同一个帮会剑网3退出帮会2次后,为什么再申请就显示满员了?但其它人依旧可以申请,而且帮主拉好拉不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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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城家园整理全本小说』太平盛世第一部(作者:隐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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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盛世 简介: [收藏本站到七易]& &&&  五十年前魔道至尊“魔门三圣”与正教传奇人物“华山七仙女”殊死一战,双方两败俱伤。继尔泰山绝顶一役,正教联盟惨受重创,黑道、邪教势力趁势壮大,天下为之大乱。
  因缘际会,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无意卷入魔道、邪派、正教间的殊死争斗,并一跃成为天下为之瞩目的超级人物。
  “天魔教”阿修罗大护法、“烟雨楼”第一玉衣剑士、“长风帮”十大星主之首、正教“飞花堂”教主、一百六十八奇门异派之总降头师、四 ......
[ 本帖最后由 alan_zw1974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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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九大绝顶高手(男)& &&&  
  太平九大绝顶高手(男)
  云梦秋——天香香克星。诸女之心神倚托。本为“镇远镖局”小厮。武功极臭,但因后台硬无可硬,天下无人敢惹。被柳无言开启“心灵之眼”后,相续成为天魔教大护法阿修罗、烟雨楼第一玉衣剑士、长风帮十大星主之首、正教飞花堂教主、天下一百六十八奇门异派之总降头师。际遇之奇、身份之怪,无与伦比。
  霜满天——白道第一高手,天下最著名大侠。云梦秋、卓海二人崇拜的偶像。
  薛雁飞——天魔教大长老,魔门第一高手。天魔教大变之前,刻守祖训,统率魔教潜隐西陲。
  落梅凤——天下三大美男子之一,白道两大支柱的“傲天门”传人。奉师命暗中监视白道大侠霜满天。
  凌如龙——天下三大美男子之一,天魔教西楼大公子。纵横天下,无所匹敌。天香香两大臂助之一。
  龙飞——天下三大美男子之一,南海魔宫少主,雄心勃勃,欲一统魔界,“二十七派大联盟”大龙头。心术深沉无比,正、邪众美女的梦中情人。
  另三人未出场,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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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盛世》其它人物表& &&&  
  阿秀——魔门阿修罗护法诸女之首。天香香最亲近贴身亲卫之一。
  唐霜凝——唐门第一美女。云梦秋的红颜知己。唐门血战后,受困天魔教内。
  文文武——四兄弟之一。五十年前无敌高手。“烟雨楼”创始人。云梦秋的“小胖哥”。
  慕容佩君——慕容世家宗主。赵钱孙的暗恋对像,冷若冰霜,著名的“玉美人”。
  慕容凤——慕容府三小姐。
  慕容思仪——慕容府重地“凤栖楼”执事。云梦秋的“仪姐”。同时也是云梦秋的心神寄托。清艳若仙、温柔婉楚。是唯一能够管束云梦秋的美女。
  小去——慕容府侍女。具有双重身份。
  慕容萍——慕容思仪好友。慕容府执事之一。
  慕容晴——慕容府众执事之首。
  雪影柔——丐帮帮主,正教领袖之一。真正身份是一个谜。
  黄娇娇——“姹女教”教主。著名美女。
  青青——天香香诸天护法之一。
  宁珑——烟雨楼彩衣剑士。
  谷姬嫣——正教著名美女。席媚闺中密友。
  林媛媛——林威之女。
  梅仙——华山七仙女之一。肤若凝脂,丽色浸人。
  兰仙——华山七仙女之一。姿容柔美、心地良善。
  竹仙——华山七仙女之一。冷艳迫人、冰冷若雪。
  菊仙——华山七仙女之一。气态爽朗,俏美动人。
  春仙——华山七仙女之一。性情温婉,心机绸密。
  夏仙——华山七仙女之一。风姿若仙、温柔腼腆。
  秋仙——华山七仙女之一。甜美诱人、天真可爱。
  郑宇明——天魔教二长老,魔教西楼主人。
  公孙慕才——天魔教四长老,著名色魔。云梦秋知己。
  管风清——天魔教五长老,天下三大神医之首。肉白骨、活死人,医术天下无双。
  卓海——云梦秋唯一的朋友。
  赵钱孙——天下第一神偷。
  雷寄天——天下三大帮会之一“长风帮”帮主,白道两大支柱“王者剑派”当代剑尊。其性情突变之谜为百年来武林九大谜团之一。
  香玉——烟雨楼玉衣剑士四大统领之一。
  阿琪——烟雨楼玉衣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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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三大绝色& &   
  天香香——美艳天仙,纯真中隐蕴媚态。回眸一笑,百媚横生。一双秀目媚细而长,盯看人时非常迷人。
  她的身段婀婀修长,只比云梦秋稍矮一点。平时很喜欢笑,但天魔教内乱之后,能让她发自内心笑出来的,唯有云梦秋一人。
  阿娇——烟雨楼玉衣剑士。清艳若仙。身姿婀娜娉婷。一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长垂至腰的乌黑秀发。
  她与云梦秋可说是一见成仇,但二人之间,以后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另一女略。未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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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六大绝顶高手(女)&&  
  天香香(魔门)——天魔教大公主,天下无敌之“大魔神”。美艳天仙,性情乖戾,杀人于无形间。为天下公认的“五百年来魔道第一人”。
  柳无言(邪派)——烟雨楼二楼主。天生绝情断欲的“清虚玉女”。云梦秋“大姐姐”。冷若玄冰。艳美绝伦。“玄雪冰心”无敌天下,为天魔教“大魔神”唯一敌手。
  幽黛(正教)——七仙女之一。身世若谜的华山派超级高手。天生媚骨,艳媚绝伦。促成云梦秋成为天下总降头师的人。自己也成为前无古人的一代大宗师。
  舞瑶姬(魔门)——魔门第一人。清艳无匹、武功绝世。南海魔宫魔门三圣传人。天香香的天生死敌、云梦秋的“舞妹妹”。
  凤楚楚(邪派)——烟雨楼三楼主,天下最著名美女。云梦秋的“白痴娘子”。性情极度变异,令后者头痛无比。
  另一女未出场。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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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城安平   
  夜雾渐渐消逝,遥远的天边慢慢透出一抹晨煦,阳光从云层中斜斜倾下,在凸凹不平的石板路上投下斑斑驳影。
  和往常一样,云梦秋一早起来,就出了“镇远镖局”的大门,匆匆赶去“状元楼”。
  初秋的清晨淡烟弥漫,街面上已有行人在走动,两旁的商铺也大多开了门,空气中浮动着一层令人惬意的清新气息。
  但云梦秋一路行来,却发觉今日气氛有些异样,时不时能见有人簇拥在一起,交头接耳,三三俩俩的窃窃私议。
  云梦秋大感奇怪,留神顷听,传入耳中的却尽是些支零片断:“……东村……昨夜……真惨……”
  “早啊,小云。”穿过一条岔巷,忽地远远的有人向他打招呼。
  云梦秋抬头,见前方老田头的豆浆铺前,站着几人,正笑咪咪的望着自己,忙点了点头,道:“周三哥,你们也早。”
  “小云,去替你家小姐买早点么?”说话的是城内打更的王小四,质朴的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这还用得着问吗?”云梦秋还未开口,站在王小四旁边的快嘴赵二已抢过话头道:“谁不知道,‘镇远镖局’的林大小姐爱吃状元楼的千层梨花糕。小云天天从这儿经过,不是去状元楼又去哪里?”
  他抬手乱招,尖着嗓音叫道:“喂,小云,快来,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云梦秋并不止步,道:“待会再说好了,再迟些时间,状元楼才出炉的梨花糕就要卖没啦。”
  “唉,你别急着走嘛!”赵二冲上几步,将他硬拉到铺前,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小云,你的好朋友卓海出事啦。”
  “小海怎么啦?”云梦秋吃了一惊。
  “这个嘛,说来可就话长了。”赵二拉长声音道:“前一阵子,西城的癞痢头阿三他们设了一个局,骗卓海这个呆瓜和他们赌钱。结果卓海大输而特输,还欠下好大一笔银两,这几日,那姓卓的小子忙着躲债,嘿嘿,就差没有去上吊投河了。”
  “有这种事?”云梦秋又气又急:“唉,唉,我早跟小海说过了,不要去和西城那群泼皮厮混,他偏偏不听,现下可好。居然还欠了人家赌债!”
  不过见到赵二脸上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突然又有些将信将疑。
  众所周知,“太源布庄”的店伙快嘴赵二与南门外的小混混卓海乃是死敌。
  此事源于一年前,有一日卓海穷极无聊,突然心血来潮,半夜三更赶着一辆破驴车,拗开“太源布庄”的后门,一闷棍把守夜店伙敲昏,然后老大不客气的准备将布匹全部搬光。干得正欢,守夜店伙却悠悠醒转,当即大呼:“拿贼!”
  结果卓海啷当入狱,屁股上痛挨六十大板,那守夜店伙——快嘴赵二——的脑袋也足足痛了半个多月。此事过后,二人立将对方视为深仇大敌,偶尔相遇,亦是横眉怒眼,互不买账,却替安平城里平添一段茶余饭后的笑料。
  想起这段往事,云梦秋忍不住道:“赵二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还有假?”赵二怫然不悦道:“小云,本来还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的,不过你既然不信,我就照直说了。近来那姓卓的家伙东躲**,被癞痢头阿三他们追打的头破血流,左腿也给打折了,上几日我看见他的时候,蓬头垢面,惨兮兮的,比乞丐叫化还不如。啧啧啧,可怜哪,可怜……”
  “喂!赵二,你会有这么好心?”店口等着吃油条的人群同时起哄,“不见得吧。谁不知道你快嘴赵二含龉必报,得了,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啦。哈……”
  “不错,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恨那姓卓的贼偷,”赵二努力作出一脸同情状,“不过,恻隐之心,人皆有知,看见他现下那种样儿,我……”
  “小云,别听赵二胡扯。”正在炸油条的老田头忽然插口道:“昨日午时,我还看见小海在咱们街上晃来晃去,哪有他说的什么‘头破血流,蓬头垢面’?”
  “是啊。”王小四随声附和道:“小海赌输了钱的事是有的,但赵二哥说他急得想去投河上吊,呵呵,那就实在太夸张了。”
  众人轰笑声中,云梦秋如释重负,松了一口大气。
  赵二窘得无法自处,咳嗽了几声,瘪笑道:“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呃,大家都晓得,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嘿嘿,小云,你说是不是?”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赵二脸色更红,忙转开话题,搭讪道:“小云,你额头上怎么青肿了一块?是被你家小姐打的吗?”
  笑声止歇,众人责备地瞪了他一眼,纷纷向云梦秋看去。
  整个安平城都知道,“镇远镖局”总镖头林威的独生爱女林媛媛娇纵刁钻,喜怒无常,横蛮不讲道理,最喜捉弄整治下人,尤以虐待云梦秋最为著名。
  现下赵二口不择言,眼观云梦秋神情一下黯淡下来,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赵二嗫嚅道:“小……小云,对不起,我无心的,你……”
  云梦秋勉强一笑,道:“没什么,赵二哥,你毋须自责了。”
  店口又是一阵沉寂,微风拂动,城里各种杂声立时远远传来。
  “咳!”忽有人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有谁清楚昨夜东村大火是怎么回事吗?”
  云梦秋认得这人是东郊拉货车的陈阿大,心里一阵感激,知道他想借此分淡自己的感伤心情,便道:“陈大叔,什么东村大火?”
  “怎么,小云,这么轰动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赵二急于将功赎罪,赶紧接过话题道:“昨日半夜,城外东村的邵府忽然走水,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直到今日清晨,火势才被扑灭呢。”
  “不错。”王小四接道:“昨夜四更时分,我见到衙门里的刘捕头带着一帮手下匆匆出了东门,赶去东村,听说,昨夜那场大火烧毁了不少人家,邵府更是变成了一堆瓦砾。”
  “唉!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人群中有人叹息,“邵员外乐善好施,平时建桥铺路,济穷救灾从不落于人后,这样一个大好人,却不想火从天降,满门大小二十七人竟然无一逃脱。”
  “不!邵员外一家并非死于天灾,而是亡于人祸!”左面横巷里大步走出一人,过来店前。
  众人一怔看时,那人身形瘦弱,却是紫竹桥下的菜贩程小元。
  “啊!原来是小元哥来了。”众人一齐大喜。
  程小元排行第五,四个哥哥都在衙门中当差,如想尽知昨夜邵府失火内幕,自然莫过询问他了。
  “昨夜邵府走水,根本是有人故意纵火。”望着众人期盼的眼神,程小元甚是得意:“方才我大哥回来说,当他们赶到现场时,邵员外一家早被烧得全身糜烂、面目全非了。不过……”
  突然打住话头。
  “妈的,你小子竟敢卖关子,不过什么,还不快说!”众人几乎天天到老田头处来吃油条、喝豆浆,相互间关系极好,见程小元故意吊人胃口,当即便有几人同声笑骂催促。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程小元众怒难犯,嘻嘻一笑,续道:“当时仵作老孔仔细验尸后说,二十七具尸体上全都有伤迹刀痕,显是大火未起时已然毙命,这就是说,邵员外一家乃是被人杀死后才抛入火堆的。”
  惊呼声四起,王小四咋舌道:“凶手是谁?竟然这么心狠毒辣?小元哥,查清楚凶手是为了什么目的了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程小元摇了摇头,道:“不过,综合种种迹象,刘捕头初步估计凶手可能是谋财害命……”
  “不可能。”
  人群中忽有人反对道:“邵员外虽然乐善好施,可是家财并不富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乡绅而已,凶手既然胆大包天,做出如此一件骇人视听的血案,绝不会是为了谋财那么简单。”
  “你知道什么?”程小元白了那人一眼,道:“我的话还未说完哩。”
  众人洗耳恭听,他神气活现地道:“但是,经过严密的勘查以及详细地询问四下的邻人之后,刘捕头当即推翻了这个想法,断定邵府血案,十有八九是江湖凶杀……”
  听到“江湖凶杀”四个字,众人悚然动容,神情皆是略显慌乱。
  安平位于川南边陲,却是交通要冲,自来龙蛇混杂,市面繁华,可此地民风纯朴,少有事端发生,近来不知何故,城里忽然源源不绝地涌来一批批江湖中人,一个个横眉冷眼,粗悍霸道,以至城内流言纷起,人心惶惶不安,刻下众人联想昨夜东村大火,都是面色大变。
  程小元东张西望了一会,压低声音道:“各位,东村离城不过数里,昨夜那场大火,定是邵员外得罪了什么武林中人,所以……”抬起手来,吱牙裂嘴的在脖子上比了个“喀喇”的动作。
  “不对。”
  先前搭话那人忽又开言道:“谁不知道,邵员外性情随和,手无缚鸡之力,平素少有出门,来往的都是些文人雅士,哪里会开罪什么武林中人?”
  “这……”程小元无言以对。
  屏息静听的众人哄地一声,七嘴八舌纷纷议论开来。
  邵员外双名志明,几年前才从外地迁到安平城,因欢喜东村风光秀丽,便居家于彼地。他为人豪爽,仗义疏财,故虽是外地人,与村民的关系却十分融洽。
  这些云梦秋时有所闻,虽然事不关己,可得知他一家惨死,心里仍不禁暗暗同情。
  阳光破云洒下,五彩缤纷,满目金黄,天地一片温馨。
  云梦秋猛地惊觉,抬目一观天色,惊道:“糟了。”
  众人相与愕然下,一个转身,拔步直奔状元楼去。
  ******
  “镇远镖局”位于安平南郊,占地宽广,房屋重叠,宅前分卧着两座青色石狮,门口旗杆上镖旗猎猎飞舞,气势森然,龙盘虎踞,望之俨然朱户候门。
  天光大亮,云梦秋喘着粗气终于回入镖局里。
  天井里来来往往的镖局中人见他进来,立时一阵讥笑:
  “啊哈,快瞧,是谁回来啦……”
  “咦,小云,我还以为你私自溜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嘻嘻,这回可有人要倒楣了……”
  也有人同情道:“小云,怎么回事,这么久才回来?小姐都来找你好几次了。”
  不知为何,云梦秋和镖局里的大部分人的关系格格不入,这与他和城中居民的融洽关系恰好是个鲜明的对比。镖局中人的讪笑讥讽那是司空见惯,惟有装聋作哑,假作未闻,低垂下头,快步穿过天井。
  林威以局为家,发妻席燕早亡,与爱女林媛媛和妻妹席媚以及几个仆婢居住在镖局后宅的一栋小楼里,云梦秋绕回廊,过前院,径入内宅。
  七拐八折行了多时,穿过几道环形洞门,将至后花园时,前方忽然隐隐传来说话声。
  只听一个清脆的少女语音道:“死小云,臭小云,怎么去了这么久?哼,一件小事也办不好,回来了定要让他好看!”
  另一个少女声音道:“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小姐,你别生气,多等一会好了。”
  声音入耳,云梦秋便吓了一大跳,“糟了,小姐当真发脾气了,怎办才好?”当下不敢便入,蹑手蹑足近前,躲在一丛繁花后面,偷偷向内张望。
  阳光掩映下,花园里姹紫嫣红,满目欢景,左面假山旁,一个长像秀气的紫衫少女手握一根七尺长枪,正自气鼓鼓的向四周花木乱扫;她身旁站着一个满脸稚气的粉衫少女,正是林威的独生爱女林媛媛和她的丫环真真。
  林媛媛没好气地抬枪乱打了一会,将枪往地一插,坐到一张石凳上,绷着脸道:“一点都不好玩,真是闷死人了。真真,你再去外面瞧瞧,小云那家伙回来没有。”
  真真圆脸大眼,肤色白腻,长得甚是可爱,闻言秀眸碌碌一转,抿嘴笑道:“小姐,你要找小云,那也不难。”捂着小嘴,飞快向云梦秋隐身之处一瞟。
  林媛媛一怔,立时大恼,一跃而起,喝道:“死小云,给我滚出来!”随手拨出长枪,呼地一声掷出。
  “啊哟!”云梦秋大叫一声,抱头闪避,狼狈冲出花丛。
  林媛媛双手叉腰,叱道:“好哇,叫你去买早点,你却躲在这儿做小贼,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纵身上去,扭住云梦秋左耳,使劲往上一提。
  “放手,放手。”云梦秋单手护耳,右足踮高,扬起左手中一个小纸袋,哭兮兮道:“小……小姐,‘状元楼’的梨花糕我已经给你买回来啦。”
  “笨蛋!”
  林媛媛一下打落纸袋,啪地在他头上一敲,斥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早点’不‘早点’?猪脑袋,害得我没梨花糕吃,都是你不好!”
  云梦秋委委屈屈地搓揉脑门痛处,不敢出声分辨,心里却乱骂道:“小蛮子,母夜叉,有事无事都拿我出气,天生一个小泼妇,长大可怎生得了!”
  真真吃吃笑着打圆场道:“小姐,既然小云回来了,你就别生气啦。让他陪你玩吧。”
  “和这种笨厮又有什么好玩的?”林媛媛哼了一声,瞥见云梦秋苦丧着脸,心头当即大感烦闷,便道:“也好。真真,你去房里拿几个枕头,再找一根长绳。”
  真真奇道:“干么?”
  林媛媛不耐道:“你即管去好了。”乜视着云梦秋,装个狞恶的表情道:“嘿嘿,我自有妙用。”
  真真立即明白,轻轻一笑,返身走出花园。
  看着似笑非笑的林媛媛,云梦秋暗暗发慌,一颗心怦怦乱跳,他自是深知面前这个小蛮女的禀性,一俟她有这种神态出现,那便表示自己将要大祸临头了。
  不一会,真真回入园内。林媛媛从腰间掏出一柄短匕,割开布枕,抖出其中毛绒,装入满袋沙土,用线绳扎紧,然后笑嘻嘻的向云梦秋瞟去。
  云梦秋一直提心吊胆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眼色邪怪,哪还有不明白之理,一声发喊,转身便逃。
  一根绳子嗖地飞来,缠住他脖子,云梦秋放足狂奔,势难抑止,噼啪一声,重重跌坐在地。
  林媛媛快步上前,捉住他双臂,将几个布包七手八脚地胡乱捆在他身上,退开几步,从身旁一排兵器架上抓起一张黄木细弓,搭箭嘻嘻笑道:“古有李广百步穿杨,今日我就效法先贤,来个百步射活人!”
  艳阳下,利箭闪闪发光,云梦秋吓得魂不附体,拼命乱扭乱挣,跳起大叫:“不,不,不行!别射!”放足四处乱跑。
  弓弦声猝响。
  一枝长箭电速刺到,自他左耳旁掠过,带走几缕鬓发,“呜”地一响,颤巍巍的钉在前面廊柱上。
  云梦秋面色惨变时,破空声大作,两枝长箭相续射到,终令他避无可避,噗噗两声,刺入他背后土袋。
  云梦秋身体剧颤,面如土色,双足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一个趑趄,瘫软地上,抽搐数下,就此不动。
  真真见了甚是不忍,叫道:“小姐,小云……小云死啦。”
  “呸!”林媛媛啐道:“这家伙装死!”拉弓搭箭,娇声道:“喂,小云,快点起来,我射箭啦。”见他不答不动,心里害怕起来,快步上前,抬足向他一踢,连道:“小云,小云……”
  云梦秋闭紧双目,只是不应。林媛媛越发心慌,“难道我真把他射死了?”俯下身来,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小……小云,你快起来呀,可别吓我……”
  忽见他眼睑微微一动,鼻中亦微闻喘息之声,林媛媛大喜,旋即猝地大嗔,“好哇!你这家伙竟敢装死!”拉开弓弦,长箭对准云梦秋面门,要将他右耳射下来。
  云梦秋大骇,一个懒驴打滚翻开身去,只听“夺”地一响,刚才他躺着的地方,已射入一根亮晶晶的箭矢。
  林媛媛一击不中,又见他跃起奔逃,心中更怒,喝道:“臭小子,我宰了你。”掷下弓箭,掏出那柄怀匕,紧追上去。
  云梦秋心知这小蛮女已动了真怒,被她抓着,不死也得脱身皮,发足狂奔,专往枝繁叶茂的花丛里乱钻。
  忽地“嘶啦”一声,左肩处被林媛媛用匕首刺下一片衣衫,云梦秋骇得一颗心差点蹦出胸腔,哎哟一声尖叫,奋力前冲,连滚带爬地攀着护栏翻入前面那条长廊。
  就在这慌不择路、惊险万状之际,一个娇媚柔软的语音从左侧传来道:“小云,媛媛,你们干么?”
  左首回廊处,不知何时亭立着一个身穿襦裾、体态婀娜的年青女郎。此女娇脸凝脂,光艳照人,一对秀目深邃宁远,大而明亮;兼之气态闲静,丰姿雅丽,宛若神仙中人。
  云梦秋如遇救星,这美丽女郎正是林威的妻妹席媚。林媛媛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对这温柔斯文、丽质天生的小姨忌惮三分,飞奔过去,大叫:“席阿姨,救命啊!小姐……小姐要杀我!”
  席媚柳眉一蹙,盯着立即止步的林媛媛,责道:“媛媛,你又在欺侮小云了,是不是?”
  林媛媛双手缩往身后,辩道:“谁有欺负他了?小姨,你别信这奸滑小子瞎说。”
  席媚哼了一声,回过头来,见云梦秋全身发抖,上下牙齿格格直颤,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放软语气,柔道:“小云,别怕,席阿姨在这里,媛媛可不敢再欺侮你了。”
  偷眼见她面色不悦,林媛媛微觉惊慌,上前拉着她手,摇了几摇,撒娇道:“小姨,我成天呆在局子里,爹又不准我出去,真是闷死人啦。嘻嘻,方才的事,我只是和小云开开玩笑,你不会告诉爹吧。”
  席媚横了她一眼,微愠道:“说来轻松!你瞧,小云吓成什么样子了?你不想我告诉你爹也行,还不快把小云身上的绳绑解了,跟我回房去。”
  一旁的真真早吓得傻了,闻言赶忙过来,解开云梦秋身上绳结,取下沙包。
  席媚道:“小云,你去罢。”牵着林媛媛的手,袅袅向外走去。
  云梦秋如蒙大赦,掉头转身,一溜烟似地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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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村大火&&  
  一口气奔出数十丈,离后花园已远,云梦秋这才吁出一口长气,拭去头上冷汗,放缓了脚步。
  阳光普照大地,树影摇曳,小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初秋景致,仍似浓春美景。
  看着四下的隽丽秋景,云梦秋心情激荡,骤地感到一阵强烈的伤心。
  他本是一个孤儿,自幼父母双亡,从小流离失所,一日病倒路旁,恰逢林威的老家人田福出外办事经过,无意遇上,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镇远镖局”,至今已有三年。
  林威见他面目清俊,骨格秀奇,似是一块学武的大好人材,本拟将他收归门下。但不知何故,云梦秋对习武竟然笨不可言,平平常常一招剑法,居然学了将近半月,仍是破绽百出。
  林威尤不死心,又传授他另一招简单剑法,本来,像这种平凡招式,普通资质之人也一学即会,但云梦秋练来练去,却大出人意料之外,不仅这招没学会,先前那招还算是模是样的剑法竟又全数忘得精光,到了这种地步,林威想不失望也不行,见他的年龄与爱女相仿,便打发他做了林媛媛的玩伴。
  如此一来,云梦秋可就受足了活罪。
  林媛媛自幼丧母,林威溺爱太过,从小就养成了娇纵刁蛮的性情,稍不如意,便在云梦秋身上发泄,三年多来,云梦秋真可谓是度日如年,便是在睡梦之中,也时常惊醒。
  然而,田福活命之恩焉可不报?云梦秋虽然早萌去意,可田福年已耄耋,行将不久,他又岂能舍之不顾而去?
  一阵清风吹过,送来一阵浓郁的花木香气,云梦秋暗暗一叹,抛开愁绪,大踏步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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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远镖局”等级森严,自总镖头以下,有一级镖师四人,二级镖头二十余人,这干人自有专人侍候,大都住在镖局东、南部;其余趟子手、杂役小厮,则分住在镖局西、北部,云梦秋就住在西面远离前院的一个小跨院内。
  跨院周围荒草丛生,栽种着几株槐树,以前本是一官宦人家的后园,因家道中落,卖予林威,成为“镇远镖局”堆放杂物之所,一条杂草掩踵的碎石小道曲折通往外方。
  云梦秋刚踏上小径,便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坐在院门口,不停咳嗽,惊道:“田爷爷,你怎么啦?”飞步抢前,轻轻替他捶打背心。
  这老人便是收留他的田福。
  田福终身未娶,忠心耿耿地服侍了林威一家几十年,近来身体孱弱,日见衰老,林威便让他在镖局里贻养天年,田福于是搬来和云梦秋住在一起。
  云梦秋担心道:“田爷爷,这儿风大,咱们回房去吧。”
  田福摇了摇头,抬臂捶了下腰身,道:“老啦,不中用啦。小云,今儿难得天色好,陪田爷爷晒一会太阳吧。”
  看着他黝黑枯老的面容,云梦秋暗暗难过:“田爷爷的身子越来越弱了。”他不想田福察觉,强抑伤感心情,笑道:“是呀,今日的天气可真好啊。”挨着他坐了下来。
  清风吹拂,花草树木的清香阵阵袭来,阳光斜斜倾下,一老一少并肩而坐,沐浴在秋景中,亲情交融,一切均在不言中。
  过了良久,忽听左边花墙处有人嘘了几声,跟着一粒石子飞来,啪地打中云梦秋的肩头。
  云梦秋愕然回顾,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瘦骨嶙峋的少年骑在墙头,正向自己不停招手,忙一跃而起,喜道:“小海,是你。”随即脸孔一板,道:“哼!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
  卓海急急将中指竖在唇间,嘘了一声,压低嗓门道:“小云,别嚷,小声点,快来,我有话跟你说。”
  云梦秋匆匆向田福打了个招呼,道:“田爷爷,我去啦。”
  返身回房,换下被林媛媛撕破的衣服,快步奔过去,顺着墙边一株桂花树攀上墙头。
  两人一齐跃下,墙外是一条僻静的深巷。卓海神色慌乱地四下一张望,低声道:“跟我来。”一拉云梦秋,朝前便走。
  ******
  城南郊。
  几株柳树旁边,孤零零地伫立着一间破败简陋的小瓦房,屋后一条溪水蜿蜒东流,四周长草飘逸,颇显诗情画意,任谁也想不到,卓海这种小混混就住在这里。
  二人一路急行,到了房前。卓海立定脚步,飞快巡睃了一下四周,带着云梦秋急步入内,穿过天井,到得堂屋,返手关上房门,喘出一口粗气,一直紧张的神情终于松驰下来。
  云梦秋讶道:“小海,干么带我到你家来?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我……我……我……”卓海怔怔望着他,突然掉下泪来。
  “怎么?”云梦秋大吃一惊。
  “都怪我自己不好。”卓海抽抽泣泣道:“前些日子,我赌输了钱,还欠了债,癞痢头阿三他们逼着我十日之内还清,我无法可想,于是昨天夜里就到城东那座废弃的药王庙里去……”
  “你又想去偷东西了是不是?”
  云梦秋又气又恼,大声道:“今天早晨赵二哥告诉我的原来都是真的。你呀,一直就不学好,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千万别和城里那些泼皮厮混,你却从不放在心上,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他发了一通脾气,见卓海神情猥崽,心里却又不忍,板着脸道:“你欠了他们多少银子?”
  卓海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怯怯张开五根手指。
  云梦秋叹了口气,道:“你啊……唉!”将手探入怀里。
  “不,不用了。”卓海连忙摆手,嗫嚅道:“小云,现在我已经有钱了。”
  他神态慌乱的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包,道:“小云,这……这个给你。”
  云梦秋接过打开,见竟是一锭黄光闪闪的小金元宝,面色当即一沉,冷冷道:“哪里来的?这种不义之财我不要。”推还给他。
  “小云,你听我说,”卓海急道:“这可不是我偷来的,是有人送我的。”
  “有这种事?”云梦秋将信将疑。
  “这事说来话长。”卓海道:“昨儿半夜,我前去药王庙,经过一片松树林时,脚下突然一绊,差点摔倒,我这才注意到面前躺着一个黑衣黑裤的蒙面人,遍体伤痕,满身是血,当时四周黑漆漆的,我害怕极了,转身就跑,忽听见那人在背后叫我的名字……”
  云梦秋奇念大起,问道:“那人是谁?”
  卓海吁出一口长气,道:“小云,你绝对猜想不到,昨晚那身负重伤的蒙面人竟是你们局子里的勒万兴勒四爷。”
  “什么?”云梦秋惊得差点跳起来。
  勒万兴绰号“惊鸿一剑”,艺出青城派,乃是“镇远镖局”的四名一级镖师之一。云梦秋因与局中上下关系不好,勒万兴又位尊事繁,故难得见面,更谈不上亲近,但听镖局中人议论,知道这勒四爷一身武功极高。
  他急道:“小海,你没有看错?昨晚那人真是勒四爷?”
  卓海点了点头,道:“当时我也大吃一惊,勒四爷怎会深更半夜的身负重伤在此地出现?但见他血流不止,性命垂危,又不敢开口问他,胡乱撕下一些衣襟扎紧他伤口。这时勒四爷对我说:‘小海,我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做,请你扶我到前面的药王庙去,这些银两就算给你的酬劳。’说着从怀里掏出几锭金元宝,塞入我手里。”
  云梦秋知道卓海虽然经常小偷小摸,行为不检,可绝不会谎言欺骗自己,神情一下凝重起来,道:“这下糟了!小海,今早我听小元哥他们说,昨夜邵府失火,全家离奇被杀,你看见勒四爷的地点离东村不远,他又身带伤迹,必与东村大火有甚瓜葛,这样一来,你多半就要被牵涉进去了。”
  “小云,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卓海沙哑着嗓子道。
  云梦秋沉思片刻,见他举动失措,眼色张惶,忙换上轻松的语气道:“小海,你先别怕,事情说不定没那么严重。对了,后来又怎么样了?”
  卓海咽下一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昨夜我将勒四爷扶到药王庙后。勒四爷对我说:‘小海,你藏到药王爷像后面去,无论待会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出声,到了明日,你就去城中‘烂石巷’,找开面馆的王麻子,将这封信交给他,然后告诉他你今夜所听到和见到的一切……’”
  “信?”云梦秋忙问:“什么信?”
  “勒四爷没有跟我说。”卓海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封皱巴巴的长信,“当时勒四爷叫我什么也别问,只道:‘小海,这件事关系重大,今夜你所见所闻,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否则将招至杀身大祸!明日你送完信后,立即有多远走多远,离开安平城,再也不要回来’。”
  云梦秋只听得一颗心怦怦直跳,拿过信来,见上面写着:
  “专呈龙头大哥亲启
  “羽”部弟子勒缄。”
  云梦秋呆呆看着,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龙头大哥’是谁?勒四爷不是青城派中人吗?怎又会是什么‘羽部弟子’?”
  他晃了晃头,顺手将信还给卓海,抛开狐疑,问道:“后来呢?”
  卓海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道:“当时我很是害怕,提心吊胆的躲到泥像后面去,刚刚藏好,突然天空一暗,庙口已多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来。
  那人在门前静静站了一会,开口道:‘勒兄弟,辛苦你了,东西到手了么?’勒四爷道:‘王大哥,你不是说大龙头今夜会亲临么?为何没来呢?’蒙面人道:‘哦!龙头大哥有事耽搁了。他传下话来,要你将那件东西交给我。’
  勒四爷道:‘那东西牵连甚广,不容有丝毫疏忽,王大哥,不是兄弟不信任你,实是小弟得到严令,必须亲手把它交给龙头大哥。’那王大哥沉默了一阵,道:‘也说得是。不过勒兄弟可能有所不知,计划临时有变,龙头大哥要事缠身,近日无法前来,勒兄弟,刻下你身负重伤,那东西还是交给我罢。’”
  云梦秋越听越是惊异,暗忖“那东西”会是什么?怎会“牵连甚广”?
  只听卓海接着道:“勒四爷咳嗽了几声,道:‘王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那王大哥道:‘什么事,勒兄弟但说无妨。’勒四爷道:‘咱们‘潜龙会’的宗旨是惩恶除奸,扶弱扬善,不求名利,所以成立了十余年,仍然不为人知,但近来小弟发现,江湖中竟有人冒充咱们潜龙兄弟,王大哥,你可知此事么?’
  那王大哥道:‘真有此事?这个我却不知道。’勒四爷淡淡道:‘王大哥不知此事亦不足为奇。其实咱们‘潜龙会’十六部兄弟各有专攻,互不干涉,比如王大哥你,隶属‘风’字部,专门负责传递信息,小弟除了知道你姓王之外,对王大哥实是一无所知。’”
  云梦秋心中大奇:“竟有这种事!难道这个‘潜龙会’中的成员都互不认识吗?”
  只听卓海续道:“那王大哥轻轻咳了一声,并不作声,勒四爷接着道:‘不过小弟却知,王大哥早已将小弟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了。’那王大哥忽然哈哈大笑,道:‘勒兄弟有话何不直说。’勒四弟沉声道:‘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客气了。请问王大哥,三日之前,小弟就已经将消息传送给了你,约好今夜邵府相会,为何小弟到了,其余各部兄弟却没来?’
  听到“邵府”二字,云梦秋心头立时一震:“这事果然和东村大火有关,难道勒四爷就是杀死邵员外一家的凶手么?”
  只听卓海道:“那王大哥回答道:‘事发仓促,我无法联络到各部兄弟,勒兄弟,这个解释你满意了么?’勒四爷冷笑道:‘依我看来,王大哥只怕不是联络不到,而是除了小弟之外,再不认识其它的潜龙兄弟吧?’他顿了一下,又道:‘本来小弟一直都很奇怪,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为何我刚到邵府,就被一群神秘人物追杀,现下回想,却什么都明白了。’”
  那王大哥淡然道:‘勒兄弟明白什么了?’勒四爷突然厉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假冒我潜龙兄弟?’那王大哥纵声长笑道:‘勒万兴啊勒万兴,终究还是被你看穿了。嘿嘿,你可真是命大,那么多人,竟也没有杀死你。’
  勒四爷惨笑道:‘姓王的,其实我早已看出你不是我会中人,之所以和你虚与委蛇,都是想查清你的底细,没想到棋差一着,被你抢先下手。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今夜邵府血案,是你们的人干的了?’
  那蒙面人坦然承认,道:‘不错。本来我们故意向你透露那件宝物藏在邵府,是想让你们潜龙会的人去抢夺,咱们好来个渔翁得利,不料你居然很机警,竟要我去联络潜龙各部,这样一来,咱们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娘的,也只好由我们自己的人亲自动手了。’他阴恻恻地道:‘勒万兴,你老实告诉我,那东西你究竟到手了没有?’
  勒四爷大笑道:‘如此说来,那件东西你们是没有抢到了?哈哈……’那蒙面人悻悻道:‘是又如何!姓勒的,你死到临头,居然仍是笑得出来,嘿嘿,这份功夫,可也真是教人佩服。’
  勒四爷笑声不止,道:‘实话对你说,那东**在邵府的消息我早通过别的渠道传递出去了。姓王的,你虽然可以杀我,但我潜龙兄弟一到,管保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蒙面人桀桀阴笑道:‘是么?’
  庙殿里一下静寂下来。突然之间,响起一阵指掌交击声,像是二人正在交手,跟着勒四爷凄厉惨叫道:‘你……你……你,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卓海陡地停止叙述,屋中安静下来,二人脸脸相觑,都是面色如土。
  云梦秋颤声道:“后来呢?”
  卓海惨白着脸道:“当时我吓得魂不附体,缩在泥像后面一动不敢动。只听那蒙面人在勒四爷身上搜索了一阵,正要转身离开,庙外林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冷笑。那蒙面人大吃了一惊,喝道:‘谁?’隐身在林中那人悠悠道:‘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可我却知道你是谁……’”
  云梦秋又是骇异又觉害怕,明知问他也是白问,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林中那人是谁?”
  果然卓海摇头道:“我不知道。”旋又脸显犹豫,道:“那人声音细细的,好象是个女子。”
  “笃、笃!”
  一语未毕,房外忽有人轻轻敲门,道:“屋里有人么?”
  ******
  云、卓二人一齐跳起,同声惊问道:“是谁?”
  屋外那人文诌诌地道:“鄙人秋日独游,偶经贵处,忽觉唇焦舌燥,不知可否得杯浆以止渴乎?”
  两人相顾骇然,心里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哪里来的一个腐儒,不过是讨杯水喝,偏有这么多废话。”却也放下心来。
  云梦秋当机立断,道:“小海,现下你处境危险,就待在房中,我出去把那书呆打发走了便回。”一面应道:“来啦。”
  出得房来,返手关好堂屋木门,快步走过天井,打开大门,道:“请进吧。”
  屋外那人斯斯文文地一揖到地,道:“造次打搅,不想足下慷慨若斯,吾谢之,感之!”
  云梦秋越发好笑。“不过是请你进房来,又有什么‘慷慨若斯’了?”
  定睛看时,只见那人一身锦袍,面目英俊,手摇一把象牙折扇,温文尔雅,只是眉宇间略显呆板,想是深中书毒。
  云梦秋侧身让客,道:“先生太客气了,一杯水,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现下主人并不在家,只能委屈先生喝凉水了。”走到院中水井旁边,动手汲水。
  “哦?”那人长长哦了一声,啪地打开扇子,摇了几摇,道:“如此说来,足下非是卓公子了?”
  “卓公子?”云梦秋突然警觉起来,“先生认错人了,此间主人并不姓卓。”
  那人摇摇摆摆地走入天井,游目四顾,道:“然则卓公子现下身在何处?”
  “我不知道。”云梦秋冷冷回答,“先生如要寻人,去别处好了。”
  那书呆顿时不知所措了,晃脑乱看,傻傻地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公子神清气朗,举止潇洒,足见与吾同是斯文一脉。为何神情俨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云梦秋啼笑皆非,正不知如何接口,左侧墙头上蓦地有一个粗哑难听的大嗓门骂道:“妈妈的,我就知道,这个书虫除了会掉书包之外,一无是处。老宋哥,你瞧,这么一件小事,他也给办得乱七八糟,奶奶的,真气死老子了。”
  此音方息,另一个尖尖地嗓音又道:“是啊,是啊。成天和这种脓包在一起,凭地有损咱们的身份,依我看啊,早该让这书虫滚蛋才是。”
  云梦秋惊愕交集,抬目上视,只见墙头上并肩蹲着两人。一人头乱如草,虬髯遍脸,四十余岁,背负一枝三尺来长的斗大豪笔,目鼓面方,一张脸疙疙瘩瘩的,煞是骇人;另一人矮矮胖胖,满脸和气,却是一个老者。
  只见那书呆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吾不过性爱儒学,两位怎好出口伤人,岂不是成了小人?”
  “真他妈的气死老子了!”那丑陋大汉突然一声爆喝,弹身飞起,在空中一闪,旋风般卷入紧闭的堂屋里去。
  “你干什么?”云梦秋大惊失色,飞步抢上。
  人影闪处,老者倏忽挡在他的面前,手臂一翻,掌心鬼幻般多出三颗骨溜溜直转的骰子,笑嘻嘻地道:“小兄弟,慌里慌张的干么?咱们先来赌一把如何?”
  “让开!”云梦秋大急,大叫一声,挥拳便打。
  老者嘻嘻一笑,身体奇奥地晃了几晃,突然不见。
  云梦秋收势不住,打个踉跄,朝前便栽。
  “小心,小心!”陡觉后领一紧,跟着耳旁响起那书呆的声音道:“子曰:‘行得正,方站得直。’公子一表人材,举止温雅,怎不明此浅显道理?可叹啊,可叹……”
  云梦秋本已心急如焚,偏还要听他不伦不类的喋喋不休,心情当真焦灼至极,他拼命挣扎,哪知被那书呆在后心这么一抓,整个身子便如是被嵌合在了岩石之中,只得放声大喊:“小海,快逃啊!”
  “喀喇喇!”一声巨响。
  屋顶突然破开一个大洞,烟尘弥漫间,两道灰影疾窜而出,冲天急起,只听那大汉大喝道:“哪里走?放下人来!”
  院中三人均各愕然,那书生放开云梦秋,同时向上看去。
  狂劲飞旋,两道灰影迅疾无伦地在空中往来交错,越来越快,到后来已变成一团淡淡的灰烟;四下里仿佛怪风席卷,寒劲逼人,忽听得一阵噗、噗、噗地连环气劲交击闷响,那大汉大叫一声,两道灰影骤然双双落下地来。
  云梦秋一颗心突突乱跳,努力睁大眼睛,透过满天弥漫的灰尘,隐隐见到对面花墙下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身材玲珑凸凹,竟是个女子,她臂弯处挟着一人,身体软垂,双目紧闭,赫然正是卓海。
  云梦秋大骇,尖叫一声,张开双臂合身扑了上去。
  那蒙面女子扬手发出一道气劲,将他逼退,盯着对面神色齐齐微变的老者三人,格格一笑,道:“原来是‘武林三怪’!”一个姿态美妙的翻跃,隐没墙外。
  云梦秋大叫:“小海!”飞跑追出房去。
  同一时间,老者三人齐道:“站住!”身形迭闪,相继追上墙头。
  长笑声中,墙上突兀多出两名青衣人,四掌击出,大喝:“下去!”
  冲在最前面的老者仓促出掌,噼噼啪啪声中,瞬间与二人硬生生的交击十几下,矮胖的身躯倒飞而出,斜斜下地。
  大汉一声怒吼,凌空几个筋斗,背负巨笔倏地至达手中,上勾斜挑,幻化为蒙蒙青影,有似无数狰狞可怖、凶残暴戾的恶魔,铺天盖地的朝着傲立在墙头处的二名青衣人当头罩下。
  “画魔十二笔法!”两名青衣人同声大呼,猝地标前,两道惊雷电掣般的眩目刀光自掌中激射而出,硬往笔影里撞去。
  “当、当、当”一连串使人气血沸腾的金铁交鸣声充盈全场。
  漫空光华尽敛。
  大汉癫步暴退,握着大笔的右臂微微颤抖,微风吹过,胸前突然悠悠飘出一片碎裂的衣衫残片。
  “子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那书呆哦然长吟道:“两位仁兄,不如大家化敌为友如何?”
  轻烟般地浮现在大汉身前,手中折扇左点右戳,叮叮当当声立时响个不停,连退三步,终于挡住了那两名青衣人的狂风暴雨般的追击攻势。
  “‘武林三怪’名震江湖,也不过如此!”那两名青衣人猝地收刀后退,纵声长笑,逾墙而去。
  四下恢复沉寂,“武林三怪”呆立院中,面面相觑,回想刚才那场恶斗,均是不胜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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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公主香香&&  
  城郊外田野星布,仟陌纵横。云梦秋盯住那黑衣蒙面女子,奋起直追,奈何他不会武功,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远处一座山坡前一折,突然消失不见。
  云梦秋早泪流满面,一面大叫:“小海!”一面奋力奔了过去,登上坡顶,放目四顾,惟见长风动地,空野寂静,哪有人踪?猛地里悲从心来,一屁股坐倒在一株大树下,哇地大哭起来。
  “嘻嘻……”
  树后忽有人笑出声来。语音娇柔清脆,似是出于少女之口。
  云梦秋大吃一惊,腾地跳起,转过身来时,手中已握住两块石子,叫道:“谁?快出来!我扔石头啦。”
  树后那人又是嘻嘻一笑,慢条斯理地道:“傻小子,你要干么?想谋财害命吗?”随着话声,树后转过一个体形纤长的小姑娘来。
  云梦秋退后几步,定神细看,只见那少女身穿淡绿色的缎衫,十三、四岁年龄,秀发长垂至腰,雪貌玉肤,细眉长目,妍丽异常。
  这时日上中天,阳光透过枝杈斜斜洒下,照在那少女脸上,宛如一块粉玉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明珠微晕,亭立彼处,竟有一种迷人的媚态。
  长大至今,云梦秋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孩儿,见她双目灵动,盈盈似水,脸上忽然微微发热起来。
  那少女见他呆呆望着自己,原本殷殷含笑的俏脸陡地沉了下来,哼道:“你这家伙不是好人!贼眉鬼眼的,一看就晓得是个下流胚子!”
  云梦秋猛地惊醒,托、托两响,手中石子失手坠地。他讪讪移开眼神,满脸窘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少女见他神态忸怩,紧绷着的小脸慢慢缓和下来,忽又粲然一笑,道:“喂!傻小子,你一个人在这儿哭什么?”
  “我可不傻!”云梦秋怪不好意思地拭去泪水,道:“你别乱叫,我有名字的。”
  “我知道你姓云,大家都叫你小云对不对?”那少女吃吃笑道:“不过看你呆头木脑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不是傻小子又是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云?”云梦秋突然有所惊警。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少女小嘴一扁,漫不经心地道:“方才我听见有人这么叫你,不就知道了?”
  云梦秋愕然道:“是谁?”
  “唉!你这家伙怎么这样笨!”那少女格格娇笑道:“刚才在那边那座房子里,不是有个小海叫你小云吗?”
  “你……你先前在屋外偷听?”云梦秋大惊,“那劫去小海的蒙面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偷听不偷听,这么难听!”那少女红唇一嘟,不悦道:“我只不过恰巧路过,看见你们鬼鬼祟祟的溜入那所宅院,忍不住好奇心,想看个究竟。”
  云梦秋松了一口大气,跟着皱起眉头,沉声道:“你听到些什么?”
  “也没什么哪。”
  少女吐了吐香舌,做个鬼脸道:“我只听了几句,那书呆他们就来了,然后又出现了个蒙面人,我见你追她,于是便跟了来。”
  云梦秋见她娇憨活泼,天真可爱,心中猜疑之情慢慢消失,道:“小妹妹,你听到的事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很危险的。”
  “你叫我什么?”
  那少女歪着头瞅着他,似笑非笑道:“嘻嘻,也不过比人家大一、两岁,居然涎着脸叫我‘小妹妹’。喂,傻小子,你叫什么名儿?”
  云梦秋说了自己名字,见这少女艳美惊人,又道:“小妹妹,这里是荒郊野地,你独自一人在这儿可不行。嗯,我要回城去找寻朋友,咱们一道走吧。”走了过去,伸手去牵她的小手。
  “你做什么!”那少女清澈动人的美目里突然露出一丝厉色,侧身避开。
  云梦秋怔了一怔,讶道:“怎么啦?我只是想送你回家去。”
  那少女默默看了他一会,眼色闪烁不定,倏地展颜而笑,道:“我知道了。原来你这家伙心存不轨,想占人家便宜。”
  云梦秋哭笑不得,恼道:“胡说八道!谁想占你便宜了?哼,我还要去寻朋友,可没功夫听你瞎扯!”赌气转过身子,径自下坡。
  只听身后脚步声起,那少女快步跟来,娇声道:“喂,喂,等一等。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怎么就这样走了?”
  云梦秋立定脚步,却不回身,气鼓鼓地道:“我是坏人,对你心存不轨,那你又跟来作甚?”
  那少女奔过来,伸出小手,牵住他的手掌,摇了几摇,软语求道:“好了,好了,人家只不过是和你开开玩笑,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近处看来,这少女颜若朝华,流彩遍体,更加光艳照人,云梦秋心肠一下软了,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那少女和他并肩行走,侧头笑道:“我叫天香香。你真想送我回家吗?嘻,可远得很哪。”
  “天香香!”云梦秋赞道:“这名儿可真美!”
  他顿了一顿,又问:“怎么?你家不在城里吗?”
  少女天香香道:“我家离这儿很远。那里四季如春,风光秀美,不过我整天待在房子里,没一个人来陪我玩,气闷的很。这次我大伯伯来安平办事,我便央求他带了我来。”
  云梦秋越听越奇,道:“那你孤身一人跑到城外来,你大伯伯不担心吗?”
  “嘻嘻。”
  天香香忽然调皮一笑,道:“那我可管不着。大伯伯担心便担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云梦秋责道:“万一碰上了坏人,你怎么办?咱们赶紧回城去,你大伯伯不见了你,一定急坏了。”握住她手,加快了脚步。
  天香香仰起头来,轻笑道:“你若送我回城去,那你的那个朋友怎么办?你不管他了么?”
  云梦秋的心情一下沉重下来,卓海被人抓走,显与昨夜之事有关,现下他生死未卜,岂能撒手不理?但天香香天真稚弱,秀色浸人,又怎可眼见她独处荒郊,却不顾自去?
  天香香瞟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我真不懂,你这家伙为何这么糊涂呢?”
  忽然小手一翻,拿住他的手腕。
  云梦秋手臂一麻,全身立时没了力气,不自觉大吃一惊,失声道:“你……你……你……”
  天香香莞尔一笑,放开手来,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云梦秋大张着嘴,木涩涩地望着她那双黑漆漆的含笑的眸子,竟是惊得傻了。
  先前在山坡上,天香香说她偷听到他和卓海的对话,后来又一直跟在他后面,其时云梦秋便觉奇怪,怎么自己没有丝毫查觉呢?不过眼见天香香娇俏可爱,疑念不由得一闪即灭,转而为她的安危担心起来,刻下知道了她身怀武功,背上刹时升上一阵凉意。
  天香香见他神情慌惧,眼神惊惶,忍不住甜甜一笑,道:“喂,你傻傻地盯着我干么?怕我吃了你吗?”
  云梦秋心中一动,轻轻握住她小手,试探道:“小妹妹,你大伯伯前来安平办什么事?”
  “我不跟你说!”天香香佻皮一偏头,道:“以后别再叫我小妹妹,真难听死啦。”
  云梦秋勉强一笑,改口道:“香香,你知道是谁抓走小海的吗?”
  “不知道。”
  天香香白了他一眼,从他掌中抽回素手,没好气道:“你怀疑我是不是?”
  余音未了,道旁树后忽有人扬声大笑道:“谁敢怀疑‘天魔教’的大公主,岂非活得不耐烦了!”
  步履声起,笑声未绝,树后大踏步行出一行人来。
  ******
  当先那人面像和蔼,红光遍脸,身高体魁,年龄约在五六旬之间;后面跟着四人,一色青袍,均只二十上下,神态剽悍,举动矫健,腰间挂着一只胀鼓鼓的鹿皮胶囊,正中赫然有一赭朱大字:“唐”!
  天香香眼内异彩隐泛,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川中唐门的‘天罗地网’唐三爷!”
  老者微笑道:“不敢。老夫唐从心,见过大公主。”抱拳行礼。四名青衣年青人一齐躬身。
  听着二人对答,云梦秋两眼发直,呆若木鸡,惊愕地几乎一头栽倒。
  武林中共有三大帮会、四大世家、六大门派,“天魔教”雄踞滇、黔一带,“唐门”则威霸蜀地,均各榜上有名。
  云梦秋久在镖局,虽然不会武功,却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对两帮的震天威名自是耳熟能详;乍听自己随随便便叫着的“小妹妹”,竟是天下间最大邪教的大公主,云梦秋不禁惊骇无已,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从心瞥了他一眼,向天香香道:“大公主忽然来到安平,想是身负要事吧!”
  天香香头一侧道:“你以为呢?”
  唐从心咳嗽几声,道:“照老夫看来,大公主和贵教薛长老等长途奔涉,连夜至此,多半是因为一件东西。”
  天香香笑咪咪地道:“唐门名声煊赫,果非侥幸,我和大伯伯今晨方到,你们便知道了。”
  她眼波流转,接道:“不过,‘唐家堡’离此处足有三日路程,为何唐老爷子能未卜先知,晓得我们到此呢?莫不是你早已到了安平城,也是为了那东西吗?”
  云梦秋心神大震,二人言中所指的“那件东西”,分明就是昨夜勒万兴和那神秘人“王大哥”所说之物。这究竟是件什么宝贝,竟令天下有数的两大帮会也起觊觎之心?
  唐从心老脸一红,寻又面色如常,大笑道:“久闻‘天魔教’大公主艳若天仙,聪慧无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错,咱们到此地已有两日,为的正是那方‘大真篆印’……”
  “大真篆印?”
  云梦秋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终于知道那件东西的名目了。
  只听唐从心话头一转,问道:“昨夜城外东村大火,大公主想已知道了吧?”
  “知道了又怎的?”天香香笑意不减。
  “哦,没什么。”唐从心似漫不经心的道:“然则邵府一家惨死,大公主又可否晓得?”
  天香香俏脸一板,微嗔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干么拐弯抹角的?”
  “哈哈!”
  唐从心大笑道:“大公主因何动嗔?须知纸包不住火,邵志明是你们‘天魔教’的人早已不是秘密了!”
  “邵员外竟是天魔教中人?!”一旁伸长耳朵的云梦秋听得头都晕了,“那么杀害勒四爷,劫去小海的会是什么人呢?”
  天香香艳丽罕匹的容颜上闪过一缕愠色,盯着唐从心道:“于是你们就杀了邵志明一家,抢走了那方‘大真篆印’是不是?”
  “大公主说哪里话来?”唐从心脸色一整,正容道:“唐门岂会做如此血腥残暴的事情!”
  “那么你们拦着我作甚?”天香香越发不悦。
  “这个嘛,”
  唐从心面皮一松,笑容可掬地道:“大公主芳架降临蜀地,唐门自当稍尽地主之宜。咳,大公主,便请去‘唐家堡’小住几日如何?”一示意,四名唐门子弟立即快步走到天香香二人身后。
  天香香回头一瞥,嘟起小嘴,哼道:“你们干吗?想霸王硬请客是不是?我们‘天魔教’和你们唐门素无交情,再说‘唐家堡’那种荒蛮之地有什么好玩?我才不去呢。”
  一拉身旁脸色发白的云梦秋,迈步便行。
  “且慢!”
  唐从心闪身上前,挡住二人去路,淡淡道:“唐门虽然地处偏野之地,却还懂得待客之道。大公主执意不肯去‘唐家堡’,敢莫是看不起咱们唐门?”语气虽然平和,言下却隐隐流露出威骇恫吓之意。
  天香香四下一看,只见四名青衣年轻人脸色沉厉,右手都已探入腰间皮囊之中,美目猝寒,勃然大怒道:“好哇,你们是想劫持我了!”
  唐从心面不改色道:“大公主说笑了,天魔教威慑天下,咱们怎敢劫挟你?请大公主‘唐家堡’一行,只为略表寸心,别无它意!”
  这种借口未免太牵强了,天香香玉面一板,叱道:“我不去就是不去,你罗罗嗦嗦的则甚?滚开去,否则我便对你们不客气!”
  皓腕一翻,纤手中突然多出一根长不过尺,又细又短,怪模怪样的黑铁棒。
  “天机七杀棍!”唐从心脸色大变,如避蛇蝎,忙不迭飘身闪到一边。
  天香香拉着云梦秋奔出几步,回过头来,洋洋得意道:“天机七杀棍,天下最神秘、最厉害的武器,发必见血,绝无全身可退之人,嘿嘿,有谁不怕死的,尽管追来好了!”快步离开。
  唐从心望着二人隐没不见,脸色百变,哼了声:“走!”领着五名唐氏弟子,迅速离开。
  ******
  两人奔了一阵,见唐从心等人并未追赶,当即放缓脚步。
  一阵风吹过,云梦秋抬臂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悄悄瞟了天香香几眼,终于鼓足勇气,嗫嚅道:“香香,我要回镖局去啦,咱们就此分手吧。”
  “天魔教”乃是出了名的邪教,云梦秋既知这“小妹妹”非同寻常,又怎敢再和她在一起,当前一途,自然莫过于避为上了。
  天香香奇道:“你怎么啦?你的手在发抖呢。”
  “没……没有呀。”云梦秋赶忙否认道:“你也知道,唐门在咱们川内好大的名头,我乍见他们,自然有些……哼……那个……”
  “你害怕是不是?”
  天香香噗嗤笑道:“成天怕这怕那,猥猥缩缩,连名字也忸忸怩怩的,嘻,娘娘腔。”
  堂堂男儿,在她嘴里竟成了娘娘腔,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梦秋一下恼了,甩开她手,紫涨着脸皮道:“梦秋这名儿多好,古人说‘长梦之于深秋’,意境开阔,余味深远,比你什么‘香香、臭臭’的可不知好听多少倍!呸,小丫头,不懂就别胡说八道!”盛怒之下,也就顾不得什么“大公主”不“大公主”了。
  “瞧不出你蛮能胡扯嘛。”天香香浑无愠色,笑咪咪地道:“什么‘长梦之于深秋’,是通非通,我从来未听说过。喂,你走便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云梦秋拔步朝前急走,气呼呼地道:“什么?”
  “唉!笨啊!”天香香格格娇笑道:“方才那些唐门中人见着咱们同行,必然会认为你是‘天魔教’的弟子,说不定还会以为你是我的‘诸天护法’,现下你独自行走,他们会放过你吗?嘿,他们才没有你那么傻哩!”
  “你少唬我!”云梦秋似信非信,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唐门是名门大派,怎会胡乱杀人,我才不怕呢。”
  “那你去死好了!”天香香啐道:“你这种呆瓜,我才懒得管哩!”
  四周草长林深,阳光稀淡。轻风掠过,草木籁籁直响,大白天,竟然有种阴森森的气氛。
  云梦秋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了一会,想起卓海家里出现的那三个怪人,他们没抓着小海,必定会来找寻自己,心中不觉一寒,可要他就此走回,却又不愿。
  天香香见他站立不动,脸有慌惧之色,心中暗暗好笑,上前拉住他手,道:“咱们一起走吧。”
  看着她眼里的揶揄之色,云梦秋满心不是滋味,道:“喂,香香,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小海究竟是不是你们‘天魔教’抓去的?”
  “我都跟你说过了,人家不知道嘛!”天香香撅着小嘴道:“你还不相信我是不是?”
  见她嘴角含嗔,云梦秋心中不禁突地一跳,这美丽无俦的小姑娘的身份不比等闲,可不能再象刚才那样口无忌惮了,强笑道:“我相信你就是。香香,‘诸天护法’是什么玩意儿?名字怪好听的。”
  “问这个干嘛!”
  天香香美目一瞪,道:“说了你也不懂,笨头笨脑,偏又多嘴多舌,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你这么凶干么?”云梦秋愕然,“不问就不问,好了不起么?哼,想割我舌头,可没那么容易!”
  “你说什么?”
  天香香蓦然止步,眉宇间浮出一层凶厉戾气,狠狠地瞪视了他片刻,眼色忽又逐渐柔和,嘻嘻一笑,拉着他续往前行道:“小心眼,人家随口一句话,你便发脾气。好啦,算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云梦秋被她的忽怒忽喜弄得心惊胆颤,随她行走,再不敢胡乱开口,寻思:“今日真是倒了大霉,无缘无故的想送劳什子‘小妹妹’回家,现下可好,小妹妹突然变成了大公主,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要死在她手里。嗯,找着机会,便溜罢。”
  闷闷前行一会,两旁树木渐渐稀少,阳光遍洒下来,花草香气浓郁刺鼻。
  再行片刻,转过一个山坳,天香香忽然止步,盯着侧面一片怪石,冷冷道:“鬼鬼祟祟地躲着作什么?全都给我滚出来!”
  云梦秋为之愕然时,石后有人长声叹息道:“老夫自认隐藏的很好,不料大公主机警过人,还是发觉了。何、陈两位师侄,咱们出去吧。”随着话声,石后转出三个蒙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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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西楼弟子& &&&  
  三人皆是身穿布袍,却体态殊异,各不相同,一胖一瘦一矮,全身上下,罩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灼灼闪光的眼眸。
  天香香长眉微颦,上下打量了三人一阵,扬声道:“喂,你们是谁?蒙着脸干么?见不得人吗?”
  中间那瘦瘦高高的蒙面人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把面门,干咳道:“在下等三人形容古怪,天生貌寝,恐惊吓了大公主,所以……咳,所以遮住丑脸。还望大公主见谅。”声音苍老嘶哑,正是刚才石后叹息那人。
  “满口胡柴,关我什么事!”天香香小嘴一撇,不屑道:“一个个滚开去,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听你们废话。”
  左首那胖子腆着肚子开言道:“敝人等有事欲和大公主相商。大公主可否暂歇玉架,稍留片刻?”他胖虽胖,声音却清凌悦耳,居然十分好听。
  天香香咦了一声,偏目连瞅了他几眼,讶道:“看不出,你这家伙虽然雍肿痴肥,可声音竟象是个大姑娘。也罢,有事快说。”
  那胖子异常尴尬,干咳了几声,陪笑道:“大公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请你屈架前往城中……”
  “你们这是想绑架我了?”天香香俏脸骤地一沉。
  “大公主请息怒。”那老者双手互搓,眼露焦急之色,道:“咱们确是有要事和大公主商量,请大公主城里去,乃是……乃是……”瞟了云梦秋一眼,突然打住话头。
  天香香乜目斜视,哼道:“我和你们这帮藏头露尾的鼠辈有何要事可言?立即给我滚!不然我发起火来,哼!哼!”
  三个蒙面人脸脸相觑,呆立当场,都没了主意。
  “嘿!你们这些家伙莫非真是欠揍?”天香香纤掌一翻,再次掏出那根“天机七杀棍”,耀武扬威地不停抖动,饱含威胁道:“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
  哪知三名蒙面人正眼也不向其一瞥,尤自挡在二人身前,愁眉苦脸地不言不动。
  云梦秋大奇。早先“天机七杀棍”一出,唐门那干人立即惊恐万状,乖乖让路,眼下这三人却满不在乎,一副笃笃定定的模样,难道他们悍不畏死?抑或压根就不认识“天机七杀棍”?
  天香香细滑白腻的玉颊上飞起一片恼怒的红晕,大声又道:“喂!你们眼瞎了吗?看清楚我手中的东西……”
  “不就是‘天机七杀棍’吗?”那说话比唱歌还要好听的胖子慢吞吞地道:“这有什么希奇?大公主,我劝你还是把它收起来的好,免得把这宝贝抖坏了!”
  “你……你说什么!”天香香气得满脸通红,尖叫道:“死胖子,我宰了你!”
  腰枝扭处,电闪上前,“天机七杀棍”劈头盖脸的朝着胖子打去。
  “噗”地一声闷响。
  胖子侧头、抬臂,在间不容发之际护住面门,两相接触,“天机七杀棍”突然炸裂,碎末飞溅,洒满地上。
  云梦秋为之怵目,“天下无双的武器、厉害无比的天机七杀棍”,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人破去了?!
  天香香看了看手里只剩半截的七杀棍,又瞧了瞧那悠悠闲闲的胖子,愣道:“喂,你干么不躲?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那胖子向她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是啊。不然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以臂去挡天下最神秘的武器!”
  天香香脸上立时闪过一缕羞意,瞟了眼大张着嘴的云梦秋,顿足道:“嗯,你欺侮人!我不来,我不来!”伸出雪白纤长的小手,去牵胖子的左臂。
  胖子猝地有如避鬼魅般暴闪退后,呵呵笑道:“大公主手中的‘天机七杀棍’虽是假的,指缝间那支‘黑煞夺命铁心针’我老何却不敢尝试!”
  天香香再向云梦秋一瞥,眼里羞嗔之色更浓,俏脸一寒,厉声道:“现在你不尝试了也不行!”
  小手一缩一展,食中二指间陡地多出一根黑漆漆的细针,闪电追了上去。
  风声起处,那一直默不作声的矮个蒙面人掠近身来,五指分开,轻轻在她肩上一拍。
  天香香右臂一阵酸麻,那支“黑煞夺命铁心针”就此拿捏不住,叮地一响,掉在一堆乱石上,滚入杂草丛中。
  “唉,唉,你们快快住手,不可对大公主无礼!”那瘦高老者急急掠了过来。
  看了三人身法,天香香立知武功比他们差得太远,小嘴一扁,突然往地一坐,哇地大哭出来:“不要脸,以大欺小,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我……”
  被她这么一哭,三名蒙面人同时慌了手脚,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云梦秋飞奔过来,挡在天香香的面前,向三人怒目而视,大声道:“香香,不要怕,有我在这里,他们不敢欺负你。”
  他明明清楚,天香香乃是“天魔教”的大公主,而且以那三个蒙面人的武功,只怕一抬手便会取走自己的性命,可看见天香香掩面啼哭,楚楚可怜之极,胸口当即热血沸腾,豪气陡升,但觉这般护住一个受人欺凌的少女,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
  三名蒙面人目露诧异的打量他片刻,老者和蔼道:“小兄弟,你误会了,咱们此来绝无恶意,你尽可放心……”
  清风吹过,送来一阵淡淡的异香,三名蒙面人齐齐现出惊骇之色,身子晃了几晃,无声无息的相续软倒地下。
  云梦秋吓得一颗心突突乱跳,大叫:“喂!你们干么?”生怕他们使甚诡计,却不敢近前去。
  “噗嗤!”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娇笑,跟着听见天香香脆生生地道:“别叫啦,小云,他们全都晕过去啦。”
  云梦秋吃了一惊,霍地回头,只见天香香俏立身后,丽容含春,小嘴带笑,白洁的脸上一无泪痕,明珠微晕,哪象刚哭过的光景。
  天香香向他嘻嘻一笑,从他身后转出,快步走到软倒地上的三名蒙面人面前,伸足踢了他们几脚,披唇道:“要你们这三个家伙知道我的厉害!”
  “是你!”
  云梦秋刹时恍然大悟,“刚才那股香气……香香,是你做的是不是?”
  “是啊!”天香香笑靥如花,甚是得意,“谁叫他们欺负我了?”
  她伸出右手,道:“你瞧。”
  只见她雪白的手掌上,平平握着一块状若鱼形的粉玉,遍体红色,内里却隐泛青光,阳光的掩映下,五彩缤纷,甚是可爱。
  “咦!这是什么东西?样子挺好看的。”云梦秋大感好奇。
  “它叫‘彩鱼青烟瘴’,”天香香收回佩挂在腰间,嫣然道:“乃是我的防身宝贝之一。如是有人对我无礼,只要我捏紧它用内力一逼,立即便可散发出令人昏迷的奇香,一丈以内,无人能避,没有我的独门解药,至少也得昏睡十二个时辰。”
  “这么厉害?”云梦秋咋舌道:“可是……可是我怎么没事呢?”
  天香香盈盈向他一瞟,道:“‘彩鱼青烟瘴’另有一桩特异之处,施用之时,身外三尺内的人不会波及,总算你这傻小子心肠好,刚才跑过来挡在我的面前,不然……格格!”接下去又是一阵娇笑。
  听着她欢畅悦耳的笑声,云梦秋皱紧眉头,心下好生不然。
  观那三名蒙面人的言谈举止,显非恶徒,天香香如此以待,不免过份,忍不住道:“香香,我看这三人不象是坏人,不如你将他们救醒吧?”
  “你懂什么?”天香香瞪目道:“江湖凶险,人心难测,你能担保他们不是坏人吗?哼,他们突然现身挡着咱们的去路,必定对我有甚企图,我没宰这三个家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云梦秋哑口无言,搔了搔头,正要说话,忽然脸色大变,大叫:“香香,小心!”
  合身扑前,一把搂住天香香纤细的腰枝,向侧翻滚。
  与此同时,那原本瘫软地上的蒙面老者猝地凌空飞起,半空中曲指成抓,提聚最后一口真气,恶狠狠地向着二人插去,掌劲飞旋间,“嘶啦”划破云梦秋肩头一片衣衫,旋即愤厉的眼色一黯,重重从空中掉下,滚了几转,再不动弹。
  天香香花容失色地从草地上坐起,侧目向云梦秋看去,颤声道:“小云!”
  云梦秋脸色发白,斜看肩头,昏眩良久,道:“我……我没事。”
  轻风拂面,空气清新,天香香吁出一口大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忽螓首一偏,似笑非笑道:“傻小子,你干吗救我?”
  看着她吹弹可破的面颊上浮出一层淡丽可爱的红晕,云梦秋脸上一热,嗫嚅道:“说不定刚才他想杀的人是我。咳,我这也不算是救你。”
  天香香默默注视着他,神色越来越是温柔,忽地跃起,牵住他手,道:“走吧。”
  云梦秋站起身来,奇道:“去哪里?”
  天香香狠狠地踢了那蒙面老者几脚,转过头来笑道:“傻小子,跟着我走便了,难道我还舍得杀你吗?”俏脸微微一红,牵着他快步而行。
  东拐西折的好一会儿,云梦秋见她不住瞧向道旁树身,心中奇怪,问道:“香香,你看什么?”
  天香香嫣然一笑,道:“小云,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抓走你那个朋友的?”
  “想呀!”云梦秋大喜,忙问:“是谁?”
  天香香摇头道:“现在我还不清楚,不过待会就知道了。”
  “为什么?”云梦秋大奇。
  这时迎面遥遥出现一片树林,天香香不再答话,领着他快步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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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内一排站着七名白衣少年,尽皆身材健壮,面目英俊,见到天香香进来,立即躬身齐道:“参见大公主!”
  天香香嗯了一声,放开云梦秋,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最前面一名白净面皮的少年颤声道:“启禀大公主,那个蒙面女子的轻功极高,咱们追了一阵,便不见了她的踪影。”
  正自暗暗纳闷的云梦秋听了,心中顿时明白,这七人定是先前奉天香香之令追踪抓走卓海的蒙面女子,却不想技差一筹,竟将人追丢了,回想天香香适才所言,心里大感失望。
  天香香斜瞟了他一眼,目中微露羞窘之色,跺了跺脚,嗔道:“一件小事也办不好,全都是饭桶!”
  一众少年见她颜色峻沉,吓得纷纷跪倒,伏身顿首道:“大公主请息怒。”
  云梦秋见他们神态惊惧之极,显是怕得厉害,忍不住自后一拉天香香,低声道:“香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就别再发火了。”
  “不要你管!”
  天香香沉着脸拂开他手,道:“闭上嘴巴,站一边去!”
  云梦秋神情一僵,讪讪放手,退开了几步。
  天香香盯着跪伏地面的众少年,冷冰冰道:“你们身为我的‘诸天护法’,却连我的安危也护卫不了。如此废物,留在世上何用?”
  一众少年骇得魂不附体,拼命叩头,齐道:“属下罪该万死,大公主开恩。”
  天香香哼了一声,盯着先前搭话那个少年道:“秦三,咱们‘天魔教’的规矩你也清楚。你是我‘诸天护法’之首,现下办事不利,又护主无力,该当身受魔火附体之刑,念在你跟随我多年的份上,你自行了断吧!”
  那少年脸色骤变煞白,竟是不敢有丝毫反抗,慢慢抬起右掌,便待往脑门拍下。
  “住手!”
  云梦秋本已决定冷眼旁观,再不多口,然而见到天香香轻描淡写间便要人性命,心里恚怒陡生,大声道:“香香,你怎么可以胡乱杀人?”
  天香香这次正眼也不向他一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那秦三情知活命无望,闭紧双目,牙一咬,反掌向额头击下。
  “啪”地一响。
  跪在他身后的一个少年突然出手,将他手臂架开。
  天香香凤目一寒,叱道:“杨升忠,你好大的胆子!”
  “大公主请息怒!”那杨升忠垂下头道:“秦三哥服侍大公主多年,一直任劳任怨,忠心耿耿,今日偶有差池,还望大公主宽恕。”
  他身旁又有一人叩下头去,道:“求大公主哀怜!”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了!”
  天香香媚细而长的秀目里猝然爆出浓烈的杀气,与她雅丽无伦的容貌极不相衬,森然道:“我是‘天魔教’的大公主,说出的话谁敢不从?杨升忠、张浩,你们只不过是小小的‘诸天护法’,竟然公然犯上,违我令喻,可是想造反吗?”
  “大公主言重了。”
  杨升忠突然平地移开几尺,伸腿站起,冷笑道:“造反咱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可也不能束手待毙!”
  他放声叫道:“秦三哥,张九弟,还跪着作甚?人家已经表明了要清除异己,赶尽杀绝,快些过来吧!”
  跪在他旁边的张浩迟疑了一下,突然抽身退到他身侧。
  云梦秋只看得目定口呆,莫名其妙之极,偷眼见天香香身上隐隐散发出一层邪厉戾气,一颗心不觉剧烈跳动起来,心中闪过一缕不祥的预兆。
  只听那秦三哥急道:“唉,唉,杨五弟,张九弟,你们干么?我自罪有应得,与你们却并不相干。快快回来,向大公主请罪……”
  “我有什么罪!”
  杨升忠大声道:“‘天魔教’北楼、西楼本是一家,大公主为何单单对我西楼兄弟凭地刻薄?平日里稍一犯错,重罚立至,前些日子的姚二哥,七弟和六弟,尽皆无缘无故地被她所杀,今日又轮到了咱们。秦三哥,这么多年来,咱们‘西楼’兄弟为了大公主尽心竭力,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些什么?嘿嘿,我可不想无辜受过,死的不明不白!”
  “放肆!”
  那秦三哥猛地站起,满脸通红,怒道:“杨兄弟,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天魔教’中人。大公主万乘之尊,岂容你如此亵渎?不错,你我是‘西楼’弟子,但身为属下的,怎能冒犯主子?我乃‘诸天护法’之首,你我虽然私交甚笃,但大义当前,杨五弟,你可别怪我无情!”大踏步向二人逼去。
  “噼噼啪啪!”
  场内忽有人不住拍手,跟着只听天香香格格笑道:“演得好!演得妙!演得呱呱叫!秦三,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真不知道你竟有做戏的天才哩。”
  那秦三一怔回头,道:“大公主……?”
  “怎么,我有说错吗?”天香香巧笑倩兮道:“一直以来,你们这几个‘西楼’弟子都暗怀异心,名义上是我的‘诸天护法’,实则却是西楼的三位伯伯派来监视我的行动。以为我不知道么,今日杨升忠、张浩二人突如其来的公然犯上,其实是受你秦三的教唆,他们这么一闹,形势自必大乱,你这秦三哥嘛,嘿嘿,便可逃得一条性命了。不过……”
  她突然一扬右臂,冷冷道:“不过,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这一击出奇不意,宛如云烟遮月,长虹经空,快得无法言喻。“嗤嗤嗤”一阵疾响过后,那秦三蓦地闷哼了一声,仰头便倒,身上赫然插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绿油油的微细钢针。
  一旁凝神旁观事态发展的云梦秋差点叫出声来,他作梦也未料到天香香竟然如此恶毒凶残,斜看着她那秀艳逼人的侧面,猝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憎,悄悄向左侧长草丛中退去。
  “黄锋尾后针!”杨升忠注视着地下死状奇惨的秦三,惨然道:“秦三哥忠心不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大公主,你好狠的心!”
  天香香仰首望天,漠无表情,似是不屑搭理。
  这时跪在她面前的四名少年翻身站起,戟指大骂道:“杨升忠、张浩,你们这两个叛教逆徒,敢莫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大公主无礼!快快跪下,伸颈受死!”掠上前去,团团将二人围住。
  杨升忠环目一扫,微微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公主,你肆意滥杀教中兄弟,是何道理?‘西楼’郑二长老处须交待不过;你‘北楼’薛大长老处也难言以蔽!”
  天香香披唇道:“你们这种无名小卒,蝼蚁一般的人儿,我喜欢杀便杀,五位伯伯又岂会在意?嘿,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听了这几句话,云梦秋毛发森然,全身寒意大胜,再不愿稍作停留,偷偷潜入草丛里去。
  天香香毫无察觉,小手一挥,下令道:“把他们宰了。”
  “慢……慢着!”张浩脸如浆纸,大叫:“大公主,小的虽然是‘西楼’弟子,可自跟随了大公主以后,便已存下誓死效忠之心……”
  “张九弟,大丈夫死则死矣,又有何惧!”杨升忠大声截口,傲然道:“凭地让他们‘北楼’小看了咱们‘西楼’弟子!”
  说着双掌互搓,一层淡淡的紫气从他耳、鼻、口中袅袅冒出,迎风一晃,四下扩散,清瘦的面孔也开始徐徐变形,陡地扭曲在了一起。
  “摧魂裂骨紫金掌!”天香香娇笑道:“杨升忠,原来你偷偷练成了本教的紫金毒掌,难怪敢如此张狂!”
  “不错。”杨升忠嘿嘿笑道:“想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谁自量有本事取我性命,那便来吧!”
  “波”地一响。
  一只手掌突然重重拍在他背上,张浩的声音道:“杀你又有何困难?”
  杨升忠晃了几晃,吃力转过身来,无法置信地瞪着他,道:“你……你……你……”哇地喷出一口浓血,倒地而死。
  张浩大声道:“叛教逆徒,人人得而诛之!”
  他一个翻身掠到天香香面前,双膝落地,稽首道:“小的谨以我教‘天魔圣祖’之名发誓,张浩誓死效忠大公主,若有贰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天香香伸出小手,拍向他肩膀,轻笑道:“你做的很好。”
  张浩受宠若惊,忙道:“大公主夸奖。小的方才被猪油蒙了心,糊涂透顶,竟然亵渎大公主,还请大公主原宥。”
  “那也没什么!”
  天香香又在他肩上一拍,笑咪咪地道:“张浩,刚才你说对我绝无贰心,可是真的吗?”
  “是,是,是。”张浩连忙道:“小的从今往后,定然全心全意效忠大公主……”
  一句话未完,臂膀处忽然传来一阵酸痛,体内血液陡沸,全身刹时有似处在了烈火岩焰之中。
  张浩大骇,抬目上视,只见天香香脸含甜笑,手指间拈着一根黝黑发亮,细细长长的尖刺。他大叫道:“黑煞夺命铁心针!大公主……”身体突然起了一阵急剧的痉抽。
  意识消失前,隐隐约约地听见天香香正在吃吃娇笑。“你既有誓死效忠之心,我如不成全你,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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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武林三怪& && &  
  长大以来,云梦秋还从未有过如此矛盾的心情。
  他本对天香香甚有好感,然见她性情乖张,奇幻难测,且杀人于谈笑之间,又不由感到说不出的厌憎,眼见她命令杀死杨、张二人,年虽幼小,貌虽绝美,竟狠辣至此,再不愿稍作停留,蹑手蹑足的走入草丛,潜行鼠遁一会,见离树林已远,于是直起腰来,大踏步行走。
  天空中艳阳高悬,四下和风劲吹,放目眺望,只见山川秀奇,景色醉人,云梦秋吸入一口花草绿树的清香,胸中不禁一畅。
  又行多时,翻过一座高冈,云梦秋突然一怔。
  远方农舍星布,梯田重叠,遥遥可见三俩农夫正耕作辛劳,山歌微闻,炊烟隐见,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来到城外东村。
  见到此等景像,云梦秋立时想起了邵府一家的离奇惨死,跟着便想到了卓海,心情不觉一阵酸楚。半日来所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一一在脑海里闪现,复杂难解,乱如丝麻,好在他性情豁达,凡事拿得起,放得下,既知自己无法参透其中关键,也便抛开不去忖想。
  这时日上中天,已是正午时分,云梦秋奔波了半日,从南门而至东郊,早已饥肠漉漉,他怀中尽有银两,却不愿下去东村。目光所及,见北面山坡上有一大片玉米地,于是奔入田里,摘了四根棒子,用衣衫兜着,远远走开,寻一条小溪,掏出火摺子,捡了些枯枝干柴,燃了个火堆,慢慢烧烤了来吃。
  填饱肚子,灭了火堆,掬些溪水喝了几口,一抬头,只见对面半山腰上,绿树翠叶间隐隐露出一角飞檐,却是一座庙宇。
  “药王庙?”云梦秋怔了一怔,暗想:“昨夜勒四爷被害之处不正是此庙么?唔,不如瞧瞧去,说不定还残留着些蛛丝马迹!”
  当下站起身来,觅路入庙。
  庙宇残败破落,大殿上遍地瓦砾,一根柱石斜斜顷搭地上,满目凄凉。云梦秋大是失望,前前后后搜寻一阵,重回殿上,看见药王像上尘土遍布,于是上前拭擦干净,跪地默祷道:“药王爷爷,请你保佑小海平平安安,逢凶化吉!”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沓的步履声响,三个人一面说话,一面行来。
  ******
  云梦秋吃了一惊,赶忙站起。
  这“药王庙”地处僻野,又早已荒弃,寻常百姓自是不会到此,当下傍惶四瞟,只盼找一藏身之所,一抬目,见到药王像高大威猛,足有丈余来高,急忙爬上神案,躲入泥像后面去。
  脚步声渐行渐近,径往药王庙而来。忽然间响起一声大吼,跟着听见一个沙哑的嗓音大骂道:“妈的,这全都怪你!早先如不是你有那么多废话,那姓卓的小家伙又怎会被人抢先抓走?却害得老子这般辛苦,漫山遍野四处找寻!”一边骂,一边闯入大殿来。
  声音入耳,云梦秋便骇了一跳,这人正是卓海家里出现的那三个怪人中的丑陋大汉,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寻思:“他在骂谁?是那书呆么?”
  果然,心念方息,便听见那书呆语不达意地道:“子曰:‘先礼而后兵’,吾适才施施然进门,向那云公子旁敲侧击询问,正合孔夫子‘谋定而后动’之理。虽其后变故骤生,未尽全功,画魔兄又因何动怒呢?”
  “放你奶奶的屁!”丑陋大汉画魔唾口大骂,“你这家伙简直无可救药,什么‘施施然进门’,真他妈的狗屁不通!难怪江湖中人人都叫你‘假斯文’!老宋哥,我实在受够了,再这么下去,非要被他给活活气死不可,不如咱们联手,将这书虫宰了!”
  “你这厮也好不到哪去!”
  另一个尖尖的嗓门道:“明知道这书虫是个白痴,偏要让他独自一人先去探什么‘虚实’,结果呢……哼哼,若不是我老人家反应机警,身手敏捷,你小子早被那两个青衣人分尸八块了!”
  正是三人中那老者的声音。
  “老赌鬼,你他妈的说得是人话不是!”那画魔暴跳如雷,“好哇,现下倒怪起我来了。早先老子和那蒙面人大战,你这老小子居然袖手旁观,不帮分毫,如今却又满嘴喷粪,尽说风凉话,奶奶的,既然你这样厉害,当初又为何要小贾替你解围?”
  “画魔兄弟,”那老赌鬼打个哈哈,悠哉游哉道:“打不过人家便承认好了,何必拿我老人家来出气?呵呵,你放心,咱们一场兄弟,你虽然本事低微,可没人会瞧不起你,小贾兄弟,你说是不是?”
  那书呆连连点头,摇头晃脑地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宋哥年长位高;画魔兄英俊挺拔,吾对二位向以师视之,又何必相互踏贬,以至白玉生瑕呢?”
  听至此处,云梦秋不禁莞尔,“看不出,这书呆说出话来虽然似通非通,迂腐不堪,可倒是挺会拍马屁。”想着画魔难看已极,这书虫却说他什么“英俊挺拔”,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只听画魔大声道:“嘿!你这书虫虽然言语可憎,不过眼光却还高明,也罢,早先的事情就一笔勾销,老子便放过你这一回。哼,记住,下次好自为之!”
  他顿了一顿,又问:“唔,老宋哥,我真……真的‘英俊挺拔’么?”
  云梦秋差点忍俊不住。
  现下他也听出来了,这三人虽然形为古怪,疯疯癫癫的,不过仿佛童心未泯,显然相互间关系极好,吵嘴斗气已成习惯,那画魔说要将那书呆宰了,未必是真的,一颗心当即放了下来。
  只听赌鬼老宋哥一本正经地道:“这还假得了,自然千真万确。画魔兄弟,怎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画魔抚摸面颊,喃喃道:“这可真奇了。我娘明明告诉过我,我生来貌丑凶恶,而且还有这么些……这么些疙瘩……”
  “画魔兄此言差矣!”书呆小贾继续大拍马屁,“兄人材一表,俊峨雄奇,正是相貌堂堂,英姿风发,弟自愧菲如矣!”
  “是啊!”老宋哥嘻嘻笑道:“画魔兄弟,你脸上虽然略有一些小斑点,可照我看啊,比起小贾那张小白脸,真是强多了。”
  “竟有这种事!”画魔沾沾自喜道:“老宋哥,贾兄弟,幸好你们说啦,不然……呵呵,平时我还以为自己不太中看哩。”
  “画魔兄太也谦虚!”书痴小贾话锋一转,高帽子又向老宋哥飞去,“子曰:‘外美逊于内才也’,老宋哥腹内经略滔滔,言之成章,足见甲兵十万自隐胸中,不令韩讳信公专美于前矣!”
  老宋哥嘿了一声,绷着脸道:“小贾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老人家的长处怎可随便乱说,幸好眼下这儿只有咱们兄弟三人,不然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兄弟喜欢自赞自夸呢!”
  “老宋哥,你们在说什么呀,这么高兴?”突然,庙口无声无息地响起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
  云梦秋心头一颤,暗忖,“咦,怎么又来了一个女子?”想探头一瞧此女长像,却又不敢。
  只听脚步声细碎,那女子袅袅走入殿内,含笑道:“小贾,事情办得怎样了?”
  “宁……宁……宁小姐,我……我……”书呆小贾的声音突然结巴起来。
  “没出息!”
  画魔哼了一声,道:“小宁子,你叫咱们去捉的那小子被人抢先抓走啦!”
  云梦秋心里一凛,“这女子是谁?干么要抓小海?”刹时间心内满是狐疑,连忙凝神倾听。
  只听那宁小姐沉吟道:“小贾,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宁……宁小姐,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道来。”那书呆的语音清楚了不少,却不知何故,忽然不再掉书袋了。
  “这有什么说来话长的,”画魔大声岔道:“小宁子,别听这家伙胡扯,我来告诉你好了。”
  当下三言两语将先前在卓海家中发生的事一一说出。
  那宁小姐听了,半晌没有作声,过了一阵,才问道:“那两个青衣人的刀法真有那么厉害,你们‘武林三怪’都招架不住?”
  “什么话?”老宋哥怫然道:“咱们‘武林三怪’纵横四海,身经百战,何曾输过?但……但那两个家伙的刀法的确了得,如不是我老人家大发神威,只怕他们还不会逃哩!”
  “呸!”
  画魔讥道:“你发个屁的‘神威’,那二个青衣人刀法霸道惊人,没有小贾,你早就死翘翘了!”
  “啊哟!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宁小姐皱眉道:“江湖上以二人之力,与你们‘武林三怪’相斗,却不呈败像,又手使单刀,那会是谁呢?”
  殿前一下子静寂下来。
  过了片刻,“武林三怪”突然异口同声道:“闽南‘得胜堂’!”
  “不错!”宁小姐轻叹道:“照你们刚才所说的情形来看,那两名青衣人正是闽南‘得胜堂’林氏子弟!”
  泥像后面的云梦秋惊愕地几乎跳起来,“得胜堂”林氏家族正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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