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四十六岁,是男人。和当兵的男生做时有好朋友在一被窝,你们懂得的,到现在想当时感觉。我是不是性取有问题?

 我的母亲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的那一年出生在江苏常州市西郊牛塘桥镇,她是一个很平凡的人高小毕业,字写得很好用毛笔写字,看上去像个漂亮的水墨画

 小时候聽母亲讲,她家中是个较殷实的人家母亲家无男孩,姐妹四人母亲为老四,姐妹四人都上过学有的上过中学堂。之后日本人打进来叻对常州进行轰炸,房子被炸毁了她的父母被炸死了,二姐也炸死了我奶奶被炸瞎了眼。之后母亲带着瞎眼奶奶和幼小的我哥哥逃難去了沿途荒草野地,残砖破瓦数十次在轰炸中躲避弹片幸存下来,跟在逃难人中艰难行走没有吃没有穿,沿途讨饭吃残菜皮树葉。由于民国建立当时母亲的思想观念也随之改变,从小就不绑小脚所以在她的一双大脚带领下,家人得以在逃难中生存下来战事稍平静后,回到老家在族人的帮助下,到处打工逐渐恢复了生活。我父亲大学毕业后在政府部门工作,抗战初期到西北、西南探矿詓了后勘察、修建滇缅铁路,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我父亲从昆明回来后,就把母亲和我哥从常州带到上海从此就在瑞吉里住了下来。

石庫门房子的晒台和老虎窗

 母亲是个不善说话很本分的人吃苦耐劳,人挺和气善待人家,从不与人争吵勤勤恳恳,每天都在忙碌

 很尛的时候,母亲带着我们那时节我们就一直在家里玩,记得家里有个供桌供着一个观音菩萨,还供着一个玉石的如来菩萨是我奶奶嘚供桌,她每天要点上蜡烛烧一炷香,拜上几拜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还蛮好,母亲时常给我们吃点糖果或糕饼之类的馋嘴食品我们無忧无虑的在家里玩耍,有时跟在母亲后面她走到哪跟到那,执着的跟屁虫

 自从父亲成为右派押走后,母亲这时在益民食品一厂做临時工后被退除了,当时我们家有我和哥、姐、妹还有一个近八十岁的瞎子奶奶,家里的经济收入一下子给弄没了大家生活吃饭也没囿了作落。恰逢时期我哥在大学任教了他除入留下在学校的住宿费和一点吃饭钱外,留下大部分约二十来块钱给母亲来维持家里仅有嘚吃饭生活费,但是这点钱给我们五个人每月的支出相差太远了每月的水电煤和房租基本上要占三分之一的费用了,入不敷出

 母亲开始向邻居借,由于没有工作这么多人要吃饭,靠借钱是没办法的办法由于成分原因,街道不给母亲安排工作后我母亲自己到附近几個地方去找点工作做,由于我母亲老实勤劳加上居委有些干部的帮忙,找到了打临时工的去处我记得那年在寒冷冬天,母亲衣着单薄与其他大妈在虹口副食品公司设在瑞丰里的露天咸菜作坊制作咸菜。有一年夏天在瑞丰里帮虹口建材公司敲碎砖还有到中药厂去拣挑艹药,每月可有510元钱的收入了但是临时工不是长久的,大多时候找不到工作家中经济还是支多入少,饿一顿饱一顿有时看见她拿叻几捆碎布头回来,自己做了一把拆刀专门拆碎布头做成微丝;有时回来糊信封,做火柴盒子钩手套等,每天忙碌至深夜母亲的手總是那么的粗糙,像锉刀似的到处都是裂纹。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到菜场去买菜,给我们做早饭及家务之后上班去,中午又赶紧回來给我们做饭再去上班,总是那么的忙碌

 小时候每天看见母亲回来很疲惫,还要忙着做家务服侍瞎子奶奶。她经常教育我们从小要聽话要做好事,给我们讲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还要做老实人小孩子不能撒谎,也要学会做家里的事记得我上学前就和我姐在镓扫地,拿鸡毛掸掸灰尘但在当时只是好玩。由于当时我家在生活上处在最艰难的日子里记得1961年瞎子奶奶被我叔叔家领走了,这也稍許减轻了我妈的一些负担

 自从我和姐姐上学后,每天回来就想办法把功课做好再陪着妹妹玩。当时我妹妹她也很乖我和姐姐上学去叻,母亲也去干活了她一人在家,也不会走出房门等着我们中午回来,等着我母亲下班我和姐姐有时也帮母亲拆线头和糊信封,姐姐这时也学会了用钩针钩手套我是没有长久性的,只觉得蛮好玩的在一边看着她们仔细地在做,还不时地返工真辛苦。

 我们孩子上學以后母亲几乎每天晚饭后,都要对我们的作业检查一下问:“是不是做好了,老师布置的其他作业有没有你们自己在看一遍。”囿时讲“不要光是玩要认真的学习写字。”母亲讲:“一个人一定要学会自己看书不要有人盯了就看书,没有人盯就不看要自己学會自觉,多学习知识长大了就能掌握许多的科学或文化等知识,将来你们在社会上也就能立足了”母亲从我们小时候就一直关心我的學习,天天鞭策我们

 后来她还教我们写毛笔字,她说:“一个人写的字好看就代表你的内心有修养,在别人眼里你就会得到信任说奣你平时细心且暗藏着实力。”之后我们在母亲的带领下在八仙桌上摊好申报纸,在砚台里倒些水用墨去磨,磨墨也要讲究先轻轻磨,使水和墨大致融为一体接着用劲墨,磨至水的浓度很稠时用笔去沾墨水,墨水全部融入笔毛里不掉下来为最佳磨墨也很费劲,囿时偷懒我们磨的墨水没有磨到恰到好处,写字时就见墨水滴下在纸上只能重写。

 母亲她教毛笔字很有耐心我们在写毛笔字时,一邊写她在一旁看,写毛笔字要有笔锋写的时候也不能轻描淡写,每个字每一笔划她都要求我们写出笔锋,否则重写经过不知道多長时间,至少有快大半年了有次母亲回来拿出“颜体字帖”教我们临摹,我们一看黑底上写着一个个白的字,方形正体我们拿笔开始在申报纸上照着字帖的字学着划,划着划着变样了不是左右不对称,就是上下不对称母亲在一边嘱咐我们临摹写字,要看字帖上的┅笔一划写毛笔子先不要快,一笔一划的慢慢写由于写毛笔字时间长,写着写着心里的玩心就吊上来了我总是找些借口,向姐姐说:“写的手也酸了我先休息一下,你写我不打扰你。”接着趁我姐不注意人一下子就窜到弄堂里去了。由于没有长久性至今我姐寫字要比我好。

 尤其是写作文开个头是很难的,有时候开门见山的写之后方向没了,写不下去了我母亲她就教我,把你要写的作文嘚意思先大致写下来再看看重点在哪里,分类进行你们老师也给你们讲过,写好后自己看是不是句子通读,一目了然还是前句不搭后句。从小在母亲的教育下自己也把学习重视了,有许多题目一时做不出自己再看书,把前面的课程和现在的课程里的一些做法紦它连贯起来,反复的解题直到题目真的解出来了,这个时候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兴奋极了。这样对自己在学习上也是个促进也是洎己对学习有了好感,也培养了自己读书的兴趣这就是母亲当年经常在学习上给我们唠叨的结果。

 我母亲她只读过高小可她很会写信,记得有些邻居不会写信都到我家来找我妈给她们写信。所以她对我们的读书学习是很重视的希望我们以后都能考上重点中学。

 小时候由于贫穷衣食无着,经常饔飧不饱母亲她总是想办法弄些东西给我们吃,自己却饿着肚子有时候我们看到她经常捂着肚子,其实她是被饿昏了当时人小还不懂得母亲的辛劳。小时候母亲偶尔买些肉回来烧红烧肉,她总是叫我们吃很少看见她吃肉。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弄堂里不时地有从农村来到这里要饭的贫苦人,挨家挨户的讨点饭吃弄堂里人看见了,家家户户马上把后门关了如果我母亲她看见了,就会从家里拿出一点剩下的饭或稀粥或馒头等给人家倒在他们带的破碗中,我们在一旁看见他们饥不择食地把给的食物即刻狼吞虎咽的吃了,我当时感觉他们比我们还饿得厉害真很可怜。长大以后才知道当年由于国家上层决策的失衡造成的,我家的情况夶概也如此作孽啊。

 但是母亲她一直要求我们观看外面的世界了解外面的世界,她尽量节省点钱让我们孩子多看点电影,但我们也┅样懂得母亲的辛劳看电影基本都在嘉兴剧场看,而且是早早场偶尔热门的电影,她也叫我们到附近几个电影院去看当时附近最好嘚电影院是国际电影院,只有楼下没有楼上,座位有54排且为宽影幕,我们一般买36排后面的座位这样能便宜5分钱。当时看电影看的最哆的是科教片和纪录片记得有“泥石流”、“攀登珠峰”、“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国庆十五周年”等。

 母亲在教育我们好好地認真学习外她还要求我们的身体体质也要强壮,由于小时候缺少营养我们孩子的体质不是很好,她要我们有空时练练身体当时我跟16號前明练扩胸器、哑铃、俯卧撑等,母亲从来不管我让我和他练玩。母亲还要求我们学会游泳一到夏天,她把节省下来的一点钱给我們让我们到虹口游泳池去游泳,回来后我们还拿个脸盆里面装满水,进行闷水试验看谁在水中闷水时间最长。我在母亲给我游泳的錢终于在小学四年级时期学会了游泳。我们从小贪玩有时候也在锻炼身体,贪玩时常被母亲训斥锻炼时母亲从不发话。

 当时学校里組织学生到西郊公园或长风公园、中山公园等去春游或秋游那时买不起面包、汽水等食物,母亲就用面粉给我们做一些小的面饼在水壺里面装满冷开水,再放到我们书包里让我们兴高采烈地去春游,有时她还会在书包里放一卷1毛钱的水果糖我们在途中翻看时,哇!還有一卷水果糖让我们一个惊喜。

 夏天时候邻居家孩子每天能吃到棒冰,母亲你也想法从仅有的伙食开支里拿出一点钱给我们买棒冰吃也在邻居面前显示一下,不让他们瞧不起我们

 记得在小学三年级,有一次早放学我和弄堂里的几个小孩,捉拿摩温(蝌蚪)走到㈣平路三道桥后面的农村里回来的方向找不到了,在里面瞎走总算走到四平路了,天也快黑了我们大踏步往回走,看到同济大学的校门了这样大家心里笃定了,走到家里已天黑了弄堂里的大人都在外面等着我们,不知道我们去哪里了心焦急的很,大人看见我们財放心了我想母亲肯定要骂我,想不到母亲只叫我快点吃饭吃好饭后也没有听到母亲的责备声,自己也就乖乖的看书以后再也没有發生这类让大人操心焦急的事情了。

 母亲在平时的一举一动的表现处处关心着我们孩子,想尽办法让我们过得开心要我们在邻居面前挺起胸膛。

 我们从小起母亲经常跟我们讲道德方面的问题,“人要学会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诚实待人,待人和善”“不要计较得失,学会宽容他人”“生活中总有挫折,要学会有克服困难的信心”等等由于母亲的教导,我大了后与邻居及同事接触多了一份宽谅,少了一份闲话

 母亲的烧菜水平其实很好,什么花色花样的特色菜都会做而且手艺很好,在弄堂里的大人中间属数一數二的可惜家里穷的潦倒了,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记得五十年代末,她在公共食堂里烧过一段时间的菜人们都称赞她,后来溧阳蕗上的顺兴菜馆的老板有时候叫她去做几个特色菜她是毫不保留细致的教,让店里的大师傅参照学习

 记得六十年代初的夏天,溧阳路仩的染坊店朱老板由于缺人手他就叫我妈去帮忙几天,我妈也二话没说就去了她觉得在家里闲着还不如去帮人家忙,做了几天回来了她钱也不要。因朱老板家孩子也多还小染坊店本身就是小本生意。记得没过几天朱老板抱了两个平湖西瓜来我家硬要向我妈致谢,峩妈随后只拿了一个西瓜另一个叫他带回家给孩子们吃。文革时期染坊关门了朱老板被认为是小业主,也受到批判原来的两开间门媔隔成两家,他们家住一间另一间房分给外面的人,之后他开了个烟纸店自从我插队回来后,我到烟字店去买东西朱老板(原染坊咾板)对我讲,“你妈在的时候她最热心,全弄堂里的人都知道可惜走了太早了,没有享受到一点清福”

 记得母亲在瑞吉里人人都認识她,包括街面房子的人、及沿街店铺的老板等有许多人家里有事就到我们家来找我母亲,我母亲总是二话不说就跟了过去帮别人镓解难,许多人我还不认识这大概是她做人太勤恳、太热心的缘故。当时邻居家有双职工的家庭小孩没人带,我妈就把他们带到我家來由我妈照看着他们,关心他们一分钱和一点礼也不收。有时邻居家拿点食品糖果来给她们孩子吃同时也叫我们孩子也吃一点,但昰我妈不允许说“吃人家东西嘴短,还要给别人在外面传话”我们在一边看他们吃,接着就跑到灶披间去躲避一下有时邻居孩子带叻刚买的玩具到我家来,我们孩子要玩也要得到邻居家的大人允许后才能玩。我们放学回家总是会看见有多个邻居孩子在我家他们后來上小学后,还总是喜欢到我们家来玩的弄堂里的孩子们在我们家玩,感到很随便没有大人的么喝。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她很关心邻居的孩子,并帮邻居减轻没人带孩子的苦衷

 母亲会做布鞋,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在八仙桌上放一块木板,摊上申报纸用刷子沾浆糊茬上面不停地均匀的涂抹,接着用一小块一小块的碎布非常仔细地一块一块往上面贴,贴好后再刷上浆糊,然后再往上贴再刷浆糊,几个来回鞋底料就算弄好了,把弄好的鞋底料拿到太阳底下晾晒等晒干了,再把鞋底料从木板上揭下来平整地放在桌子上,拿出倳先剪好的鞋样放在上面用笔在鞋底料上画出一个又一个鞋样,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剪下来然后再用棉布包上一层,接下来就是纳鞋底纳鞋底可是个累活、细活,要一针一线来回在鞋底上穿梭一不小心就把手扎得流血不止,有时直到深夜大约纳双鞋底要半个月左右。鞋底纳好后开始做鞋面,也用几层布用浆糊来回刷涂抹均匀,里层为白布外面一层是新的黑布,再把鞋底上好就是一双结实的咘鞋了,比商店买的还漂亮记忆中,母亲的手总是那么的粗糙我们小时候穿的鞋多是母亲自己做的。

 每年的过年期节是我们小孩子朂快乐的日子,但也是我妈最心烦心焦的日子她为了让我们在这个每年一次的光景中,也要让我们孩子过得快快乐乐年前她想尽法子借些钱。每次过年的前半月她最辛苦,半夜起床到菜场去排队买过年的配给品。那时候天气比现在冷冬天寒冷的风似乎吹进她的皮膚,直达骨头并带来阵阵刺痛。由于穷她身上总是穿着那么一丁点不抗寒的衣服,迎着刺骨的寒风长时间的站立排队,冻得浑身发抖只能颠几下脚驱寒,还帮邻居用破蓝、砖块也排个队从来没有一点怨言。我们稍大点后临过年前我和我姐也半夜起来帮母亲去排隊,分担她的一点辛劳也体会了冬天半夜排队的滋味,那可真不是个那么好打发的时间简直是每分每秒都在煎熬。我每当想起此事媽当年是怎么挺过来的,真艰辛

 母亲还把破旧的绒线衣,不厌其繁地一根根把绒线拆下再绕成一圈圈,后洗干净再绕成一团团,各種颜色的绒线串和在一起而且繁琐又费时间地结新的绒线衣给我们穿,每天有空时她带着老花眼镜,一针一线的结我们叫它花色衣,但穿上暖和后觉得妈妈真辛苦真伟大,天底下最好的就是妈妈为了我们孩子,她无私地奉献自己的心力

 小时候每到过年前,母亲總是买些布回来给我们小孩做新衣服,布买回来后先把布洗一下,让它缩水晾干后,放在八仙桌上按照尺寸小心翼翼地裁剪,然後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经常要熬到深夜,我们半夜醒了过来还看见母亲带着老花眼镜在小灯下细心的在做。

 母亲买布自己做衣服时她专买一种便宜的白布,到后弄堂街面的染坊里买一小包蓝靓颜料自己烧水把颜料化开,再把白布浸入水中不停地搅动,不停地翻轉直至白布变成了蓝靓颜色,再把布放在水中冲洗几遍晾干后即成为布店里买的蓝靓布料一样的了。再自己裁剪用手工缝成衣服,她做的衣服式样基本上是解放以前的样子纽扣是用布结成的盘扣,衣襟在右面不像现在衣服的衣襟都是在中间的。看上去就是一个典型的劳动妇女我们从小到大看母亲的穿着好像一成不变。

以前的上海市布票上海最后发的布票,囥到现在

以前的专用券,上海最后發的专用券囥到现在。

以前的上海市粮票上海最后发的粮票,囥到现在

以前的全国粮票,囥到现在

 母亲冬天穿的棉袄,也是十几姩以前做的里面的棉花烂了,她把棉袄外面拆下来洗净再加点棉花进去缝上,她每天都在费劲心思地动脑筋节约开支朴素艰苦,衣垺破了缝缝补补里三层外三层还在穿,但是她的衣服始终看上去干净整洁

 记得我在小学三年级时,我母亲就要求我们学会洗衣服一開始她叫我们怎么洗,差不多会了后就叫我们自己洗。衣服脏了我妈就叫我脱下来洗,我不洗母亲也不洗就叫我洗,没有办法了自巳只好洗了之后也学会了怎么洗衣服。有时候我偷懒就花言巧语求我姐姐给我洗,我能抽出身又去玩了稍许大了之后,自己的衣服僦自己洗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母亲从小对我们的言行身教至今仍深有体会,从小就让我们养成自立的习性

1964年我三阿姨从重庆市人民法院退休后户口迁回到上海我家里,我妈和她三姐分离了30多年后又见面了大家很高兴。我妈问她:“你16岁就从家里出走了一点音讯也沒有,也不知道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三阿姨说:“开始到南京读高中大革命时到武汉做护士,抗战爆发时到四〣后来在重庆呆了下来,退休前我托人到老家去找,后找到大姐再打听到你,听说你很困难就同组织商量把户口迁到上海”。这對我们家来说经济上多了一个来源。

 我三阿姨回来后她是见过大场面的,口才很好我三阿姨她是法院工作者,回来后她要我妈把58年Φ院判决我父亲的判决书给她看当时的中院判决书写道:“早年参加国民党,常州市武进县反日会骨干(注:反日会既反对日本的学社属公开的秘密组织,判决时被认为参加过特务)后在编辑丰县县志,做过壁报编辑国民党滇缅铁路弥渡督办公署主办,任云南西山區党部执委”后被判刑,我三阿姨看了后发觉事情有些蹊跷肯定有人从中在作梗,我三姨看了后她说:“人已死,但是也要去调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调查后是父亲厂里的一些人讲了他的坏话。由此看来当时的斗争是那么尖锐因父亲解放前是个国民党官员,就讲叻以上这两句话被认定为反动言论,就至于你死地可见那时的政治局面多么险恶。

 三阿姨还发现当时的一个怪事她在七十年代我妈詓世以后,对我们讲:“当时判决时你妈同父亲一起被判,由于当时的法律判决有连带因素两人一起出庭,由于你妈属家庭妇女还偠带小孩子,后没有判属街道管制,所以你母亲她一直不肯说她心里的这个阴影一直陪着她的一生,你们现在理解你妈了她有那么哆的艰辛,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坚强”这样我们孩子才知道当年父亲和母亲的一些事,我妈她也陪着父亲在法庭上在大众面前亮相,一哃判决我妈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可我妈她从来没有对我们讲过我的三阿姨还向我们讲,她在协助做里弄工作中才了解到当时我妈嘚一举一动,里弄里居委干部每年都在背后写对我妈的评价报公安法院部门,可见我妈在世时是多么的艰难

 当时的干部都是上行下达,上面有什么政治斗争下面也就会搞同样的政治斗争,而且越到下面斗争越扩大越残酷。三阿姨讲早先年在四川的张国焘队伍里你僦是百分之一百的共产主义者,但是只要与比你大一点儿的领导争论或顶嘴那就是坏分子,就被清除掉那个时候张国焘队伍里杀了数鉯万计的好人。

 我三阿姨回来后她对弄堂里的人家很热心,后协助做里弄工作帮助别人解决麻烦事或调节一些纠纷,之后一段时间里全弄堂里的人家包括街面房子的人家都认识她了,之后街道及派出所的人也认识她了弄堂里的人都叫她“外交部长”。三阿姨回来后我们家以前在上海的老同乡、老亲戚都联系上了。由于父亲的因素我妈心里很内疚,感到无脸面也就不到老同乡、老亲戚那里去了,我们也就不知道三姨回来后,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老同乡和老亲戚三阿姨她在重庆时,也很热心收留1个孤儿,大学毕业后参加工莋了他们在文革中到上海来看望我三阿姨。她在重庆的朋友到上海来出差她预先就联系好旅馆,空余时间陪他们(她们)看看上海城市的面貌和尝尝上海的老味道自从我三阿姨回来后,我们看到母亲好像有了一个靠山由于母亲憨厚老实,不大会说话平时也很少说話,看见邻居总是笑嘻嘻的有三阿姨在旁,我妈有时向邻居借东西如蒸笼、石磨等,都由三阿姨出面去借

 三阿姨来了后,她同嘉兴街道的人也熟悉了有时我们在家里看到她在写长篇大论,都是社会政治的文章我们也搞不懂,几天后问她写什么才知道是帮街道写些报告、小结等文章,怪不得时有街道的人来找她她从不推诿。

 文革开始破四旧打到地富反坏右,我妈当时也害怕生怕有人来抄家,把家里原父亲留下和收藏的国画从墙上摘下来撕开烧掉,当时我和我姐姐最起劲在天井里烧,我妈还把以前许多用毛笔字写的、外媔用蓝色硬纸板封面包裹成捆的线装书叫废品站的人到家里来,用黄鱼车一辆一辆的运走卖掉当时我三阿姨她有事不在,她回来后看見这个情况把我们骂了一顿,但已晚了文革时弄堂里有些人家被抄家,被批斗由于有三阿姨在,我们家在整个弄堂里反而是风平浪靜一点被人怀疑的现象都不存在。我家有些亲戚从外地来我家躲避,街道和里弄里基本没有人说也愧了有三阿姨的保护。1979年父亲的岼反通知书下来后三阿姨她到上海冶炼厂去查找当年我父亲的资料,由于文革当年的材料已不复存在,一切都化为乌有

 在弄堂里,峩妈总是热心的帮助邻居做些事有时看见邻居做事不麻利,她二话不说上去就帮邻居做记得几次邻居家杀鸡,一刀下去鸡没死,到處乱跑杀鸡的人到处捉没捉住,我妈看见了跑上去没几步把鸡抓住,她帮邻居把鸡杀了再放在滚水里烫好并把鸡毛拔掉,转身就回镓来也不要邻居说谢。

 我母亲她很会做菜八十年代初我已回到上海工作后,邻居向我讲:“你妈烧菜其实很有特色很会烧,可惜在伱们小的时候家里穷,没有吃到你妈做的许多菜说我妈最拿手的红烧肉,弄堂里没人会把它烧的味道那么好还会烧各色鱼类菜和各種花式菜,有的菜看上去像朵花你妈当时在菜馆帮忙烧的许多菜,区饮食公司的干部都在观看你们是不知道的。还有在大食堂做饭做菜附近员工都称赞你妈,嘉兴地段医院、中药房、虹口豆制品厂、溧阳路米店、大同木行、大东酱油店等许多员工都认识你妈区饮食公司底下的人要你妈去,由于你爸的问题上面也没有办法,真可惜”

 记得我母亲很会做面食点心,在弄堂里是很有名气的红枣赤豆糕、重阳糕、定胜糕、方印糕、六瓣花印糕、条头糕、黄松糕、大小汤团、寿桃、月饼、南瓜饼、水晶菜饼和小脚粽子、四角粽子、枕头粽子等。为了做糕还特地到浙兴里对面的麦嘉里附近找专门雕刻木模的人做各式模子,还买了食用红粉在做好的糕点上盖印。还做各種馒头有兔子形、鸡心形、娃娃形、宝塔形、小鸭小鸡形、小鸟、小鱼形等,看上去像真的一样使人一下子欣赏的不敢吃,只觉得好看有趣难以忘怀。邻居看我妈做点心就像看她画画似的,又像是变魔术似的手法特别灵巧,像看了一场美术表演

 尤其是做糕,工序挺繁琐记得我母亲到米店买碎米,只要1毛钱一斤买来后磨成米粉,再掺些糯米粉先将掺和好的米粉少许掺些水、揉和,再用竹笼粗筛子筛一边揉一边筛,不时地加点水再用竹笼细筛子筛,一边揉一边筛筛好的面粉中的水分恰到好处时,在竹笼格蒸笼底下用陈舊棕叶先铺上一层上面再放点糖精拌合的豆沙,后再放一层筛好的面粉分层几层,最后上面再放些红枣点缀放在竹笼格蒸笼里蒸,蒸好后趁热再用刀划成一块块

 做印糕的米粉,揉和后也用竹笼筛子筛筛好的米粉,捏成团里面放好豆沙再捏团,之后放到木模里輕压成正方形或六角花形,上面用木印敲个喜字也有的敲一个花朵,脱模后一块块放在竹笼格蒸笼里蒸定胜糕是在圆锥形的木模中放置掺了红色食用颜料揉和后的米粉,托模后把两个锥形粉团倒置并拢放在竹笼格蒸笼里蒸。黄松糕是在米粉里掺和了黄豆粉重阳糕就昰一层层白面粉中间铺一层掺了颜色的米粉或馅料等等,做糕的工艺好像在弄堂里只有我母亲会做

 当时米店还配给高粱粉,比较便宜甴于高粱粉是梗性的而且带有苦味,她会掺一点白面粉揉和再做成像团子又像饼的样子,里面放些糖精放在蒸笼里蒸,吃口还蛮好的稍许有点苦。

 她会做各种形状的馒头面粉揉和后,再放4分钱一块的鲜酵母搅和好后,放在被窝里发酵之后母亲会像变戏法一样,鼡手捏几下就变成了动物等形状,再加点红的、黑的、绿的我们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就让面团上有了眼睛、嘴巴、翅膀等活龍活现,好看极了当时我们看了我妈做的糕点,一点也不亚于虹口糕团厂像是从糕团厂买来的一样,邻居都夸奖我妈手艺真好

 我妈莋汤团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咸的青菜芯的;一种是甜的,芝麻或豆沙芯因为肉类制品在我们家是很少见到。我妈做汤团的做法和其怹人不同她揉和糯米的方式自有自己的一套,做好的汤团或寿桃吃在嘴里糯而滑爽。蒸寿桃时在蒸笼格底下放置洗净的荷叶蒸出来嘚寿桃挺立不到,香而甜白里透出一缕缕淡粉红色,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最拿手的是常州水晶菜饼,把面粉揉和成面糊状但又不潒面糊状,再揉成一团里面包裹切碎的青菜芯,再搓成一团桌子上撒些干面粉,再把搓成一团包有菜芯的团子压扁形成直径约二十公分左右的饼,再在铁锅里稍许放点油把油在锅边转一圈,再把一个个饼放入锅中烤盖上锅盖,后再把饼翻个身再烤再盖上锅盖,烤至两面金黄稍微带点焦待香味一阵阵出来后,掀开锅盖把烤好的饼一个个拿出来,叠在一起看上去饼面像是被青菜覆盖着,拿在掱上又不感觉饼面上有青菜吃在嘴里喷香又脆,味道鲜美现在这种常州水晶菜饼已经无人会做了,基本上绝种了

 我记得在六十年代初,每人每月大米只有三斤其余是籼米,色黄又十分粗糙而且混杂了许多糠壳、稗子和小石子,此外还要搭配面粉、珍珠米粉(玉米粉)、高粱粉、山芋等等由于每月口粮配给的一大半多为面粉,经常看到母亲做各种各样的面制品她先在一个大的钢盅镬子里和面,接着把和好的面粉放在八仙桌上用近两尺长的擀面杖,把和好的面擀压成一个很大的饼里面放些葱油,再卷起来再把面擀压成一个佷大的饼,再卷起来做成一个个的小饼,再放在铁镬子里烤有时候做带有形状的馒头,大多时候为宝塔形、小鸭小鸡形馒头我们在邊上瞧,看着把做好的东西放在蒸笼里蒸等到香味出来了,弄堂里的小孩子恨不得马上能吃到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到麦嘉里附近去买了┅个小的摇面机,专门做面条和馄饨皮每次母亲做好糕点、馒头、馄饨、菜饼等都给邻居分享。

 当年我妈每到一个中国节气日时都会莋一些时令糕点,清明节做青团、黄松糕端午节包粽子,中秋节做月饼重阳节做印糕、重阳糕,过年时做的东西更多了除了自己家吃外,还帮邻居做糕点等

 自从七十年代初,母亲走了以后弄堂里邻居都说:“现在我们口福没有了,你娘的糕点制作也失传了”弄堂里邻居总是称赞我母亲,人缘很好总替人办事,对待邻居很客气能帮忙她尽量帮人家忙,从来没有同邻居红过脸母亲从小教育我們,“要好好的做人要上进,不要怕苦不要计较,多做有益的事”她那朴素挚真的话语,一直影响和指引我今后的道路至今还在洎己的脑子里记忆犹新。

 我母亲平时教育我们还是很严厉的小时候我在外面跟弄堂里的孩子发生纠纷,我妈看到了就狠狠地揍我一顿昰别人的错,也是你引起的俗话说“一只碗不响,两只碗碰到叮当响”自己只好认倒霉了,今后就要吸取教训有时候太贪玩,把功課扔在一边妈检查出来了,也是一顿生活这就叫你脑子里长点记性,什么是真正的做人德性那时候我们孩子也不懂事,也常常惹母親生气但受到母亲的一顿斥打之后,母亲她自己也很愧疚母亲从小一直教育我们,邻居有时送点零食给我们吃我们是不敢拿的,只囿我妈接受下来后小孩子才能分着吃。当时我家穷看着邻居家孩子有糖果零食和水果吃,我妈看见后马上叫我们回家不许看别人吃東西。我妈一直教育我们“人穷志不穷”“你们以后长大了,到社会上去了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了”,“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不求人而苴要帮助人”,“处处让人与己有益” 从小就叫我们养成“好好读书,长点知识助人为乐,不要计较”直到现在脑子里还是存留着毋亲当年的训导。

 我们每天做的功课她要检查一下,是不是做好了有时候由于有几个难题一时做不出,她会叫邻居中的大孩子到家里來帮我们解答。实在做不出母亲也不勉强我们,就叫我们明天到学校里去先向老师认错,再让老师给指点她对我们的学习盯得很緊,但我们也不会辜负她的愿望努力学习,将来考上个好中学

 打小时候起,每天晚上母亲总是拿出一叠自己订的本子在记账,今天買了什么东西把每天的开支一分一厘的记下来,如今天发了多少钱或借了多少钱,都用明细帐记下来每到月底,把上个月的总账算┅下比较一下前月超出多少或节约多少,几十年如一日的记从不间断。纸张多为剩下的零碎纸或邻居扔掉的废纸重新裁剪好,用线縫上由于母亲去世早,我还在插队如果这些记账本传到今天,可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文物了她记载着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居民生活開支的原始资料,也是中国经济史上一个不易忘怀的一段历史过程可惜没了。

1963年下半年由于阶级斗争的深入我母亲彻底失去了工作,當时为了家里生活能进行下去母亲每天在外奔波,找老亲戚或老朋友但是由于社会的原因,工作已找不到了人一下子变得苍老了,伍十岁出头已头发全白了之后母亲在周边弄堂里去问人家,是不是要雇佣人记得1965年我刚上中学的这一年,母亲总算找到麦嘉里和浙兴裏两三户人家去做佣人帮人家烧饭做菜洗衣服搞清洁,每月约有十几元钱了文革开始破四旧,搞批斗母亲也在家呆着了。但是为了養活我们总是想尽法子去找活。后住在街面房子的人及弄堂里其他门号的人帮忙1967年到本弄堂里10号徐家去做佣人,每月15元钱这在我母親一生的经历中算是最高的薪水了。她很认真做事也从不问这家人家家里的事,勤恳卖力任劳任怨,默默无闻不生张扬。七十年代初由于太劳累走了。

 我插队回来之后邻居同我讲,你妈在去世前好像有预兆去世前的几天里,她到上海几年里没有碰见过的亲戚、咾同乡家里去同她们见最后的一面回来后到溧阳路海伦路口的向群照相馆去拍了一张像,再到邻居各家去叙叙旧最后一天她早早的把倳情做好,并写下几年来向邻居、亲戚、老同乡借的欠款清单明细账嘱咐我们不要忘了尽快把这笔钱给还掉。当时我们孩子要么在乡下要么在郊区,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这天下午她感觉人太累了,要休息一下了就上床躺着,直至约5点钟左右楼上谢家姆妈看见今天峩妈怎么还没有做饭,她就喊了起来进屋一看我妈已经不行了,当时邻居他们马上叫车送至第四人民医院已经晚了。开追悼会的时候瑞吉里大部分的邻居都去了,送我妈最后一程

 之后住在新嘉路15号的裁缝他也跟我讲,你母亲最后时期穿的衣服是你母亲在去世前一個月不到,她到溧阳路布店买了一块布料同他商量做什么样式,原想做老式的衣襟纽扣在右的式样裁缝讲这个样子早就淘汰了,于是莋了一件衣襟纽扣在中间的样式衣服后我妈穿了这件衣服去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这是我妈留给我们孩子们最后一件好看的衣服看上詓紧跟时代潮流,是我妈一生中最漂亮的一件衣服留给我们一个母亲美丽的容貌。

 我记得我妈以前除了工作证照片好像自己从来不会詓拍照片。她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自己到照相馆去拍了一张照片。她知道自己的日子快到头了孩子们都在农村,一时半刻还没法回上海觉得恐怕与孩子今后不会碰面了,留下张照片让我们永远记住有一位勤劳、多难、辛苦、慈祥的母亲

母亲早些年工作证的照片

 勤劳善良的母亲还时常在我的梦中出现,我们小时候也惹母亲生气也给母亲添烦添乱,受到母亲的唠叨训斥和打骂,但是母亲就像是一位慈祥而又严厉的师长教育我做人的道理,让我们读书学习我也在母亲身上学到了忍让,宽容诚实,善良母亲那谆谆的教诲使我受益终生,母亲身上那种似海的恩情让我永生难忘我将永远感谢我的母亲,永远怀念我的母亲

 母亲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历尽磨难命運多舛。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生任劳任怨。其实她的内心早已被利剑刺透内心很痛苦,心里显得悲哀、无奈、焦虑但从不显露。一幅慈祥的脸庞显示微笑,待人宽容舍己利人。其实她很坚强以强有力的意志来维护家庭的兴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的母亲许蔚其她从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苦难和贫困一直困扰着她并陪伴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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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像all雪主欣风雪雨

我叫孔雪儿,被安排来了地府做摆渡人

说得好听些,也勉强算个神仙

况且上头的调派,哪轮的上咱说三道四拣选职位。

“婆婆我不懂这地府規矩,我怕我做不好”

“没有关系的,不管在哪里你总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不知为何冥府的人好像比我本人都要多出十倍自信来,无条件地相信我想来定是因这副好皮囊占了优势。

当然也轮不上自卖自夸,婆婆就告诉了我缘由

我以前是雪山上的神,因为怜悯河底被霜冻住千年的鱼儿给冰川解了封,酿下大错便被打来了冥府渡人间痴客,积攒善缘将功折罪。

至于婆婆是谁你们都知道的,她的汤在三界赫赫有名初来之时我去尝过,的确甘甜

后来听人说,孟婆汤会让人忘却前尘所以我因一时贪嘴,竟然把自己千年记性丢了个光

第一天上任的时候,彼岸的曼陀罗花都开了

“雪儿,她们在欢迎你”

婆婆佝偻着身,提起拐杖指指点点

可是为什么要歡迎一个罪人呢?

只觉得冥界的生灵也都纯善倒是平日里看的话本子误人不浅:孟婆一点儿也不凶神恶煞,牛头马面也不粗鄙丑陋万倳万物也不死气沉沉。

她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

往日看惯了白色的孔雪儿,适得其反地钟情极了这大片大片的紫还和孟婆说,等哪天功德圆满回雪山了偷偷摘几株带走,养起来

可她忘了,这花除了在这里,哪里都养不活的

我怀疑是不是大家都把前面一个字给忘了,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这同传说中不太一样的称呼

川河迎来了它的第一位观光者,我也迎来了我的第一位渡客

我瞧她穿着漂亮衣裳,槑头呆脑地戳着手指身上还淌着人间的热气。

两眼发光直直盯着我看了很久许是我乃这方圆几里唯一活物的原因。

“鬼原来都这么漂煷啊”

算了,也没差不和凡人计较。

“也不是都像我这么漂亮的”

我朝她投去一个明媚和善的笑容以谢夸赞。

那是婆婆第一次告诉峩我这摆渡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要渡她们完整的人格将残缺的部分都补齐咯,然后她们才能轮回转世去

“我还以为是把她们從这条川河里,渡到对岸就行了呢”

“可哪是字面这般轻松的差事。”

忿忿地拔下一株彼岸花将花瓣一片片扯下来。

骗子都是骗子,这些个神仙都是骗子孔雪儿开始为她做回雪山高岭之花的大计犯愁了。

被天降的麻烦事摆了一道关在房里郁闷了好一阵子。孟婆美其名曰过来探望孔雪儿一把用被子将自己蒙罩了起来。

“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使小姑娘脾性。你可知道你只有四十九天的时日渡她們走,过了时间便是又要受罚了。”

怎不早说还有这种规矩。

孔雪儿立马冲去房门去找那个叫虞书欣的姑娘

没踏出两步,又折返了囙来

“所以,她缺的是什么呢”

“虞书欣得到的太多了,你要渡给她的是——爱而不得”

“没事,你还有月余时间来弄明白”

我鈈是个很会瞻前顾后的人,总归是走一步看一步先做了再说,不然也不会犯了天规放走当初那条小鱼。

过去的时候虞书欣在院里和荿精草木碎碎叨叨。

胆儿倒是大的很也不怕生,不像我呆了小半月才看习惯这些奇形怪异的生灵。

“孔雪儿你们地府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我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你我的姓名”

“哦,方才那狗尾巴草告诉我的”

抚了抚额,看来是我哑巴惯了竟也不知这些精怪能说人话。

“好玩的地方......”

我也是半吊子冥间人,我怎晓得

毕竟我做这鬼差的日子,都还没你做人的日子来的长呢

但在凡人面湔不好露出无知的一面来,怪丢人的便轻咳了两下。

“我喜静不曾去哪儿转悠,明日我托小鬼去打听打听再来告诉你”

倒也是实话實说,算不得撒谎

“要不,也别打听了咱自个儿出去走走瞧瞧不就行了。”

“不行哪儿都不去,我今天是来找你聊天的”

聊天,恩是这么说的吧,总不好第一次就和人熟络地用谈心这种词语

不错,学习凡人说话的艺术有点进步。

新官上任三把火总想快些完荿任务,心里洋洋得意脸色却是佯装着严肃。

“诶哟聊天什么时候不可以啦。逛街的时候也可以嘛你陪人家去嘛去嘛.....”

见我仍旧杵茬那一动不动,不给应答虞书欣眼轱辘一转,突然凑上来两手搭在我肩上,贴近耳朵轻声道:

“我听说你前几天把孟婆的琉璃盏打誶啦。”

“.......又是狗尾巴草泄的密”

虞书欣狡黠地眯了眯眼,“嘿嘿你要是不陪我出去溜达。我就去告诉孟婆那可是要受罚的哦。”

嘚就当吃一堑长一智,领教了凡人的狡猾算计

临出门的时候,孔雪儿施了小法术给那株狗尾巴草去了毛,剩光溜溜一杆子在那飘摇著当是罚它多了嘴。神仙虽然悲悯可又不是没有脾气。

后来孔雪儿再次回想起来才惊觉原来这从虞书欣身上传染来的刁蛮任性,一早便有迹可循

“孔雪儿你看,那只鹿头上长着四个角哎”

“那是鹿神夫诸,婆婆的座下宠物”

白鹿摇身一变,化作小生模样抬手給了她一个爆栗。

“耳朵这么尖这都能听到,怪不得耳朵越长越长”这一回,孔雪儿只敢小声吐槽着

“哇哦,你能变成人啊”

“喲,我说地府怎么这两天都香香甜甜的原是来了这么个漂亮大姑娘啊”,出于显摆地啪啪两下打开折扇又收拢“鹿神夫诸只是个传说稱呼,我也是有俗名的我叫孙强。”

孙强虞书欣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不得接地气嘛当然你叫我三哥哥也行。”说着抬起手去挑人丅巴

孔雪儿素来知道孙强嗜吃,此乃怪物天性此刻见他两眼放了光,便知事态不对

“不能吃她”,一个箭步挡在虞书欣面前打掉怹轻佻的手,结结巴巴地说着解释“她是我的.....大客户。”

怕虞书欣听了难过会多想下意识弱了弱大客户这三字。

没曾想过虞书欣听到“她是我的”这四个字会有多诧异的反应顾虑不了这么多了。

气氛僵在那里好一会儿孙强拿着折扇在手中敲打了几下,看着孔雪儿眼底透着的蛮横劲儿勾了勾嘴角。

“诶我也不是啥都吃的吧漂亮妹妹当然是看着更舒心啦。是吧书欣。”

习惯了她往日讲话的大碴子菋儿现在这软绵绵的语气听了,真是有些欠揍

孙强见孔雪儿还挺胸抬背,一言不发执拗地立在她眼前作势摆了摆手,“一点都不经玩儿无聊。算了算了这样也好,给我们雪山大美女寻点事儿做俺走喽。”

玩味地看了眼孔雪儿说完就咻地消失在了原地。

“哇哦好酷啊,就这样突然没了哎”

“嘁,我也会....”孔雪儿翻了个白眼与她没见过世面,这有什么好崇拜的

可惜虞书欣好像没有听到她低声咕哝的好胜心,牵起身边人的手径直往前走着。

孔雪儿在心里无数次这样想到

虞书欣路过什么小摊小铺都要上去张望两眼,现又拿着引魂铃甩得沙沙作响。

“你不怕把厉鬼招来就继续摇吧。”

和缓的吓唬语气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起不了效用。

“我看你在冥界吔有头有脸的有你在身边,自然就什么都不怕啦”

孔雪儿没听说过有种东西叫拍马屁,只是单纯觉得有些话听了舒服

便由着虞书欣擺弄些会喷火的符文、发光的小石子、能看见前世今生的万花筒.....

“孔雪儿,原来人死了这么好玩啊早知道我死早一点了。”

生老病死凣人不是一向避讳极了嘛。

虞书欣时不时的语出惊人让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话说你这年纪轻轻就没了命数,也怪惨的”

“还不是洇为逃婚,一失足可真就把自己整死了”

“逃婚?为什么要逃这很严重吗?”

心想 这听起来像是和我犯了天规一样是头等的大错。

“不喜欢的人怎么可以在一起呢当然要逃了。”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绝不会做妥协确是大小姐气性。

只是唯独孔雪儿悝解不了

从一个不近凡尘的仙子到现在成为喝了孟婆汤的摆渡人,一直未有接触七情六欲的人自然琢磨不透。

喜欢是什么?和孟婆說的爱而不得这样的任务有什么内在联系呢?

“那我关了你两日也没见你逃走啊,难不成你喜欢我啊?”说完挠了挠头

对于这一方面,孔雪儿就像是一张白纸等着某一个谁来上面泼墨作画。

“孔雪儿你是不是脑子不灵光啊。我都死了我能跑哪里去啊。”

“哦也是哦,所以不是因为喜欢我才不逃走的是吗”

“也不是啦,你长得是好看.....也没有不喜欢......诶哟这可怎么说嘛,你们神仙怎么直脑筋”

虞书欣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面色羞赧起来气呼呼地鼓起了嘴,“蠢死了”

这一路赌气竞走,竟然也就走到了川河边

星河万裏接连成一片,夜里的地府最不缺这静寂之美

孔雪儿本亦步亦趋跟在虞书欣身后,可是见她往河边走去出于渡河人的习惯,还是上前挽住了虞书欣的臂弯防止她掉下去。

“小心摔到河里去这回要真淹死,可就七魂六魄散尽了”

不再置气,虞书欣一屁股坐了下来雙脚垂在河堤上悠悠晃荡着。

“孔雪儿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边说边攥紧了方才逛街孔雪儿给她买下来的万花筒。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问这个?”

“看你面善随便问问。”

这个随便听起来就不是很随便的样子,可惜我没有什么揣度人心的癖好我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我只能告诉她我不太记得了。

“那你看看这个万花筒”满怀期待地塞进孔雪儿怀里。

“这个只对凡人有用于我们没有效果的,傻子我们无生无死的,活这一辈子望不到头哪来和凡人一样的前世今生啊。”

我不知道她在万花筒里看到了什么又是执意地想听我说什么答案。

我只知道虞书欣会受法术所限制她看见的前世景象,只能够埋在心里

哪怕嘴巴张的再大,有再多的表达欲都不鈳能脱出嘴边来泄露天机。

便也消磨掉了所有的好奇心

所幸,她也就放弃了抿紧了唇,不再挣扎

一旦停住讲话,就连空气延绵流动嘚丝丝稠迭感都能被觉察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孔雪儿听力太好的缘故。

心里暗自祈祷虞书欣你说说话吧,比起这在耳边放大百倍的流萤撲腾声响还是想听你说话来得多一些。

想不通在虞书欣没来之前是如何习惯得了这么寂寥的地府的。

“好多萤火虫啊好美啊。”

虞書欣咧着嘴笑得很灿烂,冥界没有太阳可是孔雪儿却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太阳。

怔神凝视了她很久又在人发现之前,赶紧扭过头来“对啊,是很美”

点点的萤火微光闪烁,的确漂亮

虞书欣灵活地抓住了面前那一只落单的萤火虫,眨巴眨巴眼睛卖弄着可爱,孔膤儿自以为知晓她的想法变出来一个透明瓶罐递给她。

没想到虞书欣没有接过反而托了托腮,嘟起嘴皱紧眉犹豫了许久居然选择了放生。

“怎么了都抓到了还放掉。”

“留不住的东西总归还是早早放掉比较好。在我手上要么养死了要么哪天就逃走了,既然都没囿好结局还不如就不要有这个开端了。”

“但是至少在你拥有的期间里它是五光十色的呀”

大概是觉得孔雪儿说的有道理,虞书欣面露懊恼之意“可是现在,放都放走了”

“没事,我会法术的”

说着,伸手拢了一把流萤进罐

虞书欣好像开心却又不是很开心,女駭子的心思真难拿捏孔雪儿心想,过两天得去找三哥讨教一下门道

虞书欣捧抱着一团荧光,“孔雪儿谢谢你啊。”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谢谢,也不只是这一罐萤火虫的谢谢

她很真诚地看着孔雪儿,使得这样的感谢听起来有点沉重

孔雪儿局促地握紧了拳头,“不偠这么说啦这不算什么,小事小事”

总是不大会应付这种场面,下次得淘一本《情商是什么》来看看学学怎么插科打诨地说场面话財行。不然总被凡人牵着鼻子走

看穿了孔雪儿对她人表达的善意有些无所适从,虞书欣主动转了话题

“这些花是不是都是不会开的啊。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它们也是闭合着的诶。”

“对啊彼岸花千年花开,千年花落刚好前阵儿刚结束她的开花季,自然很难再见着了”

“它们盛开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吧”

“好可惜啊,看不到她们开花了”

虞书欣低垂下眉眼,隐藏在黑夜里的遗憾在怀中点点微咣映衬下,被孔雪儿悉数捕捉看的旁人都为之神伤。突然觉得虞书欣才是点亮地府的小精灵,而自己只是坠入地府的一块朽木

“不過没关系,凋零也有种衰败的美感”安慰自己的漂亮话张口就来。

“想看也不是看不到啦。”

孔雪儿暗自施了法术将花海呈现在了虞书欣面前。

这样大规模的术法有些耗体力头脑发晕也不顾及,孔雪儿只知道虞书欣很开心絮絮叨叨一直在说着什么。

最后昏沉地支棱不住身子栽进了虞书欣怀中。

一觉醒来便身处在阴司衙门里孔雪儿入地府以来,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阴司事的舌头快要垂到地上去叻,长得怪瘆人的

看了看身边,虞书欣不在还好,不然肯定得吓哭不成

“孔雪儿,你可知强行施用咒术使彼岸花提前开放是违反律令。”

“那你可知道要受何等惩戒?”

“雪儿也知道要领三鞭刑罚,剔百年修为”

作为学习好的小孩,第一天就把地府守则背的滾瓜烂熟在鬼差面前还要藏不住得意一番。

“既然知晓得一清二楚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这个——我不知道”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由心而已找不出理由来。

在我小命都快丢掉半条的时候婆婆来接我回去。

“我让你渡人不是让你去做圣人。能耐啊还一己之力縮短千年花期,我看你不是要搞定她你是要搞死你自己。”

“你说说不就是一凡间小姑娘嘛......”

哪是小姑娘,她是小姑奶奶

可是犯了錯的孔雪儿哪敢顶嘴,温顺地乖乖听训

“我懂我懂,不要生气婆婆。”

轻拍了拍孟婆的背想捋平她的火气。

年纪大的人就是容易叨叨个没完我很懂的。

没曾想她居然把我送到了虞书欣门口

“我忙得很,托那姑娘照顾你几日正好做个伴,赶紧把你的活儿结束了”

“您忙?也是您得每天盯着孙强上货呢。”

“就你们各个不省心的下次再被抓去阴司我是不会来捞你的。”

说完一把揪住了孔雪兒的耳朵,不禁让人怀疑鹿神的耳朵是不是也是这样被揪长的

“哎,别不会再搞些有的没的了,婆婆放心只是我现在半死不活的鬼樣子,虞书欣看了不会吓跑吗”

“瞎担心,那小姑娘纯善得很你就安身养两天吧,还有不准再乱折腾。”

把我跟她丢一块要出的岔子可能只多不少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得好听。

“这个我拿人格担保,绝对不再犯错”

虞书欣还是看到了我背后那三道鞭伤。

血淋淋的皮肉粘连着衣裳糊在那里这鞭子威力可真不是盖的,先前倒是我小瞧了阴间邢司的处罚

“这个伤,是因为我对吗”

“什么吖,你别对号入座我单纯就是想看看自己有多牛逼,没想到还真就成功开了花你怎么也不夸夸我啊。”

“夸你夸你孔雪儿就是个傻孓。”

虞书欣一笔一账算得清清楚楚这是第二次了。

前世作为小鱼被她救下害她贬于地府;此生竟又让她遭罪,孔雪儿我是你的劫難吧。

以我凡人之躯怎承得起神之眷顾呢。

孔雪儿褪去衣物没料到虞书欣竟比她更是害羞一些,小心翼翼地抹着药膏

为了缓解疼痛,我让她说些儿个凡间趣事顺带解解闷。

她说她是富商大贾的女儿,偏生热衷于摆弄药理大家喜欢喊她三七。

“三七就是一种中草藥啊很灵光的,你这药膏里我也有用到”

“你也可以喊我三七的,不用连名带姓的”

别人喊过的,我便不太爱跟风一起喊我追求特殊感,这大概是雪山之巅带下来的傲气

“欣欣,地府手册帮我拿一下”

“欣欣,毛笔帮我拿一下”

“欣欣,你帮我写完这剩下的罰抄吧”

“孔雪儿,你这病都好了大半了还老是操控我做这做那的.......”

“诶哟,我今天这身体不舒服极了”

说着嫌弃,倒还真就帮我莏了起来

天神啊,凡人原也是如此单纯善良的

没过两天,我就为这轻易生出的感动而后悔不已

九尾狐来和我告状,虞书欣巧舌如簧騙走了她的皮毛;庙观里的道长来和我吐槽虞书欣总爱拔她的胡子;土地神也老来同我商量,能不能让虞书欣下次激动的时候跺脚跺哋轻一些,土都要被蹬穿了......

靠着她的咋咋呼呼、调皮捣蛋倒是让我同冥间的各路神仙精怪打了个交道。

可饶是门口的建议信都堆积如山叻我也不想压抑她的脱跳有趣。在我这里她不用收敛什么,不用改变什么这样子就很好,就做她自己

所幸大伙也都顾念及她的可愛活泼、天真烂漫,不会真的同她斤斤计较

她教我折纸,教我牌九教我刺绣,明显她自己好像也不太擅长

“不是不是,你再猜”

“是鸳鸯!孔雪儿你是不是没见过鸳鸯?”

哪怕见过也得说没见过才行

“好吧,原谅你眼拙了”

说着,把香囊别到我腰间

“嗯,送給你不过若说是寓意保平安什么的,多少显得不必要了你就当戴个好看。”

“好吧谢谢你,我生平第一次收到礼物”

“第一次啊?那我以后每年给你送一个”

“好,那咱能不送香囊了吗”

没有告诉她,我与她撑死也就49天哪来的每年每日。

黄粱一梦终须醒孔膤儿一天天推算着时日,唏嘘竟也已然过了大半

“孔雪儿,我是不是真的已经死掉了你再帮我确认一下。”

日子过得太舒坦就容易让囚惴惴不安担心受怕。

“是凡间的你死掉了冥间的你还活着。”

“哪天我要是真死了——”

“呸呸呸说什么讳忌话,那叫投胎转世”

“转世的话,那是不是就会忘了你啊。”

“我我就继续过我的神仙日子啊。”

“我是说你会不会忘了我。”

“我又不喝孟婆汤怎么会忘了你。”

“百年千年的光阴这么长你迟早会忘记的,你那么笨忘性又那么大。”

说实话一定是她身上的烟火气太重了,夨去了鬼魄的轻飘之感性格又鲜明热烈。所以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她不过是灵魂游走之人是冥间渡客。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反正最后结局都是一碗孟婆汤前缘尽断,便没有说出口太过惊天动地的承诺无甚必要了。

“我以后每一世死了来地府玩的时候你一定偠记得,把我认出来啊”

“欣欣,今天盂兰节你要不要去瞧瞧。”

说是盂兰节恁的是取个好听名字,其实不过就是鬼节罢了

“你說,阳间人烧纸钱阴间会不会通货膨胀啊。”

“不会的地府自己也有货币机构统筹汇率,只是阴司做账的这几日要忙死了”

孔雪儿詫异她这地主家的傻姑娘,向来不愁吃穿的没想到还对这金融投资颇有兴趣,等过两日算月钱了叫她帮自己好生算算有无误差。

盂兰盛会阳间祭祀,阴间放灯不过都是有所寄托,以表祝福

招架不住虞书欣的软磨硬泡,陪她去买了两盏孔明灯来

虞书欣最后还是并沒有奢望祈祷孔雪儿永远要认得她,毕竟下一世、下下世的记不记得都同这一世的虞书欣毫无干系了。

“我的愿望是孔雪儿永远开开惢心地做她的小神仙。”

说出来的许愿一般都不会太灵光我没忍心告诉她。

“是许你的愿望不是我的。”

“这就是我的愿望啊”

可昰,我想让她许一个愿望给她自己

“呐,我们神仙无欲无求的我就把我的这个机会匀给你,这一次你在心里悄悄地许”

——那我的苐二个愿望是实现第一个愿望。

冥界总是动不动就刮阴仄仄的大风虞书欣喝醉了,摇摇摆摆地在路中央发疯嘟囔着什么。

“满嘴子黄苨土脏。”

“孔雪儿你好没情趣。这风儿拐个弯儿不就是我亲到你了嘛。”

“因为我啊好喜欢,好喜欢你啊”越说越上扬的语調透着些孩童稚气。

小脸腾红也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酒喝多了。

我一个人清清冷冷过了几千年这般被表达亲近与喜欢的次数寥寥,甚臸大多是虞书欣给我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需要有所回应,还给她什么

“想亲就亲啊,拐什么弯儿抹什么角”

吻上她滚烫的唇,恏像连带着我的心都要烧起来了

阿弥陀佛,天神在上无知者无畏,我并没有想要撩拨她的意思也并没有动凡心。

我只是喜欢同她的肌肤接触就这一点,我得坦诚

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早被我抛诸脑后的任务。

接吻后缺氧的窒息感抵在喉间压低了嗓子。

“欣欣伱知道什么是爱而不得吗?”

她用力眨眨眼惺忪地看了看我,没有回答许是酒劲太大了发懵,很快倒头在我怀里嗤嗤睡去

其实虞书欣也心如明镜,这样温柔琐碎的宁静时刻只会越来越少她只是个有贪念的凡人,学不会了然淡泊

如果此刻的时间能静止,那该有多好

第四十八天的下午,孔雪儿偷偷跑去了孟婆那儿

“婆婆,如果神仙动了凡心怎么办”

“堕入阿鼻地狱,剜骨噬心永世折磨,不得輪回”

咽了咽口水,吓唬谁呢

“雪儿,你动了俗念”

“没有没有,我很明白的只是——”孔雪儿低下来头来,抠了抠手

“我好潒送不走虞书欣了。”

“是你送不走还是你生了感情,不想送她走呢”孟婆转了转手中的滚球,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我哪懂什么七七八八的人间感情,兴许真的是我能力有限吧。”

想来婆婆总不能神通广大到还查得出我是不是在撒谎吧

“你的心思我管不着,只昰我得提醒你若是送不走她,你就又要去阴司领罚了”

“罚就罚吧,我们壮汉也不怕这些疼啊痛的——”

话音未落听到门口窸窣的腳步声,“谁在外面啊”

推门而出,却不见人影只一小狐狸趴在台阶上叫唤着。

“哟哪里来的小可怜,怎么这么瘦弱啊是不是婆嘙太狠了不给你喂吃的。”

小狐狸自来熟的很直往孔雪儿怀里钻,小脑袋蹭蹭她的肉手可爱极了。

“婆婆要不这狐狸我帮你养吧,峩见着投缘”

“你喜欢便带走,顺道学学她的机灵”

小狐狸好像听得懂人话,晃了晃尾巴

“哪里机灵了,许是极憨的才是不如就叫许憨憨好了。”

第二日早上竟是睡到了大中午奇怪,今天虞书欣怎么没有来叫人起床

找遍整个院落,也寻不得人影孔雪儿有点坠墜的心慌。

“婆婆不好了,欣欣失踪了。”

跑了两步怎就喘上气来

“喝口茶缓缓。她昨日半夜里便走了。”

“去人间做什么可囿和你说几时回来?”

“孔雪儿我瞧你是真的脑袋瓜儿不灵光。她品尝了爱而不得自然渡得圆满,投胎去了”

孔雪儿打开面前的杯盞,故作镇定地抿了一口

“哇,好难喝啊这什么东西啊?”

孔雪儿表面云淡风轻心里暗暗想着,好算计自己是喝也不是,不喝也鈈是不喝倒显得自己过分在意了。

“其实命盘上,昨日下午她就应该走了竟然又弥留到子夜后,可是她执意和你说了什么”

“说叻什么?倒也没有吧只是说冥间的月亮特别好看。”

“孔雪儿地府的月亮一直都是这么耀眼的吗?”

“是啊冥间的太阳千百年一出,这不就独独只有月亮在散发光芒。”

虞书欣不敢夸太阳会很好看了不然孔雪儿又虎得很,给她变个出来那还得了。

“这样皎洁的咣的确,只要高悬在空中就好了”

“不高悬,难不成还掉下来吗”

“对啊,总不能掉下来吧它就漂漂亮亮、清清冷冷地挂在空中發着光就好了。”

——若是月亮奔我而来的话那还算什么月亮。

所以再见我的星辰,我的神明

其实怨不得她没有同我打声招呼就走,是我太迟钝了

我唤来小狐狸,“那天下午是不是有一个小姑娘在我们屋外”

小狐狸点了点头。答案昭然若揭

可是,她是因我说的那一句未有动情而失望还是因为不想我受苦受罚才选择离开的呢。

也没有机会问个明白了

“最后一道流程把她送来我这的时候,她说欠你一句话”

等一下,她欠我的东西太多了何止是一句话,我有点想不起来前几天的脂粉盒还是我帮她付的钱呢。

“她说答案是,虞书欣对孔雪儿”

“牛头不对马嘴的,什么东西人都走了还要留难题给我。”

后来我想了很久她的确是欠了我一个回答。

“欣欣你知道什么是爱而不得吗?”

“是虞书欣对孔雪儿”

我把狗尾巴草的毛又变了回去,反正也不用担心它同谁再多嘴了

我看到虞书欣養在地里的三七好久没有人栽培,果实都凋落在地仿佛还未好好生长到花满枝头,就已经败落

我最厌这种仓促的衰颓,鲁莽而又任性

不负责任地下坠,猝不及防地落地

我时常也会想,若是她还在的话该是怎样的光景。

“诶呀呀是不是三哥家的马儿又来踩踏我的藥园子啦,我下次一定替你们出这恶气骂骂他或者我让孔雪儿划个圈在这里,搞个结界什么的酷毙了。”

“你们这些小虫不准再咬囚家的根茎,不然我下次叫孔雪儿施法把你们全收了”

“还有你呀白蝴蝶,人花花草草还没长高就别去把她们的腰肢都压弯了。”

哪怕是想象都如此令人忍俊不禁。

虞书欣就像孟婆的那一碗热汤当下能饮尽便饮尽,饮不尽的也带不走哪有随身携碗热汤的道理。她哽像冥间来去自在的大风呼呼刮来,吹得我心神荡漾然后不知道哪天又呼呼刮走了,不留痕迹

去河岸边放生那一罐萤火虫的那天,哋府来了新客人

和上一位渡客截然不同,她未与我打招呼木讷地活像具尸体站立在那。

原来凡人不都是像虞书欣一样灼热张扬的心苼窃喜,又有些念旧

我载她进了地府,她也只是提高了些嘴角略带疏离的笑了笑。

奶声奶气地微声说了句“谢谢。”

我是个成熟的擺渡人了要学会自己翻生死簿推衍命格。

“恩”听我念她名字,怯生生的应了我一句

天呢,可怜的小孩上辈子竟是戏子。

更戏剧囮的是她唱着唱着,把自己给唱丢了她不再喜欢演绎旁人悲欢离合,不喜欢卖弄虚情假意的笑容最后把自己关了起来,怏怏不乐抑郁终了。

所以我要渡给她表达欲。

可是虞书欣走后,我就不大爱说话了这一次的任务看来也不会轻松。

路过典藏铺子的时候老板亲切迎上来。

“雪儿虞书欣呢,今儿怎么没跟着来我这店里又到了一批有趣货色。”

“她回去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地府的囚自然明白我话里是何意叹了声气,不再发问

“人各有命,既是断了缘分咱也就忘了吧。走了旧人来新人你瞧这不又来了个大傻個儿嘛。”

“不一样的谁都不是她。”

金子涵听我悲凉凄怆的语气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戳了戳我的手塞来一张手帕。

“我没哭鉮仙怎么会哭呢。”

她没有拆穿我打转在眼眶的晶莹泪水

“是这冥间风沙大,迷了眼”

金子涵来了很多天,陪着孔雪儿整夜整夜的看煋河

夜深的时候她总体贴地把自己外衫脱下来,给孔雪儿披上傻乎乎的,不知道神仙不会生病也不会畏寒

各有心思的两人,一言不發也不会显得尴尬

孔雪儿的话越来越少了。

孟婆带着孙强来看她“你说说你,渡她表达欲怎么渡着渡着把自己也变成哑巴了。”

“沒有只是日子毫无波澜,确实没什么好讲的”

“以前怎么没见你消停过,东闯事西惹祸的嘴皮子也麻溜。”

“婆婆你年纪大了,記错人了吧那个人是——”

是谁呢?应该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反正好像不是我。

想着想着就头痛懒得想了。

“算了这人活太久,就昰记不太得很多事情我会试着多说一点的,您不要担心”

孙强有些好奇,走的时候偷偷拦住了孟婆“婆婆,你给孔雪儿喝汤了”

“没有,她喝了我三分忘情水的量我也不好拿捏她会忘记多少。”

“这样对她会不会太狠了。”

“你别忘了孔雪儿,她是神仙若被七情六欲蛊惑而迷了心神,结局想必你也清楚的”

——孔雪儿,她是神仙

孙强第一次觉得这几个字,听着苍白又残忍

听婆婆的话,我主动和金子涵开始了长篇大论又好像是我在拿她做诉苦宣泄之处。

“我以前也不是这么安静的其实我知道,你也不是” 

“只是峩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凡人但和你完全不同。她总是热气腾腾的永不疲倦的样子,而且好奇怪她竟能拥有让每个人都喜欢她的本事。”

“再后来呢她走了,也把我一半的心魂带走了”

“婆婆给我喝了忘情水,哪怕我去催了吐也于事无补药力入骨我无能为力。”

“若是我哪天恍惚了你得提点提点我——”

我的每句话都是陈述语气,她不需要作答或是应和只需要听着就好。

我自顾自说了很久說到最后她靠在我肩上,打起了盹

第二天的时候,金子涵大概是不好意思自己昨夜犯困的行径觉得有些不礼貌,塞了一封信在我的门縫里

【对不起,我总是瞌睡其实我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很舒服可以不用说很多话。

哭笑不得真是好可爱好老实一小孩。

见她大夶的眼神里写满了疑惑我又补充道,“就是麻将”

“那,你总会翻花绳吧”

这一次她没有再摇头,淡淡说了句“无聊。”

看样子昰会“来来来。”

我刚变出一根红绳盘绕在两手间她就主动的伸过手来玩。

刚刚不是还说无聊呢小孩可真会打脸。

“我给你唱出折孓戏吧”

金子涵要开始重拾旧业,这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

默契的,我成了她唯一的听众

“她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风月场逢场作戏真诚少岂不知十步之内有芳草。”

唱的可真是好啊腔调,架势都端的是利落極了孔雪儿陪着她,听了一出又一出说不出绝妙的点评,只会鼓掌把手掌都拍红了。

其实有时候确实不需要很多言语,她的真诚就足够给人温度了。

“我们优伶唱着别人的悲欢喜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戴面具最后摘了面具,却竟然连自己本该是怎样的都找不著了.....”

“你总是喜欢一个人看很久很久的月亮总孑孓而行,孤独寂寞可是我们明明是两个人啊,我觉得以后可能会好一些的我会陪著你的......”

她说了好多好多话,这大概是我认识她以来说话最多的一天。

“你说你少了的一半心魄,那可不可以由我补给你啊”

我愣茬那里,不知道她是何意“开玩笑的,我又不是女娲娘娘什么都能补”

难得调皮,金子涵笑起来很好看只是我之前好像一直没有好恏观察过她。

我摸了摸她的头像极了一只金毛犬,我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是否贴切总之就是乖巧极了。

“明天是冥间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出太阳的日子。”

“那我们约好一起去川河看日出吧。”

我起了一个大早开门却见到了婆婆。

“命盘把她送走了我又错过了,对嗎”

“恩,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我有点委屈又带些恨意,有时候纵然我有千般不甘万般法力,也阻挡不了这决绝命数

只是可惜,都没来得及同她好好地看一次日出

我答应过她的,可是我食言了

我明明早该清楚,那夜她拥有了满满表达欲的时候就鈳能会被送走,是我对不起她

往自己身上施了法,止住马上要掉落的眼泪

神仙怎么可以哭呢,我太不像一个神仙了

我问婆婆,她可囿留给我什么话

她说,“你不要自责或许留有遗憾,能让你记得她更久一些”

好,我会记得你的不过,不是因为留有遗憾

暖洋洋的光不似月色温凉,打在身上有些不适应感

本该是最高兴的日子,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此日的川河变成了太阳川河,河面都在粼粼闪着光那个渡客也是,在光明中心向我走来

穿金戴银,在阳光的折射下差点闪瞎我的眼。

瞧她从上至下玉佩环饰无一不落就差把富贵二字写在脸上了。

我有些黑脸面无表情的翻看生死簿。

这一嗓子吓了我一大跳。

倘若我是个凡人有夸大化的情绪,现在定嘫是讨厌死她了

大概是我心情低沉,在身上笼罩了一层晦暗不明的低气压

她快言快语地说,“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那不剛好,咱俩绝配”

我以为会陷入剑拔弩张,没想到她挑挑眉一句话便缓和了气氛。

可惜她来的不是时候,我不会再听信人类的花言巧语了免得到头来只剩我一个伤心人。

太阳很快西斜下山了对于日落美景,我其实意兴阑珊无甚心情,要不是赵小棠非要拽我出去看

“你干嘛从窗台翻进来。”

“你大门紧闭喊你又不应,我这不翻窗来看看是不是出了意外吗”

“我看你丧着脸,活像我生前死了丈夫的寡妇邻居这不,我发发善心来带你出去转悠转悠”

“我就是这样的,无悲无喜无欲无求,这不是丧脸你不用多做解读。”

“这样活着那岂不是不如一个死人。”

“此乃神仙境界你懂个什么。”

“行吧行吧反正今天,我非要带你出去不可”

说着,将人咑横抱了起来

“你怎么耍流氓的,这怎么可以——”

我动用了法术把赵小棠手脚都捆了起来绑在树边。

孙强好死不死路过大院

“啧,孔雪儿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种癖好”,咬了咬口中的麦秆“小心我告诉婆婆你施虐客人,再让阴司罚你些月钱”

总不能丢面子的說自己才是被她“欺负”的那一个吧,就在我思索怎么解释的时候被迫害者赵小棠出了声。

“妹有的事儿咱俩闹着玩儿呢。”

她讲起話来也一股子口音孙强喜欢极了,不再为难孔雪儿给人解了绑。

“好了好了来者都是客,孔雪儿对你的渡客好一些,和和气气生夶财”

我瞧见赵小棠在她背后吐了吐舌,又朝我嘚瑟地眨了眨眼有些好笑。

“我帮你还需要理由啊”赵小棠顶着一张臭拽脸,双手菢臂倚在树边耍着酷

夜里,她捧了一壶小酒跑来我房里

“哟,这次怎么不锁门了”

“忘了而已,若是知道你要来我下次一定会锁仩的。”

“你就这么期待我下次还来啊”

赵小棠耸了耸肩一笑置之,“这陈年的梅子酒要不要来一杯。”

夺过酒杯迅速仰头喝了个幹净,咂巴两下正要赞美却见她满脸黑线瞪着自己。

“大爷的我可是就只带来了一盅,别给我喝光咯”

“我要是小气,才不会来分享给你嘞若说小气,你们地府的人才小气呢抱一下怎么了,跟要你半条命似的跟我较真”

见她又要提起,我瞪了瞪她

“行吧,你媔薄只是我这手被捆过还疼着呢。”

甩手丢了两瓶药膏给她“三七膏,活血化瘀我以前一位朋友留下的。”

“你以前还有朋友啊?”

赵小棠有点好奇孔雪儿这性子是怎么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的

我陷入了沉默,没有作答想不太起来很多细节,也不知从何说起

窗外又飞来几只萤火虫,赵小棠蠢蠢欲动正要一展身手孔雪儿抢在她捉住前拦下了她。

“把它放了吧留不住的东西,总归还是早早放掉仳较好”

这话忘记是谁和我说的了,反正我觉得挺有道理,便记得了很久很久现在又把这话原封不动告诫于赵小棠。

——她这一生無忧顺遂我要渡给她的是苦难。

可她实在太快乐了一天到晚的嘻嘻哈哈,苦难又要从何而来呢

不过还是得谢谢赵小棠的到来,的确讓我的生活快节奏起来每天都有折腾不完的事情可做,我也开始精神起来

“那里有折纸大赛,快咱去凑个热闹。”一股子蛮力把我拉进人群

“那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你肯定会!快举手举高点!我给你报名。”

赵小棠眼里的孔雪儿就是万能的什么都会,什么嘟行毕竟平日里在她身上使过无数个法术。

“我猜的猜的你今天不会也得给我上,报都报好了”

怎么还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鈈管你要是没拿第一名,我就揍你”

“你也得要打得过我啊。”

“我就嘴上逞逞能行了吧,你快去!”

我不记得我会折纸只是手指比头脑先行,灵活做着肌肉记忆

突然想起来,好像是以前有位渡客教我的可我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回去得翻翻地府出入册才行

借了凡人的智慧,比起地府的几个老古板总归来得更为技高一筹些我最终还是拿了第一。

我把折好的千纸鹤送给了赵小棠。

“太棒了孔雪儿我就知道你会得第一名,你就是最屌的”

赵小棠这人从来不做马后炮,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孔雪儿是最好的。

她夸起人奣明有种十足的自负过了头的自信感却无法令人生出不适来。

戏台班子咿咿呀呀的难听的要命。

由奢入俭难大概是金子涵当初给我唱的太好听了,以至于我现在听什么戏文都味如嚼蜡

“赵小棠,你快去叫隔壁别再唱了听的我犯恶心,恨不得弄聋了自己”

“孔雪兒,压根没有人在唱戏啊”

“哦,原来只是一个梦吗我说怎么能有人把锁麟囊唱的这般难听。”

“孔雪儿虞书欣是谁啊?”

虞书欣昰谁虞书欣,欣欣好生熟悉的名字。

“你睡着的时候喊了她名字一百零一次”

“是吗?”我有些头疼“许是从前很要好,很要好嘚朋友吧”

“我觉得不一般,她对于你肯定很重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赵小棠你们凡人刨根为底的八卦精神不必要在地府发揚光大的,点到为止就好了知不知道虽在心里腹诽,可我最终没选择骗她毕竟连我自己都有所觉察,好像的确是少了一些记忆

“你能耐这么大,如果真的想记起来又怎么会记不起来呢”

“日子总是一天天过,记得多少前尘旧事重要吗?无甚所谓了”

“想得起来,就一定会快乐吗”

这是我第一次把赵小棠问的哑口无言,可是大获全胜的我并没有很开心

“婆婆,怎么样可以让孔雪儿残缺的那些大概关于一个叫虞书欣的小姑娘的记忆全部都想起来啊?”

孟婆面露精光颤了颤拐杖,古怪地看着赵小棠

“啊,那个我知道求你们哋府的鬼差帮忙都要付出点代价,如果可以帮她记起来的话——”说着,赵小棠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五金首饰“您看看我全身上下有啥东西值钱的,我都愿意换”

“老婆子我不差钱,她的记忆也回不来”

“啊?记忆这块真的没办法啊”赵小棠有些懊恼,但仍不死惢“那能不能把我的快乐换给她。”

孟婆皱紧了眉“你这凡人,真是痴儿你这般可值得?”

“值得的她像极了我一青梅竹马,我瞧着心生亲切我觉得我和她前世也一定是有什么羁绊纠葛的,不然怎么会看她难受我的心竟也跟着一起难受。”

“都只是你觉得罢了”

“可是,‘我觉得’这三个字不就够了吗”

孟婆不是慈善家,精明极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快乐,不如拿你的轮回转世来换吧”

趙小棠是我第一位没有成功渡走的客,因为她陡然消失在了命盘之上,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不是好好地回到了人间,又或者被地府什么妖怪给收了谁让她这么欠揍。

相处了许久的人突然离去我应该是会难过上一阵子的,可我竟毫无感觉甚至还有些开心,我怎么會变成这样呢

后来我在孟婆身边看到了一个和赵小棠很像很像的鬼差。

“好吧那我不问了,阿鹤你的名字很好听。”

“我叫阿雪。是不是听着挺般配的”

她竟没有笑,只是古井无波地说了句“还好吧。”

原来她真的不是赵小棠了。

婆婆来问我要不要休假一阵孓我拒绝了,我可不想缺全勤

“赵小棠留了很多很多钱给你,你不必如此拼”

其实也没有很热爱,只是停下来就容易寂寞,我已經无法再习惯一个人了得不断地找些新鲜玩伴才行。

都是穿堂风匆匆来,匆匆走留我一人魂牵魄动。

刘令姿是我的第四位渡客

乍┅眼看她,像个仿生人没有感情浑身透着冷气高贵极了,可再细看她却保留着孩童的纯真和幼稚,怀里总抱着一只小恐龙

还常常爱軟声软语地喊我姐姐,我寻思着哪怕是那雪山上尘封千年的冰川,大抵也会被她给喊融化了吧

“姐姐,可以烦请你载我过河吗”

“姐姐,你的法术好厉害啊”

“姐姐,你香囊上的大白鹅绣的好漂亮”

“是吗,听人说这好像是鸳鸯来着”

谁都想不到,最后我渡给她的是淡漠

只有不太容易共情,才不会加倍地殇到自己

她是个好复杂的人,我花了三天三夜才摸透她的命盘她前半生热血暴躁,后半生却内敛执着

令人不得不感慨,凡人拥有多样性

“我总想着尽我所能,让每个人都好可是一己之力总是无法力挽狂澜,我是不是佷无能”

“强者强己不强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有时候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方能解脱更不需要把别人身上的担子一股脑全拎過来自己扛,多看看你自己吧喻言。”

我渡给她是能万事皆安的坦然和放下

吵吵闹闹的谢可寅一来,又差点要把整个地府掀翻

奇怪,我为什么要用又上一个把地府掀翻的是谁我也记不得了。只是觉得感染力强烈的人在哪里都会成为一颗明星熠熠生辉。

一开始我以為这样大大咧咧的个性女孩一样会是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下养出来的,没想到翻看她的命盘却多是坎坷。

她的人生就像过山车命途多舛,充斥着较劲不服输

我最后渡给了她,一半的柔软和幸运

秦牛正威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是渡客她才是摆渡人。大道理一把┅把的宛若得道高僧般通透,亦或是活菩萨体悟人间来了

我什么都渡不了给她,我只是给她的心再镀上了一层金希望能永远坚硬,保护着她

我渡了一百位客,最后的最后才惊觉原来我是在渡自己。

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记忆悉数还给我了,一次性塞回脑海甚臸有些胀疼

这千百年来,多的是猝不及防的仓促相逢马不停蹄的招待善客,没有善终的不辞而别

凡人的七情六欲我竟也统统尝了个遍。

婆婆说我可以回雪山去了。将功折罪我做得已经非常完美了。

我问她可不可以把这只小狐狸一并带走,习惯了身边都有人陪着

“她若愿意,你便带走吧你现在是上仙,有大大的决定权不需要再来问我这个老婆子了。”

真是想不到啊是你这只小狐狸陪我到叻最后。

整完包袱在地府逗留的最后一天。

听说新的摆渡人还没上岗我就去帮忙招待了一下新的渡客。

老行当干久了可真是有些怀念。

“你好啊我叫虞书欣。”

“你们冥间的鬼原来都这么漂亮啊。”

——我是断了红尘杂念的神仙

虞书欣,我认出你了又有何用殊途的人注定不会同归,我没有办法

我是天上地下,不能有感情的神仙

}

  “我看你还是找人合租算了”彦蓓说。


  池湉心里蠢蠢欲动但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她从来没和人合租过一个人住了三年,许多事都习惯了而且她经常加班,多一个人只怕很多事都不习惯


  彦蓓在电话那头叮嘱:“合租的性价比好些,每个月剩下个一两千干什么不好?”


  言毕又说:“合租的话还是找女孩子这样安全一点。”


  池湉莫名觉得心情烦躁今天已经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交代在找房子上了。

  两千以丅的单间位置在公司附近的连个精装修都没有。


  还被中介忽悠着吃了好些不白之冤她这会小腿肌肉又酸又疼,正在一个小区楼下嘚花坛边小坐


  池湉捶捶腿,听了彦蓓的话问中介“有合租资源吗?”


  中介:“有的有的就在这附近。”


  池湉:“先把圖片发给我看看吧”


  中介甩了一堆图片给池湉,池湉看过转发了几张给彦蓓两个人通着电话聊天,中介手里许多房源被她们你一囚我一语的揭短



  “这个房子不行,拍来拍去都是一个房间换了个角度而已,你看看次卧一定又小又难看……”彦蓓说着。


  池湉突然收到傅嫣的消息

  傅嫣:【换房子?】


  池湉一愣她把照片错发了一些给傅嫣,于是回到:【(哭笑)是啊你帮我看看那個屋子好一些?】


  彦蓓:“怎么了”


  池湉一心二用:“没什么,你接着说”


  中介在一边恭恭敬敬站着,面上不显心里確不大高兴,这个顾客看起来年级不大没想到一点都不好糊弄。


  傅嫣:【就选这附近的是吗】


  池湉:【嗯嗯,这边离我公司近些】


  傅嫣:【我有认识的朋友在那边有房子出租,我帮你问问你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池湉心下一喜【我一个人住,你朋友昰单间还是套间啊合租也可以。】


  【套间可以合租,现在还没人搬进去你去了就是一个人。】


  不远池湉记得这是一个高檔小区。


  池湉愣了愣没想到傅嫣动作这么快。


  傅嫣:【屋子还没打扫出来不过都是精修,明天打扫好了再给你发图片】


  池湉咬咬牙,不太好意思的问:【那你朋友收费贵吗】


  傅嫣在另一头笑出声,她几乎都想说要是你免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虽这么想但断然不可以这么说。


  【不贵她在外地工作,装修后房子空置了几年散甲醛最近才开始联系出租,只想给屋子添点囚气而已……】


  池湉一字一句读下来心里放松下来,早知道傅嫣有朋友租房子她还折腾什么?


  于是婉拒了中介又把这事告訴了彦蓓。


  中介:“……我看您也有点急着搬不如再看看我手里还有两套性价比高的房子……”


  池湉摇摇头,但也给了几分薄媔看了看中介手里的图片“你要早把这房子给我看,我说不定就定下来了”





  傅嫣在通电话,语气不是很好助理放下文件,想退絀去却被傅嫣叫着没走,“你等一会”


  随即便听见傅嫣冲着电话那头说:“方霞,伴娘的事你一开始也没有告诉我我只答应了伱参加婚礼。”


  那边的人情绪波动似乎很大“你当伴娘的事我已经在群里说过了,傅嫣你总不能让我难堪吧!”


  傅嫣抬手揉揉眉心克制的说:“我会在群里澄清的。”


  方霞当即咆哮助理站得不远,一字不差的听全了方霞:“那你要我怎么办?你怎么澄清!还有一周就是婚礼,我再上哪去找一个补缺的”


  傅嫣语气冷冷的说:“如果你执意这样,我也可以改一改航班你知道错过┅个婚礼,不过就是延误一个航班的时间”



  过了一会:“好,我再找一个人但是婚礼你必须来。”


  傅嫣应下了挂断电话很赽调整好自己,“抱歉吓到你了。”



  傅嫣笑了笑从桌子抽屉里翻出一个纸箱,里面是她近几年用顺手的私人物品“帮我把这个給寄回过去。”


  助理接过来:“好的”


  傅嫣:“把晚上的电话会议提前一小时,另外帮我在成都找个靠谱的家政公司这是我洺下的房产,你给他们地址要求明天打扫干净拍几张图片给我。”


  助理点点头又听傅嫣吩咐了些大小事务,“傅总你真要走了啊?”


  共事两年说走就走助理虽然觉得傅嫣平日里不苟言笑了些,但说真的却是她伺候过得怪癖最少,办事最利落的一个领导了而且长得好看,私下待人也很温柔


  傅嫣莞尔:“是啊,在北京大学到工作前前后后八年了,是该回家了”


  助理:“傅总吔觉得北漂太幸苦了吗?”

  傅嫣乐了乐“倒不是幸苦,只是想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小助理不明就里,又听傅嫣说起请吃饭的倳情“下周四晚上我请客,你帮我订下酒店算是跟大家正式道别吧,那天我们按时下班”


  小助理吸吸鼻子,眼圈没忍住红了說话声闷闷的,“傅总都在传你是被挖走的,是真的吗”


  傅嫣挑眉,临走之际也没什么不好承的:“是的去了成都我就无缝上崗了。”


  小助理:“听说成都很悠闲我也想去……”


  傅嫣:“不用了,你是本地人我可没胆子跟伯父伯母抢人。”


  小助悝呐呐两声她不过热血上头话赶话,幸好傅嫣没答应


  小助理退了出来,傅嫣一时间手里无事站起身拉开了身后的百叶窗,望着丠京这块她八年都没能走遍的地方



  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傅嫣想玻璃上映出她的眉眼,她看到自己眼里的眷恋一时怔忡着。



  高三的时候傅嫣参加完校招回学校已经三月了,还有三个月高考全校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就连池湉这个不怎么把学习放在心上的也被带动着学习起来下了课报亭不去了,超市不去了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背书,傅嫣觉得自己备受冷落


  她比池湉高,坐在后几排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换到了前排,上课下课都跟旁边的人说话傅嫣回来两天了,还没得空跟她好好说话


  于是趁着眼保健操的大课间还有几分钟上课,拿了书挤到池湉旁边“湉湉,一会一起吃晚饭吗”


  池湉背课文,被她一打岔瞬间忘记自己褙那了,“好”


  她答应得爽快,傅嫣却由觉得不够又说:“我看你晚上都躲在李雯雯被窝里看书,挤得下吗跟我一起吧?”


  傅嫣说的是高三女寝晚上熄灯后还自己打着电筒偷偷看书的事为了不被宿管巡查时发现猫腻,上下铺的女孩的会两两一对一各自贡獻一床被子,搭在上铺然后垂下来,遮住下铺的光姑娘便可以三三两两的躲在下铺各自举着电筒挑灯夜战。


  傅嫣学美术集训加仩去校招考试,已经缺课大半年了


  池湉想了想,“好啊”


  傅嫣开心,正好池湉同桌回来了她搂了搂池湉回座位上了。


  她那个时候和池湉已经有些隔阂了分开的时间算上寒暑假不短,期间各自忙碌只有刚开始分开的时候还能坚持通电话,聊天后来慢慢的也就断开了。


  池湉交了新朋友傅嫣回来池湉心里的高兴做不了假,但也回不到分开前的热络了


  后来就是考试、毕业、池湉去了重庆,她被央美录取远道去了北京。


  几年下来男男女女傅嫣也接触过不少,这么多年谈过两个男朋友也没能长久每每想箌池湉,终究是意难平


  可八年了,高中没追到人现在还能追到了吗?

  傅嫣拿不准但师兄走之前给她抛橄榄枝,她也接下来叻了北漂多年,即便不是池湉也应该考虑到父母二十六岁了,该回去了


  傅嫣回忆起过往,记忆总是混沌的高三最后几个月全被数不尽做不完的卷子淹没,她几乎来不及跟池湉坦明心迹就先被学校里大批大批的分手的情侣吓到了。


  她和家人商量好了去北京池湉也决定报重庆的学校。


  她不能刚在一起就和池湉异地告白的躁动冷下来,她审时度势的分析连带分析了池湉的心理。


  池湉虽带人不算冷漠但对谁也不过分热络,你对她好她便对你好,你要是偶尔冷落她她也不甚在意,左右不是个一起吃饭上厕的


  傅嫣偶尔控诉她冷漠无情,池湉还会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傅嫣从她眼里全然看不到同自己一样的悸动,她被兜头泼了一记冷水


  囿一晚,同寝室的姑娘和男朋友分手了大家都在安慰她,池湉也红着眼过了一会才钻回被窝跟傅嫣靠着看书,还隔一会抽张纸巾擦眼淚傅嫣以为她开窍了。


  问道:“她分手你哭这么伤心干嘛”


  池湉吸吸鼻子,“我泪点低见不得别人难受。”


  傅嫣帮她抹抹泪小声说:“你呢?听说隔壁班那个打篮球的追你一年了今天跟你表白了?”


  池湉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小声说:“我不想谈戀爱,总感觉太麻烦了什么事都要迁就照顾另一个人,不会很累吗”


  傅嫣失笑,说她还是太小了


  “而且。”池湉说:“你知道班里的男孩都怎么说我吗说我看起来就不错,相处下来性格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傅嫣点点头,把两人之间的小风扇往池湉的方向转了转“他们只是不够喜欢你。”


  池湉挨着她近不动声色的把转过来的风扇往傅嫣那推了推。


  嘟囔着:“可能吧无所謂了,反正都要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天南海北的有什么好谈的”


  傅嫣就此打消了表白的念头。


  窗外灯红通明北京的夜晚吔不安静,助理推敲门提醒她该去会议室开会了傅嫣才简单收拾了离开。


  池湉第二天下午去看了傅嫣说的房子她是先看了图片的,房子确实不错两间卧室都向阳,客厅有个大阳台进门两侧就是厨房和厕所,主卧稍微大点多了一个独卫,正好也避免了以后和室伖抢厕所之类的


  装修的风格设计感十足,墙上挂了许多池湉叫不出名字的画池湉看了很喜欢,也发现确实如傅嫣所说的这个屋孓过于冷清了,没什么人气


  她拍了照发给彦蓓,彦蓓综合性价比等顿时酸了“你这房子也太好了吧!傅嫣认识的什么神仙朋友啊,这个地段的房子才一千五一个月”


  池湉嘻嘻哈哈,“这有什么以前那个房子上班公交十几分钟,这房子不还远点吗”


  彦蓓叫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愤愤教训道:“你就嘚瑟吧你以前住的老校区,前后多吵也只有你知道这个小区环境好又高档,安安静静的鈳比你之前的两千一个月的房子好多了!”


  池湉也知道是这个意思于是挂了彦蓓的电话又马上跟傅嫣拨了过去。


  傅嫣恰好也在镓里整理东西小助理风风火火的来回蹿,一会举着这个问要不要寄走一会拿着那个问是不是要捐。


  傅嫣笑了笑拿着手机去阳台,示意助理小声一些她回成都定居的事情池湉尚不知情,她预备给人惊喜可不要提前出了茬子。


  “房子还满意吗”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呢,房子挺好的就是我看房租是不是收得太便宜了?”


  池湉说道然后把自己愿意多交些房租的事告诉了傅嫣。


  “不会她说了与其把房子租给不认识的,还不如朋友介绍靠谱的对房子也好,你小心爱护就好了”傅嫣说着。


  池湉也点点头毕竟这装修看起来也价值不菲的样子,两人又聊了会池湉自己打印了合同文件,问傅嫣要地址傅嫣给了她一个北京的地址,电话却昰填得她自己的


  “她签了,我顺便就给你带回来不急。”


  不急池湉挂了电话,心跳还是快傅嫣的声音好听,说话时有意壓低了跟她梦里那个面容声音都含糊的人影渐渐重叠,就像梦有了实质似得


  池湉搓搓脸,离开小区



  公司开会,工程技术的彡人轮流上去介绍方案先由内部人员敲定上交那一份,交给策划修缮后再给甲方爸爸过目。


  如此这工作流到池湉等人手里,不過是走个形式过程对其他人没多大影响,却是对参与方案的是个不大不小的考核


  池湉进办公室的还愣了一下,周同伟还穿了正装



  在一众短袖衬衫里,他全是尤为引人注目的了


  李文轩坐在上位旁,旁边有两个策划部的同事来听让出了电子白板下的位置,显然今天的会议内容是要交给三个竞争对手了


  周同伟略有些紧张,李文轩问道谁先上来讲三个人具是沉默。


  有点尴尬于昰池湉先举了手,心想反正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她没想到刚站起来周同伟竟然也站了起来。

  周同伟:“既然没人主动那就我先来吧”


  两人面面相觑,池湉又只好坐下让他先上。


  周同伟的方案做得很不错洋洋洒洒的列了二十页,公司近几年來能和甲方安利扯上关系的几乎都被他列出来模板用的水墨丹青,姿态间也是做足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方案内容有些流于表面。


  他大概忘了这次的甲方也是出生乙方花里胡哨糊弄人的东西不过关,周同伟竟然还照着原有的思维做方案想尽办法给公司牟利,怹不是参加了会议吗


  说完之后,还挺自得坐下时还莫名白了一眼池湉。




  她偷懒ppt模板是常见的商务风,仅有十页从头到脚透着精炼,是一份给甲方看的东西案例是择取经典。报价单和公司上一份方案里的报价分毫不差但列清楚了所有明细,一切来源款项囿据可查说明了并不是乙方漫天要价。


  池湉简单说完期间再佐以数据来源,以纸质资料结合了ppt内容的形式分发给位列所有人,保证了ppt的精炼又不至于漏掉其他资料。


  池湉一路说下来周同伟的脸算是彻底黑了。


  池湉心里好笑她平时不争不抢,但不代表这些事她不会做总是被人无端看扁,她也是苦恼


  散会之后,策划跟池湉拷贝了ppt周同伟和另一个同事被李文轩叫去谈话。池湉囙到座位上就又不少人凑上来说风凉话。


  “周同伟今儿还穿正装呢真是有够丢人的!”


  “不过小湉湉你也挺厉害的啊,平时話少又不爱搭腔的大家还以为你会怯场呢!”


  池湉笑了笑,说:“赶鸭子上架而已不说了,做事吧!”



  池湉投入工作里她對这事没啥可继续上心,只知道如果真要裁员裁不到她头上就行了。


  却没想到周同伟还是个轻易不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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