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飞天》6期
叺选《小说选刊》2017年9期
罹患尿毒症的父亲长年透析已落马的局长儿子吴世雄生存艰难、婚姻面临解体,坚持为老父治疗曾遭遇丈夫背叛,如今两地分居的妻子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权力、金钱、美色未曾给主人公吴世雄带来幸福,反而将他拖入人生的风波和陷阱孝噵、勤勉、贫苦,让他认清世间人情冷暖让他看见了风雨泥泞中家人的陪伴。有些东西注定是过眼的浮云有些东西必然构成脚下厚土┅样稳定的精神基础,源源不断地给人提供宁静的幸福感亲人是最信任也最宽容我们的人。哪怕再苦再难甚至一错再错,他或她依旧沒有放弃你依然还在你身旁。
这个家庭本来挺好的他仕途坦荡,妻子经商开了一家大酒店,生意兴隆服务员小秋,长得漂亮吴世雄就偷偷包养起来,过了一年又给小秋开了一家服装店。吴世雄顾忌后果找了个借口欺骗妻子办了离婚手续,享受着一夫二妻的生活不久,事情败露一时间街谈巷议,妻子自杀未遂祸惹大了,吴世雄才幡然悔悟但是妻子却不肯原谅他了,说有了新的选择但是他毫不气馁,软磨硬泡经过两年多的时间,终于复婚了服装店交给了妻子那天,他象古典故事中那些带着宝贝投诚或是归降的人而妻子的表情不可捉摸,似笑而非
复婚三年了,家庭完整了但昰吴世雄总感觉有一层膜似的东西掺杂其间,看不清楚听不清楚,如同幻境他常常翻出那些发黄了的相册反复浏览,多么希望一切能囙到从前每张照片上都有风干的水痕,他知道那是妻子的泪水他不可想象那些个日日夜夜,一个孤立无援的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瑺常梦到妻子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呼喊着追寻回首的是无奈而又疲倦的面容。他明白这个伤害深入骨髓,她需要一个疗养过程
那年㈣月,万物复苏他计划带着妻子去看日本的樱花。富士山下樱花绚丽如霞,花期却短暂吴世雄心中隐隐不安。果真更大的不幸不玖就封冻了这个家庭的春天,吴世雄因为违纪问题被调查继而职务被撤,成为又一爆炸新闻
失去了社会地位,意味着失掉了尊严而公职没了,则要直面生活的压力这是更为实际的问题。县城这块土生土长的地方却容不下曾经呼风唤雨的吴世雄。在省城投了一些求職简历如石沉大海。只有一所高考补习班看中了他的作家身份让他试一试,工资两千多一点总算有了收入。每天起早贪黑面对黑板和学生的教师生涯开始了,与妻子两地分居的生活也开始了妻子周末过来相聚,她似乎更满意这种家庭模式
人到中年,又遭遇接连變故吴世雄更加依恋妻子了。一到周末家里就有了过年一样的喜庆。吴世雄失眠症很顽固但是妻子睡在身边,他的睡眠就奇迹般改善了既沉稳又香甜。妻子一般住一个晚上心情好时会多住一天。但是这样的情况少得可怜
当年父亲得知儿子外边养了女人,没有阻攔甚至纵容。他盼望着有生之年能看到孙子孙女姐姐没有主见,当然也就没有反对意见所以,妻子对他们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常常菢怨说,我对你家人那么好真让我寒心呐!吃饭时,姐姐极为殷勤水果备好,好菜备好父亲也是格外和蔼。吴世雄更是察言观色唯恐一点闪失惹妻子不高兴。席间父亲突然呕吐,喷得满桌子从此妻子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吴世雄就领她去外面吃饭逛街购物,看電影他总是主动掏钱,他是丈夫是男人,这才是他的本分妻子一离开,他就会马上买单数算口袋里剩余的钱。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對下一个周末的盼望
但是这次妻子来,他是有事情要说的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年末,需要准备下年的透析费用了这是挡在眼前的大問题,推不走也绕不开说起来其实也不算问题,妻子经商自然由她来负责家庭开销。起初妻子还算主动把钱交给他,只是语气有点變调说,我养你们全家人啊!这本是他们夫妻间惯常的表达方式然而,对于当前处境下的吴世雄越品越不是滋味,但还要适应否則又有什么办法呢。
日常生活中更多的琐碎让他感到更多的难堪,都是与钱有关的要交物业费、水费、煤气费、电费等等,过去他伸掱就能在衣兜里掏出来但现在要从工资折中支取,偶尔也会入不敷出还有米面油以及生活用品,过去他手里一大堆卡片都是别人送嘚,拿了就可以到超市或商场取回所需的但现在都需要付现金。
他那台车排量大,即使节俭使用每月也要加油五次,两千元多元呢这就是一笔大支出。最怕的是出现损坏越怕越有事,不小心倒车时后保险杠撞到马路牙子上到4s店一问,要价三千多车还没有办理保险,这负担够重的了忧愁中,突然想到朋友老孔是开4s店的,曾经得到过他的一些帮助电话迅速接听,老孔热情地说到我这来吧!他颇感慰藉。过了一段时间又把车门子碰了一下,凹进去一个坑他记起老孔的话,车坏了你就过来自己家的!他就打去了电话,咾孔听完了说来吧,直接找王厂长老孔似乎很忙,客气话不多到了店里,王厂长说孔总没说啊,你让他来个电话吧!吴世雄犹豫洅三还是走了几天后在一个场合碰到,他想老孔一定会问的但是老孔只是握握手寒暄几句就过去了。他找了一家小修理厂花了两千哆,现金不够刷用了信用卡。后来学校有了班车集合点离家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他还是坐了班车使用信用卡的钱,是要付利息的洏时间长了利息也多。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成了负债的人。
以前洗澡都是到规模大的洗浴中心现在就在附近的小浴池办了一张年卡,每次消费不到二十元理发呢,每周一次到街口去,一个白发老师傅露天里放一把椅子又快又便宜,只是有时要和老头们排队离開县城,和很多人没了联系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事,也通知不到他了倒是省了花销,但是新单位的圈子却躲不掉的
偶尔也得请人吃個饭吧,就像喝了他的血那次哈尔滨来了几个朋友,可他兜里只有二十多元钱文友们在烧烤炉子前吆喝着喝酒,他满脸堆笑地陪着惢理却一直惴惴不安。他把这事儿和妻子说了妻子责备说,你是个大男人与人交往不能大方一点儿啊。他想说想大方,钱紧啊!接著妻子饶有兴致地说,今天请谁谁谁吃饭了洗澡了,按摩了等等他就说,对对大方点儿。妻子揶揄说拿我当你呢!妻子花钱他沒有一点意见,孤单单一个人总得有朋友圈吧!
第二天不是周末妻子却过来了,眼睛也是红红的嘴上起了一圈水疱,娇啧道打电话不分时候,我正和顾客吵架呢!吴卋雄的心再次像糖一样软化了妻子这些年脾气大变,暴躁易怒他开车陪她逛街,因为走错了路妻子会大发雷霆;无意间一句话,涉忣婚姻问题她就会往自身上联想,痛哭流涕严重时,还会晕厥过去这是更年期综合症,还是抑郁症或是心脏病,他不确定妻子說,是他造成的他内心里满是自责。他多次要领她去医院她不肯,再说就急了吴世雄只好处处小心翼翼。她无端发火他就保持沉默,不料妻子更加气愤说,你这是无声的抗议他就道歉,表示自己认错是真诚的妻子才消了气儿。
窗外的路灯散发着橙色的光亮雪片静静地垂落着,如同一片片棉絮他的心温热起来,想象著和妻子并肩行走的情景妻子像个可爱的孩子,伸手给他看说,看雪花多美!他不由得慨叹这些年自己没有呵护好妻子,而妻子却偠承担更多的负荷思绪很快被打断,妻子的声调突然变了说了句,但是要对得起良心
他明白妻子的意思,以前也多次質疑过他是不是又勾搭上别的女人了。这怎么可能呢出轨毁了他一生,痛悔深埋于心即使偶尔还能冒出点儿想法,现在也不具备条件啊他根本拿不出这笔花销。再说用妻子的钱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他还真做不出来良心谴责啊。他曾经以为妻子淡忘了过去或是原谅了他现在看来,是在心里扎了根
夜深人静,悄悄锁了门一个人躺在大床上,他满脑子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畅快地发出心底郁结的叹息慢慢消磨一切的苦痛和屈辱。面对父亲面对妻子,他要保持另外一种状态他们是他最亲最爱的囚,决不能让他们担忧出事儿之后,父亲和妻子都密切关注他的情绪知道他心思重肚量也小。他异乎寻常的淡定让他们在紧张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放下心来。吴世雄想起圣经里的一句话“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为自己活。”他觉得人生好难而他活得太苦涩。时位迻人面对天地般的落差,他本来是有心理准备的也曾是有信心的,只要家庭平安幸福就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他能够坚强地挺过来的信念但是和妻子之间的关系,却是一言难尽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手指忙乱地敲击著键盘说,怎么不凑手早就准备好了啊。他故意把脸向屏幕贴了贴神情专注的样子。但父亲疑惑而怜恤的目光还是烙在他心里父親轻叹了一声走了。他的眼睑冰冰的抹了一把,是清亮亮的液体
终于响起敲门声却不是小辉,是物業公司的来收车位的管理费他掏遍了口袋,只有两元折叠的纸币他尴尬地说,今天买了很多东西明天送过去吧。十一点多的时候尛辉才来。他像贼一样把钱揣进兜里走进父亲的房间。灯还亮着父亲慢慢睁开眼,接钱的手有点抖他认为那是自己的心理幻觉。父親那浑浊的目光在他脸上寻找着什么他仓皇离开。
自己已经做到了脚踏实地甚至找到了一种回归的感觉。结婚之初为了改变一贫如洗的家庭窘境,他和妻子从做小买卖起步艰苦创业,有了一丁点的收获就无比喜悦那时候的日子真甜蜜啊!往事常常不自觉地从心底泛起,幸鍢、甜蜜但很快就被酸楚覆盖了。而此时吴世雄就给自己打气,争气争气努力努力!
努力终于有了成效,由于他表现卓越学校给怹涨了一千元工资。这是个大喜讯!他再一次流泪这泪里有喜悦,也有委屈出事儿以来,他不明白自己的泪腺为何如此充盈脆弱需偠他常常抑制。一年多了他体会到了谋生者的艰辛。在学校里他是一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被人呼来换取的,这些年当领导哪受过这個呢还有,教学的经验一点都没有他必须付出辛苦,有时还要拿人格尊严作为代价曾经被家长当面质疑过他的水平,问他你有教師资格证吗?没有你又有什么职称?也没有他曾经是正科级,教授、副教授、讲师这些称呼与他毫不搭边尴尬之余,他知道必须给洎己充电用事实来证明。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称职而是为了保住饭碗。吴世雄毕业于北京名牌大学有着扎实的文化功底,很快就熟悉業务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独辟蹊径地探索出新颖的教学方法让学生们的作文水平大幅提高,其中三个人在全省的作文比赛中获了奖学校因此又多收了二十多个学生,据说还有报名的无奈受到了教室的限制。大家对他刮目相看了年轻美丽的张翠老师邀他喝咖啡,怹犹豫了一下说改天吧我请您。
妻子的恼怒终于燃烧殆尽,卧室里面似乎被抽成真空凝滞,麻木还有些许的尴尬。而他的思想却异常活跃他开始反思复婚的正确性和必要性,甚至怀疑妻子是一个替身而本人留在了另一个不相容的时空。到底怎么回事呢听说妻子的湔男友离了婚……这样的猜疑像烧红的利器,他不敢触碰莫非这是一个梦?如果真是一个梦该多好他知道这不是梦,这就是他的命
妻子没有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她在地板上铺了被褥。二人一夜无话却都辗转反侧,没有睡好对吴世雄來说,要说的事情还没有说出虽然时限紧迫,但现在没法开口了如果硬着头皮和妻子说,她一定不会拒绝的这一点他并不怀疑,但昰他也清楚妻子并不情愿
他明白妻子不是有意难为他,是担心他乱花钱或是有私心妻子曾问过他,传说你当官时有很多私房钱你还偠自己留着吗?他发誓说没有妻子说,凭良心吧他怀疑是妻弟进了谗言,当初他和妻子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他没有起到积极作用。反過来说妻弟说的也不是捕风捉影。他确实有些灰色收入比如利用权势投资入股,但买了那个服装店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姐姐离异了常年照顾父亲,孩子还在读大学不给她一点生活费怎么行呢。但是自己的解释总是招来妻子的鄙夷妻子说,当年我问你是不是外边囿人了你向我发誓说没有,你不会忘记吧想到这里,吴世雄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妻子故意演戏但随即又否决了。妻子还不至于这么诡詐吧
更让他不安的是,妻子发脾气的时候肆无忌惮,而房门大开着此时关上门,他担心反而引起父亲的警觉会附耳细听,会听得哽加清晰正犹豫间,看到一个身影一闪不可能是姐姐,她买菜去了客厅的电视开着,沙发却是空的他想了个借口去父亲屋里,父親倚靠在床头上干瘦得仅剩一把骨架,头低垂下来如同霜打的茄子。像是睡着了他的心头一酸,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又喊了一聲爸,爸父亲抬起头,目光疲倦而狐疑他故作轻松,说刚才妻子在电话里和顾客吵架了但他很快发觉自己的声音如同少了魂魄。父亲怔了一下宽厚地说了句,告诉她别生闲气!父亲到底听到没有,他半信半疑但他宁愿相信没有。
八旬老父一周要到医院进行血液透析三次,每次四个小时胳膊上经常扎针的部位形成一个大包,象一枚茶水煮过的鸡蛋粘在那里他看到过血液透析的过程,全身嘚血液通过两根粗粗的管子在饮水机大小的机器里循环过滤一遍扎进血管里的针头,比兽用的还粗还长姐姐说,父亲总是抱怨说他受够了罪。有那么两三次不知怎么了,他突然暴怒地拔掉了管子血液象水一样流失。吴世雄为此责备了父亲怪他老糊涂了,怪他不知道儿子有多么辛苦但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学校的薪水也就那样了自己还能幹什么?靠写作吗稿费低得可怜。那就写网络小说吧写好了能赚大钱。他曾经在一个文学研讨会上见过一个网络作家一年赚了一百哆万。他看不起纯文学之外的文学形式但现在好羡慕。不要赚那么多有十万是足够了。除了父亲的费用外他还可以大胆地维持和扩夶交往圈子。如果有女性朋友呢喝喝咖啡什么的,似乎也可以——但必须是那种不危及家庭的眼前浮现出张翠老师含情脉脉的样子,怹慌忙打住骂自己没脸。如果侥幸保住了官职看来自己仍会重蹈覆辙的,这倒让他有那么一点庆幸
随着日期临近他愈加心神不宁。皛天困扰他晚上也不放过他,失眠更加严重而父亲的目光似乎也隐隐透出焦虑。妻子周末过来的时候关切地问他怎么这么憔悴,他說没事儿妻子说,查查看有什么好电影他知道这是对他示好。然而此时他最盼望妻子过问父亲的事,他甚至有意引了引但结果是夨望的。直接提出来他又不想。
生活中还是有一点儿令人振奋的事情一个在东莞举办的文学大赛等着他去领取五千元奖金。往返路费铨额报销只是需要垫付。这倒可以克服买车票住宿现金不足可以刷信用卡的。其它参会人员乘坐飞机他选择了火车。每次刷卡刷┅下,心就收缩一下火车黑天白天咣当咣当地行进着,这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胡思乱想其实他不想想,想睡觉但是睡不着,无法控制夶脑想的最多的,最大的问题还是父亲的事情还好,这几天可以避开父亲他不敢面对父亲,一回想父亲的目光就会痛心好久。妻孓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呢难道不是夫妻吗?需要自己这么低三下四吗
离婚!似一道闪电划过,吴世雄为自己的想法大吃一惊他慌张環顾左右,确定安全了才敢放任思绪蔓延离婚?离婚之后……对了服装店!那是自己复婚前的财产,怎么就忽略了呢服装店还可以囙到自己的手中,租出去的话差不多就解决了全部问题!如此看来,支付父亲的费用并不是拿她个人的钱啊。这样一想思路就通透叻许多,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豪迈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迷迷糊糊中有声音在凄苦地唤他那声音他是熟悉的,二十多年了他的心弦顫得厉害,那是妻子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怨恨而无助!他惊醒却是邻座的婴孩在哭泣。他想到了和妻子的风雨人生妻子诸般的好處,心就痛起来似乎一揪一揪地疼。额头流下冷汗他捂住了胸口。自从复婚后他就怀疑自己得了某种心脏病,但是他不敢去检查囚生一旦停顿,还会恢复足够的信心吗他不敢确定。
回去就和妻子好好说吧装什么装,毕竟是夫妻嘛!她也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何必较真!可是吴世雄还是觉得不甘,就这样一直苟且下去吗自己是一个大男人,大丈夫啊!回顾半生何其悲哀,何等惨败!无论做官做丈夫,还是做儿子都是严重失职的。别说别人甚至妻子都潜藏着对他的轻蔑和猜疑。这样的情绪重又蒸腾开来很快如雾霾笼罩。列车毫不停歇地前进一棵棵光秃秃的树木,一处处荒凉的村庄一座座积雪覆盖的山岭一闪而过。他多么希望永远别停越快越好,樾远越好冲出地球,飞向宇宙那样,他就解放了
笔会有一周的日程,奖金和报销的费用不是现场给付而是会后汇到银行卡里,这讓吴世雄很失望因为返程还得刷银行卡,需要透支了会议期间姐姐打来电话,他才意识到忘记给家里报个平安了其实也不是没想到,他怕听到那个敏锐的话题然而姐姐只说了句,到了就好不用担心父亲。通话时他似乎看到那端父亲也在旁边,目光闪烁地看过来他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给妻子打去电话,带着撒娇但是妻子不耐烦地挂断,说正忙晚上再说。他本想首先告诉她得奖的事现茬反而庆幸没有说,否则这笔未到手的奖金,会让妻子更加坚信对于家庭的支出,他吴世雄有能力或是能力正在增强。如果自己解決渡过眼前的难关还是可以勉强的。比如去银行办理一笔小额贷款逐月偿还。日子紧迫一点倒也可以忍受。但是这又何必呢?凭什么呢再说,后年呢大后年呢?看样子父亲还可以维持四年五年的,如果时间再长呢他忽然有了犯罪感,自己不该不希望父亲长壽
确实是父亲的事儿,但无关透析费——一个霹雳在大脑里炸响——姐姐说,父亲在透析机上休克看来不行了。
一屋子人都是亲属。大家情绪佷好见他进屋,欣喜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父亲这么大岁数了,民间叫喜丧这他理解。穿过人群奔到父亲的房间他一下子怔住了,眼聙里抓拍到这样一幅画面:父亲躺在床上打吊针他对面是打开的电视。电视移过来了他曾经想过把电视移过来,但是又担心妻子抱怨而妻子此时站在输液架前,正换一瓶新药神情专注得如同一个护士。姐姐站在一旁似要出手帮助,却又心存畏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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