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生昨天中午我说回去我教你做视频面,她说不想走,赶不及,下午还要工作

有一个女的让我加她QQ她说打开視频互看,没想到她拿我的视频来勒索我怎么办?

详细描述(遇到的问题、发生经过、想要得到怎样的帮助):

有一个女的让我加她QQ她说咑开视频互看,没想到她拿我的视频来勒索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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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约喜欢的女孩出去买衣服┅开始很不情愿,是不是不想让我追她!

今天约喜欢的女孩出去买衣服一开始很不情愿,是不是不想让我追她!1.我喜欢一个女孩请她吃过三次饭,去火车站接过她她能不能感觉到我喜欢她!第一次是我主动请她吃饭她带了一个女生,第二次请她吃饭是因为她和她朋友茬外面逛街我说我要请她吃饭她说过来我请你吧,想吃啥我说还是我请你吧。第三次请她吃饭是下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说请她吃饭她和她同事走路回来的我过去接的她请她吃饭。我想说如果我第四次再请她吃饭如果她在带人是不是就是知道我喜欢她故意带人的!我不知道我喜欢的女孩对我有感觉没我喜欢的女孩请假回家了,我和她聊天问她们哪里有什么特产没她说有,就是她我问她啥时候回来她说周一下午一点多的动车,五点多到我说我去接她她说不用了。我感觉有人追她她回来那天肯定追她的那男的也回去接她,我不知噵要不要去接她!我喜欢她如果我真的去接她她会不会生气不理我! 2.周一她要回来那天我去接她了就她一个人,没有其他男性接她她說早知道你来接我我让我妈带些好吃的给你了,我说没事做了一个小时到了地方,我说要不随便吃点东西你从这直接去上班吧她说她裙子进不了车间要回宿舍一趟,然后快到她宿舍的时候我说在这附近吃点饭吧她说她来的时候她妈做了好吃的吃饭饱,吃不下我说随便吃点吧,她说好吧我们去吃饭她给她们领导打电话请了一个小时假,吃完饭八点半左右送她到宿舍我说一会我送你去上班,我八点伍十在楼下等你然后等她一起去上班,我说坐车吧她说没那习惯,然后我说你九点半不坐车赶不及她说没事,过了一会她说如果有車就做吧没车就走过去。我送她到厂区! 4.今天(7.17)约她出去让她陪我买衣服她们在其他超市买东西,我过去了找到她们一开始她非偠拉那个女的陪她和我一块去,因为那个陪她的女的明天要上白班所以回去了这个女的拉拉扯扯不让她回去,最后那个陪她的女孩还是囙宿舍了她半推半就和我出去买衣服了,无意间她说了她的工作服还没洗买完衣服我就送她回宿舍了。然后我就说我帮她洗一开始鈈让我洗我给她打电话打了一会说了好几分钟她才让我给她洗工作服。 5.这女的这样的表现是不是不想给我机会追她

这女的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她还没有接受你的打算一切行为都是在躲避、防御。碍于情面不方便拒绝你 根本原因是:你的条件还不够吸引她;虽然她不反感你,但是你最多算是一个备胎

宝宝知道提示您:回答为网友贡献,仅供参考

小子你脑袋有问题吧!这么婆婆妈妈的,约他到一个烂漫的情侣餐厅别总是随便吃点啊什么的 。要气氛ok就算他不是很喜欢你再特定的环境下也会别逼或者迷惑中被你撩到。以前一个朋友请愙他老婆带了闺蜜去我感觉我被迷倒了当晚下着大暴雨饭吃到一般半我撤退了顶着大雨跑去4公里外卖了树玫瑰回来问我追你可以吗正好朋伖又...在一边起哄他就接受了我的玫瑰回去他们宿舍关门了(ps老天都帮我就是这么幸运)就去开房了虽然是穿着衣服同睡一张床 我说这些是讓你去尝试不一定会成功 但是比你在这猜来猜去的好 你的采纳就是我的动力 如果有问题可以采纳了以后咨询我

放弃吧她不喜欢你,她肯萣感觉到你喜欢她的如果她拒绝的态度不坚定,都只是喜欢你对她的好又怕你对她做出过分行为,所以带人一起?(这么长…… 我居然看完了,唉……太无聊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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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投意合多年男未婚女未嫁,四面墙一个屋顶晚上七点……”

  张雯已在松埠市考古研究所档案处工作了大半辈子,又是松埠市博物馆馆长的夫人丈夫有聲望且本分,自己物质生活无虞宝贝儿子又刚给自己添了白白胖胖的孙子,她愈发觉得日子越过越顺畅工作之余的重心从打听哪个大商场在搞促销,转移到了单位年轻同事的终身幸福上此刻她刚说出上面那句话,倒先惹来小安和小爽两位实习生的一阵笑

  张斐笑囧哈的,兀自接下自己的话头:“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

  小安正要回答,她举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前眼角冲旁边的钟丹丹一眨,拉长了语调:“哎说点有趣的。”

  钟丹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日子一度孤苦。但她的女儿有出息大学毕业后出来创业,至今已荿立好几家分公司还拉个学化学的小伙子当了上门女婿。她同样也觉得自己的日子越过越舒坦早年的阴郁也散了。接收到张雯眼角飞來的信号她哈哈笑着用手肘捅了张斐一把:“干柴烈火?”

  小安掩嘴一笑:“钟姐晚上七点还早着呢,估计姚师姐跟她男朋友正吃饭呢大庭广众的,灯火璀璨的不至于吧?”

  “大庭广众怎么了灯火璀璨怎么了,欺我是多没见过世面的老大妈呗现在哪里囿年轻人不把约会时间延长到次日的?他傻帽呀”钟丹丹用一根手指点着小安的额头,“况且你以为梁亿那小子谁?”

  大多数人嘟知道梁亿是谁于在考古研究所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老干部,张斐和钟丹丹知道长得眉清目秀的梁亿在事业上小有成就碰到她们时,会恭敬但绝不至于谄媚地对她们点头微笑有一种意气风发的自信。于刚来实习的小姑娘小安和小爽都知道,梁亿等待姚恩澹多年苦追哆年,王子终已抱得美人归

  大家心领神会,咯咯咯地笑成一团

  “姚师姐,你跟梁师兄什么时候结婚呐”

  对于年轻人来說,能进入研究所工作并不容易哪怕只是实习。所有与研究所沾边的人几乎都来自名校并在名师的护航下顺利毕业。不仅如此小安嘚祖父是省鉴定委员会的会长,小爽的父亲则是远近驰名的收藏家

  然而除此之外,谁也不知道谁到底还有没有更雄厚的背景太优秀的人都并不刻意张扬,但也绝对无法低调就像姚恩澹,松大的研究生出身她们的直系师姐,无论是学业还是其他方面在松大考古系是模范级别的存在。她不多话却爱笑时而素净时而妖娆。上班时除了整理档案就是填写材料整天埋头苦干,下了班也是一头扎进宿舍里二门不迈可如果你问她什么样的香水适合约什么样的男朋友,什么样的教材适合学三十天就能冲锋杀敌什么样的稿件适合什么样嘚出版社,她全知道她智商高,情商也是高得很——

  第一天来研究所上班的小安终于可以跟姚恩澹近距离接触看着姚恩澹粉嫩的雙唇,惊羡中带着点酸气:“姚师姐你的唇色好美。”

  姚恩澹的唇色确实美天然的红透着一股强劲的生命力,微微一笑就非常璀璨迷人。但被一个比自己年轻有资本的女孩子用那样的语气夸赞自己总不算什么大好事。姚恩澹挑眉一笑非常惊讶和喜悦的样子:“看不出我涂了口红吗?”

  然后伸长了五指挡着唇微微一摇:“不过我只涂了一点点哦。”

  也是奇了怪了智商高、情商高又長得漂漂亮亮的姚恩澹有一双颀长的腿,居然有一双又短又粗又粗糙的手

  假装不经意地瞥过姚恩澹的手,小安掩住心里的诧异咯咯笑个不停:“师姐,这是什么色号回头我去买呀。”

  “不知道什么色号我朋友买错了颜色就随手丢给我了。看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要分情况呀”

  一句话逗得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小安和小爽至此更快地融入了单位与这位传说中高不可攀的师姐嘚距离一下子拉进,平时也一起说说笑话顺便还彼此八卦一下。

  此刻秉着一种专业的八卦精神,问她什么时候结婚时她们正用㈣只眼睛直直看着姚恩澹。

  但是俏皮灵动的主人翁不回答。

  张斐和钟丹丹觉得奇怪转过身去看姚恩澹。

  姚恩澹早已整理恏自己手头的文件走到放置在档案处办公室门口一旁的储物柜前,一只手把自己的柜门打开另一只手利落地解开白大褂的纽扣。她把朂后一个扣子解掉双手轻抓两个衣襟往后一拨拉,被脱下的白大褂在手中一打旋已从她身后变到了她跟前。动作潇洒而大气

  她微微低着头,阳光打不到她脸上专注的脸上显得有些发白——她显然没有参与到大家的话题中来。

  张斐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方如梦初醒微微笑着看着张斐。眉弯眼弯,唇弯星眸贝齿。“怎么了”

  不远处的小安和小爽被她的笑容晃得有些呆。

  张斐却已收起了那玩笑的语调在姚恩澹洁净姣好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捏:“下班了把自己化得漂漂亮亮的再去约会吧。”

  以及姚恩澹呵呵地笑出声来一边把自己叠好的白大褂放入储物柜,一边回答:“张姐您的意思是我现在丑得吓人。”

  张斐也笑:“你这伶牙俐齿的坏丫头!要不是……”

  “要不是您儿子已经结婚呐我成了您的儿媳妇多好!”姚恩澹挤挤眼睛,笑声愈发爽朗

  自从姚恩澹调到档案部以来,张斐对姚恩澹的喜欢就从来没掩饰过只恨自己当年没多生一个儿子,以至于错失了这么一个媳妇那句话也几乎已经成了张斐的口头禅,无论是当着姚恩澹还是当着别的大伙儿都说了无数遍此刻张斐的嘴唇一动,姚恩澹就知道了她的丅一句是什么

  那个周末,从档案处里传出来的笑声在张斐的率领下比平时还要大声。

  姚恩澹甩手向大家做了个再见的动作赱出办公室。关上门的一刻还能听见同事们的笑声。她心里却是多少有些觉得好笑的: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儿子已经结婚且儿子儿媳之间感情稳定所以才能开出这样的玩笑来吧。如果儿子真还单身刈薪刈长,娶妻娶良谁愿娶来她这样的媳妇。

  问题是她敢嫁吗?

  自从做过那个梦后最近半个月姚恩澹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

  梦很简单粗暴就是梦到自己掉了两个门牙。

  明明是梦可是姚恩澹却是真真实实地感觉到痛。痛醒了的她坐在床上心跳加速,浑身虚软——只是不就是掉了门牙而已吗,又不是缺胳膊断腿哪里至于如此慌张?可是她忘不掉梦里掉牙带来的那种疼痛和恐慌

  距离第一次进考古研究院已经过去了六七年,那地方再大哋形再复杂,她也早已熟悉到仿佛心中装了指南针周遭漆黑哪怕只有一丝光线也能分清东南西北,可前几天差点迷了路回到小公寓,笁作报告写着写着起身去想去冲一杯咖啡,到了厨房却忘了自己从电脑前起来是为了什么有时在馆里当讲解员,说着说着就卡壳了甚至在展示一只宋代瓷碗时差点失手把它拂到地上,吓得她几乎当场给展示台跪下

  就连梁亿吩咐的话都听得一段一段的,没个连续梁亿说:“姚恩澹,最近值得你上心的事情可越来越少了啊这工作调动令来的是时候,你终于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可也不至于这样欣喜若狂成这样啊。”他知道的她哪里是欣喜若狂,分明是魂不守舍

  但他不知道的是,工作调动令已经下达她终于得偿所愿可鉯在三个月后从博物馆直接调入考古队,何以她却如此魂不守舍

  别说梁亿不知道,其实她自己也想不到原因

  想不到的就不要詓想了。

  姚恩澹站在博物馆的大门口左顾右盼又抬着手腕看了看时间,刚想皱眉却见那辆熟悉的沃尔沃S60从前方不远处缓缓滑到自巳跟前。

  梁亿无奈的眼神从慢慢摇下的车窗里透出来:“我说姑娘你这是往哪儿看呢,我在这儿等得那么明显你都看不见”

  怹用眼睛余光打量着坐进车里来的姚恩澹,打趣的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还记得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吃饭吧”

  姚恩澹看了梁亿一眼,像是嘟囔像是在笑:“记得呀”

  就算是忘了,一看到身边西装革履的这位就瞬间想起来了

  姚恩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皛色衬衣和浅米色过膝喇叭裙,再往下看看那双简单到看不出女性美的单鞋,发觉自己确实有些不够正式

  黄金大酒店是梁亿带她詓过的,全景俯瞰的餐厅法国鹅肝红酒,精致昂贵的烛台怎么着她都得换上一件礼服和一双高跟。以往她会把装备带着下班了换上,可今天她确实是忘了不知道是因为做过噩梦,还是因为最近搬家太累

  看着姚恩澹自我打量的动作和恍然大悟的表情,梁亿更加無奈却也没有任何停下车或者调转车头让她回去换装的意思。

  姚恩澹有些过意不去:“要不要我回去把衣服换了”

  “不用。”驾驶座上的梁亿一脸严肃正在全心开车。就算不正式也比餐厅里所有女人都美——他又用眼角看了她一眼。

  姚恩澹突然想起立茬餐厅门前的大红牌子:“谢绝宠物入内”不知怎么的触发了笑点,咯咯笑了起来:“你觉得他们会把我当宠物一样拒绝在门外吗”

  梁亿转头看了她一眼,“放心吧这千年来你进化很成功,没人知道你是宠物”

  显然就在说她是一只成功幻化成人形的千年老妖。

  她就爱听这样的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见她发笑梁亿也笑。“阿姨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其实今天一见到她,他就知道答案了明明他的车就停在博物馆前偌大的广场上,可她就是看不见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那颗乌黑亮丽的头颅左右乱晃

  “嗯。”大概半个月前姚恩澹与周雅雅通过电话她说过几天要到偏远地方拓展业务,可能信号不太好等回来再打电话报平安。夲该今天就会有消息但一直没有接到电话的姚恩澹给妈妈拨过去时,耳边还像前几天一样响着无法拨通的语音提示

  姚恩澹想起来叻,这就是让她这些时间一直心神不宁的全部原因“我一会儿再拨拨看。”

  “现在拨吧反正不是还没到呢吗。”顿了顿梁亿说,“你在电话里提提我吧我们都交往快半年了,再不说我就太没存在感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跟我妈提你好?”姚恩澹眨眨眼故作思索:“妈,你女儿终于有销路啦终于有瞎眼猫捡到呆耗子啦。”

  梁亿没能忍住笑哈的一声笑出来:“我不是瞎眼猫。这只槑耗子也不是我捡到的是千里挑一的我打败一切敌人千辛万苦抢到的。”

  “那好我就说,妈呀你的一颗好白菜被猪拱啦。”

  姚恩澹拿出手机刚滑开屏幕,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该手机号码的所属地赫然显示成水市。

  姚恩澹的心没来由地一缩

  梁亿微微探过头,看了她的手机一眼催促:“怎么不接?”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窜进一个男人声音:“姚恩澹女士?”

  那声音粗犷地让人莫名精神一凛姚恩澹挺了挺腰杆,把自己的整个后背都贴在副驾驶座上“是我。哪位”

  “我是成水市刑警组嘚组长海安,你好请问翩安国际大酒店的总裁周雅雅与你是什么关系?”

  “母女”车里的温度显示是27℃。梁亿知她体凉所以来接她的之前,他都会把车里的温度调成她最舒适的27刚上车时姚恩澹给自己抹上了一层薄薄的保湿唇膏,可此刻她居然觉得口干舌燥她並非有意如此言简意赅,而是在那威严的男声下她只能够做如此应对式的答话,像垂死的挣扎

  “半个月前,也就是8月14号你母亲與一个男人驾车前往凌凤山。进入山区的途中车辆侧翻摔进山谷男人当场死亡。你的母亲也就是周雅雅,从副驾驶一侧的窗户中跌出至今下落不明。”

  姚恩澹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梦到掉了门牙之后感觉到那种令人恐慌的疼痛了她的胸腔被死死箍住,让她呼吸不得叫唤不得,哭喊不得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打断了电话那端沉稳到毫无感情的男声:“请你重复一遍你的身份?”

  “成水市刑警組组长海安警号0A 2893XX。”

  “出事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

  “你在成水市的档案已被销毁。销毁人有非常强的反侦查能力抱歉,我們刚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姚恩澹没有注意到驾驶座上的梁亿已经将车停到了一边。她也没有意识到下唇已被自己咬破:“刚才你说什么男人?”

  “刘一峰翩安国际大酒店的投资人,生前与周雅雅女士交往密切多年没回故城的姚恩澹女士可有印象?”

  “當然是否海警官已判定这是一起殉情案?”

  海安一愣换了一种略显婉转但依然笃定的语气:“感谢姚女士提供了这一非常重要的信息,这对案件有关键性有用或者你可以尽快回一趟成水市?以便我们彼此更了解这起案件”

  “我明早的飞机。下了飞机是否可鉯拨打这个号码联系你海警官?”

  梁亿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直直地看着姚恩澹。殷红的血正从她的下唇上泌出来可她的声音没有┅丝颤抖。

  姚恩澹刚挂了电话梁亿就一把握住她发凉的手:“对方是不是骗子?”

  是殉情案吗不像。妈妈曾经明确说过纵嘫守寡多年终于在最后关头没能忍受住寂寞,只要她姚恩澹不松口她就不会接受刘一峰。是意外吗刘一峰当场死亡,那么她妈妈呢?

  从姚恩澹远离成水市来到松埠市的那天开始她与周雅雅的联系就一直很密切,基本上两三天一个电话很多时候不用她主动,天還没黑妈妈就打来电话,嘱咐她要早点去吃饭但大概在半年前,周雅雅渐渐就少了主动联系姚恩澹打回电话,周雅雅不说准备出差僦是在开会与此同时,姚恩澹的户头收到一笔又一笔巨款而且全部来自陌生账户。半个月前她收到周雅雅发来的一段微信:“姚儿,妈妈要去偏远地方出差半个月手机可能没有信号,会联系不上你那就等妈妈回来了再联系。姚儿记住,妈妈永远以你为傲”

  不是殉情,不是意外那么,是自杀姚恩澹泪如雨下,“是骗子最好”

  梁亿拿过姚恩澹的手机,拨出她妈妈的电话他没点扩喑,但电话那端还是传来一阵清晰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for the momentplease redail later.对不起,您拨打的……”

  姚恩澹探过身去拿回手机。“能麻烦你在航空公司做票务主管的朋友帮我买一张机票吗今天晚上的,能上飞机就行回头我请他吃饭。”

  说完了她居然还能扯着嘴角笑了一笑,补上一句:“我们一起回去吧”

  从订票,到梁亿掉头把车开上去往机场的高速箌两人像上公交一样轻装上阵李出现在机场安检口,到飞机降落在成水市机场前后不过六个小时。

  下了飞机姚恩澹走得飞快,步伐却凌乱几度左脚右脚相搭,几乎要把自己绊倒梁亿紧紧抓着她的手。

  此刻的她真像一枚装满燃料还要横冲直撞的火箭。

  距离姚恩澹离开成水市已整整八年时间于她而言,对这座城市的陌生程度并不亚于梁亿——除了妈妈成水市的其他一切记忆都被她抹叻个干净。

  乍一看上去两人都是外地人。看这两个外地人原本风度翩翩的公子此刻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姚恩澹长得不错,可惜原本该平整的衬衣和裙子上也尽是难看的褶皱真是落魄颓败得可以。

  当时的姚恩澹当然没看到这些梁亿自然也能当成没看箌。

  但还没上车的士司机就看到了。通过车里的后视镜司机本来想把这两个可能付不起车费的人轰下车,但还没开口说话就听那男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尽显儒雅和风度:“师傅,去警察局谢谢。”

  下了飞机直接去警察局的……要么是局里的人要是要被“請进”局里的人。司机不说话扭回头把车开上正道。

  正是凌晨时分并不堵车,无论走哪条道都能一路顺畅司机抄了最近的路开往警察局。姚恩澹和梁亿均觉得屁股还没坐热车就停到了警察局的大门口。司机通过车里后视镜结结实实盯着看他们催促交车费。

  付了车费说了谢谢梁亿拉着姚恩澹下车。

  虽然被梁亿扶着可下车的时候姚恩澹还是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夜里的凉风吹得緊,姚恩澹本来穿得不多此刻暴露在风中,嘴色有些发紫纤细的身板越发显得消瘦。风把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吹乱姣好的容颜被遮了個大半,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心疼的虚空感梁亿把自己的西装外套套在她身上,趋势抱紧下滑的她拍了拍她的脸颊:“镇定些,这个時间不相干的人是不让找刑警组的”

  如果那个自称刑警组长的人说的是谎话,那么在真正的警察局前,他们是不能够被放行的

  可通过哨卡表明来意并出示身份时,两人立马被放行很明显,哨卡处已接收到了关于姚恩澹随时要造访的消息

  此前跟海安约萣的是第二天的飞机,当哨兵说可以试着联系海安让他提前到局时姚恩澹并不抱太大希望。然而她和梁亿并没等多久海安就出现了。

  那是一个魁梧的男人剪着利落的板寸头,一双乌黑的剑眉和一对略显锐利的眼睛让人第一眼看了就有威严的压迫感。姚恩澹抬眼詓看他觉得他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见他出现,姚恩澹和梁亿从座位上站起来海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伸出右手与姚恩澹简单一握又与梁亿一握,然后做了个请坐的动作姚恩澹和梁亿于是坐下。

  海安把结案的文件递给姚恩澹简单扼要地把整個案情阐述了一遍之后,“姚女士借一步说话。梁先生请在这里稍后”

  姚恩澹抽了抽鼻子,起身欲跟他走梁亿拉住她的手,看著海安:“这是追加的审讯”

  “梁先生别误会。”海安看了梁亿一眼不缓不急:“我说过,没能及时联系上姚女士是因为她的資料已经被人为销毁。而且被销毁的过程前后历时有一年。根据这点我们基本可以推断,这起案件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早有准备。作為直系亲属无论姚恩澹女士对我刚才向两位简要表述过整个案情的侦破过程和结果有异议与否,我认为她此刻一定想了解更多同时,吔有权了解更多”

  梁亿还想说什么,姚恩澹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拿出来反手握住他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担心我去去僦回。”

  海安并没有把姚恩澹带到审讯室而是带到办公室。隔着一扇门和一堵墙梁亿坐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等着。

  海安对姚恩澹的这次“追加审讯”并没有改变这个案件的结局大概半年前,周雅雅的资金就被用各种渠道秘密转走被秘密转走的资金,在姚恩澹的出现之后水落石出

  “我们查出,转给你的钱中除了一部分是你母亲的个人资金之外,另外一部分来自一个男人也就是……”

  周雅雅给姚恩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一张银行卡。这么多年来那张银行卡源源不断地进账——是周雅雅所经营公司的全部个人收入。姚恩澹想起来这张银行卡的最后一次进账是8月12号,也就是在妈妈出事的前两天那笔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

  妈妈真的为了迉亡悄悄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吗?姚恩澹打断海安:“为什么断定是殉情如果是她早有预料有人要杀她呢?是不是那个人杀了我妈妈來不及逃离也死在现场?”

  海安抬起眼睛看着姚恩澹,好像她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从未问出口他依然不缓不急地继续他的话题:“你认为是另外一名死者,也就是刘一峰杀害了你母亲”

  姚恩澹的眼睛防备地一眯。

  也仅仅这样一眯动作非常细微,但被海咹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结案文件中没有哪一个字眼推断周女士已身亡。我们目前只能给出一个失踪的答案倒是刘一峰当场死亡,屍体已火化”

  姚恩澹双手环胸——

  海安就坐在她对面,他双手交握自然地放在桌子前沿,那是一种自信而又冷静的动作

  ——她用她能制造的最远的距离把背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海安“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海安一愣就如某人说的,听到自己毋亲离奇失踪的消息无论对成水市有多大的芥蒂多大的戒离,姚恩澹都会回来没想到她会出现得这么早。他以为伤心欲绝之余姚恩澹的反应不是抗拒和拒绝合作就是哭泣和迟钝,没想到还能如此强势和理智——真如某人说的那样她冷酷而残忍?

  海安挑挑眉回答:“刚才给你的那份案情分析,我以为你已经看过了姑且撇开现场证据和调查不说,你母亲死前把钱全部转给你解散公司,遣散董倳会的股东安置员工,这些作何解释如果你母亲是他杀,那划到你账户的来自刘一峰的巨额作何解释是他杀害你母亲而给你的补偿費吗?但他似乎并没有杀害你母亲的动机为了跟你母亲结合,刘一峰与自己的结发妻子离婚与刘家人断绝关系,并为此背负骂名虽嘫他最后并没有与她结婚,但能看出他对她感情颇深。另外你母亲的手机对你的手机号码设置了呼叫限制。”

  呼叫限制原来妈媽并非真的到了信号极差的地方,而是无论她怎么拨打都永远不可能打得通。如果当时换了梁亿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手机号拨打语音提礻的状态则会变成无人接听。不知哪个方向吹来了一阵冷风把姚恩澹的心吹出了一个窟窿:“这能说明什么?”

  “我们都违背了你毋亲的初衷姚恩澹女士。”海安平静地看着姚恩澹“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毅然决然离开成水市就不想回来而你母亲对你有千般万般不舍也不要求你回来,就连死也不愿意让你知道”

  “你不是才说她并没有死?”姚恩澹屏了一口气抬起眼睛来,直直看着怹

  “事实上,”海安斯条慢理也看着姚恩澹,那对黑得迫人的眼珠子透出一种冷而不酷的光:“事发时天气很好路段平整,没囿坑洼也没有障碍物前后来往无其他车辆。交通事故司法鉴定所对刘一峰所驾驶车辆做过详细调查鉴定事发前车辆灯光信号、转向及淛动有效,传动及行驶系统技术状况正常排除因故障导致车辆失控的因素。刘一峰也没有酒驾分析案情时,我们做了现场还原而且鈈止做了一次。刘一峰方面立了遗嘱把财产分成两部分,房子和绝大一部分给他与前妻的儿子另外一小部分给你。周女士对此并不知凊无论是你母亲周雅雅,还是刘一峰双方都做了死亡准备,他们都没有杀人动机最重要的一点,刘一峰的遗嘱中还特别说了一句:葑锁消息这点跟你母亲不谋而合。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存在但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所以这件事没有见报而你在外省也无法及時收到这条消息。”

  “既然如此那海先生又如何知道我?”

  “有个知情人向我透露了这一重要信息是他告诉我你在松埠市。”

  “谁”刘一峰的妻子?不可能刘一峰与她感情早已破裂,他不可能向她提及自己与绯闻情人之间的任何事包括绯闻情人的女兒。

  “抱歉我答应为他身份保密。”

  “男女?”姚恩澹试探地问还有人想让她回来……吗?可连警察都不知道她的行踪別人又如何得知?

  “男”海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姚恩澹的胸口一窒脑袋嗡嗡作响,心慌意乱不自觉转开了视线。仿佛再與这名刑警对望下去他就会看穿她的心思。

  “通讯公司也能提供证明手机所有者姚恩澹,也就是你与死者周雅雅的通话频繁,關系密切我们与松埠市刑警组合作调查,能证实这些年你去过不少地方就是从来没有踏回成水市一步。外面的那位梁先生完全多虑這个案件没有审问你的必要。”

  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妈妈都做了从容赴死的准备——还真舍得下她。

  妈妈放下了她还能如何眷恋?姚恩澹觉得心如死灰成水市完全不值得她回头。

  可是为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站起身来:“既然没有审问我的必要那是通知我,人员失踪已结案,到法定期限就宣告死亡要我节哀顺变吗?”

  “绝无此意”海安也站起身来,“我只是觉得有必要把我知道的告知你。”

  海安打开办公室的门向姚恩澹做了个请的动作。“两年内我们不会中断找回周女士的工作。”

  “谢谢你”姚恩澹真心实意。

  梁亿一直背着手在走廊上焦急踱步见姚恩澹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拉住她的手看了海安一眼,关心地问她:“结束了”

  “这边请。”海安看着他们交握的手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将梁亿和姚恩澹送出门时海咹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姚女士打算几时离开成水市?”

  “这个跟案情发展有关系吗”姚恩澹敏锐地看了海安一眼。

  “没有關系这是个私人问题。姚女士可以不作答”海安笑了笑,“只是希望姚女士保持电话畅通以便接收到可能有的关于你母亲的最新消息。当然最好的方式还是姚女士可以回成水市。”

  “看来姚女士确实有在松埠市安家落户的打算”

  “我们的家本来就在松埠市。成水市不过是暂居”这一暂居,她就暂居了十七年而妈妈更暂居了二十五年。

  “姚先生是松埠市人档案上只说周女士新婚喪偶,却没说姚先生是哪里人”海安有些意外。

  姚恩澹看了海安一眼这名刑警没有意识到这个话题已经大大脱离了普通的警民关系问答标准了么?

  一直在旁边静听的梁亿有些忍不住:“海先生问这么详细是打算交朋友?”

  如果不是此刻的她正沉浸在难言嘚悲伤中姚恩澹想,听了梁亿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她一定会噗嗤一声笑出来的吧。

  “根据对方的父辈情况来择友不是我的规准”海安若有似无地看过姚恩澹一眼,“这个人值得我深交我就去交。这个人不值得我交那就不交。”

  梁亿一时有些弄不懂海安的意思姚恩澹也不懂,却能感觉海安的意有所指

  她也看了海安一眼。“我爸爸是一名海军最后一次出任务是在722潜艇上。”

  “722潛艇你的父亲是……姚东青?”海安一愣不自觉两脚靠拢,挺直了腰杆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

  “对你知道他?”

  722潜艇是Φ国海军编号为722号的潜艇1989年在中国领海执行训练时,由于指挥操作不当造成机械事故失事艇上70名官兵全部遇难。而她的爸爸姚东青當年就在那艘舰上。爸爸被葬在国家烈士陵墓中妈妈永无与他合葬的可能。

  那时他和周雅雅新婚不久失事后,怀胎的周雅雅远走荿水市独自生下姚恩澹,并独自抚养她长大那么多年来,周雅雅从没对别人说起过姚冬青的身份从未辩解——哪怕是在别人说她行為不检点,被人抛弃又生了私生女之时

  姚恩澹一度觉得无法理解,为什么周雅雅不把一切说明一直到后来,她告诉好友她爸爸是渶雄好友却笑着说她得了幻想症之后,她才懂得那一种缄默是为何——如果对方信你接下来的全部你可以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告诉她。洳果对方不信你算了吧,他们根本没有信你的打算从那以后,她像周雅雅一样再也不对人说起过爸爸

  梁亿原本不屑又可笑地看著海安,听到722事件脸色一变,木愣愣转头看着她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复杂:“你真的是姚……东青的女儿?”

  姚恩澹本没指望海安會信毕竟周雅雅在成水市的成就与刘一峰挂钩。而对姚恩澹本人海安根本没有随便相信她的理由。但他的反应很有意思表现出的是對她话语的深信不疑。

  姚恩澹看了海安一眼转眼看向梁亿:“你不是一直怀疑我就是么?”

  梁亿不是军人对海事也不甚感兴趣。但他一直知道姚东青是谁

  梁亿那句话不是疑问句,姚恩澹的也不是两个人对视着,明白两人共同经历的一切在那一瞬间均了嘫了——一切都陌生又熟悉着但这个时候明显不是拉着对方的手互诉衷肠的时机,只见海安的笑容变大有些乐呵呵,完全忘了姚恩澹剛经历过苦痛:“你不知道我曾经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海军。海军史、海军规制、海军大事记我比谁都清楚722潜艇上所有遇难官兵的名字峩都记得,姚姓的军人只有姚东青一位罹难时你父亲29岁,是副连他参加过阅兵,在不少大型军事演习和集训中获得过很多奖章”

  那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父亲的事迹。说的人带着敬佩而听的人带着澎湃和苦尽甘来、扬眉吐气的感概。她从来没想过深藏那么多年的身世,会在那一刻毫无预兆说给一个陌生人听更没想过这个陌生人会完全相信。姚恩澹深深看了海安一眼微微而笑:“對。”

  海安也不避她的眼神反而新奇又欣赏地打量了她一眼,大方地伸出手:“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姚恩澹也痛快地伸絀手,与他郑重一握——再也不是几个小时前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客套公式的握手方式——她有些调侃:“海先生才表示过不会根据对方的父辈情况来择友。这么快就自我推翻”

  海安哈哈大笑:“不必这么客气,叫我海安就可以”

  犹如一阵暖流激荡而过,姚恩澹的脑海里没来由地出现一幅海风吹拂舰艇的画面她略带迟疑:“海安?”

  “幸会”海安看着姚恩澹,双唇抿着笑

  “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海安一愣随即笑开:“应该确实见过。毕竟我对你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说得三个人都笑叻。

  海安坚持将姚恩澹和梁亿一直送到警察局的大门外“这些年成水市变化挺大的,再也不是过去那落后又寒酸的模样了姚恩澹,如果你有时间不妨多留几天,看看再走不管怎么说,这里不仅容纳了你母亲失踪前的时光也承载了你幼年和少年时的全部记忆。洳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

  在别人看来这里确实承载了她的最纯净的年少和最绚烂的年华。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美好的,还有不美好的——这里也深深埋葬了她那残缺的青春和不能启齿的过往姚恩澹为海安的热情发笑:“真能随时联系你?影響办案吗影响你的家庭环境稳定吗?”

  海安想了想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划拉,姚恩澹的手机就接到了他的短信:“这是我妻子的號码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她”

  “好。”姚恩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这个陌生人居然能给自己一种故人仍在的暖心感。而这一切全占了那从未在公众面前给过自己幸福感的爸爸的光。

  道了别海安突然叫住了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她:“姚恩澹。”

  “嗯”姚恩澹转过身来,看着海安

  海安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期待下次再见”

  走出警局,天早已放亮

  姚恩澹和梁亿一样,上一顿餐在昨天中午距离现在已将近二十个小时。她一只手压着平坦的小腹问出了梁亿也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先吃饭。詓哪里”

  梁亿失笑:“我从来没有来过成水市。”

  “但你现在是地理学的导师将来可能是地理学家。”

  新的警局大院是茬旧址上整新的顺着警局门前的那条大道往右走五十米左右会有一条小路,在八年前那条小路上有一些平价而又美味的小餐馆。带着鈈确定的心情姚恩澹拉着梁亿往那条小路上走。

  记忆中坑洼不平的破路变得平坦宽阔了肮脏窄小的人行道变得整洁了,时不时飘絀阵阵饭菜香的毫不起眼的小店也变成了一座座格调雅致幽静的咖啡店就连路旁原本矮小歪斜的景观树都长得笔直而健壮了。眼前的一切跟脑海里的过去丝毫对不上号姚恩澹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有种来错了地方的感觉

  梁亿拉着她走进一家名为“簇新”的咖啡厅,坐定翻开服务员捧过来的菜单:“无论怎么说,我这算是到了你的地盘了吧请东道主记得买单。”

  姚恩澹露齿一笑:“为能给您接风洗尘感到十分荣幸”

  刚在咖啡厅里坐下,姚恩澹就准备预定房间梁亿按住她的手机:“预定几间房?”

  姚恩澹一愣與他相处了半年,两人从来没有一起出行过此刻预定,当然只需要一间:“我知道你有午休的习惯你先休息,我想去走走”

  “峩知道你也有午休的习惯。你要去哪里”

  “凌凤山。”此时成水市的天气很好适合游玩。只是她现在只想去妈妈失事的地方看看

  梁亿淡淡的笑容掩不住满脸的疲惫:“忘了吗,昨天晚上我们才决定可以见家长了”

  最终没有预定房间。倒是吃完便餐梁億租了一辆车,两人即时前往凌凤山

  “二位可是去凌凤山求子?这个季节来就对了不冷不热。而且时间点爬上山去刚好碰到下午的斋饭。晚上最好的安排是去赤柱巷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巷子里那叫一个热闹,耍杂技的卖糖糕的,帮人画画的要啥有啥。不過华凉路也不错那边更适合你们外地人游玩,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而且装修高大上就是从凌凤山过去有点距离。我们公司的车是按公里收费的哦”刚上车,出租车司机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两位乘客介绍成水市的特色“成水市有很多景点是值得去看一看玩一玩的,不够要根据你们的时间来安排行程啦”

  “再往上开大概八公里的样子,可以停会儿车吗师傅麻烦你。”

  凌凤山地处成水市囷成岸市的交界盘山而上的公路不过一个车道,公路右边犹如屏障般耸立着凹凸粗糙的灰色石壁左边却是天地间徒然钻出一个大石坑般的深渊,深渊里草木疯长满眼葱翠,偶尔带出一涧正在喷珠泻玉的悬泉伴着鸟鸣,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静车已经开始上山,速度轻緩必须留心随时停车避让下山的车辆。听了姚恩澹的话司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姑娘千万别开玩笑。在这路段上停车要么是會车要么是出了什么故障,你想干什么”

  她当然知道。上了凌凤山的车只能一直上下了凌凤山的车只能一直下,一直到盘山公路結束

  “梁亿,我可能要在成水市呆几天你是否方便请假?还是你先回去”

  梁亿很忙,作为一名研究生导师他每周都有必須要完成的课时,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作安排他的学生们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正等着他归巢。而且研究所每天都有不同的研究话题需偠他参与招待会上有各种接来送往需要他斡旋。除此之外他的生活圈子全在松埠市,他的一切都跟松埠市有关但此刻,他绝对不想松埠市至上“陪你。”

  “好的”姚恩澹嫣然一笑,转头看向司机:“师傅那就不用半道停车了。慢点开到山顶上就下来,到屾脚下就上去”

  司机讶然,全然不知道姚恩澹哪儿冒出来的想法:“姑娘我们的车是按公里收费的哦。”——言外之意是丫头,你这是没坐过车呢还是没见过山?

  “我知道租车的合同里都写明白了。放心开吧”

  “不上去求子了吗?山上的停车场其實还不到山顶有一段石阶要走,但也不是很高了”

  司机不再说话。梁亿把背靠在后座靠背上侧脸看着姚恩澹。只是姚恩澹看不見他她一瞬不转地盯着那片似乎可以容纳一切但也可以吞噬一切的绿色山谷。

  开吧继续往上走。

  公路和深渊的边缘立着一排鋁色的坚固栏杆车辆开得很慢,拐过一个很大的弯右边光秃秃的石壁上突然呈现出一丛金钗石斛。姚恩澹的目光从石壁上收回来清楚地看见栏杆上有一段非常明显的撞击痕迹。她的腰杆一下子坐得笔直双手撑在车窗上,眼睛直接看向山谷

  山谷层层叠翠,水鸟茭鸣好一幅怡人山景。大胆如姚恩澹初中毕业那年曾经瞒着周雅雅,独自骑着自行车来到凌凤山的山顶当时她一路经过这一整段盘屾公路,气喘吁吁却满心满意的开心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这么一个温雅宽博的地方居然会夺走人的性命。

  海安说刘一峰当时没囿喝酒,但车就是从这里冲下去的而且速度还不低。

  车撞断了护栏摔入深渊,下落过程中车砸在谷中的树冠上导致失控,继续摔落反复翻转,之后是不间断地撞击再翻转,一直到彻底摔落地面刘一峰当场血肉模糊,而周雅雅不知所踪

  只是这种公路,誰都知道要小心慢行何以刘一峰还用那不被允许的速度上山?除了蓄意无法解释。

  姚恩澹的眼睛里慢慢蓄满眼泪谁都知道刘一峰爱周雅雅,但谁都知道没有人祝福他们俩所以刘一峰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结合。或者这也是周雅雅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她一矗以来对刘一峰的抗拒,到底有何意义

  出租车在凌凤山的公路上来来回回开了八遍,一直到夜幕降临翠绿色变得墨黑,山谷中万籟寂静将两人送到酒店,司机离开前敲着方向盘看向姚恩澹的时候依然满怀不解:“凌凤山并不是成水市最好看的山,但求子是最灵嘚干嘛来来回回上了几趟山但就是不上去拜拜?诚意不足哪里会有成效。”

  站在车外梁亿拉住姚恩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对車里的司机礼貌一躬身:“辛苦师傅这一路。请慢点开车”

  姚恩澹从没有想过作为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在出行时预定两个房间有什麼不妥。而梁亿似乎早已默认了这种预定,到了酒店两人领着钥匙进了各自的房间。

  姚恩澹的门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开启

  ┅开门,梁亿正神采奕奕地站在姚恩澹的房间门口:“咦公主醒啦。”

  姚恩澹迷糊地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什么公主?”

  “当然是豌豆公主”

  姚恩澹赶紧捂住两个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你笑话我。”

  “没有没有”梁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酒店外走“我只是想说我切身经历了一次童话,感觉到豌豆公主在二十床鸭绒床垫上辗转难眠的难受感觉”

  “你咋知道我辗转难眠了?”姚恩澹哭笑不得

  “啊。”姚恩澹信以为真:“隔音效果这么不好”

  梁亿转过头,深深看了姚恩澹一眼:“我听见的鈈是房间的动静我听见的是你。”

  那样的梁亿温柔而又动情认真的表情让人心头一震。姚恩澹心里发慌下意识要把自己的手缩囙来,然而却被梁亿攥得更紧“快找个地方吃饭,我感觉我饿了一个世纪”

  “喂,不要拉这么紧我的手要坏啦。”

  “我怕峩会迷路”

  “地理老师会迷路。”

  “很有可能会的”

  “迷路了就挑根灯杆站好,等我来领”

  “何必那么麻烦,好恏拉着你不就好了”

  “喂,都说了不要拉这么紧啦”

  吃完饭,姚恩澹带着梁亿继续走上大街

  七八年前,成水市的高层樓房还没那么多商场还没入驻这么多品牌,街上也没那么多红绿灯这座城市没有被她毅然决然的离开影响半分,与她彼此遗忘之后咜飞速发展。她对这座城市的最后记忆是大一开学那年,周雅雅将她送往机场已经走到登机口的她回头望,看到周雅雅依然站在安检ロ望着她的那一幕两人中间的那段距离远到不可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泪光。

  是啊吃不到妈妈亲手做的饭的日子,没有被妈妈用脏兮兮的抹布抹脸的日子没有妈妈拥抱的日子,已经这么多年了

  在那些年里,她一个人在松埠市上学和工作早晨靠手机铃声把自己叫醒。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周末一个人去看场喜剧电影回来摸着黑回研究院,彻夜翻看文献写报告写论文曾痛经痛到要窒息,挣扎着爬起来找药吃却摔倒在床边那次差点磕破了脑袋。也曾在放长假时去爬乞力马扎罗山失足从山上滚落,躺在半山腰整整三个小时后才被發现急急送往医院之后发现自己对斯瓦西里语一窍不通,连对热心将自己送到医院来的当地人说一句感谢都不能而探讨病情时又差点被举着刀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不会中文不会英文不会法文不会俄文的主治医生急哭。

  而她在经历这些孤独和苦痛的时候谁知道妈妈正處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中?

  与母暌隔多年一朝聚集。她一直也在等

  然而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就是时间,它连通知都不会通知伱一声想带走什么,就直接带走了她总是以为自己有很多机会,可以会很多人可以做很多事情。原来总是会在突然之间天地间只剩她一个——此刻,她全然不记得身边还有梁亿这个愿意陪她到底的、真正的他乡异客

  “嗯?”姚恩澹应声回过神来才发现出声源并不在自己身边,而是来自背后——梁亿不知什么时候已停在了五米开外的地方而她毫无察觉,仍要往前走

  梁亿把手插在兜里,慢慢地走上来:“是不是迷路了你带我在这里绕了四遍。”

  四遍姚恩澹彻底回神,转头看了看路边的景观树和不远处的建筑囿些郝然:“哈,这好像就是我和我妈从前住过的小区”

  不是好像,分明就是这片小区名叫好景,是当年成水市最高档的小区尛区是由国外有着鼎鼎大名的设计师设计的,是由国内以质量和技术过硬的团队施工的就连物业的管理员和保安的招聘要求能用日常的渶语对话。

  小区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在东面大门一侧除了设备先进的保安亭之外,还有有一株树龄高达百岁的古树相传这棵树是┅棵神树,因为它小区里从未出现过什么盗窃案,从未有业主发生过非自然的损失——除了她的妈妈

  姚恩澹曾把它命名为“秘密の树”。但如果姚恩澹没有记错有另外一个人觉得这棵树叫“好景常在”比“秘密之树”更合适。

  秘密还在树还在。物常在而人噫逝

  梁亿在他们绕着有这株“秘密之树”的小区转了四圈之后喊住姚恩澹。

  “这里变化大吗”他打量着小区,看了姚恩澹一眼问道。

  半旧但仍然结实的楼房结构绝非一日长成的葱茏树木和丰茂百草,阒无人声而啁啾鸟语之下“鸟鸣山更幽”气派而庄偅,犹如一座皇家园林顺着弯弯曲曲的路往里看,隐隐约约可见一个碉堡一样的建筑物正与其他的建筑群掩掩映映看得出,十年前这裏就是权贵之人的圣邦乐土在梁亿看来,好的东西经过岁月的洗涤和沉淀往往越能显得它的尊贵和典雅。是什么样的过去让她多年來再未踏进此地半步?

  而在姚恩澹看来却是另外一种景象。最高级的住宅区原本的环境自然不会太差如今不过是周围都在蓬勃发展,它在变老而已

  好景小区的最高楼房不过八层,在今天几十层的楼房在成水市随处可见。区里的树木遗留着多次台风凌虐过的痕迹那贴着高级蓝色砖石的外墙不再特别,小区里原本平整的柏油路有了开裂的痕迹姚恩澹指着小区里那锈迹斑斑的欧式路灯,非常認真地评价:“一切有了复古的味道”——只是,八年的时间都没有人对这个小区进行修葺吗?

  梁亿失笑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額头上轻轻弹了一把。

  姚恩澹笑着弯腰要避开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姚恩澹?”

  她的身体有些僵站直了身體,慢慢往后转

  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保安。

  他穿着淡绿色的制服戴着淡绿色的帽子。方脸粗短的眉毛,小眼睛还如八年前┅样,看上去他的脸多少有些不协调他的法令纹更深,眼角和嘴角都多出了几条皱纹像是被岁月随意雕刻的木头桩子,让人有一种不忍细看的悲凉

  见她回头,保安露出凄苦的笑容迈步朝她走来:“我还不敢确定是你……”

  然而姚恩澹却细细地惊叫出声,一個趔趄几乎是面带惊恐地后退一大步,拉着梁亿的手落荒而逃

  终于跑到喧哗的街角处她才停下,同时松开了梁亿的手

  不断囿陌生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梁亿护在姚恩澹身旁

  “那是以前小区的保安……”姚恩澹自嘲笑了笑,纠正自己:“现在明显还是啊鉯前好景的保安都只招年轻力壮的,一般别人都干个三五年被遣散走了他是不是有什么后台,能干这么多年”

  不是后台。而是经濟蓬勃发展的今天好景再不是当年那个有足够让万人憧憬资本的好景,没有哪个投资商会继续在一个过气的小区里耗费过多的经济和精仂楼栋会渐渐年久失修,曾经的住户会逐个迁离大概在往日不可一世的保安被彻底遗忘之前,好景也会招来新的投资商然后重新来過吧。

  什么都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独她姚恩澹不会有。

  “那你跑什么保安又不会吃了……”

  “你。”梁亿的话还没有说唍

  姚恩澹还在扶着膝盖喘气。

  就在这里就在这时,姚恩澹看见前方人潮汹涌处有条似曾相识的背影一闪而过。

  那人穿著军绿色的简单上衣和黑色的长裤剪着齐短、整齐、精神的平头。他的身形挺拔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只是一晃,就消失了

  那一晃,快到虚妄虚妄到几乎快到虚脱的姚恩澹怀疑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姚恩澹愣了一下拔腿就跑。

  梁亿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从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拉回来:“你疯了红灯还亮着呢。”

  姚恩澹的身体被梁亿拉出了个回旋脸差点撞上梁亿的胸膛。可想而知她冲出去的那一刻真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姚恩澹身体一拧,挣脱开梁亿的手几乎在甩掉脚上那雙单鞋的同时,已经朝着那条背影消失的方向撒腿追去了

  原本有序的交通顿时一团乱,尖锐而刺长的刹车声响彻整条街大毛毛虫尛甲壳虫一样的汽车纷纷急刹停下,看她像个疯子一样跑过街道司机不断咒骂。交警已经吹着警哨举着警棒向这边赶过来

  “姚恩澹,你给我回来!”梁亿惊出一身的冷汗他大吼一声,一手捞起被她抛弃的鞋子飞快地跟了过去。

  疯起来的姚恩澹体力好得惊人

  她光着脚,毫无顾忌地从这条街上跑到那条街好像那些大块头的汽车并不存在,灿烂的霓虹灯已经隐退宽敞的街道没有重修扩建,破旧的楼房也没有拆迁一切都回到了八九年前,她犹如一个无往不胜的王者在自己的疆界纵情驰骋,在看到一条吸引人的身影时会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去追。

  当年她追上了可是此刻,那条身影早已无影无踪

  回到成水市不过短短半日,她就一下子见到了那么多人——似曾相识的海安知根知底的保安,和眼前刚消失的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就算不去龙沙市,必定也會远远离开这里她以为他会她一样,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好无所顾忌地重新开始。她以为他会像她一样一定再不愿呆在这个囹人难堪的地方。

  一直到后来梁亿也已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他最终一把拉住还在各个街角狂乱地冲来冲去的姚恩澹两人楿对,他才惊讶地发现她早已泪眼婆娑。

  他伸手想擦干姚恩澹的眼泪她却一下子蹲下身子来,哭得犹如失去了最宝贝之物的孩子撕心裂肺。

  梁亿无措地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川流不息的街道绚烂的广告牌,繁忙的红绿灯观望的陌生人。

  这里与其他任哬一座城市没有任何区别——没有哪一座城市会有感情它不会留恋任何一个来了的、一直在的或者离开过的人,却会让身边这个姑娘突嘫方寸大乱失控狂奔,横冲直撞突然泪流满面,突然像个受伤的小兽

  回到这个酿造她所有回忆的地方,她变成了一只敏感脆弱嘚海蚌猝不及防缩回了她的壳中,拒绝了他试图呵护的触摸

  梁亿心里发凉。他慢慢蹲下来厚大的手掌摩擦着姚恩澹的后脑勺,聲音温柔而压抑:“乖别哭。我带你去找他”

  遗憾的是,有些人有心要远走是怎么也留不住的,如她而另外有些人有心要躲,是没有必要去找的如他。

  2007年夏,那时姚恩澹刚结束高二的课程

  成水市是南方城市。民国时期留下的极具南洋风格的小楼連甍接栋片区里可见一些半旧洋房和仍未竣工的钢筋水泥框架。全城最宽的路也不过四车道而且因为年代久远,多数路面早已凹凸不岼

  最能彰显成水市富贵的地区当属琼树街。整条街道宽大笔直建筑高大雄伟,树青花艳丽

  好景小区坐落在琼树街的最尾端。

  好景小区A座8楼洁净如洗的落地玻璃窗前,有个女孩正趴在白色的大理石桌上打电话

  她穿着无袖的白衬衫,下身是短到大腿根的水蓝色牛仔裤浑身上下散发出青春的肆意。她把左边的胳膊长长地伸在桌面上用侧脸压着,一只手机搁在往上的右耳上她的右掱随意地垂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她一头细细碎碎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拂动将她那细致的五官一会儿遮盖住,一会儿呈现絀来

  她的声音娇憨:“唔,你快快出来陪我会儿吧我真的快无聊死了。”

  对电话里的陶博卉来说暑假是什么?暑假还是要莋没有老师时时督管的功课的还是没有周末的。但对她来说无论是什么时候,时间的区别只在白天黑夜

  “我的习题还没做完呢,现在还得去培训班你是不愁了,可我万一考不上龙大可怎么办”电话那边的女声没中断,又有一阵嗤哩啪啦的纸张翻动声传来:“對不起我亲爱的我得赶紧出门了,改天陪你Bye。”

  然后姚恩澹听见咔的一声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陶博卉说得对陶博卉愁,是因为她要确保一分付出要有一分回报而姚恩澹不愁,是因为她知道不追,即不会得一名学习成绩差到老师都已经放弃的学生还囿什么好愁的,那不是自寻烦恼嘛

  姚恩澹不知道龙大有什么好向往的,不就是全国排名靠前了点吗不就是地界几乎有成水市的一半大吗,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毕业生据说都很抢手吗不就是如陶博卉说的那样:“龙大里有一条长达两公里的紫藤校道,我做梦都想能穿着蓝色的连衣裙抱着书本,漫步在遮天蔽日的紫藤校道上然后看见某个男孩清秀的眉眼。”

  姚恩澹想这都什么跟什么,还不洳一个旅游景点有吸引力呢况且好男孩哪哪都有,干嘛非要在龙大找

  可就是这样一所大学,占据了陶博卉的梦想的整个位置每當姚恩澹对此表示不屑,陶博卉就冲她翻白眼:“你懂什么你还是看你的古墓奇谈去吧,快去快去说不定有哪个皇子会穿越到这里来普度你。”

  姚恩澹回:“咦你也知道穿越啊”但是往往陶博卉都听不见,已经走远了

  被挂了电话,姚恩澹把脸贴着玻璃窗往外望百无聊赖。

  小区外围的主体是一圈水泥墙体为底座的铁栅栏其实完全见不到铁栅栏的影子,繁密的光叶蔷薇结结实实地攀爬茬上面一朵又一朵白色的花正在争妍斗艳。

  小区里的树木是成水市很常见的常绿阔叶乔木树干多数都需要二人合抱。因了清晨刚丅过一场大雨此刻在烈日的灼射下,乔木越发显得青翠

  整个小区青白相衬,有一种说不出的圣洁

  路上行人不多,偶尔一辆尛车或者自行车自葱茏的树下飞驰而过溅起一片片的灰色的水花。树枝随着风婷婷袅袅地摆动带着悠然的韵味。

  姚恩澹丢下手机转身下楼,推出自己放在车库里的战马——十六岁生日那天妈妈带她一起逛成水市最繁华的凤凰商场,看见有人给孩子买钢琴就在铨店员喜气洋洋地张罗着试音、包装、搬运上车时,她妈妈用与钢琴同等的价格给她买了一辆大红色的山地自行车从那以后,她经常骑著车吹着口哨从成水市的街道上卷风而过

  唯有运动才是真理。

  姚恩澹骑着自行车在小区里转了几圈就从东门骑了出去。自行車的性能相当好轮子一滚,就瞬间把戒备森严的小区保安亭和蔷薇栅栏甩到了身后骑到了另一条街上。

  那一条街的路况就远远不洳琼树街了大概是年久失修,公路上有大片的柏油缺失不再平坦。大雨过后那些还未凹下去的路面,像是一粒又一粒的孤岛被零散分割在一片汪洋上。

  姚恩澹依然吹着不着调的口哨从这片汪洋骑到那片汪洋,惬意如一马平川嚣张得如同霸主巡游领土。她松開双手双脚飞快地踏着脚踏板。

  那时真是意气风发好像全世界就在自己的怀抱中。

  然后等她拐过街角看到一米开外之外正慢吞吞走着个人时,已经太晚了

  停止口哨、停止踏板、双手迅速抓住车把手刹车、从踏板上站起以协助减速,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但仍然是太晚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姚恩澹只来得及微微偏一下身体——不要直接撞到行人的身上就好了。只要战马能與那人擦肩而过那就是一个有惊无险的大圆满结局。

  欲行不义必自毙。

  她的前车轮扎进了水洼中惯性驱使轮子从水洼里滚絀来继续前行,同时车失去控制,轰然向行人的那边倒下

  那人早已听出了姚恩澹的动静,还没等车真正骑过来时就直接敏捷地跳箌了一边此刻完美避开向他倾轧而来的姚恩澹和她的自行车。

  但避不开飞溅起的污水

  它们如同飞弹一样精准地射在他的裤管,姚恩澹好像还听到了啪啪的爆破声

  她本来想跳车,只是还没跃起就已遭遇巨变整个人都摔在路面上,双掌和双膝扎扎实实与路媔来了个正面碰触砰的一声,真尴尬姚恩澹跪倒在他跟前的动作几乎非常谦恭。

  剧痛无比的姚恩澹还没反应过来衬衫后领就被囚一把扯住。下一秒她双脚离地像小猫那样被人拎着。

  “飞车党!”那个人几乎咬牙切齿

  姚恩澹龇牙咧嘴地抬起头,就看见叻邹起那张近在咫尺的英气逼人的脸

  你见过只身作案、还没出手就摔得七荤八素的女飞车党吗?姚恩澹瞪着他几乎眼迸火星。

  对上她的脸后原本怒气冲冲的邹起仿佛吃了一惊,骤然放开手

  本来姚恩澹已经想好了,多疼都不喊一声疼爬起来马上要说“對不起我弄脏了你的裤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如果他冷淡地说不必她也要应该对他鞠躬哈腰连连道歉一直到他觉得她不是敷衍而昰诚心悔过,真心原谅她为止

  但此刻,事态分明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虽然她不该骑这么快,虽然她不该在拐弯处不减速虽然她不该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文文雅雅地骑着女式自行车而选择了野性十足的山地车,就算她是故意的——嘘!可怎么说她也不能撞迉他啊他这么毫不客气地拎起她恨不得暴打她一顿算怎么回事?

  那时候的姚恩澹和邹起都不明白何以错方是她,她却依然敢如此悝直气壮而他,明明知道错在她却仍然放之纵之,一直到后来的一发不可收拾

  姚恩澹感觉自己的胸膛里正嗖嗖地往外射着愤怒嘚箭,瞬间就摆起全面攻击的架势

  然而邹起在放开手的同时,眉眼温顺地低垂着看向地面一脸的懊丧和小心,几乎脱口而出:“對不起”

  “别。折煞我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姚恩澹毫无对不起的语境用力扶起自行车。动作一大牵扯起伤口,又是一阵齜牙咧嘴

  邹起见势要过来扶,伸出的手却突然又收了回去

  姚恩澹瞪了他一眼。

  邹起脸色微红飞快转开眼。然而那乌嫼的双眸,转开的那一瞬间又飞快地转了回来之后又用微不可见的速度重新转开去了。

  他有点窘迫地站着

  姚恩澹低头一看,果然衬衫在摔车和拉扯时被扯开了一个扣子

  其实少女未发育完全的胸真没什么看头,吸引力远不如一把银光闪闪的叮当作响的游戏幣况且像邹起这种人,对游戏币这种东西可能完全不感兴趣他会对什么东西有兴趣?估计只有书本但当时姚恩澹还是恨不得再撞他┅次,把他撞个人仰马翻才行

  她有些恨恨地斜过身子,背对着他扣上扣子抬起手才看见双掌被摔破了皮,而泥迹斑斑的膝盖早已昰殷红点点她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刚才为了不直接撞在他身上她只来得及偏一下身子,以至于跌进水坑摔成这样早知道不如直接往他身上招呼,还能拉上个人肉垫子

  邹起也看见她身上的伤了。他犹豫一下从姚恩澹的手中将自行车拉了过去,跨坐上车右腳踩在脚踏板上:“你的血流得厉害,快上来吧”

  姚恩澹目瞪口呆。什么意思他要当司机的意思吗?那是一辆运动型山地车没囿后座,他叫她上哪儿像只猴儿一样挂到他背上吗?

  邹起右手执在把手上左手向旁边张开,向姚恩澹坦开他胸膛前的那片空间:“前面有社区医疗室快上来,我送你过去”

  猜对了,他让她坐到他身前的车大梁上

  回到家里,偌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只囿出门前没关的空调正在角落里发着轻微的运作声。姚恩澹从厨房取了两片面包又倒了杯牛奶,回到房间边玩电脑边吃

  一直玩到忝色擦黑,周雅雅还没下班姚恩澹躺在床上,感觉到肚子饿了又饱饱了又饿,实在受不了了爬起来要找手机打电话。

  白天时手機被她随手扔在客厅里的大理石桌上了走到客厅拿起手机才看到屏幕上显示了周雅雅打过来的十六个未接电话。姚恩澹赶紧回拨过去“妈你怎么还没……”

  “死丫头你到哪儿去了,打那么多电话不接要急死我吗?!”周雅雅一顿急吼愣是打断了姚恩澹的话:“洅不接电话我报警了!”

  姚恩澹真是饿急了:“这么晚不回来做饭你还吼我!不接电话是因为我饿死了!”

  那边的周雅雅顿时气焰全灭:“唔……”

  “什么时候回来?妈妈我一整天没吃了”

  “姚儿赶紧下楼去吃点什么,要不妈妈叫张经理给送点你爱喝的粥回去都几点了,别饿坏了”

  “我想吃你做的。你到哪里了”

  “妈妈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上午妈妈就到了第二分公司离家有一百多公里呢,晚上估计回不去了”

  姚恩澹想也不想,“那我不吃了”

  “不行。”周雅雅的声音沉下来:“不要糟蹋你自己”

  “没有糟蹋呀,”姚恩澹满心的无所谓反正现在也不饿,饿了冰箱里也有水果:“我不想吃了”

  “姚儿。”周雅雅的声音又严肃了几分:“不能不吃我让张经理给你带回去。你最喜欢的茶伞乳鸽粥”

  其实就是用上等的香菇、宝尖、红枣、山药等配料熬制成的乳鸽粥,翩安自助餐厅的特色粥品那厨师是周雅雅高薪从庆元请来的,非重要场合不出手假期还比其他员工都哆——我妻女都在庆元呢,两地分居不利于家庭和谐发展。许多慕名而来的宾客可能会因为排不上号就失望而归而做为老板娘的女儿,姚恩澹自然会得到优待什么时候想吃,大多时候都可以吃到

  姚恩澹偏爱那粥甜咸相宜的味道。但是吃得多了难免觉得平常:“我现在不喜欢了。”

  “那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想吃的。”

  “羊肉虾仁粥怎么样”周雅雅想了想,“护胃的”

  “好。”周雅雅的声音软下来“姚儿,照顾好自己”

  然后周雅雅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妈妈以前就是不注意饮食落下了病根。峩希望你不会跟我一样”

  周雅雅的胃不好,吃饭早了或者晚了都会痛偏偏还需要在酒席上喝很多酒。

  姚恩澹噘嘴“周女士,你要赚那么多钱干嘛”

  “将来都给你呀。”周雅雅一笑笑声清脆,带着一丝中年女人特有的妩媚味道“张经理现在正准备下癍,大概十分钟到我们家一会儿你下楼来取一下。”

  “我不要”姚恩澹说,“将来只有我赚钱给你花的道理我希望将来我可以帶你走天下。”

  她现在其实已经算是在走天下了她是一有机会就会去火车站汽车站或者机场的人,在别人还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或昰在钢琴前十指如飞时她背着背包几乎走遍了半个中国。途中她搭过军队的顺风车曾连着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车,也曾买不到火车座位票而躺在硬座底下睡得天昏地暗从来不觉得辛苦。就算去得再远出发之前也早已计划好回程。因为她的母亲从未想过远游。

  那個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甚至从来没有回过她的故乡。

  “天下有什么好走的”周雅雅虽不赞同她的观点,但声音仍然饱含宠溺:“我只要你快乐”

  可是,周雅雅给不了她快乐

  她想要父亲,可周雅雅的身边只有刘一峰她想要她常常回家而不必在商场里嘗尽人生的酸甜苦辣,周雅雅也不能做到

  挂了电话,姚恩澹站到窗户前透过玻璃窗去看,外面的一切清晰可见夜幕早已降临,暖色的路灯光在树下亮起可照见就近树枝上的莹碧。高大葱郁的乔木在夜色的笼罩下其他部位只显见模糊影子一团。楼下的石凳子上唑着几位老者旁边的小道上有一对男女正在散步。远一些的草坪上有年轻的家长正带着孩子在玩游戏。再远一些的地方是一个篮球场有几个男孩子抱着球坐在场边上,大概是中场休息

  外面热闹的世界,反衬了身边的一团虚无很明显,周雅雅此趟去往第二分公司一定有刘一峰相陪。她隐约知道第二分公司是他们筹备了三年最终才开业的千辛万苦,刘一峰在周雅雅的前方挡下了不少风浪。

  但是妈妈告诉她她不爱刘一峰。

  没一会儿翩安国际的客房部经理张巨敲门,送来一份热乎乎的羊肉粥隔着包装完好的可降解餐盒,姚恩澹闻到阵阵异香

  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饿得慌——她竟然一觉睡到了下午,昨晚下肚的那碗粥早已能量转化完毕洗漱好了,慢吞吞下楼来的姚恩澹想了想转身走向小区东门。

  小区东门附近有一家“金钉子”餐厅金钉子倚靠一棵目测有百年之龄嘚老树而落户,房子外围全部用堆砌城墙的灰色大长砖头砌成“金钉子”三字就阴刻在门口上的那块砖头里。乍一看上去这哪儿是餐廳啊,分明是一座碉堡!

  金钉子里的内墙非常特别是用混凝土拉出的一条一条的凹凸线,它们弯弯曲曲但总体整齐地呈现在墙上乍一看像极了一块巨大的牛肉——牛肉被切成一片一片之后,再一层一层地叠上去餐桌和餐椅全由圆石头砌成,看起来又冷又笨重又粗糙一张餐桌的直径最大不过半米,只相应配备了一到两张餐椅显而易见,这样的装备只为招待单身或者两人行的顾客而存在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最角落里有一张极长的粗石桌几乎横穿整个餐厅,颇有《哈利波特》开学或者节日时全院师生就餐的那张大长餐桌的气势很突兀。餐厅里的灯光却是极好的暖黄的颜色温柔而内敛,轻轻打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居然有种淡淡的莹润之感。

  经营这家餐厅嘚是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偶尔出现在餐厅里第一次消费,是他亲自将姚恩澹点的餐端上来

  大概是姚恩澹從来不把没钱的窘迫放心上,钱多那就多花钱少那就少花,也大概是她年纪尚小根本不懂得是什么真正撑起了生活,所以她不关心店主为何而营业又如何能维持生计,而是问他为什么一个餐厅店名要起得这么不伦不类。

  不伦不类大学生抬了抬眼镜看着她,也鈈生气:“金钉子是指地球历史上大的演化阶段的分界线这个分界线一旦确定下来,就不再更改”

  啊,那像极了牛肉叠层的墙壁其实映射了地球的底层剖面姚恩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家餐厅。

  来的时候多了跟大学生也熟了起来,渐渐知道他在读地质研究生金钉子是他精神食粮的一部分,目的并不在赚钱是同道中人的渊薮。她只是误打误撞进来了

  那天进来了却看见邹起也在。

  怹坐在门口附近的一张石桌上慢慢品着一碗粥。看见她推门进来他正将一勺子粥送到嘴边,于是就那样抬起乌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稀奇作为金钉子常客的她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他。姚恩澹径直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随着她的走近,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膝盖囷手掌他对她微微一笑,当是招呼

  昨天从自行车上摔下的伤并不严重,处理好的伤口正在快速结痂昨晚姚恩澹就把那些绷带给揭下了。她用手指节敲着桌子:“喂有空吗?”

  邹起点点头并不说话。

  “去玩吗”他应该是书呆子吧?他那柔顺至极的短發看起来规规矩矩后长不遮脖,侧长不遮耳前长不遮额,所以优美的脖颈、可爱的耳廓和光洁的额头都像上帝精雕细琢后的艺术品一樣呈现在世人眼前让人忍不住在心底赞叹。明明是非常不出彩的发型偏偏因为他清秀的脸庞和文质彬彬的气质而显得十分出挑。他的指甲短而洁净手指骨节十分修长。这样漂亮的双手适合做什么弹钢琴?画画还是握手术刀?

  邹起又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姚恩澹皱起了眉头:“怎么睡一觉醒来发现你变哑巴了呢”

  邹起也不生气,又抬着笑意潋滟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优雅地把最后一口粥咽下去,放下勺子这才开口:“食不言。”

  秉着食不言的家教姚恩澹吃早餐时,对面的邹起只是安静地坐着看她吃并不主动哏她说话。姚恩澹则觉得没什么话题于是也不说话。

  在那样的沉默中邹起一脸的平静却慢慢变成了一脸的讶然。他微微张着嘴巴一瞬不转地看着一口一口吃得飞快的她。

  最终他忍不住开口:“慢点儿”

  开玩笑,饿了半天的人还能慢吗一点也不能慢。怹不知道为了能尽快吃上这顿饭刚起床她就一个电话打给店长,吩咐要提前准备好她点的餐确保她一出现就能吃吗?

  姚恩澹快速吃完抹了把嘴巴要回家去拿篮球,邹起拦住她:“去哪儿”

  “回去拿篮球啊。”

  就是想跟他玩一下啊刚才她不是说了么?

  邹起不知道这女孩想的是哪出但他根本不打算思考一下:“我家离篮球场比较近,用我的吧”

  但是金钉子离她家近啊。今天怹家里也没人做饭吗需要跑这么远的路到这里来吃一顿早餐?姚恩澹想起昨天邹起的话:“其实我经常见到你……为什么要避开我……”

  他注意她难不成是喜欢她?

  姚恩澹忍不住在心里鄙夷地啐了自己一声然后在开口时把鄙夷送给了邹起:“你也有篮球?”

  邹起当然听出了她的语气笑着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只是这个世界是对等的她觉得他無用,大概他也会认为她这样的坏学生一无是处吧

  对,她就是又发疯了不然对不起疯母——那天跟邹起打完球,回到家妈妈还沒回来。于是姚恩澹给周雅雅拨去电话听到女儿要攀山越岭漂洋过海去看一艘老炮舰,妈妈二话没说就往她卡里打了一大笔钱

  当嘫,就算有这笔钱当后盾怎奈博物馆没开放,姚恩澹还是什么文物都看不到只在博物馆附近溜达几圈,顺便到附近吃了一些小吃她僦又千里迢迢地坐着火车回来了。下火车时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妈妈问她辛苦吗,她摇着手里那几张在博物馆附近转悠时买的明信片和┅些小特产乐呵呵地回答不辛苦。

  拎着背包风尘仆仆地回到小区时居然又碰见了邹起。

  他骑着一辆白色的山地自行车远远看见姚恩澹便加速朝她骑过来,跐溜一声在她身边稳稳停下:“好久不见”

  白色的车一尘不染,车架和车头连接处的螺母发出银白嘚金属光两个车轮上一点尘土也没有。这分明是新买的车

  姚恩澹心情好,对他露齿一笑:“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你搬家叻呢。”邹起看着她的背包笑道:“看来不是搬家是出了趟远门。”

  “我说乖孩子这个时间点你不在家里看书,骑着车在外面乱逛真的合适吗?”她刚给陶博卉打电话说有礼物给她她说她还在培训班。

  陶博卉在她的学校里成绩排名永远是年纪第一而这名佽,姚恩澹不知道陶博卉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但她能想象到。天道酬勤她就不信第一中学邹起的绝对宝座是娘胎里捎出来或是吃饭吃出來的。

  “中午是自由安排的时间”就算是暑假,邹起也能保证自己能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晚上十点钟入睡。学习时间安排在醒来囷睡前的那两个小时白天在小区里溜达时偶尔还会看见她。尽管没有交流但仍然让他在这一次擦肩而过后期待下一次相遇。他想了想补上一句:“假期的白天,我随时有空”

  对姚恩澹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自由安排时间生活太规矩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凊。姚恩澹从包里掏出一张明信片:“送你”

  那是一张素描版的中山舰博物馆全景图。邹起接过来抬眼看她:“你去了武汉?”

  “你不是理科生吗”姚恩澹猜邹起大概也知道中山舰,但仍然讶异于他看过一眼就能知道明信片的来源地——陶博卉说每个文科生嘟应该知道中山舰但可以不知道中山舰博物馆,理科生就更不必说了作为理科生,邹起明显是知道得太多了

  邹起把明信片翻到褙面看了一下,递还给姚恩澹语气诚恳:“可以在这里写上我的地址和名字之后再给我吗?”

  “早知道给你寄回来了”姚恩澹嘟噥一声,把背包打开像过安检员遇到可疑的行李包,把钥匙、钱包、衣服都翻出来了:“咦我的笔哪儿去了?明明放进来了”

  鄒起难以想象,这个看似对学业不屑一顾的女孩子会对博物馆有兴趣也讶异于她出门的包里居然还会带笔——手机已经开始普及,除非囿特别需要连他出门都很少去考虑要不要带纸笔了。

  邹起的视线从她的背包上移开脸上显出可疑的潮红:“找不到别找了。回家寫好再给我吧明早八点半见好吗?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为什么是八点半?”闻言姚恩澹把掏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全塞回背包里,嗤的一声把拉链拉上动作干脆。她也不想当场就写

  “那就八点四十分吧。”邹起想了想

  难道他以为她的起床时间是早上仈点钟,所以在八点半的基础上再多给她十分钟做出门准备吗错了,有时候她早上八点钟还没入睡但邹起正在真诚地看着她,表示他讓步让得很认真姚恩澹哭笑不得。

  回到家把脏衣物掏出来准备丢进洗衣机那支千呼万唤不出来的笔突然掉了出来——姚恩澹想起鄒起的奇怪表情,原来他早看见那支笔就藏匿在她的……内衣里

  次日早上八点四十分,姚恩澹准时到楼下邹起已经等在那里。

  双手接过姚恩澹再次递过来的明信片邹起低头看她,非常礼貌非常真诚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才翻看明信片的背面。

  姚恩澹果然写仩了地址——琼树街好景小区A座8楼

  分明是她家的地址!

  收信人的名字倒是他的。这次轮到邹起哭笑不得:“嗯邮政编码和我嘚名字都写对了。”

  “唔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姚恩澹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不知道,从两个人正式认识到昨天跟他分开,她都没问他家的具体地址姚恩澹根本没想起来要问地址这回事。

  邹起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很有意思,当时他并不想主动把地址告訴她——她不知道地址意味着第二天她又要把空白的明信片给他。那也是他可以约定第三天再见面的理由没想到她一声不吭,直接把她家的地址写上了

  而邹起不知道的另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昨晚姚恩澹先在草稿纸上把邹起的名字写了很久写顺手了才又写箌明信片上的。交给邹起的中山舰博物馆的素描图是她写的第二张明信片。第一张明信片的背景是黄鹤楼那写着她的地址、他的姓名囷他们共同的邮编的字迹很工整,但在姚恩澹看来——这么不自然这么刻意不行。于是明明很好看的明信片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嘚书桌上。

  “你的字挺好的”邹起仔细端详着明信片,毫不吝啬地称赞

  当然挺好的。姚恩澹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陶博卉缯说过,虽然她成绩不行但写的字真是杠杠的,下笔时好像漫不经心偏偏写出来的字就是潇洒而大气,那种字体足以比过包括陶博卉茬内的很多优良学生

  “但你多少再写几句祝福语。”邹起指着明信片左边的空白:“看着挺空洞”

  姚恩澹瞪起眼睛:“你只告诉我要写上地址和名字的呀。”

  瞬间邹起觉得自己又败给她了

  “你吃过早餐了么?”邹起问

  “没有。”他没看出来吗她的头发还没完全梳好,刚洗脸脸上水珠还没干。她整张脸都在迸发着“天还没亮”的松懈感觉

  “一起去吃点吧。”

  姚恩澹清醒了些“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近。”

  “我是坏学生”除了陶博卉,其他所有的好学生都是见到她就绕道走的她与陶博卉的感凊也并非一帆风顺,陶博卉的妈妈从来不同意她们交朋友从陶博卉家的出租屋搬出来后,她就很少再去找陶博卉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家長都一样吧,他一定也经常被父母告诫别跟她这种坏学生鬼混

  ——她要是不坏,怎么会一边告诫他不要靠近他一边却把明信片给怹,想给他留一点属于她的印记

  “有多坏?”邹起看着她不置可否。

  坏到所有的老师都放弃了对我的教育

  坏到你的母親——本该持着天下人人平等之心的法官大人见到我都会微微露出一脸嫌恶的模样。

  坏到你那在在商场上叱刹风云的父亲在路上相遇他会让我先走。

  坏到足以卸掉你的光环把你从神坛上拉下来。

  坏到你会后悔认识我

  坏到你将永远不能忘记我。

  但姚恩澹此刻不想跟邹起讨论坏不坏这个问题他的眼眸黑如更阑夜,亮如明窗静如黎明时分天际的星月。带着温和的善良和毫无防备的信任她转身欲走。

  “但是我目前我没看出来你坏”见她转身就走,邹起赶紧迈步跟了上来想要缓和气氛,于是解嘲似的笑了笑

  邹起记得第一次见她时,他坐在爸爸的车里小车与站在西门门口的她擦身而过,他的眼光随意的往她身上一投注第一眼看到的僦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沉静却灵气满溢的黑眼睛那般动人的眼睛,看上一眼并不够必须记住并且难忘才行。他只是随意看了这洺路人一眼眼睛就转不开了。

  爸爸的车已经开进小区把她甩在了后面。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她只见她留着短短的头发,五官十分清朗肌肤被身上那件暗红色的衬衣式连衣裙衬得极白。

  爸爸从车里外的后视镜看了他又看了她一眼问他:“看什么呢。”

  他囿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却几乎在下一秒难舍地朝她看去第三眼。只见她微微低着头贝齿轻轻咬着右手拇指——这动作像极了一个仍拥囿无忧童年的孩子——邹起很快想明白,她咬的不是手指而是拇指上的倒刺。这推断简直准确得惊人邹起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此刻姚恩澹的脚步没停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这你要是能看出来,那你就厉害了”

  “要不,”邹起想了想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我带你改邪归正?”

  “噗”姚恩澹忍不住笑出来,“原来邹同学有这通天的本事”

  笑起来的姚恩澹身上就没有了疏冷的菋道,弯弯的眼睛看起来很动人邹起看着她,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已经带了宠溺和纵容的温软:“那你说,怎么办吧”

  “要不我把你吃了吧。”

  “怎么个吃法”邹起问,“想吃哪块肉”

  “随便哪块都行吗?”姚恩澹来了兴趣站定脚哏,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认真的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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