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从不跪键盘 泉奈 女巫之泉2 我第一章做完了 不知道怎么去其他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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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安装浏览器,或使用别的浏览器| | 第一章 落水求救寒湖!尧城因它而闻名,寒湖近乎占据尧城一半大小,一眼看去宛如一块明镜镶在大地,晴天水潋滟,雨天山空蒙,无数文人墨客在此留下赞叹的绝美诗篇,造就了寒湖的美名,也让人记住的尧城。秋天的寒湖,波光粼粼,尽管凉风吹在身上有着微微的寒意,可在秋日的阳光下,寒湖湖堤四周依旧热闹,在这寒湖的美景中尽情娱乐!但就是这样一幅美景下,却有一个少年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少年身着普通,脸色越显苍白,嘴唇单薄,唇上有些茸须,眼神没有神采,可就是这样一幅病态的模样,那双无神的眸子却盯着过望的穿梭的少女,偶尔有露出残雪一般大腿的女子走过时,那双眸子里难得的露出几分光泽。少年背靠着一颗杨柳,打量着走过的一个个少女,倒是有几分放浪形骸的样子!“倒是没有想到离开三年,这尧城多了不少有姿色的女子!”少年毫不掩饰的眼神,也让不少秀美女子露出厌恶之色,纷纷避开这边,这一幕让少年失笑道:“得!看来想找一个谈谈人生理想,给她们吟一首‘停车坐爱枫林晚’的女人是不可能。”几个有几分姿色的妙龄女子避开少年,看了一眼他后窃窃私语:“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乱瞅女人的混蛋有些像尧城的那个人渣!”“嗯!是有些像,难怪觉得眼熟!”见几个少女吐着唾沫,厌恶至极的模样。即使来到这世界有着三年心性磨练的少年,却依旧感觉到内心有着几分苦涩。少年叫叶楚,原本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但却因为醉酒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前世叶楚声色犬马,放浪形骸,身为公司高管的他最喜欢混迹各种夜场,生活糜烂不堪,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叶楚在酒吧喝的酩酊大醉,搂着在酒吧刚认识并且上手的艳丽女子开房门时,故做酒意向着女子残雪般要破衣而出的胸脯撞过去,却未曾想到她受到惊讶避开,叶楚一头撞到了房门上,于是就这样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灵魂落在一个同样叫叶楚的少年身上。寄生到这个少年身上,叶楚还保留着原主人的大部分记忆片段。而从这些记忆片段中,许枫也知道原主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在没有原主人记忆之前,叶楚已经觉得前世自己够败类了。可是和原主人一比,叶楚觉得自己前世白活了,侮辱了败类这个纯洁的词!在叶楚看来,原主人完全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形容的词,品性之恶劣简直是人无法想象的。他看上了一个小家庭的玉雕,直接带人砸了人房子,把玉雕抢到手。他的随从看上一个女子,居然怂恿着随从把她给强了。但就这样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算的上品行端良的!前世叶楚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却还算有些聪明,他就借着他的小聪明和家势几乎把尧城祸害了一个遍。原主人在他外公家做客期间,居然下药对他的外祖母义女林诗馨意图不轨,逃回家后,更是对前来家中做客,但是艳名传遍帝国的远房表妹纪蝶欲行不轨。而这也彻底的激怒了他的爷爷威远侯,震怒之极狠狠的抽了他一顿,更是把他送出尧城,任其自生自灭。前主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渣,当年叶楚在尧城声名狼藉,几乎到了过街老鼠的地步。加上他性情顽劣,从不修行,于是人渣废材畜生等等所有侮辱的词语都能用到他身上。叶楚原本以为三年后,这座尧城能忘记他,倒没有想到尧城人对他的厌恶深刻到这种地步,三年后居然还有人记得他。叶楚以前一直觉得他下辈子应该是女人,然后找一个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嫁掉。可却没有想到,下辈子居然重生在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身上,叶楚觉得像他这样的奇才,优雅而又温柔的旷世奇男子,应该是诸天神佛都要小心呵护的人,可却没有想到,满天神佛居然直接把他整死整臭,叶楚突然觉得,优秀也是一种痛,有句话说女人红颜薄命,但对于优秀的男人来说,同样管用!“男人太优秀真的不好!会遭嫉妒!”叶楚忍不住叹息道,心想自己的去世不知道多少女人会彻夜不眠了。……“小姨!花……有花……”小女孩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叶楚的思忆,叶楚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到寒湖边上。小女孩相当的漂亮,大概五六岁,粉白嫩滑的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在小女孩的身后,跟着一个美艳的女人,女人十分熟媚,面容娇美,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俏脸如春,秀直的鼻梁,娇艳的红唇,腰肢纤细被束的紧紧的,胸脯看上去越显高耸,薄薄裙布遮挡不了修长的美腿,眼睛看着就能感觉到惊人的弹性。即使叶楚记忆中有着林诗馨和纪蝶的绝美,可是看到这个女子依旧有一种惊艳。“小姨,瑶瑶要花……”小女孩指着寒湖边上一朵娇艳欲滴的不知名花朵,声音雀跃,兴奋满在她的俏脸上。熟媚的女子跟在小女孩身后,看着小女孩伸手向着花朵抓去,急声喊道:“瑶瑶别动,小心!”可是她的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小女孩脚下没有踩稳,身体一侧,就这样尖叫一声噗咚掉进了寒湖之中。“瑶瑶!”熟媚女子失声喊道,神色慌乱,向着这边跑了过来。“啊……救我……小姨……”女孩在水中慌乱的比划,头在水面上晃荡了几下,呼喊了几声带着哭腔。可是不会游泳的她,在胡乱拍打出水花之后,整个身体也缓缓的沉下去,再无她的踪迹,只有水淹没的波痕。“瑶瑶!”熟媚女子大急,惊慌失措的大喊,“求求大家,帮忙救人。”惊慌的求救却没有得到回应,四周并没有会游泳的人。熟媚女子看着滚滚冒上来的水泡,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泳,猛然的向着湖中跳下去。寒湖出名,不只是它的美,同样还有它的深和寒。熟媚女子跳下去,凭着一股气往下潜,可是不会游泳的她又哪里能救人。跳下去的她,同样在水中挣扎,手不断的拍打着湖面,打出一道道白花花的水花,如同她的肌肤一样。可是,在挣扎了几下之后,她呛了几口水,身体也往下沉了下去。“救瑶瑶……救……”她的话没有说完,人也被水给淹没。刚骂叶楚人渣的几个女子见到这一幕,花容失色,对着四周大喊道:“快来救人啊,有两个人落水了。”但显然四周无人敢尝试救人,寒湖凶险,落水很容易被水草给缠住,要不是相当熟悉水性的人,那里敢下去?就在几个女子着急的时候,却发现她们被骂混蛋盯着女人看的少年从远处跑来,纵身一跃,跳下了湖中。几个女子倒是没有想到前来救人的会是他,几个女子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嘀咕道:“看来只是像那个人渣而已,要是那个人渣,可不会下水救人,他只会在岸上丢石子落井下石而已!”==选在发书,爱大家一生一世!新书每天保证最少三更!至于家丁,异界篇已经完了,都市篇每天修改两章发吧!这本书花了不少精力,相信一定能超越魅影家丁,希望大家喜欢,能为大家带来快乐!爱你们!忘川归处:带上女巫去盗墓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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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宝石反射出幽深的光,他们终于看清了四周。  这是一条带有墓龛的长长的甬道,宽广的神殿在这里,陡然变得狭窄起来,那些诡异的壁画,也都戛然而止了,剩下的,就是墓龛里,各色生动的神像。  甬道的尽头,是成队的整齐的陶俑,或跪或站,持枪持戟,形态各异。  盛爻突然有种阴森的感觉,而且愈加严重。  她直觉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而这里的陈列,又和她的记忆惊人的相似。  盛爻脑中警铃大响,她停下来拉住邦妮,“小欢子,你还有石头没有,我现在觉得我大概遇着什么东西,遮了眼睛了。”  她身边的小女巫邦妮有些气恼,虽然她最近不靠谱的有些严重,但是这条甬道,几乎是出发以来,他们遇到过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就在一个半月以前,盛爻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再也不用下斗了。  摆脱了一身的土腥味,她随便找了一张硕大的毛巾,把自己包起来,埋进了被子里,开始无限畅想以后的生活。  随即,邦妮的电话就进来了。  邦妮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优雅的神婆,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必然是条理清晰而切中要害的,决计不会这样无助的颤抖着。  于是盛爻知道事情大了。  她大概听到了两件事,暂时弄不清楚哪一个更为紧要。  但是,无论哪一件,盛爻都不得不飞奔着离开她的床,然后搞一张去南城的机票。  出门之前,习惯性的,她拉开了门口的一个抽屉,里面果然还放着这次出行的经费。  在她们唯一安稳的日子里,邦妮总是在门口的柜子里,放上买菜的钱,这个习惯,一直维持了好多年。  打消了再卖一个罐子的念头,她拿上钱出了门。  这个邦妮,她想。  另外一头。  在打那个电话之前,小女巫刚刚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还好,那个忍无可忍的中年女人,来到了邦妮这,而不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去见她过世多年的母亲。  但邦妮因为这场一个小时的相聚身心俱疲,不过,看到那个女人整个人活了起来的样子,她也很开心。  她轻轻挥了挥手,店里的器具自动飞回原位,门上的牌子变成成了休息,店里所有的灯都同时亮了起来。  这间略有些杂乱的小店里,长久萦绕着的神秘氛围一扫而空,从吉普赛人的祭坛变成了话剧团的后台。  她拿出一些薰衣草放在香炉里点上,靠坐在她那个大得有些过分的椅子上,这椅子平时会让她看上去神秘而威严,现在却只能让这屋子显得更加空旷。  在薰衣草的氛围中,她摇动着檀木手钏,昏昏欲睡。  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随着铃音飘进来的,还有小笼包的香气。  想也没想,她随便抓了一个东西,手一挥,就甩了出去。  她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爆发出一阵完全不属于神婆邦妮的咆哮,全无优雅和神秘的气质。  “林!语!我说了多少次,不!要!给我送东西了?!”  门口是一个,眉眼极其温柔的男子,一副金丝眼镜架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把他眼底的阴影藏得极为深沉,看上去,还有几分舒朗。  那个人温润的目光下,多少女生曾在面前像绵羊一样安静,只有神婆邦妮会一秒钟变泼妇。  在一场大战开始之前,空气中,却弥散开了一种不太寻常的气味。  刚刚摔下来的盒子,在地面上缓缓的裂开了,里面一个瓶子滚了出来,殷红的血液,还带着人的体温,潺潺流淌,在那块天鹅绒地垫上,分外刺目。  盒子是刚刚那女人留下的谢礼,她还没来得及拆,但那些血液,却传来了极为熟悉的感觉。  邦妮抬手,想算清因果线,可怎么算,眼前都只剩一片迷雾。  她努力的探清那片迷雾,却发现全身火烧一样的疼,什么都找不到。  抬手想把手机拿过来,却发现手机在远处的桌子上纹丝不动。  林语关切的看着她,却完全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邦妮,还是敏锐的察觉了一些变化。  邦妮哆嗦着抬起了头,却发现林语直直的盯着她,目光的尽头,居然是她的领口。  她一巴掌抡过去,“看什么呢?”  “你身上的那朵花,消散了。”  林语也意识到了不对,只好从山顶挪开了眼睛,去捡起了那个盒子,还有里面,附着的一封长信。  邦妮低头,她身上的曼陀罗华已经慢慢隐去,深深地藏在皮肤下面。  随之消失的,还有她全部的灵力。  她低头,粗粗扫完了那封信,用尽全力捏紧了檀木手钏。  恐惧和无力一同袭来,几乎让她不能承受。  在灵力散尽之前,她找到了那些血的主人,他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还活着,只是活着。  一个半月之后的现在。  当众人经历一番波折,终于走到甬道尽头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怪响。  东西掉在地上一样的,好像还在弹了两下,咕噜噜爬了一半,就被什么东西吞了下去。  他们回过头,只有那个造型诡异的佛像,还有他坐下交缠的蛇群。  在沙漠深处,这个部落崇拜的,居然是欢喜佛。  且不说佛教是怎样传入的,这个佛像本身,雕刻的就十分诡异。  在佛的座下不是莲台,而是一条条条交缠着的蛇。  它们在彼此的身躯上游走着,扭曲成一个变了形的传统云气纹。  浮雕群的主体上。最为粗壮的两条蛇,仿佛一体双生,两个头又彼此撕咬着,探向蛇尾,莫比乌斯环一样,由生而死,既死而生。  衔尾蛇强烈暗示着繁衍,何况是无数条蛇同时交缠。  在各自纠结的同时,它们还在不停地钻向,其他蛇的身体内部钻着。  大蛇身上所有暴露出的孔隙,都塞满了无数的中蛇小蛇。  弱肉强食,等级森严,如果蛇也有表情,那痛苦而又绝望的挣扎,还有新生的希望,跟最为本能的快感,都被刻画得了淋漓尽致。  和这些精雕的蛇相比,佛像本身却有些平平了,只是他自身的矛盾尤为突出。  乍一看,宝相庄严,细看却带着仙人的闲散,体态的放浪又和庄严格格不入。  最为奇怪是他头顶的皇冠,极为粗犷的堆砌了成堆的宝石,富态十足,却有些庸俗。  非神非佛也非仙,若为人皇怎成道。
  声音还在不断传来,一串接着一串,间或有石头开裂的声音,伴着皮革摩擦地面的声音,居然还有些诡异的缠绵。  他们突然不是很想回头,只能保持着镇定,强行往前走了一段。  林语是最先绷不住的,他开口道,“同志们,咱们是不是,跑一下啊。”  一骑绝尘而去,不见故人来处。  正如刚才所听到的,是所有的雕塑和壁画,正在在缓缓挣脱包裹的石壳。  咚咚声,是已经石化了的蛋,落在了地上。  不过这些蛋不久就开裂了,里面孵出一条条的小蛇来。外面的大蛇有的彼此分离,爬下来四处游荡,有的还在一起纠缠着。  随着它们彼此噬食撕咬,佛像下面一扇巨大的门。  他们靠在一座巨大的的棺材上,有些茫然。  对面是,一地的碎肉,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化的蛇蛋。  蛇性主淫,却并不能因为淫乱这件事,阻止它们嗜血好杀的性子。  破裂的蛇胆,混杂着腥臭的蛇血,这神殿本就幽暗荒凉,此刻则更加瘆人的气氛,整个洞穴渐渐充斥着各种粘液。  交错纠缠着,幽绿的液体从佛像的头顶滑下,混杂着黏稠的红色。恍若一个削骨食肉的妖孽,却偏生装作眉善目。  眼前的状况严重偏离了小女巫的预言。  出发之前。  盛爻去领装备的时候,邦妮正在低头摆弄着塔罗牌。  在一家岐山臊子面店,盛爻冲着柜台喊了一声,“三娘,有没有血腥玛丽或者毒太后的快递啊?”  “哪家精神病院出来的?去去去,别挡着我做生意。”柜台后面利落的老板娘用抹布扫了扫她。“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呢,你说说。我这有西太后的快递要不要啊?”  “要要要,您咋知道我小名呢?”  “切克闹,拿着你的快递赶紧走,别拦着我做生意,一身的晦气。”  三娘把一个超大的包裹扔给了盛爻,嫌弃的挥了挥手。  盛爻快出门的时候,她又在后面大喊了一句,“帮你收快递这么久,也得要点利息不是,下次来,把我这最贵的面条吃一顿啊!”  “呦,那您请好,下次姑娘回来把你家店吃穷咯!~”  盛爻扛着包回到车上,拧开钥匙,对着后面的两个人说,“我说这一单怎么这么便宜,结果是没有火器,也没有药剂。”  她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有些为难,“火器有人带了,林语,别客串剑客了,当回本职奶妈好不?”  没有回应,她看了一眼后视镜。  林语:???????  “三娘是守夜人里,专门提供技术援助的,个人任务有时候装备不全。血腥玛丽是武器,毒太后是药品或者蛊术,西太后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东西,你随便找本盗墓小说都有的——黑驴蹄子,黑狗血,墨线,洛阳铲什么的。”  邦妮头也不抬,把一堆牌递到两个人面前,示意他们抽取一张。  她把之前掉在车里的一张捡了起来,然后检查那两个人的牌。  “我没用灵力,傻子都能看出你那张黑人问号脸好吗,别用一种死了孩子的眼神看着我。”  她抽回林语的塔罗,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低头看,盛爻那边,命运之轮旋转不止,斯芬克斯对着她微笑,魔鬼却向邦妮伸出了手。  林语这,隐士孤独地提着灯,把头探向林语。  “好的,两张正位,你们俩运气不错,天使和隐士帮你们指路,这一趟应该挺顺利的。”  她突然有些烦躁,对她而言,不能过度使用规则之外的力量,是种渴望良久的自由。  但太多限制和变数,却不好掌控。她平日从不用塔罗牌,弹指间能得到一切信息,水晶球都是糊弄顾客的。  于是她丝毫没有注意,那两张牌的逆位,都对准了她自己  “行行行,你心思缜密,你察言观色,你不用灵力也能掌控天下好吧。”  林语无奈的收回了想给邦妮顺毛的手,只好随便找个话题,“那,那个之前掉的那张牌是什么啊?”  邦妮搬出笔记本电脑,随口回答到,“好像是个倒吊者吧,没仔细看,怎么……”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结果毛还没顺下去呢,又炸起来了。  “我勒个去,我不就手一滑嘛,我上次用这个还是在大学寝室好吗?”  林语收回了他无奈的关心,转头看向盛爻,“守夜人是什么?”  “倒斗可持续发展协会会员,有组织有计划下斗,除了每年一个任务自行决定之外,下哪个,拿多少,都有规定,协会负责漂白,然后高价拍卖。”  “啊?倒斗还要可持续发展啊?”林语这回是真的很蒙。  “为了行业规范和从业人员保障,我们不能走先破坏再治理的老路……。在全面现代化的时期,我们要建立生态国家,美丽国家……”  邦妮在一旁抬起手肘,做出了一个红又专的造型,接茬道。  林语突然有了一种上党课的感觉,飞速打断了邦妮,“怪不得都是要交给国家的哈,那按照规定建国之后还不许用法力呢,你……”  “谢谢你关心我,我不会被抓起来的,你看,我现在只有女人强烈的第六感了。”  邦妮实在不想和这个人过多纠缠,于是转回了正题,“再说你就是个充话费饶送的,顶多算个医疗保障。”  一路上,小女巫的所有预言,只有这句,应了验。  这是盛爻第二凶险的一次下斗,而那张倒吊者,大概是想把他们玩死。  终于进了斗。  几人就面临了一阵弩箭,刚刚躲过去,在地面上站稳,变故陡生。  在这个类似神殿的建筑里,每个人站在一块砖上,尚且还好,随着三个人站在了一处,  却听到一阵缓缓的摩擦声立时响起,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再抬头一看,其他地面,居然已经和膝盖平齐。  他们慌乱的爬上另一块,一阵刺鼻的气息传来,又赶快跳到别处。  轰的一声,一个大洞出现在地面,而他们身后的门,也自行关上了。  事实如此,外界对这个部族,几乎没有记载,然而他们的把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  一片安静之中,一阵呲呲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盛爻点亮一根冷光灯,这才发现,刚刚泼下来的刺鼻液体,已经把地面腐蚀出一片狼藉,棕黄色的气体缓缓漂浮起来,摇曳成一片瘆人的渺茫。
  和强酸相比,还有更糟糕的。  但听水声潺潺,墙体两侧渗出黑色的粘稠液体,缓缓铺满地面。  当初的设计者,匠心独运的利用了,当地丰富的石油资源,给所有的后来者沉重的打击。  邦妮觉得,如果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好好学习一下塔罗。她不知道现在是否该祈祷,千百年过去之后,那些石油已经变质不可燃烧。  医者难自医,卦者终生惘。  邦妮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平静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远了。大火燃起的那一刻,邦妮突然发现,“难得糊涂”四个字,说的甚好。  她一般不为亲近的人开卦,只默默祈福。毕竟未来的丝线藤缠蔓结,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因还是果。  火光冲天,焚透迷迭香的甜腻,倒吊者微笑着,借火光点亮了隐士的灯。  本来盛爻只是打算回来看看邦妮,然后带上老伙计离开的。  她把车停在了新老城区交接的地方。“我雇的人快到了,所以,你俩可以下车去那边新盖的会展中心买点吃的,顺便参加个漫展,然后打道回府了。”  “很不巧,这次的斗,你恐怕自己下不了了。”邦妮语调平静,毫无波澜。  “老娘出道这么多年,死人见得比活人多,除了兵马俑被管的太严抗不回来,还有那个斗下不了的?”盛爻撩了一下头发,摆了一个很帅的造型。  “很不幸,因为这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一个斗。”  邦妮完全没领会到盛爻的帅气,只是把电脑转向了她。  “对方的信里说的很明确,要我拿一样东西,来换两个人。一个对我来说大过天,一个对你来说大过命,你说,你该怎么自己下?”  盛爻刚想开口,就被邦妮堵住了。  “我从前试过无数办法,都没能封印灵力,他们轻松做到了。”  “另外,他们知道可以通过安倱控制我,我可以一定程度上左右你。”  “别想否认,要不你为啥在这。”  “而且,他们不知道在哪搞到了盛先生的录像,但是很显然,他们并不在一起,所以,对方只是想告诉我们,他们有能力找到盛先生,我却不能。”  安倱是邦妮的天,老头子是盛爻的命。  对面大概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完美的掌控了局面,邦妮想暴力破局,都没有可能。  没说什么,盛爻低头去看屏幕,接着一个头两个大。  邦妮发过来的各种信息,她几乎没看,直接复制粘贴传到了任务面板里,这会仔细看了,差点晕过去。  因为她发现,她和她的小伙伴,可能还真不能征服这个“斗”。  或者真的不能叫成是斗。  ——对方给他们发过来的,是一张柔然古国的地图。  可他们只想要左上角王陵里的一块宝石而已,居然大动干戈到这种地步。  “疯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是吧。柔然擅术,阵法和结界颇多,地方又适合养粽子。一个最强的巫师,加一个不怕粽子的守夜人,这个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盛爻扶额,镇定下来的邦妮,逻辑几乎无法反驳,她只好转向另外一个,扛着青铜长刀的林语。  “喂喂喂,你们不是后勤部门吗?可以不要一个比一个暴力吗,医生同志,手术刀有这么大号的吗?”  ——那把刀还是在蝶语翻出来的。  林语推了一下眼镜框,镜片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从来就不碰手术刀。你真的觉得,我师父号称‘医阎王难救之疾’,这么多年,就没得罪过什么人?没有点保命的手段,怎么出来混?”  林语暗自想着,治病救人是件艰深晦涩的事,但,反过来,却无比简单。  “那可是我,师,弟,啊。”  他把手伸进了内兜,拂过一只草编的鸟,说的话,却有些咬牙切齿了。  林语实在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邦妮不顾自身的安危。  盛爻在对面暗自腹诽,“狗屁师弟,还不是因为邦妮,医祖跟他师弟向来不和,安倱是另外一脉的传人,你俩一共见了十分钟面。”  但是医祖的手段她是相信的,只好带上两个累赘,朝前走去。  不过看着这个架势,盛爻始终觉得,自己不是去倒斗,是去屠城的。  邦妮气势汹汹的,抱着一把ak,给对方回了消息。  和所有人的匆忙不同的是,盛爻的命此刻十分悠闲。  老头子站在江面上,手一抬,拎起一条扑腾的江鱼,水花溅了他一脸。  他随手把鱼丢进桶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把鱼竿收了起来。  桶里的鱼在澄澈的江水中和星子玩耍,勾起他一个收获的微笑。  “鱼上钩了,该回家咯!~”  船歌悠扬,靺鞨人的筏子上,归家的橹摇的飞快。  邦妮的消息发出之后不久,屏幕对面,一个拖着冗长的袍子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边安倱怎么样了?”  “报告,他很顽固,我们正在努力。”  “B组不行就换A组上,加快速度。”  “是。”  这时候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被视作“人质”的安倱,会用一种奇诡的方式,脱离所有人的掌控。  就像柔然城里,暴躁且不受控制的蛇群。  随着蛇群的撤离,神像的重量明显减轻了,一声轰鸣之后,他头上的王冠开始缓慢而沉重的转动起来  盛爻有些恶心,她抬手扶住国师的棺材,想拿出罗盘算出一道生门来,却发现手不听使唤的朝着国师棺材的正中央探去。  冰冷粗糙的石材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迹,却是她手腕上的尸玉在不停的移动着  又是一声轰鸣,黑色粘稠的石油劈头盖脸的从天而降,佛像受灾最为严重,受了刺激的蛇群保持着他们之前做的事情,换了个阵地继续。  又是一阵摩擦声响起,像是来回转动的齿轮。  邦妮紧紧攥着自己的手钏,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而倾泻而下的石油,带下来很多石块,在磕磕碰碰之中,激起了一点点火星。
  柔然城里,他们三个坐在原地,静默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那两个人给了邦妮无条件的信任,邦妮却不太敢相信没了灵力的自己,紧张之下,握住了林语的手。  然后某只巨型二哈到现在还在偷着乐。  盛爻把那两个人解下来放在了地上,二哈在忙着检查,她就过去靠在了邦妮身上,刚想表扬一下这个二流神婆,却听见邦妮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  “不好意思,我倒是觉得,我们的时间多得很。”  然后邦妮捏住了盛爻的胳膊,抬手把自己的黑曜石甩了出去。  不远处的崖壁上,一只小小的蝙蝠应声炸开,变成一团黑雾,炸裂开来。  那边屏幕一黑,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屏幕后的人身上,再去找,却是没有了的。  屏幕上很快又有新的画面,两头的人显然都知道这个结果,隔着一段小小的空间,露出了一个相同的,狐狸一样的微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游戏,刚刚才开始呢。”  邦妮的笑容一闪即逝,却平白让洞里结上一层看不见的寒霜,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战。  盛爻冷的最为严重,尤其是邦妮抓住她的时候,简直像小时候犯病了一样。  “没事吧?”  “没事吧?”  邦妮是关切的问,盛爻则全然是意识到危险在降临——这么多年无数次跟死神的镰刀擦肩而过,她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邦妮情急之下也没什么选择,看盛爻并无大碍,也就放了心。  “有老娘在,还能出什么事?小喽啰而已,没事了。”  盛爻扶额,她觉得,邦妮不定期的脱线,又开始了。  就像,盛爻刚下飞机的时候。  和预想中不同的,她看到了两个瘫在沙发里人,还极其悠闲。  他们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奶茶和椰丝球,还有用来撸猫的干炸小黄鱼。  一只肥大的波斯猫,慵懒而优雅的抬起爪子,逗弄着林语手里的毛线球,邦妮则像个吉普赛贵妇一样,慢慢悠悠的,抬起手抚摸着猫大爷身上的毛。  与其说是吉普赛贵妇,倒不如说是个倒卖手工艺品的。她浑身上下不知道戴了多少首饰,珠光宝气,十分耀眼。  好在她手上戴的不是盛爻挖出来的东西,否则盛爻的吐槽会更加严重。  “哎呦哟,你二位领证了吗就非法同居啊?老娘我在外面拼死拼活,风里来土里去,没事还得跟两三个粽子斗智斗勇,你们倒好啊,日子过得很悠闲啊!下午茶这么齐全,连猫都有小黄鱼。”  她说着话把包扔在地上,整个人窝进沙发里,顺手拽了一条小鱼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呦,手艺进步了啊,我说你这猫过得比人好,这么肥了啊。”  猫大爷愤怒的抬起爪子,拍掉了盛爻放到他身上的魔爪,这个奴婢真是够了,抢吃的还居然想帮本宫顺毛?  以下犯上,罪不可恕。  邦妮回头白了她一眼,把那封信递给了盛爻。  “焦躁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你面前的两个人,曾经是世界上最强的巫医,也就是说,我们是一股强劲的后备力量。”  “曾经这个词用的让我很不安啊,林语你改行卖肉了?”  林语摆摆手,表示并不想拉低自己的智商,放弃和盛爻争辩。  邦妮捻起一颗椰丝球放进嘴巴,“曾经呢,是因为我终于达到了我努力那么久的目的,灵力全无了。”  她平静的好像在说,“嗯,今天天气不错,盛爻你来的真快。”  “别闹,柜子里的钱还不是你放的。”  盛爻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这妮子真是,有空训练厨艺不如去练练演技,拙劣,十分拙劣,以后后要是让男朋友套牢了,可怎么办。  “我没演戏啊,也不打算找对象。”  “你都能知道我想什么,别闹了。不交男朋友好啊,我养你啊?”  “很多不需要灵力的基本法式是可以完成的,大型预言不行,知人识事不可能,要用灵力得外借,你见我什么时候带过这么多首饰?”  盛爻帮她顺了顺毛,弥补了没有撸到猫的遗憾。  低下头,又在她交上看到十二队红宝石嵌银的脚链。  银条不仔细看一定会被错认成碳,盛爻知道,邦妮的情况真的很糟。  “嗯,我大致知道了,不就这点破事吗,你是不算过了,安倱没事?”  她把所有担心和疑虑深深埋藏在了一个没人能看到的地方,然后继续做这个团队的主心骨。  “嗯,死不了,但是不快一点可能需要心理医生。”  盛爻跳了起来,“我的天,安倱他自己不就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吗?还去哪找人治他?”  她往喂猫机里塞满了猫粮,拎起包,拿上车钥匙,再用另一只手点开了淘宝。  ——对面的客服就是三娘。  “别愣着啊,咱没那么多行动力,后勤部门也得按人头算。对了咱这次是直接轰到他们老巢吗?要坦克的话咱家鼎就得卖给美国人了啊。”  盛爻完全没注意到,从进入蝶语到现在,她已经连珠炮一样,说了半天了。  明明和安倱没有太多交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慌乱成这样。  那个鼎是老头子还活着的证据之一,一个西周的东西,也不知道,某绿皮快递是怎么给送来的。  果然绿皮快递不靠谱,下次求发某通。  “不用卖鼎,我们去挖鼎。”  邦妮从沙发下面抽出一大块翡翠原石,这是一个富婆查完老公出轨特意送给她的,表彰她坚定维护女权的行动。  店里不光是用来骗人的道具,很多东西“活着”,出门之前,必须好好封印。  于是盛爻极为肉痛的见证了一块天级翡翠的灰飞烟灭。  哎呀,真是毫无美感,资本家,资本家。  神壕。  “收了你的吐槽,我现在不关住这些东西,咱再回来基本上南城基本上就是四九年前的状态。”  “你省着点用行不行,下斗这种事我来就好,何必大张旗鼓,我喊的帮手可得算钱啊。”  盛爻决定肉痛挂在脸上,以免藏得太深心也痛了。  而且,要坚决和资本家作斗争,发扬红色传统。  就是这样,才不是心疼翡翠呢。  邦妮,然后手一挥,利落的用最后一点翡翠,给自己换了个造型。  连盛爻都有点被惊艳到了,邦妮始终都在摆脱自己的灵力,虽然那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但是当禁锢被打开,她似乎获得了一种新生。  邦妮把枪背在身后,长裙变成了裤装和风衣,鹿皮靴子狠狠的跺着地面。  盛爻在她的眼中,又看见了当年焚世的战火。  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Kitty猫啊。  “虽然我很想直接轰到他家里去,但是鉴于人质还没换回来,我们还是直接去挖东西好吧?”盛爻颤颤巍巍的问道。  大概法术系的职业做久了,转职之后,邦妮身上暴力因子完全显露了出来,尽管盛爻曾经勇斗各路粽子,这时候,还是颓然地觉得自己温顺的像头绵羊。  这还不算完,那边的林语,已经扛起了一把,半米多长七八斤重的青铜砍刀。  老头子可能是他们的背包库,寄这个用的真的是某通。  安倱号称邦妮心中最重要的男人,连盛爻都曾经吃味,然而她和安倱交集不多,已经日日被邦妮洗脑,林语却不一样。  尤其是,如果当年没在遍体鳞伤的时候,在陈皮柜子里找到邦妮的“玄鸟”,他不可能离开北城天街。  肮脏如他,大概早就死了吧,毕竟,连送别都只敢远远的,却听到了没说过话的小女孩,留给他的六个字。  他师弟,究竟因为什么,让邦妮如此死心塌地,林语倒是十分好奇。  没再说什么,盛爻已经下了车,冲着柜台喊了一声,“三娘,有没有血腥玛丽或者毒太后的快递啊?”  林语:????
  邦妮和林语架势倒是做了十足,可惜刚到柔然,还没等他们找到甬道,就出了状况。  在预定地点轰出了一条通路,走出去没有八百米,他们就摔进了一个洞里。  他们俩背了所有的食物,却唯独没带登山绳和钩子。  于是现在他们的问题变成了——如何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找到没有食物的队友,并且,保证两边都还活着,保有战斗力。  真是个美好的开局啊。  “我说,安小棍靠当神棍谋生,你怎么说也是个神婆吧?怎么混成这样了?”  “噗,你要是不认字怎么考上的燕大?那字念混,四声。他处理人和人的事,跟我业务范围不一样。”  邦妮无奈摆手,还好以前店里没开展塔罗业务,否则她可能会赔死。  他们现在唯一的武器是邦妮不离手的AK,然而只有两个弹匣,林语的刀被丢在了营地,那刀上阴气太重,还没伤敌,自己先伤的不轻。  所谓关心者乱,大概从邦妮失去灵力,风风火火带着所有人跑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差错吧。  她几乎能听到,倒吊者在她的包里对着她大笑,还有隐士拎着灯无奈的叹息。  ——在解释隐士之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否则结果很可能不正确。  那张掉落在地上的逆位倒吊者,是邦妮的。  另外两个人的正位牌,在邦妮的角度来看,也全是逆位。  ——逆位倒吊者,事业上缺乏远见,迷失了努力的目标。感情上你没有了为对方付出的念头,而对方对你的态度依旧,这使你更想逃避。你已经忽略了内心深处正确的判断力,这让你开始遇到很多失败。  这本《塔罗使用指南》在邦妮留在营地的包裹里,欢快的自说自话着。  他们已经在洞里摸索了三天,上不去,拐不了,而且这既然不收门票,自然管理是极其松散的,太远的地方也不敢去。  但是直到现在,林语把拿出他宝贝的跟命一样的青草鸟,邦妮才第一次看见命运之轮的旋转。  “不是林语我跟你说你就是个棒槌,玄鸟在你那不早拿出来?”  邦妮伸手抢走那只鸟,林语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把那只鸟放在了嘴边,隔了几分钟,鸟儿就消失了。  林语一脸怔忪,“我就剩这点念想了,你都要拿走吗?”  或许开始的时候,盛爻就是对的,他们确实不应该跟来。  但那个时候,邦妮铁了心,谁也劝不动。  她把塔罗收好,正说着话呢,从旁边的巷子里闪出来两个男人。  一个块头很大,肌肉遒健,脸方方正正的,带点愣头青的可爱,像是隔壁体育学院练举重的学生。  另一个个子相对稍矮,薄唇尖下巴,下颔骨和颧骨都像是庐山的怪石,却意外的组合出一种刚毅的帅气来,而那双眼又极黑,像是笼在一团黑雾中。这么一个人,即使在你面前,若是不仔细看,他就好像在你面前消失了一样。  走到车边,大块头开了门,刚想让过身后的人上车,就看到车子里已经坐着侃大山的俩人。  “哟,爻总,这是开五黑啊,我辅助别抢啊,石头人贼六,看看跟我长得像不?”  林语被孩子们也带成了个游戏狂魔,瞬间来了兴致,“那感情好啊,我们这后面一个AD,一个奶妈,不过我打琴女贼暴力啊……”  盛爻转过来给了他一个爆栗,拦住了差点开向网吧的车。  “这边是石头人方良,枪械大师,卡牌龙三,飞刀和格斗的行家。”  “那边是法师,不对,女警邦妮,也用枪的,暴力奶妈林语”  得,又回去了。  邦妮重复了林语的黑人问号脸,话说,这不是一个盗墓主线的剧情吗。  “一看你就不玩游戏,回来带你去网吧开两局就好了。”方良挠挠头,“以后都得是过命的伙计,先知个根底,也方便配合。”  林语伸出手和方良对了一下拳头,“回来之后看我carry全场啊。”  龙三捏了一下他的手,“看不出,刀上,血气很重啊。回来之后试试刀?”  “回来之后,我要先好好睡个美容觉,然后,查出是哪个孙子敢这么算计老娘。”  邦妮把手指和手腕都掰出了声响,气势惊人。  盛爻给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安倱回来之后,就跟我去那家吃面吧,吃穷这帮丫的。”  说的时候还没什么,直到一个半月之后,在柔然城里,带着食物的两个人丢了,盛爻才真切的感受到,吃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她靠坐在石壁上,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尚不知道,她自己却说不上太好。  下斗的时候,一般守夜人怕粽子和机关,她却怕斗里的其他生物。  虽然和老头子一样,几乎入墓必诈,但误打误撞闯了十个粽子窝之后,她终于发现了这一点——粽子们对她有种近乎恐惧的恭敬。  拜当年岭南那一次所赐,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而她本身术算天赋又极高,寻常机关,也奈何不得。  盛爻最怕的,还是现在地面上,窸窸窣窣爬着的,蛇。  在新疆出任务的时候,她曾经被咬上过一口,打了半箱血清都差点没救过来。  最后还是邦妮和林语在电话里远程支援,药石齐上才让她捡回一条小命来。  从那之后她就无比的惧怕细长柔软的活物,遑论当初那只是条不到半米的小蛇,尸体啃多了毒性有些变异而已。而今这批呢,三米多长,半米多宽,油光水滑,保养得当,显然生活非常滋润。  她缓慢的降低着自己的体温和呼吸,努力让自己的红外辐射无限收缩。  这堆蛇,只要没有辐射,就看不到你。  然而这也导致他的双手只能用来挂住墙壁,不能做些别的,比如,擦一擦她头上快要聚集在一起的冷汗。  汗滴下来和雨下下来差不多,都是因为水滴凝结的太大。  但是汗落在蛇尾上和雨落在蛇尾上可不一样。  一辈子不信神的盛爻,居然开始向玛雅人的羽蛇神祈祷着,让这帮她的子民赶快离开了。
  终于等来了龙三和方良,他们驱车朝着柔然前进。  古柔然的遗址,大致被封印在天山附近,外围,还生活着一个少与外界联系的部落。  一路的风尘在草浪中逐渐平息,云朵在海子里翻涌,像是玛瑙中封藏的瑰宝。  风吹草低,羊群低低的叫着,应和着少数民族悠扬的牧歌。  几个女孩穿着本族的衣服翩然起舞,留下银铃一样的笑声。  这边两个人在良久的沉默里滋长出三分尴尬,那边几个人却不闲着。  他们从前主席教诲高高挂,心中常怀一抹红,效率自是极高的。而今行动牵扯着一个人的命,更不敢大意。  方良和龙三简单清点了物资,又去准备了一些食物水和汽油。盛爻转了一圈,找一个当地能引他们进山的向导。  而这也是盛爻一行的切入点,柔然城城门上必然是有锁城的咒法的,他们队伍里唯一的法师刚转职做枪娘,洗点成本太高,不能强攻,只能曲线倒斗。  实在不济,他们也可以沿着,“被魔鬼诅咒过”的路,一路闯进柔然城。  众人都在忙活着,邦妮却突然眼前一黑,然后,无数画面从她眼前划过,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收好的塔罗也甩了出来,那张逆位的隐士,直直的看着混过去的她。  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之后,邦妮回复了正常,所有画面挣扎着逃脱了她的抓捕,抬眼,只看见夜幕低垂,星子把柔美的光铺满草原,好像伸手就能碰到。  在弄明白刚刚的状况之前,她需要先弄明白一件事。  ——她为什么在林语怀里啊?!  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观察一下环境,就听见方良的大嗓门。  “醒了醒了,我的天哪,吓死我们了你可。”  得,这下不睁开眼睛都不行了。  虽然做好了准备,却还是猝不及防的,她撞上了林语温润的目光,里面深邃的担忧一览无余。  她下意识地想躲,又悲哀的发现怎么做都刻意,只好悲哀的僵直着。  盛爻及时化解了这个僵局,“怎么了?才到天山就高原反应了?”  “不是生理性疾病,她状态很稳定。”林语放下她,站了起来,又拿出那张掉在地上的逆位隐士。  “路至尽头非无路,沙至穷处还见沙。沙红草黄石山褐,天白雪黑牧马暗。”  “怎么了?”邦妮有些疑惑。  “你晕过去的时候,就说了这四句话,是预言还是什么?”林语回道  她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境,却发现根本不能参悟这两句似是而非的话。  尤其是,林语的话语里还带着他的体温,就像她刚刚习惯的温度一样。  略有些无措,她低头抓住了什么,这一抓就发现了端倪。  她低下头,默默记下了一些文字。  半个多月之后,爆炸之前,邦妮突然想起了此刻的文字。  “有老娘在,还能出什么事?小喽啰而已,没事了。”  在一声巨响之后,他们却没感受到,预想当中的灼热与剧痛。  此刻的空气,和刚刚相比,倒是干爽了不少。之前萦绕着的,迷迭香的气味已经消失了。  林语在一阵剧痛之后缓缓挪动了自己的手,发现邦妮正死死抓住他的手,刚想反手拍拍邦妮以示安慰,邦妮却极突兀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实在没办法无视林语脸上,那近乎实质的失望,她只好飞快转向盛爻,“爻爻,你去把他们俩解下来,看看哪个是没有神志的,先弄下来,应该好治。林语,你……”  说话不看着别人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她只好忍受着某只人形巨犬哀怨而悲伤的目光,给这只饿了很久的二哈,下了个不赏骨头的任务。  “你去看一下,稍微处理一下,情况稳定住出去再说。阵破了蛊也活不了多久,毒的话能解就解,不能解先封住。”  给两个人下完命令,不能动弹的她就在原地恢复精神,这个不靠谱的神婆终于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参悟了塔罗的奥义。  倒吊者的牌义,是忍字诀。牌面上的倒吊者,虽然被倒吊着,却还保持着泰然的姿势,甚至牌上的颜色还表明他经历了一番人生的升华,显然不可能让他们陷入绝地。  忍过人生的逆境,就可以绝处逢生。  再加上隐士的指引方向,邦妮终于理清了她接受的错误信息。  林语的诊治之下,龙三很快醒了过来。  他血红的眼睛里五味杂陈,像是不安分的猫闯进了染坊,把所有颜料一股脑打翻之后,又搅和在一起,但听见邦妮这句话,倒是怀疑沉淀了一切杂质,慢慢浮了上来。  “啊,那个那个,这次的行动呢,本质上吧,是我指挥不当,我反省,可以吧?”邦妮举起三根手指头,“我们这次行动呢,主要矛盾在于,我们对手的资料不全,让我们大意的闯进了对手的阵术之中,其次呢……”  盛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招呼林语去忙活了,扔下邦妮自己开展深刻而冗长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龙三的疑惑也渐渐沉淀下去,深深的疲倦取而代之,他转身看了一眼被林语扎成筛子的方良,无奈的嗤笑一声,摇摇头。  只是,刚刚他紧紧攥着的那张纸条,却被他小心地,收在了怀里。  还没找到对方提及的王陵,这边的几个人已经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半天之后,终于来到了王陵前的甬道,借着宝石反射出幽深的光,他们看清了自己糟糕的处境。  柔然人把蛇作为主神侍奉,显然有超过了几人平日的认知,而且,在这样一座宝相庄严的佛塔里,居然有一群碗口粗的蛇聚居着,实在是违和的过分  嘶嘶的声音络绎不绝,几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邦妮的不安,倒是因为这一阵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  突然,所有的蛇都停了下来,然后好像畏惧什么一样的,飞快的逃离了现场。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众人,靠在墙边上缓缓的休息着,盛爻拿出老头子的尸玉放在口袋里,这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热的有些灼人,让她刚刚松懈一点的神经还微微绷着。  空气的流动似乎有些凝滞了,连带着气温有些低,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战,接着,汗毛倒竖。
  刚到柔然的时候,众人都在忙着,邦妮无事可做,干脆靠在车上发呆。  她前面的草地上,有两个孩子在摔跤,一个打不过跑了,另一个抬脚要追,却被绊了一跤,磕在了石头上。  林语本来看着俩孩子摔跤挺开心,一看出了血,立刻恢复奶妈本性,拎起药箱就赶了过去。  孩子疼的脸都红了,却还是死咬着牙,不肯哭。  邦妮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倒是让他有点尴尬。  林语一边包扎一边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小伙子很勇敢啊,我们那摔成这样都要哭很久呢,还要让阿妈买糖糖吃,你怎么不哭啊?”  他不太能听懂汉话,邦妮就让他说本族语,好心的替他做了翻译。  在学林语说话的时候,她的神情语气无一不像,甚至还带了点,小时候林语身上的陈皮味道,让林语有些怔忪。  “他说,草原上的姑娘都不轻易流泪,小伙子也不能流泪。听到你说他勇敢,很开心呢。”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有说了什么,邦妮的笑很快就沉了下去,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颗很便宜的水果糖,递给了孩子。  孩子做了好几个礼,特别开心的走了,没走出去多远,又返回来,不好意思的说了什么。  邦妮鼻子都有点酸,把一整罐糖都交给了孩子,孩子差点给她跪下,像敬神一样,拜了又拜,这才走了。  林语实在不想每天黑人问号脸,然而这两个人的对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他没吃过‘糖糖’,阿妈养的羊赚不了多少钱,阿爸前几年生病还欠了一大笔外债,转过年来能不能上学都不一定呢,小伙伴们都差不多,这边太远了,哪个镇子哪个县都管不到。”  邦妮有些悲伤,“我小时候零食一吃吃一堆,有时候都吃不了。”  “唉,那个时候最喜欢吃糖葫芦,能吃到闹肚子也不停下来,他们大概连山楂都没见过吧?”  邦妮尚还沉浸在对冰糖葫芦的畅想中,旁边那个人却愣住了。  对,就是这个人的冰糖葫芦,让她吃到撑。  十八年前的北城天街二十八号,号称医阎王难改之疾。  邦妮是林语的第一个病人,她像是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烤过,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她身上充沛的灵力,带给了她极强的自愈能力,她自己却好像,在抵抗着这些,拒绝痊愈。林语开了些不那么刺激的外敷药,又弄了点调理身体的内服,本以为她该好的很快,然而邦妮却日日发着高烧,脑子都不甚清楚。  这期间,有几次不多的清明,她眼睛却好像一面镜子,无论外面的人怎么看,里面都空荡荡的,回荡着外面的影子。  好在她的主治大夫非常聒噪,每天和他种的豆蔻黄芪聊天不算,还强行和邦妮聊天。  这还不算,那时候撸猫还怎么流行,林语居然就已经养了一大窝的流浪猫,每天带着他的猫儿子们一起打扰邦妮思考人生。  如果思考人生的间隙,能顺手撸猫,倒也可以接受,但是等林语抱着三只二哈坐在邦妮床边嗑瓜子的时候,小小的邦妮终于做出了扔枕头这个动作。  多不容易啊,邦妮家家风都极严,女孩子断不敢这般粗鲁,邦妮又是个不爱动弹不爱说话的性子,这样都能学会扔枕头,林语功不可没。  “小欢欢,你知道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活泼了,师傅都管不住我,最后只好给我下安眠的汤药。”  ——我也想给你下安眠药。  “你看,小欢欢,我新做的木鸟,还会飞呢,送给你玩好不好?”  ——何家传信用的木鸟都比你这个精致,幼稚鬼。  “小欢欢,隔壁院的小女孩都喜欢吃这个糖葫芦呢,给你尝一下啊。”  ——清新脱俗如我,怎么能和其他庸脂俗粉相提并论呢,你快去找你那堆妖艳贱货好不好啊。  “喂喂喂,别不经允许往我嘴里塞东西啊,我可不是隔壁床什么都敢吃的姐姐啊!”当然,这句也是腹诽,“妈呀,这东西还挺好吃的,再来一串。”  邦妮挥一挥手,离她至少半米远的袋子里就飞出一串糖葫芦来,飘到她手里,吃的非常开心。  林语怔住了。  邦妮心想完了,好像历史上好多人都因为不能理解,把巫师看成是怪物的,那他……  林语把邦妮抱了起来,邦妮浑身都在哆嗦。  “完了完了,他要杀了我吧,你好歹也好吃好喝养了我这么多天呢喂,别这么绝情好不好啊。”  感觉到自己在空中飞舞,邦妮决定找个什么咒让自己好歹飘一会,这个高度摔下去,以她现在的身体,估计不会好受。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林语像是发现他的猫会爬树一样兴奋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抱着邦妮在空中装了两个圈,把她安放在床上,笑着跑出去了。  以邦妮最近学到的历史来看,这个孩子要是没疯,就是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平时看上去那么阳光的一孩子,居然也能藏着鬼主意,孺子可教啊。不知道邦妮在想些什么,提到过往,林语倒是有些愣住了。  他,突然觉得那三个人无比碍事,像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台车,做些亡命的勾当,也十分美好。  “如果你能和我一样,堕落肮脏到,自己都不敢正视自己……”  林语在心里念叨着,像是陷入了某种分裂状态。  不能抑制的,他又看到了那些火光,碎裂的一切,还有刺目的红。  他气息有些不稳的握住了口袋里的玄鸟,就像一盆凉水冰冷的砸了下来,他还是在梦中那条没有尽头的河里,拼命挣扎着,很快安静了下来。  邦妮正忙着接受那个孩子送来的哈达,说着什么,脸都红了。  孩子就蹦蹦跳跳的走了,林语恢复了嬉皮笑脸,走过来撞了一下邦妮的肩膀,“可以啊,连学龄前的孩子你都不放过,是不是孩子吃了你的糖,说以后要娶你啊?”  邦妮把他推开,“才没有呢,人家阿妈说不能白拿我们的糖,这是他们自己做的,和外面景点骗人的东西不一样,就当回礼了。”  邦妮低下头,努力的让自己看不到林语眼底的挣扎。  孩子其实说的是,“大姐姐,你就像雪山上的神女一样善良,我本来想长大之后娶你呢,可是,仙女姐姐要等好多年啊。虽然你旁边的哥哥不帅,但是他也是好人,而且阿妈说你们很般配,那就祝你们幸福哦。”  跑出去又回来说,“一定要幸福啊,我会去找你们的!”  “如果能生个女孩,给我做媳妇好不好?”  这句随着人一起飘远,让她难以招架。  她站起身,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觉得他俩很配的,虽然林语其实很帅吧……
  接过孩子的哈达,邦妮直接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除了林语他们听到的预言,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文字,一直在他的眼前萦绕着。  “你晕过去的时候,就说了这四句话,是预言还是什么?”林语回道  她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境,却发现根本不能参悟这两句似是而非的话。  尤其是,林语的话语里还带着他的体温,就像她刚刚习惯的温度一样。  略有些无措,她低头抓住了什么,这一抓就发现了端倪。  她没再说话,觉得自己近期一定见过这种文字。  一场疯狂的翻找之后,她把哈达和的柔然地图放在了一起,心下一片了然。  她转身上车坐下,把那张逆位的隐士塞在了倒吊者的前面。  盛爻进来,对着他们说,“向导两天后赶羊进冬牧场,让咱们先行整顿两天。”  邦妮拿出一串玛瑙手钏,在手里磨碎了,算出安倱此时尚且安好,也就放了心。  “安倱暂时没事,正好,我去买些羊,咱们晚上吃烤肉吧。”  左右无事,她便拿了些钱,去找那个男孩的阿妈,用贵了很多的价钱买了三头羊,又请他们宰了喂好,晚上吃烤肉。  男孩随着哥哥去杀羊,邦妮便和他阿妈聊起了家常。  女人叫伊丽拜尔,大儿子达卓,小儿子浅央,男人常年外出打工,不怎么回来。  邦妮的钱多给了几倍,她推拒了很久,才勉强收下。  淳朴的牧人只会把她形容成雪山的神女,千恩万谢一番,又送了她许多羊奶。  话至尽头,伊丽拜尔唱起了诸神的史诗,在草场上跳起舞来。  生活让她的手掌粗大,布满老茧,腰肢也并不纤细,脸上蜡黄的底色又被太阳晒出一抹红。  然而邦妮竟然依稀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她的身上,仿佛有一个少女,踏着优雅的舞步,洁白的裙裾飞扬,虔诚地献祭众神。  大概伊丽大婶年青的时候,也曾是草原上的花朵,香风也曾亲吻她的裙摆。  歌声悠扬,羊儿归圈,残阳把浓稠的橙黄色洒满天空,草场的颜色显地有些黑暗了。连带着伊丽拜尔的舞蹈都有些神秘的色彩。  然而听着听着,邦妮却听到了一些异样。  她掌握有世上绝大多数的语言,和任何人沟通都不成问题,是以一开始并没意识到,伊丽拜尔用的是古柔然语。  ——神遗弃了祂的子民,水源断绝,牛羊病死,瘟疫横行。  伟大的国师派遣出的队伍被黄沙阻隔,勇士的忠骨被葬在圣地。  杳无音信,圣女叛离了神,带着部众出逃。  那夜,月影重重,留守的人们看到归来的勇士。  他们,和勇士一起,找到了新的归所。  圣女带着部众回归终年积雪的神山,接受神的馈赠。  蠕蠕人,有了新的名字。  这显然和他们所掌握的历史有所出入,然而,一个蒙古族大婶,又怎么能唱出一段柔然的圣歌呢?  邦妮有些疑虑,来不及深究,那边已经架上了篝火,盛爻他们拉着她就来到了篝火旁边。  平日只有过年时,部落里的人才舍得杀一只羊,于是他们不好意思的,问这些外乡来的人,能不能分他们一些烤羊。  于是盛爻自作主张的办了一场草原轰趴。  人们在大堆的篝火前,载歌载舞,肆意狂欢,后面的架子上烤着全羊和大串,羊骨头加了牛奶,咕嘟嘟的炖着,还冒出一股洋葱和胡萝卜的香味,陈酿的马奶酒大碗喝着。  穿着节日的盛装,美丽的伊丽拜尔用银制的小刀,割下了最鲜嫩的烤肉,端起来送给草原上最俊美的少年。  两厢对歌,又兼有一阵吵闹,少年接下了伊丽拜尔的烤肉。  于是节日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少女伊丽拜尔的裙摆在篝火旁翩然纷飞。  连月光都染上三分羞赧而欣喜的笑意,起伏的号角声不见雄浑和悲凉,带着那么一丝难南国的靡靡来。  旁边的一个女孩送给邦妮一碗香浓的热汤,迷迭香的碎屑还在碗里漂浮。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饿很饿,鼠尾草和薄荷混在孜然里,刺激新奇却难以多食。  于是在迷迭香的气味中,她喝了很多的汤,有些积食,刚好舞蹈的队伍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人已经醉的不成样子,跳的也是毫无规则的舞步。  没关系嘛,做人呢,作重要的就是开心啊。  白色盛装的男男女女在篝火旁起舞,中间的少女唱起了颂神的歌。  于是场面越发像是迷醉的古罗马,人们在祝福神明的时候,发自本能的,做出些许最为神圣而本能的事情。  邦妮有些醉了,身上的裙子却碍事的让她不能很快远离。  远处驼铃声在号角中突兀的响起来,人们在老伊丽拜尔的组织下,带着全部的家什,赶赴一场不知归路的前程。  月至中天,透着迷乱的红,远方的黄沙中,勇士们掀翻层层尘土,踏着衰弱却坚定的步伐,朝着这边的男男女女走来。  邦妮想有很多女孩像邦妮一样,想追随那支队伍而去,却被身旁的男子粗鲁的拉了回来。  一只手搭上邦妮的肩膀,带着侵略性极强的热度,和不安分的动作,她听得到后面那人的喘息,也能闻到那让人沉迷的陈皮气味。  还没熟透的陈皮,还带着微微的青涩刺激,此刻却是迷迭香和麝香包裹的靡靡之中,一股最为清新的气味。  邦妮没有组织,甚至有些希望他继续。  他得到了肯定,然后邦妮突然觉得腿很凉。  撑着最后一丝混沌的清明,她说了四个字。  “北、城、天、街。”  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林语僵直在原地。  “林语,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那只鸟,你究竟是怎么找到的?”  周遭的环境开始变得模糊而缥缈,连带着那些让人躁动的声音和气味都慢慢消散了。  林语愣在原地,一直没能给她一个答案。  然后,一记暴击。  “北城天街,是你吗?”  仿佛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进了脑子,林语整个人在原地不住地哆嗦。  “你师叔……”  K.O.  林语一口血喷在地上,周遭的环境恢复了他们当初进来的那个山洞。  洞壁上的壁画颜色快要氧化光了,终年不同空气的山洞里,保持着霉菌都死掉的窒息味道。  “柔然人擅术,我们这是中招了。我,不得已才……”  林语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都知道了对吧?自己掩藏了这么多年的真相。  有时候,残酷的不是自欺欺人,不是故作轻松,是在一个知道了一切的人面前,表演无辜。  尤其是,“你师叔”这三个字。  如果邦妮再说一句,“那条河”,估计自己会气绝当场吧?  那些以为拜托了的梦魇,肌肉记忆着的各种感觉,一层一层翻涌,带着让人恶心的迷醉。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的手被山壁磨烂了,痛觉才让他从麻木当中抽离出一星半点的理智。  珍而重之,他拿出了那只草编的鸟。  端详了一阵子,终于积攒出了力气,他开了口。  “你,你都知道了?以前的事情,我……”  邦妮正在努力的摆脱刚刚环境中的尴尬,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有些愣了。  旋即想起他的挣扎,和那个淌着血却只为自己打开的口子。  她第一次郑重的,开了口,“我不会随意窥探你的过往,这是让我们最快醒来的办法。”山洞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加了迷迭香的羊汤确实让她多喝了很多,要不她也不会忘了这东西的致幻效果。  在进入山谷前,向导表示,“给多少钱都不能进入,被魔鬼诅咒过的路。”  剩下的路,只好由邦妮引路。  于是呢,进山第一天他们就陷进了沼泽,加大版牧马人险些报废。  第二天,他们徒步前行,山里本来散了的雾去而复返,前路难行。  第三天,第四天,他们就地扎营,吃光了带出来的烤肉。  第五天,向导拒绝前进,怕受到“魔鬼的诅咒”,于是一行人在山里晃了一圈,看到了他们的牧马人……  第六天,历尽波折,他们成功的找到了,最适合下铲子的地点。  和坚硬的玄武岩战斗半天,无果。  第七天,邦妮用了两块黑曜石,炸出来一条直通国师墓的路。  然后,走出去没有八百米,盛爻和林语就摔了下来。  他们俩背了所有的食物,其他人带了各种装备。  ——比如登山绳和钩子。  两个人在着了柔然的道之后,略有些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他们的窘境,呈现在另外一边的屏幕上,倒是让对方十分愉悦。  “果然啊,被困住了呢,这批骑士,不行啊。”  男人拖动着他华丽冗长的衣摆,转过头去,走向了一旁的小屋。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斯塔夫主教的,‘唯一’传人吗?怎么这么狼狈啊,乖,告诉我,‘计划’里面,到底都有什么,我就放你走哦~”  “洛朗,你就是个疯子。”  从被绑起来开始,安倱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谁,知道了他和“计划”的关系。  当洛朗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切突然变得极为自然。  “谢谢夸奖啊,哈哈哈,不过,不说话,可是要受罚的呢。”  洛朗看上去年纪不大,面庞平平无奇,只是一双眼睛璀璨得过分,目光灼灼,丝毫不掩藏他的疯狂和野心。  他歪着头,做出一个西子捧心的造型,看着安倱,“怎么了?跟我说一下,很困难吗?”  安倱闭上了眼,不说话,也不动,像是一个植物人。  洛朗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突然有些阴狠,他转身离开。  “不说话,别怪我下毒手了。”  他看向旁边哆哆嗦嗦地手下,“别弄死就行!”  如果知道她的甲方是这样的态度,邦妮一定会毁约。  但是她现在连一条离开的路,都找不到。  记载中,柔然不是很大,所以盛爻本打算斜钻进去,可惜,记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坑了盛爻他们。  邦妮和林语已经在洞里摸索了三天,上不去,拐不了,而且这里既然不收门票,自然管理是极其松散的,太远的地方也不敢去。  “不是林语我跟你说你就是个棒槌,玄鸟在你那不早拿出来?”  邦妮伸手抢走林语手里的鸟,不待他反应,鸟儿就消失了。  林语一脸怔忪,“我就剩这点念想了,你都要拿走吗?”  当年,他一旦开始卖萌,邦妮就受不了,现在也是如此。  他怅然的样子,小嘴一扁,邦妮无处安放的母性,都要泛滥成灾了。  于是邦妮把他抱了一下,“当初还是你送我的呢……”  没话说,两个人又沉默了,刚刚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出来,周围的温度突然有点高。  “玄鸟,啊,就是你的青草鸟,后来被我升级了,可以用来传信。”  “当初有一段日子你不在,我差点烧死你的青梅。”  “突然少了一个人,任谁都不会适应的吧?所以我就放了玄鸟,本来也没指望它飞到你那的。”  “尤其是后来你基本没出现过,甚至我走的时候,你都没来送我。”  当初那段日子里的经历,邦妮终于说给第二个人听,却不是为了救赎自己。  “当时我,陈尘他……”  林语有些艰难地,抱着一种死刑犯临终赠言式的心态,准备讲述当年的北城天街。  却被邦妮体贴的打断了,“没关系的,不是深夜谈心节目,伤疤揭开太多次对谁都不好。”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的,你不想听,那算了。”  长得一米八几不要没事卖萌好吗,简直犯规啊,邦妮扶额。  没再说什么,她开始打量起附近的壁画来。  上面的记载,刚好补全了他们能找到的记载。  人们总喜欢盖棺定论,可棺材又不能爬出来自证清白。  柔然本南北朝时期,北方一个极强盛的大国。  自阴山达北海,沿大兴安岭抵天山,相比同时期的许多国家,柔然都一个强盛得多。  史书上,在和北魏相爱相杀无数年之后,柔然终于变成了北魏社会的一份子。  另外一边,突厥在天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一支被迫西迁,在拜占庭的历史上,以“阿瓦尔人”的称呼,昙花一现。  于是这个疆域浩大的国家就此溶解在各族的历史之中了。  海纳百川,然而,川流不息。  后来的柔然人,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来历与信仰,随着和他们“同祖共亲”的鲜卑人,一同汉化,千百代过去,化作唐宋风烟中不起眼的一缕。  一个部族的突然蒸发会诱发无尽想象,这样悄无声息的消亡,不过是分久必合,史书上连多记一笔都嫌浪费。  但如果专注于柔然一族,把所有杂质加强火蒸干,才会发现一点点端倪。  在东部的柔然融进北魏,西部的柔然被突厥灭族,却依然有一支柔然人,西迁拜占庭。  他们是怎么在两厢夹击之下,悄然失踪的呢?  中原历史云诡波谲,这些小事自然无暇顾及,游牧人的史诗也只会唱诵本族的英雄。  于是,有一支柔然人,悄悄的翻过天山,在茫茫塔克拉玛干沙漠里,隐匿了踪迹。  那座后来被黄沙掩埋的城池,现在正在以一比两公里的比例尺,简化成线条躺在邦妮手中的地图上。  人祸躲过了,到底躲不过天灾。  他们也曾试图和外面的人建立联系,可百年过去,到底还是和时代脱节了。  那几只探索队有的死在了村子不远的地方,有的找到了外面的游牧人,却找不到归程。  最后一代莫缘,带着最后一只队伍,几经周折,最后只剩他一人,晕倒在茫茫沙漠之中。  再醒来,却是驼铃悠悠,人人都说着他不懂的唐韵。  丝绸之路裹挟了粟特萨珊和波斯的货物,丝路尽头的长安城坐拥万国来朝,没理由不包容一个柔然的僧人。  他努力的适应外界的生活,努力找寻能开辟到柔然的商路。  可惜,倥偬百年,圆寂在长安城。  他的柔然经义对学习天竺佛经大有裨益,倒也成就一代高僧。  身份成迷,不知来处,好像真的只是佛祖派来传达一种神奇的经义  他的弟子一生十三次入西域,却在楼兰的繁华中找不到柔然的城门,抱憾而钟,郁郁难抑。  直到一日,前人的两本笔记被一个年轻的僧人捡到,开启了一场西行的旅程。  这两本笔记,被当做《大唐西域记》记载的民间传说,从没有人考证,堆在大雁塔下面的仓库里,然后被作为任务背景,送到邦妮手中。  传说中不现世的城池多半需要信物,柔然,大概也是如此吧。  但是这两本笔记,语焉不详,显然不能作为信物。  壁画补全了后来的内容,他梦到,国师死后,人们在前人的墓前,向下挖了几百米,以示他的地位崇高,至少曾经为了柔然的未来做过努力。  每一任国师的路笔直向前,连起来,恍若一条的朝圣之路。  然而最后一任国师,他已经回到了天山之下。  如果国师知道他追寻了一生的归程,就高高悬在他的头顶,是会安息呢,还是诈尸?
  柔然这个地方,最让盛爻不能忍受的,就是整个墓葬里,不知以什么为食,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蛇。  在邦妮的玄鸟送来消息之前,她待在原地,有些疑惑。  她伸手拉掉下去的两个人,一个踉跄把自己掉在了半空中,等她挣扎着爬上去,再一回头,两位黑道大佬就不见了。  而且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邦妮炸出的通路中了,两侧的墙壁上画着鲜艳的壁画,还并未因她的闯入而有半分褪色。  走近她才发现,这些壁画几乎不是人类可以制作的。  ——颜料已经在墙壁上形成了结晶体的宝石,就好像把祖母绿,鸽血红这类宝石融化之后再定型在墙上一样。  可惜宝石不是金属,融化之后,再也不可能变成原来结晶体的状态。  鉴于这些壁画实在浑然天成,宝石市场又日渐萎靡,盛爻暂时打消了挖一块回去的想法,转而研究起这些壁画来。  于是她终于知道她们究竟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玄鸟落在她的手边,盛爻懒得废话,直接把鸟往头上一贴就给扔回来了。  邦妮读到她的想法还要给林语转述,倒是让林语乐得享受。  “我在找路的时候没有强调怎么进来,于是我们是到了古柔然人进墓的方式,而不是夜行者进斗的方式。”  ——正常状态下,邦妮几乎没好好和她说过话。  “古柔然人认为,只有有特定资格的人才能进入墓穴,因为国师们灵魂归乡时,经不得打扰。”  “所以他们在每位国师的墓前,设立了不同的关卡,考验来访者,通过即至永生之归所。”  然而,因为关卡太多,这又很好地防止了盗墓贼。  真是一举两得,遗祸无穷。  林语的关注点一向诡异,“我的天,那是不是咱走出去就可以永生了?!”  “幸福来得好突然,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呢?!~”他拍拍小手,做出一副雀跃的表情。  “如果有永生,柔然会被灭国?幼稚,你是不是投了钱才上的燕大?”  志玲姐姐比你爷们多了,咱跪求你不要卖萌好吗,邦妮扶额。  蹬鼻子上脸,有的人,就不能和他好好说话。  林语突然觉得刚才的温存都是假的,如果有一天丫真的不待见他了,他一定会疯。  “行吧那,咱这是在那一关啊?”  邦妮又把玄鸟贴在眼睛上,然后放飞。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把仅剩的AK背好,又把腿坐麻了的林语拉起来。  “听说过米诺斯的迷宫吗?”邦妮开口问道。  “希腊那个关着怪物的?大家都以为只是个传说,结果真有不信邪的把它挖出来那个?”  “宾果!我们现在就大概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只不过国师,或者设计者残存的力量,让我们被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需要找到彼此才能出去罢了。”  林语的思路再一次缥缈到了不知名的敌方,刚刚那场幻境似乎让他放飞了自我,越来越活成小时候的样子。  北方人讲,越活越回旋,就是这个道理。  “那怪物呢?会不会砰的一下子冒出来?”  “不会,他们只会排成队一排排从敌方走出来,然后你看他们血条快没的时候,点一下就有钱了。”  邦妮扶额,可能她的队友在环境里吃了太多迷迭香,脑子出了点事故吧。  连带着她,一个被逼着在路上看了无数游戏视频的人,一起展开了神对话。  “事实上,既然我们都说没事,我又一直没能联系上龙三和方良,那么就是他们中的一个,已经成为了米诺斯,而且他们的状况一定很糟。所以目前我们的闯关任务就是,赶在米诺斯被毒蛊侵蚀脑子之前,集合队伍,走出迷宫。”  说完这话,她就拉上林语,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不能再说下去了,一个是林语脑子已经被正常了,再一个,再说下去她可能按不住自己的AK。  下定决心往前走是一回事,然而转了一圈又看到第一幅壁画,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瞬间两个人就疯了。  与此同时,同样疯掉的,还有家里的木木。  出门前,邦妮封印住了蝶语里的一切,却忽略了,在家里大摇大摆的木木大爷。  作为一只发了福的波斯猫,显然他没有一点点减肥的自觉,依然在用肥硕的身躯艰难的和零食柜子作斗争。  但是现在他要小心翼翼的控制好落点,以免碰上那个无比冰冷的箱子。  ——临行前的最后一份快递,老头子寄来,他们还没来得及拆。  可能是出于一只猫的直觉吧,他总觉的那个冰冷的箱子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然而猫的运气似乎也是有限的这一次他又一次大摇大摆的爬上了装着零食的柜子,胖呼呼的大爪子奋力在把手上一拨,果然又没有成功。  把自己裹成一个团,他娴熟的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灵巧的把肉垫落在了地上。  然后,软软的,肉肉的,热热的……  “喵!~”  这可能是一只猫能发出的最为凄厉的叫声了吧,简直比踩到尾巴还要撕心裂肺。  他颤颤巍巍的爬了下来,在那个多出来的人远处拱起后背,嘴巴里发出低低的呼声,两侧的尖牙穿过厚重的脂肪和毛发露了出来,却完全造不成任何恐吓的效果,反而意外的很萌。  木木大爷现在,正在跟这个不速之客对峙着。  如果,单方面围观也算对峙的话。  在昨天晚上成功的击退外敌之后,木木攒够了勇气,迈着优雅的方步,在安倱的四周巡视着。  “据本台记者报道,木木阁下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成功捍卫了自己的领土,对于突然出现在领土内的不明入侵者,阁下表达自己严正的抗议和声明。”  “喵!”  “对方的外交官和我方进行了友好的会晤和亲切交谈,双方就一下问题达成共识。”  “喵喵喵,喵喵喵。”  ——如果木木会说话,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情形了,反正入侵者就在他对面,会晤啥的,不说话也算吧。  大概邦妮灵力太强,连带着猫都通了人性。  嗯,毕竟从一只瘦瘦萌萌的小奶猫,长成一只圆润肥硕的大胖猫也是需要一定技巧的。  邦妮出了东省就没再用过家里的钱了,大学四年疯狂做兼职做的人都很憔悴,毕业之后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稳定的工作,以为自己从此就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了,结果又实在在那个公司待不下去,辗转到最后,她狠狠心卖了盛爻的一个罐子,再偏僻的巷弄里开了这家蝶语。  木木就是那个时候被她捡回家来的,一人一猫,都在这天涯里沦落着,相逢却好像前世有缘。他刚开始呆呆愣愣的,谁抱和谁走,眼光也呆呆木木的,不太敢吃东西,不太敢跟人撒娇,这才有了这么个名字。  在南城浮浮沉沉这许多年,什么家底没攒下,到最后要靠老手艺干起老本行,却还是不得不仰仗着盛爻的接济,然而盛爻彼时自己状况却也是不甚安好的,总让邦妮无比憎恨于自己的自私。  于这种时候碰上这样一只奶猫,还是迫切需要照顾的哪种,倒也也不失为是一种安慰吧。  这安慰一直持续到很久很久的以后,林语一个人抱着木木,嘲笑着当初嘴硬的邦妮,“连猫都跟着我姓了,你的主人啊,真是个表里不如一的家伙。”  都说天地茫茫,人事更迭,一家店开上三十年不曾伤筋动骨就可以叫做奇迹,老猫能把寿命活过一家占卜的小店,似乎不足为奇,然而于其中默默等着的人来说,这漫长的岁月,已是一场煎熬。  那个时候,盛爻早已成为守夜人的头目,不再需要亲自下斗,甚至子孙绕膝,颐养天年,林语还是带着胖胖的木木,在蝶语的原址,开着一家小笼包的店,然后每天照例,卖给不爱吃包子的盛爻一屉包子。  经年乱,木木再不复一猫战群侠的神勇。  不过其实神勇的是邦妮临走时的阵,她之前不堪忍受林语骚扰,又恰逢店里没什么顾客的时候,她就把林语交给木木处理。  对于刚刚的那些人,也是如此。  很简单,明面上无论有什么样子的机关,人们都会避开,世上万法归一,阵法算一算也就出来了,所以,邦妮的阵其实都不算是阵。  ——你进了门,悄悄的四处打量一番,确认无误,然后一个榔头飞过来,你自然地躲过去,榔头砸中门上的机关,零食柜子自动打开。  馋猫飞奔而上,撞击柜子的同时,痛苦的发现,柜子里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你大概已经走过了五排地板,愤怒的猫会敏捷的跳下柜子,自动撞上下面沙发的靠背,第六块地板掀起来,“啪”一声,抽到你的脸上。  这个时候,没有熟悉的气味,也没有炸鱼和其他食物的贿赂,猫会进入暴躁状态。  林语在跟各路机关斗志斗勇通关了之后,才发现裁判员的吃货属性是个大bug。  根据经验,猫会准确的判断出确实是因为有人入侵,才导致自己被晃点一次,非但没有得到食物,还平空多走了很多路,耽误睡眠。  他会来到接待室和后面生活区相连的门口,咬住门帘旁边的绳子,然后通过摩擦声判断第八快板子和前台中间的距离上,是不是多了一块横向移动的影壁,打到了谁,又拦住了谁。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顽强的越过了影壁,向着前台走来,木木简直会乐疯了。他会继续前行,爬到邦妮硕大的椅子上,在那一定有一个糖做的小东西等着猫。  影壁的出现会开启前台的应急模式,根据这个时候还留下的热反应,会给猫一根三口就能吃完的棒棒糖。  等猫把糖舔干净,店里所有的门窗都会锁死,让整座店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当中。  除了黑暗中,两只硕大明亮的,金黄色的眼睛。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晕,没有人不想转身就跑。  大概……吧?
  他们进入柔然一个月之后,邦妮摊开手,做出一副导游挥挥小旗,指引游客参观的样子。  “游客们”却没有那么宽大的心脏。  “我们刚下来的,是阎罗殿吗?”龙三朝那边“慈眉善目”的神示意,祂的殿堂高踞于众多层塔之上,倒真有一丝丝审判的意味。  “要真是阎罗的话,这边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据说下面有条没有尽头的忘川河,河边有彼岸花,摆渡人,还有卖汤的孟婆。”林语渐渐能跟上龙三时不时冒出来的冷幽默了,跟着他的节奏往下顺,伸出左手,做出一个舀汤的动作,右手端碗,送到龙三面前,“渡往生苦,忘前世果,若有牵挂,玄鸟寄之,喝完汤,走吧。”  其他人被他严肃中透露出来的喜感逗得不行,盛爻三个人却在一瞬间勾起了什么一样,抓不住,够不着。  “行啦行啦,别耍宝了,赶紧找路出去是正事,这几个孩子,真是。”  “柔然人的神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和历史差太多了,这边,居然是按照十八层地狱设置的。”邦妮这回有些严肃了,眉头微皱。  “不止呢,还喜欢欧洲文学。”方良指了指他们面前的那道石门。  ——入此门者,捐弃希望。  众人看着这一幅色彩模糊的油画,实在觉得有些反胃,而这又偏偏极端真实的摆在他们面前。  铁树的枝丫肆无忌惮的朝着天际生长,藤蔓纠结回旋,像一幅没有生气的装饰画,窒息而拥塞。  那树的叶子倒是极为柔软厚实的,一条条形态各异的舌头,在微风中飘然摆动,有的干瘪的过分,有的还保持着新鲜的血色和水分,或者神经也还没死,奋力前伸,去舔身旁树上长出的镜子。似乎能把自己前生今世的呓语全盘托出一样,亦或者是奋力看一看自己的曾经。  那枝干粗壮而尖利,如果谁有极大的力气拉的它和地面分离,倒是可以拔下来当做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  若不是银色的,便是那直通岩浆的烧红的铜柱了,赤焰翻腾奔涌,连带着上头的枝叶拼凑出的蒸笼与近旁漂浮着的油锅都冒出丝丝热气。  唯一冰冷的是铁树直入地下的气根和远处的冰山,只不过那气根森然而望,却是堆叠成一座厚厚的刀山,任谁想乘凉,都不得不叫那刀片生生刮下一层连皮带骨的血肉来。  这东九层的罪过,若严格论就起来,案情瞒天过海吗?一星半点违法的事故,哪怕只是闯了个红灯,都要被记录在案。  随意伤害生灵吗?这些人没一个终身食素,这边厢望将过去,倒也是十分心虚了。  还好,这终归只是柔然中外合璧的神堂罢了,荒谬过了头,反倒让这里变成了爱丽丝的梦境。  ——哥特崩毁版的。  罗盘左定又定,怎么都定位不出生门所在,似乎这里就是真实的地狱,可惜直到现在都不见无常索命勾魂,也不见十殿阎罗开衙问罪。  盛爻带着两个伙计都是一脸大写的懵逼,下斗要是下到这么深的地方,早送到西九层处以磔刑了,只好看向刚才大展神威的邦妮,不过那边沉重的面色却似乎没什么好消息。  在柔然这个地方,他们已经被各种惊吓弄得,近乎草木皆兵了。  找到龙三他们之后,在遇到蛇群之前,  方良已经晕了过去见,林语收了针又喂了药,大概还要睡上一阵。  龙三那根背包绳,把方良背到背上固定住,“这么多年,就算是个良性肿瘤,长的时间长了,也没法动刀子啊。”他低头自语。  方良比他高一些,因为肌肉块很大,看上去十分魁梧,然而折腾这么久,人消瘦了一圈,龙三背起来略有些踉跄,习惯了也就好了。  林语用一个类似的造型把邦妮背到了背上,盛爻收拾好东西,众人看上去都是一副要出发的样子。  然后,问题来了,他们还是在黑箱里啊。  大概摆了一会可以拍下来当海报的造型,林语终于忍不住了,“哦,美丽的公主,我们真诚的接受你的道歉,而且作为一个团队,我们怎么忍心让你一人承担所有罪责,还请您开开金口,指引我们黑暗中的方向吧。”  大概养猫养久了,邦妮也染上了喵主子的个性,这会被顺了毛,十分得意,“哦,我长得不咋地的骑士,怎么来的怎么出去啊,你是不傻?!”  嗯,公主可能沉迷小马哥无法自拔。  林语被喊的有些蒙了,反应了一会,这才明白过来,抽出黑布递给龙三和盛爻,然后在自己身上戳了几根针。  见邦妮又软了下来,他开口道,“蒙住眼睛,忍住疼,往柱子上撞!”  邦妮调集了一点力气,喊道,“冲吧,皮卡丘!~”  众人扶额。  蠕动的蛇群突然退散了,空气的流动也似乎有些凝滞了,连带着气温有些低,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汗毛倒竖。  黑暗中,陡然出现了,两只硕大明亮的的眼睛,闪着幽绿的光、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晕,没有人不想转身就跑。  他们面前,那个篮球大的三角形脑袋几乎看不见轮廓,血盆大口轻轻张开,朝着众人爬行而来。  他们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恨不能现在加入柔然古教求大神网开一面。  然而盛爻手里的尸玉温度却在疯狂的攀升着,连旁边的人都能感觉到热浪,遑论这样的大蛇,还是在地下不知生活了几百年的。  它有些费事的从几人面前扭过,蛇信子一吐一吐,像是在寻找一个可口的食物。  “蛇这种动物,在神话里那么大众化,为什么柔然人不能选个独特一点的呢?”邦妮无比不解。  这样近的距离,他们甚至能看清这条蟒身上的纹路。  金鳞岂是池中物,这条大蟒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岁,极为粗壮,仔细分辨,能看到尾上的鳍。鳞片坚硬而冰冷,头上长有两个小小的鹿角,嘴则越来越像马。  ——如果不是政策因素,很可能这条蛇早已经成龙了。
  在去往南城的火车上,老头子怀里的尸玉突然变得有些灼人,但又很快安静下去。  他无暇顾及这一点小小的变化,最后一样东西马上要到手,他却不知该喜该忧。  老头子似乎对绿皮快递和绿皮火车有着谜一样的执念,也可能是他们着实便宜吧。  他拎起他巨大的蛇皮袋子,在逛逛悠悠的车厢夹缝里勉强站定了,滴里郎当的拿出他在小商店里买的一塑料袋东西,对着火车上的小镜子,面前开始了洗漱。  身旁的人形色匆匆,有时候还会硬挤过来站上一点地方,丝毫不在意旁边的人会不会被他的推搡,割破了脸颊,甚至喉咙。  毕竟老头子一身浸透了泥水的蓝色工装,又在乌苏里江上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来,满头乱糟糟的头发灰白相间,脸上又堆着些黝黑苍老的褶子,再搭配上他的蛇皮袋子和塑料袋,进城打工的农民们大都是这副样子,他也没什么分别。  喏,他身后那个比他年长一些的不也是这样,但这个大概身边有家人陪着,一身迷彩的衣服虽然破旧,却干净整洁,而且服帖又不妨碍行动,显然是被手巧的修改过了,而且手肘和腋下等许多易磨损的地方,都被细密的针脚打上了补丁。  老头子等着热水的时候,他还递给他一根烟,然后珍而重之的把怀里的一个小布包交给老头子,请他代为保管。  “老哥费心,别弄皱了,进城见儿媳妇要穿的。”  他脸上堆起了一个混着黑土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的蹲在角落里,拿出一个有些掉了漆的饭盒,拿出一个没剩多少的方便面料包,看牌子还是最便宜的那一种,泡了水,又摸出半个馒头来,几口仓促吃了。  老头子大致洗了脸,后面排着队的几个女人有些不耐烦了,他就带着自己的一大串东西,叮叮当当的从那个窄小的洗漱间退了出来,点上烟和刚才那人聊天。  “媳妇没跟着进城啊?”  “她嫌自己长得磕碜,怕跟儿喜妇儿干起来,就不进城现那个眼了,左溜儿,家里出个管事的不就行吗。临走前儿还跟我说呢,别跟电视上那些个老公公老婆婆似的,一天天舞马长枪的,净事儿,招银儿烦。”那男人小心的把烟灰弹掉一点点,然后继续说,“其实不就是想剩下点车票钱吗,我倒是也想领着她,但是这进了城,儿子不得可劲儿花钱啊。”  越往北口音越轻,他倒是没有本山大叔一脉的“大碴子味儿”,普通话是极标准的,只是有几个,很有地方特色的读音夹在里面,倒是十分生动而可爱,带着一份质朴的热情。  连带着老头子这种风里来浪里去的,都产生了一点点叫做思乡的情绪,然而,天地之大,他又哪有个落脚的家呢?  多了一个旅人侃侃大山,夜也显得不那么长了,那人很是健谈,在他的讲述中,老头子才知道,那个“老婆婆”看的电视,是那种老式的大方盒子,连了带着天线的小锅盖,刮风下雨就有雪花点,有时候还能蹦出来两个一个字听不懂的频道。  儿子上了大学,工作还可以,女朋友脾气挺好,彩礼要了多少多少……  说着说着烟都忘了抽,燃了好长一条烟灰,烧到手了才想起来,赶忙抽了两口,快烧嘴了才极为可惜的扔掉,老头子又摸出了一根给他,又是一场暖到心窝的辛酸故事。  这世上,有人刀口舔血,有人锦衣玉食,也有人跫然孑立,在茫茫的人海里过着自己不太富足却十分安心的小日子,鸡毛蒜皮的琐碎填满了生活的全部,苦也好累也罢,转过头看见的满满都是牵挂,再苦再累的生活,咬咬牙挺过去都是一派春暖花开。  盛爻小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的,冬天在北方晃着的时候,总有人不忍心看那么小的小女孩穿着单衣,送双手套给点吃的的。  手套会先给老头儿,吃的要先给老头,什么都是老头子拿了之后才分给自己,什么都恨不能全塞给老爹不给自己留下。  倒也不是多懂事吧,可能捡她回来之前的日子她也有印象,有些小流浪儿在街上讨生活,还不会说话走不大动路的她被人扔在那,自然也没什么人管。  小乞丐有,老乞丐自然也有,饿死的有,冻死的也有,长得好看的男孩女孩死状凄厉一点,长得不好看的男孩女孩,收到的棍棒打骂就多一点。  小小的盛爻穿着最温暖的衣服,怀里还带着一块看上去值钱却没什么大用的蓝色石头。  干净粉嫩,手难缚鸡。  天知道她是怎么完完整整的活到老头子把她带走的——无他,这孩子命格虽然轻了点,灵根却极重,长成了,定穴基本靠瞅,下斗基本靠走,花钱花到手抖。  老头子有老头子一辈的事情,连带着还有,一段温柔一段过往。  天大地大,谁该和谁有几年温存的岁月都是定下的。  这一回去找女儿,老头子厚了半辈子的脸皮,居然也生出一点点近情情怯的羞赧来,翻了翻自己的蛇皮袋子,居然还有一套贵一点的行头。  快下车了,那边的老兄弟都已经换了那套自己做的,就结婚穿过一次的西装换上,却还不搭调的穿着解放胶鞋,怕皮鞋弄脏了被人笑话。  老头子有样学样的飞快修理了自己的头发,然后进了厕所,换上他那套行头,靠着现在勉强收拾出来的一点所谓“人样”,借了一点发胶喷好了。  别人都是有娘的地方都叫家,到了老头子这,有闺女的地方,才都叫家。  对了,这么多年了,闺女没被傻小子拐跑吧?  他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假笑,拿着钱夹夹下了火车。  那边穿着西装还打着红色领带的老兄弟,和大城市格格不入,他既不像个售楼的,又不像个卖保险的,一脸的憔悴和畏缩的眼神把他出卖了个干净。  他一转头就找不见刚才帮忙的老哥了,虽然老头子就在他旁边,他还是没能认出来,挤着人群,往前去了。  他后面的老头子叹了口气,萍水相逢,不过尔尔。  不过他倒是和南城时尚的人群极为合拍,浅卡其色的小脚背带西裤,还是绒面带褶的,搭上深灰色亚麻质地的,亮面圆领的衬衫,再踩着一双高帮马丁靴,鬓角纯白而额顶黑亮,挺直了背扯平了褶子,虽然眼角嘴角还是留下了一些细纹,却还是一个帅气的半熟男。  看看表,刚好是上班时间,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您好,是嘉怡广告公司吗?”  同样不解的还有远在他们出发地的老头子。  ——太多年没和盛爻他们联系,上一次,还是盛爻刚在夜行者晋级自由身,何欢进了嘉怡广告公司,他在自以为不怎么漫长的失踪里打了一个电话,没等盛爻来得及问清他在哪,他就飞快的挂了电话。  后来何欢改名他不知道,盛爻满世界找他略有耳闻,但是最后一样材料近在手边,狠了狠心,他又扎进了茫茫的林海雪原当中。  老头子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厕所里,刚刚的那个男人,已经换下了他有些土气的西装,撕掉了脸上的头套,接起了电话。  “您好,欢迎致电嘉怡广告公司,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哟,现在接线员还有小伙子啊,那个,你们那是不是有个叫何欢的?”  “对对对,您找我们何经理,有什么事吗?”  “我是她……叔叔,刚回国,想来看看她。”  “哦哦,那我等一下把她的地址发给您,好吗?”  “谢谢。”  一晃这么多年,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都长得这么大了,老头子有些感慨。  他恍惚记得,她小时候洋娃娃一样。  胖嘟嘟的,还有些婴儿肥,裙子和唐朝的公主制式相似,却略有不同。  ——那是特意为她做的,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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