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玩上一个修仙日常txt岁岁重阳类型的游戏充了几千了 该不该呀?


  桑梓意识到她正在做梦。
  她梦见她和闺蜜两个人从电影院里走了出来,她们刚刚看完《七月与安生》。
  电影院外的阳光刺得桑梓眼睛疼,她用左手盖住哭肿了的眼睛,右手习惯性地挽住了闺蜜的胳膊。
  闺蜜把桑梓拉到了附近的奶茶店里,给自己点了一杯冰镇柠檬水,然后给桑梓点了一杯热可可。
  桑梓趴在桌子上,神情仄仄的,她还没有从电影情节里缓过神来。
  桑梓闺蜜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来了条微信。
  闺蜜拿起手机,看了两眼,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把手机反过来扣在了桌子上。
  接着,她抿了一口凉饮,定了定神,随即小心翼翼地冲桑梓开了口:“假如你是七月,我是安生,你会原谅安生么?”
  “会啊。”桑梓不假思索地开了口。电影里七月与安生生死相隔,桑梓觉得,跟生死这件大事比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都不值一提。
  闺蜜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正打算附和着桑梓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她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滑动手机,选择拒听,接着又把手机反着扣在了桌子上。
  桑梓奇怪地看了闺蜜一眼:“怎么不接电话?”
  闺蜜没有回答桑梓,只是拿起冷饮,仿佛自虐般地大力吸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进她的胃部,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快要被冻住的感觉。
  她低着头,非常小声地对桑梓说:“我和宇辰在一起了。”
  桑梓扭头盯住了她的闺蜜。
  宇辰,孙宇辰,这是桑梓男朋友的名字。
  被桑梓闺蜜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又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桑梓伸手拿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三个字:亲爱的。
  桑梓好像事不关己似的,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划开了接听钮,然后点了公放。
  很快,桑梓男朋友孙宇辰的声音就从桑梓闺蜜的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宝贝儿,你跟她说了么?”
  桑梓立刻把自己刚才说过的“会原谅”的话当成了个屁,她直起身子,扔给闺蜜还有手机那头的男朋友两个字:“呵呵。”
  梦魇到这里戛然而止,桑梓猛地睁开了眼睛。
  从桑梓的身体左侧传来了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桑梓扭过头,看见了一颗硕大无比的黑狗脑袋,正委委屈屈地搁在她的床沿上。
  这只名叫黑豆的大黑狗看见桑梓醒了,立刻便兴奋了起来。它直起身子,跑到了房门口,屁股和尾巴一起摆动着,一边勾头看着桑梓,一边哼哼唧唧地撒了两句娇。
  桑梓懒得搭理这条正在装傻的心机狗,她掀开被子,费劲儿地用穿越了四年的、今年刚满四岁的、一身奶膘的幼童身子,艰巨又缓慢地套上了衣服。
  然后,桑梓在床上转了个身,撅着屁股,用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笨拙地从床上爬了下去。
  这期间,黑豆一直围在床边,用晃动的屁股和尾巴表示它对桑梓的亲热之情。
  桑梓丝毫不为所动,她迈着两条小短腿,努力走成一条直线,刷牙、洗脸。
  黑豆委屈地“汪汪”了两声,然后扭头跑到了另一间卧房的门口。
  这里面住着的是桑梓的母亲,桑榆桐。
  黑豆对着紧闭的房门“汪汪”叫了两声,但里面的人并没有理它,从门内传出来的呼噜声依然震天响。
  黑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桑梓身边,继续“唧唧呜呜”地叫着,试图用饱满的热情来啃桑梓这颗“回头草”。
  桑梓依然不为所动。穿越四年,她早就看透了黑豆这只狗“欺软怕硬、需要你时就对着你撒娇卖乖、不需要你时就把你当成个屁”的无耻本性。
  她慢悠悠地搬了个矮脚凳子,踩在上面,晃晃悠悠地打开了院门。
  院门一开,原本正在撒娇卖乖的黑豆立刻翻脸不认人,疯狗一样地钻出了院门,压根儿不回头看桑梓一眼。
  桑梓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
  黑豆这只狗除了讨食和要出门的时候,其余时间连个正眼都懒得给桑梓,偶尔看桑梓一眼还是歪着头斜着眼睛的,身体力行地从头顶到尾巴尖地表示着它对桑梓的鄙视之情。
  当然,这也并不妨碍黑豆在有求于桑梓的时候,撒娇卖乖,就好像它从来没有鄙视过桑梓一样。
  桑梓有时候甚至会想,黑豆这种死不要脸的厚脸皮精神特别值得她学习。
  她要是学会了这个技能,单凭不要脸这一法宝,她就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还能拳打小三,脚踢渣男,然后转脸对着警察叔叔嘤嘤嘤,哭诉她被三了的悲惨遭遇,进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小三和渣男鄙视成渣渣。
  当然,桑梓也就是想想。因为她已经穿越了,再也没办法把脑子里那套《整治小三与渣男的三百六十五招》付诸实践了。
  桑梓一面转着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面晃晃悠悠地迈开小短腿,绕着自家院子外面的药田转了两圈。
  两圈转完,桑梓就看见黑豆威风八面地从远处跑了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刚被它咬死的鸡。
  隔着老远,黑豆就斜着眼睛瞥了桑梓一眼,随后就把她当成了个屁,目不斜视地叼着鸡进了院子。
  这时候,桑梓的亲娘桑榆桐才刚刚起床。
  她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半睁着眼睛、哈欠连天地接过了黑豆嘴里的死鸡,胡乱拔了拔毛,然后把整只鸡丢进了冷水锅里。
  紧接着,她就站在正在煮鸡的锅边打起了瞌睡。
  过了一会儿,水开了。
  桑榆桐猛地惊醒,随即看也不看地把那只也不知道煮熟了没有的鸡倒进了黑豆的饭盆里。
  这之后,桑榆桐才好像睡醒了似的,伸了个惊天动地的大懒腰。
  然后,她扭头问桑梓:“闺女,早上你要吃啥?”
  正站在一旁发呆的桑梓闻言,非常淡定地抬头看了她娘一眼,然后慢吞吞地说了两个词:“米糊,酱菜。”
  桑榆桐“哦”了一声,开始低头在她腰间的乾坤袋里找了起来。
  找啊找,找啊找,找了半天,桑榆桐一脸尴尬地抬起了头。
  “那个,闺女啊,你爹留下来的米糊和酱菜,好像……”桑榆桐看天看地,反正就是不看桑梓地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好像被我吃光了。”
  桑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从来就没靠谱过的娘。
  一年半之前,灵界三级秘境开放,桑梓她爹申屠玄去秘境里杀妖兽赚钱去了。临走前,他给桑榆桐留下了一乾坤袋的已经做好了的吃食,说是够桑榆桐和桑梓吃上三年都没问题。
  然而,短短一年半以后,乾坤袋里的吃食就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也不知道是桑梓她爹的数学不好,还是桑梓她娘太能吃了。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桑梓和她娘即将饿肚子倒是真的了。
  桑梓扭头,盯住了刚吃饱了饭正趴在地上假寐的黑豆,开始思考起让黑豆再去抓一只鸡的可能性来。
  就在桑梓认真思考的这会儿功夫,桑榆桐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袋小米。
  她动作干脆利落地把那袋小米全部倒进了锅里,然后掐了个饮水诀,开始往锅里灌水。
  清澈的水流奔涌而出,准确地打在了地上,汇聚成了一畦小水池。
  桑榆桐连忙改变手指的指向,将水流向锅里引去。
  听到动静回过神来的桑梓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装满了整个锅的小米,嘴角难得地抽搐了一下。
  这小米是不是放得太多了?
  丝毫不知道桑梓在想什么的桑榆桐又抬起了手,这次她要掐的是引火诀。
  桑梓眼明手快地赶在她娘掐引火诀的前一秒,用她平时吃饭的小碗从锅里舀了一碗小米出来。
  下一秒,被引火诀召来的三象真火把锅包了起来。
  再下一秒,锅爆了。
  果然,暌违了一年半之久的桑榆桐炸锅绝技,重出江湖了。
  喷涌而出的爆小米,被灶台自带的阵法阻拦住。
  阵法内,灶台一片狼藉;阵法外,桑梓一脸淡定。
  桑榆桐一脸尴尬地摸出一块灵石,放在了灶台的阵眼内。
  灵光闪动,阵法自带的清洁功能被激活,一片狼藉的灶台重新恢复了整洁。
  接下来,桑梓甩开她娘这个灶台杀手,自己蹬着肉呼呼的小腿,淘米,加水,用火折子点燃灶台下的普通柴火,用凡人最常用的方法煮熟了一锅小米粥。
  桑梓坐在餐桌前,一边喝着香气扑鼻的小米粥,一边默默地在心里吐槽:所以说,修仙有什么用?
  练一次引火诀爆一次锅,练一次引水诀发一次水,完全就是在拉低她穿越后的生活质量水平。
  果然,除了阵法,所有的修仙法诀都是耍流氓!
  喝完了小米粥,桑梓慢悠悠地在院子里转起了圈。
  黑豆大爷一样地趴在它的窝里打呼噜。
  桑榆桐站在厨房里,试图用引水诀来洗碗。
  然后,厨房地上又多了一摊小水池。
  桑榆桐撇撇嘴,挽起袖子,认命地采用了最原始的人工方法开始刷碗。
  桑梓转完圈,跑进书房,把她爹留给她的认字书又看了一遍。
  桑梓她爹不仅严重低估了桑梓和桑榆桐的饭量,也严重低估了桑梓的认字速度。
  桑梓把那本快被她摸烂了的认字书放下,迈着小短腿蹬蹬瞪地跑去找桑榆桐,仰头问她:“娘,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她爹再不回来,她就要无聊地掀房子顶了。
  桑榆桐迟疑了一会儿,有点儿犹豫地问桑梓:“要是给你换个爹,你能接受么?”
  桑梓一脸黑线地看着她娘,什么叫做给她换个爹?她娘这是要搞事啊!
  于是,桑梓义正言辞地对桑榆桐说了两个字:“不能!”
  没事儿换什么爹?爹还是原装的最好用。再说了,她爹长得又帅做饭又好吃,她是傻了才会同意换爹!
  然而桑榆桐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用一种没得商量的语气告诉桑梓:“我明儿成亲,你要有个新爹了!”
  桑梓愤怒地跑回了她的房间。
  当天夜里,桑梓把包裹往身上一背,把她爹写给她的认字书往怀里一揣,趁着夜色,离家出走了。
  她要去找她爹,才不要什么歪瓜烂枣当她的新爹。
  屋檐顶上,桑梓她娘桑榆桐和桑梓她爹申屠玄面面相觑地看着桑梓离家出走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愁。
  闺女胆子太大,有点儿愁人。
  “要不,把实话告诉她?”桑榆桐掐了个追踪诀,召出了一只追踪虫,跟上了桑梓。
  申屠玄有点儿犹豫,巫家的形势有些复杂,他怕知道了真相的桑梓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还是再看看吧,我先去把闺女找回来。”申屠玄从房顶一跃而下,远远地坠在了桑梓身后。
  桑梓人小腿短走不快,她没走多远,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把防护阵盘放了出来。在拿出灵石激活阵盘后,桑梓悄声地钻进了防护阵。
  这是桑梓仔细思考过后选择的藏身地点。
  离家近,处在桑榆桐搜寻的盲点之内;周围荒无人烟,没有歹人;防护阵盘激活,能够抵挡可能出现的普通野兽。
  申屠玄站在阵法外,再一次地感慨了起来。
  胆大还聪明,这种孩子要是熊起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这么想着的申屠玄,毫不犹豫地把睡着了的桑梓连人带阵法的给一锅端掉,揣在怀里端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桑梓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祠堂之内。
  桑梓身子下面趴着的,是黑豆。
  桑梓身边不远处站着的,是正在夫妻对拜的桑榆桐和她给桑梓找的新爹。
  桑梓一脸崩溃地从黑豆身上翻了下来,生无可恋地看着她亲娘和她新爹。
  然后,夫妻对拜完了的桑梓新爹抬起头,冲桑梓眨了眨左眼。
  桑梓抽了抽嘴角,面色平静,心里却咆哮得仿佛正在被一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
  见了鬼了,这不是她亲爹么!别以为换了张脸她就认不出来了。
  那个抽搐的眉毛,那个歪歪闭着的左眼,那个努力睁大的右眼,还有那个不由自主张开的嘴,完全跟她亲爹做起眨眼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除了她爹,桑梓就没见过天底下有第二个人,能把原本挑逗性的眨左眼动作,做成面部抽搐的滑稽表情的。
  这人要不是她亲爹,她从此以后就改名叫眼瞎!
  并不瞎的桑梓,忍着心中奔腾而过的一万头草泥马,看完了她爹和她娘的成亲仪式。
  并且,她还在成亲仪式中,通过周围正在聊天的三姑六婆的嘴,分析出了她目前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巫氏家族聚居而建的巫家堡,位于灵界的蚩尤岛之上。巫家也是蚩尤岛上最大的修仙家族。
  正在和她娘拜堂的那个新爹壳子,是巫家的第十六代子孙,名字叫巫知崇。
  巫知崇曾经有个媳妇叫白芸岫,白芸岫曾经给巫知崇生了个女儿叫巫含烟。
  巫含烟五岁那年,白芸岫把巫知崇给休了,然后她带着巫含烟嫁给了别人。
  打那以后,巫知崇就出门游历、不知所踪了。
  五年后的现在,巫知崇把桑榆桐带回了家,并宣布他要跟桑榆桐成亲。
  巫家就马不停蹄地替巫知崇和桑榆桐准备了成亲仪式。
  巫家家主更是主动替巫知崇和桑榆桐主持起了仪式。
  巫家愿意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离家五年的孩子终于肯回家了,家族总要尽最大的努力来让孩子重新感受一遍家族的温暖。
  秉承着这个宗旨,巫知崇和桑榆桐的成亲仪式举办得异常隆重,凡是有空的巫家族人都自发地来了祠堂观礼。
  巫家家主更是在拜堂后就拿出了族谱,把桑榆桐的名字记录在了族谱之上。
  等“桐”字的最后一笔落下后,巫家家主神情庄重地放下了笔,准备合上族谱。
  这个时候,披着巫知崇外壳的申屠玄突然开了口:“家主,还得再劳烦您一次,把我这小女儿的名字也给写上。”
  巫家家主闻言,愣了一下,这才看向了正站在黑豆旁边的桑梓。
  四岁大的小姑娘还没有狗高,脸上没什么表情,腰背却挺得直板板的,看得出来教养很好。
  巫家家主看看“巫知崇”和桑榆桐,又低头瞅瞅桑梓,怎么看怎么觉得桑梓和巫知崇长得不太像。
  这么想着的巫家家主便委婉地对着“巫知崇”开了口,“知崇啊,你是知道的,只有巫家的血脉才能被写入族谱之中。”
  “巫知崇”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所以才要您把桑梓也写入族谱之中,她是我的亲女儿,也是巫家第十七代的子孙,自然有资格上族谱。”
  “巫知崇”的话音刚落,前来观礼的巫氏族人们就不由自主地小声议论了起来。
  巫家家主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派人从三长老那里请回了验证血缘关系的法器——溯影轮。
  溯影轮大约有两个手掌那么宽,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细小的孔洞。要验证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需要各挤出一滴指尖血,分别落入两个孔洞之中。
  随后,被安置在溯影轮中的阵法会对这两滴血进行分析,如果这两滴血的主人是血脉至亲,那么溯影轮就会变成白色。与之相反,如果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么溯影轮就会变成黑色。
  “巫知崇”拉过桑梓的手,在小声地对桑梓说了句“别怕”之后,就将体内的灵力凝聚成针形,戳破了桑梓的无名指指尖。
  桑梓的指尖上冒出一粒殷红的血珠,落入了溯影轮左边的孔洞之内。
  这之后,“巫知崇”并不忙着继续验证,而是从乾坤袋里拿出灵药,小心翼翼地涂在了桑梓的指尖上。
  桑梓只觉得从指尖上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之后,原本还在向外洇血的无名指立时便止住了血。
  站在下面全程围观了这一幕的巫氏族人们彼此对了个目光,眼神里满是深意:看巫知崇这么宠爱这个小姑娘的样子,看来这小姑娘估计是巫知崇的亲闺女没错了。
  果然,在“巫知崇”也将指尖血滴入溯影轮后,溯影轮上很快就泛起了白光。
  白光,血脉至亲。桑梓和“巫知崇”,确实是血脉至亲的亲父女。
  巫家家主欣慰地点了点头。
  而桑梓则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她本来就是她爹的亲闺女,溯影轮不亮白光才不正常。
  桑梓只是有些疑惑,她亲爹干嘛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假扮成巫知崇,还特意要把她给记录到巫家的族谱之内。
  桑梓总觉得,她爹是在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是不知道他是打算推翻巫家,还是打算在巫家找什么宝贝。
  这么想着的桑梓默默地同情了巫家一把,被她爹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此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巫家家主,这会儿表情郑重地拿出了另一支金色的笔,然后取出了一盒混有金粉的朱砂。他准备把“巫知崇”小女儿的名字也写入族谱之中。
  记录巫氏族人配偶的笔墨,和记录巫氏族人后代的笔墨,可不是同一套。
  落笔之前,巫家家主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巫知崇”的小女儿叫什么名字。
  于是他便抬起头,好脾气地问“巫知崇”:“知崇,你这小女儿叫什么?”
  “桑梓。”“巫知崇”含笑回道:“桑树的桑,梓里的梓。”
  “哦。”巫家家主点点头,然后低头在巫氏族谱上写下了三个大字:“巫桑梓”。
  “巫知崇”脸上的笑,突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女儿叫桑梓,不叫巫桑梓。
  巫桑梓这么难听的名字是个什么鬼哟!
  巫家祠堂位于巫家堡的正中心,整座祠堂大致呈圆形。
  祠堂的墙壁上,嵌着许许多多的镂空窗格。窗格上的不规则图形彼此缠绕,形成了一只三足金乌的形状。
  阳光透过这些雕刻着三足金乌的镂空窗格,形成了一道道的光影,打在祠堂的地上。
  巫家家主神情庄重地将族谱放在了祭台之上。
  随后,巫家祠堂内光芒大盛。
  镂空窗格上方的祠堂墙壁上,渐渐浮现出了金色的文字,一笔一划地构成了巫家的族谱。
  每一位巫氏子孙的名字,都被刻画在祠堂的墙壁之上。
  一声嘹亮的啼叫之后,原本被刻画在祭台之上的三足金乌显出了虚影。
  光影构成的三足金乌在绕祠堂飞过一圈之后,收拢翅膀,停靠在了祭台之上。
  桑梓好奇地抬头打量着这只三足金乌。
  尖喙,长脖,尾后翘起三根长长的金羽,全身羽毛散发出耀眼的金光,照得祠堂内光芒大盛。
  这只三足金乌在低头瞧过族谱之后,这才振翅一飞,停留在刻着巫氏子孙名字的祠堂墙壁前,把桑梓的名字刻在了“巫知崇”三个字的下方。
  这之后,三足金乌仰起脖颈,在嘹亮地啼叫了一声后,散去身形,重新化成了祭台上的壁画。
  桑梓这才收回一直注视着三足金乌的目光,抬眼向祠堂墙壁看去。
  只见“巫知崇”三个字的下面,明晃晃地新刻了三个斗大的字:巫桑梓。
  桑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被迫改了名字的桑梓,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了罪魁祸首——“巫知崇”。
  “巫知崇”看天看地看媳妇看家主,反正就是不看桑梓。
  亲也成了,族谱也记了,巫氏族人们兴高采烈地把“巫知崇”和桑榆桐给送进了洞房,顺手还把想要跟着进去的桑梓给拽了出来。
  “桑梓乖哦,你可不能进去。今晚你要跟你婶婶睡哦。”巫家家主抱起了一脸茫然的桑梓。
  一脸生无可恋的桑梓,被巫家家主抱着,抱去了他儿子家。
  巫家家主的儿子叫巫青靛,看起来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狭长眼,总是喜欢歪着嘴笑,好显示出他左脸颊上的酒窝来。
  桑梓一看到这位巫青靛,就觉得他笑起来时的样子痞痞的,好像正不怀好意地算计着你似的。
  但等这位巫青靛开了口,桑梓才知道,“相由心生”这个词是多么的不靠谱。
  开口前,巫青靛就好比是蹲在街角等着掀姑娘裙角的小流氓;开口后,巫青靛就变成了义正言辞地播报每日新闻的主持人。
  字正腔圆,铿锵有力,浑身充满了正能量。
  外表负能量、内心正能量的巫青靛,在看见桑梓的第一眼后就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小包糖豆递给了桑梓。
  接着,他欢天喜地地从他的家主爹手里抱过了桑梓,一边哄桑梓一边问他爹:“爹,这是你给我找来的闺女么?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啊!心都要化啦!”
  最妙的是,在说这些话的同时,巫青靛没有抬头看他爹一眼。
  觉得自己生了个不孝子的巫家家主,不由自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好气地打断了他儿子的美梦:“做梦去吧!你媳妇儿呢?”
  巫青靛的媳妇裴佩如闻言后,放下了手里的符笔,从屋里走了出来。“爹,您找我?”
  巫家家主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桑梓对裴佩如说:“佩如啊,这是知崇的小女儿,是他跟新媳妇在外面生的孩子。
  之前不知道她是知崇的亲闺女,我就把她的房间给安排到外院去了。
  如今知晓了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再让她睡在外院,可内院的房间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
  所以就麻烦你今晚替知崇带一晚上孩子哈,等明天就能把她送去知崇那里了。”
  裴佩如笑着跟巫家家主道了声“是”,声音婉转清脆,好听得不得了。
  巫家家主安排妥当了桑梓后,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巫家家大业大,每天等着巫家家主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多得让他恨不能揪断了自己的胡子好化成分身来帮忙。也正因如此,巫家家主实在是没空跟他的儿子儿媳多说几句话。
  尽管他的儿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有空搭理他的样子。
  和裴佩如成亲了好几年的巫青靛,目前只有一个愿望:生一个孩子,最好是闺女,长得像他媳妇的那种闺女,软软的,小小的,笑起来甜甜的那种闺女。
  想闺女想疯了的巫青靛,抱着桑梓不撒手了。
  他眼神发光地看着桑梓,轻声问她:“还想吃糖么?”
  桑梓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地摇了摇头。
  巫青靛毫不气馁地继续问桑梓:“那你想吃什么?麦芽糖?糖包?马蹄糕?枣糕?山药糕?”
  巫青靛每说一样吃食,桑梓就摇一次头。
  她什么也不想吃,只想让巫青靛把她放下去。这家伙的胳膊太硬了,坐着硌屁股。
  趁巫青靛正在苦思冥想吃食的时候,桑梓奶声奶气地对巫青靛提出了建议:“叔叔,我想下去,你把我放下去吧。”
  巫青靛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桑梓:“地上凉,容易冻着。叔叔抱着你走啊。”
  说完,巫青靛还想低头亲桑梓一口。
  桑梓动作迅速地伸手推开了巫青靛的脸,然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巫青靛:“我腿麻了,让我下去。”
  巫青靛立马把桑梓放了下去,还狗腿地蹲下去,替桑梓揉了揉腿。
  桑梓一脸糟心地看着巫青靛的流氓脸。长了一副流氓脸,做什么动作别人都以为巫青靛是在耍流氓。
  桑梓叹了口气,迈着小短腿蹬蹬瞪地跑到了裴佩如的身前,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婶婶,我晚上睡哪里啊?”
  裴佩如看着桑梓的那张小脸,只觉得心都快要化了。
  她蹲下身去,目光平视地看着桑梓:“桑梓晚上和婶婶睡好不好?”
  桑梓心里有些不太愿意。她看看裴佩如,又扭头看看巫青靛,有些迟疑地对着裴佩如开了口:“我自己睡就好了,婶婶还是和叔叔一起睡吧,你们是一家人,要睡在一起的。”
  裴佩如抽了抽嘴角,“可是我家里只有一张床。”
  桑梓一脸惊恐地抬起了头。
  所以呢?今晚是要三个人同床共枕么?
  不不不,这听上去太可怕了。万一巫青靛睡觉打呼噜可怎么办啊?
  满心愁绪的桑梓,连晚饭都少吃了半碗。
  吃过了饭,桑梓跟在裴佩如的身后,看着裴佩如把碗放进了水槽里。
  接着,水槽自带的阵法启动,一股和缓的水流从阵法顶端涌了出来,带走了饭碗中剩余的残渣。
  随后,阵法内开始积聚起带有清洁泡沫的水流,水流淹没饭碗后就开始小幅度地震动了起来,持续的震动带走了碗边附着的残渣。
  再然后,新的清澈水流涌出,彻彻底底地把碗洗了个干净。
  最后,阵法的两侧开始吹起轻柔的热风。热浪打在碗上,渐渐地带走了碗边附着的水渍。
  裴佩如把洗净烘干后的饭碗收起,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橱柜里。
  桑梓看着这一幕,深深地觉得她自己就是个乡巴佬。
  乡巴佬桑梓再一次地明确了她自己的未来奋斗目标:学阵法!学阵法!学阵法!
  跟着裴佩如从厨房出来,走进室内。桑梓亲眼看着裴佩如把一块灵石塞进了位于墙角处的阵眼内。
  阵法启动,遍布了整座房间的清洁阵法瞬时被激活。房顶、墙角、桌上、床下……各处的灰尘和污物被阵法一扫而空,就像是有人拿着鸡毛掸子给房间来了次彻彻底底的大扫除似的。
  桑梓继续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阵法真是太有用啦!这样的阵法,请务必让她学会怎么制作!
  从房间里出来后,裴佩如和巫青靛锁了房门,带着桑梓出门遛弯去了。这是他们夫妇每天晚饭后的必备活动:消食遛弯,顺带去看看那只和巫青靛签订了契约的三足金乌。
  “桑梓啊,叔叔带你去看三足金乌。”巫青靛一个高兴,又把桑梓给抱了起来。
  桑梓生无可恋地任由巫青靛抱着,谁让她腿短呢。
  从巫青靛的嘴里,桑梓知道了,每一位巫氏族人,在通过了族学的审核考试后,都可以去落日森林里,和那里的一只三足金乌定下契约。
  和三足金乌定下契约后的巫氏族人,能够从三足金乌那里借来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能够烧尽炼器材料中的杂质,提升炼器材料的品级。
  因此,每一位能从三足金乌那里借来太阳真火的巫氏族人,都是受人追捧的炼器大师。
  巫家也正是凭借着这一手炼器的绝活,成功上位,成为了蚩尤岛上的第一修仙家族。
  听过了巫青靛的解释之后,桑梓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觉得,她爹申屠玄之所以要披着巫知崇的壳子混进巫家来,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这个太阳神火。
  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的桑梓,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已经被巫青靛带进了落日森林。
  落日森林位于巫家堡的正东方,满森林遍布着的都是扶桑木。
  扶桑木之上,三足金乌们在枝杈之间筑巢做窝。
  走在落日森林中,抬头向上望去,桑梓能轻易地看到托着三根金色尾羽的三足金乌们在林叶之间显现出的身形。
  巫青靛熟门熟路地带着裴佩如和桑梓钻进了落日森林深处。
  在拐过了不知多少个弯后,一株格外高大的扶桑木映入了桑梓的眼帘。
  粗壮得需要四人合抱的枝干之上,枝枝叉叉地延伸出了数不清的分枝。
  每一根分枝之上,都安置着一座金色的鸟巢。
  每一座金色鸟巢里面,都蹲坐着一只怀了蛋的三足金乌。
  和巫青靛签订了契约的那只三足金乌,正是揣蛋鸟的其中一员。
  巫青靛放下桑梓,站直身子,从乾坤袋里掏出了炼制过的铁精,遥遥冲那只和他签订了契约的三足金乌举起了胳膊。
  和巫青靛签订了契约的三足金乌立时拍打翅膀,从扶桑木上飞了下来,动作轻盈地落在了巫青靛的肩膀上。
  它矜持地看了巫青靛一眼后,这才低头,啄食起了那块铁精。
  巫青靛举着铁精,眼也不眨地看着三足金乌,左手抬起,似乎很想伸手摸摸这只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抬起头,盯着巫青靛,警告性地拍打了一下翅膀。
  看出了三足金乌眼中的拒绝之意,巫青靛这才满怀遗憾地放下了左手。今天又没能成功摸鸟,不开心。
  桑梓仰着脸,颇感兴趣地看着站在巫青靛肩膀上的三足金乌。
  尖喙、长颈、羽毛璀璨,看上去神秘又冷漠,却偏偏掌握着世间最炽烈的太阳神火。
  要是能摸一摸它的羽毛就好了,它的羽毛看上去又蓬又松,一看就很好摸的样子。
  正在啄食铁精的三足金乌停下动作,低头看向了桑梓。
  它从桑梓的身上察觉出了一股熟悉的波动,那是流传在每一只三足金乌血脉里的古老波动。
  那是三足金乌一族曾经的主人——曾经叱咤洪荒的日神族,所遗留下来的微弱血脉气息。
  三足金乌眯紧双眸,死死地盯住了桑梓。
  下一瞬间,这只三足金乌振翅一飞,盘旋在众人头顶,发出了响亮的啼叫。
  “唳——”隐藏在林中的其它三足金乌们,发出声音,回应了这只三足金乌。
  渐渐地,一只又一只的三足金乌从林间飞了出来,收拢翅膀,落在了桑梓身旁。
  丛林的空地被密密麻麻的三足金乌们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之后赶来的三足金乌们,只能停靠在了附近的扶桑木上。
  桑梓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脚。她的伪巫家身份,该不会被这些三足金乌们发现了吧?
  一只体型最为庞大的三足金乌,遮天蔽日地从远方飞了过来。
  原本紧挨着桑梓的几只小三足金乌们,立刻拍打翅膀,离开地面,给这只巨大的三足金乌留出了空位。
  巨大的三足金乌落在了桑梓身旁。
  桑梓扬起头,看着这只三足金乌的腿。
  然后,桑梓一脸黑线地发现,她还没有这只三足金乌的小腿高。
  这只巨大的三足金乌低头看了看桑梓后,突然垂下脖颈,用尖喙叼起桑梓的后衣领,振翅飞了起来。
  巫青靛神色突变,他甩出一套阵盘,意图困住这只想要叼走桑梓的巨大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仰头啼叫了两声,身上陡然冒起了一层金色的火焰。
  火焰撞上阵盘的瞬间,就把阵盘烧成了灰烬。
  随即,这只巨大的三足金乌振翅一挥,叼着桑梓飞向了丛林深处。
  在钻入了丛林深处之后,这只巨大的三足金乌收拢翅膀,落在了一株通身呈金红色的扶桑木之上。
  扶桑木上,巨大的三足金乌在盯着桑梓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低头,用细长的尖喙在桑梓的无名指上戳了一口。
  殷红的血珠立刻滚落了出来。
  巨大的三足金乌张嘴接住了那颗血珠。
  下一刻,萦绕在巨大三足金乌身上的金乌神火,气息猛然一变,从温煦的春风变成了炽烈的夏火,颜色也随之改变,从金色变成了红色。
  这红色的火焰,正是能涤荡世间一切污浊的太阳神火。
  太阳神火的红光渐渐照亮了落日森林里的半边天空。
  巫家堡内,原本正坐在床上调息的申屠玄立刻睁开了眼睛,从窗内一跃而出,站在屋顶上,望着落日森林中的火光,皱紧了眉毛。
  桑榆桐紧随其后,有些不安地挽住了申屠玄的胳膊,“怎么了?”
  申屠玄看着桑榆桐摇了摇头,他的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太阳神火的火种,苏醒了。”
  桑榆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怎么会?不是说火种已经陷入休眠了么?”
  申屠玄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我要去看一看,你去巫青靛那里把桑梓接回来。”
  桑榆桐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飞下了房顶。
  申屠玄重新化作“巫知崇”的模样,召出法器向落日森林飞了过去。
  而映红了半个天空的落日森林之中,桑梓正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巨大三足金乌。
  包裹在太阳神火之内的三足金乌,体型又涨大了一倍。
  而萦绕在三足金乌周身的太阳神火,似乎给这只三足金乌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让它不由自主地伸长脖颈,厉声地啼叫了起来。
  桑梓看着这些太阳神火,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探入了火焰之中。
  带着炽烈暴热气息的红色火焰,丝毫没有让桑梓感受到痛苦。
  相反,她在这些太阳神火的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熟悉与温暖,就好像这些火焰本来就该归属于她一样。
  巨大的三足金乌低头看着正好奇地抚摸着太阳神火的桑梓,半晌才不甘地张开嘴,“唳——”地长鸣了一声。
  随后,这只三足金乌,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钻进了桑梓的眉心。
  与此同时,桑梓眉心深处的识海之内,悄然出现了一只体型缩小了无数倍后的三足金乌。
  这只小巧的三足金乌,和劫持了桑梓的那只巨大三足金乌长得一模一样:尖喙、长颈、眉心一点红、尾后拖着九根长长的金色尾羽,身上萦绕着红色的太阳神火。
  在进入了桑梓的识海之后,缠绕在三足金乌身上的太阳神火重新化为了一枚火种,离开了三足金乌的身体。
  饱受太阳神火折磨的三足金乌,这才松了口气,蹲坐在桑梓的识海深处,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红色的太阳神火火种渐渐开始改变外形,化成了一轮太阳,高高地挂在了桑梓的识海最高处,渐渐地散发出了柔和的金红色光芒,照亮了桑梓的识海。
  金红色的阳光之下,出现了一位赤裸着上半身的魁梧男子,静默地站立在了桑梓的识海正中心。
  “吾名为裔,乃是日神族最后一任大祭祀留下的执念。”这位自称为裔的日神族大祭祀,眼神平静地看向了桑梓的神识。
  随后,一幅幅的画面,出现在了桑梓的眼前。
  黑暗之中,一片混沌。
  接着,有巨人拿斧子劈开了天地。
  天地渐渐分开,形成了洪荒。洪荒之中,又渐渐地诞生出了生灵。
  有些生灵以太阳为图腾,他们把自己叫做日神族。
  日神族天生就能操纵太阳神火,涤荡世间的一切污浊。
  洪荒之中,还诞生了另一种生灵——三足金乌。
  这些长着三只脚的金乌们,能够召唤出金乌神火来,沟通轮回,让人浴火重生。
  日神族需要三足金乌的金乌神火来浴火重生进行修炼,三足金乌则需要日神族的太阳神火来涤荡干净可食金属中的杂质。渐渐地,日神族开始豢养起三足金乌来。
  不知多少年以后,洪荒大陆碎裂,天地灵气巨变,曾经叱咤洪荒的日神族,开始难以适应巨变的天地灵气,族人们的子息繁衍渐渐变得困难了起来,就连曾经如臂使指的太阳神火,都不再听从日神族的召唤。
  随后,不甘愿被豢养的三足金乌们,趁日神族族中大乱的时候,盗走了由日神族保管的太阳神火的火种,脱离了日神族的掌控。
  这之后,曾经叱咤洪荒的日神族渐渐销声匿迹,在历史的长河中失去了踪迹。
  画面戛然而止,名叫裔的日神族大祭司,神情严肃地看向了桑梓。
  “日神族的幼崽,从今日起,吾将教导你学习本族的天赋神通——控火、画符。”
  落日森林的外围,披着巫知崇壳子的申屠玄,撞上了正着急忙慌地向外飞的裴佩如。
  乍一看见“巫知崇”,裴佩如立时松了口气。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巫知崇”:“桑梓被三足金乌一族的族长给抓走了!青靛已经去追那只三足金乌了,你快去看看,我这就回巫家堡去找大长老来帮忙。”
  申屠玄闻言,立刻皱起了眉毛。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匆忙地向裴佩如点了下头,就冲进了落日森林之中。
  申屠玄是第一次进入落日森林,林中密密麻麻的扶桑木遮蔽住了天空,让人难以辨清方向。
  申屠玄只好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沉下心神,仔细地辨别起了林中的气息。
  木中带火,这是扶桑木的气息。
  而在层层叠叠的扶桑木气息中,申屠玄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香气。
  申屠玄蹲下身来,从扶桑木的落叶之中,挖出了一颗糖豆。
  然后,申屠玄有些哭笑不得地发现,这是桑梓最不爱吃的那种糖豆,每次都会偷偷丢掉的那种糖豆。
  申屠玄循着这些被桑梓丢下的糖豆的提示,架起法器向前飞了出去。
  林间枝叶渐渐变得舒朗了起来,在前方的空地之上,出现了一株格外高大的扶桑木。
  扶桑木之上,蹲坐着许许多多的三足金乌。
  这些三足金乌们各个神情漠然地看着申屠玄。
  申屠玄目不斜视地飞过这些三足金乌,顺着散落在地上的糖豆,继续向前飞去。
  继续向东飞,扶桑木的的颜色越来越深,渐渐从金色变成了金红色。
  金红色的扶桑木外围,巫青靛正愁眉苦脸地看着将他阻拦在外的金乌神火。
  申屠玄停下脚步,轻轻地唤了巫青靛一声:“青靛。”
  巫青靛扭头看见申屠玄,立刻愁眉苦脸地耷拉下了眉毛:“知崇哥,都怪我不好,没看好孩子,让桑梓被三足金乌给叼走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方才碰见佩如了。”申屠玄点点头,走上前去,拍了拍巫青靛的肩膀。
  随后,申屠玄试探着想要穿过那层围绕在金红扶桑木外的金乌神火。
  气息并不暴烈的金乌神火,地盘意识却高得吓人。
  申屠玄只是走近了两步,原本显得很温顺的金乌神火便猝然暴起了火星。
  火星燎在申屠玄的衣角上,将他的衣衫烧出了几个明晃晃的小洞。
  申屠玄的眉毛再次紧紧地皱了起来,这下可麻烦了。
  就在这时,原本照亮了半个天空的太阳神火的气息突兀地消散,天空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围绕在扶桑木外的金乌神火也随之消散,失去了踪影。
  申屠玄心急如焚,担心桑梓是出了什么变故,便不假思索地冲入了林中。
  巫青靛在原地给裴佩如留下一张通讯符后,也跟在申屠玄的身后,进入了扶桑林。
  此时的扶桑林中,桑梓已经看完了裔放给她的画面,正仰头拽着裔的衣角,向他追问更多的细节。
  “大祭司,你是怎么出现在火种里的呀?我能叫你裔么?照你这么说的话,三足金乌们是不是都不是好鸟啊?那我识海里的那只三足金乌是怎么回事啊?它会不会害我啊?”
  桑梓吧啦吧啦地问了个没完,她觉得自己完全是一头雾水,压根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之间,自己的识海里就出现了一只鸟和一个人?
  最奇怪的是,这个人还要教她控火和画符。
  萍水相逢的,大家也不认识,天底下会有这么好心的陌生人么?
  面对桑梓的追问,裔只回了她四个字:“有人来了。”
  随即,桑梓的意识便被弹出了识海。
  好气哦,明明识海是自己的地盘,现在却被陌生的人和鸟给鸠占鹊巢了。
  最可气的是,鸠还把鹊给从识海里给赶了出来。
  不开心的桑梓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披着巫知崇壳子的亲爹。
  桑梓立马跳了起来,向申屠玄跑了过去:“爹,我跟你说,有一只特别坏的三足金乌……”
  “乌”字说完,桑梓就看见了跟在申屠玄身后的巫青靛,桑梓便顺势住了嘴,伸手拉住了申屠玄的手。
  申屠玄没顾上桑梓的欲言又止,他只是忙着把桑梓抱起来,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
  很快,他就发现了桑梓手上被三足金乌啄出来的那个血洞。
  申屠玄心疼不已地替桑梓上了药,还轻轻地对着手指吹了两下:“痛痛飞飞,不痛不痛哦。”
  桑梓一脸黑线地把手指从她爹的怀里拽了出来。早就止血不痛了好么?痛痛瞎飞个什么玩意儿?
  这时候,终于有机会开口的巫青靛,一脸眼巴眼望地看向了桑梓:“桑梓,你没事吧?那只三足金乌呢?”
  桑梓眨了眨眼,心想:三足金乌?当然是飞到她的识海里去了呀。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告诉给巫青靛听。
  躲藏在桑梓识海深处的三足金乌在啼鸣了一声之后,居然开口说起了人话:“可以告诉他的,没关系。”
  桑梓继续眨眨眼,三足金乌的话能信么?这可是盗取了日神族太阳神火火种的彪悍鸟类,谁知道它会不会又坑她一回?她手上那个被三足金乌啄出来的血洞还在呢。
  这个时候,看上去比较靠谱的日神族大祭司也开了口:“乌说得没错,你可以告诉外面那些人,乌飞进了你的识海,这是契约订立成功的标志。”
  于是,桑梓便对着巫青靛眨了眨眼,奶声奶气地告诉巫青靛:“那只很坏很坏的鸟,飞到我的识海里去了。”
  巫青靛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原本狭长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喜感。他看着桑梓,结结巴巴地复述了一遍桑梓的话,“飞、飞、飞进识海里去了?”
  桑梓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巫青靛目瞪口呆地扭头看向了申屠玄,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我怎么好像听到,三足金乌的族长,和你女儿签订了契约?”
  没等申屠玄回话,巫青靛就猛地摇了摇脑袋,喃喃自语地说道:“不不不,我一定是在做梦,那只恨不得用屁股看人的鸟祖宗,怎么可能和人订下契约呢?我一定是在做梦。”
  三足金乌一族的族长?
  桑梓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那只被裔叫做乌的鸟,居然是三足金乌一族的族长,怪不得太阳神火的火种会被它藏在体内。
  觉得自己在做梦的巫青靛,踩着飘乎乎的步伐,回到了巫家堡,正好撞见了正要去落日森林里找人的裴佩如和巫家大长老。
  巫家大长老白眉白须,是巫家修为最高的修士,巫家所有和武有关的事情,都归巫家大长老掌管。
  巫家大长老在听说三足金乌一族的族长劫持了巫家小辈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结果就撞上了巫青靛。
  巫青靛神情飘忽地告诉大长老:“三足金乌的族长,和巫知崇的小女儿签订了契约。”
  大长老闻言,万年不变神色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怎么会?”
  巫青靛伸出双手,搓了搓脸,努力地回忆着事情的经过,然后告诉了大长老。
  大长老沉吟了半天,最后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白须,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了。
  当天半夜,难得聚齐的三位巫家长老,在巫家家主的陪同之下,一起出现在了“巫知崇”的家门外。
  他们是来看桑梓的。
  桑梓按着她爹的指示,只告诉了三位长老,那只抓走她的三足金乌确确实实地飞进了她的识海之中。
  除此之外,什么太阳神火的火种,什么日神族,什么大祭司,桑梓一个字也没有跟这三位长老说。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地看了半天,还是没搞明白,一向高傲的三足金乌族长,怎么突然就看上了桑梓,还到了要动手掳人也要签订契约的地步。
  据说是巫家读书最多的二长老,摸着下巴,找出了一个可能的原因。
  “应该是因为桑梓对太阳神火的亲和度比较高的缘故。”
  压根没听懂二长老在说什么的桑梓,只能装傻地冲二长老笑了笑。
  这件事情最终便不了了之了,和三足金乌签订契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每一位巫家族人在通过了族学的审核之后,都能成功签到一只三足金乌。
  只不过,桑梓签得早了一些,签的对象来头大了一些。
  这么一想,好像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反正桑梓是自家人嘛,大家都姓巫,没必要事事都搞得清楚明白。
  反正好处是落在自家人手里了嘛!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算了。
  这大概就是巫家三位长老,把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地放下的原因。

  糊弄走了巫家三位长老的桑梓,也终于从申屠玄的嘴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申屠玄确实是日神族的后裔,不过人才凋敝的日神族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人数本来就不多,子息繁衍地还格外困难,在这种情形下,族中的长老们还墨守成规地不允许族人们和外人通婚。
  眼光有些高的申屠玄,自觉族里剩下的那几个歪瓜裂枣都配不上自己。
  这么想着的申屠玄就离族出走了。
  离族出走的第二年,他就认识了桑榆桐。两个人甜甜蜜蜜了几年之后,桑榆桐居然意外地怀上了桑梓。
  这可把申屠玄给高兴坏了。
  要知道,日神族里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新生儿降生了。
  立志要当一个好父亲的申屠玄,恨不能把天底下的所有好东西都放在桑梓的面前。
  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的那种好。
  再然后,去了灵界三级秘境打妖兽攒奶粉钱的申屠玄,遇见了被妖兽咬了个半死快要没气儿的巫知崇。
  申屠玄日行一善地救下了巫知崇。
  两个人结伴而行,又一起闯过了不少妖兽的巢穴,攒下了许多值钱的材料和灵药。
  再然后,俨然成了生死之交的申屠玄和巫知崇达成了协议:申屠玄顶替巫知崇的身份回到巫家,好让桑梓能够以巫氏子弟的身份和三足金乌订立契约,进而掌控太阳神火。
  而巫知崇则甩开了家族的负累,跑到佛界去出了家。
  这就是申屠玄大费周章地带着老婆和孩子,潜伏进巫家的原因:为了让她闺女能够得到世间最好的火源——太阳神火。
  把一切都跟桑梓说开了的申屠玄,也知道了待在桑梓识海中的三足金乌族长和日神族祭司。
  对此,申屠玄倒是不太担心。三足金乌的族长虽然本性凉薄不是什么好鸟,但它都跟桑梓签订同生共死的契约了,也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日神族大祭司留下的执念,申屠玄倒是难得的跟桑梓多解释了两句。“虽然族内现在已经没有了祭司,但是很多年前,祭司就是专门负责教导族内后辈的。既然裔是大祭司留下的执念,那你就跟他好好学控火和画符就是了,好歹满足一下先辈的执念。”
  桑梓听了她爹的话后,只想默默地对天翻一个白眼。她爹当然一脸轻松啦,要学控火和画符的是她又不是她爹!
  但不管怎样,搞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的桑梓,总算是无事一身轻地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再然后,桑梓就被她爹送进了巫家的族学里。
  申屠玄:“好不容易混进巫家,上学还不要钱的,闺女你还不赶紧去多学点儿。你爹我懂的那些都老掉牙跟不上时代了,教不了你啦。”
  桑梓面无表情地拆穿了她爹:“你是因为懒吧?”
  恼羞成怒的申屠玄把桑梓丢给了族学里的巫家夫子。
  教导桑梓的巫家夫子姓巫名行云,人如其名,是一位长相非常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
  眉毛不浓不淡,眼神温柔如春风,唇角带着一抹笑意,身穿一袭青色衣衫,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是春日里最为和煦的春风。
  这位看上去很温煦的巫行云夫子,在考察过桑梓的识字进度后,便把桑梓给调到了中级班,让她开始跟着十岁左右的孩子们一起念书。
  在中级班里,桑梓交到了她来巫家以后的第一位朋友:巫晃晃。
  巫晃晃今年十岁,长得却像是个六岁的孩子。
  细胳膊细腿细脖子小脸,再配上脸上那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珠子,乍一看让人以为她是受了多大的虐待。
  巫晃晃的亲娘也很委屈,她每天里都在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巫晃晃,奈何巫晃晃的嘴实在是刁得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每次看到巫晃晃数着米粒吃饭的时候,巫晃晃她娘都恨不能掰开巫晃晃的嘴,直接把饭灌进去。
  因为长得小,中级班里的其它孩子都不愿意跟巫晃晃玩。
  巫晃晃只能百般寂寞地一个人在中级班里数日子。
  再然后,比巫晃晃还小的桑梓,被巫行云夫子送进了中级班。
  巫晃晃这下可有伴了。
  而在跟巫晃晃成为了朋友之后,桑梓也发现了巫晃晃不爱吃饭的原因:这家伙只爱吃糖。
  在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桑梓兜里那些她不爱吃的糖果和甜食,终于有了去处。
  桑梓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中级班的课程很简单,上午教识字,下午介绍材料,中午族学里管一顿饭。
  桑梓学起这两门课来非常认真,识字能够让她摆脱文盲的身份,材料介绍能够让她打下炼器的基础。
  而到了晚上,裔还会给桑梓多加一门课:画符。
  “符篆是修士和天地之间进行沟通的桥梁,了解了符篆,自然就能够了解天地运行的奥秘,能够让修士更好地沟通天地、进行修炼。”
  裔讲起课来的时候,还是蛮一本正经的。
  “人类最古老的文字,就是从符篆中简化而来的。所以,学习符篆,还能够帮助你更好地识记修士所使用的文字。”
  桑梓一边听,一边“嗯嗯啊啊”地点头。反正裔说了一大堆,就是在强调符篆很有用嘛。
  大概是被桑梓认真学习的态度给取悦到了,裔难得地舒缓了一下原本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毛。
  “接下来,我们来学习符文。符文是构成符篆的基础,掌握了三千六百种符文,就能够轻易地绘制出任意一种符篆。”
  桑梓一脸惊恐地抬起了头:“等一下!三千六百种?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日神族从不开玩笑,我们是太阳的使者,厌恶世间的所有污浊与罪恶,不屑与谎言为伍。”裔的表情很是严肃。
  桑梓抽了抽嘴角,没敢告诉裔,她爹这个日神族就是个谎话精,还凭着假身份混进了巫家。
  完全不知道桑梓在想些什么的裔,对着桑梓低下了头,神情非常严肃地问道:“幼崽,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桑梓老老实实地举起了手。“裔,你说符文总共有三千六百种,那我需要全部掌握这三千六百种符文么?”
  “当然。”裔一脸“这还用问么”的表情看着桑梓。
  桑梓顿时觉得人生无望了起来。
  三千六百种符文,她要学到猴年马月才学得完哟!
  桑梓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被符文支配的恐惧。
  明明说好要去学阵法的,结果现在却被迫改了专业。
  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
  自觉自己成了小白菜的桑梓,硬着头皮跟裔学起了第一个符文:顿点符文。
  顿点符文是符篆起笔符文的其中一种,讲究的是干净利落,下笔须得干脆,运笔需要饱满,提笔需要轻盈。
  最重要的是,在整个顿点符文的绘制过程中,落笔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更不能回头重描。
  桑梓听完以后,只觉得她是在上毛笔课。
  她拿出当初学毛笔字的精神,跟着裔的动作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桑梓把裔绘制的顿点符文、以及她自己绘制的顿点符文放在了一起进行比较。
  裔绘制的顿点符文,边际清晰、轮廓饱满、正体呈等边三角形。而她自己绘制的顿点符文虽然也是等边三角形的形状,但确是拉长过的等边三角形,整整长了三分之一。
  就这样的一个顿点符文,居然还得来了裔的一句赞赏。“不错,比我第一次绘制的顿点符文要好多了。”
  桑梓瞬间就被安慰到了,即将被三千六百种符文支配的恐惧也不翼而飞,她开始哼着歌继续练起了顿点符文。
  一个又一个的顿点符文,出现在了桑梓笔下。
  长长的等边三角形渐渐变得圆润了起来。
  在重复绘制了不知多少次以后,桑梓的顿点符文,终于看上去和裔绘制的符文长得一模一样了。
  “很好,接下来,我来教你第二种起笔符文:竖点符文。”裔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给桑梓留休息的时间,就继续向下讲去。
  “等、等一下。”桑梓高高地向裔举起了手,提出了抗议:“我想去休息一下。”
  裔低头望着桑梓,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你才刚刚掌握了第一个符文,怎么能休息呢?等你学会了十个符文,再来跟我说休息的事情吧。”
  桑梓可怜巴巴地看着裔。
  裔丝毫不为所动地继续讲起了竖点符文。
  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高三的桑梓打了个冷颤,把曾经被数理化支配的恐惧甩了出去,开始低头练习起竖点符文的绘制。
  一整个晚上,裔不停地告诉桑梓,这里画得不够圆润、那里画得不够长。
  桑梓握着符笔,把十种符文绘制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后,终于彻底掌握了这十种符文的绘制方法。
  下一秒,她就甩开符笔跳上了床。
  在甩给裔一句“晚安明天见爱你哟么么哒”后,桑梓就彻底地陷入了沉睡。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裔,低头看着桑梓,伸手给她拽了拽被子,接着便化作一道红光,回到了桑梓的识海深处。
  这一天早上,桑梓哈欠连天地睁开了眼睛。意料之中的,黑豆又已经蹲坐在了桑梓的床前,等着桑梓去遛它。
  自打住进了巫家堡,黑豆就再也不能在早上偷溜去野外捉鸡吃了。这之后,黑豆每天早上的常规活动就变成了等桑梓带它去遛弯。
  桑梓遛黑豆的地点是巫家堡的内院。巫家堡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盘踞了蚩尤岛三分之一的中心位置。
  带着黑豆在巫家堡的内院里转一圈,需要消耗掉桑梓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
  桑梓就这么着,遛了黑豆两个星期,遛得她觉得自己的腿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至于桑榆桐和申屠玄?一个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一个懒得恨不得跟床绑在一起。
  早起遛狗?不存在的。
  凛冽的寒风之中,桑梓推开院门,打了个哆嗦。
  巫家大长老美名其言,恶劣的环境能够更大限度地锻炼修士的身体潜能,所以巫家堡内院范围内是没有布置任何环境阵法的。
  外面下雪,内院同样也会下雪,而且还是加剧过后的暴风雪。外面刮风,内院也刮风,还是鬼哭狼嚎能把人给卷走的大暴风。外面下冰雹,内院也会砸冰雹,而且原本米粒大小的冰雹,会丧心病狂地变成鹅蛋大小的冰雹。
  每当天上开始刮风下雨砸冰雹的时候,每一个生活在巫家堡内院的巫家子弟,就会一边抱头躲冰雹,一边用羡慕得要死的眼光看着远处的巫家堡外院。
  那里是依附于巫家的非巫姓修士们的住所,里面布置了大型的环境阵法,一年到头都是温暖如春和风絮语的。
  桑梓带着黑豆,走在隔开了内院和外院的青白石路面上,羡慕地看着那些正坐在外院里打坐的非巫姓修士,然后又把头往衣服里缩了缩。
  传说中能够保暖抗寒的衣服类法器?
  别想了,巫家大长老不会允许巫姓子弟在内院里穿这种东西的。
  穿上这种能自动保暖抗寒的衣物类法器,大长老煞费苦心安排的恶劣环境岂不是泡了汤?
  全巫家武力值最高的巫家大长老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呢?
  所以现在,桑梓就一边遛着黑豆,一边哆哆嗦嗦地窝在厚厚的棉衣里面,顺便看着手里的书本。
  巫行云夫子昨天告诉桑梓,一月一次的族学月度考核,下周就要开始了。
  凡是考核不合格的孩子,都要接受族学的惩罚。
  惩罚内容是去给巫家豢养的灵潴兽们清扫笼舍。
  听上去很轻松是么?桑梓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巫晃晃告诉桑梓,灵潴兽的大便是全修真界最臭的东西,去给灵潴兽清扫笼舍,是全修真界的修士们最不愿意做的工作之一。
  桑梓觉得,制定出这个主意的巫家二长老真是太鸡贼啦!
  没有修士愿意去清扫笼舍,那就让考核不合格的小朋友去做这件事情。又不用掏钱,小朋友还听话、任劳任怨,上哪儿去找这么划算的生意哟。
  顺便,这还能激励扫过一次笼舍的小朋友们奋发学习以避免下次考试不合格再来清扫一次笼舍。
  桑梓默默地给巫家二长老贴了一个“惹不起的大佬”标签。
  一言不合就让人去扫大便什么的,真是太凶残了。
  生活在巫家,真是太辛苦了,怪不得巫知崇要想不开跑去佛界出家当佛修。
  桑梓叹了口气,缩着脑袋低着头又看起了手里的书本。
  “嗷呜——”一向只会汪汪叫的黑豆,突然学起了狼嚎。
  桑梓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远处的青白石路面上,出现了一只大概只到桑梓小腿高的小白虎。
  小白虎精神抖擞地冲着黑豆“呜呜”叫了起来。
  黑豆爪子抬了两下,终于按耐不住地冲上前去,一爪子把小白虎的脑袋给按到了地上。
  小白虎抬起脑袋,黑豆伸爪子给它按下去。小白虎再抬,黑豆再按。
  桑梓急忙把书往怀里一塞,蹬着小短腿跑过去,努力地把小白虎的脑袋从黑豆的爪子下给解救了出来。
  这可是巫晃晃新养的小灵兽,贵得要死,可不能被黑豆给按傻了。
  桑梓费劲地把小白虎给抱了起来。这家伙的伙食太好了,长得肉墩墩的,抱起来费劲得很。
  黑豆看起来很老实地蹲在一边,实际上爪子正一抬一抬的,似乎还很想把小白虎给扒拉下去继续按脑袋。
  “你待在这里,不许动。”桑梓努力板起脸,给黑豆下了指令。
  然而黑豆压根就没把桑梓的话给放在眼里,它颠儿颠儿地跟在桑梓的身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桑梓怀里的小白虎。
  桑梓气喘吁吁地把小白虎又往上拖了拖,努力迈着有点儿被小白虎的体重给压软了的腿,晃晃悠悠地摸到了巫晃晃家。
  果然如桑梓预料的那样,巫晃晃家的院门又忘记关好了。
  早起的小白虎再一次地从巫晃晃家里偷跑了出来。
  这已经是桑梓第三次在早起遛狗的路上堵到逃家惯犯小白虎了。
  桑梓扭头看了看正眼神发光地看着小白虎的黑豆,想了想后,还是没有把小白虎放在地上。
  被桑梓抱在怀里的小白虎温顺地拿脑袋蹭了蹭桑梓的侧脸。
  桑梓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小白虎这样长得可爱、还会卖萌的才叫做宠物好不好?
  像黑豆大爷那样的,动不动就斜眼鄙视人不听话的,哪里有个宠物的样子哟!
  桑梓清了清嗓子,又把小白虎往上颠了颠,这才冲巫晃晃家里喊道:“晃晃,你家小白又跑出来啦!”
  从巫晃晃的家里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起床声,接着,头发没梳、眼角还挂着眼屎的巫晃晃,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
  “小白又跑了?还好又被桑梓你发现了。桑梓,你起好早哦,比我娘起得都早。”巫晃晃噼里啪啦地跟桑梓一通说,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桑梓怀里的小白给抱了过去。
  觉得自己快要被小白给压矮了的桑梓,轻轻地松了口气。
  “桑梓你等等我哦。”巫晃晃放下小白,踢踏着拖鞋又冲回了屋子。
  “娘,我舅舅带回来的雾灵果呢?我要拿去给桑梓吃。”
  “嗯?桌子上吧,你自己找找,我再睡会儿。”
  “哪儿呢?哦,我看见了。”
  巫晃晃把雾灵果往怀里一揣,又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她那么小的身体里是怎么藏着这么一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的。
  “给你,记得吃哦,甜甜的超好吃。我舅舅昨天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的,一共有三个,给你一个。”巫晃晃把雾灵果往桑梓怀里一塞。
  黑豆闻言,移开了原本紧盯小白不放的眼神,双眼发光地看向了桑梓怀里的雾灵果。
  桑梓把雾灵果藏进胸口的袋子里,笑眯眯地跟巫晃晃道了声谢。
  巫晃晃伸手捏了捏桑梓的小脸,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客气什么,我天天吃你那么多东西呢!我回去继续补眠啦,等会儿族学里见?”
  “嗯嗯。”桑梓点点头,冲巫晃晃摆了摆手,“快去吧,我也要继续遛黑豆大爷了。”
  巫晃晃看着桑梓,又心痒难耐地低头亲了桑梓一口,这才扭头回屋。
  桑梓一脸黑线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巫晃晃小姑娘,你这个动作很危险啊,请保持笔直的性取向不要改变,好么?
  蹲坐在桑梓身旁的黑豆大爷在看见巫晃晃进了屋后,立马就低下了头,试图把它那颗大狗头埋进桑梓的怀里,好学着小白的样子冲桑梓卖个萌。
  桑梓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黑豆的大头。
  “你又不是熊猫,没事儿瞎卖什么萌?”桑梓用手抵住黑豆的头,“都被你鄙视这么多次了,现在才来讨好我?晚了!”
  黑豆的狗头僵硬了一瞬间,随即又装傻似的歪着脑袋看着桑梓,就好像它压根没听懂桑梓在说什么似的。
  桑梓把雾灵果从怀里掏了出来,慢条斯理地对黑豆说:“想吃?”
  黑豆的两只大狗眼瞬间就亮起了光,迫不及待地点起了头。
  桑梓“哦”了一声,又慢慢地把雾灵果塞回了怀里。“想得美,不给你吃!”
  桑梓把雾灵果揣回了家,切成小块,然后和双角兽的奶混在一起,撒上蜂蜜,打成了雾灵果饮。
  桑梓又找出五个造型别致的杯子来,小心翼翼地把雾灵果饮倒入了杯子里,她还细致地擦干净了杯沿,盖上了盖子。
  一杯自己喝,一杯给申屠玄,一杯给桑榆桐,剩下的两杯带去族学,一杯给巫晃晃,一杯给巫行云夫子。
  剩下的六分之一雾灵果饮,被桑梓喂给了黑豆。
  桑梓哼着歌,把原本只够一人吃的雾灵果,给平均分成了六份,谁都没有落下。
  桑梓打的雾灵果饮,受到了申屠玄的热烈追捧。
  “没想到雾灵果吃起来跟一泡水似的,打成汁居然这么好喝。我闺女就是厉害。”申屠玄喝了一大口雾灵果饮,把桑梓抱起来亲了一口。
  桑梓一脸嫌弃地擦了擦脸。果汁都弄她脸上了,这个不讲究的爹哟!
  等申屠玄喝完了雾灵果饮,桑梓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跟她爹说道:“爹,你以后要跟我一起早起遛狗哦。黑豆越来越不听话了,总是欺负小白。我要把小白抱起来,黑豆才肯老实下来。可是小白太重啦,我快要抱不动啦。”
  “好好好,都听你的。”立志要跟床绑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的申屠玄,居然想也不想地答应了桑梓的请求,决心从明天开始做一个早起遛狗的人。
  但大概是上天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申屠玄,听到了桑梓和申屠玄对话的裔很快就从桑梓的识海里钻了出来。
  “胡闹!幼崽的身体素质差成这样,连只老虎崽子都抱不起来,你不想方设法地给她增加训练项目就算了,居然还想着帮她偷懒!长此以往,幼崽怎么能顺利长大呢?”赤裸着上身的裔,一脸不赞同地看着申屠玄。
  申屠玄退后两步,尴尬地对着裔笑了笑,“大祭司您出来了啊。”
  裔看着申屠玄,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严肃,“昨天给你布置的功课,你都做完了么?”
  “啊?”申屠玄摸了摸脑袋,给了桑梓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在扔给裔一句“大祭司,我突然想起来,家主今天找我有事”后,就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太可怕了,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要被大祭司拽着回头补不合格的功课!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被申屠玄形容为丧心病狂的裔,一脸严肃地告诫着桑梓:“幼崽,你可不能像你父亲一样虚度光阴,不求上进。要知道,修仙是一个需要努力且坚持的长期过程,在修仙的过程中,决不能安逸享乐,须得时时刻刻地突破自己的身体极限。”
  桑梓生无可恋地瘫在了桌子上。不,就让她做一个虚度光阴的废柴吧!她对修仙,真的是提不起兴趣啊!
  看看她娘,学了那么多年的引水诀和引火诀,还是引一次水发一次水灾,引一次火爆一次饭锅。
  “不感兴趣?”裔难得苦恼地皱起了眉毛。
  他光着脚,盘腿坐在了地上,露出了结实有力的大腿肌肉。
  桑梓看见后,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硬硬的,像石头一样。
  正陷入沉思的裔,没有察觉到桑梓的动作,他还在冥思苦想“幼崽不愿意修仙”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答案的裔,干脆利落地选择了用武力镇压一切,他直接伸手把桑梓给拎了起来。
  “不感兴趣也要练,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每天跑步去遛狗。强化身体素质,是正式开始修仙所必不可少的前提!我会在识海里看着你的!”
  被裔拎在手里的桑梓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生不如死的表情。
  从这一天开始,桑梓开始在裔的指导下,正式开始炼体。
  裔还凭借着他高到爆表的武力值,把申屠玄给暴揍了一顿。之后,裔强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申屠玄,让他给桑梓买了一只双角兽的幼崽。
  桑梓眨眨眼,指着还没有她巴掌大的双角兽幼崽抬头问裔:“这是你让我爹给我买的宠物么?”
  裔用一脸“幼崽又在胡思乱想了”的表情看着桑梓,然后他顶着桑梓期待的目光,打破了桑梓的幻想。“不,这是给你炼体用的。”
  桑梓一脸怀疑地看着裔。这么小的一只小崽子帮她炼体?裔肯定是在开玩笑。
  从不开玩笑的裔很快就告诉了桑梓这只双角兽幼崽的用途。“从现在开始,你要时时刻刻地把这只双角兽幼崽抱在怀里,哪怕是遛狗上课吃饭睡觉的时候,也都要抱着这只双角兽幼崽。”
  桑梓低头看着这只还没有它巴掌大的双角兽幼崽,没有多想什么地就点了点头。
  长得这么小一点,抱起来也轻轻的不费力,裔让她抱那就抱呗。
  桑梓给这只双角兽幼崽起了个名字,就叫仔仔。
  仔仔有着雪白色的皮毛,和大大圆圆的杏眼,整个人又小又漂亮,看着圆滚滚的,摸上去比小白还要舒服。
  把仔仔揣进怀里,跑起来也并不费力。
  相反,从仔仔身上传来的温度热烘烘的,桑梓再也不用把双手蜷进袖子里啦。
  桑梓觉得,裔真是个大好人,嘴硬心软的那种大好人。
  抱着这种想法,桑梓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桑梓一脸崩溃地看着窝在她怀里的那只胖了一大圈也重了一大圈的仔仔。
  “这是谁?仔仔呢?”
  裔一脸淡定地从桑梓的识海里钻了出来。
  桑梓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用一种“你一定是在逗我”的表情看着裔。
  “双角兽在幼崽期的成长速度是非常快的。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能从一个拳头那么大,长到成年男人那么高。”裔一本正经地给桑梓解释了起来。
  桑梓一脸麻木地看向了裔。“所以说,这三个月里,我都要抱着永远在长胖的仔仔了么?”
  裔摇了摇头,“不是三个月,是一年。三个月以后的双角兽,尽管体型不再改变,体重却会继续增加,直至满一周岁为止。所以,在这一整年中,你都要每时每刻地抱着仔仔,锻炼你的臂力和腰力。”
  臂力和腰力?不不不,她一个姑娘家,不需要臂力和腰力,那是男人才需要的东西。
  桑梓一脸惊恐地对着裔摇了摇头。
  裔难得地伸出手,摸了摸桑梓的脑袋,“不用怕,我会每天为你准备好药浴的,配合上我教给你的炼体功法,你一定能做到的。”
  桑梓生无可恋地瘫回了床上。
  不不不,她并不是很想做到。
  什么也不想做的桑梓,被裔毫不留情地从床上拽了起来。
  然后,乖觉的仔仔自动地往桑梓怀里一跳,得到了裔一句“很自觉”的赞赏。
  再然后,桑梓就被裔给踹出了屋子。
  生无可恋的桑梓,一脸麻木地抱着仔仔,迎着太阳一边奔跑一边留下了面条宽的眼泪。
  桑梓身后,黑豆兴奋地“嗷呜”叫着。
  “再跑快一点,不然我让黑豆咬你屁股了。”躲在桑梓识海里的裔,添油加火地给桑梓增加了训练难度。
  桑梓立刻收起脸上生不可恋的表情,面目狰狞地加快了脚步。
  “不要光顾着迈动双腿,想一想我告诉你的炼体功法,感受一下你头顶上的太阳,尝试着把太阳散发出来的能量引进你的身体里去。”盘腿坐在桑梓识海里的裔,表情严肃地继续给桑梓上起了课。
  桑梓努力地感受着太阳,试图把能量从体表引入身体。
  心里想着事情,桑梓脚下的步伐不免就缓了下来。
  兴奋的黑豆“啊呜”一口,在桑梓脸颊旁边张开了大嘴。
  直面血盆大口的桑梓吓了一跳,连忙重新加快步伐,玩命地跑了起来。
  好不容易,桑梓才在黑豆和裔的双重恐吓之下,吸收了一丝细如胎发的太阳能量。
  炽烈的能量进入桑梓体内,散成细小的光点,沉入了肌肉骨骼之中,给桑梓的身体做了一次强化。
  桑梓立刻就感受到了这种不同。
  被太阳能量滋养过的身体肌肉,好像变得更有力量了。
  桑梓立刻就爱上了炼体的感觉。
  绕内院一圈,撞见了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巫家修士,桑梓乖乖地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早起出来处理家族事物的巫家家主,一脸欣慰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知崇家的幼崽很上进也很懂礼貌嘛!不错不错,有幼崽如此,巫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一边狂奔一边引太阳能量锻体的桑梓,在耗时三刻钟后,重新跑回了家。
  下一刻,她就被一脸心疼的申屠玄和桑榆桐给扒了衣服,扔进了药浴之中。
  桑梓挣扎着想要让申屠玄两个人放开自己,“我自己来,我长大啦!”
  好不容易抢回了脱衣自主权的桑梓,把自己埋进黑乎乎的药汁之中,扒干净了身上的衣服。
  申屠玄立刻按着裔的指示,在悬空的浴盆下方又增添了一根柴火。
  桑梓把头露出水面,双手扒着浴盆边缘,可怜兮兮地看着申屠玄。“爹,你是要把我煮熟了么?为什么要添柴?”
  申屠玄一脸心疼地看着桑梓,看样子似乎是很想把桑梓给抱出来。
  但在瞥了一眼就站在浴盆旁边的裔后,申屠玄还是老老实实地缩起了脖子,瓮声瓮气地跟桑梓解释:“不是哦闺女,加火是为了让药力发挥得更好。除了太阳神火,任何火焰都不会让我们日神族受到伤害。所以你不用担心药浴太热哦闺女。”
  裔又往药浴里扔了一些看上去奇形怪状的草药,药汁的颜色变得越来越黑了。
  咕嘟咕嘟的气泡腾起,药液达到了沸点。
  桑梓好奇地伸手戳碎了一个气泡。果然如申屠玄所说的那样,泡}

    她梦见她和闺蜜两个人从电影院里走了出来,她们刚刚看完《七月与安生》。

    电影院外的阳光刺得桑梓眼睛疼,她用左手盖住哭肿了的眼睛,右手习惯性地挽住了闺蜜的胳膊。

    闺蜜把桑梓拉到了附近的奶茶店里,给自己点了一杯冰镇柠檬水,然后给桑梓点了一杯热可可。

    桑梓趴在桌子上,神情仄仄的,她还没有从电影情节里缓过神来。

    桑梓闺蜜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来了条微信。

    闺蜜拿起手机,看了两眼,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把手机反过来扣在了桌子上。

    接着,她抿了一口凉饮,定了定神,随即小心翼翼地冲桑梓开了口:“假如你是七月,我是安生,你会原谅安生么?”

    “会啊。”桑梓不假思索地开了口。电影里七月与安生生死相隔,桑梓觉得,跟生死这件大事比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都不值一提。

    闺蜜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正打算附和着桑梓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她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滑动手机,选择拒听,接着又把手机反着扣在了桌子上。

    闺蜜没有回答桑梓,只是拿起冷饮,仿佛自虐般地大力吸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进她的胃部,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快要被冻住的感觉。

    她低着头,非常小声地对桑梓说:“我和宇辰在一起了。”

    被桑梓闺蜜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又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桑梓伸手拿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桑梓好像事不关己似的,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划开了接听钮,然后点了公放。

    很快,桑梓男朋友孙宇辰的声音就从桑梓闺蜜的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宝贝儿,你跟她说了么?”

    桑梓立刻把自己刚才说过的“会原谅”的话当成了个屁,她直起身子,扔给闺蜜还有手机那头的男朋友两个字:“呵呵。”

    从桑梓的身体左侧传来了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桑梓扭过头,看见了一颗硕大无比的黑狗脑袋,正委委屈屈地搁在她的床沿上。

    这只名叫黑豆的大黑狗看见桑梓醒了,立刻便兴奋了起来。它直起身子,跑到了房门口,屁股和尾巴一起摆动着,一边勾头看着桑梓,一边哼哼唧唧地撒了两句娇。

    桑梓懒得搭理这条正在装傻的心机狗,她掀开被子,费劲儿地用穿越了四年的、今年刚满四岁的、一身奶膘的幼童身子,艰巨又缓慢地套上了衣服。

    然后,桑梓在床上转了个身,撅着屁股,用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笨拙地从床上爬了下去。

    这期间,黑豆一直围在床边,用晃动的屁股和尾巴表示它对桑梓的亲热之情。

    桑梓丝毫不为所动,她迈着两条小短腿,努力走成一条直线,刷牙、洗脸。

    黑豆委屈地“汪汪”了两声,然后扭头跑到了另一间卧房的门口。

    黑豆对着紧闭的房门“汪汪”叫了两声,但里面的人并没有理它,从门内传出来的呼噜声依然震天响。

    黑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桑梓身边,继续“唧唧呜呜”地叫着,试图用饱满的热情来啃桑梓这颗“回头草”。

    桑梓依然不为所动。穿越四年,她早就看透了黑豆这只狗“欺软怕硬、需要你时就对着你撒娇卖乖、不需要你时就把你当成个屁”的无耻本性。

    她慢悠悠地搬了个矮脚凳子,踩在上面,晃晃悠悠地打开了院门。

    院门一开,原本正在撒娇卖乖的黑豆立刻翻脸不认人,疯狗一样地钻出了院门,压根儿不回头看桑梓一眼。

    黑豆这只狗除了讨食和要出门的时候,其余时间连个正眼都懒得给桑梓,偶尔看桑梓一眼还是歪着头斜着眼睛的,身体力行地从头顶到尾巴尖地表示着它对桑梓的鄙视之情。

    当然,这也并不妨碍黑豆在有求于桑梓的时候,撒娇卖乖,就好像它从来没有鄙视过桑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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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野外考试的第二天,桑梓没有再去找那些金属类的材料,而是仔细地观察起了散落在考场各处的植物类材料。


  桑梓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解开她心底的疑惑,更关键的是,大家手里都拿着相同的攻略,都知道往哪里找能找到什么样的材料。


  众人现在在比拼的无非是看谁挖到的材料更多。


  桑梓觉得,跟这个比起来,说不定找到动植物类的材料能够加的分更多。



  在观察了一整天的云雾草之后,桑梓终于发现了这其中的玄机。


  她记得,巫络在他的手札里曾经写过这样的一句话:“云雾草母株之下必有变异云雾铁。”


  桑梓最开始看到这句话时,根本没弄明白巫络到底是在说什么。


  后来有一天,桑梓无意中听到她娘桑榆桐说了一句:“公的雾灵果比较好吃。”


  桑梓当时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植物还分公母?


  现在,当桑梓把这两句话结合在一起之后,她才觉得,或许植物真的也有分公母。


  这么想来,既然植物能够区分公母,那公株植物和母株植物肯定长得不完全一样。


  秉承着这个理念,桑梓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整天的云雾草。


  然后,桑梓终于发现:在这一整片长得一模一样的假云雾草之中,真的有一株云雾草长得不太一样。


  这株云雾草的植株更矮,叶片更小,叶片的颜色也和其他云雾草有着细微的差别。


  不仅如此,这株云雾草新生的嫩芽是三瓣的,而其他云雾草新生的嫩芽是两瓣的。


  桑梓从包裹里掏出玉质的药铲,小心翼翼地把这株云雾草挖了出来。


  等挖出来之后,桑梓才发现,这株长得不太一样的云雾草也是一颗假草,不过在这株假云雾草的根部上坠了一块木牌,正面写着一个“巫”字,背面写着“一百”这个数字。


  和桑梓找到的那些金属类材料上坠着的木牌一模一样。只不过金属材料木牌背后的数字不是“一百”而是“一”。


  木牌的出现,证实了桑梓的猜想,这的确是这次野外考试需要找的植物类材料了。


  桑梓收起这株假云雾草,然后继续往下挖土,很快,她就找出了另一块坠着木牌的变异云雾铁。


  木牌正面写着“巫”字,背后刻着“四百”这个数字。


  只这两样材料,就给桑梓带来了五百点积分,远超昨天那些金属材料的贡献。


  桑梓眉开眼笑地把假母株云雾草和变异云雾铁收进了包裹里。


  桑梓头顶,负责监视她的三位巫家修士彼此对视了一眼。


  半晌,其中一位黑衣修士犹豫着开了口,“你说,这小丫头是真自己找到的,还是知崇悄悄告诉他的?”


  “应该是自己找到的吧?族里不是不允许透露植物类材料的寻找方法么?”另一位蓝衣修士想了一会儿,语气也有些踟蹰。


  黑衣修士没有再说话。


  完全不知道自己头顶上的修士们正在打机锋的桑梓,背起她那个越来越大的巨型包裹,窜进了旁边的赤霞草群。


  这一次,有了经验的桑梓,很快就找出了母株赤霞草,挖出了变异赤霞铁。


  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桑梓又挖出了五种母株植物,找到了五块变异金属材料,总共给自己增加了两千五百点的积分。


  飞在桑梓头顶上的黑衣修士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木着脸开了口:“我相信这小丫头是真自己找到的了,巫知崇当年也不过是找到了两种母株植物,这丫头居然一气儿找到了七株。”


  木着脸的黑衣修士,保持着这个表情,看着底下的桑梓和她的同窗们会合,然后做饭,卖饭,铺帐篷睡觉。


  野外考试的第三天,桑梓又找到了二十五种母株植物,挖出了二十五块变异金属材料。


  野外考试的第四天,桑梓把寻找植物类材料的方法,以二十块中品灵石一个人的价格,卖给了她的土豪同窗们,赚到了八百块中品灵石。


  木着脸注视着这一幕的黑衣修士终于裂了表情,他扭头用不敢置信的表情问起了他的同伴:“这丫头是有多缺钱?她怎么什么都卖?”


  蓝衣修士忍着笑拍了拍黑衣修士的肩膀:“听说这丫头已经炼体二层了。”


  “哦。”黑衣修士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炼体二层啊,那她以后会越来越缺钱的。”


  野外考试的第五天和第六天,桑梓背着她的大包裹,飞速绕整个考场跑了一圈。


  整个考场内,只有湖水溪流湖泊植物和小型山脉,没有丝毫动物的影子,也没有任何动物留下的粪便脚印。


  所以,这间考场里确实只有金属类材料和植物类材料?


  百思不得其解的桑梓,在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野外考试的第七天,桑梓坐在了湖边,顺手摸了块扁平的石子儿,准备打个水漂。


  石头擦着水面飞过,然后不见了踪影。



  桑梓背起包裹,从湖岸一跃而下,跳入了湖水之中。


  靠近湖岸的十米范围内,确实存在着真正的湖水。


  而过了十米以后,湖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型幻阵。


  外表呈现出湖水模样的阵法内部,其实是一片广阔的蓝色天空。


  天空下面,是一眼望不见边际的绿色草原。


  在这片绿色草原里,桑梓在云桑树上发现了处理好的云桑兽皮,兽皮一角坠着一块木牌,正面写着“巫”字,背面刻着“一千”这个数字。


  随后,桑梓又在各种动物的栖息地内发现了各种各样处理好后的动物类材料。


  桑梓埋头把这些材料都装进了她身后的包裹里。


  直到包裹被塞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后,桑梓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她沿着原路返回了湖岸。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直跟在桑梓头顶的三位修士,这时才飞了下来,站在了桑梓面前。


  “时辰到了,该出阵法了。”总是木着脸的黑衣修士一反常态,难得的用和颜悦色的表情看向了桑梓。


  “哦,好,谢谢大叔啊。”桑梓背着她的巨无霸包裹,在转身离去的同时也没忘了跟黑衣修士道个别。


  “大叔?我有那么老么?”黑衣修士摸了摸他脸上的络腮胡,然后木着脸把下巴上的浓密胡须给剃掉了,露出了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


  他身旁的两位同伴,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黑衣修士的动作。


  黑衣修士木着脸,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走了。”


  为期七天的野外考试终于结束了。


  毫无意外的,发现了动物类材料的桑梓成了此次考试的最大赢家。


  巫家二长老在清算桑梓的最终积分时,旁边围观着的众位巫家修士一直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


  “十二万积分?天哪!怪不得大家都叫她小怪物,真的不是正常人类啊!”


  “你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都才几千的积分,最多的那个也才九千多积分,这小怪物居然有十二万的积分!”


  “好家伙,这也只有以前的巫络能比得过这个小怪物了!”



  有人冲那位提到了巫络的修士竖起食指,做了个手势。


  不小心提到了巫络的那位修士,立刻闭紧了嘴巴。


  持续了整整七天的野外中期考核终于落下了序幕。桑梓那个“小怪物”的称号,在巫家流传得更广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叫小怪物的外号的桑梓,正在积极准备着中期考核的最后一场考试,实操。


  这场考试所考的内容,是中级族学班里没有教过的实际操作。具体来说就是要真真正正地利用各种手段把各种材料进行炼器前的提纯处理操作。


  中级族学班的课堂上,有讲过各种材料的理论处理方法,但因为大家都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也无法掌控各类火焰的缘故,桑梓和她的同窗们从来没有实地进行过材料的提纯处理工作。


  而这场为期三天的实操考试,就是要考他们的实际处理材料的能力。


  考试场地里已经布置好了不同类型、不同温度的各色火焰,也布置好了各种材质的用来熬煮材料的锅鼎。


  除此之外,各式冷馏法器、冰冻法器、雾化法器等也都已经调制妥当了,每样法器后面都站了一位修士,专门操纵这些法器。


  而桑梓和她的同窗们需要做的,就是在正确的时间里,把正确的材料,投入正确的火焰或法器之中,进行炼器前的提纯处理工作。


  实操考试的第一天,巫家二长老出的题目是需要使用各式火焰进行提纯的赤霞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紫竹兰迦、么么哒两位小天使的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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