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遮OxT蜀门白眉手谕出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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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十年,天外灾星“彗孛”降临未央大陆,未央君为救天下苍生,在掬星楼举玺迎之,结果与之破碎虚空,未央大陆也因此重返诸侯列国、逐鹿天下的割据时代。  君崩朝廷散,东宫凭懿旨号令天下,欲立大殿下为储君,众诸侯绝司们皆不服,未央宫内外从此血染萧墙。二殿下不忍兄弟相残,远奔漠国边陲,一去不复返。三殿下恰逢与南宣抚使方略于诸越国,闻此讯从此久居其国,建立一方势力。又有西岳牧拥立四公主,凭未央君当年一纸契约,让四公主当上了西歧王。  而襁褓之躯的五殿下被“八绝司”之一的庄臣抱出宫外,因所包裹婴衣乃是当年传国玉玺巾,被各方势力视为天下凭证而遭所追杀。庄臣逃至玉壶飞瀑,绝境之下,奋而书碑:“圣人出,阴阳和。美人出,游九河。佳人来,騑离哉何。驾六飞龙四时和。君之臣明护不道,美人哉,宜天子。免甘星筮乐甫始,美人子,含四海。”此后便与五殿下相相投河以殉。  之后,在未央大陆就有了“及未央受天命,圣人出而四海一”的歌谣盛传开来。可是谁又将成为那个权倾未央、掌控列国的明君呢?  。。。。。。  十年后,诸越国,上思城死牢内。  展墨儿仰首伸肢,极度贪婪呼吸着,仿佛想要将狱窗外透入的几抹夕阳红尽数沐浴入怀中。“好,作画一试!”他自言自语着,从腰间裤带中摸出一支殘木炭,在仅剩空白的狱间石壁上,稀稀落落素描起画,不须臾工夫,一幕“残阳古道,老树昏鸦”风景已跃然壁上。  展墨儿稍作欣赏,拍净手上炭沫,然后双手叩合,向狱间四角拜拜之后,便倒落石床上,抱头大睡开来。  星朗夜空,缕缕秋风掠过狱窗,拂过展墨儿那正梦睡正酣的酒窝脸,忽听丝丝作响,从床上竹枕中冒出一股白烟,朦胧中渐渐现了一个人形来。此人环绕在烟雾中,面壁而立,注视起展墨儿所作之画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哼!这家伙还不算太笨,知道大限到了。”枕中人轻语着,手中响指一捻,口中暗念术语:“断犀朽,化!”便见其手虚空现出一支怪状的狼毫笔,并在壁上沙沙狂书而过,展墨儿刚才所画的“昏鸦图”顷刻间变成了“黄沙卷落日,仙人掌沾露”的大漠图。  枕中人正欲行动,一股牢廊阴风吹过,梦中的展墨儿只是稍作侧卧未醒,长廊尽头传来两人的脚步声。枕中人只好暗道:“扫兴,狱卒派食早来了。”说完,浓烟笼身,随着他的术语念出,“梦野迥枕,收!”,就伴烟嗖声消失在竹枕中。  两个狱卒走近展墨儿所在狱栅前,年长那位将食盒内饭菜推入置餐窗里,看着呼呼大作的展墨儿说道:“这个短命鬼!还真能睡!”  年轻那位,似乎新为牢役,装着那身行头,挥舞着单刀,来回踱步不停。年长那位见之,骂道:“虎顺子,瞧你这点出息,小小狱卒一个,别摆款了,过来,陪老舅喝两盅。”  那位叫虎顺子的年轻狱卒嘻嘻笑道:“好怠是个官差啊,等明儿,外甥我混出个牢头,大礼小包来孝敬你老人家。”  虎顺子的老舅名叫胡三登,听之说道:“这话中听,但外人跟前不可再说,还记得我要你记住牢役三字经吧。”  虎顺子来到桌边,给胡三登倒上酒,说道:“知道了,少说话,装木头,不打听,油水多嘛。”  胡三登与虎顺子小碰杯,闷了一口桂花米双酒,然后点着水烟枪,一吸一呼吐出大烟圈来。  “老舅啊,”虎顺子放下酒杯,奈不住好奇,还是问道,“瞧这家伙跟我一般大,才十五六岁,何以却成了重牢的‘冬老虎’?”  “他啊,是秋后即斩的‘秋蚱蜢’才对,冬老虎嘛,是死坐穿牢底,还有活命,拿不准天子大赦,又出来了。”胡老登心想长夜漫漫,估计虎顺子会磨到他心烦,还不如说说,让他长长当狱卒的见识。  虎顺子斟上酒,给胡三登捶背松肩,说道:“听说他一直是知府大人的宠信画僮,到底犯了何事,不能帮他脱罪。”  “哼!江湖险恶,官场黑暗,哪是你小子所能明白的。这家伙在知府大人宴请上司,替知府献宝展图之时,居然来了个图穷现匕。捕头当时在场,一举拿下,审问都免了,安了个刺杀朝廷命官之罪,放入死牢这里。”胡三登嚼着花生米说道。  “展墨儿跟知府上司有仇?小小年纪这么胆大包天!”虎顺子吃惊道。  “这你就错了,展墨儿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痴迷作画,哪会有什么心计,且与知府上司八辈子也扯不关系,这摆明是受人陷害了。”  “老舅你是说,知府大人明知是有冤屈,也不讲情面将他关入死牢了。”虎顺子开始明白胡登先前所说的官场黑暗来。  胡三登示意虎顺子附耳过来,四顾牢房,轻声说道:“知府任期将至,按他们大官说法,必须三年内秋后处斩死囚一个,以示为官为民,赏罚分明,才不会调任恶劣之地为官。至于展墨儿受谁人所害,还是直接得罪知府大人,就不得人知了。”说完,深深吸了口水烟,吐了个大大圈。  “哦,就好像羊牯遇老千,展墨儿成生砌砧板肉,任人剁了。”虎顺子常入赌坊,倒是深有体会。  “这个话到此打住,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个狱卒给你逃兵役,可不是给你到赌坊,耍威风、口花花的。这年头‘诸越国’征战连连,一个不小心就给军队捉去当兵,就死在战场上。”胡三登咳嗽一声,磕了一下水烟枪,继续说道:“老舅我困了,小憩一会,你给我打起精神。”说完并椅靠墙躺下了。  虎顺子闲来无聊,趴在桌上弹着朝油灯扑火的飞蛾,幻想着年底的五两银花红,然后在赌坊来十把四五六大顺,大杀四方的情景,不知不觉手底那碟花生米便吃了个清光。  虎顺子望着展墨儿牢窗内那二荤一素一炖盅的丰盛饭菜,泯了泯嘴,不由说道:“反正明天发馊,不如现在便宜我。”  等他刚伸手入牢栅,后脑壳突声一疼,听到其老舅胡三登骂道:“乱家富贵,偷死囚食,停手!”  胡三登几杯下肚,迷糊昏睡一阵,还好没睡沉,及时阻止虎顺子不详之举。“听好了,狱卒第一诫,囚食不可食。给我记牢了,那是可是要霉三代的。把那小子叫醒吧,牢头吩咐了,连哄带骗也要他饱顿,特别是每天那盅‘九大簋’不可漏。”说完,又重重给虎顺子来了个暴脑栗子。  虎顺子揉着脑袋,诺诺声声,像模似样的用单刀在牢栅上左右来回拖打,哐哐作响,终于惊醒了展墨儿。  展墨儿张眼起身,看到胡三登说道:“老登叔,知府大人什么时候愿意见我啊?”  胡三登难得老脸露出几道笑纹,对着展墨儿说:“你睡过头,饭菜都快凉了,先吃好再说。”  “好!”展墨儿答应道,起筷开动,一会儿饭饱菜清,就连那盅香味古怪的汤羹也舔了个底。  胡三登看着展墨儿逆来顺受的样子,暗忖,活该你冤大头。他示意虎顺子收拾好餐具,脸上一副难为表情,说道:“展兄弟,我只是管送饭的,你要见大人,我跟牢头说过了,其余就不清楚。”  “那牢头跟知府说了没有,要不你再跟他说一回,老登叔!”展墨儿恳求道。  胡三登害怕说多错多,摇摇头转身而去,而虎顺子蛮有深意的望了展墨儿一眼,也跟随着其老舅而去。牢廊幽深,烛火飘呼,只留下展墨儿那失望的眼神。  虎顺子来到外间铁牢门处,忽然大叫:“老舅,等等,忘了拿单刀。”说完便往死牢内间跑去,留下胡三登一句“你个大头虾,快去快回!”脑后骂声。  虎顺子拿起故意留下的单刀,迎着展墨儿惊喜带盼的表情,叹气压低嗓音道:“展墨儿,后晚估计知府大人、捕头和牢头都来,你好好做准备吧!”远处传来胡三登的催促声,虎顺子稍作叩刀礼,不再言语,转身疾步消失在牢廊尽头。  展墨儿心中留下希望,这几天见着伙食越加精采,最怕吃到红烧肉和白鸽蛋,死囚最后一餐。他不明不白入了死牢,患得患失之余才作了昏鸦图。他想此图画,连忙朝壁上观去,果然其上的昏鸦图已然神仙般易变。  展墨儿回忆起月前入狱后,困惑百事不通,唯有作画倾吐心中叵楚。首次他画了“鹰击长空、竹鸡啄米”之图,追忆其孩童年华,还有青梅竹马的姐姐,却被会飞的仙人拐去不知所踪之事。隔日晨起,展墨儿却见此图已变成了“丹凤朝阳、百禽争戏”之图,他首先想到,狱中有壁仙。坐观三天后,他终于明白壁仙画意,是安慰他说,祸兮福矣,说不准其姐在“西歧国”当女王呢。  
    接下来次日,展墨儿又在另一空壁上画了“文房四宝府僮”之图,回忆他当知府下人的生活。那是他自居最快乐的日子,身为书僮,虽身份低微,却能开心制墨学画,虽受其他三僮冷待,但却很受知府大人看重。  转日早起,那图则魔术般有了变化,知府大人和其他三僮衣服下微露一节兽尾,而画中的自己手执墨炭亦变成了黑刀。展墨儿又辗转反侧四天,从他最不愿触感角度去想,壁仙画意就是八个字,一貉之丘,尽数黑手。而画于面东壁上,“宴上展图现匕受擒”之第三图未作易更,只是图中人物的眼睛变得烔烔有神开来。每每狱窗月下壁映,那双双饱含黑暗面因素的惑瞳,充斥着展墨儿那光明白洗的心灵。于是连续三天,展墨儿疯狂的跑着牢房四转不停,直至累昏睡死过去。  展墨儿如今回过神来,揣摩起这“黄沙卷落日,仙人掌沾露”的大漠图来,企图壁仙此神来之笔,能让他安然困境。有前三图之经验,没多花功夫,他就解读出来了。壁画之意是,虽说世态炎凉,扑朔迷离,但是仙人有眼,真象掌握,总会有水落石出之日。  展墨儿怀抱着竹枕,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原来仙人是虎顺儿他们,难怪他叫我作好准备!”  正兴高采烈着有出狱之盼,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想错心了,他是叫你准备。。。洗净脖子,等着斩头吧!”  夜深狱幽,其声突发其来,吓得展墨儿连滚带爬,缩到石床角落里,惊恐的四处张望开来。那声音又响起,“笨画痴,不是要神仙搭救吗,现在出现了,却又疑神疑鬼的。”  展墨儿听得清楚,感觉真彻,声音似乎从身后石壁透过胸怀传出来,连忙转身跪拜,举着竹枕叩头:“壁仙神通,仙人大量,原谅笨小子的无知罪过,快快救我!”  “壁仙?哈哈哈!你当真以为壁中藏仙,以画解惑,要是有神仙,那也是枕中仙!别再摇了,晃得我头都晕了!”那声音又说道。  展墨儿这下确认了,声音是从手中竹枕中而来的,他恭恭敬敬将竹枕端正的摆放在床上,然后就跪坐在床边,不知所措。  枕中仙倒是说话了:“先听个故事吧。”说着便将胡三登与虎顺子的对话回述了一遍。  刚才已听到枕中仙的恐吓,展墨儿也没作疯狂,只是有点难受:“原来他们也是一貉之丘。”  “也不全怪他们,有心无力啊,如果当真帮你脱狱,估计也有家破人亡之灾。”枕中仙如是说道,忽地语一转,“不对,不通,必有隐情!”  展墨儿对他的乱词也没有打扰,只知这个枕中仙也不是神通即来的,也跟常人般要思考分析的。  枕中仙继续自语:“不对,现在战火连天,轻松捕个草寇来当‘秋蚱蜢’不是更正言名顺,还有那个宴会杀局,连小小一个狱卒也知当中有假,知府衙内上下为何偏要置文弱书僮于死地呢?。”  枕中仙似乎能感到展墨儿在跪着,就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父母双亲,其它牛鬼蛇神,千万莫跪。”  “是。”展墨儿顺意惯了,听话起身,心想,这话不是枕中仙自已也骂进去了。他以为枕中仙有了答案,出口问道:“枕仙大人,神通广大,他们到底为何害我。”  “大人!哈哈,好久没听受这个敬谓了,展墨儿,别再仙来神去了,我只不过会法术,能穿入此枕中罢了,也不要大人大人,本人年纪也不大,你就叫我枕兄好。”  “好的,枕兄,能否现身一见,以答谢恩。”展墨儿示礼连连。  “与你画通曲幽,也算有缘,能救上你再说吧,对了,小画痴,贵庚了?有心上人了没?”枕中人倒也想现身,但每天只能显真身一回,这个却没跟展墨儿说起。  “墨儿今年十六,未央前八年出生,家姐失踪,婚娶之事,不曾作想。”展墨儿乖巧回答。  “未央前八年?是不是寅时三刻三分?”枕中人看来有头绪了。  “对,我记得卖身契是这般写的。”展墨儿心想你不是神仙才怪,这也知道。  枕中人有点声音带颤道:“你去梳洗冠容,然后拿着那个竹枕侧孔对着自已脸庞。”枕中人本想如救他不了,问清他身世,也好用法术托梦给他亲人,但若如他猜测,不救也得救了。  展墨儿如是照作,枕中发出声音:“果然长跟少时。。。”枕中人有所停顿,转而接着说道:“天骄神童般,难怪,原来他们的爪牙都根植得如此深遍。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好!你们要杀他,我就要救他,那样那人就更安全了。”  展墨儿望着眼前抱枕,听着枕中人莫名其妙说一堆话,全然八丈金刚摸不着头脑,但心想也是,长年呆在这个枕般大小的空间,还不容易找到个能通梦的自已,还不尽情倾吐一番。  竹枕又发声道:“你且把我,哦,竹枕放回床上,待我好好想个周全的法子救你。”  牢狱恢复幽静,长夜漫漫虚度,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竹枕跳动了一下,发出声音:“好,估且试试,运气不出,就听天由命了。展墨儿,快天亮了,没时间与你疑问打断,听清楚了,本人是‘八绝司’中的梦占司,名字叫做庄臣,是‘都梦府’传人,之所以能隐于枕内,全因这个‘游仙枕’。”  “游仙枕是都梦府代代相传的信物法宝,枕之寝,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在梦中所见,枕之藏,则苍穹无限、大海无量,皆数诸物可归于其中。你我有通梦之缘,等会你咬破手指,滴血在枕上就行了。”  展墨儿心想,如能跟枕兄一样藏于枕中,先躲过此难也不错,如是照作,只见血刚一溅上竹枕,此枕就竖立而起,宛如陀螺般旋转不停,伴随着升腾起一阵白气,似乎有灵性般全数钻进展墨儿的眼眶、鼻孔中深入腹内。  展墨儿觉得五脏六腑如羊脂沐浴,双瞳清凉无比,未等他回过神来,枕中声音已然响起:“如何,现在能看到我了吧!?”  展墨儿朝床上望去,只见竹枕通体已色如玛瑙,温温如玉透,其枕面如见水纹荡漾,隐约可见一人卓立云舟上,举止投足,风度翩然,正是枕中人,庄臣。  展墨儿喜出望外,向着庄臣说道:“枕兄,快快邀我进枕中世界。”  “枕中能躲一世吗,游仙枕可不会逍遥飞遁啊!”庄臣说道,“对了,那盅青花瓷炖汤,你喝了几回了?”  “七回吧!”展墨儿盘算一下应道。  “九大簋,嗯,就是说还有明后两天,来得及作仪式。展墨儿,听着,从现在到明晚,你就假装冒头大睡,还有不要。。。”庄臣越说越小声,最后玉枕若隐若现,又变回竹枕的样子了。  展墨儿抬头狱窗望去,外面暗黑天空已显蓝,看来是五更天亮了。他依庄臣吩咐,抱着竹枕对壁而睡下。原想着经过此夜,心情定是翻天覆地,精神兴奋,哪知卧床还没等到天吐鱼肚白,展墨儿就呼呼睡沉过去了。
    展墨儿一觉醒来,已是次日黄昏时分。以前虽说做梦,未曾记得梦中之事,但今次此梦却清晰牢记,让他知道了“未央国”还有两种奇怪的人,会飞檐走壁、凌空渡河的江湖高年,像孩童时掠走其姐的飞仙这般;还有会奇术绝功的异人术士,就像枕兄庄臣那样。也知道了庄臣话中“八绝司”,正是未央帝殿上的八大元宿朝臣。  展墨儿望着最后一道夕阳消失在狱窗外,可惜没盼到枕头变样,庄臣现影,却是等到胡三登送饭来了。  胡三登唱着老脸,一副不愿说话的表情,虎顺子没有同来内间。展墨儿估计他已知故意忘刀之事,害怕虎顺子心软又透露什么。展墨儿同样害怕他看出神情变化,低着头,暗声不响的吃完那二荤一素一炖盅。胡三登也没多想,收拾好东西,走出了牢狱内间。  展墨儿听着铁门关响,链锁扣作声后,这才放心转身朝床上走去。竹枕跳动竖立,传出庄臣的声音:“好,终于走了。展墨儿,听着,将你的囚衣下摆撕成长条做成长绳,然后缠系上游仙枕,将它抛到外廊的桌下。”  展墨儿呆如木鸡盯着玉枕中的庄臣正盘坐在云龙额头上逍遥飞舞,他心中神往之极,哪有听清楚庄臣之言。  “画痴,命在旦夕了,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庄臣骂道,重新吩咐了一遍。  展墨儿这才回过神,开始行动起来。他一介墨工画师,光撕衣做绳就花尽了全身力气,而抛枕更是费力加技巧的活,如果不是庄臣在其抛掷时,均念术语变回竹枕,那可是要落地开花、玉枕俱碎好几来回了。  展墨儿大叫声好,“枕兄,成功了。”终于玉枕如愿落于桌下,但那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松脱活结,收回衣绳,一会儿别太吃惊大叫就行了。”庄臣倒没太责怪他。  展墨儿照其吩咐,松结收绳,然后静观玉枕,非常好奇庄臣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我现身了!”玉枕竖起支旋,向上跳动一下,准确的卡在了桌底横架上。展墨儿还没心想坏,只听丝丝作响,玉枕喷出一股白烟,烟雾弥漫,胧胧中现出一个****中年男子,浓烟环绕着胸腹,看起来格外另类。展墨儿一向纯真泰然,也不禁额竖虚汗。  “这就是‘枕迁梦野”唯一不可喜之处,没吓到你吧!?”庄臣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展墨儿连连摇头,终于明白何以庄臣都在他入梦时才修葺他的画,心想,如果是若隐若现的仙女,那才是妖吓倒人了。  庄臣端正观心神态,默吟催动一连串术语,最终语出:“浮生六记,断犀朽,化!”手中顿时转出一支怪状狼毫笔来。只见庄臣圈着桌子画了个圆,然后在圆外画了六道直线形成六芒星,之后在圆内中央挥洒狂草。  展墨儿双手扶着铁栅,头颅几乎挤出,眼睛瞪得通圆,清晰的看到庄臣所书正是一个“梦”字。  庄臣一声“仪式成!”,六芒星伴随着金光一闪,就此隐于地砖无痕无迹了。庄臣食指一旋,收回他的梦占笔,对着展墨儿说道:“我先教你‘寐息之术’。”  “寐息之术?墨儿与枕兄相授无名,又向来手软笨脚,唯恐学不成,有辱此术威名。”展墨儿认为上天赐与他绘画的天赋,已心满足矣。  “我都梦府从来就以兄长传人相谓,有缘则传之。还有此寐息之术,也非武功绝学,顾名思义,枕寐假死,绝息死气罢了。当然此鸡肋术还有另一作用,等你练到第二重再说吧。”庄臣说完便传与展墨儿其口诀。  展墨儿有五年墨工、五年画师功底,有一目入画,情态尽神之能,而三行六段九百总字的诀文,在庄臣刚读完,他就全部听记入脑,生成图像就此记牢了。至于那上行三、中段六诸如排列坳口读法,对于庄臣都觉得难为,但对展墨儿来说,却是轻松了然,生成连线图形而已,除首次断续读差之外,已基本将此术口诀掌握。  “好,此术第一重就是尽量延长寐息时辰,你想着寐醒之契物,就可以开始了。”庄臣开始有点璞玉欲琢的雀跃之感。  展墨儿卧于石床上,想着自已就是一泓深潭死水,等着峡谷钟乳石上那点晨露滴下泛起涟漪。而露珠无限下坠,思想无限下沉,随之那一抹流华渐变得不可触及,莫名的死寂顿生,仿佛就要将展墨儿吞噬入无尽黑洞。  展墨儿啊声大叫,从床上跌落下,冬声脑冒金星,原来是寐息术失效了。盘坐在桌上的庄臣张开眼睛说道:“你小子虽说人情事故太差,但悟性方面还不错。”  展墨儿松散着僵硬的肌肉,心喜说道:“枕兄,我坚持了几个时辰?”  庄臣用拇指括了括颌下须渣,粗算后说:“此时约是凌刻时分吧。”  “那不就是三个时辰了,太好了!”展墨儿心想总算没有莫落庄臣的期待,全然没有理会此术到底学于何用。  “此术不同于龟息法,寐息中冥想力极其活跃,一旦深远虚外,把握不回醒契之物,就万劫不复成死躯了。”庄臣暗淡说道,其实自已就是活脱例子,暂时无法同展墨儿一一说明白。  “墨儿明白,就好像绘画,本想着素描深刻,岂知画布却被笔穿透,结果呕心沥作就此毁于一旦。”  “人说痴人痴,独醒痴人痴。枕兄我倒成痴人了。”庄臣感叹道,“那开始第二重,控制寐息时辰段,如果能精确到瞬息间,就是最完美了。展墨儿,就站着尝试吧,一个时辰。”  展墨儿念叨起口诀,虽说没有闭眼,瞳孔神光已渐渐灰白,呆木如死,全身宛如田中稻草人般,全然不动了。寐息中展墨儿这次聪明了,想像成一篷荷叶,守着中心那浑圆水珠,虽动态风摆,却没有滑落荷面。可惜天降霖雨,珠汇成盘,终不堪重,荷茎中折,倾倒于塘。展墨儿哐声额撞铁栅,醒觉过来。  庄臣摇摇头,说道:“两个时辰,可能是你的冥想力过于旺盛,相对控制力就差了,只能多加练习。展墨儿,虽说你所寐之物‘风荷承露’虽易掌能控,但是也会受天地外物影响,不彷再换一个试试。”  展墨儿点头称是,有点心虚,枕兄果然与我能通梦,那以后我做青春绮梦不是难堪之极,想到这不由一阵脸红耳赤。  庄臣还误以为展墨儿修行过度,便说道:“无内力底子,难为你了,那就先修练到这吧。反正也快五更天,听我说说明天的对策。首先你如是。。。然后你这般。。。最后你那样。。。”庄臣一五一十的教授给展墨儿。  展墨儿一旁听得神情百变,一会难为、一会惊讶、一会迷惑,但还是认真牢记于心,还听从庄臣假想演示了三遍。五更至,天将亮狱,他看着庄臣随烟收入桌底枕中,心中暗地给自已下定心丸,所谓谋事在天,成败在人,有枕兄贵人相助,定能成功的。展墨儿知道明天将是心战交割的一天,而且他也真的是体力透支了,所以躺下床睡去。之后长夜漫漫,牢狱就此无事。  展墨儿醒来已是晌午时分,他啃着食盘中留下的馒头,来回踱步,不断默念着庄臣教与的对白,不能露出破绽,失败将意味着人头落地。  展墨儿盘坐于石床,回想着五更之梦,梦中诉之,自己所居的“上思镇”,乃是“诸越国”的重镇,而“诸越国”是未央国的四大疆国中的南疆国,因有不下百个部落对外联合、对内割据而得名。国中最强盛的三大势力是会蛊术的蛊族、会法术的排教、唯武至尊的蚩黎氏。  未央帝仙崩后,南宣抚使拥立三殿下为正统,以黎民救世主为号,在“诸越国”广纳百信,渐渐崛起,成就一方霸业。至于庄臣,堂堂御殿八绝司之一为何流落于此,却没有说起,展墨儿自觉定是托梦者庄臣有所故虑,未尽所言。  
    不知不觉,黄昏将至。展墨儿起身将衣绳抛掷并绕过窗栅,估计高度后将绳系成死结首环,最后双手提挂身体确定其环能支撑自重。他脑海里不停的闪着庄臣告之计划,“施展寐息术假意自杀,最好的结果是他们认为你害怕斩首之刑而畏罪上吊,当送尸出牢,到衙门停尸间或义庄后,解寐而生逃。如果运气不好,被他们救醒,还有后备计策。。。”  展墨儿微调心态,深呼长气,暗忖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他踮脚提挂而起,将脖颈引入绳环内,当他进入寐息深层瞬间,便不知觉的松开双手,脚尖离地,直挺死沉的贴壁上吊着了。  展墨儿这次没有冥想“水涟印潭”和“风荷承珠”之景物,幻想着是自己就是百戏园踩滚圆皮囊的小丑,忽而空翻,忽而抛物。展墨儿正玩得不乐乎的时候,顿觉唇下人中、手间虎口及脚底涌泉阵阵痛楚,随着胸腹间不知被何重物拍打一下,哇的一声,刚之消化的馒头与同黄胆水一起呕吐而下。  “恶臭难当,把他搬出来。”那是知府大人的声音,看来第一个办法失算了,被他们救醒。  “是,大人!顺子,过来,我抬手你抬脚!”说话的胡三登,看来虎顺子也在。  “还好牢头飞镖断绳,还有捕头及时施救,不然我的升迁官途就。。。哼哼!”展墨儿已听出知府那阴沉愤恨语气。  “属下职责,理当尽力!”捕头与牢头齐声说道。  展墨儿坐在长凳上,喝了一口不知何人递到嘴边的茶水,抹掉涌满眼眶内的失调泪水,向他周身的人们望去。官须正堂的张知府、刀疤脸的牛捕头、永远黑气沉沉的铁牢头加上两狱卒胡三登、虎顺子,好,合乎庄臣仪式人数,不用多费周折,展墨儿心想,晦气没有到家。  张知府假惺惺安慰几句,还是拿出了刑部判文,向展墨儿宣读道:“展墨儿,原名卫展儿,虽刺杀朝廷命官未果,但辱没天朝朝纲,罪不可赦,于明日囚车游众街市,午时处斩,以示法正,不得有误。”  展墨儿即时手脚冰冷,半真半假的软滑趴于凳下,却没有敢昏厥过去,害怕铁牢头及牛捕头两个武林中人看出破绽。  “当知府宣告你死期后,你无论如何都要讨酒来喝,并且记住敬他们酒,将死之人的要求,他们不会拒绝的。最后留下少许撒于地下,就是六芒星所处就大功告成了。”庄臣之言又在展墨儿脑海里狂闪而过。  张知府亲自扶着展墨儿坐回凳上,婆口苦心说道:“命由天定,行刑前你也不要再轻生之念了,虔诚领完今生罪,报完前世孽,来世享富命吧。如果现在上吊死,又有何益!连累捕头他们失职之罪,你于心何忍啊!”  展墨儿没有抬头,只是稍人点头,其实心中暗骂,是有怠你升官发财吧,又不见你说起。  张知府续劝:“你看,卖身契我都带来了,一会儿就烧掉,恢复你的自由身,让你清清白白的去。还有为你准备一顿丰盛饭菜,吃饱好走,在阎罗王面前选择投胎也理直气壮点。”  展墨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膝跪于地,双手扯住张知府双袖,呜咽着:“张大人,我。。。”他心弦感动,方寸大乱,差点下世做牛做马,为奴为仆来报答之话皆涌出,还好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桌底竹枕一角,这才回过神来。  “好了,别哭了。”张知府扶起展墨儿,知道劝动了,便吩咐道,“把饭菜上桌,让墨儿好好吃上。”然后又对展墨说道:“对了,还有什么心愿要求,知府我尽其所能满足,也不枉我俩主仆一场。”  展墨儿看着那两碟红烧肉和白鸽蛋正犯晕,正愁如何提出要酒方法,便顺意道;“我想喝酒。”  张知府他们听闻,一时间全部愣住,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简单,还以为会提什么难办之事,还真是个逆来顺受的笨蛋,人人如此认为。  展墨儿不想他们多想生疑,按庄臣所教,照本宣科:“人人都说杯中物何等的醉生梦死,虽然我从来不喝酒,反正也要死了,也想过把瘾。”  张知府眼睛望向铁牢头,铁牢头摇头道:“没想到展兄弟要酒,确实没准备。不如我就去买来好酒。”  张知府正要允许,可不想临尾破坏其好知府的形象,却看到胡三登有所欲言,便说道:“说吧!”  胡三登抬手拿出一葫芦,说道:“小的有桂花米双酒,如展兄弟不嫌弃,大可一尝之。”  展墨儿还真怕铁牢头外出,少了一人,连声答应:“反正我也不识什么好酒,只求一醉方休而已。”  展墨儿端起斟好酒的酒杯,对着张知府说道:“第一杯酒敬张知府,你大恩大德,我只有来世做牛做马,再为奴仆来报答了。”  张知府给牛捕头眼色,示意是否这酒能喝,牛捕头似乎喝过胡三登的好酒,肯定的点点头。  张知府这才举起胡三登为其倒上的酒与展墨儿小碰一下,引喉而尽杯。而展墨儿虽说已由庄臣教过喝酒方法,还是受呛咳嗽起来。  胡三登笑道:“展兄弟不必屏气一饮而尽,我这甜醇米酒口感极香,慢慢品尝,不过后劲是蛮强的,包你一醉方休。”  “谢老登叔提醒。”展墨儿用衣袖抹着嘴角酒迹,又举起杯说道,“那二杯就敬在座各位,多年来关心照顾了。”  胡三登等人齐齐望向张知府,张知座明白所意说道:“虽当值中,但喝一杯无彷,也莫扫了墨儿其酒兴。”  五人齐齐饮尽完毕,张知府趁机夹上红烧肉和白鸽蛋到展墨儿碗中,而那头的铁牢头也将那青花炖盅九大簋挪到他跟前。  展墨儿暗骂,两个催命牛马面,还真想我死啊,那得完成最后一步才行。他想着便再三举杯,仰首略带悲泣道:“上天地下,父母双亲,你们的孝我只能来世再尽了。”说完酒洒于地,而瞬间地上六芒星开始漫涎现迹,桌子也微微摇动。  竹枕作怪,庄臣在发动仪式了,展墨儿惊喜不忘按住桌子。只听虎顺子说道:“老舅你的酒好利害,我现在都看到星星,桌子在。。。”还没说完,就趴在桌台上了。而这句话就好像咒语般,冬声五响,张知府、牛捕头、铁牢头、胡三登包括展墨儿纷纷醉倒在桌上。  此时六芒星狂闪冒出阵阵白茫,将他们全部笼罩当中,而壁上烛具焰火飘忽,只余酒香迷漫于狱间。  不知过了多久,展墨儿清醒神志,满耳全是吵骂声,等他张开双目,阳光刺眼好一会才适应能见物。而自己正重枷锁于囚车上,囚车走动街市上,两旁群众辱骂不断,不时袭来臭鸡蛋、烂菜头还有泥石块。  原来是在游街示众,为什么觉得在囚车里很正常,为什么只能想到囚车,还有这是很正常,为什么没有其它了,展墨儿正想着,囚车已来到了刑场。  两个刽子一手提握着环首红绸刀,  一手提押着展墨儿跪在刑台上,插上了圈红白斩牌。只听判桌一人说道:“时辰到,犯人验明正身。”其一刽子手拧起展墨儿的脑袋,对着那判官。  展墨儿这才看到那判官正是张知府,身后还站着牛捕头、铁牢头两人。张知府向他扫了眼,说道:“正是卫展儿,斩!”说完扔下朱红判斩令。  原来要问斩了,为什么应该问斩,为什么觉得很应该,为什么没有其它了,展墨儿正想着,却被刽子手扭转身躯,这时便看到胡三登和虎顺子就在外围群众里,眼色呆滞如死,正如先前的见张知府三人一样。  斩吧!斩吧!一了百了!展墨儿脑海传来恐怖的声音,为何这么熟悉,就像枕兄那样?!  只听刽子手噗声酒洗刑刀,口中死咒吐出:“信男卫展儿,跪地叩首,家乡所在,默念成咒,七七四十九,我叫你走,你马上走,你走后就莫回首,走!”  
    展墨儿的耳际滴滴答答的弹指间,而思海涟漪着一幅幅其平生所忆的画卷:  墨工“卫恭左”手抱着初生婴儿,对着床上苍容憔悴的少妇说道:“芸娘,看看我们的儿子,眼睛如你般明亮!”  少妇“芸娘”伸出纤指轻触着婴儿的浅眉说道:“左哥,儿子的眉间宽舒,不如就叫展儿吧!”  “好,芸娘,你说了算。”卫恭左喜泣着,转而对门外喊,“恬儿,热水快些端进来,还有见见你的弟弟,卫展儿。”  。。。。。。  “卫恬儿”兜带背着幼小的卫展儿,跪在芸娘墓前,悲泣着:“娘,弟弟和爹爹就交给我照顾了,你放心吧。”  一旁正在烧着冥纸香烛的卫恭左呜咽道:“芸娘,我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将恬儿他们俩抚养成人,再下来陪你。”  。。。。。。  卫展儿与卫恬儿在竹林中欢快的采集着鲜笋,哪知一阵狂风大作,当卫展儿揉清眼睛,便看见一个会飞的仙人携着卫恬儿在竹梢上飞遁远去,空中传来数语:“金叶子袋好,回家跟你家人说,‘西歧姑射院’领走此女了。”  。。。。。。  卫展儿站在张家知府后门,手中揣着卖身契,望着雨中卫恭左投军渐渐远去背影,雨水含泪流痕与咬唇血丝通通咽入喉中。  。。。。。。  “展墨儿锒铛入狱,奇遇枕兄庄臣,与张知府等五人醉倒,刑场上刽子手斩首。”  。。。。。。  展墨儿啊声大叫,清醒过来,感觉身躯手脚轻虚,只余头颈以上飘浮在白雾中,跟随着眼前一个官差背影在移动。原来真是人死魂牵了,被鬼差锁去奈何桥了,展墨儿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庄臣。  “别乱想了,你没有死,只是魂移在枕中罢了。”  “我没有死,真的在枕中,那就说我们越狱成功了。”展墨儿喜道。  “忘了跟你说了,那寐息术二重就是移魂借影,我们俩替换了,现在我在你的身体内。”原来前面那位官差,身体虽是展墨儿,但行动却是庄臣在驱使。  “那我们在哪?”展墨儿没多大在意,神仙自有神仙术,他当正庄臣是神仙。  “上思城外一个小石林,越过‘八薮囿’,过了‘九渊馗’就到‘十周山’了。那里有老朋友照应,三年了,哈哈!估计等着不耐烦了。”庄臣感叹说道,而他语中的老朋友正是“八绝司”中的郑菰城。三年前她派遣其弟子前往黄河玉壶飞瀑,救援庄臣,途中虽成功击退几拨截杀,但最终逃到上思城之时,阴差阳错就此落入死牢中。  “咦?!为什么你的身体变得那么虚弱?”庄臣语锋一转,脚下步伐踉跄,连忙盘坐下来,吐纳周天后才说道,“五脏四腑除了心,全中毒受损,对了,展墨儿,昨夜那盅汤你没喝吧?”  展墨儿应道:“喝了,我见其清淡见底,以为没事,难不成有毒?”  庄臣说道:“唉!还好最后一盅没喝,估计那定是攻心毒引,喝则必死无疑。听胡三登说那叫做九大簋,你喝了八次,还不至死吧?”庄臣都有点心虚了。  展墨儿奇怪道:“九大簋?我都是斩首之人了,何人还要如此害我?”  “对,里面定有玄机没有想到的,这汤是牢头吩咐的,是了,这家伙大有问题。”庄臣想起那铁牢头浑身死气沉沉的,而且诸越国胜行蛊术,那汤里混的说不定就是九毒蛊!  “庄臣就是庄臣,不作梦,用猜也是如神。”突然间身后一个阴碜碜的声音传来。  庄臣听见异声,不加思索的双指一捻,口中吟道:“断犀朽,咄!”他手中已多出一支狼毫怪笔,沿身画了个周圈,这才侧首向发声之处望去。只见三丈外一个黑衣人正信步走近,此人蒙面隐容,手无旁物,但浑身死气沉沉,给人极其不舒服。  “那人是铁牢头。”展墨儿在庄臣背覆的游仙枕里说道,他曾经给其家人画过全家福,从肢态体形已能认出此人了。  庄臣想阻止展墨儿说话已经来不急了,铁牢头听出声音道:“展墨儿?好!果真是你帮其脱狱劫走了。”他边说边四顾探望,却没有找出展墨儿藏身之所。  庄臣暗对展黑儿噤声之示,动笔在圆中又画出一个三角,然后在与圆弧相交区域分别书上了“噩”、“寤”、“惧”三个梦占字,最后才转身依旧盘膝对着铁牢头调侃道:“这位蒙面仁兄还真眼生,何以识得吾生痴梦人。”  “哼!不知你庄臣两个字,还能从你那‘浮生一肚白’绝境中解梦而出吗!”铁牢头说道。  展墨儿听到这里,这才回想起自已梦中刑场斩首那一幕,原来铁牢头等五人跟他同在庄臣制造的梦境中。展墨儿学过寐息之术,也就明白了那庄臣二字定是此‘浮生一肚白’绝术的梦解之契。  庄臣拔开披头散发,迎着月光稍作提容,说道:“我真是庄臣吗?你倒瞧清楚了!我是谁?”  铁牢头见清其脸,惊诧说道:“展墨儿!为何有两个人的声音,庄臣又去哪了?”他稍作沉疑,猛一跺脚道:“原来你练成了‘梦游太虚’,与展墨儿换魂附体了。”  这回轮到庄臣惊讶了,要知道“梦游太虚”是都梦府的禁术,少与人晓,他试探道:“你并不是什么普通牢头,竟懂此术名目,莫非你是‘排教’暗中派遣的高手!?”南疆诸国中,排教以法术见长,所以庄臣才有此之说。  “陈冼算什么东西,他有何等能耐差遣我彭某人,胆敢登岸半刻,必叫他尸横落魄。”铁牢头一听到排教排首之名,阴森的双眼立马暴露出深恨的精芒。  “难怪这此自恃,连有着‘澜沧伯仲’之称的陈冼都敢唾之以鄙,自然不会将我这等小人物放在眼里了。”庄臣话说不停,用笔续作着他的梦术“浮生六记”的仪式。  “哈哈!想不到庄臣,昔日未央君的梦占司也会如此自菲,不知从你口中道破碑文‘圣人出’的话,能让我得封邑连城多少座啊!”那自称彭某人的铁牢头得意的说道。  “原来玉壶飞瀑那一役你也在场,你到底是哪方人物,那时中过我‘浮生一肚白’梦术的人,我没有不记得的。”  “我是谁已无关紧要,反正今晚三更,展墨儿必要死无葬身,那时没了寄主,你庄臣也就魂飞魄散了。”彭某浑身泛起黑气,杀意浓浓的样子。  展墨儿对两人的江湖术语听得一头雾水,却是对庄臣手中的怪笔“断犀朽”的动作看得真切。只见随着庄臣不断的画圆圈,不断的勾三角,不断的书三字,地上连绵蜿蜒出暗金色的蛛纹,将三丈开外的地面分割成奇形怪状的图案。  展墨儿知道庄臣又在暗作仪式了,正自作担心此图纹延到铁牢头彭某的脚下而被其知觉,刚好听到自已受死之语,这才大惊回过神来。  庄臣提笔一挥,说道:“想必你觉得对我的法术已是免疫,才放胆无视我的举动,但不知道有句话叫夜长梦多吗?!”  
    彭某这才想起庄臣堂堂梦占之名,与此同时,脚下八方地面似乎蠢蠢欲动,慌忙纵身臂展,鬼手成形向庄臣擒来。  “迟了,鬼打佛跳墙,仪式成!”庄臣瞬间念出术语,只见以他为中心,地下升起重重参差错踪的土墙阡陌,如从天空俯视而下,就像无数佛曰万字迷宫般将彭某隔绝其中。  嗖声作响,彭某的鬼手打在了空中虚墙中,大惊之下疾退,却如实的撞在坚实的土墙上,一时间脑生混沌,找不着北了。  “所谓佛谚无诳,鬼话连篇,欲出迷阵,就在你选。”庄臣说出一串的古怪咒语,然后稍作停顿,这才问道:“你是何许人也?”  彭某不语,朝发声之处挥出拳脚,三虚二实,身形穿过洞破土墙,结果不见人影。“井窥十方,牢!”庄臣念咒着,与此同时彭某所处,周围四面土墙正呈井字型向内收缩空间,似乎要将其身体挤压至动弹不得。  彭某的拳脚又出,噗噗作响,半虚半实,他的双手撑止住了两面土墙。“井窥十方,盘!”庄臣咒语又起,彭某忽感其落脚之地,仿佛受井架罗盘绞过般形成沙土旋涡,正慢慢的吞噬着其双脚往下陷落。  彭某大喝一声,混劲暴气扬沙,身躯冲天而出,天空上俯瞰下,石林如万花筒般大小错踪、重重叠叠的迷陷入眼,哪能轻易探出落脚之处。而耳中传来庄臣之语:“所谓十方俱灭,唯夜鬼盲行之途,彭兄如是不解开迷津,就慢慢折腾吧。”  枕中的展墨儿紧张的捂住嘴巴,看着旁边的庄臣淡定的与近在只尺的铁牢头对恃着,而铁牢头在他们头顶四方乱纵却视之不见。只见铁牢头喘息未定,暂立在一面欲坠的土墙上终于有新动作,交错手脚,转身甩肩,便见其身背后多出一个人影来。  展墨儿暗道,这又是什么戏法,不对!,跟枕兄一样,是使出绝招法术了。他放眼看去,草鞋在脚,绷带缠腿,赤红腰带下摆络铃与左手垂握着的短柄板斧无意间撞击着,发出幽禁的铛锒声。  展墨儿正怀着大力金刚之形象朝其肩上望,却空空如也,惊骇失声:“啊呀!没。。。没有头颅!枕兄!”而铁牢头已经盘坐在无头人影肩上,右手不知何时提亮出一个尊容古板殘白、双目炯瞪如噩的僵尸之首,而且不停的摆弄其摇头晃脑。  展墨儿顿生这还是自已所认知的世界吗?无头鬼、僵尸武士、人皮灯笼,到底是不是庄臣在骗他,自已真的在地狱里!想着想着终于恐惧过度昏厥过去了。  庄臣一见此架势那造型,也就弄清此铁牢头是何许人野了。庄臣略带怒意说道:“彭铁三!原来如此,难怪郑菰城的高徒会不敌于你手,你竟然将他练成无上僵尸!”  彭铁三阴冷说道:“嘿嘿,看来想藏私都不行,那就没时间跟你客气了,我倒要瞧瞧你的‘鬼打佛跳墙’能不能困住我三尸彭门的‘三尸暴神跳’。”  “三尸上踞,无所匹敌!”彭铁三念动咒语,有规则的挥动着手中的僵尸之首,只见那个叫做踞的僵尸行动起来,蹦腿直跳,手中短斧也挥舞开来,竖劈横扫倒抡来回,不断的将周边的土石破坏。  庄臣喃喃道:“天庭开,鬼剔牙,捎无忌,郑缺的三花板斧功,原来此尸功可将死人生前绝招继承下来。”他眼见万字幻墙差不多已溃不成型,只得又再开咒:“十方俱灭,架!”只见围着庄臣最近三角柱纷纷向外连墙倾倒,分三路蜿蜒朝彭铁三叠压过去。  彭铁三操控他的“郑缺僵尸踞”直蹦跃起,天空中就见那万字迷墙以倒山倒海之势,汇成“木木夕”三方字型,如不是他见危起跳,此墙必会将他压成肉浆。  “十方俱灭,伏羲徒然,你也太也看我的‘佛跳墙’了。”庄臣说道,“头顶三尺神明在,尔等鬼怪之流还是给我沉葬于梦渊之下吧!”  彭铁三惊觉抬头,刚才四起的尘埃不知何时已聚成万字灰团在他周围笼罩,时隐时现,忽轻忽重,身下驾驭的僵尸踞不再受他巫术控制,拖曳着他急坠于地。只听轰隆作响,惊天动地,庄臣的倒墙顷刻之间垒成梦字,将彭铁三埋于底下。  天空此时一阵霹雳大作,雷电交加,一连九声响遏行云,即时骤雨倾盘而下,将那飘浮的万字灰团全部打散。庄臣暗叹,三更九连闪,地狱生门开,如果被全数击中,也就死极返生了。  这一定是三尸彭门练就僵尸的法门,难怪彭铁门执意要展墨儿三更必死了。  庄臣手中的“断犀朽”不停的盘弄着,小心提防断垣中的彭铁三会生还而出,要知道天雨也正好就是他梦术“鬼打佛跳墙”的破阵之法。等了许久,不见异变,庄臣这才生吁一口气,还好不用使出浮生梦法最后一记“夭折”,此法一出,以他换魂附体之躯,也将是三人同归于尽。  雨一直下至四更天方止,庄臣收隐梦笔,暗念梦素还真之咒语,全身白烟冒腾,然后嗖声如数收回玉枕中,完成了与展墨儿的魂归回体。而展墨儿立马啊声大叫,双目突睁,便醒将过来。  展墨儿活动着手脚,感受着身体给予的真实姿感,还当真是犹如隔世。眼睛所到之处,全是断垣残墟,正无数个疑团顿生之时,只听旁边的玉枕传来庄臣的声音:“不用头大了,那彭铁三中了我的梦术,连同那僵尸也一齐被埋葬了。”  展墨儿释然:“庄兄利害,墨儿得已狱中生还,大恩大德,难以回报。”他脑海亦想到庄臣的梦术高超,不知能否学到,不过礼数为先,没有表示出来。  庄臣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所谓救人亦救已,庄臣这里要多谢你才是真。既然你对我庄兄唤来,又与游仙枕有缘,不知想入我都梦府门下否?”  展墨儿喜道:“梦寐以求,庄兄真知我心,不,庄师傅,弟子这就给您施礼。”说话间便朝着玉枕作跪拜之礼来。  “好一个梦寐以求,这正是都梦府心法。其实既然你入枕血试无恙,已经成为我门中一份子了。还有,你休再作此长辈跪礼,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都梦府上下以兄弟为仪,不兴师徒之式的。这是我门唯一的规矩,你给我记住了,展墨儿弟兄。”庄臣最后一本正经之余,略带一丝恼意说道。  “知道了,墨儿牢记于心,庄兄有礼,展弟受教。”展墨儿手拂膝尘而起,首次觉得逆来顺受得好生舒服。  “我们缘起于游仙枕,旧照吧,枕兄喟我,墨儿唤你。但凡入得我都梦府,必授予门中法宝一件,而获取方法就要通过一个叫梦周的仪式。”  “梦周!?”展墨儿不明其意。  庄臣解说道:“梦见周公,招摇如意,其实就是梦里参见祖师爷,授予尔府门信物之举。起动此仪式的首要条件就是寐息之术,你已通晓。其次就是梦寐以求,往游仙枕里掏宝,至于诸宝诸珍,就全尔运数了。像枕兄我,摸索半柱香,最终得到断犀朽,从中也悟出了浮生六记的梦术。切记仅此一次,失败则无缘府门法器。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有多,足矣了。墨儿,你即刻开始吧。”  展墨儿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一时间却难以寐息成梦。耳边传来枕中庄臣的循循善诱:“简单就好,心中想着己所祈望,然后伸手入枕孔里去,记住是左侧的。”  展墨儿心里虽想着最重要的是远离失散的姐姐、生死未知的父亲,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狱壁那幅黄沙卷落日之图。片刻之后他终于寐息成功,伸手入枕之刻,默念着“仙人掌沾露”,刹那间就觉手中多了一支柄状之物,心暗狂喜,抽手出来一看,是一把二尺多长,通体漆黑的竹遮,竹遮柄上雕篆着“华庭”二字。  “华庭遮!”庄臣从枕中见到此物,惊声大叫:“难不成是他,看来天命主宰分外不由人啊!”  
    庄臣思潮起伏着,华庭遮,可是都梦府祖师“庄周”所执伞器,庄氏子孙代代梦寐以求能所传承而未果,最终却由外人展墨儿幸运得到。  展墨儿默念华庭瞬间,手中的华庭遮忽地蓬然撑开,带着他旋飞到空中。华庭遮在天空不断东飘西荡,悬翻不断,似乎想摆脱展墨儿的掌握。庄臣见到此等情况,知道是宝器识主的炼试,正欲提醒他不要松手,而展墨儿已下意识施展他的寐息之术“风荷承露”,身轻如蒲公英般与之飘随,一人一遮就这样在空中折腾开来。  庄臣知道展墨儿的冥息深远,更知御使此华庭遮所必须有的迥天之力,两者相抵几时休,他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天命主宰?庄臣府兄,是指尔所梦书碑文中的圣人业已出世?”不知何时何处传来一股分不清男女的磁性玄音。  庄臣反应也快,能听识游仙枕中他的言语之人,只有能与之共鸣的“承仙翰”,而拥属“承仙翰”的只有来自未央国另一仙迹的“镜玄第”。他抬首望向正卓立在石林高柱上的黑影人,只见此人手执玉策,身着乌衣,分辨不出身份标志,于是他半信半疑的问道:“阁下可是来自镜玄第,如何称呼?”  那神秘人似乎知道庄臣的想法:“庄臣府兄莫怪,当真唐突,凡从我镜玄第出阁的入世者,必身着‘玄光蔚’,京观止失礼,就此开光以示身份。玄光蔚十煇,罡!”  庄臣听着京观止的咒语念出,就见此人的乌衣忽地泛起五光十色的光华,黑暗中映衬出脸上的素白琉璃面谱。玄光蔚衫,素天镜容,庄臣暗叹,正是镜玄第的独特标识,不容质疑,于是他询问道:“京观止?观自在!那么说,人称‘谕者’观自在,定然是你的传业师傅吧?他老人家可安好?”  “正是,第主向来体庞,慈悲心自在如一,庄臣府兄有心了。”京观止语中的第主,也就是庄臣话中仙迹“镜玄第”的观自在,更是三十年前被未央帝君所钦典的谕者。  “我都梦府与你镜玄第也算是世交门派,京观止,戈化帛,好名字,你也不必如此客气,称呼我为枕兄就是了。”庄臣自从展墨儿唤他为枕兄,不知何故也就喜欢上这个名称。  京观止的镜容上莫名闪过一抹流光,依旧传出磁性玄音:“枕兄神通,已道出我此次入世的心鉴,却不知未央国上下又如何演义当代乱世呢?”  “你不单只是来游历你的心鉴得失吧?寻至此处,定是‘朝天笺’又出谕言了。”庄臣倒也没忘记眼前这位仁兄可是一代谕者之徒,其师的宝物“朝天笺”就如同九天玄女的天书,命批神验之极。  “呵呵,我就知道不必向枕兄空摆玄机。不错,在此地出现确实全因第主入关前那道朝天笺。”京观止如是说道。  庄臣带着神乎其神的敬仰语气:“难道又再次谕定了乱世君王?何许人野?”  京观止摇头:“仅八字谕言:未央之南,霸王卸甲。”  “所谓天机难测,你如此道明,定是要我与你一同参悟揣摩了。”庄臣说道。  京观止身上的斑澜光彩终于隐晦,语中略带丧气:“正是,初到诸越国,巧观十煇之外的万字云团,又惊现三更九雷闪,原以为是。。。。。。哪知是枕兄在向游仙枕招唤宝器。这才有了先前的言窘失态。”  两人聊得投入,庄臣也忘却关照被华庭遮折腾得正欢的展墨儿。那柄华庭遮不知是否在游仙枕里收拘太久,灵性非凡,此时更是猛然一张一合,瞬间从伞骨中吐出一段丝线,丝线流飞又化作三缕,不断的交织缠绕,将展墨儿包裹成了蛹茧。  京观止似乎也看出玄妙,说道:“枕兄,那人是在进行都梦府的梦周祈宝的仪式吧!?”  庄臣没有及时应答,暗念道,醉生飞仙盖罗,梦死春蛹化蝶,看来华庭遮要给展墨儿身体来梦呓筑基了。梦中授艺一向是都梦府的传统,庄臣观测天色,离天明还有一些时间,他现在最害怕的是会出梦魇离附的情况,所以他拜托道:“正是刚收的传承者,展墨儿。一会儿如是出现突变离奇,就有劳京观兄护当了。”  “正邪一念间,慈悲苍生在,定当效力之。”京观止怀着圣人出的疑惑,有心一试展墨儿。  展墨儿的神炽如绣花针般不断穿梭引线,思海交汇成画,十洲三岛、玉女宫阙、丹凤景龙,庄严台殿、外边排列有执幡幢、捧欢门、撑宝盖的童子千余。展墨儿如幻如真的感受着,又见其中五数宝盖童子出列,唱道:“圆!”,接着五数幡幢童子出列,连唱着:“圆宰有赫!”,再有五数欢门童子出列,再唱道:“欢门步障!”,最后十五童子合唱成咒:“圆宰有赫,欢门步障,金汤锁盏,启!”  展墨儿顿觉心房暗生宝相,宛如灯盏长明,暖暖内含光,温馨着五脏四腑,通透着经脉轮络。岂知当暖光流趟至掌心脚底的“劳宫”“涌泉”二穴之时,突受莫明异物反噬,沿经脉逆转蚀心,展墨儿的心中宝盏幻灭,身心就此进入无底深渊。  庄臣原先看着巨茧中展墨儿通体暗红,蠢蠢若动般行功正常,很兴幸自已的担忧多余,祖师爷的命定岂是那么儿戏!?哪知展墨儿包裹的丝织渐渐变黑,随着他身体悸震挣扎,十二伞骨齐齐喷出丝线,此次丝线却坚硬如钢,向方圆三丈开外的石林高柱穿凿而去。其中一根钢丝击中更是缠住了京观止所在石柱,与其余十一根钢线形成天然伞架。而那根黑色丝线不停在上下飞舞,似乎要将其交织成完整宝盖。  京观止闪过重重钢线,飘然而下,落在庄臣所在玉枕身边。此时周围已开始笼罩一股腥臭瘴气,本以泛蓝朝辉的天空又阴暗起来。庄臣说道:“京观兄,这是飞仙盖幕天,小心出手吧。”京观止似乎对都梦府的渊源甚是了解,说道:“好的,定不让华庭遮结成五重幕天。”  说话间,飞仙盖已结成一重黑锦,包裹着的展墨儿急转直下,落地后就像扯线公仔般,手脚活动开来,胸前丝缠错落有致,凹凸阴影成字“更土”,而且居然摆出了一个刑天虚斩的架势。  京观止见之,暗忖,原来是鬼谷子把戏,五锦步障之一,土更衣,随即念咒道:“承仙翰赐玄,风后握奇护,化!”只见手中的玉策“承仙翰”飞散于空中,以某种排列组合成胄甲的样子,然后分护肩、护胴及护足三部分镶嵌在京观止身上。  庄臣一看京观止胸甲上那余字标志,便暗叹果真是行家出手。正所谓金汤不换锦更衣,出奇不意握余将。展墨儿在梦魇离附状态下,施展出了鬼谷子阵法,名叫五锦步障,此阵由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的更衣者统领。而京观止施展的是四正四奇的特殊阵法,由居阵中大将掌握机动的余奇兵策变。两阵皆上古奇阵,攻守兼备不相上下,短兵相交之时,唯将领骁勇者胜。  展墨儿化身的土更衣稍作弯腰跪膝,双掌按于地上,再次直腰挺身之时,左手已多了一件武器,一具二尺来长的石椎,此物仿佛召唤于地底般,极像鬼神土伯手中的那柄“石中圭”。展墨儿口中嗬嗬,来势汹汹,身呈人马座掷,朝京观止刺去。  京观止宁静看着石椎逼近,伸出拇指按在近乎只尺的椎尖上,咒语咄道:“拇指印堂,光明如镜!”只见京观止镜容泛起层层涟漪,从拇指中却生出惊涛骇浪的力量,顿时将展墨儿手执的石中圭土崩瓦解,化碎剥落于地。京观止正暗生奇怪,神传力拔山兮的石中圭竟然如此脆弱不堪,忽地瞧见地下碎石离奇摆成圭字,方觉得不妙。  果然展墨儿桀桀恶作,喃喃起语:“圭卧旁人,化卦成门,土门步障封。”说完他再次半跪膝,右拳猛然轰击于地表,便见京观止的周围突然如封似闭般竖起了五道土门。  
    京观止不再藏私,随着符语“食指施主,檀越无畏。”吟出,手指弹扬起一连串手势,无数手影点指洞金,在五道门上生成了无畏符。只见五道土门纷纷着符缩地,而展墨儿也因此手脚完全石化到肘膝。  此时的展墨儿似乎已到破魔撕神的边缘,凶狠的把头捶于地,轰隆地动,又升起五重石门。而此五重石门重叠步步高,不管京观止目光辗转反侧,还是身形变幻,始终挡在两人照面之间。  “中指铿锵,金石叩开。”京观止折屈中指成雀喙,闲庭信步走近门边,就像拜访临家亲朋般,轻轻扣了扣兽咬门环。只听钟磬声幽眇而过,第一重门顿时从上至下正中裂隙,发出磨磨石声向后开启,猎猎阴风从门内吹出。  京观止浑身古井不波的跨过第一重门槛,走到第二重门前。此时京观止的镜容又现出曲波光闪,这次在门环上连扣四下,四重门依次开始无声摇晃,然后从中破裂,最后轰隆尽开。  一个巨大的黑影猛然冲至京观止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其胸腹就是一拳。京观止心念“玄光卸甲”,人已滑退到五门之外,身上的风后握奇护如金蝉般应念脱壳,解拼构就,浮空迎前挡住了那足可致命的一击。拳与甲如同矛盾相交,地动山摇,终于拳坚甲碎,化作玉策片片。虽然玉策满天飞散,但似乎于五门之外的京观止有着玄妙牵引,一片二片三片无数片,重新排列结合还覆于身。  重装的风后握奇护已起变化,护胴部分的烙印符文,迥转如磨,明光成铠,在京观止心声“回光沾衣”咒语之后,再次脱窍飞遁而出,如影着形,撞在黑影身上,一时间澎然大作,尘飞石雨。  黑影似乎受挫得噢噢大叫,捶胸顿足,然后双拳在眉间对击,嘴中唯喏道:“圭握在手,金刚无损。”咒语刚落,两人之间的五重石门就沉归地底,而在黑影身前升起一具石椎,正是先前那柄石中圭。黑影双手拄按石中圭瞬间,光泽如皎,映衬出了那黑影的全貌:浑身金刚石晶体,丈二身擎的兽形怪物,正是鬼神土伯形态。  “京观兄,无伤大怠吧?”庄臣关心道,此时的玉枕早就被京观止执于手中。  “暂且安然,敝府的玄功高深莫测,不过总觉枕兄的传承者所施,有点邪气澶然。不知是何等玄功?”京观止再三回归风后握奇护于身,这才回应。  “我也初而得识,你太客气说了,其实那是邪恶非凡。按先辈所载,飞仙盖幕天的土更衣,如五重无间门开启,应出者当是‘后土君上’才对。为何出来是鬼神土伯,我也摸不着头脑了。”  “无不成是展墨儿根本不净,要么就是心性变故,不然不会我连使净水咒及无畏符都叫之不醒。”  庄臣无从已对,虽京观止之说有辱没都梦府之嫌,可是偏偏展墨儿此时浑身就不着正气。两人说话间,那展墨儿化作的怪物双手捧圭,脚重如山,咚咚咚走到了与京观止十尺间的攻击距离,挥举巨圭,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京观止的天灵砍来。  “死光褪泽!”风后握奇的第三式光护从京观止口中咒出,其人则化身卦影,踞守在土伯晶怪的八方外围。见到土伯晶怪一步三尺跨前,其中三凶方位的卦影便欺身挥掌,掌声雷动印在土伯晶怪的身上。  庄臣看着京观止使出某种八门锁金阵的功法来,不禁轮到他感叹玄镜第的玄功高深莫测。正在疑虑京观止用虚影变对付实体化之时,竟见土伯晶怪的金刚之躯开始灰化,覆裹的层层金刚质泽似乎不断流失到还掌贴附身的三凶虚影身上。  土伯晶怪二步六尺逼近,浑然未觉到身躯已白垩龟裂,此时京观止的三吉卦影也贴掌印上,一与土伯晶怪接触,顿时全身散发白烟,蒸腾弥漫开来,连同京观止也笼罩其内。  庄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茫茫中闻声辨息,只听咚声顿地,定是土伯晶怪再三步袭而来了,而与此同时,又闻京观止喝道:“杜景中平,泰守零丁。”庄臣心想,果然还是要八门尽出,如若失守,后果不堪。  还好幽寂难安的片刻等待过后,白茫茫中一阵呼天抢地的狂风大作,待大风散尽白烟后,庄臣就发现那土伯晶怪已无影无踪,  估计是被晶衰、石裂、沙散三化之后,已随飞沙龙卷吹得尘土而归。他原以为展墨儿包裹其中,现在看来应是更衣之术,土变遁形而已。  京观止依旧泰然自若,用手轻抚着镜容上的一道浅薄裂纹,那是土伯晶怪临殒死灰一击,受石中圭的椎芒所致。京观止看着被华庭遮伞骨钢丝缠绕的三根石柱轰然倒下,心中暗自明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原来这就是更衣障法之妙,也就是展墨儿还遁藏在其余九根石柱当中。  这才是第一重幕天的土更衣,如五重幕天完毕,如何是好,京观止正心想着,镜容朝天望向那柄欲盖苍穹的华庭遮,忽地感受到所罩的素白琉璃面谱上映起了渐变彩虹。原来晨曦已从少了三根钢丝伞骨的飞仙盖裂缝中穿透而过。  京观止终归心鉴安定,将玉枕放于脚下,然后展臂平张,双手请天,咒语片片:“女神眷佑,镜玄‘朝云’,玄光蔚十煇,罡!”此咒一出,覆盖在身上的风后握奇护刹那间散归玉策,还于手中。而京观止身上的玄光蔚泛起斑斓流离光环十丈,然后转而收聚,形成一团丈二光影罩在其全身之上,光影如仙,神如朝云,影像栩生,真如实质。  华庭遮似乎灵觉到危迫将至,从遮柄端又飞出一根银线,与先前那根就黑白相间飞速缠织在骨架之上。京观止见到此方景,哪能让其结成二重幕天,随即再次吟咒:“承仙翰赐玄,黄绫仙宝卷,化!”只见手中的承仙翰眨眼间策变成两段黄绫,如凤凰于飞般环绕在京观止那玄女光罡上。  “朝云出岫本无心,卷却天机云锦缎。”京观止道出如诗招数,朝云玄光罡离体飞天,将黄绫仙宝卷挥霍而出,左雄仙卷如凤归巢,呈螺旋乱坠之势,向两根丝线展开缠斗,而右雌宝卷如凰展翅,作巧然回廊之举,从九根石柱间交错掠过。  庄臣看着九根古柱片刻间从中斜断倾倒下来,华庭遮则疯狂反扑,悬转其身,钢丝腾腾作响甩动着九段截断的石笋尖,如磨盘如链镭撞向朝云玄光罡。而黄绫仙宝卷那两道凤凰飞影随即首尾相衔盘旋在前挡住。两样每每相触,石笋皆碎裂成粉,而凤凰图腾犹如九转磐涅,散聚回合,始终守在之前。朝云玄光罡在九挡之后,也从飞天状态回降于地,重新悬罩在京观止身上。  京观止的镜容上又暴裂出两组扭曲的纹迹,朝云玄光罡终于在闪闪烁烁之后,光散消失了。还好华庭遮所暴突而出的钢丝也缩回伞骨中,而扩张成盖的丝线也被圈圈收回,华庭遮正慢慢的变回原本三尺形状,缓缓的降落地下。  庄臣惊喜发现斜撑伞下,展墨儿正曲膝抱卧着,睡态安详,应无大恙。他正欲说话,可惜没有了华庭遮的铺天盖地,朝霞晨光已沐浴遍地,玉枕瞬间化回竹枕模样了。  京观止的玄功也用得十之八九,就地席坐,打座“观音洗涤”回恢心鉴力,全身玄光蔚也因此发出五光十色的光晕,刹是好看。  
    展墨儿迷糊醒来,开眼朦胧间,就望见不远处一团五彩光影在闪耀,而且光团似乎呈盘坐仙人形态。等他揉眼定睛再看,那光团忽隐忽现,暗时也就看清了里面是位着玄衣装、戴银面具的神秘人。  “家姐?!你不会是恬儿姐吧?”当展墨儿注视在京观止的面具之时,素白琉璃上却古怪的映出记忆中他姐姐,展恬儿的容貌来。难道她已仙去,托梦来报,展墨儿的心思不禁喜来又忧,一时间心胸郁闷,哇的一声从喉中吐出一物来。  展墨儿用袖抹净嘴角,向自已所呕吐的东西瞧去。扑声作响,那团呜物涨破一个气泡,从中爬出一只巴掌大小、美人脸背纹的黑寡妇,正在地上盲头乱转。展墨儿迷惑不解自已为何能吐出这只蜘蛛之余,还奇怪其黑寡妇之名不其实,全身通透白暇。  “原来是这只小蛊物在作崇。”  京观止听到异动,灵息收功,看到此物便说道,“难怪展墨儿你会走火入魔。”  展墨儿这才记起枕兄庄臣所说的九蛊汤,估计这只蜘蛛就是其中一味,想起来当真恶心恐怖。他忽地想到,这位神秘人是如何得知他的名字的,到底自己手执华庭遮之后发生何事,还有枕兄的消失,定然与眼前这位神秘人有关。他坚难的想挺身起来施礼问话,却不明白自己为何浑身不带劲,手脚腰背疼痛不得了,最终还是盘膝落地。  京观止走过来把藏着庄臣的竹枕交与展墨儿之手,说道:“你刚刚向游仙枕招唤宝器,又大战一场,还是先坐息恢复好了。至于。。。”京观止似乎通晓展墨儿的心思,继续说道,“我是谁,还有发生何事,今夜里问你的府兄庄臣便知。你还是先说说,你是如何知吞下此物的?”京观止指着地下那只正在黏液中争扎,满地盲头乱转的蜘蛛。  虽说展墨儿经过昨夜变故,对人已起提防之心,但眼前此人语气中熟知都梦府与庄臣之事,还有先前京观止的镜脸浮现他姐姐卫恬儿的容貌,更加加深信服力,不知不觉间将他与庄臣如何狱枕消遥画、如何施展浮生一肚白、如何应对三尸暴神跳,直至他向游仙枕招唤宝器之事全数道出。  “听闻玉壶飞瀑一役,彭门三兄弟已被剿灭其中的彭木二,之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不想在此处再现,连除两大恶人,庄兄还当真是其克星也。”京观止侧身望着不远处垒成梦字、埋葬彭铁三的石砾堆说道。  展墨儿已经第二次听到玉壶飞瀑之词,想必是轰动江湖大事,看京观止神秘莫测的样子也不像会将此大事道出。他不懂得江湖之事,也没敢多问,只是盯着那只蜘蛛,然后脱下一靴,欲将其拍死。  那只通体白透的蜘蛛很有灵性,微缩肢体,背纹呈现出可怜求饶的表情来,展墨儿唉声一叹,怜心大起,放下了举起的靴子。那蜘蛛立刻呈出笑脸的背纹,一连串横走,爬行来到伞下,然后沿着伞柄绕上伞腹,之后神奇之事发生了,那柄张开斜倚的华庭遮居然灵性的转了个半圆,然后嗖声收束,啪声滚于地上。  展墨儿大呼奇怪,伸手拿起华庭遮,欲将其撑开看个究竟。可惜那小小竹伞似乎有神奇魔力,收拘得要紧,展墨儿纵然百般努力,力气全出也没能如愿。  京观止看着展墨儿如此气喘额汗、无力笨拙的样子,心中难以想像昨夜却能与其夜战八方,可谓是宛如两人。难道都梦府的传承、庄臣口中的天命人物,就是如此这般!?想到此行师门使命甚是堪扰,京观止不由心血暗涌,先前伤势有隐隐发作之迹。  京观止唯有扬言道:“展墨儿,劳你转告庄臣世兄,未央之南、霸王卸甲之事,待候尔等前来水月庵一叙。再会!”说完,浑身泛起迷彩,一抹流光而逝。  展墨儿如不是经历昨夜诸多奇人怪事,看到此光景,必大呼其神出鬼没。水月庵?与掠走姐姐的西歧姑射院有关吗?展墨儿暗忖生疑之余,不禁后悔未曾问这位神秘人物姓谁名谁,如何向枕兄交待。  京观止哪里想到旷世奇才的庄臣收了个江湖初哥,而展墨儿哪会知道水月庵不仅是一个尼姑庵那么简单,让他猜到两地正是江湖门派也算不赖了。  展墨儿是那种一旦认定某人某事,就坚信坚定十足的人。自从昨夜的死里逃生,他心中一丝生机再起荫芽,脑海里泛起了千里寻亲的奢图。又因见识过了现世黑暗、江湖险恶,想到了唯有强大自我,方有转机。而庄臣以及从游仙枕摸出来的华庭遮,正是他重获新生以来的最大倚仗。万事有枕兄嘛,展墨儿摇晃着脑袋,控制自已不再想下去,先解决这柄爱恨交加的怪伞再说吧。  展墨儿咬破手指,将血沾在华庭遮上。这是他参照庄臣唤醒游仙枕与之通梦的方法,反正外力不行,别无它法,不彷用来一试。  等了半柱香,华庭遮终于嗡嗡作响振动着伞叶,展墨儿欢喜不已,全然不觉却是那堆梦字石垣在不停的鼓动松塌。还好一块不大不小的圆石滚到他脚边,这才把他的注意力转到了这边。只听轰的一声,石垣堆某处伸出一段漆黑手臂,其五指张扬乱晃,正拼命寻找落着点。  展墨儿惊恐得寒毛竖起,难道铁牢头死而复生?他暗忖道,枕兄不在,如何是好?逃!他生起念头,捧着华庭遮,又将游仙枕缠在腰间,起身拔脚就往山下跑去。说得奇怪,不知是否展墨儿求生欲望强甚,平时十步一息的他,却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铁牢头“彭铁三”破土而出,观望着四周,骂道:“这小子跑得真快,才一会功夫就不见人影。”他抚试着身上的尘土,自言自语:“庄臣算你厉害,破坏我一具宝贵上尸,不过要伤我筋骨,你还不够班。哼!鬼打佛跳墙也不过尔矣。”  彭铁三带着逞强死撑的口吻,但随之一阵干咳悸心,还是难阻内伤逆血从遮抚口鼻的指缝中浸出。“我以三尸神起誓,连同轼兄大仇,十数奉还,等着我给你收尸吧!”彭铁三恨恨的说道,一脚重踹在石砾上。  彭铁三吞下一株三尸神户草来疗伤,心中盘算起来:“连仙迹镜玄第都出动门徒了,待我回城暗中造谣庄臣与镜玄第门徒大战,定夺谁是君王归之事,历时江湖必乱成一锅煮。管你这邦大人物纷争,我等小人物自是大摇大摆的寻秘而去。”  他越想越得意,凭三尸彭门的堪舆掘金之术,霸王卸甲此等龙脉之祗,还不易如反掌。成王封鸾,一统天下,想到这里,彭铁三不由仰天长笑,桀桀怪叫起来。  展墨儿此时已在十里外的一座山岭。他看似气喘吁吁,只因不识吐纳之术,其实神采弈弈而不知觉,全因昨夜梦中筑基之功。诸越国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碧空万里,这时已烟雨朦胧。  展墨儿天真的估计,铁牢头彭铁三不见追来,只是炸尸而矣。哪会知道正是此雨,洗掉了他身上散发的蛊毒气味,还有三尸彭门炼尸之忌,一般雨天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展墨儿走在山间小路,不时有路人从岔路转入同行,每每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展墨儿盯着走在他前面不远的一对农家夫妇,他惊奇的发现虽然夫妇俩背对着他,却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  “阿雄哥,你说后面那人怪不怪啊,有伞不撑,偏受雨淋。”农家女说道。  “阿英妹,别多事,你没见他穿着官差的衣服吗,我们快行几步,前面不远有座半月亭,到那歇会,别淋坏了身子。”农家男说道。  展墨儿听到这里,抬头望去,纷纷细雨中,他亦能看到一里外有座凉亭模样的建筑。有亭可遮头,他自然尾随着夫妇俩朝凉亭而去。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所谓的半月亭,只不过是普通的十里亭,其亭瓦破损得只余半边,状如弯月,所以被附近农家叫成了半月亭。展墨儿在柱外拭净衣雨,这才挤进亭内。亭柱东侧被两个过桥米线和摊面饼的小贩占聚,米汤蒸腾、葱油飘香,虽然下雨照样赚钱不亦乐乎。在亭心唯一一个不被雨淋的石墩处,一位衣衫光鲜的年轻男子端坐着,两位书僮侍立身侧,一个撑伞遮风雨,一个怀抱三尺方函。此时年青男子轻抚着唇间两撇精心修剪的胡须,正饶有兴致的盯着亭柱西侧在看。  展墨儿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在亭柱西侧处,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翁正在摆着地摊,摊布上零散着各式古玩字画。地摊周围聚集了一群人,正在听着古玩老翁吹吁着他的地摊货。  “别小看这只葵花洗碗,月光下能现出观音拈花、莲台展瓣的光景哦,什么?不信啊,那至少用它盛水,喝起来会莲花香味,还不信是吧?好,白头翁我接点天水给你们试试!”  “嗯,是有点花香味,不过白头翁啊,这碗是不是没烧好啊,碗底不断的掉泥疙瘩。”一个胆大围观者捧碗试尝后说道。  “呸,你个乡巴佬,粗手粗脚,别搞坏我的宝贝,没钱走开。”白头翁一把夺过那个号称能观音现形的假碗,干咳两声说道:“让你们见识一下城里,不,朝庭大官人‘闰杜秋’的真迹。”白头翁展开摊头的一卷字画说道。  “白头翁,又讹我们不识字,这鬼劳子红红绿绿的,比起我家门神贴丑多了。”  “好吧,我一人说了不算,那边有公子哥,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不如叫他评定一下。”白头翁料定所指之人即使不识真假,也不会道破他。  “放肆,你个江湖骗子,竞敢指挥我家公子做事,嫌命长想棺材钉是吧!”怀抱方函的书僮上前一步怒道。  年轻公子说道:“品剑,退下!即然说是八绝司‘闰杜秋’的真迹,本公子还真想鉴定一下。弼马,叫他们把画展平来。”  撑伞书僮应声说道:“是,公子。白头翁傻什么,还不照做,还有你们让开,别挡住我家公子的视线。”  主仆三人散发出上位者的声势,各人哪有不从,纷纷照做。鲜衣公子拿捏着手中玉符,说道:“闰杜秋喜穿红袍,年少时游历曾在洞庭町邂逅青衣茶花女,两人一见钟情,终成伉俪,乃是当时佳话。此画再现了当时情景,而所题之诗正是当时两人品苟所对回文,红袍花解语青衣,衣青语解花袍红。嗯,还行。。。。。。”  “公子识货,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即然公子与其有缘,五两金就让给您了。”白头翁趁机说道。  全亭人顿时一片哇声,都为此画宝贵而吃惊。弼马喝止道:“都给我收声,我家公子还没说完呢!”  鲜衣公子续说道:“不过闰杜秋爱妻如命,从不将其妻沈青衣之容示与人前,而此画中女子却面面俱到。加之他乃是左撇子,而此画中题字和墨宝印都与之不符。故此画是彻头彻尾的赝品。”  鲜衣公子将此画批得体无完肤,刚才全亭的哇哇声顿时变成了吁声一片。白头翁看到又散去两人,咬牙切齿一下说道:“好吧好吧,我豁出去了,尔等莫要走眼。”白头翁一边说着,一边费神的往怀里摸索着。  “白头翁你不会搓老茧出来,就当是济公仙丹吧。”一围观者此话一出,立马引起满亭人又一阵吁声大笑。  白头翁没有理会,随口唱起了歌谣:“帝号未央,壬戌年朔,七星连珠;次月晦日,天火彗夭,遥坠帝宫。。。”  展墨儿当然听过这首歌谣,乃是诸越国国主颁布的“太平歌”,传颂的是未央帝的丰功伟绩,下旨官民皆晓。  “。。。未央帝君,登星祗楼,擎玺迎之;九龙尽出,五象皆来,天下太平。。。”要是以前,展墨儿必然会被歌谣中的救世主本色所感染,与全亭人不知不觉的读唱起此下句。  展墨儿这次没有跟唱,而那鲜衣公子也没有,从其眼神中透露出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炽热。更甚是他的唇齿微动,在发出估计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此民心咒着实要得,看他们的样子,就差没有高呼膜拜国主万岁了。”  “南宣抚使果然足智多谋,不妄公子视之为股肱。”书僮“品剑”也细语说道。  太平歌唱完,白头翁终于从怀中掏出一团黄澄澄、皱巴巴的碎布,说道:“当年未央君为救天下百姓,与灾厄星同归于尽,虽然传国玉玺也灰飞烟灭,但是包裹玉玺的锦帛就留了下来。”  “你是说这块东西就是玉玺帛,哼哼,可知亵渎皇家,诛其九族!”抱函书僮品剑威慑扫视着各人说道。众人听到此话,纷纷惊恐的退到亭边。  白头翁倒是淡定,略带苦恼说道:“我也知怀玉其罪,一把老骨头了,可没了完璧归的心气了,如果公子有意,我大可割爱,只想图个钱财,安度晚年罢了。所谓但求易价宝,我愿以此物换你方函里东西,公子你看如何?”白头翁说着,展开黄帛一角,露出了两个鲜红的掌印和脚印。  鲜衣公子见之,立马留座而起,脱口道:“权掌天下,足迹未央,当真是此物乎!”  白头翁似乎怕人夺走此物,迅速将黄帛收回怀里,说道:“公子莫急,待我见过方函所藏,如物不所值,你还得加金方可。”  鲜衣公子失态而复,转眼笑容道:“但看无妨,只怕见了后悔。”  白头翁露出贪婪表情,说道:“听公子言,好奇之心更甚,即是奇珍异宝,不见才后悔。”  “品剑,开封吧。”鲜衣公子对捧函书僮说道。  品剑喏声应道,扯起颈巾罩住眼,开启了方函。而另一书僮司伞也作同一动作,扯巾罩眼。展墨正感好生奇怪,此时那沉香斑驳的方函已开,只见其内卧着一支剑形的寒玉,冰肌玉骨的锋面上似乎有无数的宫阙阆宛,而珏状剑锷处洞穿的剑眼不停的往外渗透着霜气。  “白。。。玉。。。京。。。”白头翁盯着鲜衣公子颤声说道,“公子何人是也?”  “不错,十二重楼白玉京,楼曰长生殿!信翁你故地重游哦!”鲜衣公子似乎知道了白头翁的身份。  “哼!原来是姓楼那小家伙的后代,你家老头子当年也困不住我,就凭你现在小小幻境还奈何不了我。”被鲜衣楼公子称呼为信翁的白头翁说道。  十二重楼白玉京,楼曰长生殿,这几个字一经那楼公子道出,展墨儿那把华庭遮瞬间澎然张开,自动悬浮在其头顶。而听到楼公子与信翁两人的说话,一字一名却缓慢无比,还有全亭的人似乎中了定身术,保持着某一姿态纹丝不动。  展墨儿失声说道:“你们俩对他们做了什么?!”  楼公子与信翁两人很吃惊展墨儿居然在“长生殿”幻境里能动能言,要知道此衰老术能对任何练就灵气或罡气的人进行空间定格,心境如入无尽空虚,心态老若甲子岁,这就是长生殿之意。  信翁眼睛骨碌碌一转,抢先说道:“小兄弟,快快救救老朽,再迟半会,这些平民就会被此人的妖术搞得疯癫了。”  楼公子哼声说道:“你是上思城的狱卒吧,我家书僮腰间有令牌,你不妨拿来一看。”他哪里知道展墨儿是个冒牌官差。  信翁可是骗子眼尖,说道:“你也不过是披着狼皮,你若救他,小心给他这个正宗狼给吞了。快些动手,待他握起那支白玉京就晚了。”  展墨儿向楼公子望去,果见他左手正以幻影串移之形,眨眼波动之律向那方函之剑而去。  “我劝你还是乖乖莫动,此人是朝庭要人,包庇重犯,与其同罪。”楼公子依旧官威不减。  展墨儿经过昨夜变故,哪还会受这些上位者的嘴脸,更何况自已就是脱狱重罪,想通此中要害,便走到信翁跟前说道:“信翁,我当如何救你和这些人?”  信翁喜道:“你莫要动弹他们一人,只要抱起我,逃留长生殿这个幻境的范围就好。想必这位大人物体面,不会难为他那些听话的顺民的吧。”后半句略带威胁利诱,是对那楼公子说的。  展墨儿抱起盘坐状态的信翁,信翁发现自已的罡气正从体内飞速消散,急骂道:“小子,别蜗牛了,地摊什物不管了,速走!”展墨儿还没生成自我作主的性格,没有注意信翁语气转变,只是惯性应诺,转身出亭,奔走远去。  
    说也奇怪,不管展墨儿在泥泞山道上如何狼狈奔逃,那柄华庭遮始终跟随在其头顶飘浮移动。怀中的信翁喃喃道:“可怜的遮法老啊,曾几何时做回老本行,沦落到与人挡风遮雨。”  华庭遮似乎灵性所然,微倾伞面旋转一圈,甩了一串雨水在信脸上。信翁呸声吐出雨沫,连连道歉:“无法无天的遮老大,开玩笑而矣,千万不要收拘,不然长生殿那把幻剑就指点过来了。”  展墨儿也听出来,此信翁与彼华庭遮是老朋友,但哪敢分心问话,他害怕一个岔气就脚底踏空,连人带滚碌落下山。华庭遮的柄端在信翁的天灵盖上调皮点了一下,信翁皱着眼眉,舒缓了一下额头,对着展墨儿说道:“既然你是遮法老的有缘人,那你定是都梦府的人,而现任府主庄臣,不用说就是你的授业师兄了,是吧?小家伙!”  展墨儿唯唯喏喏的点着头,继续跑路听信翁又道:“奇哉怪也!你能御动华庭遮,必有天地交泰之玄力,为何见你气喘吁吁般,难道你不会吐纳之术?”信翁哪里会想到展墨儿跟本不知身体经昨夜梦茧筑基后,已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展墨儿内心自悲又生,有负枕兄与遮法老的厚爱了,他嗯嗯声余也就愧色于颊。  “笨蛋!像小姑娘般红耳跟。听着,现在我教你口诀,熊经鸟申,呼吸万里;形神相亲,吐纳灵潮。。。。。。”信翁发现自己的声线稍微快了些,看来还是没有跑出长生殿幻境,也顾不上对虽救已的展墨儿客气了。  展墨儿有了根基,自然学什么都快,一会儿呼吸长绵不息,脚下也轻盈飞快,眨眼间就越过了几座小山岭。华庭遮突地澎然收拘,嗖声飞挂到了路旁树杈上。展墨儿咦声怪叫,不情愿停下脚步,向树前走去。只听怀中的信翁说道:“别臭美了,草上飞!不就跑得快嘛,看你得意那个小样。还不放下我,抱上瘾了是吧。”  展墨儿还当真给说中了,他那澎湃无比的玄力,正沿经脉大小周天运转着,越跑他就越是神采弈弈。被信翁道破,他不禁佩服之极,顺从把他放到树根下,自已则取下华庭遮,本已心中准备了一大推话要跟信翁说起,但看到信翁发容变化的样子,惊讶道:“信翁,你。。。你变年轻了。”  信翁活动着身子骨,哼道:“姓楼那厮倚仗父荫之器罢了,不过能生百里幻境,还不太绣花枕头,让我瞬间衰弱玄功五年,看来我小瞧该范范后辈了。还好有遮法老照着,不然难逃此劫了。”  “信翁你恢复行动,华庭遮它自行收拘,也就是说现在安全了吧。”展墨儿现在渐渐明白了信翁所言的白玉京、楼公子所咒的楼曰长生殿是一种幻术,能禁锢一定范围内人的行动能力,而且知道了华庭遮能屏障这种法术,也就是他能活动自如的原因。  “安全个屁,本来他们是找我的,不过现在他们对你会更有兴趣,从华庭遮到都梦府必会联想到庄臣身上。哈哈,说什么圣人出,真是衰多口。”信翁以一种古怪姿态盘坐着,边调息边说道。  “我还以为与枕兄逃出死牢后就自由安生了,为何会如此,要对我们穷追不舍。如何是好,可惜枕兄白天要藏着,不然定能想出好主意。快快月升夜归来吧!”展墨儿完全乱了分寸,六神无主起来,在原地挠头团团转。  “枕兄藏着?哦,你是说庄臣吧,嗯,凭游仙枕之力,施术梦游于枕又藏于官府牢中,怪不得这几年人人寻之不着。”信翁停顿想了想,然后说道,“等不到晚上了,姓楼那厮近旁无一‘天蕊榜眼将’现身,必是兵分多路包抄我的,不想多了你这个程咬金出来搞局。城镇是不能去了,哼!我直接飞到‘八薮囿’,倒看你如何寻得着。”信翁从展墨儿的只字片语已料出个所以然,即然那楼公子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想见之人,他已决定带展墨儿一起逃之夭夭,除了恩人的原因,他也极其好奇庄臣言中的圣人出到底是何方神圣,与未央君比之又如何。  展墨儿听到“八薮囿”三个字顿时灵激回神,说道:“对对,枕兄也说过,什么越过‘八薮囿’,穿过了‘九渊馗’就到‘十周山’了,那里有老朋友照应的话的。”  信翁说道:“哦,难得你居然知道,其实三个名字所指就是一处地方。嗯,十周山麓确是有一位长得皱巴巴的小姑娘,如你所愿,信翁我当回贵人,送你到步。”  展墨儿喜道:“有劳信翁,对了,刚才你老说飞?是不是像说书人所讲的那种御剑飞仙啊?”信翁回道:“那个我可不会,不过难不倒我三台囿人信丕的。你且走近来,让我帮你完成玄功。”  展墨儿听从,扶起信翁,哪知冷不防信翁睛芒突现,一手按住展墨儿脑后的玉枕穴,起脚巧妙的在他龙尾骨的泥丸穴上蹬一下。展墨儿只觉全身雷悸遍布每一个毛孔,随之脑海轰鸣过后,最终呔声大叫响彻空野,此时他浑身举重若轻,真流盈环,感觉已有了上天入地之能,兴奋的对信丕说道:“谢信翁不造栽培,原来江湖高手就是这个样子啊!”  信翁看着展墨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说道:“乘人之美罢了,”心中却在暗骂庄臣,是如何教的半桶水弟子。他哪里知道,展墨儿在梦中筑基出了变故,还好在信丕玄功通导下,也总算完成当初效果。“好了,现你已是天地交泰之躯,且御动遮法老试试。”  展墨儿闻言是诺,执华庭遮于手,施展起寐息之术,想着醒契之物“风荷承珠”,瞬间进入梦游状态。梦中思海中,大战京观止的影像如幻如真的闪过后,就扭转成“圆宰有赫”四个金字消失在脑海深处,接着又现出“周髀罗环”四大金字,展墨儿正欲参透其详,却见荷珠倾洒而出,顿时清醒了过来。  原来信翁见展墨儿似乎要与华庭遮飘飘欲仙起来,连忙一把扯住他的衣衫,这才把带回地上。“如何?在梦里学到好东西了吧?!”信丕对都梦府的功法还是了如指掌的。  “嗯,学会了圆字遮语和转字遮语,信翁你看着,”展墨儿迫不及待要施展,暗中拜托着遮法老,默念“周髀罗环”的遮语喝道:“天乘趋心,转!”只见遮法老澎然张开,六层遮面的外环转轮开来,振振有词,呼呼生风,展墨儿微作松手,遮法老便冲上云霄翱游了一周,  居然搅散云团,雨消天清起来,罢了飞回就悬浮在展墨儿头顶丈高处了。  展墨儿心中一动,运气升腾,欲乘坐到遮法老之上,哪知劲力所差,却冲天三丈之高,慌张之余岔气郁结,顿时直坠而下。还好临落地前,遮法老在其腰上顶扶着,但还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信丕哈哈大笑,传授了他腾纵轻功的要诀,展墨儿领悟后再试,终于成功能乘坐在遮法老上面,他在信丕头顶盘旋说道:“信翁,你也上来啊!”  信丕突着怒眉说道:“你是有缘人当然能乘之,遮法老可不会让外人糊来的,不过你有华庭遮,我也有信天鲲鹏!”信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画着花鸟鱼的符纸捻在指间默念咒语,而那道符纸就无声起火燃成灰烬,化作青烟散于空中。  展墨儿再听信丕连声喝道:“火遁于天为鹏翱百里,速来驾到!”须臾过后,空中便传来一阵似狮像鹫的咆鸣,随即翅振破空袭来,展墨儿稍作抬头就看到一只翼长八尺的银羽鹏鸟停在了树梢上。  信丕纵身骑在信天鲲鹏背上,对其说道:“老伙计,开动吧,到八薮囿请你吃紫河车去!”信天鲲鹏闻言高兴的咕声大叫,便展翅冲天而去。而华庭遮灵性非凡,不等展墨儿召唤,也旋飞而起,不当其后欲与那信天鲲鹏争一高下。就这样,两人一遮一鹏开始漫漫长的天空之旅。  
    展墨儿几经呕心夺目,许久才习惯如此腾云御风,而在信天鲲鹏背上,道骨仙风般的信丕悠然说道:“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墨仔啊,神仙难当吧,哈哈哈!”展墨儿被冠以如此称谓,乃是两人初飞躲入云层时,信丕已问过展墨儿名字,对信丕此等不老翁来说,其他人都是小家伙。本来展墨儿还想以狱卒虎顺子的身份来搪塞之,哪知人精般的信丕东套西带,南敲北问,就将涉世未深的展墨儿其生平甚至最近所发生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展墨儿几乎是喊叫道:“信翁真是意气风发,不如也跟我说说你的威风史吧。”  “嗯,礼尚往来,我就跟讲讲姓楼那厮他老头子,未央君在十周山发生的事。”信丕因身怀奇功所以活近三甲子之久,人间冷暖无一不尝,唯有那无尽空虚挥之不去。难得相处一个天真无邪,无所心机的小家伙,自然而然愿与之倾诉。  “未央君!那么说姓楼公子就是、就是王子了!?”展墨儿惊恐说道,暗忖完蛋了,得罪了天下最大的主。  “我估计他就是南宣抚使拥立的三殿下。”信丕捋了捋银须,开始婉婉道来他的故事:“三十年前的一个凉夏午后,在十周山外那片千里森林里,那时还没有八薮囿的说法。我正在春风谷听着仙乐飘飘的竹林风,谷外走来了九个人,其中就有未央君。那时他自称楼未央,来意也开门见山,要与我打赌斗技六场,赌注不论。那时我自恃‘天荒地老岁甲功’大成,巅峰状态的我不可一世,便一口答应了。”  展墨儿听到这里,隐约觉得另外八人就是未央君的八绝司,不知枕兄庄臣有否出场比试,他心中期望着,听着信丕继续说下去:“于是我召唤出六个岁甲影来,分别对付青梅煮酒、剑胆琴心、木野狐禅、笔墨江山、比目骰番、琅環问津等六场比试。最是可恶的是你师兄庄臣,居然还化名‘束发’来激我,明里与我斗酒,暗里却是布置幻阵。”  “浮生一肚白!”展墨儿脱口而出。  “正是,跟他配合的另一位化号‘及笄’的女子更是与我行什么梅花酒令,后来才知道此女是梅花易数的传人,在给我暗下梅花降,双重法术之下困住我的岁甲影。而剑胆琴心那家伙更夸张,会左右互搏,琴扬剑消而出‘八音遏密’之境,顿时与之斗的岁甲影也无声无息了。”  展墨儿暗想此人定是八绝司中的闰杜秋,果然听信丕说道:“这个油头粉面的闰杜秋跟庄臣他们一样,就是生生困住我的岁甲影,死活不让其归位于身。余下几场皆是如此,那时我突想到,如果这个比试是一个杀局陷井如何是好,于是乎浑身灵觉般暴发出沉重杀气,向不曾有动静、驻剑在前的楼未央走去。”  展墨听得入神,还真是峰回路转啊,剑!想到这里,脱口而出:“是不是那柄幻剑白玉京啊!?”  信丕点点头说道:“原来楼未央早已施了幻境,那时我六个岁甲影分离无所依,根身就被幻境‘长生殿’还原回到黑发披肩年轻的样子。当时那楼未央笑看我的眼神就像一个初生婴儿,把我气得冒烟又惊恐万分。不过他转而语出‘楼曰战神滩’的另一个幻境,还说如果我能破之,就算他们输了,听其尊便。好了,就说到这吧,老伙计飞了好几个时辰,该找个栖息地歇歇了。”  展墨儿追问:“到底谁嬴了,信翁别卖关子啊!哦,不会是你老败北了吧?”  “乱讲,要败也只是败在祖师爷‘太岁神’之手,唉,浮云游子意啊!”信丕如是说,但脑海不断重复着那一幕:楼未央那一剑光寒挽天河,如铁马冰河、横扫千军的战气铺天盖地呼啸而过,等其清醒之后,楼未央已是满脸普天之上、君临天下之尊严,敷剑其肩道:“以储君之名,赐信丕,吾三台囿人,狩十周山,牧八薮囿也!”顷刻其心醉臣服之至。  信丕回过神来,拍了拍信天鲲鹏的项脖,其咕噜领会,侧翼俯冲而下,展墨儿只好跟从,御遮尾迹而去。  入夜,展墨儿正襟危坐在树下,等待着放在树根上的游仙枕显灵,枕兄庄臣现身。而信丕似乎略有心事,口中喃喃叨叨,在扑灭烧烤野味的篝火后,就抱着他的信天鲲鹏在树梢睡着了。展墨儿满心欢喜的等了一个时辰,游仙枕没有反应,他喜愁参半的施以寐息之术,无一所梦报之,最后忧心重重的咬血指沫之,游仙枕还是竹枕模样。展墨儿心情一下跌到谷底,虽说与枕兄认识不长,但将其当成坚定信念的主心骨。如无所依,他那千里寻亲的奢望就变得苍白无力了。  信丕终于被团团转树的展墨儿惊醒,骂道:“墨鱼柿饼,当这是金钱树啊,乱摇作啥!”展墨儿欲言却止,对着游仙枕指指点点,信丕见之,继续佶笑道:“哦,原来没了枕兄,就成无头苍蝇了。”  展墨儿被这么一说,也清醒少许,说道:“信翁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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