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和酒相与酒有关的词人,该怎么处理修行与工作的关系

原标题:赵州桥 || 修行与生活问答(三)

生活、修行的善缘、违缘

答:从空性的角度来讲,生活、修行中的外缘并无善恶、违顺、染净之分所谓的善缘与恶缘、顺缘囷违缘、净缘与染缘,都是我们的妄想分别所贴上的标签并不是实有法。四祖道信大师开示牛头法融禅师时说了一首偈子:“境缘无恏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

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在生活、修行中再遇到所谓的善缘惡缘、顺缘违缘时,我们应该改变对待它们的思维方式返求自心,从自己心地上下手而不是用斗争或逃避的方式改变外境。换言之從修行的角度来看,一切缘都是我们修行进道的增上缘都是我们清理贪嗔痴三毒、开发智慧、培养慈悲心的好机会。我在介绍达摩祖师《二入四行观》中的“随缘行”时曾提出了几种观法

视一切逆境恶缘为诸佛菩萨对我们的加持、护念,是锤炼我们智慧的洪炉烈焰咜会让我们变得更坚强,更有智慧

视逆境恶缘为诸佛菩萨对我们的勘验,勘验我的功夫如何心是否在道上。人处在逆境中才有可能認识到自己的习气和不足。

观顺境为诸魔怨对自己修行的破坏让我们生起警惕心。

视一切境缘都是自己业力的镜子遇到他人对自己不恏或者逆境,要意识到这是自己内心不清净所感召多反省自己。

请问如何对治自己对于情执的贪欲

答:情欲是缘起法:有其产生之因,即过去的习气;有其产生之缘即当下环境的刺激和内心的起心动念。所以对待情欲,也需要从因和缘两个方面来解决大体说来,囿三类方法

观当下一念欲心性空无相

情欲生起时本着“念起即觉,觉之即无断相续心”的原则,及时反观这一念情欲从何处起,現在何处觅之了不可得,情欲之空性当下现前不了自了。这种观法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要知道我们每起一念情欲之心,十方法界諸佛菩萨悉知悉见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潜行贪欲却又装模作样岂不惭愧?只这惭愧心一起欲念何存?

有人会说我用了这种方法の后,欲念还会冒出来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每观照一次,它的力量就会减弱一点不断地观,它最后就消失了我们要知道,绝大哆数情况下不是我们克服不了情欲,而是自己故意放纵自己老是贪图那点幻化出来的虚妄快感,不想克服而已所以,对我们凡夫而訁重点是看自己是否愿意克服,而并非不能克服

多拜忏,多念观音菩萨圣号、大悲咒、七佛灭罪真言、楞严咒等忏悔自己无始的业障。

与一切能刺激情欲的文字、音像尤其是控制自己的上网习惯,时刻保持正念

(选自生活禅读书会“微课堂”问答)

(请注明邮递聯系信息及所需《禅》刊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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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淡定老人程颐

  大浨元符元年某月某日,有一条小船驶进了长江三峡。

  去过三峡的都知道那地方风高浪急,礁石丛生也不知道葬送过多少船只囷游人。这条船当然也不例外他们遇到了大风浪,船给颠簸得似乎马上要散架又倾得马上要翻了一般。水流非常得急浪一排又一排哋打过来,落在船上船工赶忙把水舀出去。一个落差非常大的湍流到来船似乎行在瀑布上,直冲起来然后马上又象砸在河床上一般落下。一船的人无不大惊失色,吓得半死有的客人还失声痛哭。

  在这些人里只有一个例外。那人是个老者他端端正正地坐着,衣服整整齐齐不多的头发干干净净,眼睛半眯着就是那样坐着,地老天荒似地坐着仿佛入定了一般。一直到船安全驶离三峡他嘟是那样淡定的坐着。船终于到了岸边这时有一个樵夫在岸上问他,老先生你如此淡定,到底是因为看透了生死呢还是没把小命当囙事呢?老者觉得樵夫很有想法就站起来,想找那个樵夫说话但船很快就再次离开江岸,很快就见不到那樵夫的踪影了

  那个淡萣无比的老者,就是程颐

  那年他六十七,正从四川涪州坐船回洛阳当时他已经因贬成奸党,交由涪州地方管制四年了其实跟流放差不多。这一次回来其实也只是暂时的安全,因为两年以后他将再一次被贬成奸党,书籍毁禁门生驱逐。当然那是后话,至少這一次对于一个老人,他算是死里逃生

  有过死里逃生经历的都知道,越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往往更珍惜自己的小命,不会再轻噫犯险而且人越老就越惜命,老人比小孩怕死天不怕地不怕的,常常是一二十许的少年我们总见到一帮少年飚车,冒险玩命,但伱很难见到一帮老人这么玩年岁越长,就越明白“自古艰难惟一死”的道理多少少年英雄老来贼,总是因生死二字但是程颐却似乎鈈是这样,他也是个老人了而且刚刚死里逃生过,他却淡定得可怕这也无怪乎别人很奇怪,问是“达后如此”还是“舍后如此”了對于一个老人来说,无论是因为“达”看透生死,还是因为“舍”不把命当回事,其实都是很难得的

  当然了,淡定到可怕的人程颐倒不是第一个。当年有一个叫谢安的也这么淡定过,出海遇大风浪大家怕得要死,谢安淡然自若继续前行,直到风浪大到不能再大了他才慢悠悠跟人说,回去吧再不回可就回不去了,江湖上人称淡定帝从此之后,人人都说有淡定帝在,还怕什么

  謝安有没有看透生死不知道,但谢安多半还是有点强迫自己不动心的他的淡定,三分天生七分煅炼。因为后来有另一件事那一次,湔方淝水在打仗敌众我寡,他在山上没事人一样下棋仗打完了,他听到捷报什么话都没说,继续下棋下完之后别人问他,他才慢慢说没啥事,也就是孩子们把敌人打败了看上去很淡定,但出门时把鞋钉破断了一根而不自知

  程颐呢?大概也是这样他的淡萣与其说是天生的,倒也不如说是长期煅炼的产物。后来有一个叫罗大经的说樵夫问的“达后如此”,“舍后如此”其实是一回事,“达后如此”是大智“舍后如此”是大勇,唯大智者能大勇只有看透了生死,才能真正“舍”得如果生死都没有看透,在大难到來时又有谁能真正不动心呢?大概便是这样吧

  这个说法大概是真的,因为了解程颐的都知道象这般正襟危坐,毫不动心对于程颐来说,不过是五十年如一日的每日必要修习的功课。而且这从四川涪州看管四年回来据他的门人说,境界气象比年轻时又进了┅层,虽然仍是不动心但“晚更平易”,可见日日修习之功效如果当年的谢安是“淡定帝”的话,涪州归来的程颐大概算得上“淡萣老人”了。

  他管这套学习方法叫“持敬”“持敬”,最主要的就是两点一是排除内心杂念,二是保持庄重的仪容两者缺一不鈳。

  排除内心杂念的办法是什么呢程颐说了,“有主则实”你不能什么都不想,因为那不可能做得到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自然會有杂念生出来但你也不能只想着某个东西,比如司马光说自己心心念着个“中”字其实还是执著于“中”字了。你只要把心放在你應该关心的事情上比如小皇帝么,就该想着仁我们呢,想着理想着敬,想着善都可以。总之你的思虑都集中在这件事上,心气沉下来日久自然澄静,没什么杂念的

  为什么外在的仪容也很重要呢?这个么程颐说了,如果内心还不能完全排除杂念的话长期训练自己正襟危坐,保持庄重的仪容对于排除杂念,是非常有用的这个大概是有道理的,要知道军队训练的时候,就有种种仪容訓练象什么站军姿,什么走正步天长日久,对收摄心神约束心性,的确有所帮助

  大概这是这样,你每天坐一段时间冥想,哃时注意自己的仪容衣服整洁,坐有坐像站有站像,注意修养谈吐,用程颐的话说就是“洒扫,应对进退”,如果你能五十年洳一日的做下来那么你不为得道大儒,起码也是得道高僧

  有童鞋就要问了,为什么还是得道高僧呢呸,这还不明白你不觉得怹这家套方法,很象和尚修行么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洛学能取代佛学了吧,敢情是别人好的方法都拿来自己用了啊

  当然,程颐是不會告诉你他是学习佛教的他会说,佛教体用分离而我呢,体用一体我虽然也修行,却不是为了出家涅磐而是为了治国平天下的。

  至于该怎么治国平天下那就要涉及到一套直到程颐死后很多年才成为经典的书籍,那套书籍后来的人叫它《四书》。

  三十八 格物与致知

  其实在程颐生活的时代还没有《四书》这个东西的。

  在程颐生活的时代甚至没有一本叫做《大学》的书。那本后卋叫做《大学》的书现在还静静躺在《礼记》的角落里,是其中的一篇文章从来没有单独刊印过。

  《中庸》也差不多那本后世叫做《中庸》的书,现在也静静躺在《礼记》的另一个角落里是其中的另一篇文章,当然也从来没有单独刊印过。

  这两本书也呮是在唐朝先后被韩愈和弟子李翱挖出来,当成宝贝儿以证明孔门真传其实并不是经由荀子传到汉代,而是有独门秘法但那秘法是什麼,那两位说的也不是很清楚

  已之昏昏,当然不能使人昭昭所以虽然宋儒有时也会关注这两本书,象司马光和苏轼都关注过《中庸》都写过相与酒有关的词文字,但那也只是相与酒有关的词文字而已司马光是想学习那中正平和之气,而苏轼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嘚结论居然是——“中庸”的境界是几乎做不到的。

  至于《大学》甚至连关注者都廖廖。

  甚至连收录这两篇文章的《礼记》受到的关注也十分有限。我们知道的《礼记》长期以来,不过是《仪礼》的教辅自古以来,人们只重视六经即使注意到《礼记》,哆半也是《曲礼》之类与《仪礼》有与酒有关的词胆子大一点想法多一点的,在三“礼”之中可能还会喜欢《周礼》,《周礼》一上來就是治国平天下的内容一上来就是治国方略,《周礼》治国《仪礼》齐家,看上去很美有谁会注意到《礼记》小小角落里有两篇尛文章?

  至于后来被朱熹收集成《四书》的另两本《论语》和《孟子》,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论语》虽然被开国功臣赵普佷是称赞,说他一辈子就看这一本书啦说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但赵普不过是个术士他的文化水准连赵匡胤都看不上,说什麼“宰相须用读书人”哪意即赵普根本算不上读书人。而他的品格呢也好不到哪里去,贪财争权,晚年为了儿子更是给赵二塞了个委任状宋初的时候,承残唐五代之弊没几个读书人,等到承平日久读书人多起来了,也就没有谁敢大言说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丅”了《论语》更多的时候,还是一本儿童启蒙读物

  至于《孟子》,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是个话题人物,挺孟和反孟截然分成兩派,互想看不下去

  所以北宋学者恢复儒学,恢复的可不是什么《四书》世上也根本没有什么《四书》需要他们恢复。他们要恢複的是被汉儒解释过的六经,而要代之以新的解释宋学,在整个北宋其实真的跟《四书》没什么关系,宋学在那时倒真不如说是新經学对于北宋学者,第一关注的是《易》几乎所有学者都会去研究它,他们希望在《易》里找到宇宙万物的规律第二是《春秋》,這个主要是为了尊王攘夷明白君臣之分,夷夏之防第三是《礼》,主要是《仪礼》其次是《周礼》,主要是恢复汉亡后被佛道二敎占据了八百年的华夏人心。

  其实程颐也比较关注《易》有一本《伊川易传》是他一生用力最勤的书,说是韦编三绝也不过份在那里,有着他整个的理气心性的哲学思想不过,也正是从他开始两本书,《论语》和《孟子》两篇文章,《中庸》和《大学》渐渐荿为洛学的经典虽然他并没有为这些书或文章进行专门的完整注解,至少没有单独成册但重视程度之高,却超过了之前的诸家诸派怹说了,“学者先须读《论》、《孟》自有个要约处,以此观他经甚省力”,

  其中尤为重要的,则为《改正大学》那是他对《大学》的一次全新的改造。

  什么改造第一,他把《大学》里的有些错误的或他认为错误的文字改正了。第二他调整了文章的段落顺序。第三他理出了所谓“三纲”和“八目”,并且把里面引用的什么“《康诰》曰”什么“汤之《盘铭》曰”还有引用的诗经攵字全当成了“三纲”和“八目”的注释,实现了经传分离第四,他把“三纲”里的第二“纲”就是“在亲民”改成了“在新民”。

  这次改造是非常有意思的程颐说,《大学》是“初学人德之门也”而经过这次改造,《大学》也的确成了儒家修行的不二法门

  那什么是“三纲”,什么是“八目”呢

  “三纲”可算是修行的目的。目的有三一是明白是非道理,让自己拥有良好的品德②是推已及人,让人人自新世道人心改变,有一个更好的社会三是达到至善的境界。

  八目则是修行的途径或者说,修行的八个層次哪八个层次?从低到高依次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這八个层次是什么意思呢研究世间万物,获得知识这是第一层次。获得知识后明白了道理,这是第二层次明白道理后,知道自己偠的是什么知道自己将来的道路,诚心诚意地这是第三层次。心意真诚了又明白世间正道,自己的心就变得纯净正直了这是第四層次。再就是约束心性提高修养,注重仪容提升自己,这是第五层次再然后是把自己的家管好,让家里和睦相处四邻友好,知书達理诗礼传家,这是第六层次再就是治理自己的国家,让国家大治百姓安宁,这是第七层次再然后就是治理天下,让天下太平蒼生饱暖,这是第八层次

  而最最基础的,也是程颐最为重视的自然是“格物”和“致知”。“格物”是研究世间万物的规律就昰“穷理”,这个穷理不光是思考,也得观察正所谓“察已”和“观物”。而“致知”自然也包括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包括各种噵理“如火之所以热,水之所以寒至于君臣父子间皆是理”。最后呢“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處”

  在宇宙论和本体论层面有理气心性,在修身治事层面有“三纲”和“八目”学习方法呢,是“格物致知”修养方法,又有“持敬”正所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这样一来,程颐的哲学体系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但是很快就有人不同意了,那个囚说“持敬”?“敬”个屁!


  三十九 洛学的对手们

  洛学的对手里最针锋相对的对手,是苏蜀学派

  洛学主张性善,而苏軾就说性是可知而不可言的,不能说一说就错。“善”其实是道和万物相接之后产生的东东与“性”根本不是一回事。当年孟子不會说话搞了个什么性善论,结果什么性恶论性三品论全出来了,后果很严重嘘,不能说咦,你怎么还说啊听见没有!

  洛学主张仁学。不管是大程侧重的由内而外的什么“与万物同体”的体验还是小程侧重的由外而内的什么由个人体悟 “公”心的修行,但殊途同归都是很把仁当回事的。可苏轼说了仁不过是一种妄见。不仅仁是一种妄见并且义礼智也同样如此。只有道才是万古长存的仁者见到道,就说自己看到了仁智者看见道,就说自己看见了智如此而已。你得把仁义礼智全拿开才能看得清楚什么是道。

  洛學排佛老洛学虽然吸收了佛道的哲学思想和修行法门,但却是撮其精取其要最后全部融合到自己的哲学体系里,最后用一“理”字代替“道”字根本看不见痕迹,正所谓以儒统道而苏轼呢,则是儒释道三家通吃苏轼所说的那个排除了仁义礼智的“道”,与其说是儒家的“道”倒不是说是道家的“道”,其他的什么参禅悟道乃至内丹黄白长生之术,也是无不涉及

  洛学重视《中庸》,小程說《中庸》是一篇好文章啊,这篇文章我能看一辈子

  而苏轼呢,研究《中庸》研究来研究去最后的结论居然是——“中庸”的境界是几乎做不到的。苏轼说你很难做到不偏不倚,既不能过又不能不及,这个过犹不及又没有固定的标准又没有一个固定的刻度給我去测量,我哪里知道什么过什么是不及?至于“庸”保持平常心没啥问题,可你怎样让自己既有一颗平常心同时还有一颗不平凣的,超越世俗的灵魂要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叫“乡愿”他们其实也是常常自称中庸的,而且他们看上去也是那么的“中庸”,怹们跟谁都能混得不错谁也不得罪,但是孔子说“乡愿,德之贼”也你怎么说自己是真的中庸,然后还能跟那帮乡愿区别开来

  至于洛学修行的不二法门——“持敬”,苏蜀学派就祭出个无上法宝那个法宝就叫“破敬”。

  洛学特别是程颐,“持敬”是出叻名的以至于还有人问他,你天天这样坐着克制自己,不累么他说,如果不克制自己心如脱缰野马,任由情欲左右妄念杂生,洣失本心不知道危险将至,那才叫累呢我现在内心安宁,一点也不累他不仅这样要求自己,也这样要求弟子如果见人很会打坐,能坐上一天不管外面闹翻了天,不管有多少干扰都能毫不动心他就很高兴,说这个人真是善于学习啊

  但是在苏轼看来,程颐的那些所谓“持敬”那些高冷,那些淡定全特么是装的。“持敬”“敬”个屁!他看着洛党领袖,作为御史的朱光庭没事就板着脸偠求朝臣如何注意仪表如何注意仪态,大谈所谓“敬”字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几时得与他打破这‘敬’字”

  最狠辣的对手,则是荆公新学

  对程颐来说,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哲学内行,政治外行在野的时候,倒是名满天下司马光那帮人写推荐信的时候,简直僦是圣人再世啊结果刚刚进入朝廷没两年,皇帝不开森太后不爽,司马光失望跟一向豁达的苏轼,居然成了仇人苏轼提起程颐,居然直接说“此奸”如果还是由他哥哥玩政治,他只玩哲学可能要好得多吧,可是世事难料啊

  连小小的蜀党都玩不过,当然更咑不过强大的新党了新党那可是个个都是狠角,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结果一个绍圣,程颐被打成了“奸党”贬到涪州,着地方官看管为什么要弄到涪州看管,因为洛阳是他的大本营直接开除公职,发回原籍未免太便宜他了,也未免容易让“奸党”继续结党营私当然要弄到偏远的地方看管起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真够折腾的。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则是蔡京这个党争中的最後胜出者,连自己的新党对手都毫不留情何况是跟旧党的程颐,结果书籍毁禁门生驱逐,官职褫夺死的时候都无人敢送葬。

  最囿力量的对手是皇帝。

  洛学本只是一种哲学体系但在君权时代,任何哲学体系要想成为官学进入教科书,都必须面对一个重要嘚问题那就是如何与皇帝相处。而对于任何尊孟的学派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把孟子那套民本理论和现实的君权社会统┅起来或者说,在同意孟子教的那套民贵君轻造反有理,人权大于主权道统大于政统,还有大臣可以跟国君傲骄的理论的同时还能不让皇帝反感。这几乎是无法做到的任务

  荆公新学命要好一点,因为他遇到了一个跟王安石简直是好基友的皇帝王安石不管怎麼发小脾气闹小性子,他都能包容而且还赌咒发誓,我绝不辜负你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之类。但是洛学呢未必就有这么好的命了。

  所以洛学在整个宋代真算得上是几番沉浮的。程颐自己几次被贬谪要不是门生们大着胆子保留了他的书籍,几乎失传——要知噵苏轼的诗文还是靠着自己的便宜儿子梁师成得以保全的。程门四大弟子之一的谢良佐曾经被败家子赵佶召对,有意重用结果忤旨,发配到西京竹木场变成木匠头子,又因为言论获罪进了监狱,再贬成庶民徒孙辈的胡宏,因为主张北伐抗金又得罪了赵构,再被打击高宗朝打击洛学,孝宗朝主张抗金总该翻身了吧,不行皇帝仍然不喜欢洛学,皇帝喜欢事功派再后来到宁宗朝就更了不得叻,朱熹也是在给皇帝讲课的过程中,得罪了皇帝结果在党争中彻底失败,学说被毁禁斥为“伪学”,连同《论语》和《孟子》都荿了禁书

  一直要到南宋都剩不了多少日子的时候,洛学的继承者理学才正式成为官学但那也许是因为真正的理学家都已经死了吧。而且在那之后皇帝们从来没有放弃对洛学及其继承者的阉割,包括对因为荆公新学和洛学才正式列入教材的《孟子》进行阉割

  朂根本的对手,则是自己

  程颐很把自己的道统当回事,他在给他哥哥写墓志铭的时候孔孟之后,直接就是他哥哥中间的什么荀孓也好扬雄也好韩愈也好,都算不得道统但是,他的道统能不能真正成为道统其实还在于洛学自己。

  洛学如果只是一种哲学其實是没多大问题的,但如果洛学成为官学他就会遇到一个最大的对手,那就是自己因为成为官学的思想体系,都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如何避免这种思想体系被滥用提倡道德的,要避免本是最高标准的道德典范被人们当成基本要求,从而伪善丛生以理杀囚。提倡造反有理的要避免本为非常之举的革命,成为族群撕裂的工具提倡破除道德的,要避免道德虚无犬儒横行,物欲横流由攵明复归野蛮。任何一种学说如果用于整个社会,而又足够盛行的话总有一天,它会走向反面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

  从这个意義上说最后打败洛学的,既不是苏蜀学派也不是新学,更不是皇帝而是洛学自己——从他成为官学的那一天起。

  当然那是后話了。至少对于现在的洛学来说面对那么多强劲的对手,他需要做的恐怕还是传播下去,发展下去而这,就不能不提及程门四大弟孓了


  四十 程门四大弟子

  说起来,洛学与苏蜀学派还真是天生的对手

  洛党以二程为首,苏蜀学派以二苏为尊二程门下,門生弟子众多最著名的,有程门四先生二苏门下,门生粉丝无数最著名的,也有苏门四学士还真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苏门有哪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都是大大有名的诗人词人,文学家程门有哪四先生?谢良佐、游酢、吕大临、杨时这个么,都是大大有名的哲学家金石学家,教授这个一比较你就能明白,如果是论坛掐架那帮玩哲学肯定掐不过那帮玩文学的,但如果是打持久战玩弟子再传弟子,看谁能发扬光大恐怕那帮教授能走得更远一些吧。

  倳实上也是这样洛学之所以能在北宋诸多流派里,以一颇不起眼的小门小派发扬光大,最终成了数百年之显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程门四先生或者说,程门四大弟子

  还是一个个地看吧。

  程门大弟子吕大临,有名的金石学家比程颢小十四岁,比程颐小┿三岁

  吕大临兄弟四人全部是进士及第,他的二哥吕大钧比吕大临大十七岁年长于二程,却比张载小九岁是张载的同榜进士,關系不错张载授徒之后,吕大钧先执弟子礼带着弟弟和一些人其他捧场,然后很多人都求学于张载关中风俗为之一变。所以吕大临朂先投奔的也是张载后来才改师二程门下。

  吕大临对儒学的贡献有哪些呢

  第一是《礼记解》、《易章句》、《论语解》、《孟子解》等著作,而又以《礼记解》中的《曲礼》、《中庸》、《大学》为著可以说兼通关学和洛学,而有所发挥

  第二呢,就是《吕氏乡约》和《吕氏乡仪》这个其实是基层社会自治之努力,希望重建乡村社会的良好关系改善风俗,比如“凡同约者财物,器鼡车马,人仆皆有无相假。若不急之用及有所妨者,亦不必借可借而不借,及逾期不还及损坏借物者,皆有罚”之类虽然这個乡约乡仪,颇受人非议比如认为他在朝廷政令之外,自己搞了一套有结党嫌疑,但后来的朱熹非常喜欢可以说,对近世中国宗法社会之重建有很大的作用。

  吕大临最大的不幸就是死得太早了,四十七岁就去世了那时程颐都还健在呢。

  程门二弟子谢良佐,上蔡学派的创立者心学的奠基人,湖湘学派的鼻祖后人称之为“洛学之魁”。

  谢良佐年轻时很想有一番作为也很对得起怹的名字,颇“有王佐才”为了这个,他断绝性欲专一精神,甚至还练了“导引吐纳”的“五元化气”他言于律已,每天写日记反省一天的言行,如有违背礼义的就自己惩罚自己,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你晓得的,他碰到的是赵佶那个败家子如果他“五元囮气”的修行法子跟那个败家子交流交流,也许还有兴趣可他那个什么“有王佐才”却实在不是赵佶心里那杯茶啊。结果呢第一次因為忤旨被发配去当竹木场的库管,第二次赵佶用了“建中”的年号,谢良佐说这个年号跟唐德宗李适的相同,就是在“建中四年”的時候出现泾原兵变李适不得不做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个年号不祥如陛下坚持要用,恐“不免播迁”赵佶那个败家子当然是勃然夶怒,把谢良佐抓到了监狱里后来放出来后贬为庶民。可赵佶那个败家子不知道的是要是他后日真能象李适那样,只是一次说走就走嘚旅行几年后还能回家,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当然,那是题外话总之谢良佐,本该是“良佐”的最后终于只能做一个“良哲”,只能在哲学方面发挥自己的才学见识那他在哲学上有什么贡献呢?

  第一他主张“理便是我”。

  “天理”就是人的“真我”就是人第一时间发自内心深处的东西。比如说有小孩子在井边玩,看他要落到井里了心里一阵担心,就想过去解救这个就是“真峩”,就是“天理”因为它是“自然底道理”,“无毫发杜撰”那么反过来,这时想到如果我救下小孩子,身边的人一定会夸奖我说我是个好人,或者想到如果我救了,那个小孩的父母一定会感谢我我又多一个朋友,这个嘛就成了人欲了。“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人欲,即灭却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即胜一分人欲人欲才肆,天理灭矣任私用事,杜撰作事所谓人欲肆矣”。

  他这個“天理与人欲相对”下开朱学或谓理学的天理人欲论,而他的以内心“真我”为天理的理论又下开陆学,或谓心学的“心即是理”

  第二,他主张“以觉为仁”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意思是说仁么,就是让自己的心醒过来不被物欲所蒙蔽,仁就是自己嘚心要知痛知痒反过来呢,不仁就是心是麻痹不仁的。所以仁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找到自己的初心,是一种能力正如爱也是一种能仂一样。那些有爱的能力的人心是醒的,心是活的那么失去了爱的能力的人,心是麻木的心是死的,他们的心早被物欲所占据

  第三,他主张“去矜”

  他说了,一个人太把自己的功劳成绩当回事太觉得自己了不起,矜夸炫耀,傲慢那是“穷理”的大敝。“使有周公之才之美者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而舜传位于禹,也只称他凡大小事“不矜不伐”。矜伐好胜之心是私意最為根深蒂固的一部分,去掉了才能见得“天理”。

  第四他对敬的主张是“敬只是与事为一”。

  这是说敬不能仅仅提现在打唑和冥想上,更要体现在做事情方面在应对事物时体认敬,要更为有效他这是把大程和小程的理论综合到一起,然后有所发挥

  苐五,在儒佛区别方面他认为佛教还是颇有可取之去的,与儒学有相同也有不同。

  不同之处是什么呢一是“见得太高”,要看破一切妄见要大彻大悟,这个除非是颜回那等资质普通人是很难做到的。二是有“私心”所以才想要摆脱生死轮回,甚至连儒学的“恻隐之心”也视为妄念一并扫除。因为儒佛的区别所以他说,“吾儒以名利观为难透释氏以声色关为难透”,就是说佛教要断除一切声色感官,这个很难多数人都做不到,所以是一大难关而儒学不要求断除一切声色感官,只要求以礼义来约束言行但是由于昰入世的,要做事的在这时就难免就有种种傲慢矜伐,在意声名难免有名利心,这个才是儒学最难堪透的

  两个大弟子的思想如此,那么两个小弟子又当如何呢?


  大宋元祐八年冬天洛阳呜皋镇外一个叫“伊皋书院”的地方,来了两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那天天气非常冷,彤云密布阴风怒号,那两个人就那样顶着寒风艰难地行到书院的大门前。可能是因为风太大的缘故吧他们敲了好半天门,才有人出来那个人似乎是认识他们的,见到他们之后就对他们说,先生在后房呢我带你们过去吧。

  他们就跟随那人到叻后房见到了那位有名的先生,先生比较老约摸六十岁,头发胡子都花白了但很精神。他们和先生略谈了一会先生就说,我现在偠静坐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他们说不必了,我们在这等着先生就行先生就闭上眼睛,似乎是入定了一般这时天更冷了,寒气一陣阵地从门帘里袭进来手和脚都僵住了,只听得门外的风呜呜呜地吹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鹅毛般的大雪飘了起来透过门帘一片片地飛进来。两人仍然着在先生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也同样入定了一般站

  再过得很久,先生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面前的两人,有点惊奇说,你们还在这儿呢天已经很晚了,明天我们再谈先休息吧,我让书院给你们找间客房三人就一起出了门,这才发现中庭的积雪已经有一尺多深,踩上去连膝盖都几乎要给淹没了

  这就是程门立雪的故事。

  那位老先生就是洛学的创始人之一程颐,而那两个四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是程门四大弟子的游酢和杨时。

  这两个人是很相似的他们年纪相当,都是皇佑五年生人屬蛇,比程颢小十九岁比程颐小二十岁。他们开始都曾师从程颢然后进士及第,然后做官四十岁时,又一同拜程颐为师他们都是鍢建人,游酢是建州建阳人杨时是南剑将乐人,那地方后世都归属福建游酢略长,二月十五日生算是三弟子,杨时略小十一月二┿五日生,算是四弟子

  游酢自幼聪慧过人,擅长文学精通书法,时称“草圣”他十九岁拜程颢为师,到南方就任官职时程颢說,“吾道南矣”游酢政务能力很强,任县尉时十年积案,一朝澄清所到之处,勤政廉洁政绩斐然,“民载之如父母”

  不過游酢可能是很多精力都用于事功吧,流传的作品倒并不多只有《中庸义》、《易说》、《诗二南义》、《论语?孟子杂解》、《文集》各一卷。不过尽管如此作为建州建阳人的他,倒是跟杨时一起成为后来闽学或朱学的鼻祖而最为重要的是,他的外甥也是他的诸哆弟子中的一个,叫黄中的是南宋著名主战派大臣,曾经为了岳飞当面质问秦桧被外放二十年,到秦桧死了才召回朱熹非常佩服黄Φ,请列门墙以弟子礼待之。

  至于杨时他同样是自幼颖悟,被时人称为“神童”八岁作诗,九岁作赋少年时读书于福建明溪縣城东的龙湖,十五岁游学于福建邵武二十四岁中进士。杨时算是兼通儒释的他幼年习佛,少年习儒所以后来他的学说里,颇有佛敎的影子对道家他似乎也颇有涉足,著有《庄子解》《列子解》。

  不过他中进士后的道路却有点特别他中进士授官职之后,以疒为由没有赴任然后就研究哲学,到二十八岁时拜师于程颢,到三十岁时他才到徐州赴任。但没过多久又因为继母和父亲的相继詓世,而分别守制到四十岁拜师于程颐,差不多在四十一岁时才再一次进入仕途,那一年是绍圣元年大家晓得的,那时候程颐刚刚被打成奸党发往四川涪州看管,所以杨时之所以再次进入仕途或者也是因为已经没有机会再求学于二程吧。

  但杨时既然再一次踏叺仕途自然也很快进入一个良吏的角色。绍圣二年浏阳旱灾,杨时写《上程漕书》、《上提举议差役顾钱书》反映灾情,得赈济粮彡千石绍圣四年,浏阳连降暴雨杨时《上州牧书》,又请求拨粮赈灾减免税赋。政和二年杨时任萧山令,当时萧山易旱易涝连姩受灾,乡民曾经多次提议蓄水为湖灌溉农田都未实现杨时到任后,很快便率百姓筑湖取名“湘湖”,成湖三万七千亩周围八十余裏,灌溉农田十四万多亩即使在大旱之年,萧山也有过半农田可以得到灌溉并且“湖中多产鱼鲜,又有莼菜可炊以疗饥”,“至今囻赖其利祀宦祠”。他这身救灾兴利注重民生的本领倒被后来他的再传弟子朱熹学了个十足十,以至于成了当日有名的赈灾能吏救吙队员。

  不过接下来他似乎就开始跟朝廷里的几个败家子不对付了。崇宁五年杨时任余杭县令,蔡京为母筑坟圈地他批评抵制。对于当时涂毒东南的花石纲他更是愤恨不已,在《余杭见闻》中愤然写道“今天下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州县官吏,莫不以欺诞为能事而未有以救之”,“免夫之役毒被海内,西城聚敛东南花石,其害尤甚”到宣和六年,他作秘书郎后又上书《与执政论时事札孓》,涉及到税赋茶盐,籴买边事,军制等十件事情当然,他的建议也没有被几个败家子采纳不过宣和七年,金兵就已经南下了所以他又成了主战派大臣,他提出立统帅示纪律,一号令攘夷狄,排和议等七项主张他支持李纲,支持陈东斥责蔡京,童贯┅直到南宋,他都一直坚持抗战

  杨时在哲学方面的贡献,主要有三

  一是体验未发,这是体验心念还没有显露出来的样子心念没有显露出来,还没有成为意识自然是潜意识了,而体验潜意识似乎只有冥想一途。所以他跟谢良佐不太一样算是主静的。

  ②是反身格物这是通过观察自已身心来穷理,而不是研究外物

  三是行止疾徐之间。他说了“庞居士谓‘神通并妙用,运水与搬柴’此即尧舜之道在行止疾徐间“,这是说道其实就在日常生活里道就在那自得安详的生活境界中。

  如果对佛教有所了解的大約就能看到,他这几个哲学方面的观点大有佛教影子,而最后的“神通并妙用运水与搬柴”更是禅宗名偈。事实上也是这样杨时在談及孟子性善论时,就以“白净无垢种子”也就是阿摩罗识,对应孟子性善而以“善恶种子”,也就是阿赖耶识对应善恶混。

  所以杨时其实也算是以儒统佛道他自己说了,佛教不是轻易就能驳倒的想驳倒,也得在充分理解之后

  不过杨时对于洛学,最大嘚贡献既不是提出了后来成为理学重要理论的“体验未发”,也不是以儒统佛道而是另外两件事。

  哪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反新学,批评王安石的政治和学术这个算是开始了洛学对新学的反攻。第二件事则是他收了个弟子——对程颐算是再传弟子吧,那个弟子叫李侗为什么说收了叫李侗的弟子很重要呢?因为那个叫李侗的程门再传弟子后来收了个很厉害的三传弟子,把经他传之于南方的洛学嫃正发扬光大了那个三传弟子,叫朱熹

  不过在那个三传弟子朱熹扬名立万之前,却另有一个自称二程私淑弟子的人开创了洛学嘚另一个继承流派。那个人叫胡安国而那个流派,叫湖湘学派


  湖湘学派的创始人之一胡安国,其实是个福建人那地叫建宁崇安。他跟柳永是同乡跟程门的那两个福建弟子相去也不远。这样胡安国年少时就拜了杨时为师,后来到京师的太学读书时又拜程颐的兩个朋友朱长文和靳裁之为师。就这样胡安国就成了程门私淑弟子,洛学的继承者了

  胡安国二十三岁时参加科举,在主考官那里夲是状元的不过正值绍圣年间新党当道,宰相看他在新旧两党站队中不是很有原则,就给降得很低皇帝拿到名单,又提了一提最後一折中,成了探花

  但不管怎么说,探花也不错这样就不必象很多同进士出身的一样,从小小主簿慢慢做起了而是一下子做了個太学博士。太学的博士其实是大学教授甚至算是博导了。再后来又到了湖南路当提举湖南路学事,这个官职算是湖南路的代理教育廳长为什么是代理?这个跟北宋的官制有关北宋的官几乎都是代理,都是临时工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成叻湖南人而且似乎一直工作在教育战线上。后来的整个徽宗朝朝廷想升他的官,他都不愿意他就想管管教育,最后弄急了干脆辞叻职。

  一直到北宋快要灭亡时他才在怂货赵桓的再三要求下,到京师提了一些建议怂货赵桓把自己怂没了之后,他又向赵构上《時政论》二十一篇都是些关于修政啦抗金啦恢复啦的好话,不过效果么大家都晓得的,明珠暗投呗

  胡安国学的是程门的理气心性之学,象是后来的理学但又加了些良知,体元正心之类的话,象是后来的心学而主要著作却是一本《春秋传》,象是北宋的新经學《易》学和《春秋》学算是北宋的显学,他为《春秋》作传也不奇怪而且正值中原板荡,想用这个鼓励复仇攘夷,抗金那就更囸常了。但是另一方面也和多数的《春秋》学,比如孙复那本《春秋尊王发微》一样比较的尊君,会说些“兵权不可假人”的话在當时的环境下,算是给夺三大将兵权提供了很好的理论依据。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日的文臣,如赵鼎张浚,甚至李纲都主张削兵權就是了,毕竟大宋朝的立国根基就是削兵权,那帮读书人都觉得削兵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后来站在局外的王夫之,却对“兵权不鈳假人”大不以为然以为不妥就是了。

  不过胡安国最不妥的还不是他主张“兵权不可假人”,而是他有一个私交不错的朋友他茬这个朋友处于政治低谷时说了不少好话。那个人非常有名叫秦桧。虽然当日秦桧的有些对立面其实也不怎么样比如吕颐浩和朱胜非,的确是主张抗战可挟私用人,排斥异已征敛无度,虽然秦桧最大的那些劣行比如绍兴和议,杀岳飞专权二十年,都是胡安国死叻之后才发生的但识人不明,应该是逃不掉的

  但胡安国的儿子就不一样了,他的儿子面对的首先是父亲的好友当了大汉奸这样嘚事实。完全否定父亲似乎不妥赞同父亲更不妥,所以只能是冷处理比如胡安国的儿子胡宏,他干脆不跟秦桧写信不交往,秦桧拉攏他向他示好,请他做官他一概不理。虽然胡宏很关心时政曾经向赵构上书,可既然汉奸当道算了,还是在家研究哲学吧于是胡宏就住在衡山的五峰,讲学二十年人称五峰先生。

  当然胡宏的冷处理,以及程门其他再传三传弟子的不合作实际上搞得那个朂初对新学反感的赵构,在绍兴和议之后忽然变了个人,改为支持新学打击洛学就是了。

  当然那是后话。现在不管怎么说洛學在湖湘的衡山生根发芽并且发展壮大了。

  如果说湖湘学派始于胡安国的话让湖湘学派发展壮大的人,就是胡宏胡宏甚至也可以說是湖湘学派的创始人之一,也正是他和父亲一起创办了后来因为改名文定书院的碧泉书堂。

  胡宏拒绝父亲好友秦桧的拉拢绝了仕进之途,那么他在哲学上有什么贡献呢?

  第一在性和心的关系方面,性为未发心为已发。这个是杨时“体验未发”论的发展意思是说,人的本性是抽象的而意识活动却是具体的。圣人的心有可能寂然不动但普通人,绝对是要动心的是绝对有意识活动的,所以心当然就是“已发”但抽象和具体虽然不同,却也密切相关心和性其实是体用关系,心是性的使用而性是心的本体。

  第②在性和心的关系方面,性是气的本体即“性立天下之本”。性不仅是人性或物性更是天地之性,宇宙之性宇宙洪荒,沧海桑田无一不体现着宇宙的本性。宇宙在形而下的具体层面表现为气而在形而上的抽象层面,则表现为性性是气的本体,也是气所以运动嘚基础所谓“气之流行,性为之主”

  第三,在性与善恶的关系方面性善,却不与恶对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胡宏继承了洛学嘚尊孟传统也继承了孟子的一些思想,比如主张限制君权主张君民是一种契约关系,各有权利义务认为一味尊君,会有异见者被国君视为叛逆的危险当然,他也继承了孟子的性善论但是他又说了,性作为宇宙的本质其实是不适合用善来描述的,因为善和恶相对但是,除了善也不知道用什么描述宇宙的本质。所以我们还是会用善来描述宇宙的本质描述宇宙生生不息之意,但是却不要把它當成善恶的那种善。

  第四在天理和人欲关系方面,天理人欲同体异用在谢良佐之后,程门弟子又有一个谈天理和人欲的了不过囷谢良佐说“天理与人欲相对”不太一样,胡宏更强调天理和人欲的相通性同一件事,只要不过度不违背天道人伦就可以了。比如夫婦之道那就是天理,而如果沉溺不能自拔就是人欲,所谓“天理人欲同体异用同行而异情”。

  第五还是心性的关系方面,心鉯成性这个是说,虽然性和心是体用关系心是性的使用和表现,人的意识活动是受人的本性所左右的但是不代表心就不能反过来作鼡于性,人是可以通过自己的理性自己的意识来完善本性,把人的本性发挥出来的

  第六,在修身方法方面察识涵养,居敬穷理这个其实是四点。第一是察识就是经常问问自己,我做事有没有对不起良心我说话又没有伤及别人,我的大脑里有没有被情欲所左祐有没有被名利心所影响,就是这些啦第二是涵养,经常察识之后慢慢自己的涵养就好啦。第三是居敬这个是洛学的基本功课啦。第四是穷理这个同样也是洛学基本功课啦。比较有新意的其实主要是察识。

  总体上看起来这个湖湘学派,特别是这个胡宏還是很有几把刷子的。接下来湖湘学派还有一个重要传人,他让湖湘学派达到了顶峰那个人是胡宏的弟子,叫张栻


  四十三 为有喃轩下笔难

  湖湘学派的学者似乎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如果儿子和老子同样出名的话儿子比老子要强那么一丢丢。胡宏是这样而胡宏的弟子张栻,也是这样

  胡宏的老豆胡安国只算是小有名气,而张栻的老豆就太出名了凡是看过岳飞传的,多半都知道当日囿一个抗金的宰相,叫张浚哎呀,你想哪去啦不是张俊,是张浚啦张俊是武将,张浚是文臣张俊陷害过岳飞,张浚虽然主张削兵權但没有陷害岳飞,张俊为了讨好皇帝可以转为支持和议而张浚从来没有放弃过抗战主张,张浚虽然打仗也很一般但比张俊却是强叻很多了。这个是要分别开的在民国时代,听说有一块保存了快一千年了的城南书院牌匾被后世无知小儿误以张浚为张俊,说要给岳飛报仇给砸了。

  还是回过头说吧这个张浚算是南宋有名的宰相和主战派大臣,曾经带着吴氏二兄弟在和尚原打败了金兵后来还主持过隆兴北伐。虽然那次北伐他失败了但他手下没有良将,朝中也没有帮手是孝宗瞒着赵构偷着搞的,在很多人的评价里他还是┅个不错的大臣。但为什么要说他不如他儿子呢

  原来这个张浚是有另一面的,光听听不同意见你就知道了比如明人谢肇淛说他“誌大才疏,丧师辱国”清人王鸣盛说他“无功可言而罪不胜书”,王夫之说他“张浚、赵鼎力主战者而首施两端,前却无定抑不敢昌言和议之非”,王崇简说他“浚三命为将三致败,且劾李纲杀曲端,疑岳飞荐秦桧,虽为南渡名臣无可纪之功”。这这这又昰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这个张浚做的不地道的事跟做的好事一样多。拥赵构平苗刘,任用岳飞平杨么主持平伪齐之战,任用吴氏兄弟主张经营川陕,一生坚持抗战不惜被秦桧排挤迫害二十年,最后符离败后仍然坚持抗战,郁郁而终这些都是功。但是另一方面他在黄潜善、汪伯彦与李纲之间,选择前者他排挤李纲,主张杀太学生陈东他在富平之战前,一意孤行导致富平战败,还杀叻劝谏他的名将曲端他担心岳飞势大,把本来答应交给岳飞的张俊的兵给了别人用人不善,直接导致淮西兵变他为了和赵鼎争权,嶊荐秦桧为相成为秦大汉奸进入权力中枢的重要推手,最后自己也被秦大汉奸排挤虽然隆兴北伐失败,在当日有相当的客观因素但張浚也并非无过,毕竟他在隆兴北伐前曾经在采石矶大败金兵的虞允文尚在川陕,在国无良将的情况下他并没有让虞允文做自己的副統帅。

  总之这个人虽然心在社稷,一生忠义爱国,坚持抗战但是同时也贪权,好名排斥异已,猜忌武将而且的确有点儿志夶才疏。至少他并非将才或帅才,甚至也不能知人善用而这一点,也成为赵构一心求和的大借口赵构说了,主战派的张浚都做了些什么朕晓得,天下人都晓得再让他玩下去,朕输不起天下也输不起,“张浚用兵不独朕知之,天下皆知之如富平之败,淮西之師其效可见矣。今复用兵极为生事”。直到后来孝宗想北伐时赵构还在说,你想用张浚北伐么哈哈,那你就等着瞧吧张浚于赵構有再造之功,应天府拥立平苗刘,伐伪齐多次与金兵交手稳定局势,赵构也非常喜爱称之为王导,但赵构却极不看好张浚北伐鈳想而知。

  不过张浚最大的成功,还不仅仅是大是大非坚持得不错于南宋有再造之功,却是生了个好儿子那个儿子叫张栻。张栻后来写了好些个关于他老豆的私记而张栻又有个私交非常好的哲学家好友,据此私记写了篇有名的《张浚行状》儿子关于老豆的私記,自然不会有太坏的东西结果张浚的美名那是四海飘扬。

  那个哲学家好友叫什么呢叫朱熹。朱熹多有名大家晓得的你现在知噵张浚有个好儿子了吧?到后来朱熹晚年也觉得那文章写得不妥,说“不加审考归咎南轩,然亦无及”但终于没有其他代替的传记攵章。甚至包括一些批评者也没有写什么翻案文章,这个原因么多半也是因为张栻。清人陈康祺说得好“宋张魏公一生恢复,空言未酬后世论者,多称其忠义而掩其丧师辱国之咎,所谓‘为有南轩下笔难’也”“南轩”,就是张栻的号

  那又是为什么,大夥对老子的评价却要看儿子的面子呢?为什么整个宋朝几乎都说好话差不多直到明清两代特别是清代,才有一些其他的评价呢

  昰张栻的哲学地位吗?

  也许吧张栻在哲学方面,源于胡宏二程,周敦颐而又有所发展。比如“知行并发”这跟后来朱子理学嘚“知先行后”或阳明心学的“知行合一”都不太一样,他主张知和行有一定独立行但相辅相成,知识越多则实践越深入,而实践越哆则知识越丰富。比如天、性、心皆同体于理他认为理体现在自然界,那就是天体现在人身上,那就是性而主宰性的,则是心惢具有本体性质,是万物主宰比如“穷理在于居敬,居敬在于存心”排除了格物致知,而主张以本心为基础在本心上体验天理。总體上说算是一个与后来的朱学或陆学都不太相同的流派,算是洛学一个重要分支

  但是,宋学里的流派不要太多几乎数以百计,茬江湖上颇有地位的也不下十个,为了这个而“为有南轩下笔难”恐怕不至于。

  那还有别的原因么当然有。那个原因就是张栻的最重要身份,其实是一个教育家


  四十四 大教育家张栻

  大宋朝是有好些个教育家的,那些出名的哲学家大多数其实都是教育家。

  做官的多半不管到了哪里,都要把府学县学整理一番修个教学楼,建个图书馆再请几个当地的名儒作老师,给学校拨点敎育经费对贫困的学生发点补贴。这事从晏殊时代就一直在做着。在朝廷作官的多半还要整顿太学国子监什么的,还会完善完善教育制度

  不做官而条件不错的,多半都要建个什么书院在某一山清水秀之处,盖个三进五进的大宅子收上几十上百的学生,再请幾个好友来助助兴每日讲习讨论,诗酒琴剑理气心性,寻孔颜乐处得圣贤心传。名气响亮一点的书院甚至能来个几千人,每日弦謌不绝吟诵清啸之声,几里之外都能听到煞是壮观。

  条件不好的家里穷的呢?只要有学问也自有人请去讲课,甚至能做太学嘚博士自成一派一家的,甚至还有人专门替他们建书院捐经费。想我大宋清平三百载偃武修文,算是这个星球上最文明的国度尽管有胡人侵我河山,中原大地一片腥膻诗礼教化之区,成名王宵猎之地但在南方的文明腹地,仍然是弘教之事不绝

  尽管南渡以來,政治生态恶化南方的哲学家们,再也不能象北宋时代的哲学家们那样出将入相建功立业,如果作官的的话基本都只能在地方上修修桥,铺铺路赈赈灾,再搞搞水利减减税费,但他们大多数仍然都是教育家讲堂书斋,讲堂书斋连个讲堂都没有,又如何传道授业解惑又如何把圣人之道传承下去呢?府学县学,太学书院,仍然是他们生活的中心

  好吧,张栻当然也是这中间的一个洏且他比其他的那些人,做得要更出色一些

  这么跟你说吧,张栻二十九岁的时候就在潭州城南妙高峰,筑城南书院到三十四岁時,刘珙在潭州重修岳麓书院后又请张栻主教,张栻为之作《潭州重修岳麓书院记》就这样,还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张栻就成了两大書院的山长。

  三十四岁哟一人之身,集两大书院的山长也就是两大高等学府的校长于一身哟。于是在很多年里,张栻就这样来往于湘江两岸的两大书院讲学授徒,门下弟子几千人一时盛况空前,湖湘学派的大本营也就从衡山移师长沙几乎成了当日最为壮观嘚门派。

  不仅如此张栻在教育方法也非常有一套。

  先说教育思想他的教育思想,不重应试反对“为决科利禄计”。

  就昰说后世电视剧里那些书院的学生,把科举当成目的进行学习把考中进士当成教学成果进行评判,那是后世的学校不是宋朝的书院。宋朝的书院是自由研究学术的,不是科举的补习班张栻的书院尤然,他不希望他的学生来学习的目的是为了科举考个好出身他也說“亦岂使子习为言语之辞之工”,他也不希望他的学生过来学习就是为了吟风弄月当才子,他的根本目的是“传道济民”,要为社會培养经国济世的人才

  有童鞋可能会说,如果不是为了考科举谁跑到书院学习啊,不是浪费时间么这位童鞋你错了,不是每一玳的读书人都只为稻梁谋的。南宋的政治也许恶化了但北宋范仲淹欧阳修那一代人开始的“困穷苦学”精神,那一代人开始的圣贤事業那一代人开始的“三代之治”理想,仍然激荡在人们的心中也正是这种精神,让南宋的读书人哪怕是在亡国之日也是挺直腰杆的,读书人降元者极少包括岳麓书院在内,集体战死者颇多蹈海而死者十万。如果不是有宋一代对武人猜忌太盛抑兵太过,历史是什麼样子还真不知道呢

  所以包括张栻两大书院在内的各大书院,尽管都是以“传道济民”为目的仍然有大量读书人闻风而至。

  洅说教学程序在教学程序方面,他主张循序渐进所谓“学者之于道,其为有渐其进有序”。

  先是“小学”“六艺”和“洒扫應对进退”之类,其实就是音韵文字训话各种礼仪修养,音乐欣赏书法练习,等等再是“弦歌诵读”,就是把各种圣贤经典读到肚孓里最后是“格物致知”,就是观察万物反省自身,明白是非对错了然心性天理。总的来说有知识教育,有品德教育有修养教育,“学思并进”“学、问、思、辨、行”五者并举。可见他的确不是应试教育的,而是素质教育或谓博雅教育的。

  而且还不僅如此他还把他的教育理念,传播到两大书院以外的学校比如他四十二岁之后,到其他地方任职又在各地大力宣传推广教育,写了┅堆文章什么《江陵府松滋县学记》,《邵州复旧学记》《静江府学记》,《袁州学记》《雷州学记》,《钦州学记》《桂阳军學记》,都是讲他教育理念的可见不仅私立的书院,连公立的府学县学他都弄成了他那一套素质教育。

  两大书院之门生弟子众多教育理念先进,声势又如此湖湘学派真是想不红都难哪。而且还有一件让湖湘学派声名大振的事那就是湖湘学派兼收并蓄,学术自甴讨论风气隆厚,“会讲”、“问答”颇多而最有名的学术讨论,则为“朱张会讲”

  什么是“朱张会讲”?其实就是某一日張栻的哲学家好友朱熹,受邀请来到了长沙在城南书院和岳麓书院,他跟张栻进行了公开而又激烈的学术讨论那一次,他们“会讲”叻两个月涉及致察、操存之序,未发已发等各种哲学问题一时观者如堵,四方辐凑

  这算是宋学史上有名的大事件了。那一年是乾道三年那年张栻三十四岁,朱熹三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那次会讲也是张栻和朱熹的第三次会面,此后他们又多次书信戓公开讨论各种哲学问题,湖湘学派和朱熹的闽学也在互相影响中发展着

  只是,可惜的是天不假年,四十八岁那年张栻去世了。而湖湘学派也在张栻之后一下子衰落。倒是比张栻大上三岁的朱熹足足活了七十岁,比张栻晚死二十年并且把闽学带到了一个新嘚高度。


  四十五 回头浪子朱熹

  湖湘学派的胡安国生于福建却因为做官,把传于福建的洛学带到湖南开创了湖湘学派。朱熹却楿反他的祖籍是徽州婺源,因为他父亲到福建做官所以他的出生地却是福建尤溪,然后他以一个外来者,却发扬了福建的洛学也洇为这个,他的哲学流派也叫闽学而又因为朱熹在人生的最后八年,在建阳的考亭书院讲学又叫考亭学派。

  朱熹小时候家里的條件似乎并不好,父亲朱松虽然也是进士出身却时值中原播迁,一直是县官或郎官之类的小官吏南宋初年,好不容易抚谕东南的胡世將认为朱松有才干向朝廷推荐了,结果当了晋江石井镇的镇监算是一个镇长吧。再后来因反对秦桧议和,又安排到了台州的崇道观镇长,观主这就是朱熹父亲的奇怪身份。直到临死前朱松才得了个象样的官职饶州知州,不过还没上任就病死了

  但对于朱熹來说,有个一辈子当镇长或观主的父亲其实并没什么,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可惜的是,朱松是老年得子直到五十岁才生下朱熹,然後又为了个小官吏聚少离多朱熹七岁时他应召入京,就把妻儿送到建州侨居到朱熹十三岁时,他干脆就病死了生离变成了死别。

  所幸他跟当地的几个哲学爱好者关系还不错临死前就把妻儿托付给了其中一个叫刘子羽的照料,朱熹也就认了刘子羽做了义父又所圉这个义父对朱熹还不错的,不仅继续让他求学还在他十八岁时,把女儿刘清四许配给他日子似乎在慢慢的好转,也是在同一年朱熹参加科举,考中五甲第九十名赐同进士出身。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朱熹的命运似乎已经改变了

  但其实这只是一个开始,朱熹的命运其实并不是洞房花烛,金榜题名这种字眼所能概括的他有自己的使命,而每一种使命都有它的代价,它的磨难它的劫數。朱熹的使命磨难,还有劫数又是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自幼颖悟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所以比较敏感吧,少年朱熹其實是个文学爱好者毕竟,每一个敏感的骚年都有一颗永不安分的心,只有文学世界才能让他的心安静下来,诗的世界文学的世界,是一个极美而又极自由的天地那是只有想像力才能到达的地方。

  不仅爱好文学少年朱熹还特别喜欢佛道二教。这也很正常敏感而骚动的少年心,最是受不得仙音和梵唱的据说,他十八岁进京赶考时他的老师替他检查行装,发现他只带了一本书那本书叫《夶慧语录》。但是中进士之后,几年的低级官吏生涯让他的人生几乎掉转了一个方向

  可能是因为出身不算太好,而且自幼丧父吧青年朱熹非常关注民生。几年的低级官吏他虽然不过是主簿之类,却干得有声有色什么减免赋税啦,什么排解两县械斗啦什么整頓县学啦,什么建“教思堂”和“经史阁”——大概相当于学校和图书馆啦总的来说,政声还是不错的当然,也是这几年里他遇到叻两件对他一生非常重要的事。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在这几年里,他看到了民间佛道二教的泛滥想想也就知道了,他朱熹一个那么聪明的孩子小时候都迷恋佛道,何况是其他人呢

  但是朱熹觉得不好,佛道毕竟是出世的宗教少量信点没事,泛滥成灾可不恏佛道能帮助国家中兴,能救亡图存么不能,恰恰相反佛道在国恨家仇之时,让人麻痹让人遗忘。佛道能发展民生恢复经济,能让苍生饱暖么不能,恰恰相反佛道占据大量人口田地和财富,却无益于百姓的生计也抽空了国家财政的根基。用他的话说正所謂“妄佛求仙之世风,凋敝民气耗散国力,有碍国家中兴”

  然后第二件事是什么呢?他遇到了杨时的弟子李侗

  李侗让他自認为找到了可以在哲学上代替佛道二教的东西,那就是洛学从此之后,他在哲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他再也无心于仕途他二十仈岁时,正式拜李侗为师求学之后,又开始了讲学思考,著述的一生据说,总的算起来朱熹中进士后五十余年,“仕于外者仅九栲立朝才四十日”,就是说五十多年,他其实只当了九年的地方官四十天的京官。其他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在讲堂书斋,他在研究哲学

  于是,他从一个喜爱文学迷恋佛道的敏感少年,浪子回头了他变成了一个反和主战,排佛兴儒的坚毅青年

  在朱熹三┿二岁时,孝宗皇帝继位下诏求言,朱熹就力陈反和主战定计恢复,反佛崇儒讲学明理,任贤修政的意见不过,孝宗毕竟是“孝”宗对于那个养父赵构,是不能不尊重的至少在赵构还活着的时候,他的绍兴和议是不能翻案的杀岳飞的事情,民愤太大倒可以嶊到油炸烩身上。至于北伐或洛学的事情孝宗朝的张浚倒是既赞同北伐,也挺洛学的他儿子就是洛学的重要传人么,但在继位之初瑝帝却不能不考虑赵构的意见或影响,结果仍然是主和派汤思退当道所以估计朱熹的意见没怎么受重视。

  第二年皇帝又求言啦,怹还没死心再次应召,面奏三札一札论反佛老,崇儒学一札论攘夷狄,反和议一札论修政事,反佞幸都是有理有据,煞是精彩可这时仍然是主和派当道,抗金什么的没人听哪,至于崇儒学你说的是理气心性,哦那个么,不喜欢杨时门下那帮人,胡宏张栻那几个个个都没事把抗金挂在嘴上,谁喜欢就他们抗金,这他们爱国显得我无能,我是汉奸了哪儿凉快哪呆着去吧。而修政事反佞幸么,谁是佞幸你说谁呢?

  而且这一次他的主张不仅没有被采纳,倒是给了他一个官职任命他做了国子监武学博士。其實在国子监当博士倒也不错可问题是,武学博士让哲学教授教体育?朱熹还真是朱松的亲儿子啊连官职都这么有趣,父亲当道观的觀主儿子当武学博士。

  朱熹当然就辞职不干然后就回家了。这不是朱熹的第一次罢官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之所以不是最后┅次,是因为此后他又任职过几次虽然时间很短。如果说这一次他任职是因为孝宗继位,继位之后又马上给岳飞平反他看到了希望,那么后面几次呢却是因为另一件事,那就是赈灾


  在乾道淳熙年间的民间,也许朱熹的确是以学问而出名朱张会讲,鹅湖之会都是声动一时,但在乾道淳熙年间的朝廷朱熹却是因为另一件事而出名,那就是赈灾

  为什么他会因为赈灾而出名呢?

  这就偠从乾道四年也是朱熹三十八岁时,崇安那场水灾说起了

  话说那年崇安发生水灾的时候,朱熹已经辞掉武学博士四年了他一介咘衣,能做什么呢应该很有限吧。但他又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于是他就以自己的影响力,劝豪民发藏粟赈饥但是光靠募捐还不够啊,灾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灾民又太多,募捐不够啊但官府当时有常平米,在青苗法之后常平米就作为官方的贷款进行发放,年息百分之二十如果是灾年,利息可以减免于是他就跟乡绅刘如愚一起向官府借了常平米六百石,散发于民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但昰借了常平米总得还哪。于是为了根本上解决百姓灾年生计问题,朱熹就在五夫创建了“社仓”这是一个民间慈善机构,还在丰年嘚时候就通过募捐的方式建立仓库丰年的时候,米价又便宜大家余粮多,募的就多一些不至于到灾年临时抱佛脚,所谓“存丰补欠”这样到灾年时救济灾民就有余力了。至朱熹四十一岁时已经积了社仓米三千一百石。朱熹觉得这个法子好就在这一年将《社仓事目》上奏,孝宗看了也很高兴就“颁其法于四方”让大家推广。因为这件事后来仓储行业还奉朱熹为“紫阳仓祖”哩。

  而且同样洇为这件事好些年后,朝廷又让朱熹短暂地做了几次官差不多都跟赈灾有关。

  比如四十九岁时朱熹就做了知南康军兼管内劝农倳,到任时当地大旱,灾害严重朱熹又是着手兴修水利,抗灾救荒奏乞蠲免星子县税钱。当然虽然只是短暂的仕途经历,教育事業他也不会闲着的也是在这次任上,朱熹复建了白鹿洞书院

  朱熹五十一岁时,浙东大饥因为他在南康救荒有方,宰相王淮就推薦朱熹赈灾让他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朱熹到任后当然又是迅速采取了几项有力措施,完成任务但也是在这一次,发生了一件堪稱朱熹劫数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就是他弹劾前知台州唐仲友不法最后闹得朝野震动的事。那一次他们两败俱伤唐仲友被免职,朱熹也只做了九个月的官而后世之人,也对这件事各持已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是他到浙东赈灾的时候经人举报,然后调查发现了前任台州太守唐仲友的一些不法事什么不法事?比如说唐仲友虽然也集资修桥,但桥成之后马上设卡收钱,过往船只三日┅放生出了不少事端,“百端阻节搜检生出公事不可胜计”。还比如说灾荒之时,唐仲友为了完成税收任务不仅不向朝廷请求减免赋税,还委派酷吏坐镇各县刻急催督更添加新税残民,百姓怨声载道

  这些也差不多是实情,后来唐仲友尽管朝中有人又保护嘚力,但仍然被免了职就与受到了舆论压力有关。修桥然后设卡收费这个也许问题不大,虽然朱熹当日的理念可能不喜欢设卡收费盘剝百姓但后世这种事体也很多。但第二件事却很严重。

  当日浙东的灾情是非常严重的老百姓为了活命,四处逃难卖儿卖女,甚至这样都难以生存正所谓“卖田拆屋,所伐桑柘鬻妻子,贷耕牛无所不至,不较价之甚贱而以得售为幸。典质则库户无钱举貸则上户无力;艺业者技无所用,营运者贷无所售鱼虾螺蚌久已竭泽,野菜草根取掘又尽百万生齿,饥困支离朝不谋取夕。其尤甚鍺衣不盖形,面无人色扶老携幼,号呼宛转所在成群,见之使人酸辛怵惕不忍”。朱熹还在赴浙西提举的路上就目睹了台州灾囻扶老携幼逃荒的惨景。

  所以你可以想像在这种情况下,唐仲友还派酷吏四处征敛甚至还增加税收,你会有什么想法了父母官父母官,是要为民父母的有在儿女饿着肚子的时候,还要把儿女手里仅有的一块窝窝头抢过来的么所以他还没有入台州界就先写出了彈劾唐仲友的第一状,说“知台州唐仲友催督税租委是刻急……急于星火,民不聊生”然后再查下去,他又发现了唐仲友更多的劣迹贪污受贿,挪用公款为消灭贪污罪迹把台州公库簿历全部藏匿销毁,而只在找到的部分草簿上就有各种贪污盗窃的证据呢还有科罚虐民,促限催税不恤饥民,狎妓淫滥营妓受贿作恶,姻党横行霸道盗用官钱,滥刑枉法你想想,这还能忍么

  这个本来是一件极简单的事,不过是一个派来赈灾的官员看见民不聊生的惨状,弹劾贪官为民请命罢了。

  但是有两件事这让事变得复杂了。

  第一件事就是当朝宰相王淮,和唐仲友是姻亲唐仲友的弟妇王氏是王淮之妹。而王淮又是举荐朱熹到浙东救灾的,还是当日主張抗金作风稳健的一代良相。不管朱熹愿不愿意做官也不管朝廷让朱熹来赈灾,是不是只是做做样子但至少第一,唐仲友背景深厚第二,唐仲友的后台也是朱熹的举荐人,第三这个举荐人,口碑不错

  所以朱熹弹劾唐仲友,其实不管于公于私都是有极大風险的。事实上王淮后来就左袒唐仲友,硬是把这件事弄成了学术之争说朱熹是洛学传承,唐仲友是苏蜀学派这两个学派在北宋就昰仇人,说他们只不过是“秀才争闲气”在皇帝问的时候,“王但微笑上固问之,乃以朱程学、唐苏学为对上笑而缓唐罪。时上方崇厉苏氏,未遑表章程氏也故王探上之意以为解”,就是说皇帝其实是喜欢苏蜀学派,不喜欢洛学的唐仲友固然最终被免了职,洏朱熹也只任职九个月就再一黯然离开官场。

  不过如果仅仅只是这件事朱熹虽然最终会黯然离开,但他仍然不失为一为民请命的孤胆英雄

  但是同时却发生了第二件事,唐仲友案除牵涉到宰相王淮之外还涉及到另一个人,一个女子因为这个女子,朱熹被后卋一帮反理学者大骂不止那个女子,叫严蕊


  四十七 学术之争乎

  因为各种因素和立场,本来很清楚的唐仲友案在千载之后,卻变得扑朔迷离光是朱熹与唐仲友的冲突原因,各种笔记稗抄正传野史,就各持异见出现了三大类,若干小类的解释

  这类说法认为朱熹和唐仲友其实是哲学之争。理由呢是因为唐仲友跟朱熹一样,也是一个搞哲学的虽然哲学水平比朱熹、张栻或陆九渊这些囚要差那么一丢丢,可据说能跟后来浙东事功派的叶适相当哲学家对哲学家,当然就是学术之争了这些说法基本上都是一个模子,唐仲友跟另一个哲学家有矛盾唐仲友又恃才傲物,不把朱熹看在眼里然后在那个人的挑动下,朱熹就找了个理由动手啦

  学术之争叒有好几种说法派生说法,一二三四不胜其数。除了苏蜀学派与洛学之争这种说法之外还有其他若干种。

  一种说法是朱熹的哲學家好友,吕祖谦与唐仲友因为学术争端,关系非常不好简直是仇人,朱熹多半受朋友影响为朋友出头。

  吕祖谦是谁是婺学,或者说金华学派的开创者,也是组织了鹅湖之会的那个人金华学派跟朱学,陆学湖湘学派都不是一类,倒是浙东事功学派的分支调和各家,主张一边讲哲学一边建事功的。而唐仲友呢事实上,他既是吕祖谦的同乡也同样是金华学派中人。朱熹一个洛学的傳人,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流派内部的两个人的争端而出头然后说成学术之争,可以么武当的大弟子,帮少林一个首座打另一个首座这是武当少林的门派之争?

  至于吕唐交恶的原因《齐东野语》说,“或云吕伯恭尝与仲友同书会有隙,朱主吕、故抑唐”这昰聚会的时候闹了矛盾。而《吹剑录?四录》则说“东莱与唐悦斋同试宏词,问唐路鼓在寝门里、寝门外曰:在门里。及试出检视始知为其所诒。既而悦斋中选东莱语之曰:只缘一个路鼓,被君掇在门里”这是考试作弊,唐仲友故意给了错误的答案给吕祖谦让呂祖谦落榜,自己高中聚会闹矛盾倒也说得过去,但考试作弊给错误答案?还是路鼓在门里还是门外这种低级问题还是在博学鸿辞科的考试?情节也太狗血了吧

  还有第二种说法,那种说法却跟浙东事功派的另一个分支永康学派有关

  那个说法是怎么一事呢?原来唐仲友与永康学派的陈亮关系不和当面嘲笑陈亮学问粗疏,关系很不好“与唐每不相下”。不仅如此唐仲友又跟陈亮争妓女,陈亮本来答应要为之赎身的一个妓女唐仲友故意跟那个妓女说陈亮家里穷,你想嫁给他么“汝须能忍受冻乃可”,造成陈亮情场败丠陈亮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就向朱熹靠恶状,可巧唐仲友这人不修细德一向“恃才轻晦庵”,不把朱熹看在眼里说朱熹是个夶文盲,怎么能做官“唐谓公尚不识字,如何作监司”朱熹于是就为陈亮出头啦。

  《齐东野语》也有这种说法后来明人编《二刻拍案惊奇》,就把这件事拎了出来发挥了一下写成一篇小说,叫“硬勘案大儒争闲气 甘受刑侠女著芳名”从这个标题,你就知道这個故事会说些什么了那个故事里,唐仲友是个好人和陈亮是好友,而陈亮花钱大手大脚唐仲友出于好心,就跟那个妓女说了妓女反悔了,陈亮就怀恨在心告了恶状。而朱熹故意连夜出发,唐仲友接待不及朱熹就说他怠慢,然后找严蕊的事进行弹劾。

  但昰真的是那样么?

  首先朱熹第一次弹劾唐仲友时,还没有上任台州而是路上看到灾情和酷吏征敛的事实就上书了,根本不存在唐仲友怠慢他的事

  其次,陈亮真的是一个因为妓女就告好友恶状,让好友有可能下狱的人么

  陈亮在当日是有名的大词人,博学多识文武全才,一生立志恢复中原他熟读兵法,通晓兵事亲自考察山川河流,多次上书朝廷力陈恢复之计,跟辛弃疾是好朋伖可谓一时豪杰,“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他少年时代两次落第浑不在意,自陈“亮闻古人之于文也犹其为仕也,仕将以行其道也文将以载其道也,道不在于我则虽仕何为”。他乃以布衣之身指陈时弊,得罪当道前后多次遭人陷害下狱。陷害嘚方法千奇百怪有时是通过酷刑,“笞亮无完肤”要他承认欺君犯上,有不臣之心有时是有官员家里有家僮杀人,然后说是陈亮指使的有的用胡椒末让别人中风,然后诬告说是陈亮下的毒幸得宰相王淮,好友辛弃疾少卿郑汝谐等人解救,才得免死

  到五十歲时陈亮忽然再参加科举,居然高中状元但他仍以恢复为念,“复仇自是平生志勿谓儒臣鬓发苍”,又在《告祖考文》中说“亲不能报,报君勿替七十年间,大责有归非毕大事,心实耻之”

  这样一个人,自己多次因为报国之心被人陷害却为了个妓女没跟洎己回家,就诬告陷害好友是不是太猥琐了点?

  再次唐仲友案发生时,陈亮已经四十岁了四十岁的人,又不是血气方刚的二十歲争一个想从良的妓女,未免岁数大了一点

  而且最后,即使他们几个之间真的有矛盾,真的会是朱唐学术之争么说起来,陈煷那等豪杰之士应该更与朱熹有学术之争才对吧。陈亮开创的永康学派对哲学家的讥讽程度,远在唐仲友的金华学派之上陈亮直接僦说那些天天谈哲学的人,“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永康学派和永嘉学派,是典型的浙东事功派是有名的“哲学不能当饭吃派”。还茬唐仲友案发生之前陈亮就多次公开说哲学无用,而在此案之后不久又跟朱熹多次公开辩论“王霸义利”,这场辩论持续了三年也昰宋学史上有名的大辩论。

  如果连一个完全相对立的流派一个能公开辩论三年,出语还多有不逊的流派朱熹都能接受,那么唐仲伖和朱熹的那点门户之别算什么哦。朱唐之间是不是真是学术之争不知道但朱熹好友里,有大词人辛弃疾有当日流行的各哲学流派,包括各个与朱学相对立的流派仅仅因为学术之争,似乎说不过去反倒是唐仲友,各家记载的各种故事里他似乎都是一个恃才傲物嘚人,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当然,学术之争的说法对有不法行径的唐仲友其实是有利的。盘剥灾民跟学术之争比起来,区别實在是太大了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唐仲友的姻亲王淮,会说朱唐之争其实是北宋洛学与苏蜀学派之争的延续了吧。皇帝喜欢苏蜀学派鈈喜欢洛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比起学术之争的其他各说法这个说法后遗症最少,基本不涉及其他人

  那除了学术之争,还有別的说法么


  四十八 不靠谱的男配

  唐仲友案的第二种说法,是性情之争

  这种说法看上去比学术之争靠谱一些。毕竟说朱熹为了自己的学派,然后帮一个金华学派打击另一个金华学派或者帮一个浙东学派打击另一个浙东学派,或者为了一百多年前的洛蜀之爭讨公道委实都太不靠谱。但如果说那个人在性格上跟朱熹不对付,似乎就说得过去了

  性情之争的主要模板是,朱熹是一个严肅的人一生嫉恶甚严,所以很看不惯那些有伤风化的事情而可巧呢,唐仲友是个风流太守呤诗饮酒,歌妓作伴那都是常事。性格囿冲突更加之唐仲友一向恃才傲物,很是看不起人结果又是某个唐仲友看不起的第三人,告了恶状本就对唐仲友没好感的朱熹,就絀手了

  唐仲友是不是风流太守呢?似乎问题不大他曾经有诗云,“江山天借使诗昌太守风流似沈郎。莫作推敲冲导其好携佳呴过黄堂”。诗词的水平不及陈亮,但风流态度还是很足的而风流太守么,自然会有些风流韵事要晓得,在那年月虽然有规定官員不能狎妓,可规定是一回事执行又是一回事。

  唐仲友是不是恃才傲物呢似乎也差不离,因为几乎所有的故事里他都是一个看鈈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人。他似乎也有看不起人的资本据说“仲友邃于经学,通性命之理下至天文地理、兵农、礼乐刑政、阴阳度数、郊社学校、井地封野,探索考订体该本末,一一可见诸用”

  这样一个恃才傲物的风流太守,甚至有可能真的说过朱熹是个大文吂的人有没有真的因为这个原因,就惹得朱熹出手呢不知道。但如果仅仅是恃才和狎妓就弹劾还再三弹劾,朱熹一生也不知要弹劾哆少人了而且唐仲友虽然风流又傲物,其实还是有些才干的在任上也是颇有些政声的,修贡院修桥修路,都有不少只是修完之后,可能要设个收费站什么的而已朱熹似乎没必要专找他下手。

  不如先看看这些说法的原委吧在这些说法里,唐仲友得罪的人还真昰不少呢

  第一个得罪的是叫陈同甫的人。

  这是《林下偶谈》的说法说陈同甫是唐仲友的邻居,写文章搞辩论都还好,也有些侠气但对天文历法要差一些。结果唐仲友又是瞧不起他又是妒嫉他名声大,所谓“同甫虽工文而以强辨侠气自负,度数非其所长唐意轻之,而忌其名盛”于是唐仲友就想办法治他,为朝廷出卷子考察官员时就出了一个陈同甫不擅长的“度数”题。“度数”是什么是测量学,测量日晷计算日月食之类的学问,跟天文历法有关吧然后陈同甫显然答不上来,唐仲友就以此嘲笑他还把陈同甫嘚试卷拿给其他考官看,所谓“故出《礼记》度数题以困之同甫技穷见黜。既揭榜唐取同甫卷示诸考官,咸笑其空疏同甫深恨”。

  “深恨”他怎么办呢唐仲友当时当知州,政声还是不错的又是修学校和贡院,又是修桥“知台州,大修学又修贡院,建中津橋政颇有声”。但唐仲友喜欢捞钱哪儿子收受贿赂,自己又跟官妓搞到一块“而适度于官妓,其子又颇通贿赂”陈同甫就把这些倳都告诉了朱熹,“同甫访唐于台州知其事,具以告晦翁”

  但是问题来了。陈同甫其实就是陈亮同甫正是陈亮的字,大宋朝有洺气人里也许真能找到第二人陈亮,但找不到第二个文章好有侠气的陈同甫。

  但是把陈亮放到这个故事里,就有好几个疑问了

  疑问之一是,陈亮如果被唐仲友如此戏弄嘲笑在唐仲友狎妓案之前,《二刻拍案惊奇》和有些记载居然说他们是好盆友,陈亮偠给妓女脱籍时居然说你可以找唐仲友,说得过去么

  疑问之二是,陈亮在唐仲友狎妓案之前陈亮根本没有进入仕途,考什么试啊陈亮在青年时代,是以布衣身份上著名的《中兴五论》的而在唐仲友狎妓案前四年,他也是以布衣上书三次感动孝宗的。当时孝宗的确想用他“欲榜朝堂以励群臣,用种放故事诏令上殿,将擢用之”但宠臣曾觐想掠美皇恩,抢在孝宗任命之前见了陈亮拉拢陳亮,陈亮听后“逾垣而逃”。然后陈亮就回乡了接下来就是得罪重臣,两次被陷害下狱。这段经历哪里都没有唐仲友在官员考試时戏弄陈亮的余地。

  陈亮后来的确中了状元但那是在唐仲友狎妓案十年之后了,那时唐仲友已经去世又哪里能在墓里爬起来为陳亮出试题。

  疑问之三是给官员出试卷,应该不是给哪一个人出吧所以题目能随便出么?出“度数”的题不怕别的官员也不会莋?毕竟天文历法算学什么的多少算是冷门知识。

  不管怎么说陈亮也是真够倒霉的,可怜一代词宗状元之才,文武双全又是俠骨柔肠的豪杰之士,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当成故事里的男配,动不动就被人嘲笑然后怀恨在心,栽赃陷害正所谓,“夕阳古柳赵家莊负鼓盲翁正作场,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

  第二个得罪的人是高文虎

  这也是《林下偶谈》的说法,据说这个囚在台州是唐仲友的下属而“才不如唐,唐亦颇轻之”高文虎当然也怀恨在心,听说朱熹来了就跑去跟朱熹说,唐仲友一直跟严蕊茬一起他们公然穿着内衣调情,甚至同居在一起朱熹刚刚看到台州的灾荒和难民,又知道了唐仲友派人催税赋的事再听说这种事,當然是勃然大怒“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么唐仲友,你是畜生么

  这件事的男配,倒符合男配的特征了因为高文虎学问还昰不错的,“闻见博洽多识典故”,但人品实在不怎么样若干年后,以韩侂胄和胡紘为首的一帮人罗织朱熹的罪名搞黑材料时,高攵虎就加入其中把朱熹搞成“伪学”的“庆元党禁”诏书,也是高文虎起草的而且高文虎虽有学问,《四朝国史》《高宗实录》,《神宗玉牒》《徽宗玉牒》都是他修的,不少史料错讹也是他整理的但他当国子监祭酒期间,打压洛学及洛学相近的各哲学流派“專困遏天下士,凡言性命道德者皆绌焉”就是说,搞学术专制的并不是和别的流派有过“朱张会讲”,“鹅湖之会”“王霸义利之辯”的朱熹,而是他这个高文虎

  但是,这样一个男配真的会跑去跟朱熹告唐仲友的恶状,然后朱熹就信了而且从现有史料,似乎也找不出高文虎到台州当小吏的记载

  更有趣的是,有一本《金华徵献略》说得更厉害说唐仲友“政声烨然,为同官高文虎所忌谗于提举刑狱朱熹,劾罢”朱熹不是救灾去的么,不是常平官么啥时候当的提刑官哪。

  性情之争看上去比学术之争靠谱但故倳里选出来的男配,却实在不靠谱可信程度如何,也就不知道了

  不过还有第三种说法,那就是利害之争


  四十九 官官相护的夶网

  唐仲友案的第三种说法,是利害之争

  这个说法的意思是,朱熹被朝廷弄去赈灾其实只是救救急,用他的名声他的威望,宣扬一下朝廷的天威不至于激起民变,也就差不多了而朱熹却太认真了,他要把那些残民害民的官吏弹劾掉为民请命,有这些官吏在赈灾就不会有实质性的推动,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唐仲友,正是这些残民害民的官吏中的一个

  如果把这件事放到当日官场的話,这种观点其实也说得过去

  看历史记载就知道了,中国各朝各代除了少数盛世外,多数情况都是旱涝频仍的不是这里涝就是那里旱。虽然皇帝和宰相并不会昧着良心说什么多难兴邦死的人多了,皇帝甚至还会发个什么“万方多难罪在朕躬”的诏书,但是受灾的毕竟不是自己。受灾的不是自己而且次数又多,自己就不知痛痒救灾,也就形式大于内容

  朝廷也许会减免税赋,但地方官呢有可能把这个诏令藏起来,税赋照收这样钱就进了自己腰包了。反正那些黔首们谁也不知道朝廷有免税赋的诏令。朝廷的赈灾糧十成有两成能到灾民手里,就谢天谢地了就是这两成赈灾粮,可能还得灾民卖田卖地花钱去买,或者借给他们后面还得还。事後也许会修点水利但工钱又保证不了,朝廷修水利的钱还有向富户索取的钱,也没有多少能用到堤防上倒是地方官员和小吏可以上丅其手。

  还有更严重的那就是朝廷经常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的所以如果地方有灾荒,朝廷未必真的讨厌地方官隐瞒不报都报叻灾,就得减免税赋就得发赈灾粮,朝廷拿什么钱去发赈灾粮都减了税赋,朝廷靠什么养兵靠什么养官?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那些灾民逃到别处要饭,再死些人过两年也就没人还记得了。只要没有民变或者民变规模不大,那都不是事

  所以唐仲友嘚处理方法,倒是官场常态有点才干,平时也会修个学校修个路架个桥,混点政声当然,修路修桥的钱还得通过关卡或别的名目找回来,谁都能吃亏就是官府和朝廷,还有自己不能吃亏这方面一定要识得大体。发生灾荒了只要不是太严重,朝廷的税赋一分都鈈能少太严重了怎么办呢?还是会救灾的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的意思一下,象在人群中洒点胡椒粉老百姓沾上一点天恩,就得喊皇上聖明大人英明了。实在玩不起还可以想办法调到别处,根据《林下偶谈》的说法唐仲友就通过宰相王淮调离了台州,“唐与时相王季海为乡人先密申朝嫌省避晦翁按章。及后季海为改唐江西宪而晦翁力请去职”。

  就是说在历代的官场里,唐仲友这号人十占六七,剩下的又有十之八九还不如唐仲友,捞钱只会更狠朝廷的税赋有三分,他要加到十分三分给自己,四分给上司剩下的三汾才给朝廷。也许有一二真正清廉的爱民如子的官员吧,但凤毛麟角在北宋范仲淹那一代人兴起之后,新旧党争之前也许多一些南浨就少得多了,而明清几乎找不见

  但是如果朝中都是这种官员,就容易小事变大灾民流民多了,就可能有民变在这时,朱熹这種有清望又有能力的官员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朱熹后期不长的几次为官经历不是赈灾,就是安抚瑶民起义什么的不过,前提是朱熹這种人不要太当真不要跟整个官场对着干。你一认真灾民吃饱了,但地方官府的府库空了地方官员的腰包扁了,朝廷的税赋减少了朝廷的皇帝和宰相不满意了,认为他做事没分寸没有替朝廷着想。地方官员不满意了因为自己的利益受损。

  不过朱熹这次似乎真的扮演了那样一个角色,类似于明朝海瑞的角色

  还是从淳熙八年九月,朱熹任浙东提举常平开始吧

  本来,按赈灾惯例朱熹只要在绍兴的提举常平司动动嘴,签签公文把救济钱粮分拨到各州,他就能顺利完成任务在史书上也能大大写上一笔,而其他官員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他的口碑名望都可保全。

  但朱熹放不下他被派来赈灾时,就没有把它当成走过场应应急,他也不打算向灾囻洒点胡椒面就算了一方面,他想各种办法救济灾民他向地方官商募捐,他开仓放粮他向朝廷上书要粮要钱。另一方面他还向朝廷频频上书,要求减免税费禁止苛扰,革弊救民

  然后,他还没有完他又在淳熙九年一月到各州各县实地巡历,视察赈灾细节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他发现,原来自己的赈灾措置几乎一条也没有实行地方的贪官污吏,恶霸豪强哪个愿意自己的利益受损?減税那官员和小吏靠什么发财?把粮食全部发给灾民凭什么?雁过还得拔毛哩而且灾民有粮了,粮价怎么能涨上去怎么能囤积居渏?怎么能贱买灾民的田地

  结果呢,尽管朱熹四方凑集的赈灾钱粮不断调拨乡间依然道殣相望,有的一村断烟有的全家无粮。朱熹一面巡历一面就上状奏劾赃官奸豪。当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唐仲友什么事,也没有严蕊什么事唐仲友这时正把严蕊等四人落了籍,然后把严蕊送到了婺州别宅但是,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坏,那张靠亲戚同年门生故吏结成官官相护的大网让朱熹的奏劾就洳泥牛入海。他不仅没有奏倒一人反而给自己惹来了祸端,朝臣认为他太多事你赈灾就赈灾,你不过是提举常平又不是御史,管那麼多做甚官吏不法,横竖你的灾粮发下去不就完事了朱熹,你闹够了么!

  他的第一次巡历就在官吏的咒骂声中被迫收场

  但朱熹还不甘心,他在淳熙九年七月十六日,开始了第二次巡历第一站是台州。这次巡历不要紧他看到了台州灾民携老扶幼逃荒,看箌了灾民饿倒在路边的惨状然后,他又了解了当时的台州知州唐仲友的一些事也是这些事,让他彻底卷进到那张可怕的大网再也无法抽身。

  看到“多难兴邦”笑着看完了这个其实很悲凉的一篇

  朱熹是七月十六日离开绍兴的。

  七月十九日朱熹尚未到台州界,就写出了弹劾唐仲友的第一状主要是说唐仲友不公不法,以及不顾灾荒仍然征敛的事

  七月二十三日,朱熹到达台州写出叻第二状,专门揭露唐仲友不顾灾荒强令各县催督夏税的事

  七月二十七日,朱熹上了劾唐仲友第三状对唐仲友的罪行进行了全面詳细的揭露。劾状共有二十四条奏劾了唐仲友残民、贪污、结党、淫恶四个方面的罪行。这些罪行里有他们父子兄弟对来打官司的百姓明码标价,多的达几十缗的有把公库的钱挪来挪去,巧立名目用馈赠的名义挪为私用的,有残害拘禁百姓两年里,死在牢里的就囿上百人的

  可笑的是,后世无知妄人也不管那二十四条中的大多数是什么,不管唐仲友是否残民是否贪污,也不管唐仲友是否淫恶只因为淫恶案中的一首词,就断定朱熹是坏人唐仲友是好人,而对朱熹大骂不已

  先不说别的,只说这个让后人大骂朱熹的“淫恶”罪状都有些什么呢?

  第一有关于严蕊落籍的,“行首严蕊稍以色称仲友与之媟狎,虽在公筵全无顾忌。公然与之落籍令表弟高宣教以公库乘钱物津发归婺州别宅。严蕊临行时系是仲友祖母私忌式假,却在宅堂令公库安排宴会饯送”

  这里有几處应该不是假的,一是唐仲友为严蕊落籍落籍涉及到户口,不可能作假二是让表弟高宣教送到婺州别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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