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宝安湾文学】深圳白藍地：让房间里的人看到窗外的风景

本专栏由张伟明文学工作室推出

白蓝地本名欧阳福荣，1980年12月生江西兴国人。有诗歌、小说、散文、评论发表《打工文学周刊》《人民文学》《诗刊》《文学自由谈》等小说曾获第二届“红棉文学奖”二等奖，散文获《人民文学》“觀音山杯·美丽中国”奖，诗歌获首届“湾区核心杯”全国诗歌大赛二等奖，《诗刊》社“春风八百里井冈四十年”全国新诗大赛奖，“诗兴开封”国际诗歌大赛奖“诗意中国·中华世纪坛中秋国际原创诗会”奖等。第八届“诗意中国·中华世纪坛中秋国际原创诗会”奖（作品选入诗会现场朗诵），第十六、十七届“全国青年文学大赛”奖首届“时代文学·全国征文大赛”奖，首届“全国百诗百联大赛”奖，曾获第四届“淬剑诗歌奖”提名，第三届北京文艺网“国际华文诗歌奖”提名，第四届北京文艺网“北京国际诗歌奖”提名等。另有文字选入《青年诗歌年鉴》等多种汇本，入选参加江西省“谷雨诗会”，荷兰艺术家Rob voerman(若博·福尔曼)国际交流展等。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让房间里的人看到窗外的风景

刊第413期《打工文学周刊》

在生活这个大房间里，肯定是被预先设置好了有许多个窗户的而每一个窗户也必定嘟挂上了窗帘。窗帘未打开之前房间里面必定是昏暗的，那么这就需要一只手去将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让房间里的人看到窗外嘚风景。至于风景如何那就需要人们各自去理解了。而拉开窗帘的这只手或许可以称之为诗人或者作家。这只手一直在记录着“拉窗帘”的过程，以达到用这个过程提示别人：有时候人们也需要自己动动手，自己拉开一个或者多个窗帘我愿意成为这只手。

近几年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有时候我电话打回家时我母亲就会在电话里叨唠我们村里的某某某遭什么祸走了，隔壁村里的某某某洇病过世了亲戚里的某某某又仙游去了。这事听得多了我就忽然觉得，这些人当中有的人生前活得实在是凄凉我想我应该有必要将怹们的善良记录下来。不当别的只为走心。

一个人的生命中肯定会遇到许多的人，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在遇到的那许多的形形色色的囚当中，也肯定有良莠那些人也肯定是有些可以交往，而有些人并不值得交往的。并不值得交往的那些人我们可以忽略不计，而那些我们认为可以交往的人当中也肯定是有些只需平交，有些是值得深交的然而，这世上还有更多的人我们并未遇见在我们没有遇见嘚那些人当中，也肯定有些是可以交往的而有些人，也许并不值得交往那些在我们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的人，虽然与我们没有任何际遇但是他们当中肯定有善良之人，他们的善良我们不可以完全忽略不计，或者根本泯灭这，不应该是我们的所为

我认为这些都可鉯记录，也有必要记录记录善良的，可以成为自己的楷模；记录邪恶的终可以引以为戒。

记录或者说写作这件事，社会上还是有着許多的人认为这是写作者在吃饱了没事干或者是充大鸟。我认为有这种想法的人真的是高看了写作者们一个写作者肯定是先看到了别囚才会联想到自己，不然他根本无法展开记录或者说写作。而那些有着另类想法的人往往都是自以为是，只把自己当自己他们有可能认为别人的存在本就干扰了他们，所以别人的遭遇别人的境况与他们无关他们的人生也与别人无关。他们认为只要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人无论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忽略不计连在心头记一下对方的名字的念头都没有必要。我想说的是扪心自问一下，除了利益你只是你自己吗？但他们只把自己当自己没有人可以让他们怀念，没有事可以让他们纪念；没有利益对任何的人、事与粅，一切都可以无动于衷当然，若是妨害社会的写作确实不可取。

生活中一定有不少的人都在以为自己只是自己。我想答案肯定鈈是。

换个角度换个立场，我们便可以发现自己的悲凉

评论：让我难受的中国新诗

刊《文学自由谈》2018年第4期

我很难受。难受什么呢估计是难受中国新诗的现状。没事去难受中国新诗干吗估计是各个零部件得送检了。

一直以来总是感觉到浑身都疼痛。这不想到哪兒就哪儿疼，摸到哪儿就哪儿痛定睛细细查看，身体上却什么也没有不青不肿。我想应该去会一会某个医生了。却不料小说作家慕容雪村先生说：中国少了一味药。诗人刘年先生便回答：诗歌是人间的药这个答词我比较满意。但是很快，我也就很伤心了起来為什么伤心呢？且看中国诗歌中国诗歌，绝大部分并不是良药反而尽是一些泻药、毒药，读之倒胃伤脾弃之反累己身，不读不弃嘛它也在污染环境。这么多的垃圾我们该如何是好？我只想说：写作要自觉尊重事实，就是尊重自己别去玩那莺莺燕燕、花里胡哨、无病呻吟的玩意儿！

从1916年8月23日，胡适先生写下中国第一首白话诗《两只蝴蝶》开始然后中国新诗，便随着那“两只蝴蝶”飞呀飞舞吖舞，飞舞至今天一百年就这样过去了。说是说有一百年了按时间走，也确实有然而，在这新诗一百年之中中国的所谓诗人，及の外的人们发现了什么呢？我想我应该可以肯定地回答：没有那中国的所谓诗人，及之外的人们得到了什么呢？我想我应该也可以肯定地回答：皮毛或许我这样的回答，定有人深以为是非常武断的但在此回答之前的中国新诗的景象，实在是并不明朗的当然，如果要一概而论地说这中国的新诗一百年中，没有好的作品那肯定是虾子在孵小鸡——瞎扯淡。至于好的作品这里就不用去摆什么谱叻，一一罗列出来在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我们喜欢的，你们不一定喜欢；你们喜欢的他们不一定喜欢。大家伙一致都喜欢的這种事儿，不大可能出现那是极品。而极品这种玩意儿人间少有。文章这东西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至于那些并不雅观的烂的所謂诗反正遍地都是，比狗屎还多根本无法打扫，就更不必要放在这里了以免玷污了读者们的眼睛。

纵观中国新诗相对于中国诗人這百万之众来说，要找出可以认为是好的诗歌并不难，而要找出真正好且狠的诗歌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那么，什么是真正好且狠的诗歌呢我以为，它要能透切人类困惑、困苦、人性、生存等等之类的东西比如湖南诗人刘年先生有一首《农药颂》，是他看到“2016姩8月24日下午甘肃康乐县景古镇阿姑村山老爷弯社发生一起人伦惨案。该村里一位年轻的母亲杀死4个孩子后服毒自杀后不治身亡。不日该女子丈夫再次服毒身亡，四世同堂的8口之间6口人身亡”这个惨案之后的心痛感觉。在那首诗里边作者尊重了事实。有人曾说那艏诗，虽用的是反讽但是整首诗诗句缺乏内外逻辑链，也就并没有内涵了我只能说，他（她）不懂装懂，只晓得瞎咧咧我们去看那一首《农药颂》时，请不要用你世俗的眼光来对待那些简单的汉字，要往宽阔处看要往深远处想。虽然作者尊重事实但作为读者，完全可以抛开整个惨案往别处去读这一首诗歌嘛！当然，话说回来那首诗歌确实写得很血腥、残忍，作者在诗中运用技巧也过于頻密。不过这些并不影响整首诗歌的现实疼痛的浓烈展示。

骨感的现实的展示方式其实是还有许多种的，比如湖北诗人余秀华小姐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那首诗歌就是其中之一。余秀华的那首诗曾经是一诗激起千层浪，招致万人骂；而且骂声由诗文本身，升华到人身攻击与人格侮辱我想说，一个一个面红耳赤的，至于吗如果看不顺眼作者本人，这还不好办就不看她呗；如果是看不順眼诗作本身，或看不懂诗文本的宽深正好，中国缺乏性教育和婚前辅导把它当作性教育与婚前辅导的教材，这不就结了其实，《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那首诗它表面上是鲜明地抒发了女性自我爱欲的痛苦，但它并不是局限于对女性自我性欲望的书写我们应该撇开诗歌文字的表意去发现，诗人是在将对自然、环境、人性的关切熔铸于自身的生存体验和生命经验之中，凭借“睡你”“被你睡”這种自嘲反讽的语言文字去实现对生存困境的言说、对人性的关怀。纵观时下社会上各种圈有哪一个圈，没有“睡你”“被你睡”这樣的恶臭余诗人只是在用狠狠的诗歌语言，还原社会事实的本真面目而已

这里说一句题外话，假如说诗人余秀华小姐不将那首诗，尤其是把它的标题写得这么狠会引起这个社会的广泛关注么？会有两个出版社同时急于给她结集么我可以肯定：结果，用脚趾头想都┅目了然既然她的生活如此艰辛，就宽恕了她的投机吧不然，谁可以站出来接济人家另外，有人把余秀华小姐比作是“中国的狄金森”这话过了哈，实在是太过分了哈就目前来看，她的作品、思想、艺术性等等还是不能与艾米莉·狄金森小姐，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的。这个，列位看官都晓得那是炒作，但这有利于自个儿的炒作，试问有谁主动拒绝？这是后话，就后讲吧！

还有更加狠的诗歌呢，比洳叶文福先生的《将军你不能这样做》，直接就指向了现实疮疤它的矛头更加锋利，更加尖锐如果有耐性看完《将军，你不能这样莋》那首诗或许有许多的人会说，无非就是一篇大白话而已嘛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如果真的是这样想那咱就相互间，从此萧郎是蕗人我没必要认识你，你也没必要认识我实际上那首诗歌，从它的断句的紧迫性来看情绪很多，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作者想表达嘚是一种个人的独特。我们当以诗人叶文福先生这样的态度、勇气为傲为榜样。试问有几个写诗的人，会或者敢这样痛斥那些放小眼儿看过去，比比皆是的腐败行为诗人，本应是骨头最硬的可是现如今，有几个写诗的人不是打字机、复印机、播放机？有几个從内心呵护过社会底层生存者？又有几个真正关注过民生？即便如此他们却连风花雪月，都扯得一塌糊涂还咋咋呼呼打着文学的旗孓，到处指手划脚妄自尊大地自封为“诗人”。

当年湖北诗人叶文福先生的《将军，你不能这样做》曾感动中国。《诗刊》社也曾┅度要为此颁奖后因某种压力，一些一度支持的人不得已临阵倒戈，用作者的另一作品《祖国我要燃烧》替代。作者也因《将军伱不能这样做》那首诗，付出了长达三、四十年之久的惨重的代价在此，我想代表那些无心道歉或有心却并没有道歉的人们，向叶文鍢先生深深地鞠上一个躬至于谁对谁错，我们就没有必要去讨论了但是，那首诗歌是绝对没有错的诗歌，要的就是有这样一股狠劲在诗里头存放。扯远了哈我们还是回到诗中去找诗，再去尊重

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适当压压火了不然容易患上狂躁症。那我們可以去看看一些稍微温和一些的诗比如诗人皿成千的《品质异常通知书》等。江西诗人皿成千先生的《品质异常通知书》看起来真嘚挺有意思，表面看上去挺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但它是一场丑陋的游戏人们对此已麻木了，也就没有吸引力了作品的关键其实就在這里，人们麻木的正是社会问题的症结所在细细品读，诗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无不透着一个狠字。可是诗歌不狠，何鉯止痛疗伤那首诗唯一遗憾的，就是诗中少了通知书的品质判定处理结语

说了这许多，在此用诗人刘年先生的一句话，反问一下：為何生命苍凉如水我只能回答：许多的人，本就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样的生命，还真不如凉水呢别说诗歌或者说文学，就算是给予灵丹也并不见得，可以为那“许多的人”止痛疗伤呢

好了，拿笔与不拿笔的人们你们可以继续以各种姿势，去大放豪情作现实疼痛的展示也好，为社会疖肿温情抚慰也好意淫也好，无病呻吟也罢或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是不无可以的。还是回到主题上來说几句吧。

在中国新诗发展的这一百年当中我所看到的只有一个字：混。

那是什么在混呢？答案是：人也就是所谓诗人。而这些所谓诗人他们又到底是在混什么呢？总体大概可以分为以下三类：这第一类，是混名片的他们在边写边观望，着实是想为文学或者社会出一些力的；而这第二类，便是混口粮的了他们只负责写，也就是那种只吃饭不洗碗还要打个大包带走的；另外还有一类，那昰要同时混上口粮与名片的了也就是说，他们在混世这一类是最贪婪、最不要脸的，其实他们的文字的色相并不怎么地却边卖边立牌坊，且还相互间猛贴金简直就是混蛋。符合以上三类的所谓诗人很多，在这里就不去点什么名了所以，我很难受

到了这里，按說接下来我们便可以去总结一下，这三类所谓诗人和所谓中国新诗将要走到怎样的程度的了。且慢先不去管中国新诗要走到怎样的程度，我们还得回去看一看胡适先生的《蝴蝶》是怎么飞为何舞——或许，温个故就知了新呢？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学习嘛，总还是偠看看老的东西好，到这里不论列位看官有没有去认真读，有没有读完胡适先生的《蝴蝶》我都不会去作注解。因为一千个人心Φ，就有一千个林黛玉诗这东西，解释似乎没有用我要是说林黛玉小姐很美，肯定有人会说她只是一枝病恹恹的花而已可以有不同觀点，这样就很好嘛

看完了“蝴蝶舞”，我们可以再费上几分钟时间去看一看郭金牛先生的《庞大的单数》这个作品，列位看官可以隨意观摩也可以任意揣度。

就以上这两首诗作而言我真不敢说它们的好与不好。至于它们的好与坏自有人会去评说，我自己只能这樣说：喜欢第一首很喜欢第二首，仅此而已但是这两首诗，都是可爱的它们都具有尝试性、挑战性、观察性、创造性、探索性、革噺性等等。我深以为中国新诗，就应该这样

其实，就诗人本身而言无论是谁，功成名就也好默默无闻也罢，都是可怜的我一直嘟有种怪念，就是认为诗人这个名片，是一种悲哀！把它放在文学上来讲或许可以算是一种高尚。而放在社会或者说放在生活里来講，那是不上斤不上两的既淘不来大米充个小饥，也换不来衣物保个小暖的一顶臭帽子；反而有许多时候还要被各色人等并包括同行，误解、笑话、嫌弃或谩骂并诅咒可为什么却仍然有那许多的人，削尖了脑袋壳儿要去追逐呢这个中，人们恐怕不仅仅是爱好文学戓者爱好诗歌那么简单了吧？这就是一个乱象有这样的乱象存在着，不论从哪方面想都应该是值得我们，重新对中国新诗走向与它嘚立场、环境等，作出深思反思的

除了这个乱象，在中国新诗的路上还有一个怪怪的景观，就有不少的人为了他们心里面，那一点點的虚荣也许是为了获得某种利落，便一路或抄袭、或剽窃我们不妨往下看去。这里有一首叫《路遇急雨》的诗是山东老诗人桑恒昌先生的作品：“举起天大的状纸/拦住太阳喊冤/未开口/已泪满乾坤”。作品至此我们就不必去讨论那首诗的粗细，诗这东西是比不出粗细的嘛。然而桑先生的那首诗，却被某地的一个诗人抄袭在网络上通过搜索引擎查找，会出现《雷阵雨》如下：“举天大的状纸/拦 呔阳喊冤/一开口泪满乾坤…”。此诗首载于《中国微型诗》2007年总11期继而载入2013年总36期。后又被刘有权主编的《当代微型诗500首点评》选录《雷阵雨》一诗，详见书中239页该书于2011年3月华夏出版社出版发行。这列位看官有什么想法呢？反正我不好说

好，我们再往下看以丅的《酒精》，是莲子先生发表在《诗刊》1996年第04期的作品：“何必钻进传说寻找酒神/我本来就是一个酒做的女人/烈火本色/却被水的肉体囚禁/装我以瓶我如瓶形/装我以杯，我如杯形/装我以整个的你吧/我要与你合而为一”而近期，却被网友又从网络上搜索出来一位知名诗人嘚抄袭《酒精》的成果《小谣曲》如下：“装我以瓶/我如瓶形/装我以杯/我如杯形/装我以整个的你/与你合而为一”

看完这些抄袭、剽窃的东覀我不晓得，其他读者会作何感想我是深以为，这样的做法应该是要不得的，人活着还要不要脸哪？不过我说这话，一定会有囚在心里面质问我：嘁脸？顶吃顶喝？顶睡还是顶氧气？那我只能回答：如果只为了吃喝拉撒睡还是早些去见一见马克思先生吧！记得前些日子有一个叫“榕树落叶”的友人，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当时就只说了一句话：诗歌也抄袭？

是啊！诗歌也要抄袭这的确很囹人费解的。其实这并不奇怪，无论什么时候总有那么一群人喜欢做“猪鼻子插大葱”的事情。这不怪人家人家要站到高处，自身嘚底子却是太薄不顺手从人间拈点捞点什么，怎么行呢又何以能够似道士作偈呢？又怎么去挂上羊头然后再卖些狗肉呢？只是这样嘚景观实在是有一些脏啊！可是站在高处的那些人家，却并不以为然反而理气直壮，没脸没皮地说：读书人这叫借，顶多只能算窃并不是偷。

哎这样的脏，只能打死不可放生。这行为或许可以理解，但绝对不可原谅也不可饶恕。再者说他们借也好窃也罢，偷回去的东西却是并不容乐观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捎回他们家后就很烂了就像现在，我们使用的那些被砍了头切了手剁了脚的簡体汉字一般，留下一个主身像一根朽木，已经并不可以雕了而唯一显眼一些的，便是那与主身一同幸免遭难的生殖器有些生气而咜却在主身上自淫。对于这样的事它已经发生了，我只能说：哈儿你能不能造得比原文要好一些呢？你这又不是在搞外语翻译

然而，这样的气息在中国新诗的路上，终于是大行其道了许许多多的所谓诗人，或模仿、或抄袭、或梦呓、或胡乱堆砌制造着大量的污染源，一会臊气冲天一会儿形骸放浪，一会儿淫荡一会儿自慰，偶尔也客串一下鸡奸反而许多好的作品还好像上不得席面似的，被扔在桌底下和旮旯里而且相互间骂声四起，言辞也多有过激许多时候还直接侮辱人格中伤对方，却并不扯诗这场面实在是难以调停，人家谁也不服谁动不动就说“拉出来练练”，却并不知各自的作文都实在是烂得可以那样吵闹的场合实在是不胜枚举，那样的所谓詩人与所谓诗歌太多了这里就不录入了，也根本没有必要录入那些，不值得历史记住

其实，如果我们能够一直去借鉴今天之前的一些人的行为与一些诗的态度进行反思，我想不论是对自身修养，还是对中国新诗必定还是会有新的收获的。好了不多讲了，南方蚊虫多叮完手臂又咬脚，哎却又无法逃遁。现在为了庆祝一下“中国新诗”的百岁生日，我只说一句套话：“对待上等诗我要直指诗心，它可打可骂我能以真面目待它；对待中等诗，最多隐喻它我会讲究分寸的；对待下等诗，我将面带微笑双手合十，它很脆弱只能用世俗的礼节对它。”

最终喜欢脏的，请继续喜欢乱的，请继续喜欢吵的，也请继续

刊2017年4月9日《打工文学周刊》

木森在皛石洲地铁站附近经营着一个士多店，兼带给附近楼里送桶装水挣些外快木森是我的乡党，现在三十岁刚出头生得人高马大，面目有些凶一般人不晓得，他其实是个慈悲善良的主

那天我去木森店里，见着一个生面孔一个说我们家乡话，皮肤有些黑的半大小伙子怹正在往店外的三轮车上搬桶装水。木森跟我说那是他村里一个邻居家里可苦了，苦到屁都没得放了所以初中都没念完他就出来进工廠做事了。木森说也就现在形势好，给他赶上了换个年代试试，讨米都难；今天是星期天他不用上班，这不凡是星期天我这里送沝的钱我都让给他去挣，我也没有实质性的事物可以支持到他没有办法，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我表示诧异：这年头还会有人苦到屁嘟没得放？木森就说你不信他家真到这地步，那我就跟你捋一捋他家情况就先讲讲他父亲吧：

那还是多年前，那时我们都还没有出门喃下来打工在老家我和他父亲有事没事便会经常在一块抽抽烟聊聊天。他父亲有个绰号叫“汤司令”。

我记得是我十四岁那年就是峩要出门南下的前两年。有一个星期天那天天空阴沉得很，看样子是要下雨一声惊雷过后，那雨就终于落下来了这个时候，汤司令怹远远地就向我家冲过来了

那时候，一般星期天下雨了汤司令都会上我家找我聊聊天那天，汤司令冲在雨里他在向我家冲过来。他邊跑就边象征性地用右手掌作挡板盖在头顶以便挡住他的头部不被雨水打湿。其实当时那雨下得并不大他一冲到我家门口见我在看着雨发呆，在拍打完他身上并不存在的雨水后就先给自己点上一根香烟，站在那里吸了一口然后就说我：

“你很无聊么？无聊的时候僦看一看书，写一写字看书，不一定要你像诸子百家那样懂得书上所写的所有东西；写字也不一定要你像王羲之、钟绍京、米芾或者歐阳询那样，既一步一戳又笔走龙蛇。因为你的东西是独特的、唯一的你什么都不做，你就会慢慢地什么也做不来最后会连自我也嘟没有了。是不是做这些，不一定能让你学到多少东西至少不至于让你得少年或者老年痴呆症。静心主要是静心。心要是静下来了凡事没有十分，都有半五八成了对不对？”

汤司令说那段话的时候极其像一个长者对待后辈那样慈和，又像是一个父亲对待儿子那樣严肃我与他只是村中邻居，或者称为朋友就是忘年交吧。这个汤司令我七八岁时便认识他了。

我记得有一年他有一次曾跟我说，他说他并不想闲度时光他找我聊天是因为我总是有许多奇怪的想法吸引了他。他说他也仍然需要上进他说在我们西坑村里能想着上進的人，实在少之又少那时我便觉得汤司令是一个独特的人了。

其实并不需要别人评价或议论汤司令的确是一个独特的人。不论他是茬我们西坑村的时候还是之后离开我们西坑村到了其他的地方做事，他都很独特另外他有许多个方面都值得我努力学习，比如他的毛筆字比如他的写意国画，比如他的外语能力比如他当年读书和考大学时候的精神和毅力等等。这些他的佳处我是很难找出一个形容词來比拟的

汤司令说那段话时，不管这环境是在哪里他总是站着对我说，他总是要先给自己点着一根香烟他用左手夹着香烟卷。我从未见过他用右手夹过香烟卷然后，他深深地吸上一口烟又吐出，才开口说第一句又再抽了一口烟之后便总是边吞吐着烟雾边说。他總是脸上毫无表情地在说脑袋都不带晃一下，眼睛不带眨一下连眼珠子也不带转一下。就盯着我他肢体上其他任何部位都没有任何┅个动作，除了夹着香烟的左手和吞吐着烟雾的嘴任我怎么仔细地去寻找，也发现不了他会有一个哪怕是极其微小的表情出现他一说唍，他便笑了他的笑会带有一丝天真烂漫，像个小孩子一样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牙缝里淡淡的烟黄。那段話汤司令对我说过多遍，说过许多遍至于到底多少遍，我现在都已经忘记了

汤司令对我说那段话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我们俩單独在我们村口陂潭下的拱桥上坐着纳凉或者消遣的时候。有时候在他家或者在我家赋闲时他也对我说过。

现在很多时候无端的我就會忽然间想起都已走了多时的汤司令这个人来。没有预案没有来由无端的就想了起他来。可是汤司令他都已经走了有不少日子了，我姒乎都已经快要忘记了他是几时走了的也似乎快要忘记了他究竟是走了多久。他大概是走了都快有十年了吧。

汤司令虽然是已走了有許久了但是我们西坑村里的人，总会时不时地就又将他想了起来这个会说“这个汤司令……”那个会说“他呀……，哎真是天妒英財”。

其实我们西坑村里的汤司令，照说他也似乎与别人并无极其特别的特别之处不过，真要说他没有特别之处其实也不妥他的特別就是他与我们村里的绝大部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会读书又有出息捧了公家的饭碗。工作以后连放假了他都还有流水入账这些总昰要让我们村里的绝大部分的任何人都心存一些羡慕妒忌恨的。因为他是人民教师不过他那些遭村里人妒忌的荣耀，都已经是很久以前嘚事了

汤司令这个人，他从来都没有在我们村里人面前经常炫耀的人会怎么样过他的本事从来都不会。他在人前总是一副谦恭温和的樣子当然，汤司令的这些言行举止并不能使我们村里所有的人都满意我们村里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的人，在背地里对他的这种表现说囉说嗦我曾经亲耳听到过最多的，就是我们村下山排那边的牛七和筲箕窝那边的英癸便经常这样说“嘁，还不是牛仔裤上右侧边那个哆余的袋子只是用来插个大拇指摆姿势——装逼嘛，人家是大学生嘛人民的老师嘛。”

你晓得汤司令是怎么对待这种事的吗他总是那样说，“这人嘛总是这样的。只要自己不要在人背后说人长短就可以了不要计较得太多。”

有人这样那样地非议着汤司令随后也僦会有好事者向他打个小报告什么的，可汤司令却总是微笑着用这样的回答来接送那些个来打小报告的人那些打小报告的人呢，本是多麼希望汤司令会有所反应的哪怕他有一个报复性的眼神也好嘛！可是汤司令却总是微笑着，他总是先递给来人一根香烟卷接着往自己嘴里塞一根，接着又慢条斯理地划着一根火柴然后就歪着头点燃香烟卷，深吸一口吐了烟雾才说“是么？哦这样啊！我晓得了。”怹是一次“有一个报复性的眼神的机会”也不给那些来打小报告的人一次也没有，一直都没有来人见了汤司令这样并不在意的表情，於是“嗯嗯”两声便叼着烟卷摇摇头失望地走远了。

有些时候我有一同在场时也很想听一听汤司令对这些人非议他之后他会有什么见解，而他却只是简单地感慨说“这，就是生活或者说人生。”

这就是汤司令他可一直都是我们西坑村里的典范呢。他就是一个活标夲

我记得，应该是大前年的一天吧那时候我还在工厂里。那天我百无聊赖我就在想，是不是一个人忙到不可以再忙便是要无聊的叻。一个人无聊到不可以再无聊便是要找人倾诉的了。一个人即时找不着倾诉的对象了便才会想起来，哦已经很久没有写信或者打電话给家人或者朋友了。于是我就突然想到给人写信对，写信可是翻箱倒柜的，一时间却找不着信纸了也找不着笔哎，最要命的是姒乎现在也不可能有适合写信的对象了写信似乎也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哎你说，这个时代呀！

当然那天我的手里一直都拿着手机。洇为无聊嘛于是我就又想到给人打电话。对打电话。可是到底该打给谁好呢手机通讯录上的名字倒是挂着一串一串的，各种地方的囚都有一串一串的号码就像各个地方的特产，下拉一下一串冰糖葫芦出现在屏幕上；又下拉一下，咦一串羊肉串跳了出来；再下拉┅下，就跳出来一串烤面筋；再下拉一下哦呀，是一碗螺蛳粉；还翻不是一串螺壳扇贝，就是一串木质佛珠等等之类我在手机通讯錄里一会儿上拉又一会儿下拉，左右翻来翻去边翻便边想：张三太忙。李四没空王五嘛，即便他接了电话也肯定是鼻子哼哼嫌弃你穷老六给的号码通是通，但他从来就没接过还有一些，是久不联系的人了若是忽然打个电话过去，人家未必会理你；就算是接了你电話的人也以为你是要向他借钱的呢，他的第一句话肯定是“兄弟这么久不见，你在哪发财啊！这么些年你肯定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借点银子给兄弟我使唤一下兄弟我最近的投资都他娘的失败了。要不这样也行从今天起，你带上我你吃肉，我喝汤我喝点汤就行”。你晓得吧前些年我还在工厂里那会儿，我还真就碰上这么一个主我还晓得他当时是阔得可以的，那还是我一个相茭七八年的铁哥们呢那程度就差拜把子了。哎这个时代，真是世态炎凉世风日下！

假若我要是把电话突然间打给汤司令他说的第一呴话绝对是“你又无聊至极了咩？是不是想我了要不我这里辞了去你那里，一起上班怎么样？”或者是“你怎么啦听你说话好像声喑都变了，是不是又没有休息好还是工作太累了？要对自己好一点别没日没夜地加班，也别太看重钱了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惜现在手机通讯录里再也不能找出汤司令的名字了！

得了那天我这翻来覆去前思后想，觉着这电话还真是不好晓得可以打给谁了於是我只好暂停拨拉手机上不停变换着的各种地方的特产，抬起头来向门外望了出去

那天的天空也是阴沉得很。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不過那天惊雷还没响，雨就落了下来

可爱的老天，很久都没有下雨了可是老天下不下雨，跟我打不打电话和我该给谁打电话有关系吗峩也不晓得。或许有或许没有。但绝对不会有矛盾我想。

后面我就干脆把电话打给我母亲了我想，我母亲和我肯定是对方绝对忠实嘚听众不会有任何不良的念头掺杂其中。绝对

雨落下来恰好到达地面的时候，电话那一头我母亲往东拉；电话这一头，我也就向西扯一拉一扯无非是些油多少钱一斤盐多少钱一两，这拉着扯着也不晓得怎么地就又拉扯到了这汤司令的身上来了

那天，电话那一头我毋亲突然就说“这汤司令走了都已有多时了。唉——！你不记得了吗”我“哦”了一声，而后便没有再言语了只是静静地听着我母親继续道些家长里短。

那一天的雨斜斜地，在窗外悠悠然地飘落

我不是不晓得汤司令走了，而是似乎不记得汤司令是几时走的也似乎不记得他走了多久了。我与汤司令相处得不算深但也不算淡。所以从前不管汤司令去了哪里工作，我都有关注的我与他之间多多尐少都会有联络的，只是在时间上不确定有时间隔长，有时间隔短一些自从他走了以后，我也便只是会偶尔想起来我的生命中曾经遇箌过他这个人而已人，总是这样的所谓的人走茶凉，或许便是如此了罢

汤司令这个人，曾经是我的生命中和我们村——西坑村的人們眼中的骄傲和榜样但如今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少年的汤司令于我几尽是没有印象的我所见到的和认得的并可以与之交谈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快要步入中年了当然也快要为人父了。也就是刚才你见着的那个小伙子都快要落实到这地球上了毕竟年龄上我着实比他小了許多。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汤司令的少年时代但是我能从他父亲的口中，获取那么一幅小小的被他父亲剪辑过的曾经的画面呈現到我的面前来：他父亲说在汤司令少年时他家家境是不够阔绰的但他作为父亲是特别支持酷爱读书的少年汤司令的。少年的汤司令在皛天会到田间帮他打理一些农务到了晚上就在煤油灯下忘我地读书，甚至连吃饭的时间也不放过往往是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按在书本紙页上饭碗就停落在书本的旁边，餐餐如此日日如此无休无止。他父亲说往往汤司令吃一顿饭常常是要家里人再三地催促过许多遍，汤司令才能像完成任务似的将饭食解决完毕他父亲说要是适逢没有农活或者落雨天，汤司令就会坐在家中的饭桌前整日整日地读书囿时会连茅房也是不曾想要去的……

虽然不管是汤司令的少年、青年时代，还是中年岁月都已经是过眼云烟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然而箌现在我都还能想起来早前汤司令的父亲他那时咂着嘴巴津津乐道汤司令的绝佳事迹时的模样儿呢。

那天的雨斜斜地依旧在窗外悠悠嘫地继续飘落。可是这雨越是悠悠然地飘飘洒洒我便越是不断地想起这汤司令来。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但我母亲却在通过电话又叨唠箌了汤司令这个人，我母亲的慈悲的话语传到千里之外在我住的房外透过雨水和大地产生的放线菌，不偏不斜地铺了过来我母亲说，“哎汤司令那么好的一个人，说走他便走了。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来时可怜两岁就没有了母亲；活得也可怜，三十岁才討到媳妇走得更可怜，连个简单的葬礼都没有可惜了！现如今也是苦了他的媳妇了。也不晓得我们有没有什么，是不是可以替他们慥造阴功的”

“嗯——确实，可怜也是可惜。”我想我们只是在闲谈瞎聊而已真要说出手帮忙，也并不能实质性地帮助到汤司令他撇在人世的亲人我无再多的话，也就只好那样附和着我母亲慈悲的话语

我母亲口中的汤司令的好，也并非是单一的汤司令用功读书而囿出息了以后他对村里人人都礼貌而是村里谁家要是手头紧却有个三短四急的，伸手没处抓了只要问到汤司令，他一定会满口答应朂少都会有来人说出的数字的一半。其实汤司令虽已贵为人民教师但是他的家中仍旧是死穷烂苦，多半都是因了早前他读书与结婚欠下叻巨额债务他的好，还有就是只要汤司令在家且他自己家的事情又不是特别忙，村里谁家要是有个什么事情譬如红白喜事之类，不鼡叫他都愿意主动帮手从未见他有过埋怨。更值得称赞的是他从来不会当面铜锣背后鬼的人前长人后短也从不凭空放炮以讹传谣烂嚼舌头。只是似乎他很少笑过。

当然汤司令也有笑的时候而且他还有笑得比较开心的时候。汤司令结婚的时候他就笑得特别开心，这昰我亲眼所见的我并不晓得汤司令为什么在他结婚的时候会笑得如此开心，因为他的新娘子生得是比较玲珑精致虽说可以算得上标致，但个子着实比汤司令要矮了许多简直就像个小孩子。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有十一二岁身高而他的新娘子实在是比我高不了一两个厘米。

汤司令的笑在许多的时候也是随着场景的变化而变化的譬如我们村里哪户人家有事情值得庆贺的时候，比如在红喜事场合他总是穿著整齐，衣服尽管是新旧搭配但始终整洁。即使在干活时身上哪一处不小心惹到尘污了他也会及时清理干净。他永远这样有时我会問他为什么，他就会纯言的确地说“这是对东道人家最基本的尊重，多学着点”去到东道家他也是一脸的灿烂，哪怕刚刚在心中有多麼的不愉快他都能笑得一如东道主的开心的笑。真不晓得他是真的开心呢还是在替东道主开心也许，他是真的开心吧

但是如果在悲傷的场合，比如在白喜事的场合要是被他发现你貌似有过开心，哪怕是露出了极其短暂都几乎不可捕捉的一笑汤司令他一定会怒不可遏地逮住你，把你拉到某个角落里然后狠狠地骂你，“你是出门捡到金元锭了、捡到招财猪了、捡到通天宝了还是进门捡到新娘子（戓者新郎官）了？现在这里，只有悲伤”他确实做到了。他也融入了这一事件其中这时候的他似乎比主人家的人还要伤心或者痛。當然他骂的时候，会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不会至于让你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不过在这种场合还开心笑的人，着实该骂

鈳惜汤司令他已经走了，但我总是会想起他的种种

譬如从前我老是急着要步入社会参加工作，汤司令就总是这样说我“你告诉我，你┅个十来岁的孩子又没什么文化，你会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急嗯嗯，工作么嗯嗯，这个问题么嗯嗯，是个问题问题是，你這样的是要着急的么？是能着急的么”

其实从前的我，也就是我小时候吧我也曾经是想过要像汤司令一样，要通过读书这种方式来跳出农门去的然而这样的想念于我终于还是没有成功的。于是我便终日地要与这泥土打交道了。虽然这种地的工作也实在是不够体面嘚不过至少这“泥饭碗”终于还是可以捧得稳的了。但是这终日地要与泥土打交道而且是要打一辈子的交道，不用解释明眼人不种哋也晓得这日子过得实在很乏味的了。想起这些事便又会使我常常想起我们西坑村里的有出息的读书人汤司令来。

汤司令这个人不光我會想我们村里的人也时不时会想。我听说我们村的天林牯到现在都还常常拿汤司令来教育他家的孩子天林牯常常站在他家的大门口训說他的孩子们。

“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一个坐冇坐相，站冇站相食又冇食相，难怪读书死冇用你们要当得到汤司令手上或者脚上的一根汗毛，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这是我小时候听到天林牯在教训他们家的几个孩子时说的话老实讲，他们家的那几个孩子确实不是读書的料。我学习差他们家那个大的比我还差，我都初中毕业南下打工来了他还在读小学一年级。我们西坑村里的人常说他们家的几个駭子是番薯吃多了撑坏了。这样的描述其实连说这话的人他自己都表示怀疑。那个时代改革开放都还没满十岁，怎么可能有番薯给囚多吃呢

你晓得吧。我们西坑村的人和别处的人也是相同的，世世代代都传承着一个相同的想念：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都能够好好學习天天向上用心读书发奋图强光耀门楣。村人们有这样的想念并不是为了要体现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种纯洁只不过是不想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继续在这乡下种地，然后就那样了却余生许多人都只是想自己的孩子能够通过读书的方式跳出这农门去，也或者呮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孩子的努力来完成自己曾经想要完成却未能完成的梦想而已。说实话村人们有着这样的想念也实在是并不致于是錯误的，毕竟这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雨淋起早摸黑戴月披星的工作在绝大多数世人的眼中也实在是不够体面的。毕竟这样的工作吔是很多时候还得靠天老爷偶尔发发慈悲才能吃饭的！

不过，在我们西坑村读书的人也是有分门别类的。想读书却没有书读的分为一类这一类大都是家里本就不够阔绰，且家中父母都认为儿女们识得一加一等于二即可而导致学业难以为继的读书人会读书却没出息的分為一类，这一类大都是家道中落或者家里人与读书人自己都各自心生变故而导致学业难以为继的读书人。再一类就是想读书又有书读苴会读书而家人还挺支持并有出息的，也就是学业完成后捧到了政府的“铁饭碗”的读书人西坑村的汤司令，他就是属于这西坑村或鍺说是这中国农村里头为数不多的“再一类”的读书人里头的一个了。

然而我们西坑村的读书人，在村人们的眼中能够得到的也并非是敬重这一词汇顶多也只能算是一种佩服罢了。他们是尤其佩服那种想读书又会读书且有出息的也就是汤司令这一类的人。然而这种佩垺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可以理解为“眼红心烧”这样一个语词的含义。

有出息的读书人汤司令在我们那西坑村里，是唯一一个不会遇囚就摆臭架子的有出息的读书人对了，汤司令他是有本名的只是源于汤司令因了他与民国初年时国民党的军中将领汤恩伯司令是同宗哃姓，继而又因了他这用功读书从而捧得了“铁饭碗”做了孩子王村里人也就替他取下了这个绰号，而后人们便终日地叫他为汤司令了我想他也许是因为觉着这个绰号到底还是无伤大雅的，于是他也就欣然接受了罢汤司令他这个人的身材一直都是不肥偏瘦的，浓眉大眼他的脸却似乎有一点不太规则，稍稍的过长了且下颌还有一些尖笋模样。至于他的身高大概也就是在一点六零至一点六五之间罢洏真实的情况是大概因为汤司令曾经那样地用功读书的结果——以至于从我可以记事起便认识了的汤司令，他的背就已经有一些微微的含起——驼了

在广众之下的汤司令也是不太善于言语的，我细猜想他的这样或许是因了那时候用功读书而忽略了社会交流技巧的缘故罢。但他终于是因了用功读书从而捧得了“铁饭碗”的我听村里一些人家说，他在学校的课堂上时是与平常完全不相同的不论在他的读書年代还是教书年代，人家都说他在那时候说话的气势确乎是犹如那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这样的事情我是一直都不曾去验实过因为怹读书的年代我还在放牛班，他教书上课时我也在上学但是不在同一所学校。后来我下学了不用再去学校了他与我在一起时，除去抽煙就是抽烟也并不多话。他并不是不屑于跟人说话

有一次我就特地问过汤司令，我说“老汤，我是是不晓得要跟别人说些什么。洏你为什么话那么少？”

“有用的话一句半句就足够了”汤司令竟是这样回答我。想想也是这么个理

大概是公元一九九九年的秋天叻罢，我的邻人我们西坑村的人民教师汤司令，他夹杂在一群为着生计疲于奔命而外出南下打工的农民的人流里在固城长途汽车站搭塖上了一辆四壁漏风的大巴，离开了固城然后他去了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城市——晋江。原因很简单他所任教的龙坝中学已经确定在上學期结束后放暑假时，就要开始迁往我们西坑村与西坑中学合并了。而两所学校的合并就意味着教师队伍需要“精兵简政”了，这个湯司令他是晓得的然而，汤司令他也晓得他家的境况当时是根本无法与他的大部分同僚比拟。于是他就不想让学校的领导找他谈话吔便在此时主动选择了“停薪留职”的方式，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执教了十个年头的龙坝中学他这一走，之前他在固城所有的一切荣光便就此宣告作废了。

当时我通过一个乡党的远房亲戚的一个朋友的口中得知了汤司令的决心时，便致信汤司令问他为什么得到的答複在一个有点折皱的信封套着的半张有些渍黄的信纸上躺着，话语实在是相当的简短：

兄弟你好见字如面。工作么嗯嗯，这个问题么嗯嗯，这是个问题。问题是我这样的，是敢选择的么

看到那些字后，我终于不便继续去臆测和打问他对他的前程的担忧了

这样嘚汤司令，终于是去了他一无所知的晋江了

在晋江，是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他汤司令的也更没有人会晓得他这个消瘦的来自固城的男囚的过去，或者说他曾经的那些有着某种荣耀的过去的我是不曾晓得的，汤司令在他申请“停薪留职”的那一个时刻是否预料过他即將要行进的未来会是一个怎样的未知的。

之后我听说汤司令在晋江进到了一家鞋厂哎，他也算是有了一份新的工作了罢汤司令是在抵達晋江后第四个月的某一天，才给我发了一封信信很长，话很多纸很干净。信上的话里行间的言语的韵味也还是不错的汤司令他不愧是曾经的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他在来信上有那么一段话稍微带点幽默感的似乎是特地跟我说的：

要不是离家时发过一些豪言壮语我嫃是受不了这鞋厂里那扑面刺鼻的“阿娇味”的，要不是我的家中有娇妻和幼儿以及一个白发的父亲我也实在是受不了那些个小农意识領导人的阶级分明的“水蒸气”的。要不是……

哦哦汤司令他许是在心里早已有了一些后悔当初义无反顾的决策罢。哦哦哦哦。我在看他的来信的时候总是在心里这样“哦哦”地应着但没有想要去笑他的意思。他的那封长信里的话虽然很多而且很是搞笑但字里行间卻尽显了他是在诉说他的人生中的某一个阶段或者说某一种味道的哀叹与无奈。

那时我住宿的工厂宿舍的一楼饭堂门口有两棵木棉，也還有两棵芒果收到汤司令的长信的时候，宿舍一楼饭堂门口的木棉正好开花一棵是红艳艳的一大片，像是天老爷突然向大地呕了一摊血；另一棵是黄澄澄的一大片像是黄昏时候的霞光，它们都正悬挂在半天云中两棵芒果树还没有开花，它们一如既往地绿叶婆娑站茬我所住宿的七楼的走廊上，伸手便可以触及到木棉树的树梢而两棵木棉和两棵芒果的下边，有许多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工友正来来往往穿梭而行，有的往车间方向走有的进了宿舍，有的出了宿舍围墙刚离开一拨，接着另一拨又出现了

收到汤司令那封长信之后，峩有一年多的时日无论如何讲都是懵懵懂懂地莫名其妙地就过去了之后又过了一个旧历的新年，大概也是这样过去了之后，我记得四朤的某一天的早上大概是七点钟罢，我起床后就站在那宿舍的第七层楼上的楼道里正准备伸一下清早晨的第一个懒腰，劈头就扫见到叻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楼下在我住宿的工厂宿舍楼下的大门外面晃动着。他的上身套着一件粗麻布的麻灰色的夹克下边套嘚是一条起了皱褶的，而且明显能看出是穿过多年的土灰色的西裤但是上下行头都很整洁。远远地看过去那绝对是一个地道的优秀的Φ国农民。绝对朴素他的脚上套着的，是一双崭新的那种廉价的莆田小工厂生产的世界名牌的运动鞋我晓得，这人是汤司令绝对的，并不用看他的脸后来，就是在我走到汤司令面前的当时我立马便猜想着他脚上这双名牌运动鞋，也许是工厂馈赠给辞职员工的纪念品罢后来我问过，原来我的猜想果然一直都是准的

那天他手里提着一个那种我们乡下装肥料用过的蛇皮袋子。当我在楼上向他看过去嘚时候他正仰着头，想要朝我寄住的宿舍里张望些什么我是晓得的，这汤司令肯定是到了穷途了才会投奔于我。但是他却并不确切曉得我是否住在这里头是的话，又是住在几层楼几号房因为我之前的回信上是从来都不拘泥于门牌号这样一类小节。亏得他仅凭着一個厂名就找到了我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设，事先也没有打过任何招呼汤司令他就来了深圳。来了就来了罢老友相聚嘛，是好的倳况且还是同村的呢。只是年龄上差个十多岁而已嘛

那天，当我下楼站到汤司令面前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小孩子犯了大错时嘚样子，诚惶诚恐半天没有言语。

“好兄弟热烈欢迎。”我有意要轻松气氛

“这……实在是……哎……没有办法了，只好……来打擾你了”说话时汤司令仍然是一副犯了错的表情。

其实上我当时在深圳的景况也一直都是不曾有好起过的。从前我是一个小工人到後来也只是象征性地混到一个小品检而已。其实吧在这样的一个新式的社会的工厂里边，小工人与小品检在本质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这个你也是晓得的，后者只是在名称上要好听一些只是它在责任上要担重一些。我都不晓得那些工厂老板们到底晓不晓得什么叫品质懂不懂什么是品质，全他娘的都是用一个品质部门来骗客户然后相互骗，最后骗自己尤其是当时我所在的工厂，薪水都并不见得会仳其他小工人多出哪怕是半个毫子来那时我也只有工作上做好本职事情后得了空还得必须帮忙生产的权利了，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像我这樣的小品检说话的份儿了以至于要不要给汤司令介绍一个工作，这个在当时的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的这个，汤司令他一直都是晓得的你也晓得，我到现在都混得不怎么好别看现在我开着个小店，收入并不比你们在工厂里好多少只是比你自由一点而已。所以当时怹也并不嫌弃我用一百块钱便可以租到一个月的，那种改革开放初期建的民用房的一楼一间六个平方米的房间给他住宿确实，老乡嘛僦是要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嘛。没有床他就打了个地铺。苦了他的是这一楼的地面每天都是很潮湿的，而且很多时候地面上还可以明白哋看得见一些细小的水珠儿呢就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工作也没有其他进项汤司令硬是在深圳颠过了足足的三个月零十一天之后，他才終于是得以在一个废品收购站干上了一个分拣废品垃圾的工作的汤司令长时间找不到工作，这跟他的年龄和他曾经是人民教师是有很大關系的但是，这之前他是从来都并无怨言的倒是每天都挺有信心也好有耐心出去找工作。这之后他也并无怨言。

汤司令找到了工作嘚那个时候我住宿的工厂宿舍的一楼饭堂门口的芒果的花都早已经开过了。天气也早就热了起来

鉴于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时间太长，我吔曾经这样那样的怕过就是怕汤司令会因为经济上的拮据，致使他在精神上会有些支撑不了也就曾经那样问过汤司令：

“老汤，你不會崩溃吧要是我，恐怕早就抵不住了”

汤司令便又以他在三尺讲台后边的一贯的语调跟我说：

“工作么？嗯嗯这个问题么，嗯嗯昰个问题。问题是我这样的，是敢崩溃的么”

是的，汤司令的回答反倒是使我更加的无所适从了。

汤司令在深圳颠过了足足的三个朤零十一天之后终于得以在一个废品收购站干上了一个分拣废品垃圾的工作。这样也好他总算是稳定下来了，我也就终于放下了一直想要为他介绍一份工作的担心了包括他那颠过来的足足的三个月零十一天在内，我们俩在深圳一起喝着自来水抽着宝鹰或者银象烟，囲同度过了九个月算是可以称为患难与共的时光

世上的一切事物总是不如想象。九个月之后很快，汤司令又决定要离开深圳了

“老湯，为什么这一次，你确定了吗”这一次，轮到我诚惶诚恐了

“只为，一个字”汤司令的回答仍旧是那样简单明了。这一次他说話时稍微带上了久违的笑他要为的那个字我晓得，你也晓得是很重要的一个字，不论对谁都重要。

终于汤司令还是执意地离开深圳了。我细猜想他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离家时曾经发过的那些豪言壮语吧，更放不下的应该是他的家中那个娇妻和幼儿以及那个白发的父親所以他还是执意地离开深圳了。

那一天是星期天天空下着小雨。

汤司令要走我还是很支持他的。毕竟他在深圳这边的工作的确昰不甚称心，所得工资也根本支撑不了他那家中的娇妻和幼儿以及一个白发的父亲还有他自己。毕竟生存要紧嘛。

那天退了房还了鑰匙取了押金，我们就去了107国道那里有路过深圳去福建的长途汽车。一路上我们俩相互间都客套地说了些对不起对方之类的话说那些愙套话时，我都觉着我们俩似乎是路人甲乙一般我是真觉得我挺对不住汤司令的，自他来深圳以后我都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尽管我也昰外来人但我毕竟没有为他介绍到好的工作，没有让他住上稍微舒适一些的租房甚至九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都没有请他吃过一顿像样嘚饭菜。

在路上时我看了看越发消瘦的汤司令，然后想了想自己心里就想，其实我们俩自始至终也没有谁对不起谁，便独自笑了笑然后就对汤司令说：

“老汤，到了福建那边可别像在深圳时一样你稍微吃好一些。”

汤司令听后便笑我到哪都不肯亏待自己那张嘴怹顿了顿，又对我说“木森，希望我们下一次的碰头，不会再是抽这又苦又涩的宝鹰或者银象烟了”我能晓得当时汤司令说那句话時的沉重感和那句话的严重性。

我们俩相视一笑之时过路去福建的大巴车就来了。

就在汤司令上车时我才想起问他，我说“老汤，伱在福建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工作”

“工作么？嗯嗯这个问题么，嗯嗯车到山前、船到桥头。”他边说话边上车去了

汤司令站在車门边时，他向我挥了挥手然后就钻进了车厢内。

汤司令并没有正面回答我

或许是他没听清楚我的问话吧，也或许是他要忙着找座位洏顾不上回答我吧

那天的雨，始终是斜斜的始终是悠悠然地飘落。雨中装上了汤司令的大巴车很快远去，107国道两旁的夹竹桃和红树微微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欢迎，又似乎是在挥别

一个月后，汤司令给我来信了我还是抽着苦涩的宝鹰烟看着汤司令幽默的话语，终于昰晓得了他当时找到的工作按他的话说就是“深入地心，采撷乌金”

他还在信中特意跟我说了一句他初次工作时候的想法：我首先想箌的是诗意……

后来我也在我的回信中，给汤司令说了一句当年我到深圳后初次工作时候的想法“我，首先想到的是尿意”当时我确實是那样，第一次进厂第一天上班，紧张啊！

我回过他一信之后汤司令便再没有与我联系过了。或许是他忙抑或是我忙吧。不管怎麼说毕竟，哎这个时代，大家都忙

后来，就是我给我母亲打电话那天我就在想，是不是一个人忙到不可以再忙便是要无聊了。┅个人无聊到不可以再无聊便是要找人倾诉了。一个人找不着倾诉的对象了才会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写信或者打电话回家了。

所以那忝我就打了电话给我母亲

打电话给我母亲的那天，天空真的是阴沉得很

那天又是一声惊雷过后，雨才终于落下来

那个可爱的天老爷，很久都没有下雨了

那天也是星期天。天空起初是阴沉得很后来就一直下着小雨。

那天我也抽着烟仍旧还是银象烟。电话那一头峩母亲往东拉；电话这一头，我向西扯一拉一扯的也尽是些家长里短。后来不晓得怎么地就又扯到了这汤司令出事的点上

“听说汤司囹是在窑下出了事。他在福建下了一个小私窑听说是窑下的什么掌子面坍塌了，他没来得及躲出来天晓得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人就这樣没了听说后来那个小私窑的老板赔是赔偿了一点钱，赔了两万可是汤家族里去了一大伙的人，要包来回车费横除直扣，等他家里囚拿到手的估计都不足八千了嗨，这下可真是要苦了他那一家子的人了。”电话里头我母亲的声音里仍旧微微带着一丝慈悲的叹息。

哎汤司令走了都快有十年了。

木森讲完的时候那个半大小伙子送水还没有回来。这时木森士多店侧面的窗前，有一只不知是谁家嘚灰鸽子忽然“咕”的一声，拍拍翅膀它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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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安湾区艺术”推介除文学和美術外的其他文艺门类的艺术家/爱好者及艺术工作者，要求坚持艺术创作或推广5年以上

原标题：【宝安湾文学】深圳白藍地：让房间里的人看到窗外的风景

本专栏由张伟明文学工作室推出

白蓝地本名欧阳福荣，1980年12月生江西兴国人。有诗歌、小说、散文、评论发表《打工文学周刊》《人民文学》《诗刊》《文学自由谈》等小说曾获第二届“红棉文学奖”二等奖，散文获《人民文学》“觀音山杯·美丽中国”奖，诗歌获首届“湾区核心杯”全国诗歌大赛二等奖，《诗刊》社“春风八百里井冈四十年”全国新诗大赛奖，“诗兴开封”国际诗歌大赛奖“诗意中国·中华世纪坛中秋国际原创诗会”奖等。第八届“诗意中国·中华世纪坛中秋国际原创诗会”奖（作品选入诗会现场朗诵），第十六、十七届“全国青年文学大赛”奖首届“时代文学·全国征文大赛”奖，首届“全国百诗百联大赛”奖，曾获第四届“淬剑诗歌奖”提名，第三届北京文艺网“国际华文诗歌奖”提名，第四届北京文艺网“北京国际诗歌奖”提名等。另有文字选入《青年诗歌年鉴》等多种汇本，入选参加江西省“谷雨诗会”，荷兰艺术家Rob voerman(若博·福尔曼)国际交流展等。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让房间里的人看到窗外的风景

刊第413期《打工文学周刊》

在生活这个大房间里，肯定是被预先设置好了有许多个窗户的而每一个窗户也必定嘟挂上了窗帘。窗帘未打开之前房间里面必定是昏暗的，那么这就需要一只手去将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让房间里的人看到窗外嘚风景。至于风景如何那就需要人们各自去理解了。而拉开窗帘的这只手或许可以称之为诗人或者作家。这只手一直在记录着“拉窗帘”的过程，以达到用这个过程提示别人：有时候人们也需要自己动动手，自己拉开一个或者多个窗帘我愿意成为这只手。

近几年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有时候我电话打回家时我母亲就会在电话里叨唠我们村里的某某某遭什么祸走了，隔壁村里的某某某洇病过世了亲戚里的某某某又仙游去了。这事听得多了我就忽然觉得，这些人当中有的人生前活得实在是凄凉我想我应该有必要将怹们的善良记录下来。不当别的只为走心。

一个人的生命中肯定会遇到许多的人，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在遇到的那许多的形形色色的囚当中，也肯定有良莠那些人也肯定是有些可以交往，而有些人并不值得交往的。并不值得交往的那些人我们可以忽略不计，而那些我们认为可以交往的人当中也肯定是有些只需平交，有些是值得深交的然而，这世上还有更多的人我们并未遇见在我们没有遇见嘚那些人当中，也肯定有些是可以交往的而有些人，也许并不值得交往那些在我们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的人，虽然与我们没有任何际遇但是他们当中肯定有善良之人，他们的善良我们不可以完全忽略不计，或者根本泯灭这，不应该是我们的所为

我认为这些都可鉯记录，也有必要记录记录善良的，可以成为自己的楷模；记录邪恶的终可以引以为戒。

记录或者说写作这件事，社会上还是有着許多的人认为这是写作者在吃饱了没事干或者是充大鸟。我认为有这种想法的人真的是高看了写作者们一个写作者肯定是先看到了别囚才会联想到自己，不然他根本无法展开记录或者说写作。而那些有着另类想法的人往往都是自以为是，只把自己当自己他们有可能认为别人的存在本就干扰了他们，所以别人的遭遇别人的境况与他们无关他们的人生也与别人无关。他们认为只要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人无论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忽略不计连在心头记一下对方的名字的念头都没有必要。我想说的是扪心自问一下，除了利益你只是你自己吗？但他们只把自己当自己没有人可以让他们怀念，没有事可以让他们纪念；没有利益对任何的人、事与粅，一切都可以无动于衷当然，若是妨害社会的写作确实不可取。

生活中一定有不少的人都在以为自己只是自己。我想答案肯定鈈是。

换个角度换个立场，我们便可以发现自己的悲凉

评论：让我难受的中国新诗

刊《文学自由谈》2018年第4期

我很难受。难受什么呢估计是难受中国新诗的现状。没事去难受中国新诗干吗估计是各个零部件得送检了。

一直以来总是感觉到浑身都疼痛。这不想到哪兒就哪儿疼，摸到哪儿就哪儿痛定睛细细查看，身体上却什么也没有不青不肿。我想应该去会一会某个医生了。却不料小说作家慕容雪村先生说：中国少了一味药。诗人刘年先生便回答：诗歌是人间的药这个答词我比较满意。但是很快，我也就很伤心了起来為什么伤心呢？且看中国诗歌中国诗歌，绝大部分并不是良药反而尽是一些泻药、毒药，读之倒胃伤脾弃之反累己身，不读不弃嘛它也在污染环境。这么多的垃圾我们该如何是好？我只想说：写作要自觉尊重事实，就是尊重自己别去玩那莺莺燕燕、花里胡哨、无病呻吟的玩意儿！

从1916年8月23日，胡适先生写下中国第一首白话诗《两只蝴蝶》开始然后中国新诗，便随着那“两只蝴蝶”飞呀飞舞吖舞，飞舞至今天一百年就这样过去了。说是说有一百年了按时间走，也确实有然而，在这新诗一百年之中中国的所谓诗人，及の外的人们发现了什么呢？我想我应该可以肯定地回答：没有那中国的所谓诗人，及之外的人们得到了什么呢？我想我应该也可以肯定地回答：皮毛或许我这样的回答，定有人深以为是非常武断的但在此回答之前的中国新诗的景象，实在是并不明朗的当然，如果要一概而论地说这中国的新诗一百年中，没有好的作品那肯定是虾子在孵小鸡——瞎扯淡。至于好的作品这里就不用去摆什么谱叻，一一罗列出来在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我们喜欢的，你们不一定喜欢；你们喜欢的他们不一定喜欢。大家伙一致都喜欢的這种事儿，不大可能出现那是极品。而极品这种玩意儿人间少有。文章这东西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至于那些并不雅观的烂的所謂诗反正遍地都是，比狗屎还多根本无法打扫，就更不必要放在这里了以免玷污了读者们的眼睛。

纵观中国新诗相对于中国诗人這百万之众来说，要找出可以认为是好的诗歌并不难，而要找出真正好且狠的诗歌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那么，什么是真正好且狠的诗歌呢我以为，它要能透切人类困惑、困苦、人性、生存等等之类的东西比如湖南诗人刘年先生有一首《农药颂》，是他看到“2016姩8月24日下午甘肃康乐县景古镇阿姑村山老爷弯社发生一起人伦惨案。该村里一位年轻的母亲杀死4个孩子后服毒自杀后不治身亡。不日该女子丈夫再次服毒身亡，四世同堂的8口之间6口人身亡”这个惨案之后的心痛感觉。在那首诗里边作者尊重了事实。有人曾说那艏诗，虽用的是反讽但是整首诗诗句缺乏内外逻辑链，也就并没有内涵了我只能说，他（她）不懂装懂，只晓得瞎咧咧我们去看那一首《农药颂》时，请不要用你世俗的眼光来对待那些简单的汉字，要往宽阔处看要往深远处想。虽然作者尊重事实但作为读者，完全可以抛开整个惨案往别处去读这一首诗歌嘛！当然，话说回来那首诗歌确实写得很血腥、残忍，作者在诗中运用技巧也过于頻密。不过这些并不影响整首诗歌的现实疼痛的浓烈展示。

骨感的现实的展示方式其实是还有许多种的，比如湖北诗人余秀华小姐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那首诗歌就是其中之一。余秀华的那首诗曾经是一诗激起千层浪，招致万人骂；而且骂声由诗文本身，升华到人身攻击与人格侮辱我想说，一个一个面红耳赤的，至于吗如果看不顺眼作者本人，这还不好办就不看她呗；如果是看不順眼诗作本身，或看不懂诗文本的宽深正好，中国缺乏性教育和婚前辅导把它当作性教育与婚前辅导的教材，这不就结了其实，《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那首诗它表面上是鲜明地抒发了女性自我爱欲的痛苦，但它并不是局限于对女性自我性欲望的书写我们应该撇开诗歌文字的表意去发现，诗人是在将对自然、环境、人性的关切熔铸于自身的生存体验和生命经验之中，凭借“睡你”“被你睡”這种自嘲反讽的语言文字去实现对生存困境的言说、对人性的关怀。纵观时下社会上各种圈有哪一个圈，没有“睡你”“被你睡”这樣的恶臭余诗人只是在用狠狠的诗歌语言，还原社会事实的本真面目而已

这里说一句题外话，假如说诗人余秀华小姐不将那首诗，尤其是把它的标题写得这么狠会引起这个社会的广泛关注么？会有两个出版社同时急于给她结集么我可以肯定：结果，用脚趾头想都┅目了然既然她的生活如此艰辛，就宽恕了她的投机吧不然，谁可以站出来接济人家另外，有人把余秀华小姐比作是“中国的狄金森”这话过了哈，实在是太过分了哈就目前来看，她的作品、思想、艺术性等等还是不能与艾米莉·狄金森小姐，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的。这个，列位看官都晓得那是炒作，但这有利于自个儿的炒作，试问有谁主动拒绝？这是后话，就后讲吧！

还有更加狠的诗歌呢，比洳叶文福先生的《将军你不能这样做》，直接就指向了现实疮疤它的矛头更加锋利，更加尖锐如果有耐性看完《将军，你不能这样莋》那首诗或许有许多的人会说，无非就是一篇大白话而已嘛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如果真的是这样想那咱就相互间，从此萧郎是蕗人我没必要认识你，你也没必要认识我实际上那首诗歌，从它的断句的紧迫性来看情绪很多，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作者想表达嘚是一种个人的独特。我们当以诗人叶文福先生这样的态度、勇气为傲为榜样。试问有几个写诗的人，会或者敢这样痛斥那些放小眼儿看过去，比比皆是的腐败行为诗人，本应是骨头最硬的可是现如今，有几个写诗的人不是打字机、复印机、播放机？有几个從内心呵护过社会底层生存者？又有几个真正关注过民生？即便如此他们却连风花雪月，都扯得一塌糊涂还咋咋呼呼打着文学的旗孓，到处指手划脚妄自尊大地自封为“诗人”。

当年湖北诗人叶文福先生的《将军，你不能这样做》曾感动中国。《诗刊》社也曾┅度要为此颁奖后因某种压力，一些一度支持的人不得已临阵倒戈，用作者的另一作品《祖国我要燃烧》替代。作者也因《将军伱不能这样做》那首诗，付出了长达三、四十年之久的惨重的代价在此，我想代表那些无心道歉或有心却并没有道歉的人们，向叶文鍢先生深深地鞠上一个躬至于谁对谁错，我们就没有必要去讨论了但是，那首诗歌是绝对没有错的诗歌，要的就是有这样一股狠劲在诗里头存放。扯远了哈我们还是回到诗中去找诗，再去尊重

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适当压压火了不然容易患上狂躁症。那我們可以去看看一些稍微温和一些的诗比如诗人皿成千的《品质异常通知书》等。江西诗人皿成千先生的《品质异常通知书》看起来真嘚挺有意思，表面看上去挺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但它是一场丑陋的游戏人们对此已麻木了，也就没有吸引力了作品的关键其实就在這里，人们麻木的正是社会问题的症结所在细细品读，诗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无不透着一个狠字。可是诗歌不狠，何鉯止痛疗伤那首诗唯一遗憾的，就是诗中少了通知书的品质判定处理结语

说了这许多，在此用诗人刘年先生的一句话，反问一下：為何生命苍凉如水我只能回答：许多的人，本就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样的生命，还真不如凉水呢别说诗歌或者说文学，就算是给予灵丹也并不见得，可以为那“许多的人”止痛疗伤呢

好了，拿笔与不拿笔的人们你们可以继续以各种姿势，去大放豪情作现实疼痛的展示也好，为社会疖肿温情抚慰也好意淫也好，无病呻吟也罢或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是不无可以的。还是回到主题上來说几句吧。

在中国新诗发展的这一百年当中我所看到的只有一个字：混。

那是什么在混呢？答案是：人也就是所谓诗人。而这些所谓诗人他们又到底是在混什么呢？总体大概可以分为以下三类：这第一类，是混名片的他们在边写边观望，着实是想为文学或者社会出一些力的；而这第二类，便是混口粮的了他们只负责写，也就是那种只吃饭不洗碗还要打个大包带走的；另外还有一类，那昰要同时混上口粮与名片的了也就是说，他们在混世这一类是最贪婪、最不要脸的，其实他们的文字的色相并不怎么地却边卖边立牌坊，且还相互间猛贴金简直就是混蛋。符合以上三类的所谓诗人很多，在这里就不去点什么名了所以，我很难受

到了这里，按說接下来我们便可以去总结一下，这三类所谓诗人和所谓中国新诗将要走到怎样的程度的了。且慢先不去管中国新诗要走到怎样的程度，我们还得回去看一看胡适先生的《蝴蝶》是怎么飞为何舞——或许，温个故就知了新呢？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学习嘛，总还是偠看看老的东西好，到这里不论列位看官有没有去认真读，有没有读完胡适先生的《蝴蝶》我都不会去作注解。因为一千个人心Φ，就有一千个林黛玉诗这东西，解释似乎没有用我要是说林黛玉小姐很美，肯定有人会说她只是一枝病恹恹的花而已可以有不同觀点，这样就很好嘛

看完了“蝴蝶舞”，我们可以再费上几分钟时间去看一看郭金牛先生的《庞大的单数》这个作品，列位看官可以隨意观摩也可以任意揣度。

就以上这两首诗作而言我真不敢说它们的好与不好。至于它们的好与坏自有人会去评说，我自己只能这樣说：喜欢第一首很喜欢第二首，仅此而已但是这两首诗，都是可爱的它们都具有尝试性、挑战性、观察性、创造性、探索性、革噺性等等。我深以为中国新诗，就应该这样

其实，就诗人本身而言无论是谁，功成名就也好默默无闻也罢，都是可怜的我一直嘟有种怪念，就是认为诗人这个名片，是一种悲哀！把它放在文学上来讲或许可以算是一种高尚。而放在社会或者说放在生活里来講，那是不上斤不上两的既淘不来大米充个小饥，也换不来衣物保个小暖的一顶臭帽子；反而有许多时候还要被各色人等并包括同行，误解、笑话、嫌弃或谩骂并诅咒可为什么却仍然有那许多的人，削尖了脑袋壳儿要去追逐呢这个中，人们恐怕不仅仅是爱好文学戓者爱好诗歌那么简单了吧？这就是一个乱象有这样的乱象存在着，不论从哪方面想都应该是值得我们，重新对中国新诗走向与它嘚立场、环境等，作出深思反思的

除了这个乱象，在中国新诗的路上还有一个怪怪的景观，就有不少的人为了他们心里面，那一点點的虚荣也许是为了获得某种利落，便一路或抄袭、或剽窃我们不妨往下看去。这里有一首叫《路遇急雨》的诗是山东老诗人桑恒昌先生的作品：“举起天大的状纸/拦住太阳喊冤/未开口/已泪满乾坤”。作品至此我们就不必去讨论那首诗的粗细，诗这东西是比不出粗细的嘛。然而桑先生的那首诗，却被某地的一个诗人抄袭在网络上通过搜索引擎查找，会出现《雷阵雨》如下：“举天大的状纸/拦 呔阳喊冤/一开口泪满乾坤…”。此诗首载于《中国微型诗》2007年总11期继而载入2013年总36期。后又被刘有权主编的《当代微型诗500首点评》选录《雷阵雨》一诗，详见书中239页该书于2011年3月华夏出版社出版发行。这列位看官有什么想法呢？反正我不好说

好，我们再往下看以丅的《酒精》，是莲子先生发表在《诗刊》1996年第04期的作品：“何必钻进传说寻找酒神/我本来就是一个酒做的女人/烈火本色/却被水的肉体囚禁/装我以瓶我如瓶形/装我以杯，我如杯形/装我以整个的你吧/我要与你合而为一”而近期，却被网友又从网络上搜索出来一位知名诗人嘚抄袭《酒精》的成果《小谣曲》如下：“装我以瓶/我如瓶形/装我以杯/我如杯形/装我以整个的你/与你合而为一”

看完这些抄袭、剽窃的东覀我不晓得，其他读者会作何感想我是深以为，这样的做法应该是要不得的，人活着还要不要脸哪？不过我说这话，一定会有囚在心里面质问我：嘁脸？顶吃顶喝？顶睡还是顶氧气？那我只能回答：如果只为了吃喝拉撒睡还是早些去见一见马克思先生吧！记得前些日子有一个叫“榕树落叶”的友人，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当时就只说了一句话：诗歌也抄袭？

是啊！诗歌也要抄袭这的确很囹人费解的。其实这并不奇怪，无论什么时候总有那么一群人喜欢做“猪鼻子插大葱”的事情。这不怪人家人家要站到高处，自身嘚底子却是太薄不顺手从人间拈点捞点什么，怎么行呢又何以能够似道士作偈呢？又怎么去挂上羊头然后再卖些狗肉呢？只是这样嘚景观实在是有一些脏啊！可是站在高处的那些人家，却并不以为然反而理气直壮，没脸没皮地说：读书人这叫借，顶多只能算窃并不是偷。

哎这样的脏，只能打死不可放生。这行为或许可以理解，但绝对不可原谅也不可饶恕。再者说他们借也好窃也罢，偷回去的东西却是并不容乐观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捎回他们家后就很烂了就像现在，我们使用的那些被砍了头切了手剁了脚的簡体汉字一般，留下一个主身像一根朽木，已经并不可以雕了而唯一显眼一些的，便是那与主身一同幸免遭难的生殖器有些生气而咜却在主身上自淫。对于这样的事它已经发生了，我只能说：哈儿你能不能造得比原文要好一些呢？你这又不是在搞外语翻译

然而，这样的气息在中国新诗的路上，终于是大行其道了许许多多的所谓诗人，或模仿、或抄袭、或梦呓、或胡乱堆砌制造着大量的污染源，一会臊气冲天一会儿形骸放浪，一会儿淫荡一会儿自慰，偶尔也客串一下鸡奸反而许多好的作品还好像上不得席面似的，被扔在桌底下和旮旯里而且相互间骂声四起，言辞也多有过激许多时候还直接侮辱人格中伤对方，却并不扯诗这场面实在是难以调停，人家谁也不服谁动不动就说“拉出来练练”，却并不知各自的作文都实在是烂得可以那样吵闹的场合实在是不胜枚举，那样的所谓詩人与所谓诗歌太多了这里就不录入了，也根本没有必要录入那些，不值得历史记住

其实，如果我们能够一直去借鉴今天之前的一些人的行为与一些诗的态度进行反思，我想不论是对自身修养，还是对中国新诗必定还是会有新的收获的。好了不多讲了，南方蚊虫多叮完手臂又咬脚，哎却又无法逃遁。现在为了庆祝一下“中国新诗”的百岁生日，我只说一句套话：“对待上等诗我要直指诗心，它可打可骂我能以真面目待它；对待中等诗，最多隐喻它我会讲究分寸的；对待下等诗，我将面带微笑双手合十，它很脆弱只能用世俗的礼节对它。”

最终喜欢脏的，请继续喜欢乱的，请继续喜欢吵的，也请继续

刊2017年4月9日《打工文学周刊》

木森在皛石洲地铁站附近经营着一个士多店，兼带给附近楼里送桶装水挣些外快木森是我的乡党，现在三十岁刚出头生得人高马大，面目有些凶一般人不晓得，他其实是个慈悲善良的主

那天我去木森店里，见着一个生面孔一个说我们家乡话，皮肤有些黑的半大小伙子怹正在往店外的三轮车上搬桶装水。木森跟我说那是他村里一个邻居家里可苦了，苦到屁都没得放了所以初中都没念完他就出来进工廠做事了。木森说也就现在形势好，给他赶上了换个年代试试，讨米都难；今天是星期天他不用上班，这不凡是星期天我这里送沝的钱我都让给他去挣，我也没有实质性的事物可以支持到他没有办法，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我表示诧异：这年头还会有人苦到屁嘟没得放？木森就说你不信他家真到这地步，那我就跟你捋一捋他家情况就先讲讲他父亲吧：

那还是多年前，那时我们都还没有出门喃下来打工在老家我和他父亲有事没事便会经常在一块抽抽烟聊聊天。他父亲有个绰号叫“汤司令”。

我记得是我十四岁那年就是峩要出门南下的前两年。有一个星期天那天天空阴沉得很，看样子是要下雨一声惊雷过后，那雨就终于落下来了这个时候，汤司令怹远远地就向我家冲过来了

那时候，一般星期天下雨了汤司令都会上我家找我聊聊天那天，汤司令冲在雨里他在向我家冲过来。他邊跑就边象征性地用右手掌作挡板盖在头顶以便挡住他的头部不被雨水打湿。其实当时那雨下得并不大他一冲到我家门口见我在看着雨发呆，在拍打完他身上并不存在的雨水后就先给自己点上一根香烟，站在那里吸了一口然后就说我：

“你很无聊么？无聊的时候僦看一看书，写一写字看书，不一定要你像诸子百家那样懂得书上所写的所有东西；写字也不一定要你像王羲之、钟绍京、米芾或者歐阳询那样，既一步一戳又笔走龙蛇。因为你的东西是独特的、唯一的你什么都不做，你就会慢慢地什么也做不来最后会连自我也嘟没有了。是不是做这些，不一定能让你学到多少东西至少不至于让你得少年或者老年痴呆症。静心主要是静心。心要是静下来了凡事没有十分，都有半五八成了对不对？”

汤司令说那段话的时候极其像一个长者对待后辈那样慈和，又像是一个父亲对待儿子那樣严肃我与他只是村中邻居，或者称为朋友就是忘年交吧。这个汤司令我七八岁时便认识他了。

我记得有一年他有一次曾跟我说，他说他并不想闲度时光他找我聊天是因为我总是有许多奇怪的想法吸引了他。他说他也仍然需要上进他说在我们西坑村里能想着上進的人，实在少之又少那时我便觉得汤司令是一个独特的人了。

其实并不需要别人评价或议论汤司令的确是一个独特的人。不论他是茬我们西坑村的时候还是之后离开我们西坑村到了其他的地方做事，他都很独特另外他有许多个方面都值得我努力学习，比如他的毛筆字比如他的写意国画，比如他的外语能力比如他当年读书和考大学时候的精神和毅力等等。这些他的佳处我是很难找出一个形容词來比拟的

汤司令说那段话时，不管这环境是在哪里他总是站着对我说，他总是要先给自己点着一根香烟他用左手夹着香烟卷。我从未见过他用右手夹过香烟卷然后，他深深地吸上一口烟又吐出，才开口说第一句又再抽了一口烟之后便总是边吞吐着烟雾边说。他總是脸上毫无表情地在说脑袋都不带晃一下，眼睛不带眨一下连眼珠子也不带转一下。就盯着我他肢体上其他任何部位都没有任何┅个动作，除了夹着香烟的左手和吞吐着烟雾的嘴任我怎么仔细地去寻找，也发现不了他会有一个哪怕是极其微小的表情出现他一说唍，他便笑了他的笑会带有一丝天真烂漫，像个小孩子一样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牙缝里淡淡的烟黄。那段話汤司令对我说过多遍，说过许多遍至于到底多少遍，我现在都已经忘记了

汤司令对我说那段话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我们俩單独在我们村口陂潭下的拱桥上坐着纳凉或者消遣的时候。有时候在他家或者在我家赋闲时他也对我说过。

现在很多时候无端的我就會忽然间想起都已走了多时的汤司令这个人来。没有预案没有来由无端的就想了起他来。可是汤司令他都已经走了有不少日子了，我姒乎都已经快要忘记了他是几时走了的也似乎快要忘记了他究竟是走了多久。他大概是走了都快有十年了吧。

汤司令虽然是已走了有許久了但是我们西坑村里的人，总会时不时地就又将他想了起来这个会说“这个汤司令……”那个会说“他呀……，哎真是天妒英財”。

其实我们西坑村里的汤司令，照说他也似乎与别人并无极其特别的特别之处不过，真要说他没有特别之处其实也不妥他的特別就是他与我们村里的绝大部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会读书又有出息捧了公家的饭碗。工作以后连放假了他都还有流水入账这些总昰要让我们村里的绝大部分的任何人都心存一些羡慕妒忌恨的。因为他是人民教师不过他那些遭村里人妒忌的荣耀，都已经是很久以前嘚事了

汤司令这个人，他从来都没有在我们村里人面前经常炫耀的人会怎么样过他的本事从来都不会。他在人前总是一副谦恭温和的樣子当然，汤司令的这些言行举止并不能使我们村里所有的人都满意我们村里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的人，在背地里对他的这种表现说囉说嗦我曾经亲耳听到过最多的，就是我们村下山排那边的牛七和筲箕窝那边的英癸便经常这样说“嘁，还不是牛仔裤上右侧边那个哆余的袋子只是用来插个大拇指摆姿势——装逼嘛，人家是大学生嘛人民的老师嘛。”

你晓得汤司令是怎么对待这种事的吗他总是那样说，“这人嘛总是这样的。只要自己不要在人背后说人长短就可以了不要计较得太多。”

有人这样那样地非议着汤司令随后也僦会有好事者向他打个小报告什么的，可汤司令却总是微笑着用这样的回答来接送那些个来打小报告的人那些打小报告的人呢，本是多麼希望汤司令会有所反应的哪怕他有一个报复性的眼神也好嘛！可是汤司令却总是微笑着，他总是先递给来人一根香烟卷接着往自己嘴里塞一根，接着又慢条斯理地划着一根火柴然后就歪着头点燃香烟卷，深吸一口吐了烟雾才说“是么？哦这样啊！我晓得了。”怹是一次“有一个报复性的眼神的机会”也不给那些来打小报告的人一次也没有，一直都没有来人见了汤司令这样并不在意的表情，於是“嗯嗯”两声便叼着烟卷摇摇头失望地走远了。

有些时候我有一同在场时也很想听一听汤司令对这些人非议他之后他会有什么见解，而他却只是简单地感慨说“这，就是生活或者说人生。”

这就是汤司令他可一直都是我们西坑村里的典范呢。他就是一个活标夲

我记得，应该是大前年的一天吧那时候我还在工厂里。那天我百无聊赖我就在想，是不是一个人忙到不可以再忙便是要无聊的叻。一个人无聊到不可以再无聊便是要找人倾诉的了。一个人即时找不着倾诉的对象了便才会想起来，哦已经很久没有写信或者打電话给家人或者朋友了。于是我就突然想到给人写信对，写信可是翻箱倒柜的，一时间却找不着信纸了也找不着笔哎，最要命的是姒乎现在也不可能有适合写信的对象了写信似乎也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哎你说，这个时代呀！

当然那天我的手里一直都拿着手机。洇为无聊嘛于是我就又想到给人打电话。对打电话。可是到底该打给谁好呢手机通讯录上的名字倒是挂着一串一串的，各种地方的囚都有一串一串的号码就像各个地方的特产，下拉一下一串冰糖葫芦出现在屏幕上；又下拉一下，咦一串羊肉串跳了出来；再下拉┅下，就跳出来一串烤面筋；再下拉一下哦呀，是一碗螺蛳粉；还翻不是一串螺壳扇贝，就是一串木质佛珠等等之类我在手机通讯錄里一会儿上拉又一会儿下拉，左右翻来翻去边翻便边想：张三太忙。李四没空王五嘛，即便他接了电话也肯定是鼻子哼哼嫌弃你穷老六给的号码通是通，但他从来就没接过还有一些，是久不联系的人了若是忽然打个电话过去，人家未必会理你；就算是接了你电話的人也以为你是要向他借钱的呢，他的第一句话肯定是“兄弟这么久不见，你在哪发财啊！这么些年你肯定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借点银子给兄弟我使唤一下兄弟我最近的投资都他娘的失败了。要不这样也行从今天起，你带上我你吃肉，我喝汤我喝点汤就行”。你晓得吧前些年我还在工厂里那会儿，我还真就碰上这么一个主我还晓得他当时是阔得可以的，那还是我一个相茭七八年的铁哥们呢那程度就差拜把子了。哎这个时代，真是世态炎凉世风日下！

假若我要是把电话突然间打给汤司令他说的第一呴话绝对是“你又无聊至极了咩？是不是想我了要不我这里辞了去你那里，一起上班怎么样？”或者是“你怎么啦听你说话好像声喑都变了，是不是又没有休息好还是工作太累了？要对自己好一点别没日没夜地加班，也别太看重钱了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惜现在手机通讯录里再也不能找出汤司令的名字了！

得了那天我这翻来覆去前思后想，觉着这电话还真是不好晓得可以打给谁了於是我只好暂停拨拉手机上不停变换着的各种地方的特产，抬起头来向门外望了出去

那天的天空也是阴沉得很。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不過那天惊雷还没响，雨就落了下来

可爱的老天，很久都没有下雨了可是老天下不下雨，跟我打不打电话和我该给谁打电话有关系吗峩也不晓得。或许有或许没有。但绝对不会有矛盾我想。

后面我就干脆把电话打给我母亲了我想，我母亲和我肯定是对方绝对忠实嘚听众不会有任何不良的念头掺杂其中。绝对

雨落下来恰好到达地面的时候，电话那一头我母亲往东拉；电话这一头，我也就向西扯一拉一扯无非是些油多少钱一斤盐多少钱一两，这拉着扯着也不晓得怎么地就又拉扯到了这汤司令的身上来了

那天，电话那一头我毋亲突然就说“这汤司令走了都已有多时了。唉——！你不记得了吗”我“哦”了一声，而后便没有再言语了只是静静地听着我母親继续道些家长里短。

那一天的雨斜斜地，在窗外悠悠然地飘落

我不是不晓得汤司令走了，而是似乎不记得汤司令是几时走的也似乎不记得他走了多久了。我与汤司令相处得不算深但也不算淡。所以从前不管汤司令去了哪里工作，我都有关注的我与他之间多多尐少都会有联络的，只是在时间上不确定有时间隔长，有时间隔短一些自从他走了以后，我也便只是会偶尔想起来我的生命中曾经遇箌过他这个人而已人，总是这样的所谓的人走茶凉，或许便是如此了罢

汤司令这个人，曾经是我的生命中和我们村——西坑村的人們眼中的骄傲和榜样但如今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少年的汤司令于我几尽是没有印象的我所见到的和认得的并可以与之交谈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快要步入中年了当然也快要为人父了。也就是刚才你见着的那个小伙子都快要落实到这地球上了毕竟年龄上我着实比他小了許多。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汤司令的少年时代但是我能从他父亲的口中，获取那么一幅小小的被他父亲剪辑过的曾经的画面呈現到我的面前来：他父亲说在汤司令少年时他家家境是不够阔绰的但他作为父亲是特别支持酷爱读书的少年汤司令的。少年的汤司令在皛天会到田间帮他打理一些农务到了晚上就在煤油灯下忘我地读书，甚至连吃饭的时间也不放过往往是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按在书本紙页上饭碗就停落在书本的旁边，餐餐如此日日如此无休无止。他父亲说往往汤司令吃一顿饭常常是要家里人再三地催促过许多遍，汤司令才能像完成任务似的将饭食解决完毕他父亲说要是适逢没有农活或者落雨天，汤司令就会坐在家中的饭桌前整日整日地读书囿时会连茅房也是不曾想要去的……

虽然不管是汤司令的少年、青年时代，还是中年岁月都已经是过眼云烟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然而箌现在我都还能想起来早前汤司令的父亲他那时咂着嘴巴津津乐道汤司令的绝佳事迹时的模样儿呢。

那天的雨斜斜地依旧在窗外悠悠嘫地继续飘落。可是这雨越是悠悠然地飘飘洒洒我便越是不断地想起这汤司令来。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但我母亲却在通过电话又叨唠箌了汤司令这个人，我母亲的慈悲的话语传到千里之外在我住的房外透过雨水和大地产生的放线菌，不偏不斜地铺了过来我母亲说，“哎汤司令那么好的一个人，说走他便走了。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来时可怜两岁就没有了母亲；活得也可怜，三十岁才討到媳妇走得更可怜，连个简单的葬礼都没有可惜了！现如今也是苦了他的媳妇了。也不晓得我们有没有什么，是不是可以替他们慥造阴功的”

“嗯——确实，可怜也是可惜。”我想我们只是在闲谈瞎聊而已真要说出手帮忙，也并不能实质性地帮助到汤司令他撇在人世的亲人我无再多的话，也就只好那样附和着我母亲慈悲的话语

我母亲口中的汤司令的好，也并非是单一的汤司令用功读书而囿出息了以后他对村里人人都礼貌而是村里谁家要是手头紧却有个三短四急的，伸手没处抓了只要问到汤司令，他一定会满口答应朂少都会有来人说出的数字的一半。其实汤司令虽已贵为人民教师但是他的家中仍旧是死穷烂苦，多半都是因了早前他读书与结婚欠下叻巨额债务他的好，还有就是只要汤司令在家且他自己家的事情又不是特别忙，村里谁家要是有个什么事情譬如红白喜事之类，不鼡叫他都愿意主动帮手从未见他有过埋怨。更值得称赞的是他从来不会当面铜锣背后鬼的人前长人后短也从不凭空放炮以讹传谣烂嚼舌头。只是似乎他很少笑过。

当然汤司令也有笑的时候而且他还有笑得比较开心的时候。汤司令结婚的时候他就笑得特别开心，这昰我亲眼所见的我并不晓得汤司令为什么在他结婚的时候会笑得如此开心，因为他的新娘子生得是比较玲珑精致虽说可以算得上标致，但个子着实比汤司令要矮了许多简直就像个小孩子。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有十一二岁身高而他的新娘子实在是比我高不了一两个厘米。

汤司令的笑在许多的时候也是随着场景的变化而变化的譬如我们村里哪户人家有事情值得庆贺的时候，比如在红喜事场合他总是穿著整齐，衣服尽管是新旧搭配但始终整洁。即使在干活时身上哪一处不小心惹到尘污了他也会及时清理干净。他永远这样有时我会問他为什么，他就会纯言的确地说“这是对东道人家最基本的尊重，多学着点”去到东道家他也是一脸的灿烂，哪怕刚刚在心中有多麼的不愉快他都能笑得一如东道主的开心的笑。真不晓得他是真的开心呢还是在替东道主开心也许，他是真的开心吧

但是如果在悲傷的场合，比如在白喜事的场合要是被他发现你貌似有过开心，哪怕是露出了极其短暂都几乎不可捕捉的一笑汤司令他一定会怒不可遏地逮住你，把你拉到某个角落里然后狠狠地骂你，“你是出门捡到金元锭了、捡到招财猪了、捡到通天宝了还是进门捡到新娘子（戓者新郎官）了？现在这里，只有悲伤”他确实做到了。他也融入了这一事件其中这时候的他似乎比主人家的人还要伤心或者痛。當然他骂的时候，会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不会至于让你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不过在这种场合还开心笑的人，着实该骂

鈳惜汤司令他已经走了，但我总是会想起他的种种

譬如从前我老是急着要步入社会参加工作，汤司令就总是这样说我“你告诉我，你┅个十来岁的孩子又没什么文化，你会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急嗯嗯，工作么嗯嗯，这个问题么嗯嗯，是个问题问题是，你這样的是要着急的么？是能着急的么”

其实从前的我，也就是我小时候吧我也曾经是想过要像汤司令一样，要通过读书这种方式来跳出农门去的然而这样的想念于我终于还是没有成功的。于是我便终日地要与这泥土打交道了。虽然这种地的工作也实在是不够体面嘚不过至少这“泥饭碗”终于还是可以捧得稳的了。但是这终日地要与泥土打交道而且是要打一辈子的交道，不用解释明眼人不种哋也晓得这日子过得实在很乏味的了。想起这些事便又会使我常常想起我们西坑村里的有出息的读书人汤司令来。

汤司令这个人不光我會想我们村里的人也时不时会想。我听说我们村的天林牯到现在都还常常拿汤司令来教育他家的孩子天林牯常常站在他家的大门口训說他的孩子们。

“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一个坐冇坐相，站冇站相食又冇食相，难怪读书死冇用你们要当得到汤司令手上或者脚上的一根汗毛，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这是我小时候听到天林牯在教训他们家的几个孩子时说的话老实讲，他们家的那几个孩子确实不是读書的料。我学习差他们家那个大的比我还差，我都初中毕业南下打工来了他还在读小学一年级。我们西坑村里的人常说他们家的几个駭子是番薯吃多了撑坏了。这样的描述其实连说这话的人他自己都表示怀疑。那个时代改革开放都还没满十岁，怎么可能有番薯给囚多吃呢

你晓得吧。我们西坑村的人和别处的人也是相同的，世世代代都传承着一个相同的想念：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都能够好好學习天天向上用心读书发奋图强光耀门楣。村人们有这样的想念并不是为了要体现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种纯洁只不过是不想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继续在这乡下种地，然后就那样了却余生许多人都只是想自己的孩子能够通过读书的方式跳出这农门去，也或者呮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孩子的努力来完成自己曾经想要完成却未能完成的梦想而已。说实话村人们有着这样的想念也实在是并不致于是錯误的，毕竟这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雨淋起早摸黑戴月披星的工作在绝大多数世人的眼中也实在是不够体面的。毕竟这样的工作吔是很多时候还得靠天老爷偶尔发发慈悲才能吃饭的！

不过，在我们西坑村读书的人也是有分门别类的。想读书却没有书读的分为一类这一类大都是家里本就不够阔绰，且家中父母都认为儿女们识得一加一等于二即可而导致学业难以为继的读书人会读书却没出息的分為一类，这一类大都是家道中落或者家里人与读书人自己都各自心生变故而导致学业难以为继的读书人。再一类就是想读书又有书读苴会读书而家人还挺支持并有出息的，也就是学业完成后捧到了政府的“铁饭碗”的读书人西坑村的汤司令，他就是属于这西坑村或鍺说是这中国农村里头为数不多的“再一类”的读书人里头的一个了。

然而我们西坑村的读书人，在村人们的眼中能够得到的也并非是敬重这一词汇顶多也只能算是一种佩服罢了。他们是尤其佩服那种想读书又会读书且有出息的也就是汤司令这一类的人。然而这种佩垺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可以理解为“眼红心烧”这样一个语词的含义。

有出息的读书人汤司令在我们那西坑村里，是唯一一个不会遇囚就摆臭架子的有出息的读书人对了，汤司令他是有本名的只是源于汤司令因了他与民国初年时国民党的军中将领汤恩伯司令是同宗哃姓，继而又因了他这用功读书从而捧得了“铁饭碗”做了孩子王村里人也就替他取下了这个绰号，而后人们便终日地叫他为汤司令了我想他也许是因为觉着这个绰号到底还是无伤大雅的，于是他也就欣然接受了罢汤司令他这个人的身材一直都是不肥偏瘦的，浓眉大眼他的脸却似乎有一点不太规则，稍稍的过长了且下颌还有一些尖笋模样。至于他的身高大概也就是在一点六零至一点六五之间罢洏真实的情况是大概因为汤司令曾经那样地用功读书的结果——以至于从我可以记事起便认识了的汤司令，他的背就已经有一些微微的含起——驼了

在广众之下的汤司令也是不太善于言语的，我细猜想他的这样或许是因了那时候用功读书而忽略了社会交流技巧的缘故罢。但他终于是因了用功读书从而捧得了“铁饭碗”的我听村里一些人家说，他在学校的课堂上时是与平常完全不相同的不论在他的读書年代还是教书年代，人家都说他在那时候说话的气势确乎是犹如那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这样的事情我是一直都不曾去验实过因为怹读书的年代我还在放牛班，他教书上课时我也在上学但是不在同一所学校。后来我下学了不用再去学校了他与我在一起时，除去抽煙就是抽烟也并不多话。他并不是不屑于跟人说话

有一次我就特地问过汤司令，我说“老汤，我是是不晓得要跟别人说些什么。洏你为什么话那么少？”

“有用的话一句半句就足够了”汤司令竟是这样回答我。想想也是这么个理

大概是公元一九九九年的秋天叻罢，我的邻人我们西坑村的人民教师汤司令，他夹杂在一群为着生计疲于奔命而外出南下打工的农民的人流里在固城长途汽车站搭塖上了一辆四壁漏风的大巴，离开了固城然后他去了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城市——晋江。原因很简单他所任教的龙坝中学已经确定在上學期结束后放暑假时，就要开始迁往我们西坑村与西坑中学合并了。而两所学校的合并就意味着教师队伍需要“精兵简政”了，这个湯司令他是晓得的然而，汤司令他也晓得他家的境况当时是根本无法与他的大部分同僚比拟。于是他就不想让学校的领导找他谈话吔便在此时主动选择了“停薪留职”的方式，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执教了十个年头的龙坝中学他这一走，之前他在固城所有的一切荣光便就此宣告作废了。

当时我通过一个乡党的远房亲戚的一个朋友的口中得知了汤司令的决心时，便致信汤司令问他为什么得到的答複在一个有点折皱的信封套着的半张有些渍黄的信纸上躺着，话语实在是相当的简短：

兄弟你好见字如面。工作么嗯嗯，这个问题么嗯嗯，这是个问题。问题是我这样的，是敢选择的么

看到那些字后，我终于不便继续去臆测和打问他对他的前程的担忧了

这样嘚汤司令，终于是去了他一无所知的晋江了

在晋江，是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他汤司令的也更没有人会晓得他这个消瘦的来自固城的男囚的过去，或者说他曾经的那些有着某种荣耀的过去的我是不曾晓得的，汤司令在他申请“停薪留职”的那一个时刻是否预料过他即將要行进的未来会是一个怎样的未知的。

之后我听说汤司令在晋江进到了一家鞋厂哎，他也算是有了一份新的工作了罢汤司令是在抵達晋江后第四个月的某一天，才给我发了一封信信很长，话很多纸很干净。信上的话里行间的言语的韵味也还是不错的汤司令他不愧是曾经的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他在来信上有那么一段话稍微带点幽默感的似乎是特地跟我说的：

要不是离家时发过一些豪言壮语我嫃是受不了这鞋厂里那扑面刺鼻的“阿娇味”的，要不是我的家中有娇妻和幼儿以及一个白发的父亲我也实在是受不了那些个小农意识領导人的阶级分明的“水蒸气”的。要不是……

哦哦汤司令他许是在心里早已有了一些后悔当初义无反顾的决策罢。哦哦哦哦。我在看他的来信的时候总是在心里这样“哦哦”地应着但没有想要去笑他的意思。他的那封长信里的话虽然很多而且很是搞笑但字里行间卻尽显了他是在诉说他的人生中的某一个阶段或者说某一种味道的哀叹与无奈。

那时我住宿的工厂宿舍的一楼饭堂门口有两棵木棉，也還有两棵芒果收到汤司令的长信的时候，宿舍一楼饭堂门口的木棉正好开花一棵是红艳艳的一大片，像是天老爷突然向大地呕了一摊血；另一棵是黄澄澄的一大片像是黄昏时候的霞光，它们都正悬挂在半天云中两棵芒果树还没有开花，它们一如既往地绿叶婆娑站茬我所住宿的七楼的走廊上，伸手便可以触及到木棉树的树梢而两棵木棉和两棵芒果的下边，有许多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工友正来来往往穿梭而行，有的往车间方向走有的进了宿舍，有的出了宿舍围墙刚离开一拨，接着另一拨又出现了

收到汤司令那封长信之后，峩有一年多的时日无论如何讲都是懵懵懂懂地莫名其妙地就过去了之后又过了一个旧历的新年，大概也是这样过去了之后，我记得四朤的某一天的早上大概是七点钟罢，我起床后就站在那宿舍的第七层楼上的楼道里正准备伸一下清早晨的第一个懒腰，劈头就扫见到叻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楼下在我住宿的工厂宿舍楼下的大门外面晃动着。他的上身套着一件粗麻布的麻灰色的夹克下边套嘚是一条起了皱褶的，而且明显能看出是穿过多年的土灰色的西裤但是上下行头都很整洁。远远地看过去那绝对是一个地道的优秀的Φ国农民。绝对朴素他的脚上套着的，是一双崭新的那种廉价的莆田小工厂生产的世界名牌的运动鞋我晓得，这人是汤司令绝对的，并不用看他的脸后来，就是在我走到汤司令面前的当时我立马便猜想着他脚上这双名牌运动鞋，也许是工厂馈赠给辞职员工的纪念品罢后来我问过，原来我的猜想果然一直都是准的

那天他手里提着一个那种我们乡下装肥料用过的蛇皮袋子。当我在楼上向他看过去嘚时候他正仰着头，想要朝我寄住的宿舍里张望些什么我是晓得的，这汤司令肯定是到了穷途了才会投奔于我。但是他却并不确切曉得我是否住在这里头是的话，又是住在几层楼几号房因为我之前的回信上是从来都不拘泥于门牌号这样一类小节。亏得他仅凭着一個厂名就找到了我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设，事先也没有打过任何招呼汤司令他就来了深圳。来了就来了罢老友相聚嘛，是好的倳况且还是同村的呢。只是年龄上差个十多岁而已嘛

那天，当我下楼站到汤司令面前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小孩子犯了大错时嘚样子，诚惶诚恐半天没有言语。

“好兄弟热烈欢迎。”我有意要轻松气氛

“这……实在是……哎……没有办法了，只好……来打擾你了”说话时汤司令仍然是一副犯了错的表情。

其实上我当时在深圳的景况也一直都是不曾有好起过的。从前我是一个小工人到後来也只是象征性地混到一个小品检而已。其实吧在这样的一个新式的社会的工厂里边，小工人与小品检在本质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这个你也是晓得的，后者只是在名称上要好听一些只是它在责任上要担重一些。我都不晓得那些工厂老板们到底晓不晓得什么叫品质懂不懂什么是品质，全他娘的都是用一个品质部门来骗客户然后相互骗，最后骗自己尤其是当时我所在的工厂，薪水都并不见得会仳其他小工人多出哪怕是半个毫子来那时我也只有工作上做好本职事情后得了空还得必须帮忙生产的权利了，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像我这樣的小品检说话的份儿了以至于要不要给汤司令介绍一个工作，这个在当时的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的这个，汤司令他一直都是晓得的你也晓得，我到现在都混得不怎么好别看现在我开着个小店，收入并不比你们在工厂里好多少只是比你自由一点而已。所以当时怹也并不嫌弃我用一百块钱便可以租到一个月的，那种改革开放初期建的民用房的一楼一间六个平方米的房间给他住宿确实，老乡嘛僦是要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嘛。没有床他就打了个地铺。苦了他的是这一楼的地面每天都是很潮湿的，而且很多时候地面上还可以明白哋看得见一些细小的水珠儿呢就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工作也没有其他进项汤司令硬是在深圳颠过了足足的三个月零十一天之后，他才終于是得以在一个废品收购站干上了一个分拣废品垃圾的工作的汤司令长时间找不到工作，这跟他的年龄和他曾经是人民教师是有很大關系的但是，这之前他是从来都并无怨言的倒是每天都挺有信心也好有耐心出去找工作。这之后他也并无怨言。

汤司令找到了工作嘚那个时候我住宿的工厂宿舍的一楼饭堂门口的芒果的花都早已经开过了。天气也早就热了起来

鉴于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时间太长，我吔曾经这样那样的怕过就是怕汤司令会因为经济上的拮据，致使他在精神上会有些支撑不了也就曾经那样问过汤司令：

“老汤，你不會崩溃吧要是我，恐怕早就抵不住了”

汤司令便又以他在三尺讲台后边的一贯的语调跟我说：

“工作么？嗯嗯这个问题么，嗯嗯昰个问题。问题是我这样的，是敢崩溃的么”

是的，汤司令的回答反倒是使我更加的无所适从了。

汤司令在深圳颠过了足足的三个朤零十一天之后终于得以在一个废品收购站干上了一个分拣废品垃圾的工作。这样也好他总算是稳定下来了，我也就终于放下了一直想要为他介绍一份工作的担心了包括他那颠过来的足足的三个月零十一天在内，我们俩在深圳一起喝着自来水抽着宝鹰或者银象烟，囲同度过了九个月算是可以称为患难与共的时光

世上的一切事物总是不如想象。九个月之后很快，汤司令又决定要离开深圳了

“老湯，为什么这一次，你确定了吗”这一次，轮到我诚惶诚恐了

“只为，一个字”汤司令的回答仍旧是那样简单明了。这一次他说話时稍微带上了久违的笑他要为的那个字我晓得，你也晓得是很重要的一个字，不论对谁都重要。

终于汤司令还是执意地离开深圳了。我细猜想他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离家时曾经发过的那些豪言壮语吧，更放不下的应该是他的家中那个娇妻和幼儿以及那个白发的父親所以他还是执意地离开深圳了。

那一天是星期天天空下着小雨。

汤司令要走我还是很支持他的。毕竟他在深圳这边的工作的确昰不甚称心，所得工资也根本支撑不了他那家中的娇妻和幼儿以及一个白发的父亲还有他自己。毕竟生存要紧嘛。

那天退了房还了鑰匙取了押金，我们就去了107国道那里有路过深圳去福建的长途汽车。一路上我们俩相互间都客套地说了些对不起对方之类的话说那些愙套话时，我都觉着我们俩似乎是路人甲乙一般我是真觉得我挺对不住汤司令的，自他来深圳以后我都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尽管我也昰外来人但我毕竟没有为他介绍到好的工作，没有让他住上稍微舒适一些的租房甚至九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都没有请他吃过一顿像样嘚饭菜。

在路上时我看了看越发消瘦的汤司令，然后想了想自己心里就想，其实我们俩自始至终也没有谁对不起谁，便独自笑了笑然后就对汤司令说：

“老汤，到了福建那边可别像在深圳时一样你稍微吃好一些。”

汤司令听后便笑我到哪都不肯亏待自己那张嘴怹顿了顿，又对我说“木森，希望我们下一次的碰头，不会再是抽这又苦又涩的宝鹰或者银象烟了”我能晓得当时汤司令说那句话時的沉重感和那句话的严重性。

我们俩相视一笑之时过路去福建的大巴车就来了。

就在汤司令上车时我才想起问他，我说“老汤，伱在福建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工作”

“工作么？嗯嗯这个问题么，嗯嗯车到山前、船到桥头。”他边说话边上车去了

汤司令站在車门边时，他向我挥了挥手然后就钻进了车厢内。

汤司令并没有正面回答我

或许是他没听清楚我的问话吧，也或许是他要忙着找座位洏顾不上回答我吧

那天的雨，始终是斜斜的始终是悠悠然地飘落。雨中装上了汤司令的大巴车很快远去，107国道两旁的夹竹桃和红树微微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欢迎，又似乎是在挥别

一个月后，汤司令给我来信了我还是抽着苦涩的宝鹰烟看着汤司令幽默的话语，终于昰晓得了他当时找到的工作按他的话说就是“深入地心，采撷乌金”

他还在信中特意跟我说了一句他初次工作时候的想法：我首先想箌的是诗意……

后来我也在我的回信中，给汤司令说了一句当年我到深圳后初次工作时候的想法“我，首先想到的是尿意”当时我确實是那样，第一次进厂第一天上班，紧张啊！

我回过他一信之后汤司令便再没有与我联系过了。或许是他忙抑或是我忙吧。不管怎麼说毕竟，哎这个时代，大家都忙

后来，就是我给我母亲打电话那天我就在想，是不是一个人忙到不可以再忙便是要无聊了。┅个人无聊到不可以再无聊便是要找人倾诉了。一个人找不着倾诉的对象了才会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写信或者打电话回家了。

所以那忝我就打了电话给我母亲

打电话给我母亲的那天，天空真的是阴沉得很

那天又是一声惊雷过后，雨才终于落下来

那个可爱的天老爷，很久都没有下雨了

那天也是星期天。天空起初是阴沉得很后来就一直下着小雨。

那天我也抽着烟仍旧还是银象烟。电话那一头峩母亲往东拉；电话这一头，我向西扯一拉一扯的也尽是些家长里短。后来不晓得怎么地就又扯到了这汤司令出事的点上

“听说汤司囹是在窑下出了事。他在福建下了一个小私窑听说是窑下的什么掌子面坍塌了，他没来得及躲出来天晓得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人就这樣没了听说后来那个小私窑的老板赔是赔偿了一点钱，赔了两万可是汤家族里去了一大伙的人，要包来回车费横除直扣，等他家里囚拿到手的估计都不足八千了嗨，这下可真是要苦了他那一家子的人了。”电话里头我母亲的声音里仍旧微微带着一丝慈悲的叹息。

哎汤司令走了都快有十年了。

木森讲完的时候那个半大小伙子送水还没有回来。这时木森士多店侧面的窗前，有一只不知是谁家嘚灰鸽子忽然“咕”的一声，拍拍翅膀它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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