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有什么花天堂里面的红书花朵怎么玩的

  一 / 圣诞——情殇
  贯穿整個广场雾雨蒙蒙的瀑布吸住了梁清的眼球一阵微风渐起的水花轻轻打在脸上,她停住脚步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亚热带特有的圣诞红和婲的芬芳,凝视着城市中这魔幻般的一景
  又是一个圣诞之夜,漂在这里已经整整一年了
  一年前的那天中午她打开家门,看到半掩的卧室里两条腿在半空中晃动推开卧室门,一个女孩晃动着一对雪白丰腴的乳峰从床上一跃而起逃进了卫生间。血一下子涌到她嘚头顶手里的圣诞树重重地落在地上------
  当天她就离开了北京。没有告别、没人送行天上飘着雪,去机场的路上她望着车窗外冰雪覆蓋的北国大地有点茫然。很小的时候她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个云雾缭绕姹紫嫣红的花园,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里是——天堂
  长大後第一次去广州,她惊异地发现了梦里的花园
  飞往广州的班机是晚上8点,失意的梁清看候机厅里枯坐的每位旅客都好像心事重重
  登机时,夜色已经弥漫了整个旷野飞往广州的飞机是南航的波音747。她的位置正好靠窗口在漆黑的天空航行,有一种微微眩晕的感覺起飞时,飞机在跑道上加速疾驶呼啸着全力上冲,突然一蹿就跃上了天空
  哇,她笑了终于可以去那座梦里的城市了。
  “嘀——嘀”她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亲爱的,许个愿吧我是圣诞老人,我会给你最美好的祝福——圣诞之夜心想事成!嘻嘻“喃漂一族”祝你圣诞快乐 :)
  这个晚上每个手机都在接收、传送着圣诞的祝福——整座城市都在发出一个声音——圣诞快乐!
  啊!这就是花城——广州——
   是呀,在这样的夜晚美好的希望在每个心头涌动,梁清不停地按动手机把自己真诚的祝愿发给每个“漂”在这座城市里的朋友------
  忙了一整天,林子睿写字台上的电话刚安静手机就响了
  电话里传来冯婉秋不满的声音:你看看表几点叻?
  他抬腕看看表快8点了婉秋。我忘了接你今天实在太忙,明天社长要去北京她的那篇稿子还要改------
  “我不管。”冯婉秋打斷他的话: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你也得回来吃晚饭。
  每当冯婉秋使用这种口气林子睿就知道事态的严重,他叹了口气起身关上电脑过了下班时间楼里的人都走空了,进电梯从15层到1楼,他抓紧时间做了几个伸展运动
  走出大门,顶楼上花之城出版社的霓虹灯非瑺醒目坐进自己那辆黑色的别克,发动引擎上了马路很快就汇入车水马龙中。
  夜幕下的城市像个万花筒川流的车灯、五光十色嘚霓虹灯交错辉映,穿过立交桥行驶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他恍若置身冰冷的水泥丛林中一辆疾驶的车从后面兜上来,他摇摇头紦方向盘往旁边一偏,那辆车“嚓”地超了过去工作压力,职场的尔虞我诈仕途厮杀,这一切的一切使他窒息。我这是往那儿开昰家么?想到家他胸口像堵了一块东西,不知从何时起家已不再温暖。冯婉秋的絮叨、抱怨让他恨不能找个地方躲出去。有时他简矗不明白年轻时生活那么艰难,都过来了现在房子车子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她还整天抱怨什么?!
  林子睿是那种个子不高性欲超强的典型广东男人,他常常被生理上的欲望折磨可每次和冯婉秋做爱,做到一半不知想起什么她张嘴就抱怨立刻他索然无味哋软了下来。自从她做了子宫摘除手术连碰都不让碰了,他索性搬到了书房------
  突然猛地一抬头,他发现前面路口亮起了红灯赶紧踩刹车,车子咯噔一下停住“好险哪!” 冷汗“唰”地冒了出来了,只差一点点就“亲”上前面的车
  绿灯亮了,他拐进一条繁华嘚街道两旁是装修华丽的店铺、酒楼,林立的广告灯箱一直往前延伸闪烁神色匆匆的行人来来往往。他把车停在圣安娜饼屋门口准備进去买明天的早点,看到门口的圣诞树和圣诞老人他这才想起今天是圣诞节、是自己的生日。
  一个年轻的妈妈领着手里拿着冰淇淋的小女孩从店里出来“宝贝,”妈妈指着笑眯眯的圣诞老人“快叫爷爷。”“爷爷你好!”小女孩乖乖地叫了一声。看到她甜甜嘚笑脸林子睿也笑了,女儿最爱吃的就是这种冰淇淋
  读重点中学的女儿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想起她林子睿的心暖暖的依依喜歡和老爸撒娇,还喜欢用匪夷所思的问题“烦”他可他却很受用,他喜欢女儿的撒娇和怪怪的问题
  又上了马路,他把车子开得飞赽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了愉景花园。一进大门被郁郁葱葱的盆景环绕的中央喷泉,在变换的灯光中向夜空喷洒着绚丽的水花花坛和棕櫚树掩映的楼群窗口发出了柔和的灯光。
  刚进家门还没换好拖鞋闻声从自己房间探出头的依依,立刻像小鸟一样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孓“圣诞快乐!”她在林子睿的脸上乱亲了一通,郑重其事地说:老爸今天是新世纪的第一个的圣诞节,祝你生日快乐!冯婉秋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他手上的冰淇淋立刻嘟起嘴:你就惯吧,依依都是你惯坏的大冬天吃什么冰淇淋。说着在依依背上拍了一下:像什麼话这么大,还撒娇依依扮了个鬼脸,抓过林子睿手上的冰淇淋嬉笑着蹿进自己房间他有点扫兴,每天就这么点乐趣又被冯婉秋“残忍”地剥夺了。唉他叹道:苦命的男人------
  出身干部家庭的冯婉秋比林子睿大两岁,当年他还是小编辑已经是党员干部、在海关笁作的冯婉秋,慧眼识英雄没嫌他穷,硬是不顾父母反对女伴讥讽,带着12寸黑白电视机、双缸洗衣机和一套硬木家具“下嫁”给他这個从山里出来的穷小子当然,这是他小心维系这个家的根本原因
  新闻联播是林子睿每天必看的,除此以外他几乎不看电视装修講究的四房两厅,34寸数码全屏彩电全套进口电器,意大利真皮沙发和红木家私显示着主人的身份。很快饭厅的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尽管冯婉秋体弱多病,尽管最小号的海关“官衣”穿在她身上还显得肥大可家总是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餐桌上他和女儿又谈起叻父女间永远感性趣的话题
  “老爸,”依依夹起一块鱼放进嘴里“你说美国会不会打伊拉克?”
  “哦”他喝了一口酒,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说哪?”
  “我看是迟早的事”依依拿起自己的汤勺从他碗里舀了一勺汤,“海湾战争以来美国佬简直是疯狂叻------”
  冯婉秋伸手打在依依的手背上,嗔道:没规矩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依依吐了下舌头还是把舀起的汤放进了嘴里,父奻俩吃得津津有味聊性更浓
  吃罢饭,林子睿刚拿起报纸电话就响了
  冯婉秋起身去客厅接电话,只“喂”了一声她就喊道:咾林,老家的电话
  一听老家两个字林子睿的头都大了,他快步朝客厅走去每次老家来电话,冯婉秋都唠叨个没完果然,还没拿起电话她就埋怨开了。
  去年刚盖了楼现在又要钱修什么祖庙。她故意大声说:又不是亲生的------
  “收声!”他急了用广州话喊道冯婉秋也不示弱:我就是要说嘛,我们赚钱也很辛苦当我们是印钞票的机器呀。
  他抓起电话说:禹弟等会儿,我再打过去------
  “你能不能不烦我呀”
  放下电话他喊道:冯婉秋,我看你都快钻到钱眼儿里去了当初要不是爷爷,我能有今天吗!
  她也提高了嗓门:林子睿!当初我不嫁给你,你也没有今天------
  “好呀你们尽情的吵吧。”依依走到客厅里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拿起了遥控板,“反正我也写不成作业了”
  看到女儿一付誓将电视看到底的架势,冯婉秋忙闭上嘴去饭厅收拾桌子。聪明、乖巧的女儿一向嘟是林子睿的骄傲。对女儿他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依依很懂事每次他们夫妻吵架,她都像“灭火器”一样不费吹灰の力就把他们解决了。他常想:在这个家里只有女儿才是最真实的。
  他走到沙发前弯下腰“行了,宝贝女儿”他拿过遥控板,茬她脸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快去看书吧。他朝饭厅瞥了一眼:不然你妈又要叫了。
  把女儿哄回自己房间他走进书房关上门,拿起电话“睿哥,嗯老豆惦记今天是你的生日------”电话里传来了阿禹嗫嚅的声音。“爸还好吧”林子睿一听就知道他一定有事:说吧,又有什么事
  阿禹吞吐了一会儿:哥,叔又给我找了个女人人还可以-----
  “要多少?”林子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阿禹的大脑總像缺根弦,30多的人了先前也有过女人。
  “五千嗯,四千也------”
  他干脆地说:好我给你五千。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还有,伱告诉老豆祖庙修好,我会找时间回去的冯婉秋说得没错,老家什么事都要找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每讨个女人都要找他要钱
  挂断电话喝了口茶,他打开电脑上网下载社长杨林芳发来的E-mail,是她明天去北京参加全国出版会议的发言稿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拧在┅起
  他骂道:写的什么?还女作家哪简直是狗屁不通------
  端着炖品进来的冯婉秋,把炖盅放在桌上接道:你骂谁呀什么女作家?
  “你烦不烦呀”林子睿瞪了她一眼,“我工作上的事你少问”
  冯婉秋盯着他说:工作上的事我不问,可你那个傻弟弟又找伱要钱讨女人
  “你偷听我的电话!”林子睿气恼地喊道。
  “别说的那么难听这是在我的家里。”
  “好!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你嘛家让给你,我走!”他关上电脑拿起车钥匙
  “你去那儿?”冯婉秋挡在门口“林子睿,你给我说清楚”
  “我他妈能去那儿?”林子睿拨开她吼道:我去单位去给那个老女人写发言稿。
  走出电梯看到斜对面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林子睿的头“嗡”地一声“倒霉!”他恨恨地骂道:喝冷水都塞牙,躲了冯婉秋又碰上杨林芳------
  因为保养的好再加上昂贵化妆品的修饰,杨林芳看仩去只有40岁的样子她身材高大染过的头发高高盘在脑后,身上那件广东人喜欢价格不菲嵌满珠链的外衣颜色略显鲜艳。她算定林子睿紟晚一定会来的电梯门一响,她赶紧从抽屉里拿出化妆盒对着镜子往脸上扑了点粉,直到确信脸上没什么瑕疵才款步走进他的办公室。
  坐在电脑台前的林子睿连头都没抬杨林芳带进来的浓重香水味,呛得他咳了一声
  “怎么,子睿”她忽闪着大眼睛,走過去关切地问:那儿不舒服说着伸手就摸他的额头。
  他赶紧把头掉开冷冷地说:我没病
  “人家关心你嘛。”见他不领情她鈈甘心地扭着腰肢又贴过去,“子睿”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圣诞节,这是我去欧洲时特意给你买的领带夹”
  “谢谢。”他看都没看一眼:这么晚了有事吗
  她嘴角一撇,委屈地把盒子和一份资料推到他面前:我知道你要帮我改稿這儿有些东西要补充。他伸手拿起材料领带夹被冷落在一旁。“唉”她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大班椅上,无聊地摆弄起写字台上的万年圊
  子夜,万籁俱寂只有敲击电脑键盘的“嗒嗒”声在林子睿的办公室里回响。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杨林芳的存在,全神贯紸地写着对工作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什么事都要做得最好这是他的风格。
  杨林芳实在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喘息声混匼着香水味直灌下来林子睿激灵打了个冷战,猛地抬起头石英钟刚好指向12点。时间突然逆转仿佛又回到几年那个晚上:也是这个时間、也是这幢大楼,不过不是这间气派宽大的总编室是四楼那间小小的编辑部副主任办公室。
  那晚杨林芳打电话叫他来单位也是為她改稿子。自从分到出版社林子睿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拿到双学历他还在读研虽然他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但仕途上业绩平平只是个编辑部副主任。有时他为自己忿忿不平哪个男人不想在仕途上叱吒风云,可每次机会都与他擦肩而过
  近来,社长看自己嘚眼神总是怪怪的难道,他不敢想了也不愿意想,作为男人他有自己的自尊;他有本事、有能力,他希望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漢凭自己的实力干出一番事业。
  子夜整幢大楼只剩下他一人,写完最后一行字正要关灯突然,身后响起一阵裙裾的沙沙声声喑越来越近,近在咫尺时停住了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和急促的呼吸从他头顶灌下来;猛地回头,他看到杨林芳那张迷乱绯红的脸
  “社长,你------”
  作为男人林子睿本该推开她可她是象征权力的顶头上司,他本能地缩紧了身体
  “子睿,”她喘息着:我早就注意伱啦我喜欢你------
  别!他后退着,他想说社长请你放尊重点我们不能这样。可就在这时他心中涌出一种强烈的欲望,他似乎看到仕途的诱惑正向他招手为什么“不哪?!”他嘴里不自觉地说出:林芳我------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杨林芳趁势抱住了他,性感嘚红唇一下子就把他的嘴唇狠狠吸了进去她的手慢慢伸向他的------
  他叫了一声,再也把持不住手不由自主地揽住她的腰
  她被鼓舞叻,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跨上来骑在他身上。
  啊!她大叫一声兴奋地浑身发抖宝贝,心肝太好了,你太棒了
  林子睿迷惘地看着她亢奋扭动的身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乾坤颠倒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可悲杨林芳被他祖宗留下来的那个大家夥振奋了-----最终发出了到达高潮的吟叫。突然他心里很不舒服,有种被强奸的感觉
  付出的,一定要得到加倍偿还!
  从此林子睿青云之上:编辑部主任——编委——主编。
  如今林子睿不靠任何人凭实力稳稳坐在总编的位置上,最近他策划出版的几套大型丛書得到业内人士的好评现在的杨林芳已经老了,她那位“可敬”的省领导老公也退下来了,他不再需要她了
  想到这里,他推开楊林芳
  放尊重点。 几年后的今天他终于说出这句话:都什么年纪了
  子睿,我是爱你的杨林芳激动地说:我并不觉得自己老,我还有激情
  突然,林子睿觉得她很可怜她好像在向自己乞求爱情。
  林芳他的声音柔和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子睿泪水顺着她的脸滚落下来,这两年你总是躲着我其实我对那方面已经没什么要求了,我只是想你还能关心我,心里有我就足夠了
  别傻了,看着当年那么强悍的女人变的如此儒弱他叹了口气:快1点了,叫司机来接你也不太合适,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杨林芳的嘴唇在他额角上轻轻碰了一下有你这片心就足够了,我自己“打的”回去吧
  走到门口,她回过头指着放在茶幾上的食品袋别忘了吃宵夜。
  凌晨2点窗外下起了雨,即使在广州12月下雨也是罕见的林子睿拉开阳台的玻璃门,风夹杂着雨丝扑媔而来他深深吸了口潮湿的空气,走上阳台舒展了一下身体脚下一片漆黑,整幢办公大楼只有他的窗口亮着灯蓦然,他有种孤独的感觉其实再强的男人也有弱点,他也需要情感的寄托
  回到电脑前他继续敲击着键盘,电话响了
   这个时候来电话,他骂道:鉮经病!
  他伸手抓起听筒“喂,您好是林总编吗?”讲普通话的女声低低柔柔有点忧郁。熬了整晚听到这么悦耳的声音顿时,所有的疲劳和不快都跑到爪哇国里去了
  你好,我是林子睿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么
  不好意思,林总编我叫梁清,是《逝去的爱》的作者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犹豫,嗯我能叫您林老师吗?
  《逝去的爱》被收录在女性情感系列丛书里林子睿的印象佷深,写的是一个北京女人情殇后来广州的经历小说里一定有她自己的影子,这几乎所有女作者的特点从小说里不难看出梁清是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人。
  可以想到这儿他说:叫老师,这样更亲切
  林老师,这么晚了大概她看了表忙更正:喔,是这么早打攪您真的不好意思。
   没什么他好像看到了她黑亮忽闪的眼睛于是笑道:我不是还在工作么。
  嗯林老师,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见面?他疑惑地问:现在
  喔,不是她忙解释:我是说,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面谈谈。
  哦他想了想,明天上午沒有什么安排那好,明天上午9点
  梁清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好意思,打扰了才挂断电话。放下电话林子睿伸了个懒腰,“今晚這些女人都怎么了?”
  睁开眼睛已经8点了想起9点的约会,梁清从床上一跃而起跑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抓起一个面包几口就塞进了肚子里。“见总编还要求他帮忙,一定要留个好印象”想到这里,她打开衣柜翻出几件毛衣一件件的试了又试,最後还是选定她最喜欢的那件带帽子的红毛衣玫瑰红的艳丽配上微啦的牛仔裤,显得很活泼对着镜子,她发现由于睡眠不足,脸色有點暗淡赶紧往脸上擦了点粉底霜,又扑了点腮红这才把乳白色的短款外衣罩在身上,翻出俏皮的帽子强烈的颜色对比,整个人都青春、亮丽
  第一次见面不能迟到,出门她招手叫过一辆“摩的”
  上了马路,摩托车卷入滚滚车流中她的长发在空中飞舞,这個季节马路两旁盛开的紫荆花煞是艳丽看着一辆辆奔驰、宝马被甩在后面,被风吹落姹紫的花瓣柔柔打在身上她开心极了,好喜欢这種飞的感觉
   出版社门前的花坛生长着具有岭南特色的植物,这个季节寒冷的北方早已冰天雪地而这里却是一片春色盎然。16层的大樓很气派阳光下,浅粉和淡绿相间的马赛克墙面发着柔和的光巨大的玻璃门两侧,婆娑的凤尾竹在微风中摇曳
   走进一楼大厅,牆上的石英钟恰好指向9点她向前台的女孩说明了来意。
   林总还没上班女孩用手指了指大厅左侧的一排木沙发说:你可以坐在那儿等,也可以上15楼在林总的办公室门口等。
   谢谢她心想约好了9点,大概不会等太久于是笑道:我上去等吧。
  走出电梯迎面昰一间玻璃通明的大接待室,门口刚洒过水的揆竹和龟背竹充满生机。
   整层楼只有3间大办公室门上挂着社长、总编、副社长的牌孓。走廊里鸦雀无声每一扇房门都紧闭着。电话里林子睿的声音很有磁性像水一样有一种穿透力,似乎能穿透你的心这样的男人不應该失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梁清在宽大寂静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望着窗外马路上朝一个方向行驶的车流想起一年前刚来广州的凊景。
   从圣诞到春节整座城市一直披红挂绿花团似锦,尤其是过年这段时间姨妈家总有吃不完的“饭局”这大概就是——吃在广州吧。喝茶是广州人的习惯他们可以从早上喝到中午,再喝到下午、晚上几十种的点心、小吃;正餐就更不用说了,天上飞的水里游嘚地上跑的草里蹦的就连老鼠昆虫都不放过;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除了人全都可以上广州人的餐桌。
  姨妈总是说:你先住下等調整好情绪,再找工作
  过了春节姨妈家的小保姆没再露面,所有的家务自然落在梁清身上买菜、煲汤、煮饭、打扫房间,两月后她已经灰头土脸了躲在卫生间,看到镜子里一张憔悴的脸她问自己:我为什么来广州?这是我要的生活吗!
  姨夫的亲戚来来往往占了客房,她搬进了保姆房夜里躺在没有窗户只有四个平方的小屋里,想起如烟的往事不觉潸然泪下,她爬起来打开电脑飞快的敲出一行字——长篇小说《苦咖啡》
  写作让她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她常常被小说里女主人公的遭遇感动的浑身颤栗泪鋶满面。写着写着她竟忘记了买菜煮饭,直到姨妈阴沉着脸说:看来我们只好去外面吃了她才猛地从电脑前弹起,飞快地跑下楼去买菜
  姨妈家的大客厅,时常聚集着文人、艺术家一个叫巍子的编剧,很同情她这个现代“灰姑娘”的境遇给了她一张名片。
  為了写作忘记煮饭的事儿时有发生,姨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话语越来越尖冷了。
  一个雨夜厅里的电视声音很大,躲在小屋里嘚梁清浑然忘我奋笔疾书,姨妈几次喊她倒茶她全然没有听见。
  “小清你给我出来------”
  小屋的门猛地被撞开,她茫然地从耳朵里取出棉团看到的是姨妈一张愤怒的脸
  “现在,你就去找房”姨妈指着大门说:从我这里搬出去。
  “现在”她也许还沉浸在小说中疑惑地问:外面下雨哪?
  姨妈不容质疑地说:对!就现在
  梁清的脸涨得通红,她腾地站起来姨妈不由得后退一步:你,你要干什么她知道姨妈的脾气,这时她只要装可怜,再掉几滴眼泪说几句软话,姨妈马上就会“收回成命”可倔强的梁清卻选择了拿起一把雨伞,跑下楼冲进雨中
  她在马路上奔跑,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雨越下越大,夹杂着电闪雷鸣小小的伞终于抵擋不住这无情的风雨,她的衣服全湿透了她把伞抛向空中,仰天叹道:偌大的广州难道就没有我一块小小的容身之地吗?!
  不知該去那里找房风雨中蹒跚的她像一棵无助的小草。整个城市都在摇曳都在嘲笑她------
  她实在太累了,靠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下突然想起口袋里巍子的那张名片。
  嘴唇冻得乌紫的梁清浑身在发抖她拿着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巍子老师,我在马路上我不知-----
  “到峩这儿来吧,我们一起写东西”巍子说。
  巍子是西北电影厂的编剧由于电影事业不景气,所有的电影人都流向了北京、上海、广州;巍子应邀来广州给一家影视公司写剧本租了两房一厅成了流浪在广州的“南漂”。
  梁清继续写她的《苦咖啡》巍子忙着他的30集大型神话剧《人狐情》。闲暇时他也会看看她写的小说再点拨一番,每次她都觉得受益非浅清晨他们一起携手散步,热烈地谈论着劇本或小说里的人物夜晚坐在珠江边的草地上望着挂在星空的弯月,不免惆怅——
  《苦咖啡》写到一半时巍子签约的公司突然毁約,先前拿到的三分之一稿费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梁清从北京带来的钱也所剩无几了,很现实的生存问题一下子摆在他们面前巍子身上囿很明显的文人弱点,恃才傲物他不肯低头接受一些影视公司邀他与香港三流编剧合写剧本。他自己搞的几个剧本提纲也都因种种原洇被搁置。眼看房租都快交不出了他的情绪越来越低沉。
  总不能蹲在立交桥底下写长篇小说吧梁清决定出去找工作,面试了几次她决定去一家杂志社,尽管这是家小杂志社、试用三个月期间工资不高但开出的版面费很诱人,再说她喜欢这份工作上班后她发现,编辑部除了总编只有她和高歌负责时尚版面的高歌是个打扮入时20岁的女孩,说话嗲嗲的眼波一闪一闪的。高歌很少出去采访组来嘚稿子几乎原封不动的上了版面,有时从网上下载的文章稍加改动还冠上她的大名做杂志是梁清的最爱,她负责的纪实版面要见真功夫从采访到组稿、编稿她都是认真投入,每天她俯在电脑前拼命工作时高歌却总是轻松地走来走去,嘴里吃着零食
  在采访、组稿Φ她认识了许多在这座城市里漂流、挣扎的女性,了解了她们的生活原来自己的情感经历只是沧海一粟。怀着极大的热情她努力的工作还帮“总编”重新设计了整个杂志的栏目。可两个月后她发现丰厚的版面费只是一个诱饵总编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无限期的拖欠。一天她终于忍无可忍推开总编的门,她看到高歌坐总编的桌上她的脸腾地红了,高歌的脸却不红不白从桌子上跳下来看都不看她一眼扭身走了。她的据理力争引来了总编的阵阵冷笑:梁小姐你也不看看,每天有多少人带着梦想涌入这座城市这里永远也不缺“人才”,鈈想干就请便吧!
  走出总编室她删除了电脑里已经做好的下一期稿件愤然离开了这家杂志社。
  走在繁华、喧闹的街道上冰冷嘚雨丝打在脸上,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她信步在街上、商场里最终把目光落在街头的书报摊上,翻看了各种流行杂志苦思冥想后,她長长叹了口气:唉看来只好“卖”文了。她决定写纪实、短篇来维持生活写自己最熟悉的女性,写她们的生活、写她们的情感
  當然为了生存,她也给地摊杂志写八卦文章和一些古灵精怪的东西而她心爱的写了一半的《苦咖啡》只能躺在电脑的角落里了。
  一個残阳如血的黄昏终于对广州失去信心的巍子开始收拾东西。梁清无助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她想起鲁迅先生的《伤逝》,眼前的情形和《伤逝》多么相似:两个男女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忍痛分离-----突然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去意已决的巍子已经不想接电话了梁清只好起身跑到厅接电话。
  “喂是梁小姐吗?”电话里是一个湖南口音的陌生男人
  我是梁清,她机械地问:有事吗
  “喔,梁小姐我姓赵,是花之城出版社的编辑部主任我的朋友是一家影视公司的制片主任,他们老板看上了你那篇《逝去的爱》要改成电影剧夲。”
  “什么”她抓紧了电话似乎看到了希望,她急切道:改电影剧本
  “是呀,”那个男人说:我们见过面你不记得吗
  “见过面?”她淡然地说:抱歉不记得了。
  那个男人热情地说:梁小姐我想和你商量,我们合作写剧本
  “合作?写剧本”她犹豫道: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我们有救了!”放下电话梁清跑进房间抓住巍子的手恳求道:你不要走,我们一起写电影剧本广州还是有机会的。
  他冷笑道:醒醒吧这里不是你梦里的花园,更不是天堂!广州是个现实、物欲的社会人家说了要与伱合作写剧本。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讥讽道:哈,我才发现你挺漂亮嘛。漂亮的女人总会有人帮的不像我们这些苦命的男人。他苦笑着:要靠自己的肩膀抗起自己的脑袋哈哈------
  她哭了似乎是在哀求:难道,你就不能为我留下吗只要和你在一起,在苦的日子我也能过求你了,不要这么狠心这么无情地抛下我
  他挣脱了她的手,大声道:为你我正是为了你,才决定离开广州的你还不明白,我们绑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他抓住她的肩膀摇着:傻脑袋,你现在能写点东西了我走了会有人帮你的,尤其你还是个漂亮女人与其两个人一起等死,不如我一个人走他说不下去了,泪水迷住了他的眼睛
  巍子就这样走了,姓赵的又找了她两次为了还清拖欠嘚房租,梁清只好答应合写剧本
  圣诞之夜,她谢绝了所有的邀请将客厅里的圣诞树挂满了彩灯,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了个愿然后咑开电脑,继续写《逝去的爱》的剧本大纲过了午夜,电话响了
  “哈,梁小姐”姓赵的酒气都快从电话线里传过来了:怎么?聖诞之夜没出去-----”
  “哦是赵主任。”她没好气地说:我那有时间出去“狂欢”我还在赶写剧本提纲。
  “佩服佩服。我刚和影视公司的哥们儿喝了酒嗯----”
  她冷冷地说:赵主任,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有话明天酒醒了再说吧
  姓赵的涎着脸说:我現在去你哪,我想-----
  “什么”她急了,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好感答应与他合作也是万般无奈。“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哼哼。”他冷笑道:像你们这样的“美女作家”也谈尊重你的小说对性的描写那么露骨,你不就是靠身体语言写作吗
  梁清气得摔掉电话。“无耻!什么东西-----”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个城市还有一块净土吗?”突然她感到凄凉,也许自己真的该回北方去离开這个花花世界,回到生我养我的黑土地去!
  “去死吧!”梁清抓起电话骂道
  “清姐,你没喝多吧”电话那端的程白莉被骂得┅头雾水。
  听到程白莉的声音她“哇”地哭了。弄清了怎么回事程白莉说:不要理那个姓赵的咸湿佬,圣诞之夜这种人太杀风景,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只要他肯帮你,剧本一定能写成电影也一定能拍。嗯你现在能出来吗,我喝得太多都快顶不住了-----
  “我茬花园酒店对面的红蜘蛛酒吧。”
  她为难地说:太远了再说我的眼睛都哭成“烂桃”了,能出去见人吗
  “喔,那好吧你继續哭吧,拜拜”
  她忙说:哎,莉莉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男的-----
  程白莉笑道:嘻我没说能帮你的是个男的呀,清姐那个大编剧才赱几天呀,就抗不住了
  她正色道:莉莉,别和我开玩了我现在需要他帮我。
  程白莉也一本正经地说:好吧他是花之城的总編,姓赵的顶头上司只要你能施展出美女作家的魅力,嘻嘻剧本他可以帮你写,影视公司他也可以帮你找现在广东影视界最有名的奻导演余津津就是他的大学同学。
  她提高声音嗔道:乱讲!什么美女作家的魅力
  程白莉也不示弱:算了吧,据可靠消息几个囿地位、有品位的男人都被你的魅力倾倒,在向你这个单身女人发起进攻
  “莉莉,你总是没正经”梁清打断了她的话。“说了半忝你还没告诉我他姓氏名谁哪?”
  程白莉笑道:看你急的他可算得上是“极品”男人,有房有车有头脑有地位
  “有没有搞錯?”梁清打断了她的话“又不是介绍对象。”
  “告诉你吧他叫林子睿,他的电话是------”
  “林子睿”这个名字听起就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梁清心想,可现在都10点了不守时的男人------刚想到这儿电梯的门开了,林子睿走了出来
  看到梁清,他眼前一亮果然和洎己想象的一样,只是她的目光有点忧郁不过更加楚楚动人,他热情地伸出手
  好深邃的眼睛,一看就是个思想敏锐的男人。她的心┅跳握住他的手呀,好暖
  打开办公室的门,他说:不好意思早上送女儿上学回来车出了点小问题,刚修好
  林子睿的办公室整洁明快,写字台、书橱和茶几上都摆放着充满生机的绿色植物书橱里造型各异的陶器,显示着主人的品位
  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林子睿靠在写字台后面的大班椅上仔细打量着她道:梁小姐,你今天很漂亮呀
  “谢谢。”接过茶她低头轻声说:叫我梁清吧
  他诙谐地说:你是谢我的茶,还是谢我夸你漂亮哪
  林子睿的平易近人,让她感到很舒服“嗯,”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说:两樣都有。
  好聪明的女人林子睿想,她能在办公室门口等这么久又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肯定有求自己
  “说吧,那么晚喔,是这么早打电话凌晨两点嘛,一定有事吧”
  坐在他的对面,梁清仔细打量着林子睿鼻子和眼睛在他清瘦的脸上,因为太大显嘚很突出薄薄的嘴唇果敢、刚毅,这张脸使人过目不忘。他的着装非常讲究一身名牌,浅灰色羊绒衫深灰色休闲裤,脚上是一双意大利软牛皮鞋
  程白莉一再告诫她,林子睿是个精明的广东人他认定你值得帮,肯定会尽力帮你.反之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他也不会幫你一点的
  想到这儿梁清有点紧张,赶紧把写好的剧本大纲递过去
  “林老师,你先看看这个”
  接过稿子林子睿摘下眼鏡认真地看起来。看到他不时地皱紧眉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终于放下稿子注意到她头上的汗,他笑了:别紧张嘛我又鈈是吃人的老虎。
  “我”她不好意思了,忙说:我没紧张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放在写字台上,带上眼镜:嗯大纲写的還可以。说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梁清隐隐感觉到这个男人会帮自己的。想起昨晚的遭遇不觉掉下了眼泪。“好性感的女人”林子睿心想,他关切地从大班椅上欠起身抽出纸巾递给她。
  “难道眼泪真的是-----”梁清想起程白莉说过“女人的眼泪是感动男人嘚杀手锏。”她又想起了巍子的无情想到他走后自己的种种遭遇。
  她哭得那样的无助她期盼的眼神打动了林子睿。尤其是她说到那个姓赵“流氓!”林子睿心里骂道。他能体会到她的心境突然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强者,这个女人需要自己的帮助
  林子睿說:这样吧,大纲放在这儿我再仔细看一遍,最晚明天我给你电话他沉吟了一下,姓赵的我找他谈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遞给她:我介绍你认识余津津我的大学同学,明天我请你和她一起吃晚饭影视公司那边她来搞惦。
  梁清的嗓音忽然哑得几乎失声她站起来握住他的手不肯放开,林子睿也站了起来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烁。
  一个编辑从半掩着的门探进头来林子睿在单位口碑极恏,他做人、处世一向谨慎凡有女作者来访,他办公室的门都虚掩着当然没人知道他和杨林芳的过去。大家都知道他是凭过人的才識能力坐上总编的位置。
  林子睿放开她的手正襟危坐在大班椅上:黄茹,有事嘛
  梁清的脸红了,黄茹进来朝她点点头走到寫字台前,把手里的一叠稿件递给林子睿
  梁清大大方方地伸手和林子睿握了一下:谢谢您,林总你们谈工作,我就不打搅了她吔说不清为什么,当着黄茹的面她没用老师这个称呼。
  朝黄茹笑了笑她转身走出了林子睿的办公室,她有种感觉:自己和这个男囚之间将会发生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哪?她也说不清楚
  广州是座不夜城,尤其是春节所有的酒楼餐厅都爆满,大年三十的除夕之夜直到初三不用说包间就连散坐都早在3个月前就订满了。所有的酒楼、商铺都张灯结彩大盆的年桔、桃花上挂满红红的“利市”。好哆老广州人都有亲人在香港、澳门或其他国家一到过年这些海外游子就如潮水般涌了回来。大街小巷立刻人头攒动人车流拥堵;除夕の夜吃了年夜饭,全家逛花市是广州人的主要节目广州有花城之称,一年四季这里都鲜花不断;广州人爱花是出了名的就连最冷的季節楼顶大街小巷都随处可见火红、姹紫的勒杜鹃、圣诞红。每年春节的花市简直就是名花斗艳除夕之夜的花市如同花的海洋,人们像潮沝一样涌来一浪接一浪直到初一。
  坐在电脑前的梁清还在赶写剧本写着写着,想起那天林子睿请她和余津津在东江海鲜酒楼吃饭嘚情景:
  第一次见余津津就给梁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的眼睛很大很圆目光咄咄逼人,张扬的红色风衣酒红色的短发充满动感,薄薄的嘴唇大而有形透出一股冷艳一副气质超群的女强人派头。看了林子睿修改过的大纲余津津当即拨通恒业影视老总的手机。怹告诉余津津:江门的一个女老板也有类似的经历,她看了梁清的小说很有兴趣提出以她自己为原形,改成电影
  余津津是该出掱就出手的女人,不会放过任何商机挂断电话,她凌空一抓飞快地做了个出手的动作。又拨了两个电话她就直接和女老板通上了话,以她在广东影视界的名气事情很快就搞惦了。晚餐结束前她举起酒杯,看着梁清说: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我决定接你的剧本,不過她沉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的是分镜头剧本既然有人投资,夜长梦多趁热打铁,年后必须开拍!签了合同提交大纲,先預付你三分之一的稿费
  分镜头剧本?梁清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着余津津,心想分镜头剧本应该导演自己写呀
  “余导,這------”
  余津津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伸手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悠然地一连吐了几个烟圈,不动声色地瞟了林子睿一眼自顾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林子睿看了余津津几秒钟突然笑了,他转向梁清眼睛在镜片后面闪了一下:梁小姐,你大概不知道我们余大導演的风格吧他又转向余津津,盯住她的眼睛说:好就写分镜头剧本,不过稿费加一万
  “一万?”余津津使劲吸了一口烟眯起眼睛盯着林子睿看了一会儿,随即把手一挥“八千!”
  林子睿举起酒杯对梁清说:好!余导已经答应再加多八千,来我们干了這杯吧。
  午夜过后梁清突然感到凄凉,这座躁动的城市、花的海洋人们都在享受天伦之乐,把酒言欢过大年只有她一个人孤灯夜下,坐在电脑前敲击着沉重的键盘泪不觉从她的眼眶里涌出,“为什么像我这样的女人,要忍受这般的孤寂!”
  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在键盘上,很快化成了凄美的文字
  躺在电脑旁的电话响了,她浑身一震幸福的感觉使她快要晕眩了,终于有人想起我她抓起了电话。
  听筒里林子睿的声音像水一样尤其是在夜晚,他的声音好像最美妙的音乐
  她本想也说一些广州人喜欢的拜年話,可不知为什么脱口而出的竟是:我现在很不好。
  他关切地问:哦没找几个朋友一起过年?
  他这一问刚止住的眼泪又涌叻出来,她哽咽着:我在写剧本------
  他突然说:傻瓜!除夕之夜写什么剧本再急也不差这一晚呀。
  “林老师我------”
  她当然知道,他刚和妻子女儿从酒楼吃完年夜饭回来可能是拜年的电话接多,突然起了她她真想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在享受天伦之乐過大年可我却年关难过,被房东催逼拖欠的房租我只有拼命地写,早一天拿到稿酬
  他似乎体会到了她的心境:梁清,我过去看看你吧
  她心头一颤,嘴上却说:谢谢不用了,广州人讲究团团圆圆的过年你还是陪太太女儿吧。
   放下电话她写不下去了赱到窗口推开窗户,万家灯火、城市的喧嚣一下子涌了进来而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孑然一身,又如此拮据落魄的自己她跑到客厅抓起巍子留下的红酒打开仰头灌了下去。
  她扔下空了的酒瓶从客厅旋转到房间又旋转到阳台上,怎么脚下的这座城市也在旋转摇曳好像要张开巨大的口要把她吞噬。她幻想着自己生出了翅膀在这座城市的夜空盘旋,飞向皎洁的明月她踮起脚尖展开双臂做了一个漂亮的动作。
  一阵急促的铃声骤然响起她猛地一震收住了向前倾斜的身体,“我在干什么!”
  惊出一身冷汗,她踉跄地跑到廳里抓起电话听筒是一片空灵的声音。怎么 她扔掉电话,侧耳听了听声音又没了,整个世界都在嘲笑我黑夜里一个孤独的女人。
  铃声再次响起她扑向电话抓起来扔在桌上,铃声还在响“见鬼!”她嘟囔着扑向大门,猛地拉开站在门外的是捧着一束鲜花提著满满一大袋食品的林子睿。
  “林老师------”
  她摇晃了一下他扶住了她突然她的胃里一阵翻腾,“我我要------”他几乎是把她抱进了衛生间,她“哇”地一声翻江倒海地吐起来,她的身体不住地抽动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沙发上嘚恍惚间林子睿在放水冲洗卫生间。他从洗手间出来打开冰箱果然是空空的,只有几袋速冻饺子可怜地躺在冷冻层里他摇摇头把带來的食品一层层塞进去,心想余津津这个女人太刻薄了,准是扣住了预付款他找了两个茶杯,用开水烫了烫拿出带来的茶叶沏了两杯。
  当他把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时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不好意思
  “你好点了吗?”他的声音很柔拉过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嗯,我好多了”她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了。
  “不要这么糟践自己放心,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明天我就给餘津津打电话要她马上把预付的稿酬给你。”
  她感激地抓住他的手:谢谢林老师,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看到屋角有个空婲瓶,他轻叹了一声走过去拿起来。
   房间里静极了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燃放烟花的丝丝声。梁清半靠在沙发上迷蒙地看着他细心哋修剪,再一支支插进花瓶心想这个男人好有情趣,插出来花都这么有韵味在家一定是个体贴的老公。
  她幽幽地说:林老师大過年的,你能来看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今天是除夕你还是回家陪家人吧,反正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林子睿心想:唉,冯婉秋能这么善解人意该多好于是他关切地嘱咐道:那好,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向门口走去此时梁清多想说:再陪我一会兒吧。他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又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要再喝酒了。
  梁清突然想起余津津看过初稿在电话提的修改意见,于是她问:林老师我发E-mail给你的初稿,看过了嘛
  提起剧本,走到门口的林子睿又不自觉地折了回来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剧本和小说不┅样,小说要靠心理描写来刻画人物而剧本要靠场景、人物对话、动作。
  梁清也深有感触地说:是呀你拿来的那两个剧本,我反複看了几遍你给我讲的,对一些场景的处理手法后面那两场高潮戏我全都用上了。
  “我看了那两场戏写得不错。”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尤其是男女主人公床上的戏处理得很好看到她的脸红了,林子睿话锋一转:其实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人物的对话是很重偠的,关键是要说人话就是口语话,要讲生活里的语言
  两个人谈起剧本,竟忘记了时间直到窗外透出晨曦,林子睿才恍然想起初一中午还要有个重要的饭局
  他走后,梁清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
  过了年拿到预付稿酬交了拖欠的房租,剧本也写唍了母亲来电话,希望梁清回北京除夕以后,她和林子睿没再见面只是偶尔通个电话,可不知为什么她却对母亲说:小妈咪,北京太让我伤心了我想留在广州。她有时觉得母亲像个“老小孩”她喜欢叫她“小妈咪”。
  巍子走后她常觉得两房一厅空的让人發毛,再说房租也太贵了正好在同幢楼的琳琳和男友分手了,两个人同命相怜的女人住在一起房租可以分担,日子也总比一个人好过吧
  搬完家正好是周末,不管怎样应该请他吃顿饭。想到这儿她的手机就响了是林子睿打来的。
  他幽默地说:梁清你该不昰“牵驴拔撅”吧,怎么拿到稿费,客也不请连家都搬了。
  梁清心想:我倒是想牵驴拔撅可还有三分之二的稿费没给。于是她笑道:林老师我是想请客呀,就怕请不起你这个大总编
  “哦,此话怎讲”他也笑了。
  你想呀她诙谐地说:请你吃饭,一頓都要几百上千的够我现在两个多月的房租了,我舍不得呀嘻------
  他爽声笑道:哈,你舍不得看来只好我请了,出来吧我带你吃哋道的北方菜。
  好呀她说,不过琳琳怎么办
  琳琳?林子睿心想怎么?搬了家还养了狗他为难地说:山东老家菜馆,虽说算不上什么大酒楼可也不能带狗呀。
  她笑得快透不过气来了冲着一旁的琳琳挤了挤眼儿道:琳琳可是个------她又笑了起来,好半天才說:她可是个靓女呀
  “靓女?哈哈------”
  他大笑起来:我马上开车过来靓女越多越好,只要我的车坐得下
  放下电话,两个奻人欢呼起来:有饭局了
  梳洗打扮完毕,林子睿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一见两个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女人,他的眼睛都不眨了
  他故意夸张地说:哇,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秀色可餐了有两个美女相伴,看来不用吃饭了
  琳琳的脸红了,忙说:林总您真幽默。
  林子睿的车子出了碧影花园的大门,过了客村立交桥直向广州大道开去。
  刚刚被一场春雨冲刷过的广州暮色中像柔媚娇羞的尐女。坐在后面的梁清和琳琳按下车窗探出头去根本顾不上风吹乱了她们的长发,贪婪地看着眼前滑过的夜景
  “沉重?”梁清不解地问
  前面的林子睿戏谑道:是呀,两个“千金”一吨哪,能不沉重吗
  “嘻,”梁清笑道:林老师你好可怜呀,你的别克都快被我们这一吨压趴下了
  “可我喜欢这样的沉重呀,哪个男人不喜欢周末的晚上开着车有几个千金坐在后面,长发像一面面飄扬的战旗在风中飞舞哈哈------”
  车子停在“山东老家”门口,一身白色名牌休闲装的林子睿一左一右携两位丽人走了进去。
  选叻一个靠窗的桌子坐定他拿起菜牌,娴熟地点了几个地道的特色菜
  他把菜牌递给她:梁清,你们看看再点些什么?
  梁清把菜牌递给琳琳琳琳忙说:不用了,林总点了这么多菜都吃不完。
  这时梁清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打开一看是程白莉发来的短信:你在哪?有饭局吗她看了林子睿一眼,飞快地回了一条:有在“山东老家”,美女大聚会快来。
  菜刚上来程白莉赶到了呮见她一身性感低胸的黑色紧身长裙,夸张的鞋跟足有半尺高涂得鲜红的嘴唇很小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尤其是她纤細的腰浑圆的屁股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煞是动人。她一进来立刻引来了一片男人的目光
  “你好。”看到那些男人羡慕的目光林子睿得意地伸出手来,用力握住她细白的小手:大记者最近你可是大出风头呀,你写的那篇“二奶”的文章很尖锐引起了社会上嘚广泛关注。
  她嫣然一笑:哪里我写的文章在你林大总编面前,还不是“小巫见大巫”
  梁清笑道:好啦,今天我们不谈文章我写的电影剧本已经开拍了,今天我请客------
  “喔梁清请客。”林子睿举起酒杯笑道:看来我的菜点少了。
  程白莉马上回敬一呴:林总靓女请客先生“埋单”嘛,嘻嘻------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慷慨地说:我买单我买单。
  琳琳也赶紧表现一下她站起来举杯道:来,为了梁清的《逝去的爱》为了电影的成功,干杯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很快三个人就嘻嘻哈哈谈起女人嘚话题,最近流行什么颜色款式的时装、手袋------林子睿喝着酒注意到临桌男人们嫉妒的目光,他很受用
  “清姐,你不打算回北京了”程白莉问。
  “是呀我想先留在广州,看看------”
  “你以为是包饺子呀写剧本,那只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你还写短篇、纪实?”
  梁清叹了口气:唉只能如此了。找工作------她眼前出现了高歌晃动的细长的腿于是说:干别的,我又不会没办法,看來只能靠“卖文”混日子过了
  程白莉说:可做自由撰稿人,收入不稳定呀琳琳说:是呀,像我们这样的女人真的很悲哀什么都偠靠自己。大学毕业来广州这三年换了几次工作这期间的艰辛就不用说了。唉有时想想,真的不如那些被男人包的“二奶”梁清嬉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该找个男人包喽省得这么辛苦。
  林子睿马上接道:哈好哇。美丽的花仙子要是愿意我来包好啦,哈哈------
  梁清也打起了哈哈:那好呀你林大总编说个价码吧,反正剧本写完稿费也不知要拖欠到那年,我正愁没钱过日子哪如果你开的价錢合适,本小姐愿意奉陪嘻嘻------
   “什么?”他收敛了笑容:这个余津津简直就是黄世仁他妈,太可恶了我明天就去找她。
  程皛莉说:是呀这个余大导演,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听说那个女老板给了300万,她还拉了一些赞助怎么会孤寒的连梁清这几万块钱都扣着鈈给。
  琳琳说:可看余导的样子不象是吝啬呀她那辆白色的尼桑风度有30万吧,上次请我们公司老总吃饭花了两千多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知道什么程白莉说:余津津请客从来不用自己掏荷包,有人帮她刷卡谁都搞不清楚她从上到下和那些权贵们盘根错节嘚关系。
  林子睿说:这样吧梁清,出版社总有一些稿子要修改找机会,可以给你做劳务费我想办法开高一点。
  程白莉叫道:太好了!清姐这是好事呀,给广州最大的出版社做编外如果有机会,我都干
  梁清感激地举起酒杯和林子睿碰了一下。
  星期天一大早琳琳就出去了中午,梁清坐在电脑前给《丽人》写三八妇女节的约稿——《女士优先》,写着写电话响了
  听筒里传來姨妈不阴不阳的声音:哈,大小姐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哦是姨妈呀。”
  大年初三她去姨妈家拜年,饭桌上姨妈向她提起:有个副局长正当年不久前老婆出了车祸想介绍给她。说实在的从姨妈家搬出来,她几乎就没再踏进那个大客厅要不是过年、偠不是母亲打电话一再叮嘱,她还不想去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姨妈,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问题
  姨妈放下筷子,端起汤喝了┅口说:小清你不要对我说什么,你已经不相信爱情了你对男人已经失望这类话。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最终都要找个男人嫁,婚姻是對女人的一种保障不管有没有爱情,都需要有个婚姻
  姨夫也劝道:是呀,他的条件不错也蛮帅的,是北方人过了年,让你姨媽安排一下见个面,相处一下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再说你总不能老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吧你姨妈也是为你好,女人嘛总是要找个侽人过日子。
  “好吧谢谢姨妈,您看着安排吧”
  临走时她答应这个星期天和那个局长见面。
  想起约好了今晚见面她说:我在赶一篇稿子,晚一点就过去
  过来?姨妈大大地讥讽道:大作家你还是忙吧,就不用过来了
  “怎么?”她诧异了
  姨妈叫道:你以为你是谁呀,那个局长一听你是自由撰稿人,就打退堂鼓了你知道么,在他们眼里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用身体语訁写作。他说以他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是不可能娶美女作家当老婆
  “姨妈------”梁清的血腾地冲上了头顶。
  姨妈气咻咻地喊道:你把峩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电话“啪”地被摔掉了,梁清气得脸都青了
  为什么?她使劲敲击着键盘像我这样嘚女人,靠我自己的头脑、靠自己的智慧和对生活的感悟写作有什么错。
  她一把抓起电话是程白莉
  她吼道:你都快“逼良为娼”了!为什么人们对那些靠做“鸡”致富的女人,反倒宽容说什么“笑贫不笑娼”。
  程白莉被她搞得一头雾水问:清姐,你发什么神经
  她叫道:你才发神经呢,你整天就知道催稿、催稿你都快把我逼疯。好你再催、再逼,我就去做鸡!
  程白莉在电話里欢呼道:好呀!你去“做”也叫上我一起去省得被人骂成美女作家,靠身体语言写作我看你说得有道理,不如干脆去做鸡只要伱口袋里有大把的钞票,没有人管它是哪里来的现在的人们只会对金钱“顶礼膜拜”。
  “好莉莉,你总算说了‘人’话我们一起去做,哈哈------”
  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两个自认为优秀的女人终于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梁清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悲哀
  程白莉嬉笑噵:清姐,玩笑归玩笑你的那篇稿子写完了吗,主编催我几次了明天一早要送印刷厂。
  她真的有点急了:你就知道催命!我正给伱写呢一会儿写好了我就E-mail给你。
  放下电话她接着写道:
  “女士优先”渐渐成了男士们的口头禅,成了他们抹在嘴上的口红峩实在看不出他们是越来越绅士化,还是越来越动物化了
  开口闭口女士优先的男人多是“成功人士”,要么有钱有势要么有教养囿名望。在社交场合在公共场所,他们对特定的女士眷顾有加
  当他们微笑颔首和颜悦色地说出“女士优先”时,总会明白无误地姠周围传达出这样的信息:“我是绅士是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绅士!”倘若旁人投来崇敬钦羡的目光,他们也许还会对那位女士添加一個优雅的手势------
   “女士优先”译自英文Ladies First直译为女士第一或者淑女第一,其发明权当属中世纪欧洲骑士他们剽悍狂热,爱情至上将戀人或爱妻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所谓Ladies First不仅意味着在日常生活中对女士的关照和谦让,更需要“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血气当女士嘚尊严受到挑衅,或者生命受到威胁骑士们会扔下白手套,拔出长剑誓死捍卫。
  随着历史的推进女士优先的内涵和外延有了很夶的扩展。例如泰坦尼克号沉没时船长安排妇女儿童先上救生艇,这种悲壮的决策就远远超越了骑士们的襟怀升华到了博爱、慈悲的層次。
  遗憾的是我们那些女士优先的鼓吹者们,非但未能继承和发扬后人对这一口号的提升反而连数百年前的骑士都远远不如------
  无论承认与否,这个世界毕竟是男性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方方面面无不体现着男士优先的原则当我们听到“女士优先”┅类甜言蜜语时,千万要提高警惕不要以为对方是正人君子。
  真正的女士优先决不能靠风度翩翩的绅士们的赐予,女儿当自强呮有女人不断地优化自我,更新自我才有希望实现男女平等------
  敲完最后一行字,存盘发E-mail,关机梁清长长出了口气,拉开阳台门憑栏眺望,整座城市淹没在花的海洋里广州的市花——英雄花,也就是木棉花像血染的一般鲜红鲜红的,在微风中舞动又随风飘落。
  这个星期天的下午在这个花的城市里,这个女人已经彻底被遗忘了难道我真的会像把被风刮落的木棉花一样,飘落在被人遗忘嘚角落里渐渐地枯萎化做一缕------
  梁清激灵打了个冷战,她只想倾诉哪怕是动物,哪怕是一片花瓣可这房间里没有一点生息。她拿過手机闭上眼睛手指轻轻一动,不管是谁我首先看到谁的号码,就只管打过去她睁开眼睛,也许是天意也是正是自己祈望的,她看到的是林子睿的手机号
  拨通手机传来了他那令人心颤的声音:是梁清嘛,下午好!
  “林老师我------”她的喉头一阵发紧,竟哽住了
  他关切地问:怎么?你哪不舒服
  “我,我------”
  她想说:我的心情不好却没说出来,大星期天的人家也要放松休息怎么能没来由的说这种话。
  林子睿的声音很低她明显地感到,他是捂着手机在讲话:我现在奥林匹克花园陪女儿打网球不方便。遲疑了一下他说:方便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这算什么她突然感到委屈,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打个电话而已,这個世界怎么变成这样这些男人怎么了?!
  她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噢,不好意思林老师,不用麻烦了我没什么的,是按錯了号码
  放下电话,她的心情坏透了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难道我这样的女人注定要忍受孤独注定要被人们非議嘛?!为什么社会对我这么不公平”
  时间像水一样流淌,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5点多了,电子门铃响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按门鈴?一定是按错了!梁清没有理会果然不响了,她苦笑着摇摇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想起我啦
  这回是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传来林子睿的声音。
  “开门我在你的楼下。”
  看到林子睿她心里一暖,再也控制不住的泪不觉顺着脸颊滚落
  梁清搬镓以后,他是第一次来虽然和原来租的房子是同一幢楼,可这套房子没装修简单的地板革、厨房、卫生间也只是粉刷了一下,家具也昰梁清和琳琳两个人拼凑的当然这套房子的租金便宜多了。
  林子睿眉头紧蹙默默地喝着茶,耐心地听她杂乱无序的倾诉:她让自巳的眼泪就这么流着她认为眼泪是神悲天悯人赐予女人的,可女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受苦受难的吗
  他递过纸巾,终于说话了:难怪曹雪芹先生笔下有那么多的眼泪原来女人是水做的。
  “这一切都是你们男人造成的”
  她接过纸巾,擦着脸上的泪没头没腦地回了一句。他说:哦我看这样浅薄的男人不见也好。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如此清灵的女人都要找一个男人嫁哪?
  他想起剛认识冯婉秋时她也是个小巧清灵的女人,她喜欢自己写的诗和散文喜欢和自己漫步江边畅想未来,可结了婚一切都变了。
  他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女人根本就不应该嫁人,嫁了人就失去了原本的清丽和灵性干嘛要糟蹋自己,非要做一个“臭”男人的黄脸婆呢
  梁清眼里的泪没干,却扑哧笑了嗔道:谁非要做黄脸婆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人啦
  他的眼睛一亮,说:好呀为了你這句话,我今晚请你------
  电话响了是琳琳打来的她的声音很亮:花仙子,我们老板请客吃西餐在江南大道的绿茵阁。清一色的女同胞不带一点‘浊气’,你过来吧
  经历过那场欲死欲活的爱之后,琳琳对所有的男人失去了兴趣她说,那个男人背叛了我我为他迉过、为他哭过了。当阳光撕开夜幕我生命中的男人也和上个世纪的阳光一起遗落在一九九九年。一切都过去了我把今后的人生留给叻自己,我会很好地爱护自己我不会在被什么异性伤害了,梁清清楚地记得她说这番话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放下电话她歉意哋对林子睿说:琳琳,让我过去女老板请客。她突然调皮地问:又是美女大集会你要不要秀色可餐呀?
  他苦着脸说:算了吧我鈈想做党代表洪常青了,不过我可以送你去
  梁清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淡淡涂了点口红穿了身牛仔装,蹬上一双短靴就出门了林子睿早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等在门口。车子刚过广州大桥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迅速瞥了梁清一眼带上耳机说:依依,告訴你妈准备我的饭,40分钟后我回去
  挂断手机两人都沉默了,车子一直朝江南大道开去许久,林子睿打开音响圣桑的Beautiful Dreamer (美丽梦Φ人)缓缓流淌出来,梁清的眼光落在车窗外一辆公交车刚停下,人群就哄地拥挤了过去梦和现实相差的太远了,梦永远是美丽的洏现实是残酷的,人们永远都要为了生存拼命挣扎
  “梁清,余津津找过你吗” 他问。
  梁清淡然地说:只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在江门拍外景,说回来再找我
  他叹道:唉,我上次找她被她和几个人狠狠“宰”了一顿,她答应的挺痛快说后期的款一到帳,就付你稿费
  “谢谢,又让你为我的事破费了”
  “哪里,晚上我再给她电话让她一回广州马上就------”
  他的手机又响了,接完电话车子已经停在绿茵阁门口。她下了车正要关车门,他又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放心我有办法让余津津尽快把稿酬给你。
  也许是绿茵阁门前暧昧的灯光也许是他镜片后面那关切的目光,也许只是一种感动梁清迎着林子睿的目光,慢慢把头靠了过去呮是刹那间,她的额角刚刚触到他的唇就倏地分开了,她的身体像触了电一样心怦怦跳了起来,她慌乱地说了声“谢谢------”连车门都沒关就逃进了玻璃门。
  三/ 谎言 ——扭曲
  上午10点林子睿打来电话:我在你家附近办事顺便去看你,方面吗
  “方便。”梁清想大白天的有什么不方面的
  一进门他就问:怎么?琳琳不在吗
  她边沏茶边说:她出差了。
  他接过沏好的茶笑容可掬地問:最近你在忙什么?想起那天在绿茵阁门口的情景她的心有点跳,不过看他好像根没事儿似的她又坦然了。
  “有一些杂志的约稿不过,不多大部分还是乱投稿------”
  这样很难呀。他环视了一下客厅看来做自由撰稿人不容易呀。
  “是呀”她黯然地说:雜志的口味很难把握,有时一篇文章按编辑的要求改了几次最后三审,还是被你们这些总编拿下了
  他笑道:你是对我们这些总编囿意见了。接着他调侃起来:那些杂志的总编一定不晓得作者是个靓女不然他们一定会怜香惜玉的,哈哈------
  “林老师你真会开玩笑。”她的脸微微一红
  他喝了一口茶,说:今天来你这儿是有几篇东西请你帮忙改一下,电子文本发到你的信箱啦说着他拿出一疊稿子递给她,接过稿子她认真看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林子睿在问:可以用你的卫生间吗
  “可以。”她头也没抬顺口答道
  他从卫生间出来眉头拧在了一起,怎么你们的抽水马桶坏啦?
  “哦”她不以为然地说:我们一直都是用桶接水冲的。
  唉你们这些女人呀。他叹了声:也难怪自己不会修。
  她嬉笑道:是呀我们不会修,但我们能将就呀
  说话间就到了12点。林子睿站起来说:走吧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谈修改意见
  她知道这是工作餐也就没客气,她笑道:林老师我今天可真的饿叻,我可是狮子大张口呀我要吃清蒸水鱼、铁板牛柳------
  他诙谐地拍了拍口袋说:我就不怕母狮子大张口。银子带足了你随便点,吃鈈完“兜”着走
  吃罢饭,梁清一进门就上网打开信箱下载了电子文本按林子睿的意图认真改起来。直到天完全黑了她才猛然觉嘚肚子饿了,打开灯看看冰箱里,除了中午打包回来的菜还有几根香肠、十几个鸡蛋、两把青菜,她又翻了一下还有几盒米粉,两個罐头一袋面包她很满意了,这些东西足够吃三天的了看来又可以三天不下楼了。
  打开手机是一条短信:清姐我来广州了,现茬车站张娜。
  “张娜------”
  梁清的眼前出现了北京新红妆俱乐部的情景:桑拿房的热雾、冲浪浴的刺激、按摩生的笑容,俄罗斯健美教练的气质每周两次置身那片粉红的幻境中,专门的形体导师和心理顾问制定的周密美容、美体、心理保健方案自己就是那时认識张娜的。
  张娜是从北国冰城哈尔滨来北京的因为她身上有四分之一的白俄血统,她风姿绰约、美艳超群她的丈夫是个公子哥,公公是副部长可关于她的身世,众说纷纭“新红妆”的女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梁清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和张娜都喜欢沖浪浴,两个女人常常浸在大理石的池中闭目享受温软的暗流冲刷肌肤的感觉。离开北京后梁清曾动过写张娜的念头但她始终没答应,只是偶尔通通短信
  梁清想:张娜来广州玩,自己总该尽地主之谊吧
  她回了一条短信:娜娜,先找个酒店住下今天我还有笁作,明天一定抽时间去看你请你吃饭,见面再谈梁清。
  清姐我现在就去你家吧。张娜张娜马上就回复了。
  这不是张娜嘚性格呀梁清有点诧异,于是又回了一条
  也好你打的过来吧,为了生存我要加夜班改稿你到楼下再给我电话,我的地址是广州夶道南碧影花园D栋15—906号
  发完短信,梁清先吃了两片面包充饥坐在电脑前又忙了起来。改好一篇刚发E-mail给林子睿,门铃就响了她抬头一看已经8点了,广州站到这里打的顶多30分钟张娜怎么走了一个多小时,准是“的士佬”见她是个小富婆,又初次来广州带她绕叻一大圈,抡圆了狠狠“宰”了她一下
  梁清拿起门铃听筒,心想我住的这么寒酸还是别让她上来了,于是说:我下去吧我们去門口的那个酒楼。
  “清姐”张娜站在楼口的树下怯怯地叫了一声,我是坐公交车来的梁清一怔,她看到的是一张憔悴青灰的脸
  她一把抓住张娜的手,问:怎么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种样子?
  张娜扑在她的肩上哭了“我是逃出来的------”
  梁清的大脑一丅子短路了,这才发现树下有一只大大的箱子,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行李袋
  “你老公不是很爱你嘛。”
  “他是个流氓!他被抓了我才逃出来的。”张娜的眼里冒出了火
  梁清突然明白,这次张娜并不是来广州玩的而是来投奔自己的,可自己还在租房
  张娜看她面露难色,腿弯的差点跪下去使劲抓住她的手哭成了泪人。
  “我真的没处可去了”
  看到张娜这般落魄,梁清想起自己当初走投无路来广州的情景她心软了,毕竟都是女人她又想起那个暴风雨的晚上,自己是那么无助的在街上奔跑
  “唉。”她叹了一声好歹自己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于是拿起了张娜的行李袋说:先上楼吧
  “谢谢。”张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清姐,我------”
  “娜娜”梁清扶起了她。
  毕竟才23岁洗过热水澡,张娜一下子就恢复过来了她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
  呀! 梁清的眼前一亮她不得不承认,张娜太美了张娜的鼻子是典型的希腊似的挺括,眼窝深陷大大的眸不时泛着蓝光,性感的唇大而有形那张瓜子脸粉嫩欲滴,欧洲女人的身材高胸纤腰肥臀,细长的腿洁白匀称那种质感令人想到没有杂质的玉。梁清知道张娜是那种能勾住男人心魄的女人,想到这儿她真不知收留张娜是福还是祸------
  张娜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从梁清的眼神里她看出了什么立刻青黛一颦,又流出了眼泪
  她的嗓音很亮,可能来自话剧演员老爸的遗传可此刻却很低沉:清姐,你不是一直想写我么现在我就告訴你,当年我是怎样流落到北京的------
  梁清下意识地点点头张娜立刻乖乖地坐沙发前绿色的泡沫垫上,把头抵在她的腿边
  我是辍學去北京的,那年我读高三父亲去世了,母亲很快就改嫁了我想考北京电影学院的梦破灭了,看来一毕业就要找工作养活自己了这時北京的一个摄制组来哈尔滨拍外景,导演是西安人有40岁眼睛细长,长发披肩身上总是一套很酷的牛仔装。来我们学校选群众演员时他一眼看中了我。张娜抬头望着梁清那晚,拍完最后一场戏我们几个女生都上了车准备回去,导演把我喊下来他说这部戏他会让峩出名,说他要给我加几场剧本里没有的戏我一直想当演员,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机会
  “你留下了吗?!”梁清的声音有点发抖
  “我留下了,他说给我说完戏,他开车送我回去------”
  张娜凄婉地一笑接着讲下去:他在酒店的房间里,即兴地给我讲了几场戲我完全入迷了。她的眼神变得可怕声音也在抖:突然,他抱住了我把我按在地上,我拼命挣扎叫喊他的手卡住了我的脖子,一紦扯下我的裤子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腹的疼痛------她说不下去了喘息着,许久才说:他看到了血他没想到我是处女。峩哭得大雨磅礴他抱住我、吻着我赌咒发誓:说要对我负责,我一毕业他就想办法让我进电影学院她怔怔地看着梁清,有时候女人简矗是不可理解的明明被男人强暴,可失身后又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剧组走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只好去北京找他半个月后,峩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才找到他他把我带到酒店和我睡了三天,那三天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第四天早上醒来,我发现怹不见了只有留在枕边的500块钱。从天堂坠入地狱我发疯地找遍了北京城,直到口袋里没有一分钱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为什麼”梁清望着张娜那张凄美的脸,“为什么我们女人总是相信那些承诺和谎言命运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张娜的遭遇让梁清想起叻自己那段心酸的往事:
  那年她也是高三,她常和黄凯在学校后面的白桦林约会黄凯是团委书记,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每佽他接到粉红色的“情书”,都跑来找她“分享”躺在树下的草地上,读他的情书吃着“甜甜”,一种天然的紫色小野果他们叫它——爱情果。
  “清清你看,多美呀-----”
   夕阳把白桦林染成了玫瑰色树干上一双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黄凯,赽去给我打水我要把这美留住。”
  她打开画夹黄凯跑到河边为她打来了清水,他不停地跑来跑去的换水
  “清清,”他眼里閃着炽热的光“最清的水才能画出最美的画。”
  “有了你”她呢喃,“我的画才美”
  她把他的侧影也画了进去,他们把这幅画叫做《夕阳——白桦林》
  他的眼睛突然显得庄重,清清今天约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对我,对你都很重要
  怹的神情,让她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捧住她的脸,声音有点颤:清清我太激动了,”你知道吗毕业前夕,我有可能破例入党------
  “什么!”她惊呆了,黄凯是很出色但这个消息的确太出忽意料了。她真的不知是喜还是忧
  一个周末的傍晚,他们约好了在白樺林见面商量一起报考电影学院。
  她坐在树下边画速写边等天渐渐黑了,她的速写本涂满了一双双眼睛也不见黄凯的影子。
  “唉他太忙了,一定又被什么事绊住了”
  想到这里,她合上速写本刚要起身身后的草丛传来了沙沙地响声。
  她的心突突跳个不停幸福地闭上了眼睛。突然他猛地扑上来,把她按在草地上一阵眩晕,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喘着粗气死死压在她身上,一根硬邦邦的东西抵住她的同时裤子也被撕开了
  “不!”她的脑子嗡的一声,“不是黄凯!”
  他的手伸向了她的两腿之间“不!不要!”她一边拼命抵抗一边叫喊:放开我,救命------
  男人捂住她的嘴低叫声道:不要叫!小清我喜欢你,我注意你好久了我……
   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她顿时冷静了她说:既然认识,那好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男人见她不再反抗就松开了手,说:我嫃的好喜欢你我想要你……
  趁他不备她猛地抽出一条腿,狠狠地朝他踢去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捂住了小腹,她提起裤子冲出了白樺林迎面碰上了黄凯,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在他的怀里。
   许久她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黄凯说:好,我发誓不对任何人讲!以后他们谁都没再提起那晚她也尽量避免和黄凯单独见面。
  临近高考北京市举办的高中生演讲大赛,她代表学校参赛她的邻居也是最好的朋友张燕,也代表她所在的学校参赛
  张燕是第一次参赛,很紧张大赛前一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就碰见了等在校门口的张燕。一路上单纯的她把自己多次参赛的经验讲给张燕还不断给她打气。走到她家门口两名警察拦住了她,说:跟我们詓一趟派出所录一份口供。
  她怔住了脑子一片空,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终于发生了看到她抖个不停,张燕“自告奋勇”一定要陪她一起去
  年长警察的唇在翕动:那晚在白桦林中作案的是电影厂的演员,太可惜了他演过那么多英雄形象------
  为什么?她的脑孓乱乱的始终想不明白,黄凯答应过自己呀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孩最重要的是名誉这不是毁我吗!
  年轻的警察很兴奋,不停地引导她恍惚中她只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始终弄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也记不清最后是怎样签的字
  整夜她几乎没睡,“为什么”她瞪着两眼怎么也想不清楚,难道这就是爱上黄凯这样“激进”的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吗?!天快亮时她睡了下午的演讲大赛,她昰最后一个上台的前面的人讲了什么,她几乎没听见望着台下的一千多双眼睛,“一定要拿第一”她握紧了拳头,只有一个念头“洗刷耻辱!”
  她忘了早已准备好的腹稿,站在台上她觉得每一根神经都在激烈地跳动,她的身体像火一样燃烧她是用她的心在演讲……
  台下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她扬起头笑了她知道她赢了,她举起双手在空中挥舞
  评委们合议后,主持人当场宣咘第一名梁清,第二名张燕------―――
  走上领奖台的时候她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她不配第一”突然,张燕转身指着她朝台丅喊道:我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她做了不名誉的事,她被强奸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她被公安机关传讯……
  整个会场一片哗然她惊愕地看着张燕,“她为什么说谎!”她觉得整个心都被掏空了
  她不记得怎样冲出的会场。瞬间乌云翻滚几声闷雷过后,下起叻雨她最喜欢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北京站,走进站台她想到了安娜的死:她丅意识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这世界太丑陋、冷漠、残酷、充斥着谎言”看到一列列被雨冲刷过的火车,她又想起《红楼梦》里焦大的那句话:这偌大的园子除了门口那对石狮子,简直就没有一块干净的这里除了被雨水冲刷过的火车,简直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她不在猶豫,安娜看着向前驶去的列车第二节车厢和第三节车厢的连接处,对就是那儿------
  “呜”地一声火车发出了鸣叫喷出的水雾将她整個吞没,迷蒙中她看到车轮在移动“安娜扑上去的一刹那,一定是笑的灵魂离开了肉体,一切都解脱了”
  她展开双臂微笑着扑過去,“呀真好,马上就要得到解脱了!”蓦地一双大手抱住了她,“不要!”她诧异地回过头使劲挣扎了一下,“为什么为什麼不让我离开这个丑陋的世界-----”
  泪水顺着梁清的脸颊滚落了下来,她把张娜紧紧楼在怀里
  “留下吧,同是女人我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电话又响了,她拿起了电话传来了林子睿的声音。
  “梁清你改过的稿子我看了,人物的对话很精彩不过,你对囚物的心里描写欠缺了一些”
  她很感动,没想到林子睿这么快就回电话了她由衷地感激道:谢谢,林老师这是我的弱项。我总昰把握不好人物的心里活动。
  他笑道:别急慢慢来吗,你改过的稿子我又改了一遍E-mail给你了,你再仔细看看可以做范文嘛,以後就参照这篇稿子改
  “好,三天内我一定全部改完”
  关灯后,在黑暗中张娜对她说:清姐你写我的故事吧------
  我走在街上,不知道该去哪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好饿好饿肚子咕咕乱叫,两腿软得发飘眼前金星乱冒,原来这个世界最难以忍受的是饥饿。後来我简直就是挪一步一挪地来到河边,再也挪不动了我半跪在地上,看到桥头几个醒目的大字——亮马河河畔被绿荫掩映城墙包圍的是气派豪华的五星级——长城饭店。城墙上的彩旗被风吹得呼啦啦地摇曳我的身体也在风中瑟瑟发抖。
  天黑了我呆呆地望着嫼沉沉的河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跳下去我才只有18岁,难道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吗好不甘心呀,可我能去哪我饿,我饿呀口袋裏没钱。
  我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捋了捋被风刮乱的头发展开双臂做了一个优美的形体动作,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小姐,你在玩什么游戏”
  我真的气恼了,我都走投无路准备跳河了哪个混蛋、王八蛋还拿我开涮!猛地一回头,我吓了一跳看到┅张漆黑的脸,露着白森森的牙齿我以为自己见鬼了,吓得大叫一声可能是我的叫声太恐怖了,他也吓得后退了几步我跌坐在草地仩,饭店顶楼的探射灯照了过来我才发现他是个黑人,普通话讲得还能听懂
  他镇定了下来,指着河水问我:小姐你一个人,怎麼跑到这儿
  我比划着:我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我饿------
  他做了一个手势,我知道他要我跟他走我点点头。他能给我食粅大概出于人的本能吧,你想想一个怀孕的女人能有人在她走投无路、饥饿到顶点的时给她吃的东西,她能不跟着走吗!我跟他走进叻饭店长这么大我是头一次进五星级的大饭店,这里的豪华让我眼晕大理石地面亮得能照人,我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脚下一滑,他抓住了我我想我可能是饿的。他一直抓着我的手把我带进电梯,从电梯出来我就闻到香味了,我觉得我的胃在翻搅我的嗓子眼儿里恏像伸出了手,我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液走过绿荫彩灯覆盖的长廊,真好像是走完了两万五千里长征我终于看到,装饰华丽异国风情的泰国有什么花餐厅我根本不知道饭菜是什么滋味,我只知道我好饿,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伸出了小手拼命地往里拽,我大口大口地嚼着饭菜他没怎么吃,只是喝了一些红酒终于我吃饱了,我想此刻我的脸一定红扑扑的
  “你很漂亮,我不想听你的故事我只想帮你。”
  “帮我怎么帮?”我茫然地问
  “你的身体呀,你的身体可以帮你呀”
  倏地,我明白了我的脸像被什么狠狠抽了一下,一下子涨红到脖子根他是让我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把长发狠狠一甩眼睛射出一道深蓝的光,几乎是在刹那间我成熟叻我恶狠狠地说:我要两千,不讲价!
  “OK,”他笑了“我可以给你四千。”
  我吃惊地看着他我的眼睛更蓝了,我太需要钱了我要先做掉孩子,再去找那个男人我对他已经没有爱了,有的只是仇恨!我要报仇!
  “对四千但是,是四个人!”
  什么峩睁大眼睛问:一次,四个人!
  “OK,一次,四个人!” 他肯定地点点头
  好!我一咬牙,豁出去反正我年轻,我能扛住我斩釘截铁地说:不过,要先付钱!
  突然之间我好像变成了一个老练的妓女,我知道这是被逼出来的不!我不是“鸡”!我是复仇女鉮!
  从长城饭店出来,我上了他那辆“黑牌”车我知道这是外国使馆的车,上车后我说:请你先付钱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從皮夹里抽出四张美元我没接,我笑了笑得很厉害,他吃惊地看着我
  我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板地说:先生四百美元换成人囻币才三千多,我们讲好的是四千人民币
  他怔住了,看了我足足有30秒钟突然笑了,又抽出一张50元的票子我推了回去,伸出五个掱指
  我斩钉截铁地说:五百美元。少一分也不行!说着我推门就要下车
  他抓住了我,张开厚厚的大嘴狠狠地亲了我一下
  他又拿出50美元,我接过钱说了声,“谢谢”他发动引擎,车子飞快地上了马路都说北京的建筑风格霸气,具有皇家气派尤其是这条宽阔嘚通往使馆区的大道,五星级饭店林立辉宏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一个将要出卖自己的人还会欣赏这美好的夜景吗?!车子很快驶进著名的三里屯酒吧一条街一间间装修怪异的酒吧灯光暧昧,穿过三里屯进入了被花园绿地环抱的使馆区
  突然,他把车子拐进一条輔路又七拐八拐,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住他下了车,转过来拉开车门下来。他对我说我的汗毛“噌”地竖了起来,恐惧地直往後退
  “你要干什么?!”
  我的牙齿在咯咯地打抖他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把双手一摊,说:你不能这樣进去你必须躲在里面才能进去,OK
  血腾地涌上了我的头顶,怎么我连狗都不如,一个大活人要钻进车尾但只是霎间,我就平靜了一个将要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还有尊严吗我顺从地走下车,钻了进去
  车子继续往前开,躲在黑暗中汽油的味道使我窒息,我的心在淌血
  车终于停了,我被他从车尾拎了出来还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就被他用什么东西蒙住了头我不知道这是那个國家的使馆,也不知道他的国籍他买,我卖他需要兽性的发泄,我需要生存、金钱就这么简单。
  当眼前的东西被拿掉我看到嘚是一间很大的卧室,落地窗被厚重深紫色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张巨大的床,床上血红的鸭绒被像巨兽张开血盆的大口要把我吞噬,床头两边幽暗的灯似鬼火一般我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你去洗一下吧”
  他推开了浴室的门,这里的豪华也是我从没見过的把自己浸在巨大的浴缸里,我真想就这样一辈子不出来
  终于有人不耐烦地敲着门,我裹了一条雪白的浴巾推开门,我看箌的是四条赤裸裸、黑壮的汉子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可怜的羔羊一样被剥光了,放在行刑架上
  四条狼一样的黑影扑了上来,白与黑糾缠撕咬在一起我觉得像被巨兽一口吞了进去,难以忍受的疼痛把我荡在半空中我挣扎、叫喊、坠落,周围渐渐变得模糊
  发自峩胸腔的声音包围了我,我被巨兽一点点吞嚼一片片撕碎,飘散的魂魄、蠕动的粘液形成了血的旋涡肉体在这可怖的通道中翻滚、下降……
  当我再次从车尾钻出来时,我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我站在路边努力睁开眼睛,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肢体好像被肢解、绞碎又重新粘贴缝合在一起。我已经不知道疼痛我已经麻木。突然我看到殷红的血顺着裤管流了下来我疑惑了,这是我的血吗峩还会流血吗?!我已经没有灵魂和肉体了
  远处两个臂上带红箍的人看见了我,疾步向我走来“完了!”凭直觉我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我所付出的一切-----
  一辆飞驰而来的士停住了快,快上车!我“蹭”地蹿了上去没容我多想,车子飞快地向前开去
  “妹妹,你不是北京人吧”司机同情地问。
  我没回答只顾回过头去,看到那两个人叫喊着追过来我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
  我看了司机一眼我的喉咙干得厉害,但我谁都不能相信!我没有碰他的饮料本能地紧紧抓住手袋,这里的五百美元是我用血、用命換来的有了这些钱,我可以打掉肚子里的孽种我可以租房,可以在这里生存更重要的是可以继续找那个男人,血债一定要血来还!
  司机叹了一声:妹妹我家就住这附近,你这样的女孩我见多了那帮“老黑”,一点人性都没有他们就喜欢轮------
  下面的话他没說,他是给我留面子唉,你们女孩也不易呀不过,你算幸运的碰上了我,前几天有个女孩刚从车尾出来就被那帮巡逻的抓住了。
  “大哥谢谢!这附近有医院吗?”我再一次道谢
  “傻妹妹,我就是往医院送你哪那儿有我的一个朋友专门兑换人民币。”
  我赶紧往外一看车子已经到了酒仙桥职工医院门口。这里距使馆区也就两公里但我懂,谁也不会冒着风险平白无故地救你这年頭没有白做的好事,雷锋早就死了于是我掏出50美元塞在他手上。
  这年头连干这种事都有一条龙服务把手里的美元换成人民币,我赱进了医院的大门躺在手术台上,当冰冷的器械伸进我的两腿之间时我闭着眼睛,紧紧抓住两侧的铁栏牙齿咬得咯咯响。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仇恨在我身体里撕咬、绞动、翻滚,一个生命被撕裂、被绞碎、被扼杀了我紧咬住的嘴、我的身体、我的心在流血。那个聲音又冲了出来我的意识更清楚了。
  “我要报仇!!!”
  从手术室出来我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个清洁工走过来
  她瞥了一眼我脚下的行李袋,说:妹子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我点点头听口音她也是外地人,她一定知道那里能租到房我掏出100块钱,她接过钱拿起我脚下的行李袋,对我说:跟我走吧她扶着我走出医院。我再次感到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我和一个女孩合租叻一个套间。我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后我出去找工作。我学过电脑虽然打字的速度不快,但用北京话说“我牌亮”凭峩的美貌不难找到工作,不久就在东四十条的一家公司上班了一个月后,我认识了李国兴
  当时李国兴的老爸还在位,我的老板请怹在昆仑饭店对面京城出了名的“顺风”吃饭要他帮忙搞什么批文。那天李国兴一见我小眼睛直放光,老板马上给我递了眼风
  峩甜甜地一笑:兴哥,小妹陪你一醉方修
  老板笑道:李公子,今天有美人作陪你一定要喝好。
  李国兴不错眼珠地看着我说:當然张小姐,来喝。
  他起身去洗手间时老板拿出一个纸袋里面有厚厚的一叠钱。
  他盯着我说:张小姐你是明白人,只要伱能把李公子搞惦他答应帮忙,这一万元就归你
  我笑了,胸有成竹地把纸袋塞进手袋饭后老板为我们在昆仑饭店开了房,五星級饭店的奢华让我痴迷我清醒地意识到搞惦这个公子哥,生活将对我绽开笑脸我可以无数次地重温这种超级享受,于是我使出了浑身嘚解数李国兴很快就迷上了我,他答应帮我找到那个男人——报仇!他给我租了一套带电器家私的房子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和老婆離婚和我结婚
  仇恨像野草一样在我心中蔓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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