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三十,大专,在工厂打工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一个月五六千左右,受够了车间的氛围,想出来创业开个煎饼房卖煎饼可以吗

原标题:男人三十完整版

星期六嘚下午林克凡正在收发室里打扑克牌,他妈妈急匆匆地打电话来告诉他“玉英要生了!”他丢下电话就忙三火四地跑到了医院里。原攵/

  玉英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这突如其来的生育让大家慌了手脚。产房门外罗列了几张焦急的面孔林妈妈和玉英妈还在忙里添乱地ロ角着。原来她们正在互相推卸着使玉英早产的责任

  玉英妈说:“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明明知道她大肚子了你还把地板拖得那么湿到底是不是存心的?玉英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我跟你没完……”林妈妈无限委屈地说:“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平常都是这麼拖的嘛!说了叫她不要乱动不要乱动的。”

  “那你是说她活该了?”玉英妈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告诉你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女人生孩子是过一次鬼门关,如果出了问题我绝不放过你!”

  “好了!好啦!”林克凡吼了起来〖〗他的心里乱极了。

  “嫁”进玊英家里两年多了林克凡没有开心过。

  他是被迫的无奈的。五年前他爸爸狠心地抛弃了他们母子两个跟一个花哨的女人私奔了留給他的是体弱多病的妈妈和家徒四壁的凄凉。

  那时候他刚刚毕业在小城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工作,莽莽撞撞地吃了不少亏少年锐气被磨得差不多了,回到家里一看到妈妈一张病得变了形的脸就只能捶头叹气。

他发现自己是那么无能是那么悲哀,活着原来很难原攵/曾经以为生活不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嘛,但一切并不能尽如人意这种情况真的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爸爸如此不负責任丢下他们就象丢一包垃圾一样卷走全部财物,连一枚硬币也不留更让他镇惊的是这维持了二十几年的婚姻竟然如此脆弱,如此轻噫地破碎了老病缠身的妈妈每天喉咙里拉风箱拉到半夜,数泪珠数到天亮

  他的亲事是业余媒婆刘阿姨撮合的。虽然当今时代这种结匼已经显得很落伍了但它的确是种行之有效的方式。刘阿姨快嘴如刀句句切中生活的要害。《》很简单一方是清贫又清白的孤儿寡毋,一方是相对比较富庶的单女家庭互相取长补短,合到一起就过日子吧中国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林克凡与玉英只见了三次面对她的基本印象是“温顺”、“和善”、“样子不丑”.那他还有什么可苛求的呢?他要工作没个正式工作要存款没有存款,再说还有┅个妈妈他再也不忍心妈妈没药吃挺着过日子了。天气越来越凉城郊租住的房子都长了青苔,他心里也长了霉啊

  于是他想都没想般地就结婚了,虽然他也偶尔觉得自己是不道德的结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改变生活的现状,让妈妈好过一点这对玉英来说有点儿不公岼,但他又想玉英家里又何尝不是有目的的呢招赘这事儿本身就有很明显的目的性,不就是缺少个劳动力和将来的依靠吗

  他勇敢地紦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认为和平相处并不难但是他错了,他忘记了这世间最难以和平相处的一种生物就是女人〖〗她们表面上可以风囷日丽,暗地里会不遗余力地兴风作浪他的生活里原本只有一个女人就是因病而弱的妈妈。现在一下子又多出了两个女人三个女人一囼戏,外加一个他是唯一的男主角

  玉英凡事都要听她妈妈的,人温存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六神无主言听计从玉英妈可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独撑门户这么久刚开始还好,大家和睦相处有说有笑的相敬如宾时间长了,新鲜感一过各自的缺点就立即变嘚鲜明起来。阅读163nvren.com生活毕竟不是在演戏宽容对女人来说是种奢侈品。玉英妈精打细算惯了哪有什么心情搞奢侈?

  日子一天天在摩擦Φ过去了林克凡跳了几个工作单位,最后混到了麦芽糖厂广告部门做文员收入不是很多但稳固,他也安静下来了开始盘算着过日子叻。然后玉英怀孕了他懵懂的心里甚至都没计划过这件事情,但事情发生得正常而又自然他想不接受都不行。

  他偶尔会在办公室里拍自己的头问:“林克凡啊林克凡你到底在想什么?”谁能回答他呢?生活里有太多没有答案的疑问了总之日子过去得飞快。某一天他翻日历才发觉自己竟然快三十岁了!

  他一直没觉得自己会把日子过得这么快,晃来晃去的就晃了过来回想起来有太多时间他为了躲避家里的鸡零狗碎而躲在办公室里加班,也有很多时间跟那些与自己一样清闲的师傅或同事们在车间和仓库门口打扑克牌他没有力图再妀变现状,因为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啊都说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自己又不是上天的宠儿

  他吼了一嗓子之后,两个老太太静了下来但仍然用目光交战着。

  产房门前冷凄凄的十一月的风从走廊的窗缝里钻进来潇洒地在每个人的鼻尖上跳舞。玉英被推进去一个小时叻现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也有点儿担心了

  事情很简单。像平常一样林妈妈打扫卫生擦了地板。玉英起身去卫生间结果摔了┅跤,羊水破了恐怕会早产。

  玉英妈平素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现在再也用不着指桑骂槐了,恨不得立即借这个机会把这个老痨病鬼趕出去拔了眼中钉肉中刺才解恨。

  林妈妈生就逆来顺受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指望着儿子。她也知道儿子难做人但除了背地里抹眼泪の外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克凡的脸色铁青失神地盯着产房的门发呆。

  林克凡并不擅长协调人际关系更多的时候他拘禁在自己豐富敏感的内心世界中。换句话说他原本还是个需要别人来协调的人,但命运却开玩笑般地把他安排在三个女人中间

  寄人篱下的滋菋不好受,他颇有一种“忍辱偷生”的感受

  他没有经济大权,每月的工资都要如数交给玉英来支配还在玉英是个贤惠的妻子,不忍惢虐待自己的婆婆暗地里偷偷塞给林妈妈一些零用钱。玉英妈是家里的权威毕竟房子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女婿过了门也就是她的了,只是女婿的妈妈是多余的

  林妈妈哮喘了那么多年,好象越喘越上瘾似的吃药就象是在吃饭,也不见好转喘久了连亲生儿子也会煩。幸运的是林克凡是孝顺的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也不可能到玉英家里来。来了就来了关起门来是一家人,磕磕碰碰的让一步就过去了可今天的事情恐怕不是让一让就能轻易解决得了的问题。

  林妈妈也盼望着早日抱上孙子玉英怀孕以后她悉心照顾前前后后地伺候跟嗣后皇后似的,生怕有什么闪失然而闪失偏偏来了。林妈妈心里有是害怕又是自责但实在忍受不了亲家母抹布一块的脸色。对方剜一眼她装做没看见。对方剜两眼她鼻子就酸了。对方剜三眼她就再也控制不了委屈的泪水和惶恐的心情,忍不住抽泣起来一边抹眼淚一边用卫生纸擦鼻涕,又习惯性地喘了起来

  林克凡立即扶着她坐了下来,“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都是我不好……咳咳……”她老泪纵横“都怪我……我……”看见妈妈哭,林克凡心里也不好受了他最见不得女人流眼泪。他是那种骨子里很多愁善感的男人看电影投入了都要偷偷得抹眼泪的,藏着掖着怕被人看见了笑话他一边安慰着妈妈一边在鼓励着自己。与玉英虽然说没有故事里面那種缠绵悱恻的爱情但也毕竟朝夕相处地过了两年了,更何况她现在完成的是一项对所有家里人都重要的使命呢

  林克凡还没有足够的惢理准备做爸爸,可船已经到了桥头无论是怎样的犹豫彷徨还是恍惚,眼前的事实才是真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看来电显示的号码,知道是夏雨打过来的当着两位妈妈和刘阿姨的面不方便接,便按掉了又关了机他猜想夏雨一定会生他的气。

  没办法这当口他没有闲心跟夏雨说什么。换了任何人都是这样的除非这个人没人性。

  秒针在义无返顾地往后跳着每跳一格都让囚心惊肉跳一下。听说即便是剖腹产手术也就四十分钟结束了如果大出血就不一样了。现在一个半小时都过去了恐怕……玉英妈几乎僦要冲到产房里面一探究竟了,幸亏刘阿姨拉住了她

刘阿姨不但是个业余媒婆,也是个兼职接生婆在曾经人们遗忘了医院的日子里她忙过一阵儿。现在她也茫然了但还不至于慌了手脚。

  夏雨不知道林克凡在干什么林克凡不会让他知道。

  他和夏雨之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更多的时候,夏雨是他单调生活里唯一的暖色

  那种感觉很微妙,那种微妙是种难以言述的玄机

  每次林克凡与夏雨见媔都是谨小慎微的,目前他敢确定夏雨对自己的了解还仅限于一个手机号码而已。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陌生的神秘才会产生复杂的吸引夏雨关注他,他关心着他使得他充分享受着被重视了的幸福。他是通过同志网络认识夏雨的在网上他谎称自己是一个公司的负责人,见面以后他也拿腔拿调地只当是好玩儿没想到夏雨当了真。他没有拆穿自己他真的很受用那种虚荣的。

  夏雨很乖巧每次不多问什么,真的像谈恋爱一样每周末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见一面,低眉顺眼的样子很讨人喜欢看着夏雨,他就想起了网上文章《北京故事》里描写的那个蓝宇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当成了陈捍东。只可惜此蓝宇是彼蓝宇一样在校读书,积极刻苦善良朴实,而此陈捍东非彼陈捍东了他不但一穷二白,甚至连道德都输了几分

  他想这样继续地骗下去算了,因为他喜欢这样一种梦一样的氛围只有茬梦里面他才会实现自己心底里最想实现的东西,哪怕是走出梦以后的现实会加倍的清晰

  但目前现实已经不再是清晰那么简单了,可鉯说是残忍的了玉英生死未卜,自己恍然无助可笑的是他还在梦里在夏雨面前扮演着挥斥方遒的角色。

  他为自己感到悲哀恨上苍為什么制造出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来。

  时间过去了一快两个小时产房里突然传出一声细微却又清亮的婴儿的啼哭声来,那声音很弱小却象刀一样划过每个人的心头。最先反应的是谙熟此道的刘阿姨她惊喜地叫:“生了!生了!”

  “哦!”几个人同时吐了一口气,鈈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林克凡好象没有知觉一滴泪水在他的左眼角晃了晃掉了下来,他竟然忘了去擦

  十五分钟后医苼走出来,摘下口罩说:“男孩母子平安。”小护士象天使般地推着玉英走了出来衣裾飘飘地像是在飞。

  玉英躺在病房里静静地修養婴儿还在保温箱里留观。婴儿太弱小了哭声象是小猫叫,蜷缩在那里像是睡在窝里的小狗狗他的吮吸功能不完全,所以鼻子里插著细细的胃管往里面定时输送着牛奶。

  林妈妈和玉英妈暂时忘记了争吵时不时地隔着玻璃看着她们的宝贝,象是看玻璃鱼缸里的热帶鱼一样喜爱又愉悦

  林克凡却象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那个孩子。他没见过初生的婴儿或者说他没想到初生的婴儿是这样的。电视广告裏那些白白胖胖的宝宝原来都是骗人的眼前的属于自己的孩子象是一只没有舒展开来的没毛老鼠,皮肤褶皱得象泡发了的生菜紧闭的尛眼睛只看见两条缝了,要多丑有多丑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站着同事们纷纷打电话来祝贺他荣升为父亲了,他打着哈哈应付着心裏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自己升级为父亲了从此以后肩上便多了一份责任。他不知道对这孩子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就象他对这孩子的妈媽一样,谈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很多事情发生在他的世界里是超前的,没有来得及做精神和物质的准备就发生了就象他对这个世界嘚感触一样,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时空是责任构成的。

  因此他也例行公事般地请了三天假来陪护妻子在妈妈和岳母的指点下没了补品和用品。幸亏两位多事的老太太早就为这次生育做足了准备

  更多的时候他是坐在玉英的床边看报纸的。

  看报纸的空隙里他借着正午骄热的阳光端看着妻子熟睡的脸庞怀孕期间她胖胖瘦瘦了好几回结果皮肤变了形,那个安静的小姑娘好象一瞬间变成了妇女似的而變成了妇女就再也不会变回来了。

  她替内掉了一块肉肉落地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新生命。这个生命也会有思想有性格这不是简单的复淛,是复杂而又微妙的繁衍生息

  林克凡看见玉英的头顶钻出一根白发来,亮亮得很刺眼他蓦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妻子,尽管她优柔寡斷凡事都要由她妈妈来摆布她毕竟是贤惠的,象电视剧里的刘慧芳

  他伸出手来想把那根白发拔下来,旁边的玉英妈踩了电门般“啪”地把他的手打回去了压低了声音说:“干什么呀你?刚睡着”玉英妈象一只潜伏着的蛇或狮子,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領地这种占有心理表现在每个角度每个方向,事无巨细她都要过问林克凡想,十几年的寡居生活已经让她变地神经质了

  他悻悻地抽回了手,掏出一支烟来点燃看见玉英妈在指墙上“禁止吸烟”的告示牌,又悻悻地夹着烟来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有一些匆匆来去的護士和待产的孕妇。在这个环境里随时都有生命在发生也上演着一幕幕人间的悲喜剧。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才刚刚认知生活

  站了┅会,林克凡单位上的工会主席带着三、四个女人赶来了提着水果篮子和鲜花什么的慰问品。先是没头没脑地把他恭贺了一通然后一窩蜂地进了病房。幸好玉英睡着大家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临走前这个胖胖地女工会主席对林克凡的讲话是语重心长的

她说:“小林啊,你现在是父亲了!以后可不一样了做事要认真负责,更积极、更刻苦因为你今后的责任更重了。你要是表现不好小家伙也不答應啊。”林克凡说:“恩恩。”她说:“小林啊!谁不希望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些呢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比别人幸福呢?这一切铨得你自己来创造趁现在你还年轻力壮,可真得慎重啊!”林克凡说:“恩恩,恩”她说:“以后啊,能不打牌的时候就不要打了能不出去玩就别出去玩了。表现好一点到时候提拔成广告部部长,那待遇就不一样了你心里要有数啊!”林克凡说:“恩,恩!”嘫后他目送着这群麻雀般的女人出了妇婴医院的大门实际上他并未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同,但一切真的不同了

  他狠狠地丢下了烟蒂,鈈由自主又信步地走到保温箱前看儿子

  小家伙舒展了很多,安安静静地呼吸着头顶上的胎毛毛茸茸地泛着棕色的光泽。

  他看四下無人小心翼翼地趴在玻璃上喊:“嗨……你好……”然后他觉得自己好笑。那种感觉很奇异没睁开眼睛的婴儿不能对他的招呼做出反應,但他感觉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生命体自己是这个生命的来源。这个生命是自己身体某一部分的延伸然后他延伸成叻独立的个体。

  他想起历久弥新的父母的婚变和自己的婚姻到如今每个事件关联着终于衍生了一个产物,这不是爱情的洁净只是自巳对生活选择的一部分结果,一切恍如隔世啊!

  给小家伙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怕不是又得由他的外婆来决定。玉英妈没什么文化怕不是又取个什么猫猫狗狗的名字来。不行这是小家伙一辈子的事儿,这次不能由她了

  他盘算着,无意间掏出手机来看上面显礻已经收到了五条短信息。不用说那是夏雨发过来的。

  林克凡回电话之前先准备好了不接电话的理由但夏雨根本没有提这个茬。林克凡是神秘的夏雨不忍心打破这种神秘。他亦幻亦真地享受着林克凡风一般来梦一般走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谈,每次见面时间不超過两个小时通常是在宾馆里开钟点房,做爱吃饭。有时候先吃饭后做爱有时候先做爱后吃饭。

  偶尔一两次林克凡会陪着夏雨到街上转转。林克凡很谨慎从不在公众场合表现出对夏雨的亲昵程度。他出手阔绰但儒雅的气质和斯文的做派足以让夏雨相信他是个有褙景的人。

  夏雨不知道林克凡的背景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背景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他课余时间吊在网上象是被蜘蛛俘虏了的飞虫长時间阅读着同志们真真假假的故事。他沉浸着把乡下的富庶家庭远远地抛在了红尘之外,幻想着享受因爱而来的种种

认识林克凡以后,夏雨坚持着与林克凡的特殊关系这样每个周末便不会寂寞,不用跟同学们到阅览室里抢座位不用到网吧里排队等着上机。林克凡给怹的五十或者一百的零用钱他一个子儿也没花全存在一个新开的户头里,象是积攒着希望他实践着日久生情的道理,而且每周一次真囸和一个男人做爱也是欲的主流比他一个人躲在宿舍被窝里摸来摸去滋润得多。在网上他看到这样一句话:你如果把爱当成一次赌博那么你已经输了。他很喜欢便把它抄在记忆里面了。

他管林克凡叫“哥”.林克凡管他叫“小雨”.林克凡说:“小雨我有事儿这个星期鈈能见你了。”夏雨说:“哦我知道了。”林克凡说:“昨天……我正忙……没接你的电话你没生气吧?”夏雨说:“没有我裁你茬忙,就没再打”林克凡说:“想我了吧?”夏雨说:“有点儿”林克凡说:“我也是。可是我……最近的确脱不开身你要记得想峩。还有别见其他网友。还有……别爱上别人好吗?”夏雨说:“我知道了啦我不会的。”林克凡又说:“最近我的一个朋友生叻一个小孩,叫我帮忙起个名字呢你帮我想个好吗?”夏雨说:“男孩还是女孩”林克凡说:“男孩。刚出生不久连乳名还没有呢。”夏雨说:“姓什么呢”林克凡说:“姓……李,不犯什么字儿起两个字儿三个字儿的都行。”夏雨说:“那就取四个字的吧现茬兴这个。”林克凡说:“不好听着象日本人。”夏雨说:“那等我想好了再打电话告诉你吧”林克凡说:“不,我现在就想要”夏雨说:“那就叫李白吧!好听又好记,还是名人呢”林克凡说:“你正经一点嘛。别开玩笑起个好听一点的,我相信你能起好”夏雨说:“你手下没做文案的吗?他们起个名字还不轻松”林克凡说:“……他们太商业化了,想出的名字象商标”夏雨说:“那也恏,以后是商业社会”林克凡说:“反正你要帮我想,我听你的”夏雨说:“随便了,又不是你的孩子”林克凡说:“就当是我的駭子吧。……如果是我的孩子又怎样呢”夏雨说:“那我就翻遍图书馆的书找个好名字来,哥的孩子可不一样呢!”林克凡微笑着说:“有什么不一样呢”夏雨说:“你的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虽然我知道我们没有结果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但我还是希望一切不要那么快那么残忍。我没有办法要求一个男人不结婚不生小孩但我自己是不会结婚的,现在有你就心满意足了”林克凡叹息了,说:“小雨我想你。”夏雨说:“我也想你”

  每次和夏雨见过面或通过电话以后,林克凡的心里都怅然若失的虽然如此他也不能抗拒底欲的支使与鬼使神差的渴求。有时候他告诫自己说自己已经不是行云流水的少年已经不可能没事做白日梦了,但夙罪开了头儿就象沉积水下千年的冰山露了头儿,想不浮现也难

  在电话里恩恩爱爱完了,他进了病房玉英已经醒来了。

  她急切地要去看孩子顾不得肚皮上的刀口没有长合。

  她经过重创之后把全部的痛与爱都给了那个儿子,自己本来狭小的世界更狭小了所有平衡止不住往那个小家伙的方向倾斜。

  林克凡搀扶着她在保温箱前站了好久胳膊都酸麻了。玉英惨白又憔悴的脸上泛起了血色说:“瞧啊,他笑了!”那个小家伙模糊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

  过了六天,刀口拆了线玉英便迫不及待地去抱着小孩出院了。小家伙虽然早产來世但长势良好,看来并没有孱弱不堪六块钱一小时的保温箱对他来说无异于开着空调暖风的宾馆,他象蚕一样蜕变着简直一天一個样子,正努力地往电视广告宝宝的方向发展着

  他一边认知着世界,也一边给亲人们增添着不尽的烦恼吃喝拉撒哭叫生病无一例外哋折腾着几个围绕着他的人。他也自然挤去了林克凡的床位尽管他的体积连爸爸体积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林克凡搬了被子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夜的时候被冷风吹醒了,看见窗外飘了雪花一时间百感交集。

  从来没有让他这样印象深刻的冬夜那么冷,冷得天地都在冒白烟密密匝匝的血象织布的梭子一样往下插着,虽然是午夜却被雪映照得白光耀眼。窗玻璃上开始挂霜了他知道天亮时玻璃上就會形成美丽有怪异的图案,就象他曾经的生活一样抽象

  他坐在窗台上看风景,小区的草坪上形成了小小的雪的平原上面一个脚印也沒有。

  他觉得冷了又缩回到被窝里面去,哆哆嗦嗦地拨电话与此同时电话铃响了。他心里面刹时涌过一股暖流握紧了手机,想哭

  夏雨说:“哥,我睡不着下雪了,宿舍里面好冷”

“你在哪里呢?”林克凡说:“半夜三更的打电话……我正想给你打过去呢”夏雨声音抖着说:“我现在在外面打IC卡电话,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林克凡说:“天,这么冷你别感冒了。”夏雨说:“没关系峩穿棉袄了。睡不着打电话。”林克凡有种爬起来冲出去的冲动但犹豫着,克制着说:“我也睡不着。今天星期几”夏雨说:“煋期五。”然后两个人同时说:“我们明天见面吧”然后林克凡又说:“不行……明天我有事儿……”他想起了明天玉英妈的一些老朋伖要来看小孩,要他陪着吃饭他不好推脱。

  夏雨闷住了半晌说:“哥,你太忙了别累坏了。” “唉”林克凡忍住许多要突破喉嚨的想说的话,叹息了一声

  夏雨说:“你让我帮着想的名字我想好了,刚想好的”林克凡说:“是吗?你说说我听”夏雨说:“剛才我看见下雪,心里空荡荡的想了很多,又好象什么也没想给那个小孩起名叫雪冰吧!小名叫冬冬,行吗”

  “雪冰?”林克凡說:“好象象女孩子的名字啊”夏雨说:“男孩子叫李雪冰也挺好的啊!他冬天出生的,冰雪聪明冰清玉洁的,这个名字有诗意再說冬冬是个典型的男孩子的名字,沉静中有点儿顽皮多好!”

  “恩。”林克凡说:“好很好啊。”他在心里默念“林雪冰……冬冬……”虽然名字很女性化但是他很喜欢。

  夏雨问:“哥你怎么了?”林克凡说:“没什么天太冷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恏。”夏雨说:“哥我想你。”林克凡说:“我也想你”

  轻轻地关了电话,林克凡听见房间里婴儿在哭闹玉英爬起来在忙着换尿咘什么的。

  他掖紧了被角感觉鼻尖凉飕飕的。

  走廊里的灯亮了一盏玉英妈披着棉袄去敲玉英的门,声音很大毫无顾忌地。林妈媽也起来了走廊里的灯又亮了一盏。

  三个女人彻彻底底地把那个婴儿折腾了一番然后因为是用尿不湿还是用棉布尿垫的问题玉英妈囷林妈妈争吵了起来,但看着婴儿睡了两个人还是收敛了许多。

  林克凡一直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两年来他习惯了漠视两个人的口角。

  后来玉英妈狠狠地说:“你根本就是没安好心!上次把地板拖得那么湿就是想害玉英现在看见他们母子都没事,又动歪心眼了!”林妈妈忍不住又哭了一边哭一边说:“这孩子是我的亲孙子哩!我怎么会害他?你……你……”她又扯起儿子哭诉玉英妈仍不罢休,縋着冷嘲热讽“你别假惺惺了!追着儿子也没用!现在我有外孙了!”

  “妈!”林克凡忍不住翻起身来,对着玉英妈说:“你就不能尐说两句?”

  “哎哟?”玉英妈撒起泼来是毫不含糊的叫:“你现在当爹了,牛起来了?但你别忘了这孩子姓葛不姓林!”一句话戳到了林克凡心里面的痛处。他不会忘记自己招赘进来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曾答应过生下来的孩子要随母姓此刻他更是一惊,浑身都冰镇叻一般

  三个人僵持了一下,林克凡扶着哮喘发作的妈妈回房间去了他一边安慰着妈妈,一边恨着自己心里摇摇晃晃的,不知道谁能够搀扶

  这个夜晚完全变成了失眠者宁静的聚会了,只是每个房间里的人都守着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在煎熬

  林克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怀疑这就是生活,生活

  麦芽糖厂一笔出口的定单被同行抢去了,厂长铁青的脸色给所有职工的心头都投下了挥之不去嘚阴影

  各个部门都要精简人员,竞争上岗的战斗明里暗里愈演愈烈退休职工接连三个月没发退休工资了,每天都有老头老太太到办公楼里大吵大闹的林克凡也感觉到了危机。

  所以他的牌也不打了没事找事地在办公室里忙活着,生怕别人看着他象个闲人

  奇怪嘚是原本应该是厂长办公室完成的一份厂长出席全省农贸会的文件被派给了他来完成。他慌张而又受宠若惊地在电脑前搞了一个通宵觉嘚没什么遗漏了才交了稿。

  交稿时办公室主任陈扬对他说:“小林啊!你写份申请争取调到办公室里来吧,现在办公室里缺人手”林克凡知道陈扬是在透话给他。事实上办公室里面的人挤得满满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想插进来一个人就得拔出一个人去那些平时一张報纸一杯茶的大爷们个个都有上层领导做后台,动哪个都会牵连出一大串麻烦来

  但那些烦心的事又和林克凡何干呢?总之陈扬有了话自己就争取吧!现在全社会都竞聘制了,有能力就行谁能照顾得了谁呢?

林克凡对自己的能力进行自我评估虽然不是非常乐观,但吔不至于差到被淘汰了的地步他递交了申请书。

  周末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和夏雨约会,陈扬打电话来说:“小林你没什么事儿吧?辦公室里的几个人想出去乐乐你一起来吧!”林克凡想了想,就说:“好啊在哪里?”陈扬说:“九点半在梦罗兰娱乐城门口见吧”

  林克凡很少去那样的场合,在他的想法中那种地方灯昏酒暗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他也不适合那样的地方,他受不了感官的刺激呀隐藏鈈了心中的厌恶但是他知道如今自己别无选择,他需要饭碗而饭碗不会由天而降,那是需要用自己的某种牺牲来换取的

  他匆匆地吃了晚饭,换了一件衣服就出来了临出门前跟玉英打了声招呼。玉英正在给孩子喂奶连理都没理他。

  林克凡好在存了一点私房钱拿出两百块带着防身,下了出租车远远地看见陈扬和办公室里另外两个职员刘志和、孙胖子站在梦罗兰娱乐城灯火辉煌的大厅里等着他怹打招呼,孙胖子阴阳怪气地叫:“秀才来了难得,难得啊!”林克凡知道这几个家伙是花天酒地的高手在外面莺莺燕燕地习惯了。洎己平常很少跟他们打交道今天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一进门便是个旋转着的舞厅音乐才刚刚开始,星星两两的散客好象刚睡醒的样子披着红色裘皮披肩的妈咪花一样地堆了过来,叫:“哟!陈主任好久没来了。今天找谁呀”陈扬说:“老规矩。”陈扬带着几个人輕车熟路地绕过了舞池穿过了走廊来到后面的KTV包房。那每个包房门上的金字招牌闪得让人心惊肉跳的什么“夜巴黎”、“梦上海”的迎面扑来一股子风尘味儿。后来四个人在“醉香港”里落了座刚坐好,“呼啦啦”进来了几个小姐

  刘志和与孙胖子象饿狗一样各挑叻一个小姐挤到一边玩儿去了,陈扬冲着一个穿绿裙子的小姐说:“这是我们新来的哥们儿要照顾好了咯。他可是才子哦!”

  “是吧?”那绿裙子夸张地扭了过来贴着林克凡身边坐下了,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儿直往他的鼻子里钻绿裙子“啪”地点了一根烟,一边吐烟圈┅边说:“老板怎么称呼啊”

  “我不是老板……”林克凡讪讪地说:“……我姓林……”

  “哟,林哥!”她甜腻地叫了一声“唱什么歌啊?我帮你点吧!”说着“嗖嗖嗖”地点了一大串男女对唱的歌曲什么《迟来的爱》、《在雨中》、《长相依》、《相思风雨中》的,一首接一首的唱下去了

  一边唱一边酒瓶子也打开了。林克凡前所未有地佩服起这些看着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来行酒令五花八门什么招式都使得出来,摇色子的时候拼足了力气地晃动着身体好象就要把一对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奶子甩出来似的。他有点儿头晕酒勁往上冲。

  陈扬的舌头也不利索了叫:“小林,怎么样爽一下吧?嘿嘿……”林克凡回头一看陈扬的手已经伸到陪他的红裙子小姐的裙子里面去了,摸摸索索地不知在搞什么林克凡的脸顿时“腾”地一下红了,心“扑通扑通”跳

  陈扬看着他的糗样更开心了,說:“你老婆又怀孕又生孩子的你都快憋疯了吧?来就来嘛!你看那两个色鬼……”果不其然那边沙发上刘志和已经和黄裙子亲上了,嘴巴叭叭地响孙胖子更恶劣,裤子的纽扣解开了正往外面掏。他几乎要看不下去了拼命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的状态,冷不防绿裙孓已经扑进了他怀里对准他的裤裆一顿乱摸乱掐。他慌了也呆了,木然地盯着电视屏幕不动

  “操!你是不是男人啊?”陈扬嘀咕叻一声扯着红裙子往后面的格板间去了。那里是“包中包”专供客人爽的。里面顿时传来欲死欲仙的叫声林克凡的大脑似乎停止运轉了。

  天蒙蒙亮林克凡带着满身的烟酒味儿爬回了家。耳根子清净了许多但还是“嗡嗡”的。

  他拼命地洗澡洗了又洗。洗完之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他呆呆地骂自己:“假正经,什么玩意儿!”自己明明硬了还用腿夹着,跑到卫生间里吐过两回回来以後那些家伙都搞完了。小姐们都揣着小费走了空气里满是烟酒的怄气和某种骚味儿。

  他还是给了绿裙子两百元钱做小费跟她说:“伱别多想……不是我嫌弃你……我爽过了。”

  星期一林克凡刚到办公室坐下打开电脑想做点儿什么,陈扬就打电话来了

陈扬说:“尛林子,怎么样销魂吧?”林克凡说:“还好,还好”陈扬说:“看你那熊样儿。男人嘛谁他妈的不风流?告诉你吧咱们李厂长怎麼样?当初还不是跟我们一起去玩小姐还属他花样最多呢!偶尔调剂一下不算毛病,刚开始放不开时间长了就当是放个屁似的。小姐嘛不就是用来玩的嘛!”林克凡说:“是吧。”陈扬说:“行了下次再约。哥们几个都挺喜欢跟你玩的下次你张罗一下,再聚一聚”林克凡知道他是让自己请客,也不好推脱便不生不熟地应着:“行,行啊!”

  挂上电话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别扭,郁闷嘚要死了一般心不在焉地逛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想起来今天玉英去给孩子申报户口自己还没给孩子正式取名字呢。便打电话回家玊英还没出门,接了电话说:“我下午就去我妈跟我去。你没什么事儿就别回来了”林克凡说:“户口登记就给孩子起名叫雪冰吧,栤雪聪明”

  “葛雪冰?”玉英说:“感觉怪怪的不好听我得问问我妈。”林克凡说:“不管怎么说都要叫雪冰你不用问谁了。”玊英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林克凡还是觉得心里不塌实,下午抽了空跑了回去一看,玉英已经回来了他急着问:“报上了么?是雪冰吗”玉英没说话。林克凡拿过户口本一看上面写着小孩的名字“葛大海”.他“啪!”地把户口本往地上一丢,嘴唇气得抖了起来

  玉渶妈捡起了户口本,冷言冷语地说:“摔什么摔别吓坏了我们家大海。” “为什么不叫雪冰”林克凡压抑着心中沉重的不快。

  “为什么要叫雪冰”玉英妈说:“什么冰啊雪啊的?听着我就觉着冷得慌!还是大海好大海,多宽广啊象个男子汉!”

  “为什么不叫膤冰?”林克凡又问声音都嘶哑了。

  “登都登了”玉英妈说:“叫都叫了,什么破雪冰难听死了。咱们不叫!”说着她用手指逗駭子玩

  无辜的孩子被她们母女俩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呼呼”地喘不上气来天哪!那是一顶什么样的帽子啊,跟小丑戴的似的簡直就是动画片里的妖怪。林克凡这才发觉眼前这对母女的审美观、生活观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那是一条用什么也填不满的沟壑啊!他嘚眼睛红了。

  他冷冷地说:“把那个帽子给我摘下来”玉英和玉英妈都吓了一条,莫名其妙地看他

  林妈妈忙在一旁一边喘着一边咑圆场,“算啦算啦!叫什么不好啊!叫什么都是你儿子啊。”

“不行!”他硬邦邦地说:“玉英我叫你把那顶帽子摘下来!”玉英從来没见过林克凡有这种表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着是拿还是不拿。玉英妈立即象电动老虎一样跳了起来叫:“怎么着怎么着?帽子是我织的你有本事就别拿帽子撒气!少命令我们家玉英!姓林的我告诉你,你别以为玉英嫁给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你是我們老葛家的女婿!”他无法跟玉英妈胡搅蛮缠,只是叫:“葛玉英我让你把那个帽子给我摘掉!”玉英不敢动,只是抱着孩子发呆

  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扯掉了孩子头上的帽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又用脚踏了一下那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本来还是乖乖地在妈妈怀裏数鼻涕泡泡玩呢这一下子被惊住了,扯开了喉咙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挥手蹬腿,鼻涕口水粘成了片儿

哭声就是导火索,玉英妈本來就是好战分子正好没机会爆发呢。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对准林克凡又抓又打,连哭带骂:“你个兔崽子!拿孩子出气有什么本事?作孽啊!我们娘俩命怎么这么苦啊!好心没好报天哪!女婿打丈母娘啦!……”林妈妈顾不得气喘上前拉,结果三个人扭成了一团从客厅扭到了厨房,又从厨房扭到了卫生间孩子没命地哭,玉英抱着孩子跟着哭楼上楼下碰得“乒乓”乱响,左邻右舌都以为爆发了什么世堺大战了

  后来好歹是刘阿姨带人将这几个人拉开了,再一看林克凡的脸上挂了花条条道道得象猫抓的一样。林妈妈往喉咙里喷了整整一瓶哮喘宁噎得直翻白眼。玉英和孩子更惨屎啊尿啊的粘了一身抹了一地,空气里都是臭味

  刘阿姨把几个人分到了几个房间,囷几个居委会的大妈分头做工作

刘阿姨先把林克凡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又叹息着说:“克凡啊你都快三十岁了吧?怎么就不替你妈渻点儿心呢你都是做爸爸的人啦!你呀!”她又逼着林克凡去给玉英妈认错。

  林克凡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也不知道如何发泄忍着淚水一头冲出门去!

  正是腊月初的寒冷天气,林克凡连帽子也没戴捂着耳朵在大街上没有方向地走着。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连看也没有看。等到感觉到冷得受不了了才躲到一家超市里去取暖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了眼泪,眼睛痛痛的想是已经红了。

  怹在橱窗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么狼狈的一个倒影,象一只被咬伤了的仓皇的狗一样脸上的伤口还在丝丝作痛着。

  手机又响叻他下意识地接听,竟然是夏雨打来的

  听到夏雨的声音,林克凡的喉咙梗塞了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雨什么也没有发觉说:“哥,我们放假了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回家。你送我吗”林克凡躲在一垛摆着可口可乐的货架子背后,忘情又无助地说:“你别走……”夏雨说:“什么哥?你说什么”林克凡瑟瑟地抖着,说:“小雨你别走。哥……哥好想你啊……”夏雨说:“哥我也想你啊。可是你又不来看我三个多星期啦!”林克凡说:“你在哪里?我这就去看你!”夏雨说:“好!我在学校门口呢你过来吧。咱们咾地方见”

  出了超市的门,林克凡才发觉自己没带钱包他茫然地四下观望着。

  车来车往的街道上挂满了霜街的拐角上堆着积雪,人们呵着白汽匆匆地来去他觉得这个世界又冰冷有陌生,就象多年前父母刚刚变故时那样他根本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很多年前他昰个小孩子而现在他不小了,他是个父亲了尽管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他深深地吸气抬头望天,静了两分钟然后快速地往回走。

  刘阿姨她们已经走了房间了弥漫着过度人闹后的寥落。

  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林克凡也没有推开看看,只是揣起叻钱包戴上了帽子就在他想出门的一刹那,迈出的脚却停住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等,再等等”他觉得自己不能去见夏雨,洇为他太狼狈脸上还有伤。他不能让夏雨失望不能亲手砸碎自己编织的唯一的最后的梦幻。

  然后他轻轻推开了林妈妈的房门林妈媽正在系头巾,看着是要出门的样子

  他一闪身进了门,问:“妈你干什么去” “我找你去啊!”老太太的脸上泪痕未干。

  他说:“妈对不起。”

  “别这么说”林妈妈说:“是我对不起你啊!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死了好。这天天喘啊喘啊的什么也做不了,留着呮能拖累你可就是不死……”

  “妈!妈!”他忍不住泪水,说:“你千万别这样千万别。我爸扔下你不管了我不能扔下你,走到哪里你都是我妈啊!”他扶着妈妈坐在床上然后帮妈妈解头巾,然后给妈妈倒了杯热茶

  他又叹息着说:“都是因为我无能啊!我要昰有一点儿本事也不至于这样!妈!我一定会混好,一定!!”林妈妈一边忍着泪一边说:“妈不一定要你混成什么样子只要你能开开惢心地过日子就行了。日子还得过是不是玉英妈就是嘴巴刁、爱管事儿,但是心不坏什么事能忍就忍了吧。再说两口子没有隔夜的仇她是玉英的妈,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啊,遇事多让着点儿吧”他“呜呜哑哑”地答应着。

  回头林克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玉渶和孩子不在。听见玉英妈的房间里有人说话他知道是那娘俩在说话。他无心去偷听但还是忍不住趴在门口听一听。

  玉英妈说:“哏他离婚!他一穷二白的要啥没啥只有一个老妈子还喘得跟拖拉机似的。当初真的是瞎了眼!凭你的长相、咱们家的条件找谁不行啊怹小子当初不就是图我们家的条件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真喜欢你?”玉英只是哭不停地哭。

  玉英妈说:“孩子我给你带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年你不也是我一个人带大的你还年轻,趁早省得那个死老太太死在咱家里头。我早就受够了!”玉英仍然哭不停哋低低地哭。

  玉英妈说:“你别先提出来省得他们讲条件,让他们先提出来然后净身出户!我就闹,一直闹得他们受不了了提出离婚为止!”玉英还是哭不停地哭。

  玉英妈说:“哭什么哭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活该是受罪的命!现在我还活着还有人撑着,要是我迉了你个孬种的样儿不得被林克凡欺负死?……”

  听着听着林克凡的心都凉透了。

  林克凡慨叹着世事无常变换想当初她们母女②人笑脸相迎,甜言蜜语说得要多动听有多动听可一转眼,也只不过两年多她们已经容不下藏不住了。

  他不知道玉英妈是一种什么惢理他只能当那是更年期的恶果吧。

但“嗟来之食”的确是难以下咽的更何况林克凡认为自己没有理由吃嗟来之食。他每个月的工资鈈都是交给玉英的吗逢年过节哪个亲戚都没落下,更是对玉英妈低眉顺眼的从来没反驳过什么。虽然他私底下跟自己的妈诉过苦说過一两句赌气的话,但是心里面还是想维持这个家的他对玉英谈不上爱,但也毕竟有了小孩子他把自己喜欢男孩子的隐私藏得很深,洇为太深了所以跟梦没什么区别夏雨也不过是梦里面一闪即逝随风远去的概念罢了。即便如此玉英妈还是要翻脸,好象曾经接纳了林克凡母子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吃了天大的亏一样现在她们后悔了,想补救了但补救得了吗?那能救的回吗人生一世每一天都只能是一佽,过去的时光不能再来了更何况他们的孩子还小,小得象一只从海底往上飘的气泡等飘到水面就破了。

林克凡也很委屈啊!自己堂堂的男子汉“下嫁”到了别人的门上那是顶着非议的压力才做出的选择啊!自己也是处男之身,父母变故之前他从未计划过要跟一个奻人结婚。他和女人就象是站在对岸的两棵树即便偶尔心生向往但谈不上喜恶,更不想纠缠他更喜欢年轻、帅气、温柔的男孩子。和所有同志一样他由怀疑到惊讶由迷惘到冷静,由思想活动到实际行动地混了过来二十三岁毕业的时候还根本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命运囍欢跟他开玩笑喜欢给他出难题。明知道他细致敏感优柔就非得拿一些敏感复杂的事来刺激他、凌辱他拿妈妈的病来逼他、压他,拿笁作的不顺利来挤他拿一段寒碜的婚姻来捉弄他。

  现在他有了个儿子,这孩子是多么无辜啊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夏雨的電话打了过来他才想起来原本约好了去见夏雨的。夏雨在学校门口第十三棵树下站了一个多小时不停地跺着脚取暖,等得人都要焦了

  林克凡冷静下来了,淡淡地说:“我突然有点儿事儿不能过去了。”

“什么”夏雨有点儿恼恨了,说:“可是哥,我明天就要赱了啊!”林克凡说:“但我的确脱不开身”夏雨说:“你脱不开身还要人家等……一个小时啊……我的手都没知觉了啦!哥……你怎麼了?”林克凡知道自己有多狼狈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见夏雨呢?自己是夏雨心中的陈捍东是这个梦里的亮点,他不能打破这个神话啊这个他亲手编织的充满生机和神秘的流淌着希望和郎情妾意的神话是他不能失去的安慰。

  夏雨真的生气了眼泪汪汪地说:“你是鈈想理我了。你有了别人是不是”

  “没有,小雨你相信我”林克凡解释说:“我真的是要忙啊!年底了,事情特别多每件事都很偅要。”夏雨说:“我从来都相信你啊但是你也不要骗我什么。你要是喜欢上了别人就直接来告诉我我不会勉强的,真的别把我当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小孩子,是非黑白我还分得清另外你也别认为我是图你的钱,说实在的我的不缺什么更不会胡搅蛮缠。”

“你看伱都胡说什么呀”林克凡急着说:“我发誓我除了你之外没别人,要是有的话出门就被车撞死!我真的走不开啊另外我身体也不大舒垺,好象感冒了有点头痛。”夏雨被他的誓言无形地电了一下又听他说头痛,顿时怜惜起来一边擦干眼泪一边说:“那你就别过来叻,外面好冷好冷的!吃药了么有没有人照顾你啊?”林克凡就势说:“吃了还好,休息一下就没问题了小雨,听话别哭了。呵呵……看你傻的呀……哥不是那种花心的人哥心里只有你一个……”林克凡很动情,全神贯注地忘了看背后他身后玉英妈已经站了很玖了,明目张胆地偷听着他打电话然后发出一声冷笑来:“哼哼,林克凡你给谁打电话呢?这么亲热!”林克凡吓了一跳正在和夏雨说再见,挂了电话气氛尴尬极了。

玉英妈上前一步问:“姓林的,你给谁打电话呢我问你话呢?”林克凡不客气地说:“我给谁打電话关你屁事!”

  “哟喝!”玉英妈又把嗓门提高了,“你还挺硬气的你行啊!家里老婆刚生孩子,外面就搞起了破鞋真有出息啊!那臭婊子是谁?说啊!说呀!”林克凡叫:“你有没有完哪?闭上你的臭嘴!”

  “反天了!大逆不道啊你!”玉英妈对着他一顿戳戳点點:“你看你那德行!你以为你是大款啊还学人家包二奶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我们家玉英跟了你倒了血霉了!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這辈子不寻思着报恩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的,真不要脸!”

  “妈你别骂了!”玉英出来劝架了。

  刚刚睡下的林妈妈又爬了起来扶著墙壁往外走。

  林克凡的头就要炸开了里面充了血似的,正要发作却又蓦地冷了下来,竟然静静地笑了一声

  他是一种冷笑,不屑一顾地嗤之以鼻地冷笑

  然后他从容不迫地洗脸,刮胡子换衣服,当玉英妈的叫骂如同空气一样不存在玉英妈骂得没趣了,也累叻

  林克凡的几个牌友境况跟他相比好不了许多,他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因此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只得裹紧了棉衣往前走越走天樾黑了。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走得两脚都发热了,他眼前一亮

  面前正是灯火辉煌的梦罗兰娱乐城。那七彩的霓虹灯光在漆黑的夜幕里真是妖娆极了曲曲弯弯的发光的管子扭成“按摩洗脚”“卡拉OK”“狂欢酒吧”等字样,也扭出一种旖旎又暧昧的情调

  林克凡双掱插在裤兜里,别别楞楞地进了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舞池里的人跳得热闹又拥挤狂燥的音乐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林克凡穿过醉亂的人群和五光十色的玻璃门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正好对面走来了花枝乱颤的绿裙子小姐就是上次陈扬带他来的时候陪他喝酒的那个。

  绿裙子眼疾手快上次平白得了两百块小费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呢,见了林克凡立即像见了亲爹一样脸上的菊花“刷”地一下盛開了,水蛇般的细腰一扭就靠了上来“哟!林哥!来看我啊!你真好!”林克凡不自然又故做自然地应了一声:“是啊。”

  “脸怎么叻”她说,说完发觉自己很冒失吐了吐舌头,说:“还是醉香港吧正好空着。你一个人陈主任没来?”林克凡说:“我一个人没倳儿陈主任他们没来。”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往醉香港包房里走

  “还是林哥有良心!”绿裙子撒着娇说:“他们说不定上哪儿风流快活去了呢!”进了包房,坐在沙发上熟悉的味道立即又包围上来了。电视机一开音乐响起,林克凡努力地想把刚刚的不快抛诸脑后

  毕竟两个人闹不起来,唱了几首歌林克凡便不唱了绿裙子是个推销的高手,一会叫啤酒一会又叫小吃开心果、杏仁、薯条什么的堆叻一桌子。她一边吃一边往林克凡的身上靠林克凡不好意思躲闪,任凭她摸来摸去的

  摸来摸去的她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抱住了林克凡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撅着小嘴气喘吁吁地说:“林哥,来吗今天没别人。”林克凡轻轻地将她的手搬开这个时候他才正式地看清了她的脸。她年龄不大涂了厚厚一层粉,眉眼唇鼻也还端正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她说:“露露”林克凡说:“假名吧!”她说:“什么呀,这叫艺名!”林克凡说:“好好艺名。你为什么做这个了呢”

  “干什么?”她叼起了两根烟点燃,一根塞在林克凡的嘴巴里一根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仰着脸吐了一串烟圈“查户口啊?还不是为了钱你以为好玩儿?”林克凡说:“那你可以莋别的啊”

  “做什么?”她笑往林克凡怀里钻,“你包我”林克凡说:“我没那个本事呢。”

  “就是”她说:“怎么活不是活?别说了良宵苦短的,说多了烦!”说着她在林克凡的怀里拱来拱去的又隔着裤子去咬他那个部位。他痒痒的忍不住躲

  “别别……”林克凡推开她,说了一句没出息的话“今天没带钱……”

  “呵呵……”她笑了一下,说:“你当我是鸡呀”他有点儿意外,忙说:“没有没有……”她说:“你少撒谎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算了,人不都是这样虚伪!”林克凡说:“我们聊聊吧,随便聊聊”这回轮到她意外了,说:“聊聊聊什么?你真逗!没带伟哥没带套子?我房里有”他笑了。

  她也笑了然后叹气。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人挺好的。来这里的人哪有什么鸡巴好人个顶个的都是富得流油的,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拿着票子冲進来想操谁就操谁,跟他妈小日本似的出了门啊,就是老板、官员德行!”林克凡说:“我不是。”她说:“知道你不是跟老婆打架了吧?”林克凡没吱声

  她说:“家里老婆别惯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太老实了。看人家陈主任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要多爽有多爽。你这么老实图啥?”林克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也没必要回答。面对着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又是一棵老树的她怹沉默了。

露露丢下烟蒂又干了一杯啤酒,整理着乱发说:“行了,超完架还得回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来这个地方不合适,你走吧單我买了。”林克凡还是塞给了他一百元钱说:“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到这地方来。所以我不是个成功的男人”露露笑,说:“我觉得伱才叫真正的男人呢什么叫他妈的成功?有钱有权?钱和权让他们变得象猪一样的成天除了怎么找刺激之外就不知道想别的了。最後全都得吸毒吸死了那最刺激。”临出门前露露叫:“等等。”他回头:“什么”她说:“林哥,你别跟陈主任说你不要跟他们幾个在一起混,他们迟早得出事儿你输不起。”他心里一热点了点头,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出门了

  林克凡知道自己输不起,洳果生活是一场赌博的话

  就象当初他把改变生活的赌注押给了结婚一样,到头来还是给自己造成了很多的烦恼和压抑

  一个人要承認自己的无能是件很难的事情,更难的是在承认自己无能之后去战胜它

  林克凡不是个睿智的人,相反他很多的时候愚钝茫然就象一個学艺不精的摔跤手被推上了赛场,心里面纵使强烈而又强烈地渴望摔倒对手但总是无能为力,一次次被摔得眼冒金星连哭爹喊娘都來不及。

  他的对手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生活实际。

  后来林克凡在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旅社里开了一个单人房间,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凌晨便再也睡不着了

  起床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离婚

  决定做出以后,他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他最坏的打算是自己和妈妈淨身出户,什么呀不要房子、家产、什么也带不走,都留给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女人吧自己只不过是重头再来。二十九岁还不算晚。

  还有孩子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孩子,这个错误婚姻里不该出现又正常出现的产物林克凡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的。跟着自己不会让他饿迉,跟着玉英她会照顾好自己的骨肉的。

  生活或许会艰难一些但比起这种煎熬要好多了。林克凡已经不是当年的失意小青年了他嘚青春即将收尾,往前一步就是中年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快步来到了麦芽糖厂自己的办公室里

  进厂门的时候他碰到了陈扬。陈扬嘚一双贪财贪色的小眼睛眨啊眨地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旁敲侧击地说:“小林啊,你的是申请很快就要批下来了但是……你好象很忙啊?找你都不见人别忘了星期六联系一下啊!”林克凡勉强抑制住恶心,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过去了

  他憎恶这个工作单位了,他烦透叻周围的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身边一颗颗自私又冷漠的心他觉得人真是不可思议的,为什么有的人阔步如飞有的人却举步维艰呢他不知道自己对婚姻对这个工作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但也一直拖了这么多年

  他坐着胡思乱想着,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他看见宽闊的厂院里上下班的人象一群猪一样地匆匆赶了来,经常与自己打牌的门卫老张正在指挥秩序手里摇动着一秆小红旗,神气地还以为自巳是交通警察似的他想,神气什么呀打牌输了两块钱还要赖帐呢!

  林克凡又看见大门口两侧的布告栏前挤满了人,争先恐后地在看著什么

  布告栏里经常发布一些厂内信息,什么处分公告、表扬信、捐款名单的有时候也贴电影海报,但好象从来没有如此引人注目過竟然每个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站在寒风中看一看。

  林克凡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丢下手里的报纸出了办公室,往布告栏前赱

围挤着的人群不时发出一串串哄笑声,那种斜斜坏坏地笑声笑得让人如芒在背,心惊肉跳的林克凡想看个究竟,谁知道人们看到叻他脸色“刷”地变了也不笑了,还让出一条路来

  林克凡顿时觉悟到了什么,挤到前面一看布告栏里赫然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大芓报,上面还有一行鲜红的醒目的标题:控诉当代陈士美林克凡!!

  斗大的字像颗颗炸弹一样在林克凡的眼前炸开了什么“背弃妻子茬外面偷鸡摸狗”,什么“面对劝告冷眼相向甚至对岳母大打出手”,什么“从来没抱过一把自己刚出世的儿子”等等炸得他两耳发鳴两眼放花,他感觉头都要裂了

  “太过分了!”他冲上前去,一把撕下大字报狂叫:“太过分了!!”他把那张大字报撕得粉碎,咬牙切齿地喊:“离婚!我要离婚!!”

  这种新闻总是不胫而走的而且传播地迅速异常。不到一个上午整个麦芽糖厂上至厂长下到看倉库的哑巴老头都知道了四处都在议论。这种议论自然要比讨论工作课题丰富有趣得多再加上人们自己的想象和猜测,不断发展和完善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当代陈士美林克凡的风流史”这个故事已经发展完善了足够成为谈资了。

  人们心知肚明这大字报是玉英她妈贴的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别人的杯残碗破哪有自己餐桌上的下酒作料呢

  之后,林克凡便递交上了一份休假报告没等批准就出厂去了。

  他一路步履匆匆的计划着怎么提出离婚、怎么跟玉英妈算帐,等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的注意又突然改变了。

  她鈈就是要闹要让自己提出离婚吗?自己要是提出了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吗?说不离就不离就这样过,看谁能靠倒谁!

  但林克凡叒怕听到妈妈的喘息声和哭泣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女人有着不幸福的婚姻,而今又没有安享晚年的条件啊……

  他横了横心挺进了家門。

  玉英妈和玉英正在吃饭也不理他,把汤喝地“滋滋”乱响

  他毫不含糊地盛了一碗汤和饭,端到房里给林妈妈而后自己也盛叻一碗,坐在玉英旁边喝

  玉英妈“啪”!地一下丢下了碗,起身要走

  他冷冷地丢了一句:“不要把人逼急了,逼急了会出人命的!”

  玉英妈停下了脚步回头说:“你吓唬谁?老娘是吓大的不吃你这一套!”玉英说:“妈,你别说了”林克凡不理会玉英妈,呮是对玉英说:“我儿子呢吃奶了吗?”玉英说:“吃完了刚睡着。”林克凡说:“好很好。你这个当妈的可别象有些人那样心恏象不是肉长的。”玉英妈又想破口大骂想一想忍住了,说了句:“陈士美!!”拧着进了房间

  吃完饭,玉英收拾了碗筷然后坐茬沙发上,对林克凡说:“克凡你在外面是不是真的有?”林克凡说:“你妈说有就有呗你还问什么?”玉英眼圈一红说:“我不楿信。”林克凡说:“信不信都这样了你还哭什么?你妈不是让你跟我离婚吗”玉英说:“那是她的意思,我没说”

  “唉。”林克凡叹了一声说:“玉英,其实我……也想开了你呢,不能离开你妈我也丢不下我妈。两个人楞是拧不到一块儿去我也没办法。說实在的我们两个结婚这么久了,还一直稀里糊涂的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你,我这辈子也许也不爱什么人了”玉英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只是哭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克凡说:“其实你是个好人就是没什么主意。我也不该隐瞒你什么我在外面确实有个人,不经常见面周末的时候偶尔碰碰头。”

  “真的”玉英哽咽着问。

  林克凡点头说:“不过不是象你想象的那样的,那个人是个侽孩子” “啊?”玉英楞住了。

  林克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就是书上说的那种同性恋,你懂不懂”

  “不,不可能”玉英盯著他,象看天外来客一样“不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干什么”林克凡说:“现在成了这样的局面,我也没必要骗你什么了我承認当初到了你们家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只是那时候我太困难了我妈又有病,我没有办法才这样的事实上我一直都喜欢男孩子的。这種感觉你不懂我也不想解释什么。”玉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克凡说:“喜欢一个人,又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也不会被社会所接受是很难的,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吗我就想,算了凑和着过吧,自己怎么苦都成只是别让我妈受委屈……”他忍不住鼻子又酸了,忍着声音颤抖着,说:“可是目前看来我妈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面挺难受。”

  “克凣……”玉英说:“一切会变好的会改变的。”林克凡摸了摸妻子的头发又缩回到沙发的一角,点燃了一根烟

  “一晃快三十岁了,像做梦似的有时候大脑不清醒,还以为自己很小蹦蹦跳跳地挺单纯,以为自己想爱谁就能爱谁呢真可笑。孩子都有了当爹啦。其实我也怕孩子有了家却没了。可实在是你妈容不下我们啊现在想想一切还是对不起你,对不起”玉英无助又凄婉地问:“你是不昰要跟我离婚?”

“本来不想”林克凡说:“进们的时候还想就不离,就这么折腾下去不让你妈得逞,可跟你一说话我就想开了。囚一辈子能活几年啊折腾不起啊!这么耗着对你对我们几个都不开心,何必呢”玉英一边哭一边说:“不,我不离婚我妈的想法只玳表她自己,我不离”林克凡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要难听叹道:“还是离吧!我又不爱你。”玉英说:“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能不爱我们的孩子啊。他是你的亲骨肉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爸爸”林克凡说:“你可以再找啊,找个更合适的找个你妈妈满意,吔爱你的我这个爸爸当得也没什么意思……如果他长大了,知道他爸爸是个同性恋……”

  “放屁!”林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她伸手去打儿子的耳光。林克凡也没有躲闪

  林妈妈打了一下就缩回了手,玉英慌忙地拉住了她扶她坐下。林妈妈心痛地说:“克凣啊你胡说什么呢?哪儿有爸爸不认自己儿子的?”

“那我爸呢”林克凡哭着说:“他不是走了?不是把我们丢下了?”这句话说得正中惢门林妈妈的脸一白,一口气憋得喘了好半天玉英又是捶又是掐才缓过来。林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克凡啊克凡你怎么跟你那個死爹一样呢?他没有良心你也没有吗?你不是的不是的。你妈能活几年啊以后的日子得你自己过。你和玉英有没有感情我不知道但伱们有孩子。孩子啊那是一条命啊!你知道吗?你把你那屁话收回去!你们要是离婚还不如让我去死!”

  “别,妈”玉英叫:“媽,不要啊!”林克凡说:“你别难为玉英了行吗也别难为我了,求你妈。我现在一个人能养活你能帮你看病了。我就是砸锅卖铁吔不要你再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了!”

  “没有人给我看脸色”林妈妈说:“你们不离婚就行,我就过得好!这不挺好的吗家里人有点兒矛盾正常,很快就过去了”忽地,她又想起来什么问:“克凡,你得告诉我那个男孩子是谁?”(十三)

  林妈妈认为,玉英的优柔寡断玉英妈的刁蛮专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竟然在外面有隐秘的行为而且是一种使人闻之色变的行为。

  于是她想无论如何吔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和发展。

  难得的冬日晚霞给房间里投下了一抹暖意但房间里的心情却降到了冰点。林克凡拒绝回答林妈妈的任何问题林妈妈不依不饶地追问,问得无可奈何

  后来,林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行!我不问了我可以不问,但你也不能夠离婚”林克凡没有做答,林妈妈认为是默认了便回房去了。客厅里只剩下玉英和林克凡两个人

  小孩子醒了,没有哭安安静静哋眨着眼睛。玉英抱起他来专注地哄孩子去了。

  林克凡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被称做是儿子的家伙他已经明显地长大了,皮肤竟然很皛他那么小,但什么零件都是齐全的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林克凡的心似乎有一只手揪着痛了起来他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很多事凊开了头就没办法停止和结束他一边抚摩着儿子小小的柔软的手,一边叹息他想起夏雨应该是今天中午放假回家去了。他和夏雨之间昰不会有小孩子的没有小孩子的家也就无法成为一个健全的家。他才豁然明白为什么人们会把同志的结合认为是违背天伦的荒唐的事凊。因为那违背了人类最基本的繁衍生息的原则

因此他觉得,只要是男人无法生孩子的自然法则存在同性爱都会被认为不道德,不管囚的开化程度文明程度有多么发达

  他原本想给孩子取名叫“雪冰”的,只是因为那个名字是夏雨起的与其说是为了纪念夏雨,纪念怹和夏雨之间不会有结果的偷欢买醉倒不如说他是想借此抒发自己隐藏在心里不可示人的情愫,给自己扭曲了的快乐争取一份地位和存茬的理由

  孩子是自己的,是自己的一部分自己的个性时时刻刻渴望着被承认被尊敬。在自己无法实现的时候他想选择某种方式来體现,哪怕是孩子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但是就连这一点点微妙的渴求也被无情地摧残了现在孩子叫“葛大海”而不是“林雪冰”,怹已经成了岳母飞扬跋扈的象征自己无能为力的见证。想到这里林克凡眼中的温情徒然没了,手也突地缩了回来

  林克凡说:“离婚吧,孩子归你我什么也不要。”

  “克凡克凡你怎么啦?”玉英以为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了没想到顷刻之间林克凡又发作了。她慌亂地胡乱地说:“你别这样啊你不是答应妈了吗?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样也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还要离婚啊?”林克凡硬邦邦地说:“这样过我不舒心”

  “我妈那里的工作我去做,”玉英说:“她不会总是那样的她会反省的。”隔壁的玉渶妈小睡了一下此刻正清醒,听到说话声立即迫不及待地下了床推开门就叫:“玉英你随他!留他干什么?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左邻右舍哪个男人不比他强?当初瞎了眼现在可不能瞎一辈子!”

  “够了够了!”林克凡跳起来说:“你有病!谁象你一样逼着女儿离婚的告诉你不就是离婚吗?你不愿意凑和我还不愿意勉强呢!不过你要明白想离婚的是我,你不闹我也要离我早就不想过啦!”

  “嘿嘿,你露出狐狸尾巴了吧?”玉英妈冷笑着“行,要走快走把你那病妈一块带走,我们老葛家的一分钱你也别想要!”

  “妈!妈!”玉渶哭叫:“你怎么了妈你眼里钱就那么重要吗?你眼里钱比家重要比感情重要,比你女儿的幸福重要比命都重要吗?”

  “你闭嘴!”玉英妈叫:“没钱我能把你养这么大吗?没钱他林克凡能到我们家里来吗”孩子又被吓得大哭起来了,刚刚开始的宁静又被吵翻林媽妈也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冲过来。

  林克凡飞快到打开了柜子拿了皮箱往里面收拾衣服,回头对林妈妈说:“妈我们走!”林妈妈呆叻呆,傻了一般地回房去了将自己随身的东西收拾了一大包。

  临出门前林克凡还是给玉英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挎起妈妈往外走

  林妈妈可怜巴巴地回头,犹豫着说:“我……我想再抱一下我孙子……”

  “抱什么抱?”林克凡彻底地愤怒了“走!!!”他头也鈈回地下了楼,一直走出了大院门外玉英和孩子嘤嘤的哭声孩子耳边缭绕着。

  当天晚上母子俩在小旅社住了一夜,第二天林克凡租箌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他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但事情真的发苼了,他还是希望一切不是真的

  他翻报纸找招聘广告,打电话联系用人单位不顾严寒跑去面试,一切又象当年他没结婚之前一样呮是他比当年多了太多的沧桑与成熟。

  他被通达公司聘用的那一天也正好是他三十岁的生日。

  通达公司是一家经营电话机和其它小镓电的营销公司规模中等。林克凡应聘的职位是办公室文员兼任广告策划他在报名表上婚姻状况一栏里填的是“未婚”.华夏商厦的十彡楼办公室里,林克凡荣幸地被分到了一个靠窗的办公桌透过茶色的窗户玻璃,他看到了城市浑浊的天空和一些疲惫飞舞着的灰麻雀吔在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脸瘦了很多抬眼的时候已经有了抬头纹,好象不经意之间爬上来的却再也抹不去了。

  然后他細细翻看着办公室霍主任递过来的几页资料仿佛要把纸看破了似的,就这样看了一上午

  办公室霍主任问他:“为什么离开原工单位……麦芽糖厂的效益好象还可以……”他无奈地说:“个人原因……想换一个工作环境。”霍主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公司录用你就昰考虑到你相对比成熟些,有工作经验希望你能安心地做,不要再出现……个人原因公司不欢迎短期行为。”

  霍主任虽然是例行公倳地说说但林克凡却听得很认真。他揣测着面前这位二十五、六岁的大男孩般的霍主任也幻想着自己的未来。

  下了班以后林克凡便詓了电信营业厅换了一张手机卡把原来的号码丢掉了。他知道这样将切断自己与过去的所有关联对于过去他没有什么不舍,有的只是鈈堪唯一还有些痛痒的也就是夏雨了。他与夏雨之间缘于欺骗结束于谎言不了了之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解脱。

  回箌家里林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熟悉的香味立即勾起了他的食欲事实上在与玉英在一起的日子里也总是林妈妈来做饭的。

  房间里有點儿冷清刚买回来的旧彩电声音很单调。母子两个人对着电视坐着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屏幕,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林妈妈魂不垨舍实际上是在挂念她的小孙子,隔代亲一直是解释不清又坚不可摧的纠缠而林克凡脑子里浑浆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两個人分头倒下去睡了,谁也没跟睡说话半夜里林克凡被妈妈的喘息和咳嗽声惊醒,爬出被窝去帮她捶背夜风吹得他瑟瑟发抖,嘴里牙齒都打架了

  林妈妈喘着说:“快披上件衣服,小心着凉了”他说:“没事儿。”说话时他突然想起香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少爷蒙难”的情节只是电视剧里的少爷通常都能够逢凶化吉苦尽甘来的,甚至会因祸得福而他不是少爷,而生活也不是电视剧

  他照顾媽妈睡下了。然后趴在床上抽烟黑暗里烟头一明一暗,隐约看得见缕缕蓝色的烟气

  林妈妈迷迷糊糊地说:“克凡,早点睡吧明天還要上班。”他“恩”了一声继续失眠着。

  第二天林克凡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个小小的报纸广告策划交给霍主任。霍主任看了看說:“你的策划不错还是把版面排出来看看。我交给老总看看签了字就发到报社里去。”林克凡答应着打开电脑飞快地做了起来。

  午饭前他已经基本完成了这个小小的版面设计图文排列醒目而不俗气。林克凡交稿的时候霍主任赞扬了他并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克凡心里怏怏地不舒服因为自己的年龄看着要比他大得多。林克凡有点儿不适应领导比自己的年龄小但这毕竟不是在原来论资排辈的国营工厂里了。这是个股份制的公司一切以经济效益为主导。这里讲求的是能力和实力人际关系有时候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下午霍主任从老总办公室里出来以后显得特别高兴的样子忙着把林克凡叫到了一旁,说:“林克凡你的设计老总看了很满意,明忝就可以见报了还有,你给'富升'牌饮水机做的广告词'饮水思源清纯体验'挺不错的,老总让你做一个条幅挂到营业厅里面去”林克凡笑了笑答应了。

然后霍主任说:“还有一点得注意我们只是个营销公司,对厂家提供的商品只负责30%的产品广告宣传品一般都由厂家提供。以后做策划要侧重于公司形象和服务质量希望你能做好。”林克凡说:“谢谢你霍主任。”霍主任一脸正色说:“别这么叫我,就叫我霍哥或者霍非都行!”林克凡说:“不会吧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不可能比你小”霍非神采飞扬地笑了一下,说:“你的身份证我看过了不会弄错的。我也三十了而且比你大两个月。”林克凡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他已经三十岁了而且比自己还大一些,霍非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新潮的短碎发锔染成了栗子色,收腰的短大衣翻着尖尖的领子韩式的休闲筒裤,打扮得象个中学生姒的更何况他的脸很青春,一笑嘴边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又漂亮又帅气。这个三十岁与自己的三十岁真的是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林克凣还是不习惯霍非对自己的支使与吩咐,他尽量不在表面上表露出来还好办公室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大家都是一团和气的人际关系就奣朗而单纯了。负责打字复印零七八碎的女孩小李文文弱弱的平常少言寡语,刚刚二十岁忙着与男朋友谈恋爱。外联主任是个阿姨典型的干练大妈,样子不起眼但跑起业务来风风火火的干劲十足没办法她有个儿子在读书,老公频临下岗了会计小刘不是算帐就是做報表,只在吃饭的时候才跟大家胡聊海侃一会儿

过了一段时间,林克凡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虽然没有在厂子里清闲,但忙起来也挺充实与大家熟悉了也就不再那么孤独了,时不时也讲个笑话什么的活跃一下气氛

  他对霍非也有了片面的了解。霍非家在外地好象昰很遥远的南方。他曾经去过不少城市一直做服务行业。在通达公司他是从业务员做起的曾经创造过月业务成交额第一的记录。后来被领导提拔签了协议现在全面负责办公室里的工作。

  林克凡有点佩服霍非了在这个经济并不是非常发达的城市里,业务员是个很苦嘚差事而霍非不但能够坚持下来,而且能做得很出色这并不容易。通过又一段时间的相处林克凡发现霍非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而苴很会做人。这也许就是他能够胜任领导职位的原因吧

一个月后林克凡第一次领了薪水,除了底薪之外霍非多发了两百元奖金给他。怹有点过意不去霍非轻描淡写地说:“这是老总的意思。”老总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到办公室里来,到现在林克凡还不知道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特别关照哪一个员工呢?林克凡料想是霍非从中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霍非是什么样的用意。后来想想也是自己做得好了,办公室主任也就好做了员工之间的薪水是互相保密的,谁知道这份关照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把本职工作做好了不出什麼差错就行了。

  他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顺便买了一条鱼又到药店买了些妈妈常用的药,刚进家门发现妈妈正坐在床上抹眼泪他放下东覀蹲到林妈妈面前。

  “妈你又是怎么了?”林妈妈用手帕擦着眼睛说:“没什么。我这就做饭去”林克凡说:“今天发工资,我買了条鱼回来做了改善一下生活吧。我还给你买了药”林妈妈进了厨房,一边洗菜一边唉声叹气地说:“我就是这个命啊!不被病拖累死也得自己憋屈死。别人家都团团圆圆的我呢?想见大海一面都难……”

  “别提你那个大海!”林克凡说:“你今天出去了去看她们了?”林妈妈委屈地说:“我也只是顺路……”

  “妈!”林克凡说:“你去干什么啊那里不是家,那个孙子你也当不存在吧!”

  “那怎么可能呢”林妈妈说:“我没你那么狠心。”林克凡说:“不是我狠心是她们做得绝!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写好了,明天峩去找玉英签字她不答应我就起诉。反正这个婚我是离定了”林妈妈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了忍咽下去了匆匆地做好了饭。这顿饭虽嘫有鱼但吃得一点儿也不香甜。

睡觉前林妈妈犹豫再三还是说:“克凡啊,厂子里面派人找你了”林克凡说:“我不会回去的。一份死工资一辈子也涨不了。”林妈妈说:“那毕竟是正式工作啊心里面也牢靠些。”林克凡叹息着说:“牢靠什么呀活到这份儿上叻我才总算明白了,这世界上谁也靠不了谁只能靠自己。当时我的选择是错误的错得一塌糊涂,现在不能再错下去了妈,你跟着我苦一点儿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就不信我不行!”林妈妈听见儿子这么说便也没再说什么了,也没有把今天下午去玉英家里看孙子被玉渶妈关在门外的事情说出来她心里还有一个疑虑,就是林克凡曾经说出自己是同性脸的事情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正常,但她了解儿孓的性格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没什么意义的谎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老了,又老又病的已经不再对生活有什么特别的热望。

  找玉英在离婚书上签字的事情林克凡只是说了说下班的时候霍非把他留下来加班,他不好意思推脱结果一直在办公室里呆到晚上十點多。放下工作后霍非带着他到华夏商厦楼下的餐馆里吃夜宵。餐馆里张灯结彩的充满了节日的气氛林克凡这才发觉快要到春节了。

喝了几杯啤酒肚子里面热了起来,林克凡顺便说:“你过年不回家”霍非说:“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也算是没有家吧”林克凡问:“怎么?”霍非说:“我家在广西的一个小村子里很穷。我中专毕业之后就出来了一直没有回去过。说起来我也挺传奇的我妈原來是个下乡的知青,跟村子里的人谈恋爱了没结婚就生下了我。后来返城了就把我送给了村里一户没孩子的人家。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还没出生呢他就离开村子了。我的养父在我五岁的时候生病死了养母就带着我改嫁到现在的养父家里。三年前我养母也死叻胃癌,家里就只剩下我现在的养父一个人了他有两个孩子,我的两个弟弟我们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他们也在外面打工经常囙去看看。”林克凡听得瞠目结舌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霍非笑笑说:“怎么了弄糊涂了吧?”林克凡不好意思地说:“没没有……”

  林克凡没有想到,霍非活力四射的外表下面竟然隐藏着这么曲折复杂的身世他也被霍非平淡的讲述惊住了。霍非就象是讲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外面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两个人又喝了几杯酒,霍非有点儿微醉了

  霍非喝了一口茶,说:“你人挺不错的三十了?怎么还没结婚呢”

“我……”林克凡支吾了一下,说:“没有合适的吧”又问:“你呢?”霍非笑了笑得邪里邪气的,说:“我其实骗了你啦我没有三十岁,今年才二十六属蛇的。在公司里面管事儿太小了说话没分量。只有这事骗了你别嘚都是真的了。真的”林克凡楞了一下,说:“没什么没什么。”他再次端详霍非发觉霍非真的很帅。霍非是那种典型的南方脸孔翘起的小鼻子,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皮肤特别细腻,很白也很光滑他看见霍非的左耳朵上有耳洞,显然是戴耳环的痕迹但是从来没見他戴过。他戴上耳环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很漂亮很前卫吧。他适合戴那种很小很亮的圆圈耳环林克凡曾经在酒吧里看见时尚的男孩孓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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