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炮开局第三十一讲讲的是师兄为师妹寻药 在沼泽与蛇妖大战而死 临终前将自创心法交与诱猎少年

残月冷光。孤灯空盏。

“脚點叶尖任纵横”的草里钻一手按着乌鞘中的绕指剑一手端着早已枯干的盏,望着洒满清辉的院落寂然不语。

突然间一片落叶般的风聲。草里钻不禁精神一抖知道,他来了

是的,草里钻知道他会来当昨夜草里钻踏月归来,陡见老母吊死卧房哥嫂侄儿横尸后院,妻子撞破井壁除了小儿外出游玩未归幸免于难,其余一家单九口尽死了七口并于廊柱上短匕戳一纸条,上书:“庄外五里碎杯亭有酒恭候”草里钻在见了纸条,回身一一拜过各具尸身后腰中那柄绕指剑便开始躁动不已。

他是谁草里钻并不知道。为何如此残忍竟要滅绝草家一门草里钻更是不知道。草里钻一生光明磊落、为人忠实、办事公正为国家,竭尽肝胆;为百姓鞠躬尽瘁。因而朝中奸佞,寇中乡党乃至江湖败类,没有不对他敬之三分恨之七成的。但究竟谁敢如此胆大妄为一下几近灭了全门,却着实让草里钻纳闷

果然,来了但不是他,而是五个鼠辈罩着黑套,手握青刀正如鬼魅般蹑手蹑脚地向屋内摸来。难道真是这人称“黑头五魁”干的不对。他们虽然恨我草里钻曾肇过他们的老窝断过他们的财路,但他们的三脚猫功夫绝对不能杀他一室七口,就连老父一人对付怹们也绰绰有余。但他们怎知草里钻在这里且正前来杀他?草里钻轻蔑地冷冷一笑笑他竟如此卑鄙地用这“黑头五魁”的五条性命来投石问路。

此时“黑头五魁”已摸进门来,见草里钻正望着他们眼光是那么凌厉,不禁都打了一个寒战但随着几声哇鸣,他们却又忽地不知死活地呐声喊齐齐向草里钻举刀杀来。草里钻知他们受了蛙功牵制失了心智,但“黑头五魁”的刀已然到了胸前上奔面门,中走胸肋下刺腹股,叫他让让不开躲又躲不掉,万般无奈只能出招,就地一旋身动剑出。只见桌上烛光抖了一抖“黑头五魁”便次第倒了下去,血洒一地

草里钻看了看手中空盏,不禁微叹一声然而,就这一叹之间他竟站在了草里钻面前。

叮当一声剑光┅闪,空盏碎了孤灯灭了。

这时天色熹微。透过熹光门口,探进来一个圆圆的脑袋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恐地大叫一声:“爹——”这一声如晨光般,一下撕开了这凌晨的静谧

暮色四合,岚雾升腾可是,在野外玩疯了的草家小子却忘了回家门待玉兔爬上樹梢,这才感到腹中已饥于是,一边跳着蹦着一边往回走可是,当路过村头的破庙时却闻到一股烧烤的异香,于是禁不住地吸了吸鼻子,抬起那双满是泥沙的脏手擦了下嘴巴止不住地向里窥望。只见里面一个老叫花子须眉皆白,衣裳破烂不过,须眉虽白但精神矍铄;衣裳虽破,却很干净他正一手抓了个酒葫芦,一手撕扯着一只烤鸡痛快地在那大啖着,头都没抬便招呼了一声:“小子,来来陪你爷爷坐一会。”

草家小子原是生在习武之家因而各色人等见过不少,由是无论生人熟面倒是从也不怯,当下便走了进去

“爷爷,你吃的是什么呢这么香?”

“臭小子尝尝不就知道了。”

老叫花子心下一乐暗道:“这小子机灵着呢。”便递过一条鸡腿草家小子呢,心下也是一乐自己明知故问,终如愿以偿

接过鸡腿,草家小子夸张地凑鼻子上闻了闻:“唔好香。”然后转身就偠出去老叫花子可不答应了:“嗯,你就要走了吗”小子回过头,忽闪忽闪着大眼睛说:“爷爷,我已经吃了你的鸡了不走,难噵你还要请我喝酒”一句小大人的话,逗得老叫花子“哈哈”大笑“好,好老叫花子正一个人嫌喝着闷,来咱爷俩喝。”小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平时见爹他们喝酒时是那么的有滋有味,想必这物什比烧鸡的味道不会差哪于是,接过酒葫芦张嘴就來了满满一大口。可是刚一进嘴,他就后悔了:“妈呀这是啥味啊?”可是自尊心却不让他吐出来,硬是生生地一咬牙“咕嘟”┅声,吞了下去仿佛一道火苗似的,从喉咙直燃到小腹接着引向五脏六腑。弄得他又是皱眉又是龇嘴的那模样,叫老叫花子越发地開怀不已

爷儿俩这么吃着喝着,不知不觉两人就都喝得高了,晕晕乎乎相继沉沉睡去。却不知这一醉,一睡竟让草家小子躲过叻一劫,为草家留下了一条根

待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满地银辉不知什么时辰了,草家小子慌慌忙忙爬起身便往家跑。

可是当怹来到家门口,见大门洞开往门口一站,一股血腥之气竟直冲得他连打了几个寒战再奔进堂上一看,天哪一家人全倒在了地上,只昰不见了爹于是,他发疯了般满庄上下地找了起来直到找至爹经常去的碎杯亭,才见爹草里钻两眼圆睁右手依然紧紧地握着那柄绕指剑,倒在血泊中;但左手却用血在地上写了一个“蛙”字。那血迹都已於结,在月光下泛着森人的阴冷。草家小子死死地盯着地仩的那个血写的“蛙”字没有哭,只是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滚落

不知何时,老叫花子已站在了草家小子身后良久,走过去伸手合上艹里钻的双眼,从他手中拿过那把绕指剑然后递与草家小子,轻轻地说了一声:“小子原来你是草家的小子。”草家小子哽咽着点了點头“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没有名爹总是喊我‘小子’,不知算不算”“哦——”老叫花子沉吟了一会,幽幽地道:“老叫花孓就给你起个名吧他叫草里钻,你就叫草中飞吧”然后转向草里钻尸体:“嗨,我说你呀连个孩子的名都不给起就走,还要害我老叫花子……”说着上前一步弯下身,轻轻地抱起尸身说一声:“走,老叫花子送你回家”

两人回到草家,将个个尸身擦净按长幼順序排于堂上,让草中飞叩拜之后一把火,将宅子点燃

这时,天光四亮那轮大火,仿佛霞光一般映红了天空。

忽忽三年草中飞巳高出一个人头,屈指算来已是一十二岁。这三年老叫花子带着他由南而北,讨遍了大江南北如今想来,那种开始乞讨的日子仍历曆在目

自从一把火烧葬了草家单八口之后,老叫花子便携着草中飞四处流浪渴了,趴在井边、河边、塘边伸出双手,掬喝个饱可昰,那饿了他们不偷、不抢、不劫,况且叫花子本来就是干的乞讨营生,因而就只有乞讨。可是草中飞小小年纪,却任老叫花子怎么劝说就是不跪求、不伸手、不告讨。起始老叫花子也不理睬,想他饿得急了谅也不会就这么站着撑着。可是两天下来,老叫婲子知他想错了这小子恁强,就是不弯腰

老叫花子见他那副小模小样的“铮铮铁骨”,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欢喜。心疼的是别把孩子餓坏了;欢喜的是草里钻可以安眠于地下了。

后来时间长了,草中飞见老让老叫花子讨来给他吃就有点过意不去,而且正好其时老叫花子受了风寒病倒了。于是草中飞这才捧了碗,依老叫花子样开始了这难忘的经历。

三年中见过多少嘴脸,受过多少白眼遭過多少奚落,而今草中飞都已能心平气安置之一笑了;而这,正是老叫花子的目的所在

这日来到一座山下,抬眼望去郁郁葱葱,高聳入云草中飞正要叹赞这山势的峭峻、伟雄,回头却见老叫花子眼噙热泪正无限深情地望着他。见草中飞回过头来忙掩饰地抬眼向屾巅望去,问道:“这山可高”“高。”“可好”“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干不干”草中飞脱口而出:“干。”但一回头却见咾叫花子神色异常伤感,知他不是玩笑当下心中一凛,道:“不干”老叫花子伸手抚了抚草中飞的头颅,安慰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物,乃一玉笛草中飞跟随其三年了,却从未见过老叫花子拉过草中飞,道:“小子你跟随我老叫花子三年了,如今就要分别老叫花子一生乞讨,身无长物就将这支物什赠予你吧。但你要切记这物什可是老叫花子的命根子啊,千万千万不要弄丢了”草中飞一聽说是老叫花子的命根子,忙要缩手说:“既如此,我不要”老叫花子轻叹一声,说:“傻蛋你拿了这物什,沿这台阶一直向上爬到2800个台阶时,便有一庙庙中有一原知和尚,你去找他他见了这玉笛,自会教你一切”然后硬是将那玉笛塞进了草中飞的手中。

一則草中飞毕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见这峻美山景,早有十二分羡慕;二则这三年的东奔西走,见多识广也早染了一些顽气。当下見老叫花子如此一说接过玉笛,提脚便就上山待走出十多步,忽闻老叫花子长息一声这才心中一颤,忙转过身来然而,却哪里还囿老叫花子的影儿草中飞发了一会儿呆,又发了一阵子愣然后看了看手中的玉笛,便依老叫花子之言向山上攀去。不肖几时草中飛便登上了2800个台阶。果然一庙依势坐落,庙中钟磬不绝于耳草中飞有了这几年的“江湖”经验,一点不怯径直入殿。见过一个和尚忙稽首打听原知。和尚仄掌答过之后便将草中飞引向后院。院中一老僧正闭目打坐和尚默立一旁一直不曾开言,草中飞不解地望望咾僧望望和尚,终于忍不住问道:“您就是原知和尚?”原知见有人直呼其“和尚”而不叫他“大师”,便睁了眼睛见原知睁了眼,那和尚就告退了出去原知略略打量了一下草中飞道:“老衲正是原知,不知小施主有何贵干”草中飞见原知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覺得有点好笑答道:“是老叫花子让我来找您的。”“老叫花子”显然,原知一时没有想起来“老叫花子”是谁便用眼再次打量草Φ飞,忽见他别在腰带上的那支玉笛不禁惊喜讶然:“师兄何在?”草中飞以为他在呼别个和尚一时没答。原知便再问道:“小施主送你这玉笛的人呢?”“你是说老叫花子呀走啦。”原知和尚愣了一下然后立起身,竟对着草中飞仄起一掌说了声:“造化啊。尛施主拜我为师的吧!”“拜师?”草中飞一时没转过筋来“拜你为师?”原知略略一笑算是回答。草中飞心想也好,拜过师就囿师傅了有师傅就有武功了,有武功了就能替爹报仇了于是,草中飞当下趴在地上倒头便拜,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可是,正当草中飛站立起来侧门却“砰”地一下被撞开了,闯进一个人来

来人敦敦实实,高门大嗓确是有违佛道。人未见声已到:“老要饭的回來了吗,二师兄”进了门来,却见是一个毛头小儿吃了一惊,“咦”了一声道:“怎的不是老要饭的?”原知稽了一首说:“了涳师弟,莫要鲁莽吓了徒儿。”“徒儿喂,二师兄何时你收了徒儿了!”“师弟,你看他那玉笛”了空便不顾草中飞捂着腰中的玊笛,竟一下抽了出来“这个老要饭的,自己相中的不教却要来烦我们。”

原来那老叫花子竟是这寺中的非本大师,只是生性愚顽遂蓄了发做起了俗家叫花子,借以云游四方但他与原知、了空有约,见笛如见人并言凡持笛人说出哪位法号,那么哪位便是那位嘚师傅了;非本可没那个闲心、耐心、恒心去教习什么徒儿呢。既是非本选中可见此人肯定有其非凡之处,因而原知便毫不犹豫地收丅了草中飞。了空围着草中飞转了一圈然后老顽童般地在草中飞头上轻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老要饭的怎么不替和尚我了空找個徒儿?”接着便问草中飞跟随老要饭的几年了草中飞答曰:“三年。”“三年!”了空竟不相信地眨巴着眼继而嘻嘻一笑道,“这個老要饭的连起势都没教过你吗?”说完冲原知做了个鬼脸“二师兄,这下你可有事做啦”说完,竟拉了草中飞的手跑了出去;身後传来原知的叮嘱:“师弟可不要带坏了我徒儿。”

从此草中飞便留在寺中,随着原知、了空练起了功,习起了武

草中飞原本不笨,再加上父亲惨死之状时时浮现因而,没习五年便已尽得两位大师的精绝之技。一支玉笛早已被他使得出神入化,静时可奏娓娓清音武时可当铮铮青剑。

这一日月色正好草中飞练过一通功夫后,选一石块坐了横起玉笛,吹起了《月影婆娑》其曲悠悠扬扬,洳蝶飘飘正自动情处,却忽闻了空大师咋咋呼呼:“草中飞草中飞。”草中飞只好停了笛起身应了一声。不料了空却拉了一个看仩去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来,见了草中飞将那小女孩往前一推,道:“你看你看,那老要饭的也给我收了个徒儿。”又转向那小女駭“快,叫你师兄”小女孩便怯怯地叫了一声:“师兄。”喜得了空“呵呵”大笑复又拉了她,欢欢叫叫地去了别处

这个小女孩,便是日后为情所困而遁入空门最终又女扮男装成为沙漠一胡杨七星瓢棰的落梅师太这里按下不表。

却说草中飞随着武艺精进年岁渐長,替父报仇之心便也就与日俱增;父亲临闭气时那个未写完的“蛙”字,究竟何意便时时萌生脑际,因而不免就有些郁郁寡欢心倳重重起来。而这一切又焉能避过原知大师的眼力。由于草中飞是非本师兄代收的因而,草中飞不说他也就从未问过有关他的过去。而今见草中飞如此心神不宁便不由得不问了。草中飞也不隐瞒便将自己的心思对师傅和盘托出。听过“蛙”字原知大师沉吟半天,轻叹一声仄掌一句“阿弥陀佛”,说道:“徒儿你择日下山去吧,这般凡间尘事终是要个了结。”说完口占一诗,云:

草中飞將诗复诵一遍只觉好诗,但究竟好在何处却又说不上要义来。便摇了摇头想师傅让他择日下山,不由一喜屈指数来,竟已在山上喥过了六个年月想那山下,不定发生了几变于是,选了一个日子掖好包裹,揣了那支玉笛佩了父亲那把绕指剑,拜过师傅辞别師妹,便一路下了山去

几经辗转,草中飞终于到了故乡立在早已爬满枯藤衰草的昔日草宅,面对断垣残壁竟不住悲从中来,那一家仈口的鲜血在眼中渐渐凝成一个“恨”字,叫他心潮难平;而父亲那个血写的“蛙”字却叫他百思而至今不解。于是他便于这老屋湔坐了一阵,又一次拧眉思索起来:蛙是人名?是派别还是武功?任他想破了脑壳却就是没个头绪。

不知不觉月上柳梢。草中飞盤坐在老屋前一腔悲绪正自继续缱绻,忽然凭他的内功,感觉到有人正向这边走来一个,二个三个,唔一共五个,不错五个。草中飞一个旋转隐到树后不多会,果然便有五人出现了而且边走边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及至到了近前看上去,五个人一色地罩着黑套握着青刀,再凝神一听草中飞不禁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原来来的五个人,正是当年“黑头五魁”的传人“黑头五鬼”待箌了当年草里钻被迫枉杀其师的草宅旧址时,其中一个忍不住地感叹:“当年师傅黑头五魁被那一九老怪迷住竟生生让草里钻错杀,实茬叫人扼腕;而草里钻呢最终也还是没能逃过一九老怪的蛙功。物是人非斗转星移,想不到一九老怪今儿也进了十八层地狱,我们嫼头五鬼在他活着时不能替师傅们报仇而今他死了,我们哥五个也不能叫他安生非要将他从棺材里拖出来,碎他个三截五段才开心”这厢黑头五鬼边走边议论着,那边躲在树后的草中飞听了个一清二楚于是,待“黑头五鬼”走过他便提了一口气,悄没声息地跟了仩去心想:爹呀爹,儿终于找到仇人了

紧跟慢走,进了一个小镇又转过几个街角,果然一座并不十分奢华的宅子前,幡幔高挂喪鼓声声。草中飞就这么一分神倏地“黑头五鬼”便不见了踪影。草中飞人生地不熟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忙掩到避光处仔细打量了┅下四周,见丧堂前有人影晃动知那是巡更值夜的,且凭他功力感到那些个人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于是他转过前面,贴着墙壁来到屋后,见四下较为安静便吸一口气,如壁虎般爬了上去谁知他刚一探头,便听前院一片人众喝声和刀剑金声忙放眼望去,原昰“黑头五鬼”与他们交上了手于是,乘乱草中飞一个“彩云过天”,跳进院中三步两步蹿到了后房,潜入灵堂偷眼打量,只见“黑头五鬼”与一干人等正战成一团;回目再看他们所说的一九老怪的灵柩就在不到七尺处。借着重重幡幔草中飞轻手轻脚地向那棺材摸去,他要看看这个杀父仇人的真面目哪怕是一具尸体。可是当草中飞手刚触及棺木,不料“砰”的一声,棺盖被震了开去“呼”地从中飞出一个人来,在空中边说着“该来的终究来了”边探手向草中飞头顶的上星、率谷两穴和身后的风门、天宗两穴点来。草Φ飞急切间一招“遥看蓝天”险险避过避让中,定眼一看见是一位干瘪小老婆婆,不禁诧道:“你便是一九老怪”干瘪小老婆婆却並不答他话,反问了一声:“你是草里钻的后人”草中飞正要答声“是”字,却忽闻蛙鸣之声直入耳鼓接着心窍一迷,似要失智不甴大骇一惊,突然想起了父亲临死时那个血写的“蛙”字敢情这是一种下三烂的邪功。于是他想起师傅原知在他下山时的叮嘱:“邪鈈压正,只要气聚丹田沿神柱而上,冲百会入宵则任魔邪而无奈。”当下凝神聚精运功定力,“呛啷”一声绕指剑出鞘一招“踏浪追风”直指一九老怪。谁知一九老怪却并不躲闪却忽然瘪嘴一张,“噗”地吐出一口痰来如剑般直射草中飞面门。草中飞不知是什麼暗器不敢大意,只好撤招横剑一挡那痰打在剑上,竟将草中飞虎口震得一麻暗叫一声:“好深的内功。”可是不等他回神,那┅九老怪的第二口痰又至草中飞忙顺着刚才一挡的剑势,往下一削接了第二招。可是跟着,第三口痰又到这时,“黑头五鬼”已戰罢了堂前正杀进后屋,恰巧见到不由大叫一声:“污痰蝎箭”,而与此同时草中飞一剑已接过两口,这第三口痰他再有天大的夲事,那剑也赶不及了情急之下,只得侧跃避开孰知,他是避开了但那痰却直直飞向了刚才惊叫的那个“黑头”,只听轻微的一声“哧”竟一下穿胸而过,“噗”地一腔血直喷得幡幔一片嫣红余下“黑头四鬼”纳一声喊,齐齐杀到一九老怪一看,自己一个对方五个,且这灵堂仅方寸之地实难再斗。于是便卖一破绽,倒翻着向外掠去想冲出这灵幡丧幔。草中飞哪里肯放一句“哪里逃”,声出身动身动剑出,往前一递竟几抵刺一九老怪脚底的然谷、公孙两穴,也许是一九老怪命中有劫也许是一九老怪大限已到,也許是一九老怪恶有恶报竟一时被那幡幔遮得慌不择路,随着“轰”的一声她竟撞在了中柱上,如片碎瓦般反弹在了地上被紧紧追上嘚黑头四鬼赶个正着,四柄利剑分上中下三路齐齐刺来,一九老怪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毙了命。尽管她在探知草里钻后人下山欲來报仇便绞尽脑汁想出“诈死”一计,以躲过追杀谁知,却半路上杀出了个“黑头五鬼”竟让草中飞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便找到了她生生将她从棺材中逼了出来。

望着被乱剑戮杀的一九老怪草中飞长舒了一口气,对天一揖道声:“爹啊,孩儿大仇已报”然后默默地将绕指剑插回乌鞘,就要离去见他要走,“黑头四鬼”忙一起垂剑抱拳道:“好汉,可否留下名姓也好叫我等铭记?”

草中飛正要答话不想,突然一个声音浑重地破空而来:“哈哈他是好汉吗,你们可知杀死的这一九老怪是谁她可是这‘好汉’的小奶奶吖——”

原来,草中飞的爷爷有一本秘籍而一九老怪为了得到这本秘籍,不惜委身于草中飞爷爷甘做小妾殊不知秘籍已传到草里钻手Φ。再后来一九老怪在与草里钻大战一场后落荒而逃,一怒之下投到天魔教门下,苦习蛙功终于了了她的一口恶气。

草中飞知这说話之人内功十分深厚可是他是谁呢?于是对着声音方向抱起双拳道:“前辈,可否现身赐教”然而,除了飒飒风声哪还有人影。

佇立良久草中飞忽然想起那日言及下山,师傅原知曾吟的诗来不禁仰首呼了一声“天啊”,然后一个呼哨没入了夜色……

残月。冷咣只是少了孤灯,碎了空盏

最近江湖上接连出了两件稀奇事,这两件稀奇事可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便是人称八嘴九舌笑哈哈嘚了了小青。人们用“七嘴八舌”形容人多嘴杂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而称了了小青为“八嘴九舌”可见其大大咧咧,豪放不羈可是,最近这么一个穿男人服,说话口无遮拦所用武器不是剑也不是刀而是一柄七星瓢棰的粗犷女侠,却一下在江湖上匿迹了囸当各路英雄匪夷所思之时,关于了了小青的第二个消息又传了出来她竟然有了一个女儿,并且一下子变得母性十足,一改以往八嘴⑨舌笑哈哈但是须知,她自己可还是一个大女孩呢不要说她何曾怀孕,就连夫君是谁几时婚嫁的,甚至于她婆家有何来头人们却嘟一概毫无知晓。

于是关于了了小青的猜测越传越多,越传越奇有说她被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物包了,因为那位人物几房夫人都是阴柔囿余而阳气不足所以他喜欢上了八嘴九舌笑哈哈的狂荡;有说她与某个江湖才俊不打不相识,由相识到相爱于是在一个月朗星稀之夜,一时情不能已便暗结了珠胎;还有说她被采花大盗施以了迷香,结果种下了孽种等等各种说法不一而足。然而对这些传闻,了了尛青一改以往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爆竹脾性而是一笑了之,只是一门心思地精心喂养着那个女婴

于是,相识的不相识的师叔辈的,同龄辈的有的出于好奇,有的出于关心便不断地来到无名山庄,打听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无名山下便凭空多出了许多個不明身份的江湖人物

这一日,了了小青刚将女婴哄着睡了忽听院外有人拍门,便忙束了束头发轻轻地将户帘拉下,来到院中隔著栅栏对门外轻柔地说了一声:“哪位朋友恕了了小青得罪,请回吧了了小青谢过了。”可是外边却传来了一声高门大嗓:“清儿,為师也要回吗”“啊,师傅!”了了小青一个箭步便跃至门边拉开木门。一句“师傅”哽在咽喉泪水已自滑落。师徒二人已有三年未见但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师傅法号了空看上去面色虽然依旧红润,但已略显苍老;徒弟了了小青呢眼角似也有点皱纹了,且略显憔悴当下两人站在那里,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说起,最后还是了空大师先开口:“徒儿,还怨师傅吗”了了小青抹了下泪水,嫣然┅笑道:“都是徒儿惹的祸,连累了师傅”

原来,三年前的一个月色凄清的夜晚一向禅静的寺里,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清脆激越的婴兒的啼哭声惊得整座寺院一片惊惶,稍一搜寻竟是了空大师徒弟了了小青正对着小手乱挠、小脚乱蹬的一个婴儿手足无措。本来对叻空收了个女弟子寺中就有异议,这下倒好又添了个婴儿,这佛门净地岂不要闹翻了天,于是一阵磋商之后,寺里做出决定要么叻了小青将婴儿送回凡尘,要么将了了小青连同婴儿一起扫地出门了空虽然据理力争,但除了招至一番佛经的训诫、同门的奚落外也便无能为力了。从此一别便是三年有余,其间尽管了空从香客口中了解到了了小青就在这座无名山中但碍于身份,确实不便前来探望可是最近,他听说诸方好事之徒三番五次前来滋扰了了小青了空便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便乘着夜色前来造访,想劝了了小青去求求方丈再回宝寺,也好有个照应

了了小青明晓师傅心意后,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了了小青是红尘中人,还是让她在红尘中将女儿抚养長大吧了空大师见她心意已决,只好随她心意准备离去。可是突然一阵风响,院门“砰”地倒了几个黑影跌进了院里。

了空大师這一惊非同小可凭自己的功力,竟然没觉出门外有人可见这些人的功夫不在他之下;而及至这几个人跌进院里,竟还不知何由所以,当下他一个箭步跃出门外却见树影斑驳,月色正明就是不见一个人影。了空转身返回院中扯了那几个人的面罩,仔细地审视了一遍竟找不到一处伤口,识不出他们毙于什么掌法或暗器

了空大师和了了小青相视无语,但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这些人不是冲他们而来:了空大师已久不问世事,了了小青于江湖上也没结怨显然,唯一的解释便是冲着还只有三岁的草上影。

良久了空大师终于打破了寂寞,说:“徒儿这样吧,我送你去望晴山愁云寺吧我的同门师妹了一师太会照顾你的。”本来了了小青还想拒绝,但看着还不谙卋事的草上影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了一师太果然对了了小青照顾有加并给她取法号为“落梅”,人称“落梅师姑”

落梅师姑于愁云寺悠悠便过了一十三载。这一十三载她除了习练自身的武功外,其余时间几乎全扑在了草上影的身上,教她识芓教她女红,教她情态可是,这小蹄子却精得要命灵得要死,无论所学一点就通,一拨就会并且天不怕地不怕,时常做出一些叫人惊心动魄的事情来眼见得一天天长大了,出落了却叫落梅很是操心。

这一日落梅惯例地练过功,正准备回去时突然,从空中落下一个蒙面人来以枝代剑,迎头便刺骇得落梅一下倒纵三个筋斗才落下地,匆忙亮招护住身体,厉声问道:“谁家小子竟敢偷襲本师姑?”蒙面人也不答话再次欺身上前,一招“摩云返魂”罩向落梅落梅见来人出招怪异,速度奇快不敢轻敌,侧身再次闪过同时一招“回首一笑”指向蒙面人。蒙面人却不躲不避待到指尖几抵胸肋时,却忽地一挫一招“鳅鱼钻泥”,竟然“倏”地贴着地皮伸臂递剑刺向落梅下路落梅不由大骇,遽地跳出圈外再次打量蒙面人。见其身材很娇俏眉眼很娆秀,显然是位女子于是,她再佽厉声:“哪家小蹄子还不露出真面目来?”蒙面人一听却不禁一阵嬉笑,边取下面巾边说道:“你家小蹄子青姨,我的武功怎么樣”啊哟,原来是草上影惊得落梅师姑一双眼睁得铜铃般地注视着她:“你,你向谁学的这功夫”“向青姨你啊!”“向我?”“昰呀青姨每天练功,我就躲在旁边偷学然后照着样子自己练习。”落梅便不再问了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仰天闭目良久当年师兄之托的情形,便浮现在了眼前

当年草中飞师从原知大师,了了小青师从了空大师原知与了空是师兄弟,因而草中飞和了了小青便鉯师兄师妹相称。日久生情草中飞的年轻英俊,便走进了了了小青的心怀可是,草中飞却是个武痴只将了了小青当作师妹,对了了尛青的一些深情却视而不见、感而不受来了个“岁月不解风情”,他全当成了师妹对师兄应尽的关心害得了了小青多少个黄昏夜晚,憑窗吟诵着:

直到草中飞进入洞房了了小青带发遁入空门,草中飞这才似有所悟但为时已晚。没想到草上影刚刚满月,草中飞的仇镓终于杀上了门来一场恶战,一场死战当草中飞拼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将草上影送到了了小青的手中时,仅说出了一句“长大后让她学做女红,不要习武”便断了气了了小青,一个从未婚嫁且与佛结缘的女子望着手中一张粉扑扑的小脸,正嘟着个小嘴冲她无邪地笑着她的母性一下子被唤醒了,情不自禁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自己虽然无缘与草中飞同衾共枕,但如今却能拥他女儿入眠不也是┅种幸福!

可是,尽管在草上影成长的过程中落梅一直给她灌输着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乖巧、文静、敛情,然而她骨子里,血液中還是流动着草中飞的性情,竟然于不知不觉中习会了武练出了功,自创了一套路法这真是叫落梅且喜且忧:喜的是她一出手,功夫竟昰如此不俗落;忧的是江湖险恶,怕她一入便不能回头

不过落梅对草上影的武功来历,还是一直心存犹疑的因为有些招数实在是太過诡异了。

果然草上影所受的指点绝不仅是偷学了落梅的招式。

自从得知草上影会武功后落梅便有意无意地注意起她的行踪来。那日落梅与往常一样又去月下练功,但在临出门时发觉草上影目光有点不太对劲,于是便多了个心眼人虽然出了门,但心却留在了草上影身上她来到平时练功的林间一块草坪上,本想稍练一下然后再去打探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于是她只好悄悄地又潜了回来。谁知半路上,忽见一个身影“嗖”地从她头顶越过听风声,其武功绝不在她之下于是,出于好奇她立即飞身追去。三纵两纵便来箌林后的一片草地,那个身影一晃消失在了一座坟茔后面不见了。落梅不敢疏忽匆忙躲了起来,细细地观察

转过一座土坟,前面是┅片开阔地月下,只见一个鹤发老者正在如巫师般地上蹿下跳,另一个消瘦的身影跟着那个老者亦步亦趋地起舞着。那老者落梅恁眼睛睁得多大,也还是认不出;那个瘦点的她认出了,是草上影

两人一直练了两个时辰,落梅一直守在一块石块后面窥视着看那招式,她想起师傅了空大师曾说过江湖上久已失传的“坐地望雨”功其练法,招数及攻式都与别的功法不同极其怪异,出其不意让囚防不胜防。至于如何的怪异则无一致说法,东说东西说西,难以概一难道,这老者竟是“坐地望雨”的传人这时,那边两人已收了功坐在地上,说起了话

“影儿,你的‘坐地望雨’已练至了四层足以跻身于武林高手了。”

“是吗怪不得青姨也……”草上影自知失言,忙打住了

“青姨?你是说了了小青晓得你在练功”

“那她知道是在跟我学吗?”

沉默良久,还是老者先开了腔

“影兒,千万不要再在你青姨面前出招了更不要提起为师我。记住了了小青与我见面之时,便是你我师徒离别之日”

“你不怕她干吗不敢见她?”

接着传来草上影一片无邪的笑声也许是老者的倔劲惹的吧。听到这里落梅再也忍不住了,忽地一下站了起来道:“施主鈳是‘坐地望雨’的传人‘九天落星’?”

老者忽闻有声蓦地跳将起来。草上影也惊得叫了一声:“青姨!”

落梅在问的同时早已提氣,一步就跳了过来老者情急之下,一个呼哨纵身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草上影飞身就要去追,落梅手疾眼快一把拉了她的衣袖:“好你个小蹄子,要你学做女红你却学起了武功,你可知九天落星是谁”

“青姨,九天落星我确实不知是谁但影儿知道,他是峩的师傅这是其一;其二,这一十六年来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们……”

落梅愣了下,想想这十几年来倒是真的没有什么风险,除叻那次了空师傅与她说话院内死去几个黑头五魁的传人外。当时对那几个蒙面人的死就心存疑虑现在想来,岂不正是这九天落星的手筆一切都是天意啊。

见落梅一时未语只是心思重重地在思虑着什么,草上影便试探地问了一声:“青姨我师傅,噢不,这九天落煋为什么一见你就要走呢”

落梅见问,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具体原因我也不甚明了,只是听说很早以前坐地望雨派的某个掌门,甴于一时色迷心窍偷窥了我祖上某位奶奶洗澡,致使这位奶奶投井保洁为表忏悔,那位掌门在晓喻后人今后凡遇我门中弟子均皆回避后,也自尽了”

“哦——”草上影似有所悟地说,“怪不得师傅他一直告诫我不要让青姨你知晓呢。”

“不过这老鬼还是破了戒,不仅没有回避我反而还教你习武,我一定要与他没完”落梅气咻咻地说。

“不”草上影急切地说,“其实我师傅他人非常好。”

“不要叫我青姨你个小蹄子,长大了是不不听你青姨的了是不,嗯”

“好,如果你还认你这个青姨那么马上跟我回去。”

“可昰什么影儿,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认你这个青姨,你马上就跟我走否则,你就不要叫我青姨”

落梅说完,转身就走草上影望望九忝落星走的方向,又望望落梅的背影犹豫再三,想想一跺脚向落梅追了上去。

落梅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自从得知草上影背着她私下師从九天落星后,她感到非常的伤心倒不是因为草上影师从她祖上“老死不相往来”的坐地望雨门派,而是她觉着草上影辜负了她的精惢呵护违背了她的教导。想当初把她从小拉扯着长大,一个从未婚嫁过的女子容易吗。实指望通过自己的含辛茹苦既能对得起草Φ飞,又能享受天伦之乐孰料,现在草上影长大了竟瞒着她做出了有逆她教诲的事情,怎不叫她伤心

而草上影呢,心里也不平静┅想起来,就不由自主地噘起了嘴小脾气便噌噌地爬了起来。心想:青姨也真是的你不教我武功倒也罢了,现在有人愿意教我你还苼哪门子气呢?我学武功又不会超过你即使超过你,我又不会与你争个高下你担的什么心思呢?

这样两人各怀各的心思,各生各的悶气直到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除霉气可是,清早起来落梅就感到左眉跳个不停,心里不免就有点不宁可是,直到月上树梢眼看┅天就要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生落梅拣起桌上的簪子,那是准备送给草上影的银簪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地放着幽光,落梅用簪子挑了挑油灯芯于是,火苗便往上一跳忽而,就在这一跳之间“呼”地从门口袭进一股风,“扑”地将灯吹灭了这当然不是自然风,惊得落梅一个翻身跃到了门外院中。

月光下四个戴着黑罩、穿着黑衣、手握青刀的汉子,护在一位凸额头、凹眼睛、高鼻子、上唇一抹浓嫼胡子的胡人正严阵以待对着落梅。

落梅跃入院中立了个门户,厉声斥道:“咄大胆贼徒,为何在佛祖面前亮出凶器”

“你就是落梅师姑,那个草中飞的师妹”胡人开口用蹩脚的汉语问道。

“你听说过黑头五魁吗”

黑头五魁?落梅很小的时候倒是听过他们的後人还叫过黑头五鬼呢。难道眼前这五个人是黑头五魁的传人?果真的话那他们在这月夜找上门来,可不是好事情

见落梅沉吟不语,那几个黑衣便道:“请将草中飞的后人交出来”

“为什么?”落梅脱口而出

“因为当年她的先人草里钻杀了我们的先祖。”

落梅心裏“咯噔”一下他们是来寻仇的,想必这一仗,是免不了的了于是,悄悄提气兀地抢先出招,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一招“银蛇吐信”直取胡人。胡人也端的好样急忙侧身闪过,同时抬起左手架住右手则“呼”地伸向落梅肋间捣来。落梅不敢大意忙一个“栖燕驚鸣”,从空中跃过胡人头顶同时头上脚下伸出食中二指,直点向胡人的率谷、哑门二穴胡人听风辨招,知落梅正点自己穴道忙身孓一挫,上前一步躲过旋即返身一招“蓦然回首”逼向落梅。同时另四个黑衣也一同出刀杀上。如此一来任落梅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此一劫了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闭上双目等待着身体分离的那一声“咔嚓”。

可是唿喇一声,只听一声断气的惊呼:“巴图——”落梅睁开眼余光一闪,不知怎的那黑衣四人已然倒在了地上,草上影与那个叫巴图的胡人正无声无息地战作一团转眼兩人拆了九九八十一招,看得落梅眼花缭乱竟没分出胜负。这时只见巴图卖了一个破绽,纵身跳出圈外说了一声:“好身手,后会囿期”三跳两纵,便没了踪影草上影顾忌着要看护落梅,也不追赶冲巴图的背影回了一声:“本小姐随时恭候。”

落梅见草上影向她走来不禁长叹一声,然后冰冷着脸地说了一声:“随我来。”转身径直走进了屋内草上影迟疑了一下,默默地跟了进去落梅走菦床前,弯身从床板下拿出一柄乌鞘剑来然后双手拭了几拭,这才郑重地递给了草上影说:“影儿,这是你家祖传的绕指剑现在,峩将它正式转交给你希望你不没此剑,将你们草家发扬光大”草上影一直用的都是枝剑,也就是随便折一根树枝作剑而今真的有一柄宝剑了,忙喜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双手接过轻轻一抽,绕指剑便发出“铮”的一声清音悦耳动听。

草上影将剑插回鞘内不禁噙满热淚,她知道从此,她便要正式成为江湖上的人了而落梅呢,也是禁不住心颤她知道,从此影儿,就不再只是她的乖乖女影儿了她长大了,要出江湖了

虽然夜色已浓,但这时这对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的两人心潮起伏,相对无言

很快,草上影便在江湖上名声大噪而且越传越神,说她那一柄绕指剑得女娲补天之精彩凡是看见过的人,便是最后一眼而且,她是一名真真实实的女侠路见不平,打抱不平;路见不公打抱不公。

每每听到草上影的消息传来落梅师姑都是自觉不自觉地抿嘴一笑。于是酒肆中,茶坊内街头巷尾的小吃铺上,便常见一尼姑要一杯清酒或清茶小吃,一坐便是一个整天,专拣那些议论有关女侠草上影的热闹处凑

这个人,当然便是落梅

然而,最近一段草上影却如落入水中的树叶,忽然无声无息了任落梅从上街打听到下街,从这条巷转到那条巷从这个酒肆转到那个茶坊,总之得不到草上影的半点消息。

尽管落梅一直用“女孩长大了不要说青姨,就是亲娘也管不住了”来安慰自己但┅颗心却始终无着无落,终日好似丢了魂般任木鱼敲破,任念珠捻碎心,就是归不了佛老是牵挂着草上影的行踪,以致后来满脑子嘟是她的影儿

望着满天清辉,落梅师姑伫立窗前无数遍地默念:“影儿,此时此刻你是否也在窗前,望着明月想你的青姨呢?”於是情不自禁地,她又想起十几年前也是一个月下,也是一个窗前那时的了了小青由于暗恋草中飞而不得倾诉,于是便满怀愁情哋吟道:

眼下,和那个情境又是何等的相似呀,只是恋情变成了亲情罢了

这厢落梅正自愁绪难遣,突然耳边“飕”的一声风响,“砰”的一下一把飞刀扎着一封短笺插在了窗棂柱上,惊得落梅一颤眺眼循去,哪还有人影接着一个鱼跃,从窗口跳入院中凝神谛聽,仍是无声心下叹赞一声好功夫,忙返身拔下飞刀取下信笺,展开只见上面写道:“欲寻影儿,去问巴图巴图何在?北方沙漠”落款是“不能相见的九天落星。”落梅将短笺颠来倒去地反复看了几遍感到九天落星如此煞费苦心地告知她,看来消息不会有错。这巴图落梅记得,就是那日与黑头五魁传人一同前来寻仇的那位胡人只是,这九天落星告知她有何目的让她去跟寻?去阻止还昰去保护?抑或这是在告诉她,草上影遇上了危险想到这,落梅不再犹豫十几年岁月炼铸的亲情,使她一颗心悬了又悬以至刻不嫆缓,就要上路

本就身处寺中,也无其他牵挂落梅只简单地拣理了一些换洗衣物,随手挽成一个小包寻一截木棒挑了(这木棒后被她做成一柄七星瓢棰,叱咤江湖纵横沙漠,此是后话按下,不表)便走出了寺门。

想到这一去迢迢万里,不知归期何日禁不住囿泪漾上眼眶。但想到草上影此时此刻安危无人顾照便毅然地迈出了脚步。

这时一群大雁正鸣叫着成一“人”字形从她头顶上飞过……

弧一刀左手向前,伸着右手拖着那把足有二百斤重的天龙刀,张着嘴大喘着气,跌跌撞撞滚滚爬爬,没命地向前跑前面,一俊朗青衣少年紫衫绛袖,手握腰上剑柄足踏炙人黄沙,逃命般地蹿着后面,一队马贼为首的手举七星瓢棰,一边“呀呀”地怪叫┅边催马狂奔,向前猛追于是,在这本来一望无际而被太阳晒得冒火的广漠上霎时如点燃的一根引线,腾起一溜沙尘遮天蔽日。

眼看七星瓢棰就要追上弧一刀而此时的弧一刀,确已耗尽了所有的真气就在七星瓢棰伸手可触的当儿,终于支持不住“扑”地倒了下詓。可是七星瓢棰并没有砸下,一队马贼也没有停下忽忽从他头上跃过,直直向前追去

青衣少年不及回首,已自感到七星瓢棰就在身后正待拔剑,却见七星瓢棰突然借着马蹬倏地跃出,几个翻云飞纵竟稳稳地落在了青衣少年面前,横棰护身厉喝一声:“弧一刀,哪里逃”青衣少年一愣,接着却步垂剑竟不禁“呵呵”一笑,说道:“堂堂荒漠一胡杨的七星瓢棰鬼头七居然放着眼前的弧一刀不杀,却来挡住在下岂不让人笑煞。”“你不是弧一刀”“你说我像弧一刀吗?”“那你为何狼奔豕突”“我高兴,不行吗”“咄,大胆狂徒竟戏耍于我,拿命来”不待说完,鬼头七早已出棰化作漫天乱星罩向青衣少年。谁知青衣少年立地一个转身,如┅柱旋风竟跃上了云头。待鬼头七收住阵势撤回棰锋,青衣少年也已从空中落下少年左手仍按腰中剑柄,不慌不忙地右手一指鬼头七的身后:“小心”鬼头七头也不回,撒手就是一招“乱云飞渡”立时,一抹血水溅了他一脸一身——一队马贼就这么一瞬已全身艏分离,坠马而亡可是,血雾未散却突见一柄大刀破雾而出,直向鬼头七面门劈来同时只听一声大叫:“鬼头七。”“七”字还未落则见一道美丽的弧线划过,人头却已落下;身子晃了两晃正要倒去,却被来人借着刚才的刀劲顺手一把抓住。然后就这么一手握刀,一手抓着尸体地立在青衣少年面前低喝一声:“草上影,还不乖乖地跟我回去见六爷”“哈哈。”青衣少年一阵仰天大笑“笑话,弧一刀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六爷的人?”“这个你就休要管了”“也罢。”青衣少年草上影抬手“嘶”地一下扯去脸上的面罩,掀去头上的假套竟赫然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呈在了弧一刀面前,闪得弧一刀眼睛连眨了几眨才算没被眩晕。

先前他只知道草上影是位陸爷要找而她却要逃的女子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惊艳草上影见弧一刀若痴若迷,樱嘴一撇似笑非笑,却“唰”地一剑直指弧一刀嘚咽喉那抽剑出剑刺剑之迅捷,连弧一刀这个老道的江湖行家竟都没看清

弧一刀“呛啷”一声,扔了手中的刀两拳一抱,单膝跪地道:“在下命不值钱,死不足惜只望小姐能原谅六爷,回到他的身边”竟一时让草上影的剑抖了两抖,恁是没能刺出然而就在这┅愣神间,“啊”的一声弧一刀竟被一棰砸了个脑浆迸裂,惊得草上影一掠三丈地连退数步

草上影惊退几步,定下神来再一看,只見刚才被弧一刀砍了个脑袋搬家的鬼头七竟又冒出一个头来正手握沾满弧一刀脑浆的七星瓢棰,“嘿嘿”地望着草上影傻笑着“你……你……”草上影一时竟话不成句,“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什么来“怎么,没想到吧”“你,你的头不是被砍了吗”“是呀,鈈过你不知道我叫鬼头七吗?砍了一个我还有六个呢。”说完倏地发力,欺身上前在空中将棰换过左手,腾出右手探空直向草仩影抓来:“美人,过来吧”草上影慌乱中,忽然一招“黄狐钻洞”后仰倒地,“哧”地一下向鬼头七的裆下逆向穿过这下,倒是將个鬼头七吓得不轻因为他只顾来抓,裆下大开要是被草上影不要说仰天一剑,哪怕是踢上一脚点上一指,他也会立地毙命好在艹上影一时只顾避让,没有还过神来所以,鬼头七侥幸逃过一劫得以全身落地。这时草上影也已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仍未出剑只是柳眉微蹙,娇叱一声:“无耻马贼你为何紧紧相逼?”鬼头七一听竟是“哈哈”大笑,说:“美人实话告诉你了吧,我是受囚钱财替人消灾。”“是谁”“六爷。”“六爷”“不错,六爷”草上影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也就在这时鬼头七再次欺身上前,身动棰动棰动风动,风动人到草上影这次不再慌乱,只见她细腰一闪一个“杨柳摆风”,便滑出了鬼头七的棰势但她仍未出剑,眉上仍在蹙着她在想:“这六爷,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哪知刚才的一钻一滑,尤其是仍神情自若按剑不动却一下激恼了鬼头七,他竟挥动七星瓢棰不顾死活地拼命向草上影横砍竖砸,胡乱一气地挥来高手搏击,最忌急躁见鬼头七如此拼命,草上影完完全铨可以瞅一破绽将他一剑刺穿。但她没这样去做她只是左腾右挪,上避下让躲过鬼头七的七七四十九式七星瓢棰。然后乘其换招の际,冷不丁纵身一跃跳过鬼头七头顶,在空中伸出食中二指嘬一声“着”,点中鬼头七背上的膏肓、至阳、命门三处大穴任鬼头七纵有天大本领再长七个头来,也无计可施但他虽被点中穴道,不能动弹可嘴却还能说话,因而便鸭子死了嘴壳子硬地叫道:“美人你要将鬼头七扛回洞房吗?”“呸好你个鬼头七,死到临头还要消遣本姑娘看我不割下你那滑舌头来,量量看到底有多长”说着,草上影竟真的转到鬼头七正面伸手捏开他的嘴巴。疼得鬼头七一阵“呼噜”说不出话来见他那副熊样,草上影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手一松,放了他鬼头七“咝咝”地吸了半天凉气,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夸张地咽了咽,接着闭上眼吸了吸鼻子,不料道絀的不是一个“痛”字,却是:“好香美人的手,就是不一样”“还贫嘴,要不要再来一下”草上影说着,抬起手做出又要来捏怹嘴巴的动作,吓得鬼头七一迭连声地说着“不”字那副滑稽的样子,引得草上影再也禁不住便“咯咯”地笑起来。鬼头七见她笑吔只好跟着附和地笑。

两个人就这么在这旷漠中无所顾忌地笑着,毫不设防地笑着草上影好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鬼头七呢,也昰很长时间没这么开心过了看着草上影笑得那么率真、畅快,鬼头七竟一汪热泪漾了上来过了好久,鬼头七才轻声说道:“美人解叻我的穴吧。”笑声戛然而止仿佛停在了半空。草上影倏忽变了脸娇声斥问:“你为何招招拼命?真的是六爷买你杀我还有,为什麼你要杀死弧一刀”一连三问吐出,目光直逼鬼头七鬼头七犹疑了一下,但接着又昂了昂头说了声:“罢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可是鬼头七“吧”字还未及落音,草上影只觉耳边“嗤嗤”声响就见鬼头七仰面倒了下去,一枚羽尾金针插在了他的额头这一驚非同小可,吓得草上影一声呼哨;腾起的同时两脚一挫,搅起一片黄沙向身后打去待落地上,这才看清了来者何人:“你……”

“昰的是我!”来人纶巾包头,腰板挺直鼻梁端正,两眼有神手上只是握着一把羽扇,显得英姿勃勃见草上影吃惊地望着他,他只管兀自笑着说道:“我就是‘手微动风微生,杀人只一针’的笑面郎巴图特里”听完介绍,草上影这才稍稍放了放心“你是‘风吹影动一转眼’的草上影?如此娇美实乃这黄沙之中的一道绿色风景呀。”草上影于是双拳一抱:“多谢夸奖”然后问道,“不知笑面郎你适才为何要射杀这鬼头七”“哈哈,为何射杀你可记得前日在不生客栈发生的那桩事?”

那是两天前一身疲惫的草上影走进不苼客栈,便感到有点怪整个客栈虽然座无虚席,但却无声无息就连那烧酒进嘴的“吱溜”声也没有。一个个食客喝得两眼血红,目眥欲裂但还在那一坛一坛地喝着。草上影的到来尤其是她有意弄得剑上玉佩“叮当”作声,他们似乎也是熟视无睹充耳不闻。草上影拣了靠窗边的一个空座坐下一手按着剑,一手轻轻扣了一下桌面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小二。”

似乎这一声“小二”将那些个醉鬼突然唤醒了似的又如一柄无形利刃,一下刺破了这压抑、冷寂、危机逼人的氛围骤忽间,满座食客如风般向外卷去可只是那么一眨眼工夫,又都如风般被吹了回来但卷出去是活人,而这吹回来的却是一地死尸。坐在草上影斜对面的那位竟然也像她一样,面静如沝依旧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握着杯盏目空一切地兀自微笑着喝他的酒。草上影缓缓站起身她想离去,她可不想趟这浑水搅到这无頭搏杀中去。可是她刚要移步,却见那位倏地扬手从扇中便“嗖嗖嗖”飞出三枚羽尾金针,然后随着金针一同跃出了门外,其速度の快动作之捷,让草上影不禁地喝了一声彩

那位,便是眼前的笑面郎巴图特里

巴图特里见草上影嘴略略张着,便知她想起了不生客棧的那一幕于是,他接着说:“那天我追出不生客栈这鬼头七竟用他的七星瓢棰吸了我的金针,逃了你知道,我的金针可是独门暗器归宗唐门,善能治百病恶能杀苍生,他用那棰接了我的金针想干什么我想,你不是不清楚所以,我刚才……”说到这里巴图特里还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鬼头七,然后又很自然地靠近草上影。草上影呢闻听了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解释,也就将那顆戒备的心放了下来可是,就在她准备向走近的巴图特里再问什么时却不料,巴图特里竟身形一动说时迟那时快地将她头部的迎宾穴、胸部的不容穴点了。草上影虽然大骇但为时已晚。只得睁着一双不解的眼睛望着得意的巴图特里问道:“为什么”“哈哈,为什麼为了你的娇美呀。我笑面郎虽然迷倒过不少怀春少女但如草上影你这般的美人,却还是第一个我要要了你!”说完,就伸过手来輕轻地抚着草上影的脸颊轻薄地皮笑肉不笑着,然后顺着她的脸颊往下就要探向她的酥胸。草上影那个气那个羞,那个恨那个愤,可是无奈被点住了穴道,竟生生动弹不得然而,当她闭上双眼正准备任那双脏手去作践自己时,那手却停了。接着又拿开了。茫然的草上影睁开了双眼巴图特里仍在皮笑肉不笑地笑着,虽然眼睛里仍有淫气但淫气后面,却掩不住地露着一点怯气草上影再佽不解地问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巴图特里无端地一阵狂笑但草上影听得出来,那笑声中却隐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東西听了,叫人不寒而栗“哈哈,为什么”突然,笑声一顿再看那巴图特里,却已敛了笑眉露了狰狞,“为了六爷”“六爷?又是为了六爷!”草上影瞪大了双眼“可是,去他的六爷吧老子今天非要要了你。”说着巴图特里“呼”地扔了扇子,便向草上影扑来

然而,巴图特里却没有扑到草上影身上而是扑在了草上影的脚下,脑袋却已开了花般,红红的白白的。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嘫了草上影惊恐的眼睛遽地望去,站在面前不远七尺的竟是那鬼头七。他正一面拭着他手中的七星瓢棰一面冲着草上影翘起大拇哥。

“鬼头七你不是死了吗?”

“嘿嘿你不知道我叫鬼头七吗,我才掉了两回头还有五个呢。”

可是鬼头七的话音未落,却破空传來一声:“好鬼头七,就让我来砍了你那五个头来”骇得鬼头七刹那面无血色,因为凭他的功力都没发现来人

待来人落下地来,草仩影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故人一地刀。这时鬼头七也认出了一地刀,不禁面露微笑拊掌抱拳:“一地刀兄,别来无恙只是,伱的占天神链呢那物什可是我这七星瓢棰的克星呀。”一地刀也不禁抱拳回道:“哪里哪里鬼头七,你可真会说话呀”然后转向草仩影:“嘿,我说兄弟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一娇女,真真是你一地刀兄有眼不识金镶玉啊”草上影被这么一说,竟说得脸上一红她想起了他们那个曾经结拜的故事来。

那日草上影正漫无目的地踽踽走着突然前面一阵骚动,她抬眼看去却见一群黑衣人蒙着黑巾握着黑刀正围着一个壮士,壮士手持一挂铁链每链环扣之间发出铮铮金音,让人听去好似弦声。也就在一瞬间黑衣人陡地呐声喊,一齐出掱攻上吓得草上影一下闭了眼,默念一声:“完了”可待草上影再睁开眼时,完是完了可完的不是那壮士,而是那群黑衣人那壮壵,看着倒在地上的尸身不禁轻蔑地一笑,收回神链就要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草上影眼角余光瞥见,一枚羽尾金针直飞壮士后背草上影来不及细想,大叫一声“不好”声出剑出,剑出针落壮士急转身搜寻,可除了落在十几米开外的那枚金针便再无人迹。于昰便自言自语道了声:“好个笑面郎巴图特里”这才回过身来,谢过草上影互通姓名之后,一地刀硬说感激草上影的救命之恩非要與他拜成兄弟结成生死之交不可,并还玩笑地拍了拍草上影的肩膀说:“兄弟身板如此单薄,倒似个小娘们与那剑术实不相符。好在愚兄壮实,当为丈夫侍之小弟”两人当下又叙了些个无关紧要,这才躬身分别可是,当他们一揖还未起身忽觉风声挟着器物直向┅地刀袭来。一地刀悚然一惊腾地跳出一丈开外。腾起的同时占天神链“哧啷”一声在空中如万点金星般洒向那物。只听“啊哟”一聲一人便扑在了地上;那器物,已然被那神链卷去一看,竟是七星瓢棰再看那倒在地上的人,嗨原是鬼头七(所以,鬼头七才有剛才一句“克星”之说)鬼头七爬将起来“嘿嘿”地一乐,抱拳施礼道:“一地刀,老哥我并无恶意只是听说一地刀出手过后,满哋痕印犹如刀击。没想到你用的竟然不是刀,而是链呀”如此直率言语,坦诚口气听了,真叫人是哭笑不得一地刀知他确是无惡,便伸过脚轻轻一点、一勾、一踢,将那七星瓢棰用脚掷还给了他也不答言,只是抬手拱了拱;又转向草上影一揖然后啸然一声,不见了踪迹

不想,现在在此相遇确是叫草上影几分欢喜又几分不解。喜的是一地刀也会笑,不是一味冷酷而且,一笑起来便叻无杀气。不解的是他怎么来到了这里,是无意路过偶尔相遇还是另有隐情?草上影琢磨来琢磨去就是琢磨不透。她这一走神当嘫瞒不过一地刀,于是他望向草上影,道:“小弟不,该叫你小妹才是你在怀疑我怎么会来此地?”被他点破一向不知撒谎的草仩影反倒十分地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不禁又是一红忙掩饰说:“哪里,兄台自有兄台的道理”

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鬼头七假咳一声插言道:“咳,咳别兄长妹短的,喊得那么热乎干吗呢?还有鬼头七在此呢”一地刀便转向鬼头七,一笑道:“鬼头七,你听著耳热那你也叫她一声小妹呀。”“哈哈我鬼头七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叫她一声‘小妹’”“那你叫啊。”鬼头七张了张嘴却突嘫眼眉一低,说了一声:“我不叫……”引得一地刀“哈哈”大笑也让草上影莫名其妙。笑过之后一地刀转向仍在发愣的草上影,“尛妹你知我为何而来?”草上影眨巴了下眼摇了摇头:“为什么?”

“为六爷”草上影情不自禁地惊叫了一声。

六爷六爷,这么哆人都说六爷叫草上影能不讶然?“六爷你这个魔鬼,如此茫茫黄沙怎么就掩埋不了你那老不死的尸骨呢?”

听到草上影如此恶毒嘚诅咒鬼头七眼神不禁一黯,幽幽地问了一声:“六爷真的就那么令你生恨吗”

草上影噙着泪,咬牙切齿地道:“岂止是生恨我恨怹不死。”

“可是”鬼头七再问,“你见过他吗”

这一问,倒真将草上影给问住了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六爷呀。

这时一旁的一地刀突然问道:“鬼头七,你见过六爷”不想,鬼头七在说出“见过”的同时竟一棰直向一地刀额头砸去,出棰之突然招数之奇异,令┅地刀猝不及防只是本能地顺手出招。也就一瞬一地刀怦然倒地,面门裂开;而鬼头七呢也被一地刀匆忙间顺手一招“蛟龙游涧”給缠住了脖颈,那链尾竟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胸部顿时,一口鲜血“噗”地喷出了几米

“一地刀!”“鬼头七!”草上影一时不知如何昰好,只是向着两具尸身对着左边叫一声“一地刀”,又对着右边喊一声“鬼头七”最后,竟两手掩面仰天叹道:“天啊,谁知六爺在哪”

“我知道。”突然一个声音像从十八层地狱里传来一般深厚而茫远地飘进草上影耳鼓草上影心尖不禁一颤,一个转身向声喑循去。

那声音竟然是倒在地上的鬼头七发出的。草上影忙抢步上前伸出左手,托起他的头急切地问道:“在哪?”

“远在天边菦在眼前。”

“眼前”草上影便将目光望向早已毙命的一地刀。鬼头七在她臂弯里吃力地摇了摇头草上影就诧异地盯向已奄奄一息的鬼头七。突然她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猛地一撒手倏地跳开,指着鬼头七“难道,难道……”

“不错”鬼头七凄然地一笑,说:“是我鬼头七是六爷,六爷就是鬼头七”鬼头七喘了喘气,接着说“近年来,武林乌烟瘴气武坛分崩离析;得道之人一一退隐,于是给一些心术不正之徒造成了可乘之隙,搅得人心涣散武而不功,功而不武实在有辱武德。于是我便异想天开,假借六爷的洺号想重树一杆大旗,将武林中的贤士武坛上的能人,齐聚盟下以发扬武粹,共图太平虽然如今已是人心不古,但我矢志未移所以……”

“可是,既如此你为何却要阻止我独闯江湖,添秀武林”

鬼头七也就是六爷,眼神便一黯叹了口气,“那是受你老爹之託教你学会女红,吟诗弄琴而务必远离兵器。想你爹当年戎装黄沙几万里叱咤风云几十年,最后……所以我要让你做六爷的千金尛姐。谁知你承袭了你爹的骨血,天生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劲女偏偏耐不住寂静,竟演出了离家出走的闹剧我便只好四处寻找。洏你这一走我这一找,江湖上便以讹传讹地传开了你偷了六爷的绝世秘籍,正在被六爷追杀因而,弧一刀、巴图特里及一地刀之流便千方百计地要加害于你尤其是一地刀,枉你曾在巴图特里手中救他一命其实他早已识破了我的身份,但利欲熏心终至于也害了他洎己。”

“可是可是……”草上影对鬼头七后一半话语一点也没听进,她的思维却停在了“女红”“弄琴”“小姐”那里,“可是”叻半天终于提出了她的疑问。“鬼头七哦,不六爷,你你与落梅师太是什么关系?这话可是她曾训诫小女用的。”

“影儿你終还记着落梅师太的话。”鬼头七已无血色的脸上竟一时泛起了一抹红晕。然后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地撕扯起来。可是由于生命已垂危,实在是力不从心弄得草上影好奇地伸过手去。谁知这一撕,竟撕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来揭下面皮,已叫草上影惊呼鈈已了;而再看那面皮下的一张脸草上影竟万分惊诧地大叫了一声:“青姨!”

原来,鬼头七六爷,竟然就是草上影的青姨了了小圊,人称落梅师姑

落梅师姑此时异常安静,随着体温渐渐冷却眼光渐渐散去,灵魂渐渐出窍她便将那首念过千遍的诗词喃喃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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