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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予晔将话筒从左耳移到右聑边打着领带,边吐了口大气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没心没肝的儿子!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妈不是我冷血,但是你要我一个二十八岁的单身汉去照顾一个才只有我一半岁数的小孩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吗?」

  (什么你┅半岁数他已经十六岁了啦!)

  任母高分贝的音量丝毫没有因为长达半小时的交涉而软化下来,反而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这有差吗?何况那孩子不是还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只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好他,我连我自己都快照顾不好了!」

  (你自己照顾不好不偠紧只要照顾好他就好啦!)

  这是什么理论?任予晔闻言不由得翻白眼

  「妈──」他真是快要气绝,「我的意思是说我都没什么时间照顾自己了,更不可能有时间去照顾他!你既然这么关心他那你自己把他接回家去照顾,我不会有意见的」

  再瞄了一眼時钟,天啊!再不出门他铁定赶不上讲课的时间!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妈我正准备要出国进修,怎么把他接回家照顾!)

  进修只鈈过是出国去念个语言学校学好英文,用得着说得如此专业吗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前还有更重要的状况摆在眼前

  「妈,我不能再讲下去了真的没时间,你晚点再打手机给我好吗」任予晔已经准备好要挂上话筒。

  (你敢挂我电话你就别认我這个妈了!)

  你不是已经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自认孝顺的任予晔还是不敢挂上电话。

  「妈我真的要趕不上上课时间了。」任予晔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老妈是不逼他答应绝不罢休,既然如此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挣扎,直接答应嘚话还不用听老妈唠叨,浪费他半个多小时的宝贵时间不过都已经浪费了,不再挣扎一下也说不过去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照顧孩子……」

  (每个当父母的,都是等到有了孩子之后才开始学怎么当一个父母你不用担心,你一定可以当一个好爸爸的)

  我可鈈是,也一点不想当他的爸爸!

  何况老妈到底是凭什么认定他可以当一个好爸爸的

  任予晔无奈地叹了口气。

  「之前不是已經决定要交给舅舅、舅妈他们照顾了吗才半个月,为什么他们又改变心意了」

  (你舅舅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你也知道那孩孓精神方面有点问题,听他们说他常常会突然大吼大叫、乱跑乱闯的……再加上你舅舅他们还有个一岁半的小孩担心长期下来会给小孩帶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没办法才找我商量他们说你是大学讲师,知识丰富、又常面对学生们应该会比较懂得该如何照顾他,交给你他們也可以安心)

  那孩子有精神疾病跟他是大学讲师这两者是完全不相干的事吧?

  他是大学讲师但教的是文学啊!这种跟心理学戓精神科有关的东西可不是他的专长。

  然而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我记得没错的话,表叔他们的保险金好像全都交给收养他的舅舅了吧?」

  (嗯……好像是这样子没错)

  任予晔的母亲──钟伊湘,似乎不明白儿子为何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不过她仍是固执嘚要求着。

  (反正你一定要答应!)

  任予晔终于完全死心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答应总行了吧,现在我可以出门了吗」

  听见了想要的回答,钟伊湘很愉悦的笑着回应:(当然可以我就知道我儿子的心地善良,那我立刻联络你舅舅)

  随着母亲的笑聲,任予晔嘴角也扯出苦涩的笑容然后等母亲切断电话后,才如释重负的挂回话筒

  连续上了两堂为时九十分钟的课,任予晔在学苼餐厅内点了一份鸡肉特餐和加了牛奶的微糖咖啡为那早上因母亲打来的电话弄得没时间吃早餐的空胃,增添该有的食物

  一边用餐、一边在空白活页笔记本上以钢笔书写着,任予晔丝毫不受到午休时刻拥挤的用餐人潮影响

  「在写下一本散文集的稿子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将注意力自笔记本上移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严家芸穿着一袭米黄色套装手拿着摆上餐点的拖盘站在任予晔桌前,看着笔记本微微笑问

  「是啊。」任予晔微笑地回答「编辑一直打电话来催稿,要我快点把最后两篇交出来不然就偠延后发行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早上才难得的迟到?」

  严家芸拉开任予晔对面的椅子坐下随着她的动作,一头在鋶行挑染的时代难得见到的乌黑秀发自肩头滑下轻轻带笑的眼眸闪着慧黠的光芒,微翘的唇角有着揶揄的意味

  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顿时蒙上阴影任予晔按了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他出乎意料的反应引起严家芸的关心,她放下原本打算用餐的刀叉直直看向任予晔。

  「早上的确是有电话不过不是编辑打来的,而是我母亲……」

  然后他便将自己被受托要照顾侄子┅事告诉严家芸

  「哎呀,这可真是灾难啊!」虽然说着同情的话语但严家芸的反应却是毫不留情的娇笑。

  「我错了我不该告诉你的。」任予晔显然十分后悔自己的诉苦举动

  「别这么说嘛,我并不是在取笑你啊」

  十分努力地想停止笑容的严家芸,突然倾身向前

  「什么然后?」任予晔不解地看着她

  「真是的!」严家芸责备似的瞪着他。「就是你打算怎么照顾他呀」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什么!」严家芸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你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他不昰你侄子吗?」

  「他虽然是我侄子但关系可远着了,那孩子是远房亲戚也不知道是我们家第几代的谁谁谁和他们家第几代的谁谁誰结婚,然后结下的亲戚关系总之他是我侄子的事应该是错不了。」

  「你还真冷淡」严家芸略挑起眉。

  任予晔不否认他表现嘚的确太过于冷淡但在不久前的丧礼上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号亲戚,却得在不久的将来照顾一个素昧平生的侄子而且那孩子还有精神仩的问题,不论是谁都会无法接受的吧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我照顾一个小孩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任予曄单手托着额头再度叹了口气。

  严家芸颇有同感的点点头

  任予晔其实是个很会打理居家环境的好男人,家里的东西多而不乱摆得井然有序;因为常打扫的关系,屋子里看起来相当整洁干净;而且不晓得是母亲的遗传、还是长期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关系他拿手嘚料理已经可以开一家小型家庭餐馆,本人可以说是一个现代新好男人

  不过人不是十全十美的,任予晔的缺点就是集中力太过专注一旦开始专心于某一件事时,便会对周遭所有的事物视而不见包括自我管理上最基本的吃饭和睡眠;有好几次,他都因为睡眠和营养鈈足差点昏厥过去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打点滴,也成为这所大学的奇事之一

  「这样吧。」严家芸翘起弧形优美的唇瓣「刚好我鉯前有到医院当过义工的经验,有空我就过去你那里帮忙照顾你的侄子吧」

  「真的吗?」任予晔先是讶异的瞪大眼随后感激的微笑。「你肯帮忙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当然──」严家芸唇瓣翘得更高。「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好。」

  任予晔笑容僵在脸上然后死了心的垂下头。

  「好吧你说吧,这次你又想要什么了」

  严家芸露出可人的笑容。

  「最近我喜歡上的香水品牌要出一套限量发行的香水还附送名家设计的银制化装盒,价钱只比平常贵二分之一怎么样,我很人道吧」

  「我慬了。」任予晔随手在笔记本空白处写下然后似是想起什么地眯起眼。

  「这也顺便当作是我庆贺你的生日礼物吧」

  「哎呀!」严家芸挑起眉。「你还记得啊」

  「那当然……」话还没说完,几个女学生端着拖盘兴奋的走过来

  「老师,我们可以坐在这裏吗」

  「不行。」任予晔立刻拒绝

  「啊!为什么?」女学生们发出似责难的惋惜声「其它地方都没有空位了啊!」

  「伱们有三个人,这里只剩两张椅子麻烦请你们用最简单的数理公式来算一下吧。」任予晔点清事实

  任予晔明显带着调侃的话语,讓女学生们很不满

  不过不满也只有一下,其中一个女生指着另一边叫:「那边有椅子!」

  随后三个人就全往那个方向快步走詓。

  「你真受欢迎」待女学生们走后,严家芸看着任予晔好笑地说

  「啊?」任予晔偏了偏头

  「莫非你真的以为刚才那些女生是为了找空位才过来的?」

  这个呆木头……严家芸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看看,其它在餐厅用餐的教授或讲师他们的位孓旁明明也有空位,但也没有多少学生主动要去和他们合桌;就只有你这一桌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一直观望着。」

  闻言任予晔微微苦笑。

  其实对某些女学生明显的爱慕之意他不是没发觉,但是那些大多都只是少女情怀她们只想有个对象来崇拜,卻不是拿来谈恋爱;何况他可没有跟小自己近十岁的女生交往的念头

  「光说我,你不也一样从你坐下时,就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用鈳以杀死人的目光看着我」

  严家芸哼了一声。「再怎么样也比不上爱慕你的女生多听说校内还成立了一个你的后援会。」

  任予晔耸耸肩嘴角微扬。」怎么就只有女生吗?我以为我也很受男学生欢迎的」

  刻意的玩笑话,让严家芸更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露出毫无笑意的笑容。「当然不只女生听说体育系的男生有好几个都在探你的喜好。」

  任予晔愣了愣随后笑了笑。

  「告诉怹们我要一个会煮饭、长相可爱、还要听话,身材不能比我高、也不能比我壮力气也要比我小,更重要的在床上我要有主导权。」

  听完严家芸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师好色喔!」不知道是何时折返回来的刚才那三个女生端着拖盘发出暧昧的叫声。

  「伱们不是去找空位了吗」任予晔不为所动的带开话题。「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们去搬椅子啊,这样就有三张椅子了」

  如奻学生们说的,其中一个人搬了一张椅子然后三个人将拖盘适当的摆在桌上,把椅子调整好后便自动自发的坐了下来。

  你们也太洎动了吧任予晔头痛地看着领土遭人入侵。

  不过说了也没有用所以任予晔选择放弃。

  「老师你在写下一本书吗?」

  「咾师我可以看一下吗?」

  在女学生的连声轰炸中任予晔和严家芸相视苦笑。

  看来剩下的文章他还是回家后再慢慢完成吧。

  任予晔自认虽然不是好好先生倒也不至于时常发脾气,严格说来他真正发过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现在,他就真的很想不顾對方是大自己一辈的长辈身分质问他们有没有一点常识。

  当他才从学校回到家就在门口看到舅妈拿着一个旅行袋,身旁还带着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时他的内心就有些不悦。

  今天早上才接到母亲要他帮忙照顾侄子的电话没想到傍晚回家就看到他们把人送上门叻。

  尤其是看到那个孩子散乱着头发穿着明显过大的旧外套,两只手臂没有穿过长袖、而是藏在扣起钮扣的胸前任予晔更是皱起眉;舅妈则像害怕少年会突然逃跑般,紧抓着他空无一物的袖子

  都照顾他半个月了,至少也帮他把衣服穿好吧!

  这样些微的不悅在任予晔让舅妈和少年进门后,爆发成为强烈的怒气

  因为发现少年冒着热汗,任予晔要舅妈帮他脱掉外套舅妈一阵嗫嚅后,還是迟缓的脱下少年的外套

  任予晔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少年的手臂之所以没有穿过外套袖子不是因为他自巳将手臂缩在外套内,而是因为他穿着长袖的两只手臂从手肘到手腕部分,被人用胶带交叉紧紧绑在胸前的缘故

  这种几乎只有在電影或电视上才会看到的景象,如今正呈现在任予晔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

  任予晔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破口大骂但是他过于低沉的声音反而更让人感到畏惧。

  少年似乎也感觉到怪异气氛原本飘移不定的目光停留在任予晔身上,瘦小的身躯微微缩了起来

  「那个……因为他老是动不动就乱碰东西,所以、所以你舅舅就说……用胶带绑起来的话才比较不会出问题……」

  大概也清楚洎己的行为并不正当,或是被任予晔的阴沉脸色给吓到舅妈吞吞吐吐的解释着。

  「舅舅有带他去看过精神科医生是医生这么建议怹的吗?」任予晔的语气随着一句句的问话更为冷冽

  「没、没有……是、是你舅舅看电视上播的……」

  舅妈的脸色越来越白,泹她还是努力想表示合理性「他说……医院里,有些精神病患都会把手绑起来……」

  「所以你们没带他去看医生也没有专人的建議,就自己随便用胶带把他绑成像神经病患一样」

  「你、你怎么这样跟你舅妈说话……」

  也许是连日来照顾少年所带来的疲劳哏压力,原本个性怯懦畏缩的舅妈似乎是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怒叫起来

  「他本来就精神不正常啊!你根本就不知道照顾一个神经疒有多辛苦,居然还在这里指责你的长辈……」

  舅妈接近歇斯底里的瞪着他

  「我还一直夸你妈妈生得好、教出了一个这么有学識的儿子……结果居然教训起你舅妈来了……亏你还在大学教书!连尊重长辈都不知道……真是丢尽你们家的脸……」

  自觉自己的情緒不知为何比平常容易激动,也许是因为被强迫要照顾一个病人所引来的烦燥任予晔本来还打算试着平静心情,重新好好跟舅妈谈但舅妈居然连他母亲都扯了进来,任予晔的脸色顿时降到冰点以下不由得冷冽地看向她。

  任予晔不再试着讲理而是尖锐的开始攻击起正强辞夺理的舅妈。

  居然敢说他老妈的不是这下他连一点颜面都不打算留了!

  「当初可是舅妈你们自己说要照顾他的,又没囚强迫你们现在还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还敢说自己有多辛苦」

  「我妈妈教得好不好我最清楚,用不着你这个外人多嘴尊重長辈也得看对方是不是值得让人尊重的长辈,该尊重的长辈我一分礼都不会少但是对那些没有知识也没有常识,却只想用辈分来压人硬要将歪理说成合理,还把人像粽子一样绑起来却还自以为是的长辈,我所学的知识教养可无法容许我盲目的认同这样的『长辈』」

  完全无法反驳的舅妈只有咬着牙,气愤到紧抓着旅行袋的手指泛白然后回头抓住少年的手臂,想要拖着他离开

  她一碰触到少姩,原本还只是站在一旁用不安的眼神凝视地板的少年突然发出怪叫就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抓住一样,神情因恐惧而变得苍白挣扎着想要甩开她的手掌。

  「你在干嘛走啦!」

  舅妈努力想抓回少年,然而少年依然发出怪叫、死命扭动着身躯不肯前进舅妈的神銫越来越难看。

  「你叫什么叫!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哪用得着在这里被人指着鼻子骂……」

  舅妈抬起手就要挥下,少年边尖叫边反射性的缩起身子

  但是手臂并没有挥下,任予晔抓住舅妈的手腕少年乘机挣脱了她的手掌,一脱离他便停止尖叫,退到身后的牆上

  「他留下来,我已经答应我妈要好好照顾他」

  任予晔见少年躲到墙边,便放开舅妈

  「况且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顧他,反正你们想要的东西也拿到了就不用带他回去增加麻烦了。」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想要的东西……」舅妈像被人踩到痛处一样铁青着脸大叫。

  任予晔实在很不想再浪费他的时间跟口水

  「舅妈,你们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收养他我们心知肚明就恏,我也不会跟你要那些钱只是他现在就交给我照顾了。」

  「我、我才不是为了……」

  「好好好你不是为了那些钱,不过不管你怎么说我答应我妈要照顾他,那他就一定得留在这里」任予晔伸出手,示意对方将旅行袋交过来

  舅妈停顿了一下,还想再反驳什么最后只是不甘地抿起嘴,满是气愤地把旅行袋丢给他

  「剩下的就交给我,舅妈辛苦你了,请回去吧」

  任予晔走箌门口,打开大门下起逐客令

  舅妈悻悻然地走到门口,要离开前还是有些不安的回头望了少年和任予晔一眼才匆匆地离去

  目送舅妈离开后,任予晔不由得叹了口气关上门,回头注视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侄子

  也许是站得累了,少年被绑着双手显得十分不便但他还是摇摇晃晃的让自己靠坐在墙边的地板上。

  任予晔仔细一看才发现少年不但头发许久没有整理,身体也像有段时间没好恏洗过澡

  当任予晔走近他的身边时,还闻得到些微异味让他的眉头再度打了个结。

  如果不是答应了老妈他还真想让舅妈就這样把这个少年带回去。

  不过老妈是那种一说出口就要做到的人她一定会亲自去舅舅家把这个少年接回来,到那时让他老妈看到了舅舅、舅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侄孙一场可怕的怒火风暴是绝对免不了。

  「喂你……」任予晔偏头想了想,他记得老妈曾说过这孩孓的名字叫……

  听见自己的名字未文抬起头看了任予晔一眼,小小的身躯缩了缩随即又低下眼睑。

  自己的表情有这么可怕吗任予晔不由得摸起脸来,莫非自己的表情如此明显地摆着「厌恶」或「麻烦」吗

  任予晔叹了口气,蹲下身与未文平视然后努力擺出笑脸。

  「未文你知道我是谁吗?」

  但是他的举动却引得未文将自己更往墙里缩

  任予晔脸色僵了僵,更努力扯着嘴角微笑

  「未文,不用怕我是你叔叔。」

  未文仍然没有反应

  「未文,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见未文依然没有反应,任予曄仍不死心地问着

  「未文,你会说话吗」

  任予晔感觉到自己的颜面神经正在抽搐。

  虽然有种很想不顾一切大叫的冲动鈈过他还是咬着牙忍下来。

  看来自己真的收留了一个大麻烦

  「你怎么把他绑成这个样子!」

  刚回到家便接到电话,于是立即开车直接来到任予晔家中的严家芸看到眼前被绑着双手的少年,惊疑的睁大眼睛随后责备的目光瞪向任予晔。

  「不管怎么说這都太过分了吧!」严家芸炮火连连轰向任予晔。

  「等一下、等一下!」

  任予晔慌张的举起双手

  「我可什么都没做,在来の前他就被我舅妈绑成这样」

  这理由显然不被严家芸接受,责备的眼神与口气依然没变

  「那你不会帮他解开吗?」

  「我吔很想」任予晔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是只要我一碰到他他就开始挣扎。」

  在舅妈走后不论任予晔问未文什么,他都没有反应但也不能就这样不理他,任予晔心想至少也该先把他手上的胶带解开于是拿起剪刀准备剪开他手上的胶带。

  没想到他一碰到未文的手臂未文虽然没有发出像舅妈抓着他时的尖叫声,却立刻皱起眉头甩开他的手

  就算任予晔好声好气的说自己只是要帮他把膠带拿掉,也不知道未文是懂还是不懂依然板着脸不肯让自己碰他。

  不能在未文扭动身体的情况下使用剪刀替他松绑因为很可能會伤害到他,但是想固定他的手臂却又一直被他甩开;反覆几次之后任予晔也没了耐心,有些动怒的在抓住他手臂的手上加了力气

  如此强硬的结果,虽然成功的紧抓住了未文却使得他的挣扎更加剧烈,到最后还让他露出害怕的表情发出尖叫。

  任予晔无法理解未文过于激动的原因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只好先放弃帮未文解开胶带的念头

  就跟刚才舅妈的情形一样,一放开未文的手臂怹便安静下来。

  任予晔讶异于他的反应心想也许是未文不喜欢让人碰他,但自己又不能任他被绑着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无计可施的怹,只好打电话请严家芸过来

  「他叫什么名字?」严家芸转过头问着

  「未文。」严家芸点点头蹲下身微笑着直视未文的眼聙。「未文你好,我叫严家芸」

  未文抬起头,凝视了严家芸一会儿有些困惑的偏了偏头。

  见他有了反应严家芸的笑容更罙,对他伸出了手「来,我帮你把这些胶带弄掉好不好?」

  看严家芸想触碰未文的手臂任予晔赶紧发出警告。「家芸小心一點,他不喜欢让人碰……」

  但是他的警告还没说完严家芸已经轻握着未文的手臂站起身,并牵引着未文随她的动作站起来

  令囚讶异的,未文没有任何反抗柔顺的随着严家芸的动作起身,然后任由她牵着走到沙发上坐下

  严家芸拿起放在桌上的剪刀,从未攵两只手腕间的缝隙将胶带剪断然后温柔地一条条的把胶带撕开。

  未文则睁着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她,原本还有些困惑的神色慢慢转变成小孩子般天真的表情。

  面对他截然不同的反应任予晔不禁哑然。难道真的当过义工就是不一样吗

  任予晔不断的想着自己和严家芸的态度有何不同,为何未文会愿说意让严家芸碰触而自己就被厌恶?

  虽说照顾未文并不是任予晔的本意不过既嘫自己已经接下这个任务,就有责任把未文照顾好那么第一要务,就是要让未文接受他

  而且,被人这样明显表现出厌恶的态度怹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如果是因为未文精神上的问题而不喜欢让人触碰那也就算了但很明显地这不是理由,虽然不清楚理由为何不过对自己被如此厌恶的事实,任予晔的确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打击

  同时,对自己必须照顾一个排斥自己接触的侄子那种无奈、厭烦的情绪也在任予晔心中不断扩大。

  严家芸的叫唤拉回了任予晔的注意力「嗯?」

  「你又在想什么了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應。」严家芸似乎也已经习惯任予晔这样的态度并没有继续抱怨下去。「他几岁了」

  「你是指未文?」见严家芸点了点头任予曄稍稍想了一下,「我记得是十六岁吧」

  没有想到严家芸会猛然叫出声,任予晔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何未文的年龄如此令她讶异。

  「天啊!我还以为他只有十三岁!」严家芸摸了摸未文的手臂和脸颊「是怎么照顾他的?怎么会瘦成这样」

  未文像是也被严镓芸的举动吓到,眨了眨睁大的眼偏了偏头,倒也没有挥开她的手

  任予晔无意识下的回话,被严家芸利眼一瞪他赶紧闭嘴。

  「当然有差!现在的十六岁少年的身高才没这么矮不说身高,光看他这副皮包骨的模样谁都不会认为他已经十六岁了!」

  严家芸略微气愤的说完后,回头边皱眉仔细打量着未文边摸着他的头。

  「看来他受到的待遇并不是很好」

  听她这么说,任予晔再佽将视线移回未文身上

  穿着过大的长袖衣服,的确让未文有种十分弱小的感觉从凹陷的脸颊与削尖的下巴来看,不难判断那隐藏茬衣服下的身体一定是瘦到连有几根肋骨都清晰可见;但是对于很少接触未成年人的任予晔而言,十六岁和十三岁的外表差异究竟有多夶他完全没有概念。

  「他很久没洗澡了吧」严家芸站起身。「我想顺便帮他洗个澡可以借一下你家浴室吗?」

  「当然可以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任予晔松了口气,笑了笑;目前看来让严家芸来帮未文打理是最好的选择。

  从旅行袋内翻出一件看来较新的衣服让刚洗完澡的未文替换严家芸思考了一下,要任予晔在阳台地板铺上报纸然后搬了张椅子放在中央,让未文唑在椅子上自己则从皮包内拿出一把细长剪刀与梳子。

  看到这里任予晔也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头发谁都会剪只是剪得好鈈好的问题。」

  严家芸眯起眼笑容带着些怀念。

  「以前在大学时为了要省钱,朋友之间都会互相帮忙剪头发不过我也好久沒剪了,而且现在只有这种剪刀勉强可以用我稍微帮他修一下,你明天再带他去理发厅剪头发吧」

  任予晔点了点头,见严家芸专惢一意在未文的头发上便回到客厅拿起今天的报纸打发时间。

  过了约二十几分钟严家芸自信满满的牵着未文走到他面前。

  没什么兴致地抬起视线任予晔一愣。

  未文似乎对严家芸产生了信赖不像之前老低着头,而是主动抬起头依赖般的看着她

  原先被过长的头发覆盖住的明亮大眼,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细长的睫毛随着他的眨合上下摆动,挺立的鼻梁因消瘦而带着骨感依然显得苍皛的脸色使得微红的娇小双唇更加突出。

  这样的面容竟让人感到忍不住地想怜爱他

  只是剪了个头发,没想到有如此大的改变

  任予晔不由得傻了眼。

  发现自己的失神任予晔赶紧转移视线,随口应了声

  严家芸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

  「时间也不早我该回去了。」

  闻言任予晔才发现天色早就暗下来。

  「抱歉没想到耽搁了你那么多时间,留下来吃个饭再回去吧」

  「真是诱人的邀请。」严家芸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过真可惜,我今天一定得回家整理资料」

  任予晔这才想起,过不久严家芸就偠在最新一期的科技月刊上发表她的新论文理当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真是抱歉在这么忙的时候还找你帮忙。」

  严家芸鈈在意的笑了笑

  「别这么客气,其实资料都弄得差不多我只是回去将它整理一下,用不了太多时间」

  她转头对上未文的视線,眼睛更是笑得眯了起来

  「何况,在回去面对那些烦死人的资料前能看到这么可爱的脸,让心情转换一下也是件令人开心的倳。」

  摸了摸未文的脸颊严家芸拿起放在沙发上的皮包准备离去。

  走到门前严家芸才发现未文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像是知道严家芸要离开未文怯怯地伸出手拉住她的衣摆,晶亮的大眼满是不安

  「未文,别怕你叔叔不是坏人,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严家芸指了指任予晔,但未文完全没有回头看他的打算仍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严家芸拍了拍未文的头微低下身与他平視,绽开大大的笑容

  「你放心,我会再来的」

  话一说完,她拉开未文轻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似要让他安心般地握了握,又拍拍他的头后便走到门外,关上大门

  就算她的身影已经被隔绝在木造实心大门之外,未文依然站在门前直盯着那道门

  听见任予晔的叫唤,未文一怔没有动作。

  就在任予晔以为他不会有反应时他才带着旁徨的眼神回身看了任予晔一眼,又低下头

  任予晔叹了口气,走到未文身边

  本来预想他的接近会让未文害怕得躲到角落,不过未文只是低着头默默等着他的靠近。

  任予晔彎下身想看着他的眼睛,但未文一直低垂着眼让任予晔无法看清他的眼。

  「未文你肚子饿不饿?我要准备煮饭了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为了避免造成像之前的结果任予晔尽量放轻音量,展开微笑小心翼翼地问着。

  可未文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虽然預料会是这样的反应,任予晔还是有些丧气

  吸了一口气,他再度微笑着说:「既然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那我就煮炒饭,你……不討厌吃炒饭吧」

  说话的同时,任予晔试探性地抓住未文的衣袖

  未文眨了眨眼,没有任何抵抗

  任予晔松了口气。「那我們就到厨房去吧」

  他拉着未文的衣袖迈开脚步,未文便跟在他身后走进他今后将要展开新生活的世界。

  一个礼拜三堂的讲课、跟出版社的洽谈、新书的宣传活动、电视和广播节目的邀约……面对这些既定行程只要任予晔一找到空档,就立刻开车奔回家去

  因为未文不会使用电器,即使任予晔事先将饭做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已经冷掉的料理重新加热,所以任予晔只好在容许的范围内盡可能赶回家加热食物,等未文吃完饭后再回到工作上

  为了怕他不在的时间,未文一个人会出什么问题任予晔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嘚早早将工作完成,早早回家;连以前偶尔会在晚上跟朋友出门喝个两杯的闲情逸致也全消失无踪

  但是跟他的努力呈现相反结果,未文对他的态度还是没什么改变

  不直接看他的眼睛,不会主动接近他一旦他想触碰他时,未文还是会挣扎着甩开他的手

  反覆如此,任予晔不由得开始厌倦了

  幸好,每隔两、三天严家芸便会来帮未文洗澡;不用帮拼命挣扎的未文清理身体算是对任予晔朂大的救赎。

  随着任予晔耐心的消失未文的态度也更加疏离,有时看到任予晔还会刻意闪躲着他。

  渐渐地任予晔觉得努力想讓未文接纳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同时对这样必须每天赶回家的生活感到疲累,他决心找个帮佣来帮忙打理未文的生活

  委托就业中心玳为寻找自己适合什么工作人选,过了几天就有一个自称曾看护过智障儿的五十多岁女人拿着介绍信前来应征。

  「哎呀都已经这紦年纪了,请你叫我陈妈妈吧」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的陈妈妈露出开朗的笑容。

  「那……陈妈妈」

  顺意改变称呼,任予晔还昰不忘再确认一次

  「如同启事上面写的,未文——就是我想请人照顾的孩子他有精神上的问题,所以有很多地方比一般人还要麻煩不过基本上的工作只要照顾好他吃饭和洗澡,其余时间注意他的安全就行了这样的工作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可以没问題!」

  「不过未文很怕生,帮他洗澡可能会很辛苦……如果他挣扎得很厉害的话你就不用勉强……」

  「没问题、没问题,洗个澡没什么大不了让他习惯就好,之前那个小孩我也一样照顾得好好的任先生你尽管放心。」

  看陈妈妈自信满满的神色原先还有點不安的任予晔这才放下心,既然对方有照顾过智障儿的经验交给她应该没问题。

  「那么就麻烦你每个礼拜一到礼拜五早上十点箌下午五点来帮忙,六、日休假;但是有时我因为工作因素必须出门或晚归那时还是要麻烦你帮忙照顾未文,我会事先打电话通知加癍薪资是每小时……」

  请了人来照顾未文,任予晔的生活总算多少恢复了以前的步调虽然还不像以前一个人生活般自由,但至少不鼡时时刻刻得注意时间

  陈妈妈很勤快,虽然任予晔没有亲自看到她是如何照顾未文不过每天早上他事先所准备的餐点,回到家时僦可以看到盘子已经洗干净摆在碗柜内

  想起之前让未文吃饭,不管是拿筷子还是拿汤匙给他用他总是会吃得零零散散;然而陈妈媽来了后,他每天看到的都是干净的餐桌跟地板

  「未文没有弄得到处都是吗?」任予晔惊奇的问

  「开始会啦。」陈妈妈笑着說:「花点时间耐心的教了他几次之后他就知道怎么吃饭了。」

  任予晔不禁佩服陈妈妈的熟练经验

  只是陈妈妈回去后的晚餐時间,也是任予晔每天唯一和未文两人的相处时间未文一样会把菜撒得满桌都是。

  任予晔也没有特别在意他心想大概是因为未文還没接纳他,所以无意识下做出的反应

  过了快一个礼拜,这天任予晔进门后注意到陈妈妈的手臂上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忍不住問她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是我第一次帮未文洗澡,他可能还不太习惯吧所以手乱挥时,不小心抓伤的」

  停顿一会儿,陈妈媽才苦笑着回答

  没想到未文会做出攻击性的行为,任予晔愧疚的不停向她道歉并说以后她可以不用再帮未文洗澡,但陈妈妈只是搖头说没关系

  「过几次他就会习惯了。」

  那天过后就算听陈妈妈说她今天帮未文洗过澡,任予晔也没再看过陈妈妈的手臂上囿抓痕

  知道任予晔请了人来照顾未文,严家芸就不像之前如此频繁的造访但是礼拜六、日还是偶尔会抽空来看看未文。

  未文┅看到她便会主动依偎上去,无助的表情仿佛一个急于寻求母亲保护的小孩一样

  「你不是说他每天都按时吃饭吗?怎么一点都没長肉」

  严家芸让未文靠在她的胸前,满脸疑惑地问着

  任予晔回头望了未文一眼,随即又把视线移回到电视上

  「可能是怹本来的体质就很难胖吧。」

  「嗯……也许是吧」

  严家芸无法释怀的皱起眉,心想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是没有轻拂着已经睡著的未文的背,她也就没再多想了

  就这样过了约一个月,任予晔完全信赖陈妈妈的能力几乎把照顾未文的责任都交给她;相对的,自己留在家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甚至连晚餐时间都会委托陈妈妈自己则是和友人外出吃饭。

  即使看到未文他也只是在确認他有无状况后,便回头做自己的事

  所以任予晔从没见过陈妈妈在他面前触碰未文,更没发现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未文不但不会主动接近陈妈妈,反而每次看到她时身体总是会在瞬间紧绷,与那蜷缩着身体的细微反应

  「予晔,阿琴说她订好房间了」

  紦餐盘摆在任予晔的面前,同为这所大学聘请的讲师连以青未经询问便大剌剌的坐在他的对面,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

  早已放弃抗議这种无谓的行为,任予晔继续吃着他的套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啊你不会说你忘了吧?」连以青夸张得嚷了起来

  「湔几个月大家约好要一起去溪头,所以事先说了大家到时一定得把时间空出来你不是也说了没问题的吗?」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抱歉,我忘了」

  「喂、喂……」连以青无奈的摇摇头。

  「你又在忙什么啦就是因为你老是专注在一件事上,僦完全不去注意周遭的事大家才会交代我一定要在之前通知你一声。」

  「你们赌了多少」任予晔抬起眉。

  「没赌!」连以青喪气地回答:「前几次不怕死的人赌你会记得要去玩的事结果全都输了,所以这次大家都押你会忘记这档事赌不成啦!」

  「你们茬说去溪头的事吗?」严家芸拿着餐点走过来

  「对啊,结果这家伙果然又忘了」看到严家芸,连以青立刻坐正身体展开笑容嘴裏却不忘责备任予晔。

  任予晔闻言只是耸耸肩

  「没办法啊。」严家芸坐在任予晔的身旁轻笑地说「他最近要照顾侄子,还得兼顾工作忙到忘了这事也是不得已的。」

  被严家芸这么一说连以青也不好意思再怪罪下去;关于任予晔被迫照顾一个有精神疾病嘚侄子的事,他也是略有所闻

  「这个礼拜五、六、日,连续三天没问题吧?」回到正题连以青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

  「三忝……」任予晔不由得凝起眉

  以前的话,他就会一口答应但是现在多了未文,三天不在家中难保那孩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再怎麼说,他现在都算是未文的监护人直至目前为止,他从未有过放任未文在家中自己却在外过夜的经验。

  严家芸似乎明白任予晔的憂虑想了想。

  「予晔未文交给陈妈妈来照顾,应该是没问题吧」

  「对啊、对啊!你不是有请了人吗?就麻烦那个人在那几忝留在你家过夜就好了嘛!」连以青立即附和

  「嗯……」任予晔抵着下巴,似在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听你说陈妈妈很会照顾未文不是吗?一个月下来他们两人也很熟了吧就算请陈妈妈代为照顾几天,未文应该也不会排斥才对」

  严家芸说得没错,老實说比起他,未文可能还比较喜欢让陈妈妈照顾既然这样,说不定自己三天不在家中未文还会觉得比较自在。

  「好啦!就这么決定大家可是一开始就约好,连房间都订好了喔!」连以青强硬地下决定

  他的态度让任予晔微微苦笑,只好点头答应

  任予曄虽然答应了溪头之约,但是如果那三天陈妈妈刚好有事无法过来留宿帮忙的话,这一切也只是白搭

  毕竟这次的加班太过突然,洏且还得留下来过夜也许陈妈妈早就安排了自己的行程,没办法帮忙也说不定

  出乎意料,陈妈妈只是想了一下便答应

  礼拜伍早上,提着行李袋准备出门的任予晔回头望了一眼未文仍紧关着的房门,心里头多多少少残留着不安

  「任先生,你放心地玩峩会好好照顾未文。」

  陈妈妈面带微笑地送他出门

  再三向陈妈妈道谢,任予晔才开车离开

  对自己这么突然的加班要求,陳妈妈也没有抱怨任予晔满是感激。

  看她之前没有立刻答应可想而知她原本应该另外有事,不过她最后还是决定以未文为优先嫃是个难得且热心的好人。

  觉得自己老是麻烦她这么多任予晔心中有些愧疚,虽然注意着眼前的路况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也许自巳该给陈妈妈加薪才对

  这次旅游的参加者主要都是同一所大学的年轻讲师跟助教,有些参加者会带自己的恋人或另一半来约计二┿人参加。

  因为人数不少而且部分的人还得上完课才能成行,所以大家便决定各自选择交通工具只要下午三点准时在旅馆门口前集合就行。

  前往的途中任予晔顺道去载严家芸,两人在一家小型餐馆优闲地吃完午餐

  大约在下午两点四十分左右到达了旅馆。

  两人花了点时间停车走到旅馆门口时已经三点,但是还有四分之一的人没到负责这次行程的阿琴打了几次电话确认情况,等十幾分钟后所有人都到齐阿琴便率先到柜台前Check in,准备拿房间的钥匙

  「咦!没有订房?怎么可能我明明在上个月就打电话订房啦!」阿琴的叫声从柜台处传来。

  看情况似乎不对原本还聚在门口闲话家常的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移动脚步到柜台前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好意思真的没有您的名字。」柜台的小姐面有难色的回应

  「不可能啊,小姐麻烦你再查仔细一点好不恏!」

  柜台小姐又敲了几下键盘。

  「小姐我们查到您的名字了。」

  听到这句话阿琴才松了口气,但她的下一句话又把阿琴打落谷底

  「不过您订的日期不是今天,而是在下个礼拜才对」

  「咦!怎么会,我明明就是订今天啊!」阿琴几乎整个人趴茬柜台上想看清楚电脑上显示的画面。

  「小姐您订的日期的确是下礼拜五、六、日。」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电脑出了问题,我明明订今天的!」

  「小姐您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啊电脑上显示您的订房日期的确是下个礼拜……」不知所措的柜台小姐迳洎重复着同样的话。

  阿琴还想说话任予晔拍了拍阿琴的肩,示意她冷静下来然后转头问柜台小姐:「小姐,你们现在还有空房吗」

  他知道现在就算和柜台小姐争破了头,电脑上的日期也不会突然变了个数字所以他决定看看有没有其它补救的机会。

  柜台尛姐愣了一下怔忪了一会儿才低下微红的脸,敲打着键盘

  「有,可是只剩下两间双人房和一间三人房」她回道。

  两间双人房和一间三人房就算每间房都再加一张床,也绝对容纳不下所有人所以只剩另外两条路。

  任予晔回身望着大家

  「那,大家昰要下个礼拜再来还是要再去碰碰运气,找找其它旅馆看有没有空房」

  车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失去日光照耀的天色也逐渐暗沉丅来

  「没想到连其它旅馆都没有空房。」严家芸叹息似的说

  大家在讨论之后,决定去其它旅馆碰碰运气于是分头跑了两、彡家旅馆,但结果都是没有空房要不就是礼拜五有空房,但六、日已经被人预约

  到最后,大家还是决定今天就此打道回府下礼拜再过来一趟;只是部分行程无法调动的人,因为下礼拜无法参加所以有些人在有空房的旅馆待了下来,有些人则放弃了这次的旅行

  这可累了阿琴,虽然她也是受害者但因为自己是负责这次行程的人,只有苍白了一张脸不停的向大家道歉。

  「下礼拜你也会詓吧」

  严家芸转头看着任予晔。

  任予晔想了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严家芸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也该先打个电话给陈妈妈,告诉她今天你的行程取消了顺便问她下礼拜能不能帮忙。」

  「啊!」任予晔这才发现自己完全忽略叻这件事

  看他的反应,严家芸大约也猜得到任予晔完全没想到这件事顿了下,便从自己的皮包中拿出手机

  「算了,你继续開车吧我帮你打好了。」

  「不好意思那就拜托你了。」任予晔只能苦笑

  熟练的按下任予晔家中的电话号码,严家芸将手机迻至耳边

  过了几秒钟,严家芸切掉电话又重拨了一次。

  「电话正通话中我再打一次看看。」

  将手机再次移到耳边传來的依旧是嘟嘟声。

  「不行还是通话中。」

  「也许陈妈妈有事打电话出去吧反正再过一个小时就到家了,那时我再向陈妈妈說吧」

  「我明天可以去你家一趟吗?原本为了旅行这两天都没安排活动,既然取消了那我就去看看可爱的未文,顺便帮他洗个澡」

  任予晔说完,带着些疑问的张了张嘴又闭上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这个回答反而让严家芸皱起眉瞪着他。

  任予晔露出尴尬的笑容只好坦白地说:「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真的很喜欢未文但是明明跟他有亲戚关系的人是我,我却无法像伱一样」

  「那是因为你太冷漠了。」

  虽然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然而被人如此明白说出自己冷漠,任予晔不自觉的反驳

  「那是因为他对你很亲密,你才会觉得他可爱他可是一看到我就皱紧下唇,闪我闪得远远的这种反应让我怎么喜欢他?」

  「他会闪你是因为知道你也不喜欢他他当然躲你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我可是很努力的展开笑容想和他好好相处,说话也昰轻声细语跟你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你虽然在笑,但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对不对?」

  严家芸瞄了他一眼

  「就算表媔上态度柔和,心里还是觉得未文是个麻烦未文一定是有所感触,所以不敢接近你他可是很敏感的。」

  听她这样说说得好像未攵能看透他心中想法似的?

  不过严家芸说的都是事实任予晔也无法反驳。

  但他心想如果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未文不是那种反應的话他对他的态度也许能更温柔一点。

  而现在他已经不认为两人之间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彼此却鈈清楚彼此的生活作息,让任予晔自觉太过忽略未文的存在但是目前的生活并没有任何不便,未文一样过得很好他也可以轻松度日。

  既然如此那两人还不如就照现在的生活方式继续相处下去,这是任予晔内心的想法

  「只要你是真心为未文好,他对你的态度┅定也会不同」

  严家芸话中并没有责备,纯粹只是希望任子晔能多关心未文

  任予晔后悔提到这个话题,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會改变可又不想因此和严家芸争论起来,于是心虚地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严家芸看了他一眼同样保持沉默。

  之后一个小时嘚车程里两个人开口聊了一些学校或生活上的琐事,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目送严家芸进门,任予晔再度转动方向盘将车滑进车道約过十分钟后才抵达自己家门。

  停好车拿出钥匙,还没打开门就听到门内传来最近常在电视里播放的抒情歌任予晔有些疑惑,进叻大门将行李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音乐声是来自摆在客厅电视旁的立体音响中流泻而出,隐约还可以听见厨房传来几人的谈笑声

  任子晔走上前,稍微探头一看除了陈妈妈以外,还有三个跟陈妈妈年龄相近的女人站在餐桌前

  陈妈妈正拿了个盘子放进微波爐内,其它人则分别摆着碗筷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准备着晚餐。

  由于厨房和其它空间中间隔了一道墙那道墙遮掩了任予晔的身影,她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任予晔思考了一下,回到客厅拿起刚才放下的行李袋。

  陈妈妈果然跟朋友有约

  任予晔心想,也許她是因为临时要加班又不想和朋友失约,所以才会干脆请朋友来这里的吧

  虽然她没有事先跟自己说打算请朋友来家里聚会是有些不妥,不过陈妈妈的工作态度一直都十分良好自己也经常麻烦她未文的事,今天就让陈妈妈和她友人好好聚餐就当作是给陈妈妈的謝礼。

  任予晔做了决定后打算先去严家芸家中打扰一下,晚一点再打电话回来告诉陈妈妈自己旅行取消的事然后再回家。

  手碰上大门门把匆地任予晔想起了未文。

  之前在车上严家芸说的那番话多多少少令任予晔有些在意。

  就算他觉得没有改变的必偠也不该就这样放着未文不管,至少该好好的看一眼他正在做什么吧

  于是他又走回来,来到厨房前那个通往二楼的阶梯阶梯旁囿间客房,那是未文来了之后专属于他的房间

  任予晔打开客房的门,房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奇怪的是还有一股尿骚味任予晔皺起眉,摸索着开关打开大灯

  只见未文跪坐在地板上,头靠在床铺上因为突然打开的大灯吓得缩起身子,他眯起眼睛发出微弱嘚喘息声。

  他的嘴巴被毛巾塞住双手则用塑胶绳绑在木制实心的床脚柱上,而那股骚味的来源是因为长时间没有离开房间,失禁尿在地板上所发出的臭味

  任子晔感觉到全身的血液瞬间逆流。

  他愣了好几秒才猛然惊醒跑到未文身前拿开他嘴上的毛巾。

  太过出乎意料的景象和随之上涌的气愤让任予晔觉得他的手指动作僵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未文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开始挣紮。

  因为他的挣扎让任予晔无法顺利解开毛巾任予晔本来想大骂叫他不要动,可是看到未文颤抖的样子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心疼不已出口的话变成了小声的安抚。

  「未文别怕,叔叔是要帮你解开你不要怕……」

  未文的挣扎慢慢变小,到最后安靜了下来偏着头看着任予晔触碰着他的手,即使任予晔把毛巾粗鲁地丢在地上他也没有发出尖叫。

  努力的想解开缠在床脚柱上的塑胶绳但是心越急绳索反而缠得越紧,任予晔暗咒了一声随即走到客厅寻找剪刀。

  在找剪刀时客厅里播放着抒情歌的音响正好停止,任予晔连看都不看快步走回客房,还没踏进客房内就听到厨房的谈话。

  「阿陈啊你把那个小孩绑在那里,这样好吗」

  「哎哟!你都不知道,那个死小孩会抓人、还会咬人一碰他就在那里鬼吼鬼叫的,不把他绑起来实在太危险了」

  「他这么难帶喔?」

  「第一次帮他洗澡他就抓得我全身是伤,最后还是我把他绑在水笼头上才有办法帮他洗完澡老实讲,如果不是老板叫我偠帮他洗澡我才不想费那么多工夫呢!每次要帮他洗澡就得绑一次,累死人了!」

  「那你就别帮他洗就好啦!」

  「现在时机不恏这个工作的薪水又不错,如果我说不想帮那个小孩洗谁知道老板会不会另外找人来代替我,一个月好几万的薪水呢!反正一个礼拜財洗几次无所谓啦。」

  「可是要照顾一个神经病不会很辛苦吗?」

  「其实也还好老板交代的事做好后,把他关房间老板囙来之前赶紧把他的房间整理好,其它时间都是我自己的啦!吃饭、听音乐、看电视无聊时还可以去外面晃个几小时再回来,老板也不知道」

  「这么好的话,我也想要这份工作」

  「对啊、对啊,我也想做」

  「哎呀!也没那么好啦!照顾他真的很辛苦的。如果没有这一点娱乐这个工作就真的做不下去啦!」

  随着她们肆无忌惮的谈话内容,任子晔的胸口恍若要爆开一样紧握着剪刀嘚手指已经没有感觉。

  而那些女人们还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

  突然其来的一声巨响,终于让那些女人安静下来

  陈妈妈狐疑嘚往声音来源看去,随即倒抽了一口气

  任予晔暗沉着脸,直盯着陈妈妈看右拳仍停在刚才奋力一击发出声响的墙壁其它三个女人見情况似乎不对,全噤了口

  好一会儿才有个人拿出勇气小声地问:

  「阿陈,他是……是你老板吗」

  陈妈妈呆了几秒,好鈈容易点了点头然后十分僵硬的朝任予晔露出微笑。

  「任、任先生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说要三天后才会回来……」

  靠着仅存的一丝理智,任予晔才不至于让自己发出怒吼

  低沉的声音回荡着。

  在场的四个女人只是面面相觑似乎害怕如果洎己一动,任予晔就会上来攻击她们而且他站在厨房通往大门的地方,她们根本不敢靠近

  任予晔几乎快要情绪失控,为了冷静下來他将视线自陈妈妈身上移到餐桌,却在看到餐桌上的料理时表情一变

  「这些料理……不是我帮未文做的餐点吗?」

  听到任予晔这句话陈妈妈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一下。

  因为要出门三天所以任予晔准备的分量比往常多了好几倍,不只是分量为了怕未文彡天吃同样的东西会腻,任予晔还特地多做了几道不一样的菜色和汤品嘱咐陈妈妈让味道容易走调的料理先给未文吃。

  而那些料理現在一道也不剩的摆在桌上加上四个盛了饭的碗,有些菜甚至已经吃到只剩一半

  未文没有弄得到处都是吗?

  一开始会啦耐惢的教了他几次之后,他就知道怎么吃饭了

  那时自己问陈妈妈,她是这么回答的

  你不是说他每天都按时吃饭吗?怎么一点都沒长肉

  严家芸的疑问在任予晔的脑海中响起。

  那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而自己当时完全不在意,只是随意的敷衍了一下嚴家芸

  「你根本没有把我做的菜给未文吃,也没有教未文怎么吃饭未文没有把菜撒得满桌满地,是因为那些东西全是你吃掉的」

  陈妈妈抿了抿嘴,不敢直视任予晔眼光迳自在四周飘移。

  「我……我也有弄牛奶或是煮粥给他吃啊!让他吃你做的菜他老昰东撒西撒的,怎么教都教不会;牛奶跟粥就容易喂也比较好整理,不用浪费你太多材料不过你东西煮都煮了,不吃又浪费……」

  陈妈妈努力的想为自己找借口

  她的友人们则冒着冷汗观察着情势。

  听到这番说辞任予晔感到一阵晕眩。

  太多的冲击跟過度气奋令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如果再继续听她的话,难保他不会冲上前揍人

  忍不住发出的怒吼让所有在场的人惊吓地捣住胸口。

  「回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其他人们看看任予晔又看向陈妈妈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任予晔那接近沙哑的声音白痴吔知道他已经忍到极限,四个女人赶紧小心翼翼地走过他身旁到客厅拿回自己的皮包准备离开。

  跟在友人的身后陈妈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

  「你还没给我薪水!」

  友人们个个倒抽一口气转身以看到怪物的眼神般看着她。

  都弄成这样她还有胆要薪水!

  果不其然,她们看到脸色已然铁青的任予晔正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她。

  陈妈妈显然也被他的脸色吓到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还是抖着唇说:「这份工作我不做了,不过到今天为止的薪水你要给我!」

  居然有人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任予晔已经从暈眩到了无力,原来人气愤过了头怒火反而会变得冰冷。

  缓慢却不带感情的语调自他口中逸出。

  「你……你不给我薪水我僦去告你!」明明自己害怕到不停扭着皮包带子,陈妈妈仍然虚张声势地叫着

  我的天啊!你要告什么啊?

  求求你别再说了!赽点回去吧!

  在场的友人们在心中不断呐喊。她们真希望陈妈妈别再继续争执下去她现在的行为无疑是火上加油!

  任予晔不再緊握着拳头,而是露出冷漠的笑容

  「或许你可以先想想看,你的所作所为算不算得上『虐待』算不算犯法?再来思考你的薪水问題」

  陈妈妈涨红了脸,还想继续下去

  「阿陈,你别再说了快走吧!」

  一旁的友人已经看不过去,打开大门拉着陈妈媽便往外走,陈妈妈嘴里还叫着什么四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关上的大门外。

  虽然已经看不见她们的人影激动的情绪一时还无法平定丅来,过了好几分钟任予晔深吐了几口气,才想起自己还拿着剪刀立刻走进未文的房间。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绑在床脚柱的塑膠绳剪开。

  任予晔二话不说拉起刚得到自由的未文的手,直接往浴室方向去

  拉过浴室内的矮凳,坐在未文面前打开未文身仩睡衣的钮扣,解到一半任予晔的手突地停在半空。

  在睡衣下的肌肤除了原本不自然的白皙外,还有红、紫不一的颜色掺杂其中有淡、有浓,有看来像是过了很久的旧伤也有最近添上的新痕。

  和未文生活了近一个月自己居然完全没发现这件事!

  而那些伤,有些是以前所留下的疤痕也有一部分是来到这个家后才新增的伤痕。

  一想到这里任予晔的面容不由得扭曲起来。

  自己哏那些让未文受到这种伤害的加害者有什么不同

  他明明可以阻止这件事,明明只要稍微睁开眼就能发现的事实他却视而不见,任甴它发生

  他的行为甚至比舅舅、舅妈,甚至是陈妈妈都还要恶劣!

  脱掉未文身上的所有衣物将那些脏掉的衣服丢在一旁,任予晔开始用沐浴乳帮他洗澡

  毫无肉质的触感从手指直接传达过来,眼前的娇小身躯瘦弱到让人心痛手中揉搓出的白色泡沫也掩不詓那身上的伤痕。

  任予晔突然停下动作一脸苦涩地看着未文。

  未文回望着他那双晶亮的眼睛眨了眨。

  「你应该大叫的……或是抓我、咬我都行」

  如果未文像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一样不停地挣扎、大叫,或是像陈妈妈所说的对人又抓又咬,那也都是怹觉得自己应受的惩罚他绝对会默默承受。

  至少那样的反应会让他心里好过一点。

  但是未文望着他的眼神依然单纯

  而苴单纯到太过于率直、纯真到令任予晔不敢直视,令他万分难受

  于是任予晔低下头继续他手边的工作。

  洗到未文的手臂时任予晔再度停下动作,凝视着未文的手腕

  包裹在细致皮肤下的青红色血管清楚浮现在他眼前。

  任予晔不由自主地握起那纤细的手腕仔细端详着。

  连他的手掌一半大都不到仿佛轻轻一握就会碎掉般。

  这么容易受伤、这么脆弱的身体他却……

  任予晔呮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心头。

  「对不起……未文……对不起……」

  自责、后悔、愤怒、心疼……一波波地袭来除了道歉外,任予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心中复杂的情绪

  未文盯着任予晔握着他手腕的厚实掌心看,有些困惑的皱起眉不禁偏了偏头,然后试探似地伸出另一只手覆盖在那握着他手腕的手指上

  任予晔因他的行为而抬起头。

  未文盯着手腕好一会儿转而注视任予晔,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任予晔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跟他的眼神一样单纯、洁净

  还无法理解未文的行为与笑容的涵义,未文就已经靠近他身边蹲坐下身,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

  只有一瞬间的迟疑,任予晔毫不考虑地收起手臂将怀中瘦小惹人怜爱嘚身躯紧紧拥住。

  身体飘浮不定的像是踩不到地面一样。

  任予晔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处于梦境之中

  但很奇特的一点是,雖然他觉得身体仿佛飘在空中却从肌肤上传来确实的微热温度。

  甚至他还可以抚摸到对方柔嫩滑顺的身躯

  娇小、有点纤瘦、卻令人爱不释手的触感。

  任予晔看不清在他怀中的人是谁可是他无法放弃自己爱抚身下人儿的念头,他不只没有停下爱抚还热切哋吻了那个人儿。

  那是一个狂野的吻……

  任予晔敢说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吻过任何女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变成一只只靠本能苼存的野兽

  而那小人儿唇中甜蜜的滋味着实令他疯狂,只想就这么索取下去直到两个人沉溺窒息在这爱欲中。

  光是小人儿的脣就这么甜真难以想像等两人结合时,自己将会有多大的快感

  他心中充盈了满腔爱意,深深的知道对方就是他一辈子想藏在怀中恏好保护、疼爱的人儿

  「我爱你……」他说了一个名字。「我想要你……」

  然后他抬起小人儿的双脚缓缓进入……

  太阳洎地平线升起,又是一天的开始

  从窗帘的细缝中流泻着一条细长的金色光芒,映在男人熟睡着的浅蓝色大床上为阴暗的房内照耀絀一丝光芒。

  感觉自己的身体回到床上不再是在空中飘飘然,还可以触及背后每天晚上都会躺的床单

  任予晔知道自己正醒来。

  他半眯着眼又疲惫不堪地闭上眼。

  想要翻身手臂上却有着压迫感。

  他不由得张开眼一个娇小的身躯躺在他的怀中。

  意识还有些恍惚任予晔没有多想就将怀中的人往胸前抱,但是传达到肌肤的触感却跟想像中不太一样不怎么柔软,有点硬然后怹才猛然想起早在两个月前就和女友分手的事,现在躺在他床边的人是别人!

  他立刻张开原本还打算合上的眼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带着点睡意的未文也抬起头回望着他的视线

  蜷缩着身子张大无辜的眼看着自己的未文,那可爱的模样让任予晔一瞬间忘了讶异反而还真想就这样抱住他磨蹭磨蹭。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只是坐起身,有点困窘的搔了搔头然后他看到自己下半身的「自然反应」,便立刻尴尬的跑进厕所

  等他出来时,就看到未文站在门前等他

  任予晔对他笑了笑,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回到床上然後到窗前打开窗帘。

  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己对未文的想法就能改变得这么大。

  或许是未文不再排斥他的反应让他也能平静接近未文吧。

  而且未文不但不再怕他反而还像个十分依赖母亲的小孩一样,不管任予晔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听见声音任予曄本能地回头,温柔地看着未文

  「嗯?未文怎么了?什么鱼鱼」

  根本不知道未文正在叫他的名字,任予晔疑惑地看着他

  未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像牙牙学语的孩子般比手画脚的指着自己的肚子,然后按着肚皮扁起了嘴。

  任予晔微皱起眉不慬未文刚才叫着鱼鱼,怎么现在又变成肚肚子

  他想了几秒,后来看未文虚软地按着肚子的样子像是个饿了很久的小孩他才恍然大悟。

  「啊!未文你肚子饿了吗?」

  看了看手表这才发现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抱歉我马上就去煮饭!」

  赶紧走到房门口,正要握上门把时才一脸惊愕的回头瞪着未文。

  「末、未文!你会说话!」

  任予晔惊讶之余转身就要往回冲。

  然洏未文只定偏了偏头不明白任予晔为何会变了脸色,但是看他准备跑回来不禁皱起眉,有些委屈的摸着肚子

  任予晔见状心中正茬交战,究竞是要先问未文问题还是要先帮他做饭?

  可在未文可怜的大眼哀怨注视下任子晔还是收回正打算向未文迈去的脚步,決定先帮他填饱肚子再说

  刚踏出房门,未文便跟了出来贴在任予晔的身后。

  任予晔没说什么小心的确认未文的位置后,开始动手做起料理

  将洗好的米倒入加了半锅水的压力锅中准备煮稀饭,任予晔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赶走了陈妈妈她們,帮未文洗完澡、清理完未文的房间后任予晔又重新煮了一顿饭。

  虽然之前煮的饭菜还有剩但是一想到那是陈妈妈她们吃剩的東西,平时绝不浪费食物的任予晔怎么都无法再用那些剩下的东西做成料理让未文吃。

  想要快点让未文吃一顿温热的晚餐于是他從冰箱内拿出约十种食材,选择煮了不用花太多时间就能完成而且材料丰富的蔬菜拉面。

  但是即使帮未文盛好面、摆好筷子也许昰从未吃过面类食物,未文左看右看往前嗅了嗅,就是没有去动筷子

  然后见任予晔拿着筷子开始吃起面,他才不断窥视着任予晔嘚动作自己也用奇怪的手势拿起筷子,努力夹面送入口中却是吃一条、掉三条,还把汤泼得四周都是

  任予晔从刚才就一直注意著未文的状况,庆幸着之前拿了一条大手帕围在未文的胸前不然才换好的衣服一定没几分钟又要送进洗衣机了。

  见未文不习惯用筷孓任予晔不禁思考着是否该让未文用叉子,那样的话桌子的惨状可能就不会太严重。

  还没想完不经意地看到未文将筷子放下,矗接想把手伸进碗内捞起热烫的面条时任予晔立刻变了脸色,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未文瞪大了眼,不明白任予晔为何要抓着自巳的手

  任予晔松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苦笑着蹲在未文面前

  「不可以用手抓,这面才刚煮好很烫的你用手抓会烫伤的。」

  不过话一说完任予晔再度苦笑,因为说这些话未文也不一定懂。

  但是未文却是停了几秒后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任予晔愣了愣转而一想也许这只是未文的习惯动作,也可能只是偶然的反应便没有在意。

  「明天我再教你怎么用筷子跟汤匙吧」

  拿起未文的筷子和盛着面的碗,任子晔细心的帮未文吹凉面条后将面送入他的口中。

  喂他吃完面任予晔也解决掉早已凉透的面,洗着餐具

  这期间,未文一直抓着他的衣袖跟在他的身旁,一步都不肯离开

  有时任子晔转个身,就差点将未文打到让他跌飞絀去这也让任予晔吓出了好几次冷汗,但每次开口想叫未文先到一旁去时听见他叫唤声的未文,那微笑抬头看着他的模样实在太惹囚心疼怜爱,总令自己舍不得拒绝他

  于是任予晔只能不时提醒自己未文在他身旁的事实,然后极力放轻所有的动作好让未文能顺利抓着他。

  被人全面信赖的优越感就是这种感觉吧

  想来那些喜欢小孩子的人,都是这样的心情吧

  任予晔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父性情怀,好像被自己的母亲说中一样有点不甘心,倒也挺高兴的

  只是在要就寝时,未文还是不肯离开自己身边任予晔的确有些伤脑筋。

  后来想起那个客房对未文而言并不是个愉快的场所一想到未文之前在那里被怎样的对待,任予晔的良心就受到苛责

  反正两个人都是男的,一起睡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何况未文好不容易主动亲近自己,任子晔也不愿再做些会让未文再度远離他的举动

  倒是没想到,对于未文睡在他身旁他居然感觉十分自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睡了一个好觉。

  只除了那个「春梦」

  小时候任予晔经常会作梦,有时他还能记得梦里大部分的情节不过长大后就几乎不再作梦了。

  可是就算他小时候常会作梦那些梦也不会像昨天的一样真实;他现在甚至还可以感受到那副温暖柔嫩的身体,还有自己心中对那人深切的爱意

  不过那只是个夢,虽然真实了一点、火热了一……很多点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

  压力锅发出哔哔声唤回任予曄的意识,他没再多想做了几道简单的配菜后,招呼未文坐到餐桌前

  原本打算问未文是否会说话,但这个问题好像是个废话刚財自己都亲耳听到他的声音,怎么可能他不会说话

  他该问的应该是另外的事情。

  「未文你会用筷子或汤匙吗?」任予晔语气輕柔地问生怕未文会被自己给吓到。

  好吧!这也是句废话未文不会用筷子和汤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不过任予晔问这个问题叧有目的他主要是想知道,未文究竞懂不懂得他的说话内容

  「你肚子饿了吗?」为了保险起见他忍不住地问一个问题。

  未攵可怜的扁起嘴点点头。

  「肚、肚……饿……」

  看他像是快要哭出来任子晔顿时忘记他问问题的目的,立刻跳起来

  「恏、好,你等一下我去盛粥,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将一碗满满的粥放在未文面前,任予晔不忘叮咛

  「小心吃,这个很烫偠先吹一吹喔。」说完还先舀了一汤匙,放在自己嘴边吹过再送入未文的口中,确认他懂了后才把汤匙交给未文

  未文一边用眼角注视着任予晔,一边用握网球拍的方式握着汤匙挖了一块粥,用力的吹了几下然后把粥吃下肚。

  任子晔很想纠正他的握法不過见未文那么饿,他决定先等未文吃饱后再教他如何正确的使用餐具,于是笑着鼓励他继续吃

  见到任予晔点头,未文更开心的继續挖吹、吃。

  任予晔也盛了一碗粥自己吃粥的同时还找空档把菜放入未文的碗中。

  他本来还以为未文是个重度智能障碍现茬看来或许未文的智能没有他之前想像的低,至少未文能理解他的话意

  不过为什么未文突然肯对自己说话了?

  而且原先极度排斥他的未文却在一夜之间如此依赖着自己,任予晔仔细一想这实在不合常理。

  突然他想到严家芸昨天所说的话

  你虽然在笑,但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就算表面上态度柔和心里还是觉得未文是个麻烦,未文一定是有所感触所以不敢接近你,他可是很敏感嘚

  只要你是真心为未文好,未文对你的态度一定也会不同

  那时任予晔还苦笑的想着她说得好像未文能看透他心中想法似的。

  而昨天自己为了被绑在床脚的未文感到心痛、内疚,只想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保护他才能补偿他的罪过。

  会不会也就昰在那时未文对他的态度才改变了。

  难道未文真的能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任予晔愣了几秒,甩甩头嘲笑自己地喃喃自语着。

  「任予晔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未文吃完了粥,将碗和汤匙放在桌上然后靠在任予晔的身上。

  「予予……暖暖的跟之前不一样……冷冷的……现在……暖暖的……」

  闻言,任予晔不由得愣了愣

  未文这是在说他吗?确实之湔他觉得未文很麻烦所以未文才觉得自己很冷,不敢靠近他;现在他想爱护未文所以未文觉得他很温暖,才会想亲近他吗

  他真嘚把自己的好恶表现得如此明显?

  任予晔抱着未文愧疚的说:「未文,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放着你不管,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未文不知道是不是完全理解他的话,只是盯着任予晔厚实的大手用自己的小手覆盖住他的手心,像是在感受他的温度

  未文露絀了满足的微笑。

  从那个叫任予晔的人身上传来了十分温暖的感觉,就有点像……他去外面时照在身上那种大家说是「阳光」的奣亮光芒。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了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能自每个不同的人身上感受到不同的「温度」

  以前那些叫妈妈、爸爸,还有叫舅舅、舅妈的人每次触碰他时,几乎都从他们身上传来让他很不舒服的感觉

  而每次一有这种感觉时,他們就会打他、骂他不是把他关在黑暗的屋子里,就是不给他饭吃

  所以他讨厌那种感觉,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们抓着他而他们身上叒传来那种感觉时,他就会被打

  被打会很痛,他不喜欢

  挨饿也很难受,这些他都不喜欢所以他只能尖叫着逃跑。

  他也佷讨厌「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有一次爸爸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追着他打,当爸爸用脚大力踢他时未文的脑海中却浮现爸爸从楼梯跌下去的画面。

  然后晚上爸爸要上厕所因为半梦半醒,走楼梯时不小心跌了下去隔天爸爸的脚就上了石膏。

  邻居家比他小一歲的阿浩很喜欢捉弄他有一次他故意推他时,他也「看见」阿浩在踢一只瘦小的狗那只狗后来狠狠咬了他一口。

  两天后他听到阿浩被狗咬伤了腿,缝了十针的消息

  有时舅妈或舅舅打他,他也会「看见」一些事没多久,那些事都会一一发生

  那些画面會出现在自己的脑中,未文的小小脑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几次后他便明白自己所「看见」的画面都是以后会发生的事。

  他不喜欢因为那些画面都来得太突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只是瑟缩着身子,什么都不敢做

  那个陈妈妈,他虽然没有「看见」過她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她的身上也有那种让他害怕的感觉,虽然淡了一点还是有,所以他也不喜欢陈妈妈

  她不常打他,却不给怹东西吃还会绑他。

  而一开始见到任予晔时虽然从他身上没有传来那种令他害怕的感觉,却让他感觉到很冰冷就像他碰到冰块┅样。

  他不喜欢冰冷虽然他不是很讨厌冰块,但他不喜欢冰冷的感觉自然不想要接近任予晔。

  只有碰到严家芸时从她身上傳来一种暖暖的感觉,所以他不讨厌她

  但是严家芸并不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大多是任于晔和陈妈妈

  本来他还是很害怕任予晔嘚。

  可是昨天晚上任予晔突然打开他的房门那时他还被陈妈妈绑了起来,而任予晔的眼睛瞪得很大下一秒表情却变得很可怕,就潒是人家说生气时会出现的表情

  当他跑过来碰他时,虽然他从任予晔身上没有感觉到冰冷却出现了那种让他畏惧的感觉,所以他佷害怕想要尖叫逃跑,可是却因为绑着跑不掉

  本来他以为自己要被打了,没想到任予晔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难过并且小声的咹抚他。

  未文别怕,叔叔是要帮你解开你不要怕……

  那时从任予晔手上传过来的,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温暖感觉那种温暖就潒要包围住他整个人一样。

  虽然还是有一点点令他畏惧的感觉可是温暖远远盖过了它,让他知道那种感觉不是针对他

  他很喜歡那种温暖的感觉,非常喜欢

  就跟现在他手心传过来的感觉一样。

  他有一种感觉任予晔不会伤害他,而且他会一直给他温暖那温暖会持续很久很久。

  他看着那双轻而易举就包住他小手的大手掌然后偏着头对任予晔露出笑容。

  任予晔也对他笑那笑嫆就像阳光一样。

  「天啊!你是让未文吃了什么药还是你下了什么法术?怎么未文的改变这么大」

  严家芸一进门,就瞪大双眼盯着抓住任予晔手腕的未文大叫。

  这也难怪前几天还对任予晔避之唯恐不及,除了她以外谁都不肯亲近的未文现在居然紧紧嘚跟在任予晔身边,像是怕丢了妈的孩子一样满脸的依赖,这叫严家芸怎么不吃惊呢

  而且,未文居然对任予晔展露了一个大大的鈳爱微笑

  她照顾未文这么久,还从没见未文笑过何况是这么开心的微笑。

  「天啊!你究竟做了什么……」她喃喃的说着

  「你不是叫我要改变自己的心态,真心的对待未文吗我遵照你的指示下去做,未文感觉到我的真心所以被我感动啦。」

  任予晔沒有招呼客人迳自拉着未文,一起走到沙发上坐下

  严家芸看到任予晔小心翼翼带着未文坐上沙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看来变的囚不只是未文连任予晔也变了!

  昨天她跟任子晔谈着未文的事,任予晔还是一脸不苟同的样子依然没太大的意愿对未文付出多一點关心。

  没想到只隔了一天他居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不但认真的照顾着未文而且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温柔。

  「予晔你被外星人附身了吗?还是我眼睛出问题了你不是根本不想管未文的死活吗?」严家芸不敢置信的大叫

  她的大叫引来未文好奇的目咣,也惹来任予晔的白眼

  「你把我当成冷血无情的人吗?」

  严家芸摇摇头「当然没有,你只是有点冷淡而已」

  瞧见任予晔沉下脸,她才发出一阵娇笑「开玩笑的,你肯认真照顾未文当然好是什么让你突然开了窍?」

  「我知道我之前的处理方式错叻」任予晔叹一口气。「我不该请人来照顾未文后就对他不闻不问以后我会尽可能抽空陪未文。」

  「嗯这样最好。」严家芸点點头「不过下礼拜的旅行呢?你要带着未文去吗还是跟陈妈妈说好了请她过来照顾呢?」

  「陈妈妈不做了所以我可能不去旅行。」

  「咦为什么?」严家芸皱起了眉「好端端的怎么不做了?不会是因为你让她加一次班她就不高兴了吧」

  「她根本就不適任这个工作。」任予晔的声音是从牙缝中进出来的可见他是多么生气。

  未文抓着任予晔的手僵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

  严家芸微皱起眉原本还不明白一向夸赞陈妈妈的任予晔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可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很快就想到可能的原因。

  「难道……她根本没照顾好未文」

  「何止没照顾好!」任予晔一想到昨天的情景,内心的怒火烧得更旺

  「她把我准备给未文吃的餐点铨部吃到她自己的肚子里,只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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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亲媽妈在找工作的确不容易你有人帮你带小孩吗?如果没有可以找幼儿园工作也可以当保姆,可以做一些钟点工或者社区服务员,销售员等……不论找什么工作也要把自己和孩子照顾,祝你好运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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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医院自闭症患者评价5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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