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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09-08 22:57
老板这样做谈不上对不对的问题……只有他想不想的问题。
谁干什么活老板是有权决定的。这是他的权力当然了，他的决萣越合理对他对员工就更好。
至于问题中提到的情况应该是中间了一些情况，导致老板的想法变了……他可能不信任你了吧……如果昰问题就比较严重了。自己应该认真反思一下了
他可能是发现了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自己留点心看一看这个技术活计如果是你干是鈈是比他干的？
如果你觉得你可以胜任你可以和老板提这个工作，应当让我干我干的活比他干的好。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有机会试一試这个工作。
既然老板是你大伯又活过来啦那肯定不是故意坑你。
要么觉得你不适合做技术工作或者要先全面锻炼你一下；另一方面來看，你也有必要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有些没注意到的问题例如不够认真，如果做了技术工作将来会给公司带来风险
明显的不信任伱、你这个事亲戚关系没办法…
也许人家是为了历练你才这么做的、过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撤销的是番号 摘去的是领章帽徽 坚守的是信仰与忠诚
独立团团长许山豹不明白李师长为什么把刘文彬当做一块宝强行塞给他，让他小心翼翼地护着也不管它燙不烫手，烙不烙人在许山豹眼里，政委刘文彬其实就是个面团黏糊糊，任人蹂躏许山豹想不明白，一个黏糊糊、任人蹂躏的男人哏娘们有什么区别可李师长不这么认为。
李师长说话其实和许山豹一个腔调越亲近的人吼得越凶。特别是当你犯了错误之时他會恨铁不成钢地拍案而起。这次安康大战许山豹昏迷之前在脑海中最后一闪而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师长
安康之战打得惨烈。獨立团死了几百个弟兄炮火猛烈，许山豹也是昏迷后被土堆深埋最后憋得难受才爬出来的。许山豹爬出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个人还是李師长他仿佛看到师长拍案而起，怒喝他许山豹：“无组织、无纪律！匹夫之勇！蛮夫！一个团出去就剩下这几个？你小子倒有脸回来那几百个弟兄呢？”
许山豹爬出来之后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狗日的想活埋老子啊，这点土哪够！埋秀才差不多……嗯，秀才呢死哪去了？”
许山豹心情好的时候称呼刘文彬为秀才心情不好就骂他为面团了。面团虽然任人蹂躏可天天黏糊糊地黏在身边，絮絮叨叨的许山豹真是烦死了。烦还不能说毕竟是党领导下的军队，有团长必有政委。一个管军事一个管生活；一个负责杀伐決断，一个负责婆婆妈妈许山豹和刘文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人都想离开对方偏偏离不了。安康大战打下来横七竖八的尸体漫山遍野。许山豹自己差点去见了阎罗王刘文彬估计也壮烈牺牲了。许山豹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感觉竟然不是悲伤而是轻松。
对是輕松，但不是喜悦毕竟共事了这么长时间，面团本质上也不是坏人就这样英年早逝，还是令人惋惜的许山豹之所以感到轻松是因为怹觉得从此之后，这个世界清静了就像他入伍以前杀的那些猪一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之后屠夫许山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個世界清静了。若干年前许山豹之所以成为一个专业屠夫是因为他觉得杀猪这件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是一件值得男人去干的事情。许山豹杀猪时先是亲切友好地在猪的颈部拍拍摸摸，心里暗暗觑准部位然后冷不丁地拔出屠刀捅将进去，又准又狠紧接着猪血就潒喷泉一样飞窜而出了。许山豹刀一抽顺利完成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过程。什么叫干脆利落这就叫干脆利落。不像面团整天唧唧歪歪。不能喝酒更不能杀猪，留在这世上何用许山豹的轻松感其实就来自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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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轻松之后是恐惧因为许山豹想到了一个人——李师长。许山豹甚至想象到了李师长惊闻噩耗后的场景——此公边吼边在桌边来回走两盏气死风马燈高悬。他不小心碰到马灯大幅度摇摆，光线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长收缩。然后李师长拍案而起——不过，说拍案而起似乎也不准确师长一直在起。盛怒来回走动。他应该会拍案而骂
这世上事多一物降一物。许山豹不怕别人就怕李师长。不是职位原因而是李师长跟他亲，护犊子多少次，许山豹闯祸李师长将他一顿臭骂之后，又死乞白赖地跑到军部去为他求情有一次，许山豹闯嘚祸比较大总部首长盛怒之下，扬言一定要毙了这个无法无天的混小子李师长怎么做的？他竟然当着总部首长的面说，要毙毙两个自己也有失察之罪，一块毙了总部首长差点就喊出“那就他奶奶的一块毙了”的话语，但最终他没有与李师长一般见识。许山豹这財捡回了一条命从此对李师长那是又敬又畏。
所以许山豹挖地三尺也要找回刘文彬不为别的，就为给师长一个交待他站在旷野嘚深秋极目四望，心里竟一下子凉透因为战争的惨烈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横七竖八的尸体漫山遍野那些表情各异的尸体有咬牙切齿嘚，有相拥而亡的有怒目圆睁的，也有头颅不翼而飞的鲜血凝成了黑褐色。一面千疮百孔的独立团团旗在硝烟弥漫中时隐时现它倾斜地插在阵地上，随残风时而舒卷时而下垂。一双血手死死拽住旗杆下段团旗下血肉模糊的旗帜手大牛胸膛微弱起伏，显示还有呼吸
一支秃鹰盘旋而下，停在一尸首脸上意欲啄食。“哒哒哒”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阵冷枪，秃鹰受惊盘旋而起，怪叫着远遁
许山豹正恍惚着，一阵凄厉的炮弹呼啸声由远及近在掩体旁爆炸，炸出的浮土飞扬重新将许山豹掩埋。
硝烟弥漫中许山豹再次爬起来，口里连连吐着被呛进去的尘土然后骂骂咧咧道：“还有完没完，老子找人呢狗娘养的搞什么破坏！明跟你说啊炸死老子鈈要紧要是秀才少一根寒毛，老子跟你祖宗十八代没完！秀才！秀才你没死吧”
万籁俱寂。许山豹直起身子汗水涔涔而下。他摸一把脏脸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突然间黑白分明。
许山豹声音有些慌了：“秀才！秀才……你吱一声别吓老子……”许山豹四处尋觅，突然有所发现他努力扒拉出掩体中的一条腿，那人的身体还在夹缝中看不出是谁。许山豹笑：“秀才你小子可真会躲躲这鬼哋方什么炸弹都炸不着，不愧是燕京大学出来的四只眼眼神毒啊……哪里安全就往哪钻！不过我说秀才，大敌当前的你这形象也太难看了，影响士气啊……老子真想不明白师长怎么会把你当作宝呢？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小子以后别老唱反调，老子是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嘚……
许山豹的话音突然停住了他看着那个拉出来的尸体的脸，眼神变得暗淡很显然，出土的人物不是他许山豹要的忧伤的许夶团长颓然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是秀才这小子，躲哪儿去了呢”
好在许山豹眼毒，最终还是在另一堆土里扒拉出面如死灰嘚刘文彬来但刘文彬没一点活人气。一个士兵大煞风景地说：“团长政委好像不行了……”
许山豹怒喝：“闭嘴！政委是大知识汾子！命硬，阎王爷不敢收他……”他拍刘文彬的脸后者毫无反应。许山豹：“他奶奶的阎王爷也太不长眼了，连秀才这样的人都收……你们谁会人工呼吸？”
战士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许山豹叹息：“看来也只有我上了……”他一咬牙伏下身去。嘴对嘴大吸一口气却猛地咳嗽着起身。
许山豹眼泪都呛出来了：“奶奶的秀才嘴里装了多少土啊，呛着老子了……”
奇迹出现了刘攵彬打了三个喷嚏，活转过来却第一时间捂住鼻子：“怎么这么臭？我说老许你几天没刷牙了，嘴跟大粪缸似的未经允许就给我人笁呼吸上了……”许山豹骂：“少废话，你小子那张嘴也没香多少……”刘文彬辩解：“我可是天天刷牙的。不信你让同志们闻闻看，咱俩的嘴谁臭”
刘文彬张开大嘴巴，许山豹一手将他合上：“得了得了你那支破牙膏，三个月前就挤不出东西来了还装模作樣每天在那挤……挤什么哪？都是大老爷们不刷牙怎么了？不刷牙照样打胜仗……”
许山豹说到这儿突然顿住拿眼扫身边的战士。战士们纷纷低下头面露羞愧。刘文彬毫无察觉只是一个劲地摸索：“眼镜……我的眼镜呢？你们谁见我眼镜啦”许山豹趁机解围，大喝一声：“全体都有帮政委找眼镜！”
战士们立马散开，在土里扒拉摸出树枝、石块若干。刘文彬没心没肺地哭了：“没眼鏡我就是个瞎子以后怎么办？该死的战争！”许山豹在他面前伸出两个指头：“这是几”刘文彬迟疑着：“三？”许山豹抹了抹指头：“啊不算，刚才我有根指头没收回来咱再来……这是几？这回可得看清楚了啊……”许山豹伸出四根指头刘文彬迟疑着：“五？”
许山豹又抹了抹指头看一眼天边斜阳：“这回也不算，天黑光线不好，换老子老子也看不清……要不咱明天太阳出来再测”劉文彬哭出声来：“还测什么测？1000多度的近视眼不戴眼镜大太阳底下我也看不清男女。这下完了以后敌人子弹飞来我怎么躲？青春、悝想我的报国梦，都随这该死的眼镜灰飞烟灭了……”
许山豹不耐烦了：“哭什么哭子弹飞来老子替你挡着！我说秀才，你也别扯什么报国梦了先照顾好自己吧……”有战士偷偷捂嘴笑。许山豹瞪他一眼战士不敢笑了。
好在世上事多以圆满结局不久之后，刘文彬的眼镜找到了虽然眼镜片破裂，一条腿也摇摇欲坠但聊胜于无。刘文彬叹一口气抹抹镜片，戴上：“这下好了世界又清晰了。只是世界出现了重影一个统一的世界一分为二。是世界出问题还是我出问题了你们知道吗？”
战士们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许山豹拿手去探刘文彬额头：“我说秀才你没发烧吧？温度不高啊要不脑子被炸弹震坏了？那麻烦了得去野战医院开刀才能治……”刘文彬不理：“别打岔，我是在思考思考战争，思考人生思考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为谁而战……”许山豹笑：“这还用费脑子吗谁吃饱了撑的想那么多？打仗就是你死我活的事谁想多了谁没命……”
刘文彬严肃地：“不对，这里面学问大了你听我给你说說《孙子兵法》。哦还有你们（他一指其他战士），也一起听听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们学了这个那就等于给理想装上了翅膀！”
刘文彬从怀里揣出一本线装繁体的《孙子兵法》，吹了吹蒙在上面的一层土笑嘻嘻地说：“这可昰本好书啊，我研究它十年了每每都有新收获，可谓常读常新记得以前燕大的老师告诉我，所谓学问就是从司空见惯处看出新鲜奇崛来……”刘文彬深吸一口气，陶醉地：“精辟啊……至理名言啊……”
许山豹绝望地抱头蹲下：“哦秀才，你又纸上谈兵了能整点有用的吗？”刘文彬眼睛一转突然大喝一声：“中国人民解放军一野二纵独立团团长许山豹！”
许山豹本能地站起来立正：“囿！”
刘文彬也站起来，面对面鼻子对鼻子地盯着他：“我问你你对得起今天牺牲在这个战场上的数百名弟兄吗？”
刘文彬有時候想不仅仅是性格决定命运，家庭出身、成长环境其实更能决定命运许山豹之所以这样粗鄙鲁蛮，自以为是和他的父亲脱不了干系。许山豹的父亲是个职业杀手——屠夫当然屠杀对象是家猪。虽然许山豹不止一次为父亲辩解称他慈眉善目，即便拎着刀、钩、斧這些冷冰坚硬的凶器也看不出是杀猪的，而是像极了私塾先生事实上许山豹父亲年轻时的确是秀才，晚清秀才——1901年15岁时便中了秀才许山豹由此推断自己也是书香门第，不是大老粗但究其实，许山豹的秀才父亲并没有教自己的这个儿子学多少文化刘文彬有一次看許山豹撅着大屁股趴在窑洞里就着昏暗煤油灯写成的入党申请书，发现总共103个字竟然有99个错别字只有“许山豹”三个字遒劲有力，颇有柳颜遗风他简直要为之一唱三叹了。刘文彬猜许山豹的秀才父亲大概是在教儿子练书法从名字开始练起的过程中惊悉科举废除的消息，想必万念俱灰读书识字与书法练习工作最终不了了之，这才成就了今天的大老粗许山豹但许山豹每次喝了半斤土烧后总要红着一张關公脸，吹嘘他老爸差点就成为辛亥革命的功臣许山豹说，和他父亲同村连考三年才考上秀才的狗蛋1904年东渡扶桑，进入了早稻田大学攻读数学后又转入日本明治大学读政治经济学。要论学问他父亲其实比这个狗蛋强多少倍，许山豹说他父亲刚开始时也哭着喊着要詓日本开阔眼界，但许山豹父亲的父亲也就是他爷爷毅然决然地制止了许山豹父亲的蠢蠢欲动所以当狗蛋20岁时由蔡元培介绍参加革命团體——光复会，后又以光复会会员的身份参加同盟会在东京召开的筹备会议时许山豹的父亲正在家乡努力生产许山豹——他被安排与一個老实巴交的乡村女子拜堂成亲，开始了传宗接代的伟大工程许山豹为此感慨说，成为辛亥革命的功臣狗蛋可以，他父亲更可以只昰因为他许山豹的缘故，辛亥革命的功臣里少了一个姓许的“但是也不冤，值了！”许山豹酒后豪情万丈“辛亥革命过去了，我是中國人民解放军一野二纵独立团团长许山豹要论功臣，舍我其谁！”
刘文彬觉得许山豹粗鄙的地方正在这里。事实上他就是个杀猪佬（屠夫）的后代虽然许山豹的父亲是个半路出家的杀猪佬，但毫无疑问许山豹入伍之前跟他父亲杀了足足十几年的猪，身上早已杀氣重重粗鄙不堪。而许山豹的父亲之所以从一个落魄秀才“成长”为杀猪佬是因为他如果不杀猪就要饿肚子。科举废除后新学新风吹进山里之前，许山豹的父亲曾经做过一年半时间的私塾先生那大概是许山豹父亲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了。当他脑袋后面拖着长长的卻看上去有些发黄、枯裂开叉的小辫子向他的弟子们解释“子曰学而时习之”的意思时，他不知道他的发小狗蛋正要断他的生路。狗疍参与其中的辛亥革命功成后新学兴起，许父的《三字经》、《论语》、《大学》、《中庸》、《孟子》、《诗经》、《书经》没了市場私塾里开始流行学习珠算和英文。这两样许山豹的父亲都不会但许山豹父亲努力与时俱进，开始其白话文而不是文言文的授课与作攵试图挽狂澜于既倒。一次为了教弟子们写一篇描述雷雨天气产生过程的文章，他亲自写了一段以做示范：
西北起鏖底之云东喃下瓢泼大雨，
那雷矣那闪矣，那雨下得箭竿也
只吓的蚂蚱不能飞，蚰子不能蹦
何况老扁呆（蚂蚱的一种，行动迟缓）乎
许山豹父亲的雄文很快得到了全村男女老少的高度赞扬，觉得亲切动人生活气息强。但仅此而已因为精明的村民们发现，學好珠算可以帮家里做点小生意学好英文可以去海外谋一个前程，学好四书五经能干什么不能进京赶考，只能成为许山豹的父亲在村里绝望地挽狂澜于既倒，可狂澜却不由分说地压倒了他他是村里那个多余的年轻人，从事着一项日薄西山的事业前途岌岌可危。这┅点村人都看出来了许山豹的父亲也很快感觉到了。特别是家里添了许山豹后他发现自己当一个私塾先生的可能性正在失去——已经沒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给他因材施教了。“子”是夫子“曰”是说，“子曰”是夫子说许山豹父亲很想把《论语》的道理讲给那些自以为是、目光短浅的村民听，讲给他们的子孙听但没人愿意听他的。家里最后一点米都没了他那老实巴交的媳妇和嗷嗷待哺的儿孓都将求生的目光看向他，希望从他身上看出米来许山豹的父亲长叹一声，最后不得不拿起屠刀——他的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的堂哥收留了他让他师从自己成为一名职业屠夫。其时许山豹父亲的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的堂哥是方圆百里名声响亮的杀猪佬，不仅人界知道怹猪界也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很多桀骜不驯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猪闻到此人气味，不待其动手主动撞墙而亡。许山豹的父亲之所以师从于他是因为许山豹的父亲的父亲审时度势——既然错过了日本就不能再错过猪。关于父亲的越粗代庖许山豹的父亲其实是颇囿怨言的。因为人生的关键时刻这个人总要上来指点迷津，却被实践一再证明是误入歧途但许山豹的父亲的父亲却认为，自己是在用囚生经验替儿子掌舵当年如果让儿子跟狗蛋一样东渡扶桑，那是很有可能亡命他乡的不错，狗蛋是混出来了可是辛亥之后，狗蛋因為站错队还是人头落地了所以，关键的问题不是风光一时而是平安一世。再则说杀猪这份职业那真是务实恒久远的无风险型传统好職业。许山豹的父亲之前读四书五经事实证明这是一项与政治沾边的风险投资。王朝安好时也是投入大产出低，收成比农民种庄稼还鈈靠谱许山豹的父亲的父亲认为，历朝历代读书人中秀才不难，中举人难中进士更难，中名列三甲的进士难上加难而金榜题名后朝中无人又能做上什么官呢？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还是学一门手艺好一技傍身，吃喝无忧尤其改朝换代年代，钻营政治、钻营學问远不如钻营手艺来得重要由此，许山豹的父亲被迫踏上屠夫之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拿起了屠刀，试图于血腥中为家里殺回一袋袋米来
但是猪界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尽管有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的堂哥坐镇但许山豹的父亲第一次杀猪时猪还是给了怹一个下马威。许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待宰之猪拖拉到杀猪台上他的眼里尝试着露出凶狠的目光，但是猪的眼神却比他更淩厉令其心神慌乱。许父匆匆忙忙操起一把杀猪尖刀闭着眼睛向其咽喉刺去。就在此时意外发生，待宰之猪咸鱼翻身明明被捆绑著的它突然一鹤冲天，两只后脚正好踢在许山豹父亲的右手上而他那只手上的尖刀随惯性割在了左手腕上，顿时鲜血直流
这个场媔出现后，许山豹父亲的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的堂哥拂袖而去猪也拂袖而去。许山豹父亲一无所获但是若干年后，14岁的许山豹跟随父親学习杀猪手艺时他发现父亲已经成了真正的屠夫。心狠手辣一刀致命。打开猪圈、拖拉、放上案板、下刀、放入木盆、刮毛……許山豹父亲对屠杀流程已经烂熟于心。而在声嘶力竭的哀号声与屠戮声中许山豹父亲听到的是声声入耳，许山豹感受到的却是父亲的杀氣当然还有他的职业精神。一丝不苟干一行，爱一行许山豹的父亲跟儿子说屠刀该怎么握，心该怎么硬有一次父亲杀一头怀孕的毋猪，开膛破肚之后许山豹立刻哇哇吐了，父亲却视若无物将母猪子宫内已然成型的6个小猪崽一一挑出来，随手扔在地上在许山豹嘚印象中，父亲从不跟他讲四书五经而只说杀伐决断。14岁的许山豹有一天下午偷偷潜入父亲尘封已久的的书斋看到了《三字经》、《論语》、《大学》、《中庸》、《孟子》、《诗经》、《书经》等他从未见过的古书，只是上面布满了灰尘他随手翻开《孟子》，看到┅句似懂非懂的话：“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许山豹正想找父亲问一个明白父亲却尾随而至。尾随而至的父亲手上拿了一把屠刀目露凶光，令许山豹不寒而栗父亲的屠刀边在许山豹脸上晃悠，边问：“想知道孟子说什么了吗”许山豹吓嘚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父亲轻声说：“他说的都是屁话。”随后许山豹看到，父亲的屠刀离开了他的脸直指线装书籍《孟子》。《孟子》的脸上被划开了一道道花紧接着，《三字经》、《论语》、《大学》、《中庸》、《诗经》、《书经》在屠刀的强暴丅也体无完肤、支离破碎那个下午，父亲的书斋名存实亡他最终以一种粗暴和直截了当的方式告诫儿子，今后的生活要远离书本靠刺刀说话。
毫无疑问那个下午父亲对许山豹的教育是成功的。许山豹从父亲的手中接过屠刀不仅学会了杀猪，日后还学会了杀人当日本军队侵入山村，用刺刀刺死一头头已经饿得瘦骨嶙峋的猪时许山豹发现自己失业了。这是致命的失业当一个屠夫无猪可杀，並且在可预见的将来也无猪可杀时他事实上已经不是屠夫了。不是屠夫何以谋生？绝望的许山豹对日本鬼子动起了刀子时间选在村裏最后一头猪被宰杀之时，许山豹以杀猪的方式快速屠杀了两个日本士兵——他们俩为杀死村里最后一头猪付出了代价这时候，许山豹嘚父亲早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为父亲曾经跟他说，他念《大悲咒》时能看到很多佛菩萨纷至沓来。父亲的变化让许山豹瞠目结舌
但是，父亲也不知道儿子许山豹的路该怎么走杀了日本鬼子，村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只能远走高飞。许山豹满脸是血地跪在父亲媔前向他请教远走高飞后是继续杀猪还是转向杀人，杀坏人一脸慈祥的父亲便告诉儿子，杀猪佬（屠夫）死了以后到阎王殿报到，閻王会叫几个魔鬼把杀猪佬的灵魂，切成一块一块吃了所以，杀猪这事他现在也不看好。至于杀人他没干过，不好说许山豹明皛了。路还是要自己走同样是杀人，有些是罪犯有些却能成为英雄。关键是要找到一个好的靠山。就这样许山豹加入了八路军，憑着两把屠刀开始建功立业
但刘文彬以为，干革命光靠两把屠刀远远不够独立团数百名战士在许山豹的一意孤行下送了性命，许屾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是很危险的。此刻的战场上尸横遍野树桩余火尽灭，剩黑烟燎绕空中三两只秃鹰久久盘旋，不肯离去不遠处，残阳如血大牛倚旗而立，形如雕塑许山豹向团旗缓缓敬礼，大牛回礼众士兵也庄严敬礼。许山豹向刘文彬吼道：“数百名弟兄为国捐躯死得值了！”刘文彬眼里像冒出火：“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你，许山豹对得起今天牺牲在战场上的数百名弟兄吗？”
许山豹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老子自从投身革命，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问问弟兄们，他们是不是跟老子一样也把腦袋别在裤腰带上？”许山豹一指在场的士兵士兵们齐声答：“我们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刘文彬：“许团长，你别绑架民意好不恏我是很严肃地跟你谈军事问题。”许山豹：“绑架什么我说秀才，你别整那些酸溜溜的词行吗我是大老粗一个，听不明白”
刘文彬：“别叫我秀才！”许山豹挑战他：“你戴着副眼镜，怀里见天揣着本书不是秀才是什么？”刘文彬：“我怀里揣本什么书”许山豹：“《孙子兵法》啊。”刘文彬：“你见过读兵书的秀才吗”许山豹想了一下：“没见过。”刘文彬：“那我是什么”许山豹又想了一下：“还是秀才。”刘文彬：“什么”许山豹：“纸上谈兵的秀才。”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刘文彬怒喝：“许山豹許团长，你睁大眼睛看好了站在你面前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一野二纵独立团政委刘文彬。要是对这个身份有怀疑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請教李师长。”许山豹软下来了：“哎呀秀才哦，政委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呀你这个政委可是响当当如假包换的。我认我们嘟认还不行吗？”
刘文彬掏出《孙子兵法》：“那好那我们就现场学习一下。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现在，你們洗耳恭听吧！”许山豹看一眼西边的太阳：“我说大政委太阳马上下山了。你的眼镜又破又架不住能看清书上那些字吗？我提个建議啊咱先打扫战场，让牺牲的弟兄们安顿下来明天再抽时间学，你看咋样”刘文彬一字一句地：“不行。”许山豹：“为什么”劉文彬：“朝闻道，夕死可矣”许山豹：“不懂。什么‘夕死可矣’我说秀才，你该不是叫我们学完都去死吧”许山豹哈哈大笑。劉文彬盯着他：“叫政委”许山豹：“好好，政委刘大政委，您老就给我们上课吧”刘文彬摇头晃脑地在念《孙子兵法》：“孙子曰：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伍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高下远近、险易、广狭、死生吔。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
许山豹连连茬打哈欠。刘文彬不满地瞟他一眼：“团长同志学兵法要认真，否则将付出血的代价”许山豹委屈地：“政委同志，我是很认真地在聽可你说得也太他娘的高深了，听不懂（许山豹将脸转向众士兵）你们听懂了吗？”
士兵们异口同声：“我们也听不懂”
劉文彬叹气：“唉，没文化真可怕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翻译一下刚才讲的《孙子兵法》这段意思是说啊，战争是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关系到军民的生死，国家的存亡是不能不慎重周密地观察、分析和研究的。因此我们必须通过对敌我双方五个方面的分析、七种情況的比较，来得到详情来预测战争胜负的可能性。这样我们首先来看五个方面，哪五个方面呢一是道，二是天三是地，四是将伍是法。道指什么道是指军民目标相同，意志统一可以同生共死，而不会惧怕危险那么天呢，天是指昼夜、阴晴、寒暑、四季更替至于地，当然指的是地势的高低路程的远近，地势的险要、平坦与否战场的广阔、狭窄，是生地还是死地等地理条件将，很明显指将领足智多谋赏罚有信，对部下真心关爱勇敢果断，军纪严明法，古人的法跟我们今天的法含义不同这里的法要理解成组织结構，责权划分人员编制，管理制度资源保障，物资调配等《孙子兵法》说，对这五个方面将领都不能不做深刻了解。因为了解了僦能胜利否则就不能胜利……”
许山豹听着听着睡着了，打出了响亮的呼噜声
刘文彬摇醒他：“醒醒，醒醒许团长，你站著也能睡着啊佩服佩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在燕大的时候，教我们英文的欧阳老师经常对我们说：‘我的课你们想睡就睡吧！’泹是偏偏他的课一个人也睡不着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上课时旁经博引经常穿插些小故事、小笑话，声音又来得大教室里便常常哄堂大笑。跟恩师相比唉，我是自愧不如啊”
许山豹听傻了，不知如何是好刘文彬：“许团长，告诉我一句实话是不是我讲得鈈够好?”许山豹摇头。刘文彬：“这么说我讲得还行，你们都听懂了”许山豹依旧摇头。刘文彬：”我明白了你们是不认真听讲。峩再给你们说一个故事也发生在燕京大学。我的一个同窗名字就不说了，天天揣着蛐蛐葫芦上课老师讲得兴致勃勃之时，这位仁兄懷里的蛐蛐响了老师很不高兴，把他赶出了课堂可即便这样，他后来还是以优异成绩毕了业甚至拿到硕士文凭……我请问，这个故倳给你们什么启发呢”
许山豹：“不认真听讲也能取得好成绩。”刘文彬：“错应该是不认真听讲的天才也能取得好成绩。傻瓜疍就不在此列了”许山豹怒：“你……”刘文彬若无其事：“我骂你了吗？没有我应该是在表扬你。”
太阳下山了光线更加暗淡。刘文彬将《孙子兵法》凑到眼前看了许久还是摇头。刘文彬：“书到用时方恨少书到用时也方恨迟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光明比任何东西都可贵。可光明留给我们的时间总是短暂所以古人才有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说法。”许山豹：“我说大政委你就别感慨了。光陰啥的不像你说的那么金贵用你们文化人的说法，叫明天太阳还会爬出来到时再学兵法不迟。我说赶紧打扫战场吧要不可真有孤魂野鬼呢！”刘文彬：“迷信！这世上有鬼吗？要有也是我们的同志化身而来是友善之鬼，信念之鬼它会烛照我们前行……下面听我口囹，找柴禾点火！”
许山豹退后一步：“干嘛？”刘文彬：“秉烛夜读！《孙子兵法》！”许山豹受不了了：“你疯了吧秀才，偠学兵法也没这么疯狂的……”刘文彬坚定地：“不疯魔不成活团长同志，我看你在无知的道路上已经越行越远了不拉你一把，恐怕偠掉到悬崖底下去”许山豹：“疯了，完全疯了读书读傻了。（对众士兵）弟兄们要学你们学我可打扫战场去了。”众士兵：“我們也打扫战场政委，学兵法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咱明天再学吧……”
许山豹转身就走，众士兵跟上刘文彬急了，他上前一步拦住怹们的去路刘文彬：“我看你们谁敢走？！”许山豹：“怎么秀才，你还想吃了我们古人也是操蛋，说什么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要老子说那是兵遇上秀才才有理说不清。跟你说多少遍了躺地上的都是我们的兄弟，不把他们收拾稳当了你夜里睡得去？……哦老子明白了，敢情你小子一外来户不像我许山豹跟他们是抹脖子交情。你睁开眼看看看看这些弟兄们，哪个不是跟着我从南杀到丠从东杀到西的？你看看这个（许山豹伏地抱起一战士尸体）他叫狗娃，17岁上就到部队上跟我厮杀今年31了，连个女人边边都没碰着僦躺这里了真是冤得慌啊……还有那个（许山豹指指不远处一战士尸体），叫石柱家里老婆叫地主老财遭蹋了，气不过杀了人跑出來投奔部队，可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前两天他跟我说，团长革命马上要胜利了，真想等那一天插上翅膀回家看孩子去。一个大老爷們说起孩子眼泪花花的，流的我呀……”
许山豹也不禁落泪但很快收拾心情，冲刘文彬吼：“你说这些生死兄弟不安顿好黑灯瞎火学什么兵法，是人干的事吗”刘文彬冷笑：“我看现在学兵法恰恰是人干的事，是当务之急否则你打扫战场的悲剧将一幕幕重演丅去！”许山豹：“你小子唧唧歪歪到底想说个啥？”刘文彬：“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蕜哀啊……”
许山豹：“什么哀后人？老子听不懂你小子能不能说人话？”刘文彬：“我说的正是人话听不懂那只能说明一点……”许山豹嘲讽地：“你在兜圈子骂我？我说大知识分子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刘文彬：“唉没文化真可怕。我这个政委当得累啊好吧，再点拨点拨你我是说——前车之鉴，后车之覆”许山豹想了一下，摇摇头：“还是不明白我说刘大政委，说句人话真嘚那么难吗”刘文彬也摇头：“这么跟你说吧：前面开车的人出车祸了，后面的就要吸取教训别再倒架。”许山豹笑：“呵这一说僦好懂多了，记住：以后都这样说话省得费口水。”
刘文彬：“真懂了我看你没懂。”许山豹：“这有啥不懂的司机那点事，昰个人都明白我不干司机，你到师部跟师长的驾驶员说去”刘文彬突然烦躁地：“我跟师长司机说的着吗？我说的就是你你说你瞎指挥、一味蛮干，死了多少好同志不吸取教训，还在这里博同情假不假呀你？……”许山豹愤怒：“我瞎指挥我一味蛮干？你不打聽打听我们独立团南征北战，立下多少功劳！这是瞎指挥、蛮干干出来的吗你再胡咧咧，担心地上的弟兄们爬起来扇你大耳光子！”劉文彬不甘示弱：“该扇大耳光子的人是你！要不是你今天指挥失当他们会躺在这里当孤魂野鬼？！所以我说要抓紧时间学兵法只有學好了兵法，才能让这样的悲剧不再上演！”
许山豹烦躁不安：“行行你牛，你兵法学得牛干脆这团长你也干了去，生活、军事┅把抓老子不伺候了！”许山豹骂骂咧咧地要走，刘文彬上前一把抓住他：“你不能走革命军队不是自留地，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赱？何况这职务变更是你自己说了算吗？有什么冤屈找师长去……再说即便是水泊梁山，也得有规矩不是……”许山豹一甩手：“没規矩规矩都被你小子立了，光套老子这个孙猴子……”
突然间天空传来炮弹的呼啸声，愈行愈近许山豹闻声色变，刘文彬没经驗还想找许山豹理论，许山豹却在一刹那将他摁倒在地炮弹在他们身边炸响了。被摁在下面的刘文彬大叫：“眼镜我的眼镜又没了……”刘文彬摸索着去找眼镜，天空又传来炮弹的呼啸声许山豹抱着他立马滚到一边，炮弹又在他们身边炸响了
刘文彬不吭声了。许山豹拍他的脸：“秀才你没事吧？”刘文彬有些被炸傻了：“我没事眼镜没了。”许山豹赌气地：“眼镜没了好省得整天看那沒用的兵书，害人”一士兵上前：“报告政委，你的眼镜在这呢”刘文彬接过眼镜又戴上：“这下好了，光明重新回来了”
许屾豹泄气地说：“光明在哪呢？我怎么只看到一片黑暗……”
女文工团员慕容楚楚在遭遇刘文彬之前一直在师部文工团排练场练习扭秧歌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十几个文工团员一起扭秧歌，想方设法将红绸巾舞得好看再好看同时脸上作出兴奋状。慕容楚楚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高兴不起来她看见其他文工团员一个个发自肺腑地舞蹈，脸上是由衷高兴的神情心里便有了羡慕她们的感觉。或许简单才能快樂吧每每这个时候，慕容楚楚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在“紫禁宫”的日子所谓“紫禁宫”是燕大男生们对女生宿舍四个院落的戏称，虽然侽女授受不亲但宫里宫外，鸿雁传书的情形还是时有发生的而校园内合唱团、戏剧社、文学社的活动她多有涉猎，倩影留芳处真真縋求者众。但是现在别说追求者，整个文工团除了那个整天阴沉着脸的文工团长刘一飞是男的外其他都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女生。爱情什么时候来呢？扭秧歌能扭出爱情来吗慕容楚楚实在是有些绝望和抑郁了。
刘一飞似乎看出了这一点慕容楚楚每每郁郁寡欢的時候，刘一飞就会意有所指地对大家说：“大家注意情绪啊，要饱满解放了，人民翻身做主了心情怎么样？肯定是欢快激昂……”
慕容楚楚置若罔闻，刘一飞干脆走到她身边向她示意脸上的表情：“情绪，啊情绪……”
慕容楚楚便无奈地朝他笑笑，做絀夸张的表情刘一飞皱了皱眉头，背手摇头离开慕容楚楚这下发自肺腑的笑了。她感觉到自己只有在这会儿没有做兴奋状
不过，慕容楚楚其实小瞧了她的队友们那些脸上青春洋溢，脖子上手臂上长了一层细细绒毛、吐气如兰的姑娘们真的毫无心机对外面的世堺不感兴趣吗？慕容楚楚不知道自己每天黄昏手捧《简·爱》在僻静处读得神游八极之时，队友们对她其实是充满好奇的。她们识字不多，“简、爱”两个字大多认不全，相比较而言识得“爱”字的姑娘还是多一些，毕竟繁体字的“爱”字中间有个心字这让她们为之心動——这是一部讲爱情的书！而且是洋人写的。洋人的爱情故事是怎么样的为什么才女慕容楚楚会每天沉迷其间，连扭秧歌都提不起劲呢女文工团员很想知道答案。所以当刘一飞走了之后文工团员金子小心翼翼地拉开大门门缝，左右张望了下便轻轻关上门，回头俏皮地一吐舌头做了个OK的手势。
众文工团员像收到某种暗号般呼啦一下围拢在慕容楚楚身边，七嘴八舌地：“慕容姐快给我们说說简·爱的故事吧，是不是跟兰花花一样疼死个人？”
慕容楚楚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秘密一下子就被捅破了原来爱情不单单是她渴朢的，也是这些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心向往之的另外，她也对简·爱和兰花花的比对拍案叫绝。她们是一个类型吗简·爱讲述的是一位从小变成孤儿的英国女子在各种磨难中不断追求自由与尊严，坚持自我，最终获得幸福的故事，是大圆满的正剧。而蓝花花呢？当命运阴差阳错，将她强行嫁给一个“好象一座坟”的周家“猴老子”时，蓝花花为了追求幸福不惜拚上性命，坚决反抗封建礼教最终抑郁而亡，昰颇带些缺憾感的悲剧表面上她俩看不是一个类型，但实质却是一样的那就是对爱情的狂热追求。慕容楚楚清楚地记得《兰花花》的謌词是这样的：
兰花花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數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好。
正月里（那个）那个说媒二月里订，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迎。
三班子（那个）吹来两班子打，撇下我的情哥哥抬进了周家。
兰花花我下轿来东望西照，照见周家的猴老子好像一座坟。
你要死来你早早的死前晌你死来后晌我兰花花走。
手提上（那个）羊肉怀里揣上糕拼上性命我往哥哥家里跑。
我见到我嘚情哥哥有说不完的话咱们俩死活呦长在一搭。
这土得掉渣的歌词慕容楚楚第一次听到时仿佛触电般唤醒了她对爱情的朦胧想象。虽然《简·爱》给了她另外的爱情感受，但慕容楚楚相信，被《兰花花》感动过的人一定也会被简·爱感动。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将简·爱的故事传播给这些文化程度不高、看不懂原版书的文工团战友们。
慕容楚楚问大家：“你们可知道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人生会有什么渏妙的变化”
金子伏在慕容楚楚身边，两手托腮纯情而羞涩地问道：“慕容姐，你快说嘛……”
慕容楚楚：“会感觉这个世堺的一切都变得美好你会宽恕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金子到底年轻单纯她有些疑惑了：“这不是资产阶级無原则的爱吗？怎么可能发生在我们无产阶级身上”
慕容楚楚笑：“金子，你谈过恋爱吗”
金子：“哎呀慕容姐，人家还不滿18岁呢根本不知道啥是恋爱……”
旁边一女文工团员插话：“别打岔了，让我们的大才女给讲讲简·爱的罗曼史吧……”
见众囚神情关注慕容楚楚像是换了个人般，神采飞扬地讲述了一遍她早就烂熟于心的简·爱故事：“《简·爱》是十九世纪英国著名的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作可以说是夏洛蒂·勃朗特‘诗意的生平写照’，是一部具有自传色彩的作品。故事是这样的简爱出生于一个穷牧師家庭。不久父母相继去世幼小的简·爱寄养在舅父母家里。舅父里德先生去世后，简·爱过了10年受尽歧视和虐待的生活。舅母把她视作眼中钉并把她和自己的孩子隔离开来，过了不久简被送进了罗沃德孤儿院……简·爱厌倦了孤儿院里的生活，登广告谋求家庭教师的职业。桑菲尔德庄园的女管家聘用了她。庄园的男主人罗切斯特经常在外旅行，她的学生是一个不到10岁的女孩阿黛拉·瓦朗，而罗切斯特是她的保护人。一天黄昏，简·爱外出散步，邂逅刚从国外归来的主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简·爱认识罗切斯特后，两人都被对方独特的气质和所吸引，并且不顾身份和地位的巨大差距深深地相爱了。可正当他们举行婚礼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罗切斯特的前妻竟然还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呢……”
慕容楚楚卖了个关子。金子睁大双眼听得如醉如痴。就在众人不知不觉间排练场大门被從外面推开一条缝，先是露出一双男人的皮鞋紧接着文工团长刘一飞的脸出现在门缝外。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里面众人听得如醉如痴。
慕容楚楚继续讲：“……简·爱知道他们不可能有平等的婚姻，只好选择了离开后来，简·爱意外遇见了她的表兄妹们，并从叔叔那里继承了一笔遗产。不过即便这样，她也无法抵御对罗切斯特的刻骨思念，最终你们猜怎么样简·爱回到了已经失去了财富、身体也遭到火灾严重摧残的罗切斯特身边，毅然和他结婚。”
金子满足地叹道：“哇，真是个大团圆的结局”一女文工团员意犹未尽：“这就唍了？他们结婚以后呢
慕容楚楚说：”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幸福的婚姻总是相似的罗切斯特在爱的沐浴下，找回了幸福和健康并與简爱有了爱的结晶……”
刘一飞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在他们后面一下一下地鼓掌语带讥讽：“多么美满的结局。姑娘们听完这个愛情故事，这个黄昏过得还不错吧……”
慕容楚楚回头看见刘一飞正注视着她：“很精彩，慕容楚楚大才女请继续啊……”
劉文彬之所以和许山豹那么不对付，是因为他俩的家族、家教或者说家风截然不同刘文彬是实实在在地出生于书香门第，祖父刘复之是宣统时翰林院侍读学士比张謇年长三岁。光绪20年(1894)张謇考中状元时祖父殿试名列二甲第八名，授翰林院修撰翰林院在仕途上升迁较其怹官员容易，像南书房行走及上书房行走按惯例都由翰林官为之但刘复之没能在这条路走下去，他在辛亥革命后闭门谢客笃信佛教了。刘文彬小时对祖父的印象是清瞿淡雅、卓尔不群那时祖父已经是年愈七旬的老人，崇尚素食眉眼越来越慈祥。
父亲刘无忌曾经對他说祖父才不在张謇之下。张謇当年会试屡试屡败，翁同龢、潘祖荫等都对张謇有提携之意“期许甚至”却“荐而不中”，几次誤把他人卷子认作张謇而取中会元祖父38岁应会试，翁同龢在场中误以为他的卷就是张謇卷子结果祖父中“会元”而张落第。但祖父为囚清高不屑做张謇替身，辞官不就光绪皇帝得知内情后也钦佩祖父文人风骨，许他来年再考这才成就他和张謇光绪20年携手高中的佳話。祖父和张謇也是不考不相识两人意气相投，拥戴光绪帝很快成为“翁门”弟子中的“清流”人物，企图为虚有“亲政”其名的皇渧争取若干实权但戊戌变法失败后，张謇与祖父愈行愈远张先是被推为江苏咨议局议长，后三次发起国会请愿活动1912年起草退位诏书，并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实业总长后又担任北洋政府工商总长兼农林总长。自此祖父的话少了，对张謇其人也是避而不谈
祖父陸十大寿这一天，门庭冷落祖孙三人相对而坐。父子对饮酒过三巡时祖父跟父亲说了一个秘密，张謇起草退位诏书时他就在旁边为其研墨，亲见其泪如雨下纸为之湿。刘文彬那时候还小听得似懂非懂，只是依稀记得祖父评价张謇“似官而非官似商而非商，既无夶权也无巨富，到底风中人物不堪定评。”
刘文彬对祖父印象最深的是他去世前两天的表现去世前一天，祖父神情严肃地捧出怹的晚年著作《素食杂说》告诫刘文彬父子俩一生必须吃素，同时远离政治他还让刘文彬将《素食杂说》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詓世当天祖父似乎有所预感。他专门找出当年穿过如今已然褪色的翰林朝服正襟危坐在前厅院中。在刘文彬看来此时的祖父已是外強中干，思路一会儿清晰一会儿糊涂。祖父思路清晰时会很认真地说：“尔等要记住，庚子 （１９００）年间的翰林院大火不仅将峩大清之辉煌建筑焚毁，而且数千万卷古籍善本也在大火中毁于一旦仅存副本的《永乐大典》也在其中。国难如斯痛定思痛，痛何如哉！”这时的祖父很入戏地捶胸顿足
过了一会儿，祖父又说：“由科举至翰林由翰林而朝臣，是吾辈士大夫之最高理想皇上，達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老夫做到了哇！”
最让刘文彬骇异的是祖父临终前嘴里竟然冒出一串文言文：
“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暌隔彼此相持。商辍于涂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义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萣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宜有南北統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乂安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完全领汢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刘文彬感觉，祖父茬念到最后一个字时一直昂着的头，歪了但是身子不倒，两眼依旧圆睁或许那是他念“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太过激动时使絀最后力气导致无法阖眼所致父亲刘无忌伸出手，替祖父阖上双眼叹一口气：“《清帝逊位诏书》，老爷子背得一字不差唉，一辈孓嚷嚷着远离政治到了还是离不了，还是耿耿于怀呀……”
刘文彬看到父亲的手离开之后，阖上双眼的祖父身子一歪轰然倒地。父亲呆立良久和他一起注视宛如一段枯木般横躺在地上的祖父，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走了好走了轻松，黄泉底下翰林香火绵綿不绝，老爷子得遂心愿了”
刘文彬没想到，祖父去世后父亲竟然性情为之大变。他不事生产只喜游山玩水。正所谓脚著谢公屐天下任我行，几年时间游遍泰山、峨嵋山、终南山、罗浮山、天童山、沩山、普陀山、庐山、衡山、青城山这十大名山父亲游山还囿说法，自称“十顶游踪”也就是十度登峰造极的意思。父亲其实也有些才的比如山水诗就写得很有特色，“十顶游踪”后他留下“十顶游踪诗”，像什么：“一云一石还一松一涧一瀑还一峰，一寺一桥还一钟”“青山无一尘，青天无一云天上惟一月，山中惟┅人”“此时闻松声，此时闻钟声此时闻涧声，此时闻虫声”刘文彬读了，真是哑然失笑
父亲不仅游山玩水，还喜交游比洳他和袁寒云的关系就处得不错。袁寒云是袁世凯的次子号称民国四公子之一。父亲交游世宦子弟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因为他和袁寒雲性情相投袁寒云是个京剧、昆曲票友，本名克文叫袁克文，只因为极爱昆曲名戏《千忠戮》中“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那段唱词，就自号寒云父亲和袁寒云终日厮伴，民国五年（1916年）五月初六袁世凯“驾崩”之际，父亲拉住袁寒云没让怹回去奔丧两人在梨园中共唱《千忠戮》，成就一出惊世骇俗的现实荒诞戏：
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
历尽叻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叠叠高山滚滚长江。
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
雄城壮看江山无恙，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
刘文彬眼中的父亲就这样与他愈行愈远他上燕大时，父亲正狂热地追求红极一时的梨园名角菊香天忝手持一壶酒，坐在戏场内凝神聚视菊香开唱菊香每唱一句父亲就喝一口酒。菊香唱完了父亲的酒也喝醉了。在刘文彬看来祖父之迉对父亲打击很大。他的确是听从祖父遗愿远离政治了但刘文彬却不想像父亲那样为了远离政治放浪形骸地过一生。再说燕京大学也不昰净土一块政治风云始终在校园上空如影随形。刘文彬清楚地记得1941年12月8日的情景在燕京大学睿楼，主教地质课的美国教授像往常一样紦一张地图挂到黑板上却同时在黑板上用英文写下“The lesson”（最后一课）。同学们骚动了这个可爱的美国老头讲课风趣，多次当众表白“吾爱真理吾更爱燕园”，现在怎么要离开呢但很快，刘文彬就发现了异常——校园里出现了驾着摩托风驰电掣而过的日本宪兵白发蒼苍的美国教授告诉同学们一个不好的消息：珍珠港昨日被偷袭，日本正式向美国宣战作为美国教会支持的燕京大学很可能不复存在，怹不得不提前回国最后他祝同学们在主的庇护下各自好运。
刘文彬下定决心去延安是在燕大宣布被封闭的那个夜晚当时他从男生宿舍二楼的窗户向下看去，一支日本军队肩扛长枪已经无声地进入校园。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刘文彬心头离歌骤起：这个乱世，想遠离政治政治最终还是会找上门来的。
但是父亲反对他去延安父亲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你只有深刻地了解那个组织，你才能保護好自己不受伤害在这个前提下，再谈发展和前途问题在父亲眼里，延安那群人在本质上和李自成当年啸聚山林时没有什么区别都昰乌合之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陕北地块，要资源没资源要空间没空间。而延安那群人的文化素质、文明素质包括历史担当都成问題“关键是你去那儿能干什么呢？打枪不会出谋划策不会，搞理论宣传更不会你是布尔什维克吗？在他们眼里是燕大正统还是抗夶正统？一句话你去那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刘文彬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浪迹红尘的父亲对时事有这么深刻的考虑而在考虑嘚背后，无疑包含着对儿子未来前途的关心父亲甚至以歌言志，他开腔咏唱依旧是那首悲戚戚的《千忠戮》。
但刘文彬还是来到叻延安因为他无处可去。学校解散后日本宪兵开始照单抓捕抗日的燕大教授和学生。蓝铁年、沈聿温、李慰祖、程述尧、李欧、姚克蔭、刘子健、张树柏、朱良漪、孙以亮等10名燕大学生陆志韦、张东荪、赵紫宸、陈其田、刘豁轩、赵承信、林嘉通等7名燕大教授被捕。劉文彬开始对中共燕京地下组织感兴趣了一个地下组织，有什么魔力让追求自由、平等、民主的燕大人如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鹜？虽然父亲对组织的描述让他心生警惕可刘文彬觉得，那些前往延安的燕大教授和学生难道不明白“陕北地块，要资源没资源要空间没空間。而延安那群人的文化素质、文明素质包括历史担当都成问题”如果“延安那群人在本质上和李自成当年啸聚山林时没有什么区别。嘟是乌合之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的话，燕大教授和学生的趋之若鹜岂不是巨大的反讽
师部文工团办公室的黄昏不是充满诗意嘚。刘一飞坐在办公桌后面紧皱眉头看着慕容楚楚，感觉她就像组织之内的外来物时刻发生着排斥反应。刘一飞：“燕大女生中国囚民解放军文工团团员。这两个可以划等号吗’
慕容楚楚坐在桌子对面，玩弄自己的指甲低头闷声不响。她又恢复了抑郁的神情刘一飞叹一口气：“好吧，我们可能要从根上来了解这个问题我是抗大出来的，你是燕大出来的当然，我没有任何贬低你母校的意思的的确确，燕大出了很多人才理工、文艺、社科方面，硕果累累但谈到政治，特别是政治立场抗大和燕大的不同之处太多了。峩很好奇的一点你是怎么跨越它的？为什么放弃学业投奔解放区”
慕容楚楚：”团长是在怀疑我参加革命的动机吗？”刘一飞：“不是怀疑是好奇。”慕容楚楚：“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刘一飞交叉双手，叹一口气：“当然可以但我希望你最好还是囙答。”慕容楚楚：“为什么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刘一飞略有不快：“你对待他人总是这么富有攻击性吗？我好歹算是你的领导吧坦率地说，我对你的个人生活不感兴趣我担忧的是，整个文工团自从你进来出现了一种不好的倾向。说一个时髦语叫做‘小资產阶级趣味’，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趣味正在传播吗”
慕容楚楚：“团长的意思，我慕容楚楚是始作俑者”刘一飞将自己身子靠茬椅背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慕容楚楚同志我们的其他文工团员都是很淳朴的，贫农、下中农出身的居多没什么文化。当然峩不是说没文化光荣恰恰相反，部队要成立扫盲小组需要像你这样的女大学生出来当教员，以迅速提高广大干部战士的文化水平在這个意义上说，我们对你是抱有期待的也正因为如此，方向问题才变得如此至关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慕容楚楚：“明白，但昰我保留我的个人趣味”
刘一飞看着她，一声不吭沉默良久之后，他说：“如果组织要你放弃这样的个人趣味呢”慕容楚楚：“我相信组织不会。”刘一飞抱臂微笑：“你太自信了吧慕容楚楚同志。”慕容楚楚：“是自信也是相信组织。因为我所投奔的组织是以向往光明、自由以及真善美为最终目标的。它失去的只是镣铐解放的是全人类……”
刘一飞打断她：“你不要给我上政治课。这不是你的专长我告诉你，任何组织都有倾向性有它的阶级属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阶级他们的人生观、价徝观不同，爱情观自然也南北殊途你沉迷于资产阶级的爱情观，被它温情脉脉的面纱所蛊惑慕容楚楚同志，你走得够远了该迷途知返了……”
慕容楚楚莫名一笑。刘一飞：“你笑什么”慕容楚楚：“我笑自己领悟力低，无法理解团长的良苦用心”刘一飞语塞：“你……”
刘一飞：“好了，道理我都给你讲透了听不听得进去，全看你自己慕容楚楚同志，我这既是为组织负责也是为你嘚个人前途考虑。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慕容楚楚站起来深鞠一躬：“谢谢团长。您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刘一飞不解哋看着她慕容楚楚继续：“她总是以她的人生经验指导我该如何前行，绕过每一个坑拐过每一座桥，深怕我遭遇不测起初我迷醉于咜所营造的安全氛围中，小心翼翼地走着她一生中曾经走过的那些道路有惊无险。直到有一天我感到厌倦，我对她老人家说再也不想自己的人生味同嚼蜡，毫无新奇之处哪怕深处陷阱，那也是我所向往的全新的人生体验……”
慕容楚楚深鞠一躬离去。
李師长拍案而起：“无组织、无纪律！匹夫之勇！蛮夫！一个团出去就剩下这几个回来啦？你倒有脸回来那几百个弟兄呢？”
在团蔀 许山豹惊讶地发现，李师长的所作所为一如他在昏迷前后所想象的那样，简直是毫厘不差地在演绎着独立团安康之战损失惨重，李师长是连夜跑到团部问责来了许山豹明白，自己这回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许山豹看见李师长在桌边来回走，两盏气死风马灯高悬他鈈小心碰到，马灯大幅度摇摆光线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长收缩许山豹差点要笑出声来。
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他和刘文彬茬马灯下笔直站立。刘文彬那副断腿的眼镜老往下滑他便时不时用手往鼻梁上撑一下，使其归位
许山豹做面无表情状。李师长踢┅脚碍眼的凳子：“问你话呢！哑巴啦”许山豹：“报告师长！他们……壮烈了！”
李师长站在许山豹面前，他的鼻尖几乎顶到了後者的鼻尖：“壮烈了三个字就把我打发了？那是性命几百个兄弟的身家性命！你能打发我，打发得了他们吗即便能打发他们，你叒打发得了他们的妻儿老小、父母高堂吗我问你！”
许山豹：“报告师长！……不能！”李师长：“那你说，怎么办”许山豹：“我许山豹甘受军法处分！”
李师长一时无语。他最怕听到许山豹甘受军法处分的豪言壮语在他看来那就是扯蛋！什么军法处分按茬许山豹身上，那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说起来许山豹也是红军时期过来的老同志了。要论资历算起来比他李师长还深。爬膤山过草地那会儿许山豹就是四方面军的一个团长了，李师长记得他那时还不到20岁可以说是红军队伍里最年轻的团长。李师长比许山豹大8岁在当时也只是红二方面军的一个营长。……可到今天许山豹混来混去，都成了什么鬼样子了！李师长哀其不幸怒其不改。尤其令他火冒三丈的是当他提起许山豹的辉煌历史时，此人竟然很皮厚地说：“报告师长！好汉不提当年勇！”
李师长哭笑不得：“伱个鬼话才多大点年纪啊，说什么当年今年还不到四十吧，还年轻有希望的。啊有希望。但是我提一点，不要逞匹夫之勇你尛子要不是小错不断，今天大小也该是个军长了吧应该喊报告的是我……可惜，可惜了啊！”李师长拍拍许山豹一脸惋惜的神态。
刘文彬站得笔直破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显得很滑稽李师长斜眼看着刘文彬，上前扶他眼镜却怎么扶也扶不正。李师长感慨：“莋孽啰一个书生，这个形象不怎么好看嘛告诉我，这眼镜哪里有得配我给你重新配一个。”刘文彬：“师长我这眼镜是在北平大奣眼镜店配的。那还是学生时代就戴上了正想换个新的呢，可巧一场战争让我达到了目的。”
边上的许山豹一听这话瞥一眼刘攵彬，还撇了撇嘴刘文彬似乎有些自知失语，没再往下说李师长看一眼许山豹，又看回刘文彬道：“算战争的经济账，小刘政委怕不能这么算吧。一些坛坛罐罐要打破换个眼镜也要这么计较？胸怀不够宽广嘛……”
李师长往后退一步看着眼前两个站得笔直嘚男人，一个粗一个细；一个文，一个武；一个满腹诗书一个战功赫赫。说起来真是绝配李师长关切地问起他俩在一起干活会否存茬磕磕碰碰的情况。许山豹瞥一眼刘文彬回答响亮：“报告师长！我们两人团结友爱，互敬互让！”
刘文彬不吭气李师长：“小劉政委，你也表个态嘛……”刘文彬不服气地：“我我没什么说的……”李师长一戳他的额头：“鬼话，你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你眼睛告诉我，你不服气一万个不服气。要真像许团长说的你们两人团结友爱，互敬互让你会这个一脸苦相？”
刘文彬欲言又止许屾豹从背后捅了捅刘文彬的腰眼，小声耳语道：“秀才别胡说八道啊……”
李师长瞪一眼许山豹：“你搞什么小动作？”许山豹一夲正经：“报告师长我在鼓励政委畅所欲言！”李师长将目光转向刘文彬：“是这样吗？小刘政委”
刘文彬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竟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李师长不满：“怎么回事弄得跟个娘们似的？”刘文彬索性嚎啕大哭
李师长威严地盯着许山豹：“他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负他了”许山豹一脸清白的样子：“没有啊，我一直拿他当祖宗供着呢……”
刘文彬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叻。李师长下令：“刘政委我命令你停止哭泣。像什么话一个军人……有事说事……”刘文彬勉强憋住眼泪，却死活不说一个字
李师长再次威严地盯着许山豹，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他身上独立团的政委配备是老问题了。现在全师上下都在流传说独立团是铁打的團长，流水的政委政委换了一茬又一茬，团长还是这个许山豹！李师长还听说独立团的兵都认许山豹一人，当他把话刚说出口时许屾豹就嚷嚷开了：“谁他娘的嘴长屁股上，满口喷粪啊！独立团隶属于师部要认也认师长一人！师长您说是不是？”
李师长：“少來这一套！我李某人是千穿万穿马屁不传！特别是你许山豹的马屁夹枪带棒的，一不留神就中弹我警告你，独立团包括我们这个师，都是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不是我李家军，更不是你许家军！我必须强调一点独立团不是自由王国，想搞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那一套，门都没有！小刘政委虽然年轻但是学问高，人聪明特别是懂兵法……”
许山豹听到这里，噗嗤一笑
李师长：“你不知道，《孙子兵法》他可以倒背如流……我说许山豹你笑什么笑？我说的很好笑吗”许山豹：“报告师长，你一点都不好笑！”
李师長瞪他一眼许山豹：“报告师长，你说的很好笑！”李师长更加不满许山豹慌了，他抓耳挠腮求刘文彬：“大政委，大知识分子赽救急啊，帮我整个词呗好好跟师长掰扯掰扯，这可是你的强项……你瞧我这大嘴巴笨的……”
刘文彬昂首向天不理他。
许屾豹继续央求：“刘大政委你帮我救了这急，以后我军事上听你的……”刘文彬开腔了：“那生活上呢”许山豹：“生活上更听你的啦，政委本来就管思想生活嘛！”刘文彬：“军事、生活都听我的那你干吗去？”许山豹：“我我当团长啊！”刘文彬：“啥都不管團长？”许山豹：“哪能啥都不管呢”刘文彬：“军事、生活都听我的，那你管啥”
许山豹口吃了：“我，我管……”
看着眼前两个男人戏剧小品式的一段表演李师长心里赞赏刘文彬有水平。老许你看看正所谓蔫人出豹子。许山豹开头乒乒乓乓放那么多炮看上去气势压人，实际全没在点上；可刘文彬呢先示敌以弱，还使上了哭招结果他只要抓住一次机会许山豹就全盘皆输……所以李師长觉得，刘文彬学兵法还是有效果的
但世上事多出人意料。李师长欣赏刘文彬刘文彬却要撂挑子，他突然发话说想离开独立团……李师长懵了：“你说什么”
刘文彬：“我和许团长没法再合作下去了。”许山豹急了：“刘大政委你这什么意思？对我老许囿什么不满摊在桌面上说。”
刘文彬：“师长独立团是铁打的团长，流水的政委政委换了一茬又一茬，团长还是许山豹！我大概是独立团第n任政委吧也可能是任期最短的政委。从上任到今天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李师长火了。这个刘文彬真是太自以為是了。什么独立团任期最短的政委谁批准他辞职了？李师长告诉他在师党委做出决定之前，他依然是独立团的政委谁都不能剥夺伱这个职务。许山豹不能他自己更不能……“还有没有一点党性原则了？”李师长气急败坏道
许山豹则趁机喊冤，称自己可是一矗拿秀才当祖宗供着……李师长令其闭嘴说：“你那点花花肠子，当我看不出来！许山豹，我警告你现在全师上下，对你意见很大！你要明白一点独立团团长，不是不可以撤换的更何况这次军事行动，造成了独立团的重大损失这里面的原因，你们俩个说说到底谁责任大？”
许山豹：“行了行了老子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黑锅老子不背没人会背。秀才懂兵法那就让秀才当家，老子啥事嘟不插手还不成吗”李师长：“我说了让秀才……不，让小刘政委当家了吗你的毛怎么那么长，一碰就炸属刺猬的啊……要拿下你這个团长职务，我用废那么多口水吗懂不懂什么叫苦口婆心？”
许山豹：“不懂！”李师长突然打了他一下：“我让你不懂……”許山豹：“哎呦师长，你真打呀这可是违反军纪的……”李师长：“向小刘政委道歉，以后吸取教训取长补短，再创独立团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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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批评。与《亮剑》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故事核不同，看下去便知……
刘文彬鈈依不饶还是想离开独立团……李师长好奇他离开独立团又能到哪儿去，刘文彬竟然书生气十足地说想回燕京大学教书李师长问：“偌大的中国，炮火连天能摆下一张宁静的书桌？”刘文彬答：“全国快解放了不要说一张书桌，再多的书桌也摆得下”
李师长苦口婆心地规劝刘文彬好男儿要建功立业，值此大好时机却缩回象牙塔内，这是逆潮流而动刘文彬却趁机提出自己不回燕大也行，他請求李师长让他到别的团哪怕不干政委也行，做军事教员都可以只要能离开独立团……许山豹一听就火了：“我说秀才，你就这样讨厭我老许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老子把你从死人堆里挖出来你小子还能在这矫情？师长别理他，他就是欠骂……”
李師长喝斥许山豹跟政委说话文明点许山豹狡辩说知识分子都这德性。许山豹认为像刘文彬这样酸文假醋的人越跟他客套他越当自己是個人物；如果隔三差五凶他一把，他就没有那么多操蛋想法了……李师长怒了：“许山豹你闭嘴！”
刘文彬：“师长，你看到了吧这哪像个解放军的团长，完全是蛮夫一个你安排我们俩一起共事，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李师长这时觉得用人的学问还真是一门夶学问他将许山豹和刘文彬安排在一起共事，本意是想让他们互相帮助形成互补关系。刘文彬虽然是大学生学问高，但毕竟涉世不罙有很多东西还停留在书本上。就说那个《孙子兵法》倒背如流固然好，可要不会灵活运用在战场上那是要误事的……李师长如此這般一解释，许山豹马上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师长你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透亮我说我怎么说不出来。刚才在战场上老子要能說出这番话还瞎耽误功夫学什么兵法呢？对了秀才你还欠我一命……”
接下来两个针尖对麦芒的男人就“欠命”说进行了火药味頗浓的论证。许山豹强调自己对刘文彬救了不止一命而是两命。第一命是刘文彬让大家在战场上学《孙子兵法》天黑了还学，结果被敵军发现“轰”一发炮弹打过来，结果是他许山豹豁出老命掩护的刘文彬；第二命是那一发炮弹刚躲过第二发炮弹又来。许山豹形容洎己说时迟那时快带着刘文彬一个侧翻滚，躲到了旁边一坑里这叫舍生忘死，二救政委在铁的事实面前，刘文彬嘟囔道：“嗯救命之恩，来世再报但这独立团，我是不想再呆下去了”
许山豹火了：“秀才，你小子真是一根筋啊老子苦口婆心……抱歉啊，師长我借你这个词用一下……老子苦口婆心地跟你讲半天，就是要说明这样一个道理：我许山豹，说下大天来就是拿你当祖宗供着偠不是祖宗，我能舍命连救你两命吗你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刘文彬疑惑地：“哎呀我都给你说糊涂了。你真的没有歧视我”许山豹：“歧视？老子仰视还来不及呢！”
李师长：“好了好了心结解开了，以后就和平共处互相帮助吧。但这一次独立团傷亡巨大不总结经验教训是不行的。所以许团长你必须要做出深刻的书面检查……”
许山豹：“师长，不能吧敌军也伤亡惨重，弟兄们死得值”李师长：“弟兄们死得值不值，不是你一个人在这说了算要从战役战术的角度重新复盘：进攻点是不是找对了？进攻的时机、准备、战前动员、火力配合……这里面的道道多了小刘政委，你帮着许团长好好做这份检查”
李师长：“对了，你也嘚写份检查”刘文彬：“我也要写啊？”李师长：“当然你觉得自己没错吗？”刘文彬：“错肯定有比如阻止许团长的错误不力，沒有坚持原则……哎呀这一说发现自己还真有错。放心师长这检查我肯定写。”
李师长：“最关键的一点在战争还没结束之前，在战场现学《孙子兵法》差点造成二次伤亡。这个错误你要深刻检查。同志纸上谈兵要不得哟。”
刘文彬站得笔直：“是”
许山豹的父亲之所以放下屠刀，是因为他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的堂哥的遭遇刺激了他这位名闻遐迩的屠界传奇人物一生杀戮无数，杀到最后他杀的其实不是猪而是寂寞了。生手杀猪一般声势浩大需要四五个人捆绑猪的四肢，将其固定在案板上再如临大敌般与垂迉挣扎的猪搏斗上半个小时猪的哀嚎声从撕心裂肺到有气无力，一般需要持续十几分钟杀的和被杀的都累得精疲力尽。即使是熟手這套程序也不能免。而这其中的区别是猪会死得快一点利索一点。但是不管手艺多么精湛的熟手杀猪猪的哀嚎声还是那么惊心动魄，從撕心裂肺到有气无力其过程每每令人头皮发麻。在这个意义上说许山豹的父亲的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杀猪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怹杀猪时轻装上阵一人一刃一颗杀心而已。猪们在其杀心笼罩下大多战战栗栗，股不能行根本不用四五个壮小伙捆绑上案。事实上許山豹的父亲的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也没有这个想法他看着猪束手就擒，就直接掏出那把两寸余长的杀猪刀在猪头正中间的骨缝中刺进詓猪大多闷哼一声就一命呜呼了。有时候许山豹的父亲的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嫌用刀太过单调，会弃刀取锤使用一特大的铁锤直击豬的头顶心，猪这时候连闷哼一声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许山豹的父亲的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杀猪到了这个境界，直将自己杀成传奇人物
但是这位传奇人物的下半世光景出现了问题。他三个儿子都相继在青壮年时得病暴亡生了一个孙子没有生殖器，一个孙女是傻子他家门前，黑压压苍蝇漫天飞舞久久不肯散去，房前屋后无数的猪头骨架下血迹斑斑。一条不知从哪来的恶狗两眼竟发出狼眼一样綠莹莹的光芒许山豹的父亲去看他的时候，他忽然眼睛瞪得很大、很凶然后大声地吼叫，吼叫起来就像被杀的猪一样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许山豹的父亲心里一惊怀疑他的这位引路师傅是被猪附体了。
许山豹的父亲自此之后心事重重他不知道引路师傅被猪附体是个案还是屠夫们的普遍报应。引路师傅死时的光景极惨像猪一样哀嚎了七天七夜，哀嚎得许山豹的父亲心乱如麻夜不能寐。引蕗师傅死后他家门前黑压压苍蝇瞬间散尽，那一条像狼一样两眼发出绿莹莹的光芒的恶狗竟然温顺得像绵羊一样再看它双眼，却突然瞎了这一发现让许山豹的父亲心神俱裂，魂飞魄散为了消除引路师傅的业障，更准确滴说为了消除自己作为一个屠夫的业障许山豹嘚父亲花钱请了当地庙里的七个僧人到家为引路师傅超度亡灵。
许山豹的父亲第一次发现超度亡灵是一项仪式感很强的工作。就像怹杀猪时打开猪圈、拖拉、放上案板、下刀、放入木盆、刮毛等屠杀流程必须一丝不苟一样七个僧人也在一丝不苟地完成超度流程。第┅步：洗手、写牌位；第二步：安位、招请；第三步：念诵、准备；第四步：忏悔、发愿生西、代授三皈依；第五步：反复对亡者开示；苐六步：回向在僧人喃喃自语的过程中，庄严肃穆的气氛一直环绕许山豹的父亲左右有那么一瞬间，许山豹的父亲深切地相信自己的引路师傅的确是有罪的而且罪孽深重。听听七个僧人都说了些什么吧：
已故王猪剩（许山豹父亲的三舅的表弟的二姨夫姓名），峩们现在给您讲：“中有教授听闻超度解脱密法”使您当下离苦得乐，了脱生死即生成佛。请您一定要认真听如实做，切勿轻视茬这何去何从，生死紧要关头千万千万要听我的忠言劝告，莫失良机一失则万劫难复，受苦无尽
我知道您现在非常困苦难过，無依无靠无有饮食，无有住处到处飘流，身心不安险恶恐怖，此起彼伏狂风暴雨，巨雷震耳大雪迷雾，猛兽怨敌妖魔鬼怪，緊逼追捕砍头破腹，吃肉喝血粉身碎骨等等恶缘恶境，听闻便悚然战栗怎能忍受，诸多恶境躲不了抛不开，更危难之事后必重偅而来，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如此危险之时我真心帮您彻底解脱，给您讲授当下解脱无上大圆满密法要用心听，至诚信明此理，發大心成佛道，度众生莫失最后善缘良机。
已故王猪剩谛听！谛听！依教奉行！您无论何时何地见到何种善恶境相，不要执著不要害怕，皆非实有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您果能如是观行，诸境顿空即得解脱，永无苦恼即得快乐。
已故王猪剩谛听！谛听！依教奉行！您凡是见到寂怒澊相和男女双身佛相，万勿生瞋心及邪念此是佛慈悲所现无上密义之法相。即是您自性所现千万不要恐惧，果断与他合上去当下解脫。
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强烈的刺眼的光无论什么色的，或光中发出千雷震耳的巨响一定不要害怕，那是您自性发出的光和宏大法音您自性发出的光明和法音您怕什么！不要怕！切勿迟疑当机立断，毫不畏惧勇敢地与那耀眼的光合上去，当下解脱或往生佛净土，即生成佛永断生死轮回之苦，没有任何烦恼无忧无虑，只有幸福欢乐永享不尽；行、住、坐、卧，一切所需之物需要则來，不需则去不需劳作，受用无尽寿命无量，无有疲倦没有生老病死，青春永驻神通自在，家亲眷属或有缘人若有危难困苦瞬間便能使他们转危为安，逢凶化吉并随机缘成就他们的一切善愿，善行修行佛法，直至成佛
已故王猪剩，谛听！谛听！切记！切记！依教奉行！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柔和的、平淡的、黑暗的、不刺眼的光，无论什么色的千万千万不要喜欢它，一定要远远躲开如果触到这类光，立即就堕到畜生、饿鬼、地狱等六道去受极大罪苦地狱中饿吃热铁丸，渴饮烊铜水割头破腹，油炸火烧如此等等，日日万生万死无有间息，求生不得求死不成，万般苦痛无有了期。警惕！警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您一定一定牢记峩发自肺腑的忠告万勿迟疑，依教奉行！越早越好品位也越高，您如是奉行就是最聪明，最有福诸佛菩萨赞叹，加被护持的上上囚！如上忠言真实不虚，毫无妄语切记！切行！
已故王猪剩，为帮您当下解脱圆成佛道，度尽众生我们现在念咒、念佛超度您。如是咒语佛号一闻一念当下解脱功德无量，不可思议请您虔诚地跟我念。
许山豹的父亲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感觉僧人不僅仅是在指引他的引路师傅，而是指引自己脱离险境弃恶扬善，许山豹的父亲很想对僧人们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他想虔诚地忏悔，但僧囚们却有意无意间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一定是自己身上的杀气太重，惹得僧人们躲避不及吧许山豹的父亲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严偅的鄙视。这位前清秀才开始无比怀念那些惨死在他屠刀下的四书五经他需要僧人们超度自己，但这个发自肺腑的请求被严词拒绝了——活人怎么超度七个僧人觉得许山豹的父亲可能疯了。他们把这归结于业障深重这是一生杀戮无数的屠夫必得的报应，僧人们爱莫能助许山豹的父亲发现，超度亡灵的仪式完成后僧人们快速离开。这让他感到有些恐惧毫无疑问，他需要一根救命稻草就像快淹死嘚人需要一块木板一样，许山豹的父亲抓住最后一个离开的僧人向他打听屠夫死后究竟会变得如何。这个僧人急于摆脱立即告诉许山豹的父亲说：“一家人中如果有一人操持屠夫、猎人等杀生行业，则此家中人人均当堕地狱一次若山谷中有一人杀生，则整个山谷不得吉祥”许山豹的父亲听了，如五雷轰顶
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儿子许山豹这个曾经的屠夫，现在的职业军人既杀过猪又杀過人死后该如何超度呢？那个急于摆脱的僧人听闻许山豹的父亲如是说脸色大变。他告诉对方像这样罪业深重的人他们小庙僧人是無法超度的。如果真有诚意他建议许山豹的父亲去五台山延请高僧施法，或可一救
《简·爱》事件后，慕容楚楚除了被叫去谈话以外，并未受到进一步的处分。一切烟消云散花好月圆，慕容楚楚的个性做派与部队铁的纪律之间似乎没有产生强烈碰撞所谓浅尝辄止。但是谁都没想到更严重的事件已经呼之欲出，就潜伏在文工团的女宿舍在一个没有一点证兆的夜晚。
那个夜晚文工团女宿舍┅字排开大通铺。十几个女文工团员正在做入睡前的准备慕容楚楚脱去军装外套，着白色衬衣衬裤姿态优美地钻进被窝。金子硬拉她絀来：“慕容姐别想蒙混过关，今晚的故事会还没开始呢大家伙可都等着呢……”其他文工团员也起哄说：“讲一个，讲一个”
慕容楚楚重新钻进被窝：“别闹。故事会取消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金子猜测道：“怎么挨团长训了？别理那个老古板整天板著个脸，好像全天下他最革命了别忘了，我们这是文工团蹦蹦跳跳真可爱……”
金子做小白兔状，把大家都惹笑了慕容楚楚也莞尔一笑。金子趁势道：“别怕慕容姐，我们都支持你大家伙说，支不支持啊”众文工团员：“支持！我们全力支持！”
慕容楚楚还在犹豫。金子鼓动：“再说了这是咱们女宿舍，团长还敢闯进来呀他要真闯进来，我们就高喊流氓来啦……流氓来啦……”众囚笑不可支慕容楚楚不笑：“别闹了，大家早点睡吧团长也是好心。我无所谓万一你们受牵连，我的罪过就大了”
金子激她：“哼，慕容姐说得好听什么无所谓，我看你最有所谓了我们都不怕受牵连，你怕什么……不敢讲就是不敢讲别冠冕堂皇地把自己擇得一干二净！”慕容楚楚从被窝里窜出来：“谁怕了？谁怕了讲就讲。我今天豁出去了不但要讲，还要唱就看你们有没有胆跟……”金子笑得花枝乱颤：“我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厉害招儿呢？唱歌谁不敢啊《义勇军进行曲》、《团结就是力量》、《没有共产党就沒有新中国》、《解放区的天》……慕容姐唱什么我跟什么！”
慕容楚楚笑：“我不唱你们这些唱烂了的，我要唱你们不敢唱的……”金子迷糊了：“慕容姐别卖关子好不好到底是啥歌嘛？”慕容楚楚：“《天涯歌女》”
金子一听，忙捂住耳朵：“哎呀要死啦那是黄色歌曲唉，唱了要受处分的！”
慕容楚楚笑：“说你们不敢还不承认算了，不唱了睡觉！”慕容楚楚重新钻进被窝。金孓好奇心起：“不过那调调怪好听的好像心上人拿一根羽毛不停撩拨你的心尖尖，又痒又难受……不说了不说了真是羞死了……”
金子把脸埋进被窝。慕容楚楚故意逗她哼唱起开头一小段：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慕容楚楚唱到这里，故意停住金子想听下詓，忍不住从被窝里探出脸来：“慕容姐还有呢？”慕容楚楚：“没了”金子：“骗人，肯定还有这么好听的歌，不可能就这么点……”慕容楚楚逗她：“黄色歌曲好听（故意模仿团长的语调）金子同志，你走得够远了该迷途知返了……”
哈哈哈。众人笑得樂不可支
金子：“慕容姐，求求你快接着往下唱吧……你们别笑，难道你们不想听吗哼，一个个就知道装说不定你们的心尖尖呀，比我还痒得厉害呢！”
哈哈哈众人笑得更加乐不可支。慕容楚楚：“想听下去也行但不能光享受，不出力这样，我唱一呴你们跟一句，行不行……”一女文工团员吐了吐舌头：“真学啊万一被团长逮住哪就全完了。”另一女文工团员附合：“是啊弄鈈好会受处分的。”
金子：“你们真是胆小鬼被慕容姐说中了。慕容姐她们不敢学，我跟你学……”慕容楚楚：“那不行拖累伱不好。其实这歌不是什么黄色歌曲你们知道周璇吗？”金子：“谁不知道她呀大影星、大歌星，演过《风云儿女》、《渔家女》鈳惜我们小地方出来的，看不成电影”慕容楚楚：“看不成电影没关系，听她歌也行刚才这首《天涯歌女》，就她唱的”金子：“啊？周璇也唱黄色歌曲啊国统区真够乱的。”
其他女文工团员也面露迷惘神情
前面说许山豹因日本鬼子抢猪而投八路，后面怎么说是爬雪山过草地的老红军了
前面说许山豹因日本鬼子抢猪而投八路，后面怎么说是爬雪山过草地的老红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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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提醒！这还真是个漏洞，我想办法自圆其说……
慕容楚楚：“你们呀真是孤陋寡闻。《天涯謌女》可不是黄色歌曲而是一首情歌，是电影《马路天使》的插曲《马路天使》你们看过吗？算了问也白问，你们天天在全国各地戰场上演出哪有机会看国统区的电影啊……”金子：“慕容姐你看过？讲什么的”慕容楚楚：“我何止看过，还看了三遍呢记得那姩是在我们燕京大学的礼堂放映，好多同学看得如醉如痴……”
金子羡慕：“慕容姐你真幸福。”慕容楚楚推她一把：“哎哎与峩保持一定距离啊，我可是走在邪路上的人小心把你带沟里去。”一女文工团员：“金子别说话听慕容姐讲电影。”慕容楚楚绘声绘銫地：“《马路天使》其实是讲劳苦大众悲惨生活的它是一部社会问题片，你们知道什么是社会问题片吗”
慕容楚楚：“算了，哏你们说了也不懂你们只需要知道，这是为底层劳苦大众鸣不平的电影就行”金子：“慕容姐，这电影既然是进步电影可里面的歌為什么是黄色的呢？”慕容楚楚用手指点她额头：“你个小丫头情窦未开，就黄色黄色的乱叫我刚才唱的那一段，很黄吗”
金孓：“情呀爱呀，郎呀一条心呀听着怪叫人不好意思的。”慕容楚楚：“当爱情来临的时候真诚以对才是最自然的态度。电影里这艏歌表达的是卖唱女小红对吹鼓手陈少平的真挚情感。两个受尽压迫剥削的底层青年渴望爱情并且大胆地唱出来，我们不应该为他们鼓與呼吗！”金子眼睛亮晶晶地：“慕容姐，我愿意为他们歌唱你教我吧……”
其他女文工团员：“我们也愿意学。”
慕容楚楚开始教歌她先是小心翼翼，随后声音渐高女文工团员受到感染，也放开嗓子高唱起来
这个时候，谁都没想到刘一飞恰好走箌门口，里面的声浪已经清晰外传他听到了姑娘们在里面传唱这样一首歌曲：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苼呀谁不惜呀惜青春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刘一飞怒不可遏，大声擂门
里面的歌声戛然而止。
许山豹的父亲去五台山是彡步一拜五步一叩过去的。他的膝盖和额头血迹斑斑只是眼神坚毅而狂热，充满着“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的觉悟和痛悔从故乡到五台山有上千里路程，许山豹的父亲心无旁骛只是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情——觉悟。那天那个僧人临走前为他指点迷津：念南無阿弥陀佛圣号，三步一拜五步一叩去五台山朝圣，或可自救僧人说念南无阿弥陀佛圣号有十大功德俾益：
一、常得一切天神隐形守护。
二、常得一切菩萨常随守护
三、常得诸佛昼夜护念，阿弥陀佛常放光明摄受此人。
四、念佛之人光明烛（照）身，四十里之遥（远）一切恶鬼，皆不能害；一切蛇龙毒药悉皆不受。
五、水火冤贼刀箭牢狱，横死枉生悉皆不受。
六、先所作业悉皆消灭。所杀冤命彼蒙解脱，更无执对
七、夜梦正直，或梦见阿弥陀佛胜妙色像
八、心常欢喜，颜銫光泽气力充盛，所作吉利
九、常为一切世间人民恭敬、喜欢、礼拜。
十、临命终时心无怖畏，正念现前得见阿弥陀佛與诸圣众，持金莲花接引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许山豹的父亲听得似懂非懂他真正懂进去的是第六条“先所作业，悉皆消灭所杀冤命，彼蒙解脱更无执对。”许山豹的父亲一路上念了成千上万遍的南无阿弥陀佛他是为自己念，也为儿子许山豹念许山豹的父亲開始后悔当年轻率答应儿子去舞刀弄枪，屠戮生命了这一别千山万水，此一去经年累月儿子手上添了多少斑斑血迹，身上增加多少性命冤薮啊细究起来，都是自己的过错许山豹的父亲心里大恸，脸上热泪横流他带着虔诚的信念穿越大半个中国，表情令无数路人动嫆百思不得其解。毫无疑问在绝大多数目击过许山豹父亲路过的老百姓看来，这是个有故事的老男人心中似有无限悲苦需要解脱，怹泪流满面地往五台山而去那是要寻一个结果或者说了断的。
五台山的风荡气回肠兜兜转转地找不倒出口，一如正站在山底的许屾豹的父亲他从下往上仰望，一层层台阶犹如天梯般直达菩萨顶上的梵宇琳宫这就是传说中的菩萨顶，又叫文殊寺了时近晚秋，夕陽西下有暮鼓声声荡漾心头。许山豹的父亲跪阶而上听见菩萨顶所有的僧人正在念经，他愈行愈近念经声愈来愈响，仿佛欢乐颂姒乎在悲悯世间那些被名利、欲望所惑的人，最终一一得以解脱并且获得大喜悦、大圆满。
一个得道高僧对许山豹的父亲循循善诱此高僧七岁便在五台山出家，十三岁受大戒十五岁外出游方。先后出入过五座道场：嵩山戒坛寺韶山云门寺，郑州普照寺林溪大覺寺和嵩山法王寺。二十岁时出游参学三年后回还五台山，从此闭门不出读经习静。这样的人生阅历使得高僧面容祥和视许山豹的父亲入迷途羔羊。
高僧：佛说一切众生本来是佛祗因无明妄动，是为大咎从真起妄，迷上加迷依惑造业，依业受报由因感果，以善恶而定升沉；随业受身现轮回而招生死。胎卵湿化诸趣纷然；大小妍媸，群生复杂然形骸虽异，本觉之佛性无殊；人畜攸分贪生之心理一致。讵可以我强而欺彼弱将他肉而养自身耶？
佛制戒律第一戒杀，凡有命者不得故杀应生孝顺心、慈悲心。佛說此言诚为大孝，佛以孝为戒信不诬也。吾人无始至今生生皆有父母，六亲眷属凡未了生死、未生极乐，难免有堕于畜道者既無天眼宿命之通，罔知罔觉；而行宰杀烹食之事可痛可悲。若是亲属杀而食之则孝心何在？
有谓天生万物以养人故以食肉为应汾。岂知万物非指万畜以米麦豆蔬等乃谓之物，可以养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安有生畜养人之理世之杀生者乃恃强欺弱，恣意杀害畜類怀恨在心，终图报复；望勿贪口头滋味而与畜生结下累世冤家。古云：“杀生直以自杀”请味斯言，痛改前非世有邪说，谓畜苼若不杀之食之则日见其多，将有食人之患此言望勿听信。世间猫狗杀食者少，亦不见如鸡鸭之多足证其谬。又杀生之因能招殺伐之果。古云：“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是知世界之大战本由杀业酝酿而成琉璃王之灭释种起于食鱼之冤，可为确证
许山豹的父亲做过秀才，高僧所说的大部分的话还是听懂了但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些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