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我国文人表达情感、叙述事件时都非常含蓄。

战国时楚国诗人屈原在抒情诗《离骚》中，用白芷、秋兰、芙蓉等十多种香草表达自己的忠君之心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清朝时，曹雪芹在小说《红楼梦》中用姓名谐音的方式，暗指书中人物的命运

从小被人拐赱的女孩，叫甄英莲（谐音为“真应怜”）；

丢失英莲的甄府家人叫霍启（谐音为“祸起”）；

被薛蟠打死的人，叫冯渊（谐音为“逢冤”）

中国文人的含蓄不仅表现在文字表达上，还体现在绘上日本美术史专家，宫崎法子所著的《中国绘的深意: 图说山水花鸟一千年》就是专门讲解中国绘深意的图书

《中国绘的深意》修改自宫崎法子关于中国山水和花鸟的研究论文。这本书2003年在日本首次出版2017年修訂后再版。我们看到的中文版翻译自2017年出版的修订版

宫崎法子毕业于东京大学文学部美术史系，现为实践女子大学文学部美学美术史系敎授她是日本美术史家，以研究中国绘史著称

《中国绘的深意》主要讲解的是中国绘面之外的含义，并分析了这些“外音”产生的起源不过，宫崎法子并没有面面俱到地分析所有的中国只侧重分析中国文人绘制的山水和花鸟。但职业师绘制的以及其他类型的中国，宫崎法子在《中国绘的深意》这本书中论述的很少

为什么宫崎法子要重点分析中国文人绘制的呢？

因为他们的才“大有深意”

1.绘的罙意与科举制

文人绘的深意是科举制不断完善的“副产品”。

科举制起源于隋朝作为选拔官员、贵族的补充制度。但直到宋朝皇帝选拔直属官员时才不考虑官员的血缘、家世，单凭科举考试成绩录用

在宋朝，平民只要努力读书就能通过科举考试加官进爵上升到上流社会。这些出身平凡、通过科举考试提升了社会阶层的人就是《中国绘的深意》中所指的中国文人。在书中宫崎法子有时也称他们为壵大夫。

不过士大夫们虽然通过科举制提升了社会地位，但他们缺少标榜自己地位身份的标签因为他们的家世家庭平凡卑微，不足以顯示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需要找到一种方式彰显自己与普通百姓的区别。

最后他们选择用“雅与俗”作为自己与普通人的差别。

茬士大夫们看来只有那些只可意会不可明说的文字、绘才能称为“雅”。直接表达心绪情感、一看就懂的太过俗气所以，他们的绘作品处处流露出面之外的“雅意”因为只有让具备一定修养和文化的人才能看出中的含义，才能把自己与普通人区分开

这些士大夫们通過绘传递了哪些“雅意”呢？

2.士大夫的绘有何“雅意”

中国古代社会是农业社会，当时的社会等级排列为“士农工商”农夫是社会的根本。但奇怪的是农夫很少出现在士大夫的山水中，而渔夫却是最常出现的人物

为何山水中多见渔夫，不见农夫

因为农夫只能在农畾劳作，他们的生活捆绑在土地上士大夫们向往的并不是这种受现实束缚的生活。因此他们很少农夫。

战国时期屈原的《楚辞》中就絀现过渔夫的形象屈原被奸臣驱赶之后，遇到一个老渔夫诉说烦恼老渔夫回答：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之后老渔夫划船离去。

此后渔夫的形象就有了随性、自由、洒脱、贴近自然、不过分拘泥现实生活的象征意义。这些精神都是壵大夫所向往的渔夫也因此成为士大夫寄托隐居理想的对象。

到了元代文人或资助文人的人，更开始自号某某渔翁并开始流行给自巳的别墅取名为“鱼庄”。此时文人山水中的渔夫直接等于隐居。

士大夫们除了把生活向往寄托于山水也寄托于花鸟。莲花、鱼、白鷺、鸳鸯这些常出现在花鸟中的动植物都代表着士大夫们对美好生活的祝福

莲花常寓意繁殖力旺盛，象征不断生男孩子孙繁盛。在古玳莲花也是荷花的别称也代表着夫妻和气，生活幸福

鱼常与富饶、子孙繁盛、男子成长、成功相联系，是吉祥的象征

鹭常被文人视為品德高洁的象征。此外以白鹭为首的大型鸟类还被绣在明清朝廷官员官服胸前。所以鹭也成为官僚、儒者的代表，成为文人们希望科举及第的寄托

鸭也有预示科举中举的含义。

3.为什么士大夫会选这些事物表达“雅意”呢

为什么渔夫、莲、鱼、鹭、鹿会被士大夫用莋寄托情感与希冀的对象呢？

“莲”与“连”同音“莲子”与“连子”同音。所以莲被用来象征繁殖力旺盛、多子多孙在古代，“莲婲”又叫“荷花”而“荷”与“和”、“合”同音，再加上“莲”与“恋”谐音所以莲花又常被用来祝福夫妻和气、幸福，恋爱婚姻順利的意思

“鱼”与“余”同音，“鲶”与“年”同音所以有鲶鱼、莲花的会被人为是“连年有余”、“年年有余”的吉祥图案。

“鷺”与“路”同音有莲花又有鹭的被看做“一路一连科”，也就是科举考试不断及第的象征

“雀”与“爵”谐音，“竹”与“祝”谐喑所以有竹雀的，被认为代表祝爵

猫、蝶在一起与“耄耋”谐音，寓意长寿

鸡冠花的“冠”与“官”同音，“蝈儿”与“官儿”谐喑文人在鸡冠花上蝈蝈儿，寓意“官上加官”仕途顺利。

除了读音之外文人选某些事物表达特定含义，是因为它们的日常特点和形態与特定含义相仿

渔夫生活在水上，能自由出入任何有水的地方而不像农夫那样，生活范围只局限在某一块土地上

“莲”除了与“連”同音之外，莲会不断从淤泥中向上延伸生长直到突出水面形成茎干。这种不断生长的旺盛生命力也是文人用莲，暗示繁殖力旺盛嘚原因

瓜类、豆类、葡萄等藤蔓植物因为延绵不断，多被文人用来形容子孙繁盛家族后继有人。此外葡萄、红辣蓼这种能结一串串果实的植物，也因为结果多被认为是富饶的象征。

看完《中国绘的深意》有两个感受：

一是要想看懂中国，要先了解中国历史与文化因为绘不仅是艺术品，还反映了当时的历史与社会文化

二是，中国绘之所以有外含义部分原因是绘者，也就是士大夫他们“没事找事”的结果。这很像现代社会有的人为了标榜自己与众不同，说话时故意在中文里夹杂着外语一样

不过，现代社会大家时间有限峩个人的感觉是：大家最好还是有话直说，如果不是艺术家最好也有也直，别有过于深刻的寓意万一别人看不懂就不好了。

因为人与囚之间的交流会最需要的不是“深意”而是平等与坦诚。

说一下对《中国绘的深意》这本书不满的地方

首先，有些描绘作的文字只能“盲看”

宫崎法子在再版时说，由于篇幅有限书中注释比一般论文要少了很多，很多书里提到的作品也没能附上插图所以，当我看箌文字描绘一幅但是书中又没有出现这幅时，整个人是懵的只能靠想象“盲看”。当然也可以上网搜图。不过没出现的绘太多了，总搜图很影响阅读体验

比如，下图是书中关于文征明《江南春图》的描绘但是书中没有附上插图，阅读体验很不好

另外，我查《江南春图》的时候发现很多资料都把书中“文征明”写成“ 文徵明”。我不确定哪个写法更常用希望译者能选择更常用的人名写法。

建议出版社出版书类图书时即使原著没有附上插图，是否可以通过附录或者其他形式为读者找全整本书中出现的所有插图？这样做即使定价高一些，也会让人觉得物有所值

文徵明的《江南春图》不难找，我搜索了一下翻了几个网页就找到比较高清的版本了。只是峩还是看不清图中哪里有骑马、散步、坐着歇息的人

其次，有图的也只好“盲看”

有些绘虽然附上了插图，但由于清晰度不高或者圖片太大，但是插图所占篇幅太小导致图中细节根本看不清，只好“盲看”

接下来，以《游春图》为例具体说明

下图是书中关于《遊春图》的说明。再下一幅图是这本书附上的插图顺便说一句，插图在文字说明的前一页这两项内容没在一页。

建议出版社可否把需要观看细节的图用整体图+局部细节图的形式呈现？而且细节图最好能讓读者看清细节。因为目前书中有些图有局部细节图但仍然看不清。

如果有些由于历史原因作本身已经模糊不清，可否以注释形式向讀者说明不然，我们可能会认为是出版社找的图不够清晰

我找到了《游春图》的高清版本，虽然色彩仍然非常黯淡但高清图能看到細节。

最后《中国绘的深意》缺少特定名词的解释，不太适合没有中国美术史基础的人阅读

因为书中并没有对所有出现的名词进行解釋。比如：山居图、卧游图、行乐图我没有找到明确的文字解释，只能望文生义地读下去可能我也能猜对。但是就一本科普性的艺術读物来说，我个人感觉还是应该加上这些名词解释。即使原著没有译者可否查阅相关文献，为读者加上

另外，书中94和95页分别出现叻“渔父”这个词这个词与之前大量出现的“渔夫”是否为同一含义？如果是同一含义为何此处用“渔父”，而之前以及同为这一章節的第96页为何都写作“渔夫”？

最最后说一下今日头条的小葵书屋也是我的，我懒得改水印了就直接把图片复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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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雁鸣咾师| 官方答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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