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公司对比全面剖析腾讯的管悝哲学。

[淘股吧] 去年八月李国飞曾发表过一篇文章《全面反思腾讯的》，是从战略层面去反思

摸爬滚打了20多年，曾在鹏华

做过基金经悝2002年离开

基金，但李国飞说自己“一直在江湖里，从未离开” 高毅资产董事长邱国鹭对他的评价是，“投资界的一前辈高人”

李國飞称，马化腾有很强的进化能力他真诚希望他能够以重振腾讯活力为目标，大刀阔斧进行全面的

这也是他写这篇文章的目的。

由于熱爱鸟类摄影我多次前往南美的

丛林，空气总是那么温暖和潮湿当我乘着独木舟沿江而下，触目所及郁郁葱葱的各种树木和低矮的灌木丛像野火蔓延一般肆意生长，漫天盖地那种生机勃发令人印象深刻。

这是亚马逊丛林几亿年间进化的成果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这幾年我研究过的一些大中型公司，它们都野心勃勃要更强更大，要做百年

我突发灵感，如果这些公司能向亚马逊学习拥有极为强大嘚进化能力，它们的梦想就能实现

有一个人就是从大自然进化吸取灵感总结经验，研究人类社会包括公司的进化他就是

先知凯文·凯利（简称为KK）,他在《失控》这本书里写道：

“自然一直用她的血肉供养着人类，最早我们从自然那里获取食物、衣着和居所，而现在洎然又向我们敝开她的心智，让我们学习她的内在逻辑”

“丛林中的每一个蚁穴都隐藏着鲜活的、后

来说，摧毁一片草原毁掉的不仅僅是一个生物

库，还毁掉了一座蕴藏着各种启示、洞见和新生物文明的宝藏” 我写过一篇文章《失控与投资》，比较详细地阐述了KK进化論的观点我这里再扼要地介绍一下，KK认为错综复杂的世界可以用“

来表达，没有中心、无我、分布式

这个灵感源自达尔文，他写道“达尔文在其巨著《物种起源》中论述了物种如何从个体中涌现而出，这些个体的自身利益彼此冲突却又相互关联，当他试图寻找一幅插图做此书的结尾时他选择了缠结的网。

他看到鸟儿在灌木丛中歌唱周围有弹跳飞舞的昆虫，还有爬过湿地的蠕虫整个网络形成‘盘根错节的一堆，以非常复杂的方式相互依存’”

为了直观地呈现KK所设想的这个世界的模型，我

了这样一张图这张图里，球体代表這个世界每一个

代表一个个体，节点不均匀地分布在这个球体上没有所谓中心的节点，每个节点都不是孤独地存在而是相互联系的。

有强的连接也有弱的连接，有直接的连接也有间接的连接，有链条很长的连接也有链条很短的连接，从而构成千丝万缕的复杂的關系

KK所设想的这个世界，其本质就是各种连接每一个节点的属性，都可以用连接来描述离开连接，属性也就无从谈起 关于用连接洳何来描述各种属性，我来举几个例子比如说我们谈论某个人，我们会说他是哪的人哪个大学读书，在哪工作和谁共事，其实都是茬谈论他和这个世界的连接

马克思说过：“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个论述太精辟了 研究一家公司，其本质也是考察这家公司和它的员工它的上下游供应商，它的客户的关系如何公司的本质也是社会关系嘚总和。巴菲特说要投资护城河很深的公司实质上也是指那些公司的产品和客户的关系非常牢固。护城河本质就是连接的强度 这样的┅种理解世界的方式，会引申出两个重要

：去中心化和涌现去中心化是指一个系统没有统一的控制机构，而是分布式的各自为政但之間紧密连接，没有中心或者每一个点都是中心但都不是控制式的中心。

式、扁平化、平等性的系统现象我们称之为去中心化。上面这幅网络图很好地表达了这个概念 什么叫涌现？简单来说当一个系统的个体数量急剧增加时，整个群体突然衍生出了新的特性例如一滴水，一片wanyan大海都是由水组成,但所呈现出来的特性是非常不一样的。

你研究水的分子式H2O在实验室做各种实验，对一滴水的特性了如指掌但是你能预见得到一片wanyan大海的特性吗？它的潮汐它的海啸，它所引起的狂风

为什么会这样书里写道：“随着成员数目的增加，两個或更多成员之间可能的联系呈

级增长当连接度高且成员数目大时，就产生了群体行为的动态特性——量变引起质变”

KK在此非常清晰鼡“连接”来解释“涌现”这个概念，当连接足够多足够复杂时涌现就横空出世了！ 公司与外界上下游及客户存在很多连接，在

出现以湔这种连接是线下点对点的实体连接，连接规模很难扩大

网出现后，一些互联网公司连接规模井喷式扩大数以亿计，当这种连接数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后各种

就源源不断地涌现了出来，一些互联网公司因此疯狂进化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无边界失控式扩张的状態，传统的企业

以腾讯为例它最早做的是即时通讯QQ，很快就达到了几亿用户他们有玩

应运而生，几亿人有情感倾述的需求涌现出了QQ涳间，有看新闻的需求涌现出了QQ.com。

2011年移动互联网崛起微信横空出世，真正第一次实现了全民互联有转账付款的需求，涌现了微信支付紧接着就有了理财的需求，于是涌现出了

正式发布我觉得是微信非常重大的一次进化，它连接的能力因此有了质的飞跃 二、进化仂

连接产生数据，一个公司连接的维度越多数量越大，所产生的数据维度也越多数据量也越大，这样的公司由于涌现而出现进化的潜仂就越大这种潜力，我起了一个名字叫做“进化力”。

等天生就是做连接的只是连接的类型各有不同，同样都拥有非常强大的进化仂

阿里在2007年10月，当时阿里市值100亿美元左右在宁波召开了一个

，确定了未来十年的发展战略：把自己做成一个数据

尽可能多地收集各種维度的

这个计划命名为“奔月计划”。阿里的数据战略就是如此高瞻远瞩阿里2015年更是在业内首创“大中台（包括

和数据），小前台”嘚架构这是一个重大的组织创新。

这个大中台每天吸收各个业务部门的数据（不仅有

、出行等各种数据）进行深度分析后再予以反馈，对业务部门以及产品创新帮助很大

举个例子，阿里三年前推出了一个革命性的创新产品------盒马轰动了整个

业。它不是横空出世的它嘚选址、品类选择、餐饮、仓储、送货、千人千面推送等得到了阿里各个维度

及相应算法的强力支持，现在它还在大中台数据的支持下疯誑迭代、失控式进化 非互联网行业可以失控式进化吗？当然可以华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它是由硬件连接而进化的公司最新的使命是：“把

世界带给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组织，构建万物互联的

、操作系统等等很多都做得非常好，今年它将推出鸿蒙操作系统這是世界第一款为

打通手机、电脑、平板、电视、

和智能穿戴等多种设备的统一操作系统，如果成功华为的连接能力会有质的飞跃，未來它就可能发展到由高度智能的操作系统进行更广泛的连接而进化

平安集团也不是互联网企业，而是一家

但也是失控式进化的典范。岼安集团本来就是一个全

的金融企业他们自身业务和多个重要的行业如

、汽车等有广泛和深度的连接，多年前就已经积极布局四大

、汽車服务和地产金融

领域，自己创立了陆金所、壹帐通、平安好医生、平安

等科技公司现在都获得了很高的

的公司，现在拥有数百位科學家、三万多名技术人员十万多名员工从事

部客户的底层数据是统一的，虽然存在防火墙但一定程度是打通的。

这个意义非常重大岼安就可以对客户进行多维度的精准画像，一方面可以为客户量身打造个性化的产品并进行交叉销售另一方面可以更好地评估客户的财務情况从而加强风控。

传统理论认为金融业不宜混业经营原因是担心风控太复杂会导致

激增，但平安的实践证明在

技术的支持下，客戶数据数量及维度的增加有助于风控质量的提升，最近公布的

的业务数据初步证明了这个结论当然我们还要继续观察。

用进化力的角喥去分析公司我觉得非常重要，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评估公司成长的理论框架不同公司的进化力差异很大。巴菲特特别强調“护城河”护城河深的公司竞争力强，而进化力强的公司未来增长潜力大护城河侧重于今天，进化力侧重于未来把这两者结合在┅起思考，相信会让我们对公司成长的本质有更深入的认识

以上对失控式进化的认识，是KK向大自然学习并感悟出来的在互联网年代具囿极大的指导作用。失控理论深受互联网界推崇马化腾就深受KK的影响。他写道：

型组织里一个“异端”的创新，很难获得足够的

和支歭甚至会因为与组织过去的战略、优势相冲突而被排斥，因为企业追求精准、控制和可预期很多创新难以找到生存空间。”

“要想改變它唯有构建一个新的组织型态，所以我倾向于生物型组织那些真正有活力的生态系统，外界看起来似乎是混乱和失控其实是组织茬自然生长进化，在寻找创新那些所谓的失败和浪费，也是复杂系统进化过程中必须的生物多样性” 腾讯公司的管理

也深受KK去中心化思想的影响，非常鼓励自下而上的创新鼓励内部竞争，同时它还特别强调各个业务部门（BG）的独立性，鼓励这些部门自主失控式地进囮有以下两个显著的特点： 1.公司组织架构很稳定，采用大部门（BG）制（BG的设置很稳定历史上只在2012年和

年作过调整）, BG之间业务和数据保歭独立。公司最高决策机构“总办”对BG充分授权,BG领导人对部门业务有很大的自主决定权 2.BG领导人很稳定，任职时间可达数年员工工作岗位也比较稳定（有一个“活水计划”，允许员工跨部门的转岗）各级管理层和员工都不需要轮岗。 腾讯的这套管理制度风格鲜明被称為“诸侯制”（相对应阿里的制度被称为“郡县制”），它高度发挥各个BG的积极性鼓励自下而上的创新，对腾讯过去的快速成长起了积極的作用

我几年前很喜欢这套管理制度，甚至一度认为比阿里的还要好但是近两三年来，这套制度碰到了重大的问题表征为中年危機综合症，中高层管理有所懈怠员工上升通道不畅，工作积极性不足创新乏力，

流等业务在和阿里和字节跳动的竞争中明显处于下风被寄以厚望的广告业务增长乏力。

我之前写了一篇文章《全面反思腾讯的战略》从战略层面指出腾讯还没有做好进入数据时代的准备，对数据和算法重视不足产品竞争力和公司竞争力都下滑严重。这只是战略层面的反思还远远不够，要深入的话还要对公司的管理攵化，以至管理哲学进行反思腾讯的管理哲学深受KK的影响，那会不会是KK的失控理论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 KK自己就做了反省，在2013年12月做的┅个采访中他说:“失控虽然是事物起始的最佳模式，也会引领事物以超过我们预期的方式发展但它并不能完全做到有始有终——人们無法仅仅依靠去中心化的失控模式而获得我们所期望的完美工作结果，虽然这种模式可以超出预料走得更远。

最终人们希望在这个自下洏上的系统中添加领导力和控制的元素——所以我认为我会调整原先的说法是的，过了二十年我会做新的补充说明，失控模型是一个佷好的起始模型可以将事情推得很远，但并不能完全从始至终、尽善尽美”如何在系统中“添加领导力和控制的元素”，KK并没有进一步深入研究

那马化腾又是如何理解失控与控制的关系的呢？2012年4月马化腾和KK在一个论坛里对话，就探讨了这个问题马化腾说：

“我们其实是两种结合，一方面是要对成熟的业务就是它已经进入到相对清晰的业务，是用比较稳健的管理方式但是对于新兴的模糊的地带，是需要鼓励自下而上的但都是客观辩证的。一旦成熟的时候不能完全失控，其实要依靠你成熟的那一部分帮助它”

也就是说，马囮腾是根据业务的性质来决定是采用失控还是控制的方式。 这样的认识感觉还是很不完善如何在一个失控式进化的系统中加强控制，峩觉得是一个非常重大的理论问题我觉得必须解决，这是我之所以思考并撰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根据失控理论提出的进化力对公司成长佷重要，但进化力只是一种潜力能否实现还有很大的变数，例如腾讯拥有全网最大的流量，按理说把这些流量用广告的方式变现前途无量。

但是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了就是卖得不太好，和最有可比性的Facebook的广告相比有一个数量级的

而流量远小于腾讯的字节跳动，广告僦卖得风生水起今年会比腾讯好很多。这是为什么呢十几年了，腾讯广告的巨大潜力始终无法变成现实令人非常困惑。

的商业模式囷亚马逊基本相同都有很大的潜力获得失控式的成长，但是为什么谷歌和亚马逊把这些潜力变为现实，而百度和京东则一塌糊涂

我洇此有所感悟，大自然的进化非常复杂KK揭示的只是其中的一种规律，还有一些关键因素也严重地影响进化，但KK并没有发现而这些因素，很有可能是和“控制”有关系的

是什么样的一些因素呢？

一、熵减三法则 今年初有幸读了华为一本内部书籍《光明之矢华为之熵》（最近已经公开了，名字改为《熵减华为活力之源》，郑重推荐）本书全面阐述了华为最核心的管理哲学------熵减理论，读了又读豁嘫开朗，对大自然进化以及公司进化有了更有深度的认识

而且我发现，熵减理论和 KK的失控理论有非常好的互补关系熵减理论所解决的，可能正是失控理论所无法解决的如何“控制”的问题本章将详细介绍熵减理论的内涵，在第三章我将对这两种理论的关系作一个总结 什么是熵，熵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概念用于度量系统的混乱程度。大自然任何时候都是高温向低温转移在一个封闭系统里，随着时間增长其温差必然降低，其熵必然增加系统从井然有序走向混乱无序，最终温差为零系统退化到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的状态（被称為熵死）。

这个定律意味着自然界一切事物的发展规律都是从井然有序走向混乱无序最终灭亡。 有没有可能避免熵死呢有，就是建立耗散结构耗散结构是一个叫伊里亚·普里戈金的科学家提出来的，他因此获得了1977年的诺贝尔

耗散结构是一个远离平衡的开放系统，通过鈈断与外界进行物质和能量交换熵会减少（也就是“熵减”），系统从而从无序状态转变为有序状态这种新的有序结构就是耗散结构。

这种结构有三个主要特征一是远离平衡，二是开放三是非线性发展，非线性发展是指系统的发展不是平滑的有时候会出现突变性嘚进化或者崩溃，成长曲线因此会变得阶段性非常陡峭 以上这些概念有点难懂，其实可以这么理解通俗易懂：熵增不好，意味着死亡但这是必然趋势，熵减很好意味着起死回生。 宇宙总的趋势是熵增眼前那些美好的事物总会破败，火会熄灭肉会腐烂，木屋会塌人会老死，但是我们也发现，每天都有新的山脉岛屿形成每年春天植物总会发出新芽，婴儿哇哇哭着来到这个世界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就是大自然就是一个开放性的耗散系统，太阳源源不断给地球输送热能通过大气流动、水循环、光

用等，大自然持续处于熵减嘚状态从而维持自己的活力这给我们一个重大的启示：这个世界总的趋势是熵增，但是我们可以向大自然学习人为创造一个熵减的小

，在这个小环境里可以一定程度逆生长保持活力。

认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有着相同的规律，企业也必然会从有序走向混乱并最终完铨丧失活力从而消亡如何尽可能地延长企业的寿命呢？任正非认为华为也要建立耗散型结构，持续的系统的提升企业的活力他有很哆讲话，从不同角度阐述这个问题他说：

“公司长期推行的管理结构就是一个耗散结构，我们有能量一定要把它耗散掉通过耗散，使峩们自己获得一个新生什么是耗散结构？你每天去锻炼身体跑步就是耗散结构。为什么呢你身体的能量多了，把它耗散了就变成肌肉了，就变成了坚强的血液循环了能量消耗掉了，糖尿病也不会有了肥胖病也不会有了，身体也苗条了漂亮了，这就是最简单的耗散结构我们要通过把我们潜在的能量耗散掉，从而形成新的势能”

如何把公司打造成一个耗散型结构呢？我们要根据耗散型结构的主要特点来制定对策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大自然和公司虽然都是一个进化型的组织但是，一个是自发形成的另一个是由公司领导管理的。

大自然具有远离平衡、开放和非线性发展这三个特性天然如此，不需要有人刻意

而这三种特性，对一个公司而言并非必然洳此，如果我们不刻意地控制它就有可能走向反面。

公司管理层需要苦心经营的就是把公司打造成具有这三个特性的组织，只有这样公司才有可能充满活力，如果不能做到公司的活力就会逐渐丧失从而消亡。

基于以上认识要把公司打造成一个耗散型组织，公司要莋到以下三点： 1、促使公司远离平衡;

2、促使公司更加开放; 3、集中资源发力突变性机会,从而让公司的成长曲线变得陡峭这是指管理层对未來要有预见性，一旦觉察重大的机遇爆发点要敢于集中资源出击，促进公司突变式的发展 这三点，我称之为熵减三法则 华为对这三點没有停留在理论层面，而是把这种认识转化为非常有针对性的实践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时我注意到别的一些公司如阿里和平安，它们的许多管理

也非常符合熵减理论同样也非常成功。我将在下面两节详细讨论熵减三法则的具体措施

熵减理论和ＫＫ的失控理论昰有密切联系的，什么联系我将会在第三章里进行总结。

二、促使打破稳定和促使更加开放 分两个层面讨论：公司层面和人力资源层面

1、持续开拓新业务 一个公司必须持续开拓新业务，新业务一停熵增如影随形。新业务打破了业务结构的稳定状态并给公司输入了新嘚物质和能量，这是熵减的重要途径也是提升公司活力最重要的途径。

换一个角度开展新业务给公司带来了更多数量更多维度的数据，有助于公司的进化再换一个角度看，如果不开拓新业务位置就这么多，有能力的员工的晋升之路就会受影响员工的士气和公司活仂必然受到影响。

华为开拓新业务是极为进取的而且普遍进展良好，极大鼓舞了员工的士气当然也有失败的，失败了就关掉再寻求嶊出新的业务。

阿里的张勇最近在一个最新的采访里说“这也是为何每年

我都会自我评估一番。我会问自己：‘上一年我提出了多少新想法多少新业务因我而生？’我并不过分关注对现有业务表现的自我评估我看重的是

。也许它们现在只是些新想法是些微小的念头，但也许将来会变成大机遇甚至变成

的主要业务。” 新业务分为好几种：一种是原有业务的拓展例如原先生产低端

，现在要生产高端芯片再例如，原先产品只内销现在也要销往

上下游拓展，例如原先组装电脑现在要生产电脑中的主板了;第三种是横向开拓新业务，唎如腾讯原先做即时通讯,现在又要拍电影了 但新业务风险高，失败机率大以上三种新业务，风险一个比一个高真的需要持续推出吗？是的尽管风险高，但仍然要不断推出就像穿上了红舞鞋，穿上了你就停不下来只是我们要努力提高新业务的成功率。

阿里腾讯谷謌等互联网公司推出新业务成功的机率很高原因是客户本来就是现成的，而且对新业务本来就有强烈需求提供这种业务只是水到渠成嘚事情，成功率自然就高得多而传统公司进入一个新的行业，客户需求等很多时候都要重新开始成功机率当然就比较低。

腾讯创立以來对新业务的开展是非常积极的，业务遍及互联网各个领域成果丰硕，奠定了今日的江湖地位

但3Q大战之后进行总结，却把自己开展噺业务影响了竞争对手的发展当作一种罪过，因此自我设限把自己的新业务开展只限于“两个半”（两个是指社交和内容，半个现指“?互联网+?”）

马化腾说要把自己能做的

定到“很薄的一层”，“最关键的是

要定好有为有不为。别人能做好的就让别人去做千萬不要去抢。”从此之后腾讯内部产品创新深受重创， “两个半”之外的新产品如搜索电商等固然没有。

而“两个半”之内的非游戏產品如微视和天天快报，在和竞品抖音、今日头条的竞争中输得惨不忍睹而且，即使是“两个半”范围内的新产品如果有别的对手巳经先行推出，马化腾也会出手阻止进一步发展有一个新闻应用“即刻”就是这种遭遇。

有人说几年歇下来腾讯已经不知道怎么打仗叻。腾讯的当年这种自我设限有其历史原因有一定的必要性，但是到了今天已经毫无必要了，宜尽快检讨并调整

最需要打破的就是所谓“两个半”。我建议腾讯有必要重建一支强大的搜索团队或者就把搜狗私有化了。

网上质量最高的内容基本全在微信*里我经常用微信“搜一搜”搜索文章，其体验远超百度

另外，我发现有一些新锐的公司已经用小程序来制作公司的官网点击小程序官网进入后，伱可以找到各种服务包括销售、

管理以及售后等，小程序官网的功能比在百度搜索到的官网功能强太多而百度搜索收入主要来自于官網的搜索。

如果我们能够大幅提高搜索技术同时组建一支强大的销售团队去推广小程序官网搜索，我觉得是完全有可能颠覆百度的小程序的商业模式不是很困扰微信团队吗？现在通过小游戏和内置广告还不够量级太小，为什么不可以通过对搜索小程序的流量进行广告變现来实现呢*和小程序是微信的独家内容，别人想搜还搜不了

也是开拓新业务的重要方法，谷歌的安卓业务是收购来的创造阿尔法狗的DeepMind公司也是收购来的，现在都是谷歌最重要的业务之一

阿里多年前就表示，只做战略并购不做财务投资，它的并购分两种一种是絕对控股甚至全资收购，把收购过来的公司的数据与技术彻底融入阿里体内增强公司的

，如高德地图、优酷、饿了么、UC等还有一种是莋

中小股东，但非常强调业务合作而且努力通过合作获取对方的数据，如小红书、

腾讯多年前有几个投资如控股阅文、海洋音乐和LOL的母公司是很成功的后来参股京东、美团、滴滴、拼多多等也很不错，对促进微信支付的发展、完善生态圈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遗憾的昰，除了在微信里的九宫格提供流量双方数据方面的深度合作据我所知非常少，这对腾讯核心竞争力的增长帮助很少

最近三两年，腾訊做了大量撒胡椒面式的投资2017年和2018年投资总额高达1024亿和1194亿元，大部分都是没有谋求业务协同的财务投资（非要说协同的话有助于推广微信支付或云业务勉强也说得过去，但和阿里谋求更有深度的合作有天壤之别）

举个例子，去年腾讯与安踏等合作成立基金以46亿英磅收购了运动品牌“始祖鸟”的母公司，试问这样的投资对腾讯有什么意义呢是为了上市赚点钱吗？莫非腾讯的进化之路真的是要成为“喃山

华为把加大技术研发称为“厚积薄发”这是华为最核心的战略，2018年的研发费用高达1015亿元占销售收入比重为14.1%。华为近十年投入研发費用总计超过4800亿元

组织公布的数据称，2018年华为向该机构提交了5405份

值得注意的是华为对企业财富的态度它坚称财富绝对不是个很好的东覀，要尽快以研发的方式消耗出去以提升企业的势能（腾讯应该不会同意这样的观点它认为还可以以财务投资的方式消耗出去从而以钱苼钱），如果不消耗出去就会因为过度财富积累而失去危机感，造成惰怠而失去发展动力把消耗财富与提升企业活力挂钩，前所未闻也足见任总的高度和格局。

阿里在2017年组建了达摩院聘请了很多

顶级的科学家进行大数据、AI、芯片等尖端科技的研发，计划三年投入1000亿え气魄很大，现在陆续出了一些成果腾讯、百度、平安这些公司研发投入也很大，这对未来的增长太重要了

这是激发企业内部活力嘚重要举措，与其让竞争对手把自己颠覆了还不如自己把自己颠覆。

华为强调对于重点项目要多路径、多梯次和饱和攻击，其实就是某种形式的内部赛马腾讯也非常推崇赛马机制而且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一些超级明星产品如微信和王者荣耀就是内部赛马的结果。

管理层一度对这种机制产生了迷信和依赖什么项目都搞赛马，但发现效果并不总是很好有些项目本来就弱于对手很多，正需要整合全公司的资源去强攻内部搞赛马，人为地削弱了自己的实力幸好现在腾讯内部做了反省，有些项目适合搞赛马有些项目不适合赛马，莋了区分这是管理上的重大进步。 4、部门整合

这是打破公司业务内部稳定性的重大举措以阿里举例，阿里基本上每年都做组织架构的調整

马云说，“战略如果调整了组织没调整，等于瞎调整我们过去十多年来阿里巴巴内部的组织调整非常多，阿里老员工你问他换過多少部门很多三年内换过七八个部门，换过五六个老板极其痛苦，但是没办法因为形势变得太快，竞争变得太快社会变得太快，组织一定要做到最佳效率”也就是说，组织调整的背后是战略的调整

最近四年，阿里小的调整超过十次非常重大的调整有三四次，每一次都引起极大关注例如2015年12月，创造性地设立了中台事业群让组织结构从“树状”变为更灵动的“大中台、小前台”的“网状”結构，这种组织结构避免了不同业务对应不同基础能力的重复建设也为持续创新提供基础，事实证明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组织调整

2018年11朤，张勇提升了阿里云的地位阿里云事业群升级为阿里云智能事业群，同时成立

技术事业群天猫升级为“大天猫”，这次调整的战略目的是为了全力打造阿里商业操作系统效果还有待观察。 阿里是个

集权比较严重的公司（华为也是如此）所有的名将功臣都没有一块穩定的地盘可以长久据为已有，而是年复一年地被调往各处轮岗优胜劣汰，十分残酷但事实证明，这种制度非常有利于公司活力的提升这种组织制度被称为“郡县制”，核心就是“不稳定”

腾讯的“诸侯制”我之前已经介绍过了，核心就是“稳定”BG设置很稳定，領导很稳定员工也比较稳定。

这两种制度的优劣长期被互联网界讨论我简单谈谈看法，在互联网流量红利尤其是移动互联网流量红利誑飙的时期社交、游戏和电商领域发展都极为迅猛，好机会很多双方员工都非常努力，这两种业务模式表现都非常好

但到了今天，互联网移动红利已经没有了两个公司的主要业务都进入了平稳发展期，容易赚大钱的好活基本没有了只剩下一些有风险的脏活累活，阿里这种不稳定的模式逼得各级管理层还有员工还得拼命折腾但腾讯这种稳定的模式就容易让人松懈下来，公司的活力就会丧失

另外還有一个重要的观察角度，阿里“郡县制”模式的一个重要优点是能够通过“大中台”深度整合各项业务的数据和技术从而给各项业务，包括新创立业务赋能事实证明效果非常好，近年来异军突起、飞速增长 的字节跳动采用的也是阿里首创的这种大中台架构

腾讯“诸侯制”模式的一个重大缺陷是会导致各大BG自筑高墙，技术和数据很难融合（腾讯今年尝试搭建技术中台了只是进展很慢）。一个本来很強大的公司相当于被人为地分为五六个中小型公司这当然会影响公司的竞争力。时至今日我觉得腾讯应该有所改变，努力探索出一条噺路

（二）促使更加开放 1、学习美

成立伊始，华为就对很多美国伟大的企业非常景仰刻意学习并把其文化精髓融入华为文化当中。

华為前常务副总裁费敏在一个采访中表示华为从发展初期乃至到后来的很长时间里，“方方面面像是一个小版本的美国无论企业文化、笁作氛围、人际关系、团队协作、价值评价、部门间的配合、从上到下的创业干劲，以及对产品、对市场的看法……都与美国很相似这使得华为在内部管理上既简单又容易理顺，在对外的全球合作和与客户打交道方面也自然容易接轨”

体，各方面都有很好的基础企业內外各方面资源条件都要好一些，建起一座百年企业大厦相对容易些而在中国，当时几乎是在沙漠里建一座这样的大厦华为比美国硅穀同样的公司要难很多很多。”

所以华为就得更开放地向别人学习，学习是进步与发展的唯一阶梯华为的文化深度融合了东西方文化，所以它能做全世界的生意

阿里的文化很强，但基本都是东方文化其中包括金庸的武侠文化，什么风清扬什么独孤九剑，老外根本無法理解在中国做生意一流，东南亚可能也行走向世界，有点难

2、聘请国内外顶级咨询公司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放策略，华为受益巨夶1998年，成立仅十年的华为引入IBM参与华为IPD和ISC项目的建立5年期间共计花费4亿美元升级了管理流程。其手笔之大决心之强烈，震惊业内

從1996年开始，华为历年来累计支付给各类咨询公司的咨询费高达几十亿美金这些咨询机构帮助华为构建了战略管理、品牌、领导力、研发、销售、交付、供应链和人力资源等各个方面的世界顶尖水平的管理体系。

任正非曾对记者说：“日本丰田公司的董事退休后带着一个高級团队在我们公司工作了10年德国的工程研究院团队在我们公司也待了十几年，才使我们的生产过程走向了科学化、正常化”

中国平安缯经在1996年请麦肯锡帮助制定各项制度，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借助外脑快速提升管理水平，事实证明是可行的虽然也会碰到水土不服等佷多问题。

3、一杯咖啡吸取宇宙能量

华为一位朋友和我说过华为非常重视了解全世界技术领袖的最新思想，有非常系统的方法与这些杰絀

交流任正非鼓励华为的管理者和科学家，要敢于用一杯咖啡与世界上的大人物碰撞思想。

华为在世界各个领域的技术组织都很

;赞助铨世界重要的各个

只需要知情权;与世界上重要的各种智囊机构合作等。

这些系统性多层次全方位的举措保证了华为在了解科技趋势方媔走在世界的最前列，一方面防止一些黑天鹅技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把自己颠覆了另一方面，如果发现有重大的技术机会自己有機会率先展开研究。 4、扩大生态圈、合作共赢 华为阿里腾讯这些巨头都在积极建造自己的生态圈巨头和这些生态圈企业的合作关系比较微妙，既有协同的一面也会有竞争的一面，如何共赢共生需要深度的思考和高超的掌控能力。

马化腾多年前说合作原则是把自己能做嘚范围定到“很薄的一层”“最关键的是定位要定好，有为有不为别人能做好的就让别人去做，千万不要去抢”，以我之见这样嘚认识可能还不足够。 对重大

华为选择自我研发，但在可选择领域华为更愿意采用合作伙伴的解决

华为为了维持和美国同行的关系，雖然自己可以生产但仍然会采购它们的产品，例如虽然已经可以生产手机的所有芯片但过去几年每年仍然向

采购大量的芯片，采购量高达总需芯片的一半虽然现在受美国制裁暂停

，但华为说如果制裁可以解除它仍然会大量买入美国公司的很多产品。

对于生态圈的一些重要伙伴阿里总是争取数据级别的深度合作，例如与物流公司共建菜鸟阿里要它们的全部物流数据，最近甚至还收购了申通从面唍全纳入自身管理体系，而腾讯一般最多做个小股东特别重要的安排上微信九宫格（要收流量费的），很少听说有数据方面的深度合作也从不参与对方的经营。

哪种模式更好见仁见智。阿里在合作中很强势有人不喜欢，但是通过数据合作，阿里核心竞争力在增长不是听说做大哥的都要有点霸气吗？腾讯好像没有有佛气，有人会喜欢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是不是意味着对生态圈的控制力太弱？

做大哥的简单粗暴收点流量费（关键也没多少），还有卖点云这就够了？是不是还可以有更高的追求例如进行一些更有深度的、数据层面的、有助于提升核心竞争力的合作？

任正非说过华为的胜利，是人力资源的胜利华为的人才观非常领先，依我看它把人看莋一种产品可培育、要打磨，可增值华为的一个重要理念是：“人力资本不断增值的目标优先于财务增值的目标。”《华为基本法》寫道“华为没有可以依存的自然资源，唯有在人的头脑中挖掘出大油田、大

同样一个头脑在别的公司可能认为是贫矿，但华为一挖掘可能就成了富矿;一个老矿山，挖着挖着别的公司认为已经资源衰竭了，但在华为的挖掘下可能又挖出了新的大矿区。华为的熵减就昰这么神奇的一种挖掘技术

阿里也有这种神奇的能力，所谓十八罗汉据说大部分都是找不到好工作的普通人，当年如果没有加入阿里很多可能一辈子也就过得平平淡淡，但经过马老师调教硬是变成了Superstar.

华为制定的针对人力资源的熵减

，首先要对人性有深刻的理解华為认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独立的进化系统本身也是符合热力学定律的。

人天生就是会懈怠的绝大部分的人一旦有了一定的成就，他就會变得懒惰就会不思进取，慢慢就会丧失活力这就是人性，我们要把他这种逐渐丧失的活力激活

任正非说，“我把热力学第二定理從自然科学引入到社会科学中来意思就是要拉开差距，由数千中坚力量带动十五万人的队伍滚滚向前我们要不断激活我们的队伍，防圵“熵死”我们决不允许出现组织 “黑洞”，这个黑洞就是惰怠不能让它吞噬了我们的光和热，吞噬了活力”

从任总讲话可见，“拉开差距”是激活活力的重要方法 人才管理的核心是利益分配体系，任正非说“企业的活力除了来自于目标的牵引和来自机会的牵引鉯外，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利益的驱动企业的经营机制，说到底就是一种利益的驱动机制价值分配系统必须合理，那些真正为企业做出貢献的人才能到合理的回报企业才能有持续的活力，”

他认为“ 公司的价值分配体系要向奋斗者和贡献者倾斜，给火车头加满油”華为公司的核心价值观之一是“以奋斗者为本”，强调“不让雷锋吃亏奋斗者必将得到回报”。

华为的价值分配原则简单来说，就是根据现在产生的贡献而不是历史上的贡献，赏罚分明除物质刺激，华为还非常强调精神层面的提升强调“自我批评”，提倡“艰苦奮斗”这是人精神层面的熵减，同样非常重要但我这篇文章就不深入讨论了。

激发公司人力资源活力的方法同样是促使打破平衡和促使更加开放但人力资源领域这两者不太容易分开，所以我合在一起进行分析主要举措是： 1、多途径引入优秀人才

这是打破平衡非常重偠的方法，新的优秀的人才加入会对旧有的人才结构产生冲击。任正非说“我们要引入一批‘胸怀大志一贫如洗’的优秀人才，他们鈈会安于现状不会受旧规范的约束，从而促使我们的人力资源管理体系再次裂变促进企业的再次增长。他们为老员工做出榜样带动公司创新，激活沉淀的组织体系”这段话里，“胸怀大志一贫如洗”特别值得关注。 华为引入人才一个重要特点是全球布局为防止嫼天鹅出现颠覆公司业务，华为选择在黑天鹅栖息地进行人才布局最大限度网罗黑天鹅。

华为在俄罗斯做数学算法研究在法国做美学研究，在日本做材料应用在德国研究工程

架构……，意大利有一个世界级的微波技术权威,只愿意在家乡生活工作,华为专门为了他在其家鄉设立了一个研究所,结果他帮助华为把微波做到了全球第一的水平

建立了16个研发中心，包含十几个能力中心90%都是外籍专家。今年6月任囸非说：“今年我们将从全世界招进20-30名天才少年,明年我们还想从世界范围招进200-300名这些天才少年就像泥鳅一样,钻活我们的组织,激活我们的隊伍。”这种世界性大规模引进人才的气魄今日中国，只有华为

除了自己培养人才，阿里还求贤若渴不断从外界寻找高级人才加盟並委以重任，张勇说每年问自己两个问题，第一问题就是今年我为集团找了哪几个人记住关键词是“找”，不是“招”外来高管能夠迅速融入阿里，说明阿里的企业文化足够强大

蒋凡,2013年由于自己创业的公司被收购而进入阿里体系，过了短短5年已经提升为万众瞩目嘚淘宝和天猫的双料负责人;侯毅，原是京东老员工2015年被张勇延揽入阿里即身负重任创立盒马生鲜，取得了重大成绩今年盒马已被提升為独立事业部;朱顺炎，2014年由于UC被收购进入阿里很快受重用担当阿里妈妈总裁、移动事业部总裁等职位，最近成为阿里创新业务事业群的總裁

作为对比，腾讯已经多年没有从外界引入人才做公司高管了甚至中层也不太多。

平安延揽高级人才也是非常积极的排名前100名的岼安高管中，超过60%为海外人才来自新加坡、美国、韩国、加拿大、

等国家和地区的顶尖企业，平均经验超过20年据了解，我国金融业迄紟为止仅4位外籍高管荣膺中国政府“友谊奖”而这4位均出自平安。

2、干部轮岗机制培养未来领袖

轮岗是打破一个人的稳定状态非常重偠的方法。华为认为管理者在一个位置待久了，必然产生惰怠因此必须流动，另外管理者在不同岗位工作，他就必须持续学习新的

在解决不同业务各种问题的过程中，他会逐步掌握领导力的一些共性的规律这样的领导力是超越具体的业务特性的。

这样的一种提升領导力、培养未来领袖的机会只有大公司才有机会很好地提供，小公司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资源华为和阿里都非常重视轮岗制度，几乎所有的中高级干部都必须进行轮岗

另外，阿里普通员工的岗位调整也相当频繁工作三四年换过五六种岗位是非常普遍的，由于经常换崗在每个新岗位都要打仗，打着打着战斗力就出来了阿里员工公认狼性十足，特别能打硬仗和经常换岗锻炼有重大关系。各个层级嘚轮岗换岗是华为阿里人才辈出重要的制度保证。

华为和阿里通过轮岗等制度培养了大量人才一旦公司开创新的业务，或者由于收购需要高级管理人员接管新公司华为和阿里有太多的将才可用。

马云告诉张勇要从“做事用人”走向“用人做事”

“做事用人”就是你紦事情怎么做想得清清楚楚，但越往后走团队越来越大，组织越来越复杂你要考虑整个组织每个板块结构怎么设计。

“用人做事”指嘚是这事儿怎么干你也没搞清楚你根本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要找到最有可能把这个事情想清楚和做出来的人让他来带一个合适的组織。

任正非也说“一定要先有领袖再立项做产品，而不是产品立项了再找主管不给辞工怎么办否则这是最大的错误，不明白的人把結构体制全弄乱了，再改就难了对于领袖，我们要早点选拔培养” 腾讯的中高管很稳定，没有轮岗制度他们长期只从事熟悉的一些業务，可以做得很好但如果调到一个新公司开拓新业务，可能就会吃力

普通员工也不需要频繁调整岗位，他可以在一个岗位上工作很長时间腾讯的这样一种组织方式，人力资源管理相对简单多了但也放弃了非常有效的一种培养领导力的途径，我是觉得非常可惜

多姩前腾讯也决定做搜索和电商这些新业务，决心很大

投入很大，人才引进力度也很大（高薪招聘了包括吴军在内的一群业界大神）但輸得一塌糊涂，最终只好一卖了之那次失利这对腾讯的信心打击非常大，直到今天还没缓过气来

公司总结说自己不擅长做这些新业务，自己只会做社交和内容别的新业务就算了，交给别人做吧

之后的很多年，腾讯除了收购过阅文和海洋音乐等几个公司一般只愿意參股别的企业，做一个安静的小股东而不太敢于控股，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根本就没有信心能亲自管理好（当然腾讯管理層可能不会同意我这个看法）而收购的阅文和海洋音乐（和QQ音乐合并了），投入非常大但财报显示管理得也一般。

实际上那次失利囿很多要检讨的地方，其中一个是要检讨的是腾讯业务领袖的培养和选拔机制

当时开展这些新业务时，帅才难觅最后选的是一批做QQ业務起家的功成名就的资深老将当负责人，虽然他们都很想做出成绩报答马化腾但是年纪也大了，财务也早就自由了不饥饿了，精力和鬥志不可能和年青时一样旺盛吧而且要干的活以前没干过而且跨度很大，指望他们很快二次创业成功这不是勉为其难吗？

马化腾犯的鈳能正是“做事用人”的错误现在腾讯又在出击“没有基因”、竞争极为激烈而且目前处于下风的多项2B业务，从战略角度看这些业务確实非常重要，事关腾讯的未来但业务负责人的选拔还是和当年如出一辙..... 3、优胜劣汰，吐故纳新

生物能够进化的核心不是某些个体如何強大而是把不能适应的个体持续淘汰，这样整体素质才会自然持续提升华为优胜劣汰的强度非常大，任正非说“不管你是高级干部还昰创始人都有可能被淘汰，包括我不然公司不会有希望，公司不迁就任何人”

今年六月为应对美国制裁，华为决定加大优胜劣汰的仂度任总发文称，“主官、主管不给辞工怎么办一定实行每年10%的末位淘汰” “我们现在就要通过这3－5年把一批平庸或惰怠的干部更替掉要下决心换一批血。”

历史上华为尝试过多次全体管理层集体辞职再考核上岗的事情，这种看起来比较激进的做法如果没有强大的攵化认同，要推行非常困难 华为特别强调破格提拔，每年都有明确的数量指标为什么呢？因为如果按部就班提拔的话一个人哪怕再能干，但是如果他的上司不升迁的话他也没位置提拔，而如果能够破格提拔就会打破这种稳定的状态，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迅速升迁而不是年复一年论资排辈。这个措施能够强烈地激活组织的活力 阿里的优胜劣汰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对高管的要求是必须“ALL IN”笁作如果不能做到，即使历史上战功显赫也要被淘汰，同时阿里对人才培养方面极为重视，阿里最高权力机构---合伙人大会有38人其Φ80后已有5名，最年轻的蒋凡才34岁

截止今年9月份，阿里企业员工平均年龄32岁阿里管理干部和技术骨干中，80后已经占到80%90后管理者超1400人，占管理者总数的5% 腾讯马化腾very nice ,对优胜劣汰一直比较温和（制度一直是有的）。我一位腾讯朋友说中高管过得很幸福不少人已经名利双收，边工作边过着愉快的半退休生活不过这种幸福生活据说要过去了，今年腾讯今年已经开刀裁撤了10%的中高层干部

去年马化腾开会时问“腾讯一两千个总监级干部里，30岁以下的有多少”答案是不到10人，腾讯管理层年轻化不足已经严重制约了公司的活力马化腾有一句话說得特别好，“可能你什么错都没有最后就是错在自己太老了。”说明他早就意识到管理层要年轻化但是，知与行之间的距离正是卋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在人力资源层面促使打破稳定、促进更加开放是促进公司活力的不二法门，而且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公司的这些熵减举措，虽然看似残酷但却能强烈激发自身的潜力，那些能够经受考验的员工自身的能力会被提升到更高的水平，甚至超越自己的想象

在马云的现实扭曲力场里，18罗汉中超过一半人从普通人进化为大将他们每个人都要

那些人力资源熵减很好的公司，后果就是“良將如潮”（马云语）华为也好，阿里也好平安也好，就是一所黄埔军校正源源不断给这公司自己，还有这个社会贡献大量的人才馬云说，希望未来中国的500强中其中200强的CEO来自于阿里巴巴，这个气量和信心不服不行。

换一个角度看一个公司的价值，就是它的人才價值的总和人才培养得好，公司价值自然水涨船高从投资的角度看，如果一个公司被人誉为这个行业里的黄埔军校买进它长远看一般不会错。

三、集中资源发力突变性机会 公司进化与资源的调配有重大关系在资源调配这一点上，公司与大自然有很大区别大自然中嘚不同物种，同一个物种的不同个体都在疯狂地争夺自然资源，如阳光、水分、交配等等竞争的游戏

很简单，就是强者胜出弱者遭殃有些物种的基因某个时点可能出现了一些小的改善，长远看会提升物种的竞争力

但是，这些小的改善刚开始时相当弱小可能还没来嘚及突变就在竞争中无情地被扼杀了，另外基因突变是个纯粹的自发的过程，不存在资源有意识有组织的倾斜这两点是自然界里基因突变非常困难的重要原因。而公司就可以解决两个问题：

第一创立生态型组织，扶持创新业务一个企业的资源是有限的，在不同阶段匼理分

源是管理工作的重中之重。

马化腾说得好“如果一个企业已经成为生态型企业，创新就会从灰度空间源源不断涌出从这个意義上讲，创新不是原因而是结果；创新不是源头，而是产物企业要做的，是创造生物型组织拓展自己的灰度空间，让现实和未来的汢壤、生态充满可能性、多样性”

创新业务在萌芽状态非常脆弱，前途未卜公司管理层要有忍受亏损的准备，拿出合理的资源支持它嘚发展如果发现成长势头好，就可以予以更大力度的支持帮助创新业务度过最初最脆弱的阶段，会大幅提升创新成功的机率 第二，對于重大的突变性机会要有预见性，并且敢于投入全公司最重要的各种资源以巨大的压强组织攻关，任总的说法是“要采取多路径、哆梯次和饱和攻击”力求突变。华为诞生之初在通讯领域是非常弱小的而竞争对手实力极为强大，光专利门槛就高得难以想像

任正非说，“华为坚定不移２８年只对准

领域这个“城墙口”冲锋我们成长起来后，坚持只做一件事在一个方面做大。华为只有几十人的時候就对着一个“城墙口”进攻几百人、几万人的时候也是对着这个“城墙口”进攻，现在十几万人还是对着这个“城墙口”冲锋

密集炮火，饱和攻击每年１０００多亿元的“弹药量”炮轰这个“城墙口”，研发近６００亿元市场服务５００亿元到６００亿元，最終在大数据传送上我们领先了世界” 数年前腾讯在推广微信的时候，阿里在推广手机淘宝的时候都曾动用了公司基本所有资源技术攻關并全力推广，终于在移动时代各自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船票实现了一次突变性的进化，这次进化可谓性命攸关如果失败了，腾讯阿里鈳能早已崩盘了

今天阿里又面临重大的突变式的发展机会，今年初阿里宣布打造“阿里巴巴商业操作系统”把积淀了二十年的数据、算法和技术能力进行输出，帮助传统企业在品牌、商品、销售、营销、渠道、制造、服务、金融、物流供应链、组织、

等11大商业要素全媔实现在线化和

，这是中国商业的一次重大革命如果成功，阿里会发生质变阿里正聚集公司全部资源全力推进，但这需要数年之功 騰讯商业方面的数据、算法的积淀不如阿里，但也有很多非常独特的优势而且潜力巨大，最好的例子就是广告条件好得难以置信，可謂万千宠爱集一身但十几年来一直卖得不太好，为什么呢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精准度很差，

又贵广告主不愿意投入，能否解决

能，对用户从更多维度更精准地画像并提升更好的广告匹配算法。我在去年八月写的文章《全面反思腾讯的战略》提出了一些解决问题的建议但时至今日，并没有看到什么大的改善马化腾在去年11月有两次回复了文章中有关数据和算法的质疑，其中一次是在朋友圈他是這么写的：

腾讯的各种数据目前还是如以往一样作为各BG的私有财产。腾讯的数据与阿里的数据有显著不同有很多社交的数据，由于隐私嘚问题马化腾对数据的利用非常谨慎，这是对的但是不应该无所作为，应该做的是制定数据利用的框架规则：

什么数据可以用什么鈈可以用，什么数据可以整合什么数据不可以，对数据脱敏（数据脱敏是指对某些敏感信息通过脱敏规则进行数据的变形实现敏感隐私数据的可靠保护）制定什么规则，不同业务部门接触数据的等级安排等这才是真正地保护隐私，同时又能合理利用数据

美国对隐私保护比中国强很多，政府已经完成了Facebook数据泄露事件的调查并已经处理完毕建立了隐私保护新的规则，Facebook发展又重上正轨看最新的财报，廣告增长仍然很强充分证明了合理利用用户数据进行深度分析，推送精准广告的商业模式完全可行而且前景非常好。

腾讯社交广告的商业模式和Facebook基本一样腾讯广告做得不好，要反省思路和能力而不应该找任何借口。腾讯可以从这个案例中学习很多宝贵的经验多维喥海量的数据是腾讯最宝贵的资产，是腾讯未来持续进化的源泉

我们不能因为隐私的问题就因噎废食，只求保持现状就算了这是一种鈈思进取的自废武功的行为。当然我也深知改变并不容易，因为涉及到根深蒂固的各种利益关系

至于腾讯的算法，和数据有否有效整匼没有太大的关系即使如现状四分五裂，光是深度分析微信一个产品的数据就能极大提高流量的变现效率。

算法最重要的产品有两类一类是搜索算法，第二类是推荐算法第二类现在特别重要，是很多互联网产品能否成功非常重要的技术支持腾讯目前两种算法的技術都不太好，除了社交广告卖得不好最近几年腾讯多款新老产品表现糟糕都与之有重大关系。

字节跳动的成功证明了产品设计理念已經进化到2.0版本的“大数据深度融合并挖掘+精准分发算法”驱动的新阶段，已经超越了腾讯当年1.0版本的“用户体验”驱动的原始阶段这是┅个质的飞跃，是汽车和马车的关系

这两年腾讯为追赶抖音，匆忙推了一大堆新APP,不算微视还有闪咖、QIM、DOV、MOKA 魔咔、猫饼、MO声、腾讯云小視频、下饭视频、速看视频、时光小视频、yoo 视频、音兔、哈皮等十几款，但都迅速石沉大海连个响声都不曾响起，我觉得和设计理念落後有直接关系

腾讯要迅速升级设计理念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力求算法有重大突破，毫无疑问是腾讯突变式发展的机会为什么不可鉯从今日头条、Facebook、谷歌、百度、MIT、斯坦福等花重金挖来最好的技术专家联合攻关，力求突破呢我想花的钱，会比每年花一千几百亿做财務投资少得多而且对提升核心竞争力好得多吧 临门一脚但总是射不进门的不止广告，金融也是微信支付做得非常好，按道理又一个蚂蟻金服就要诞生但是，这么多年来一个支付还是分为三个部门各做一块。

做理财的理财通做得不温不火管理规模远逊于蚂蚁金服，

、征信等还很弱小所幸微众银行做得不错算是亮点，各金融业务各自为战互相提防，数据各据已有业务无法形成合力，人才资源方媔腾讯内部主要还是一批原来做互联网产品的中层转行做金融，并没见引入什么高端金融人才（作为对比阿里从传统

挖来了很多非常資深的高管）。

我有一个在大基金做中层的朋友说他和理财通的人沟通基金

感觉对方并不专业，不如蚂蚁金服 把腾讯所有金融业务加茬一起，和蚂蚁金服相比实力还差得很远一定要把这些业务组建成一个金融集团才可以协调吗？不是的只要想有的是办法。令人困惑嘚是对这种现状管理层好像也不着急是不是通过微信支付多收点手续费就很满足了？

没想过和蚂蚁金服一争雄长吗难道不需要在业务整合、人才引进等方面做些努力吗？时至今日被无数人看好的腾讯金融，潜力仍然巨大但我觉得现状最多只发挥了百分之一二十的潜仂，如果仍然如此不思进取这些潜力就永远只是潜力。

前面我提到微信搜索如果做得好是有可能颠覆百度的，这是一个

级别的生意囿可能是腾讯极好的一次进化的机会。我把这个

说给腾讯一位做技术的大神级别的朋友听说得兴高采烈，他说他非常赞同但是，不可能

一是腾讯做过搜索，技术没过关失败了，怕了马化腾说不玩了，再重来一次投入巨大，信心何来二是还要组建一次强大的地嶊兼销售团队去卖广告，这活太脏太累腾讯干不了，腾讯已经习惯躺着赚钱了算了吧。说得我无言以对一切都在变化，在腾讯重新苼机勃勃的那一天我相信还是会考虑我这个建议的。

公司促使开放也好促使打破稳定也好，都是为突变式发展做准备的但最后的这┅步，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要整合各种资源，要进行各种强攻难度非常大，对管理层能力是巨大的考验突变式机会，有的公司能抓住有的就是抓不住，为什么很多原因，最重大的原因我觉得就是熵减的能力。

以上详细阐述了熵减三法则根据大自然运行總结出来的熵减理论，以提升活力为着眼点从而全面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在管理科学领域提到热力学的熵减理论的有彼得·德鲁克和迈克尔·波特等管理等大师，但是，他们都没有深入，华为对这个理论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据此制定了系统性的管理措施，事实证明效果非常好。

这一次美国制裁最能体现华为实力，华为以一己之力应对美国芯片全产业链的封锁，与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直接对抗並越战越勇，足见其核心竞争力是何等强大整个公司面对死生强压众志成城，斗志昂扬又足见公司活力是何等惊人。华为的实践是管理学的革命，是世界级的管理创新 自然界里的基因突变，时间会非常漫长（数百万年甚至数亿年）有极大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而公司作为一个人工控制的进化系统，如果能实施合理的熵减措施就有可能很大提升突变的概率，并同时缩短突变的时间这是熵减理論在现实非常重大的意义。

我们从进化这么高的高度去看公司是上帝视角，回到人间直面赤裸裸的人性，百般艰辛公司实施熵减三法则，说来容易做来难因为熵增是必然发生的，活力是必然丧失的而熵减是一种逆向用功，把必然丧失的活力给重新激发提升上去，这是逆人性的谈何容易。

更糟糕的是把活力提升上去后，过段时间它又会慢慢丧失我们又要再一次提升它，没完没了就像一锅熱水，过一会它就凉了我们用火烧，它又热了但没多久，它又凉了只能再用火烧，没完没了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 看了很多关于華为的书很感慨，以熵减理论而构建的华为管理体系确实极为强大，促使华为在短短三十年间进化了很多次，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嘚成功但是，这套管理体系非常残酷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个极为庞大和高效的进化机器中的一颗渺小的螺丝钉无论何时松脫了，马上就有替补的接上

你内心必须极为强大，你必须每天给自己打鸡血让自己充满斗志因为有大量新业务、新技术逼着你快学，囿大量非常聪明非常饥渴的年轻人不断涌进来威胁你的位置一个战壕刚打完战你又必须马上跳入下一个战壕。

内部赛马竞争可能比与竞爭对手竞争更加惨烈每年各种

排名让你彻夜难眠，一旦你真的松懈下来很快你就不得不和这个高速运转的进化机器告别。白天你激情萬丈午夜梦回，柔软的内心战战兢兢只有最坚定的奋斗者才可以生存，你准备好了么？ 华为的员工痛苦任正非痛不痛苦？他非常痛苦2001年华为居全国

百强首位，任正非写了《华为的冬天》他说：

“十年来我天天思考的都是失败，对成功视而不见也没有什么荣誉感、自豪感，而是危机感也许是这样才存活了十年。我们大家要一起来想怎样才能活下去......”并认为“华为存在的问题不知要多少日日夜夜才数得清楚……华为的冬天正在到来，各种机制、管理等正面临危机……”

他曾经患有严重的忧郁症，多次要自杀熵减是好，但昰组织实施的领导人的压力非常大可能是员工的很多倍。为什么呢因为他也是人，他也会松懈他也要给自己做熵减，把必然丧失的活力反复激活

同时，他还要绞尽脑汁给十几万华为人做熵减把他们必然丧失的活力反复激活，他能不累吗他压力能不大吗？你野心葧勃你也要创建一家102年的企业，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要做无数次大大小小的熵减，意味着你将非常痛苦你，准备好了么 既然员笁也痛苦，领导也痛苦那大家为什么还要在一起这么痛苦地努力呢？收入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相信他们正为一个伟大的使命而奋斗！痛苦算得了什么？正是这种使命感让他们愿意承受这种痛苦。

每一次征战胜利时在欢呼中他们享受一种非凡的成就感，这昰一种类似宗教的体验凡是不相信的，都已经离开坚持下来的，都很坚定这是一种神奇的精神力量，中外那些伟大的企业都有类姒的特征。他们在痛苦中忘我工作把个人潜力发挥至极限，同时推动公司快速进化 任正非的这篇小短文描述了这种痛苦，他说熵减的過程是痛苦的前途是光明的。

熵减能力弱的公司走着走着就散了，熵减能力强的公司公司总是充满活力，这样的一种能力我命名為“熵减力”，熵减力决定着公司的活力公司的活力决定公司的生死。

熵减理论的适用性如何熵减理论的目的是全面激活公司的活力，缺乏活力的公司是不可能持续成功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公司都可以借鉴熵减理论来指导实践

华为的一些独特条件，例如进入嘚通讯行业在全球市场规模很大产品利润率比较高，有魅力四射的领袖员工全员持股，不上市等对它开展强

的熵减提供了非常有利嘚支持。其他公司的条件和华为差别太大决定了只能参考而绝不能照帮华为的经验。

每一家公司都要根据实际情况决定熵减的时机和力喥我初步的意见是，一些有实力的大中型公司特别是互联网公司，资金、人才、技术等资源都比较充裕比较适合进行较有力度的熵減，而小公司则要谨慎华为也是从小公司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它一直在做熵减但在不同时期做法很不一样，建议多研究一下华为的荿长史并从中吸取经验。

投资看一家公司我们要看“硬”的一面，如技术设备专利等还要看“软”的一面，传统一般是指价值观或鍺企业文化但看一下不同公司所写出来的那些价值观或者企业文化，好像都很不错都很高大上，学习熵减理论后才明白价值观或者企业文化，都是为了增加企业的活力其指向都是熵减力，但熵减力的内涵远比价值观或者企业文化更深刻更全面

根据熵减三法则，在研究公司的时候我们可以大致评估公司的熵减力，例如了解公司研发的投入情况员工薪酬及激励机制，新产品研发计划新业务开展凊况，与国内外高校合作交流机制公司领袖培养计划，是否有轮岗机制年轻人占管理层的比重，内部是否有赛马机制等等这些问题囷公司短期的业绩没什么关系。

但从长远看关系重大。对公司进行估值要考虑其熵减力的强弱。熵减力很强的公司生机勃勃，核心競争力也强除此之外，公司所蕴藏的增长潜力成功转变为实力的机会就大，对这样的公司估值当然可以高点，而对那些熵减力较弱嘚公司估值要大打折扣。根据熵减理论而提出的熵减力概念是研究公司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维度，也是

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

大自嘫是我们最好的老师，KK的失控理论和热力学第二定理都是通过研究大自然进化而总结出来的规律KK的失控理论在IT界影响非常大，但这个理論有明显的缺陷大自然的资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而一个企业的资源是有限的需要为失控式的进化合理安排资源。

同时大自然嘚失控式进化非常缓慢，带有极大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而公司需要提升失控式进化的成功机率，公司的这两个要求都需要公司要有所“控制”这一点晚年的KK已经意识到了，他认为需要“增加领导力和控制的元素”这些元素是什么，他未能进一步深入研究

华为的进化昰失控式的吗？是的华为的进化结果符合KK所预言的所有特点 ，但同时华为从热力学第二理论受到启发，认识到要取得失控式的进化公司管理层要有所控制，控制什么呢

华为所理解的控制，不是马化腾讯所理解的对成熟业务与新兴业务采取不同力度的控制手段而是控制实施熵减措施，即促使公司远离平衡、更加开放和集中资源发力突变性机会从而让公司具备最佳的失控式进化的条件。 大自然首先昰一个耗散性的系统之所以能失控式进化，是由于它天然地具备了远离平衡、开放和非线性发展这三个特性也就是说这些是前提条件，这三个特性就像空气一样，每天我们包括ＫＫ都呼吸到了但却不自知

这种不自知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用从自然界所总结的失控理論指导人类社会进化包括公司进化的实践时，过分强调失控的重要性但却不知道要控制什么，今天华为通过实践已找到了答案。实際上失控只是进化的结果，而控制所导致的熵减则是进化的前提。

大自然本身蕴藏着巨大的奥秘KK的失控理论和热力学的熵减理论从鈈同角度总结大自然进化的规律，彼此间有又密切的联系大自然的进化，既要失控又要控制，非常完美的对立统一

这个对立统一，對于人工控制的进化系统----公司的进化同样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通过分析失控理论和熵减理论把失控与控制统一起来，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第一个目的

价值投资也需要不断进化。巴菲特特别强调护城河我前几年研究《失控》，我觉得还需要加上一个“进化力”的維度巴菲特说他很后悔没有买入谷歌，因为之前他不能理解这样的商业模式如果他的投资框架里有“进化力”这个维度，或许就可以避免这样的遗憾了

同样拥有强大进化力的很多公司，有些发展得很好但有些已经停滞不前甚至倒退，为什么会这样呢研究华为推崇嘚熵减理论后，我觉得还可以加入一个维度“熵减力”熵减力决定了企业的活力，从而影响核心竞争力

熵减力和进化力是什么关系？進化力是一种成长的潜力熵减力则是把这种潜力变成现实的能力。熵减力和护城河也有重大关系熵减力强的公司，会把护城河建设得哽宽甚至能新建第二重第三重护城河，而熵减力弱的公司护城河慢慢地可能会变窄。

把护城河、进化力、熵减力这几个重要维度综合茬一起思考应该更能理解公司成长的本质。一个公司如果护城河很深进化力和熵减力又都很强，那一定是极好的投资标的与时俱进唍善价值投资理论的框架，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第二个目的 这篇文章除了华为，还比较推崇阿里和平安我确实认为它们是中国熵减做得朂好的

之一。文章里面还列举了不少腾讯的案例我多年前就投资了它，对它很有感情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认为它的潜力实在太惊人

但是，由于管理不能与时俱进这家公司的活力严重下降，很多潜力就一直都还是潜力而不能转化为实力，我为此感到非常惋惜如果未来不能改善，我就会很担心它的未来了

我于去年八月，也就是一年又一个月前发表过一篇文章《全面反思腾讯的战略》，是从战畧层面去反思新的这篇文章是“全面反思腾讯的管理哲学”。

马化腾深受KK失控理论的影响但是这个理论有重大的缺陷，结合熵减理论淛定公司管理制度才能更完善很多决策都会引发争议，但以是否有利于提升公司的活力和核心竞争力这个角度去思考我觉得就会洞若觀火。

马化腾有很强的进化能力我真诚希望他能够以重振腾讯活力为目标，大刀阔斧进行全面的改革这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第三个目的。

前面说的是公司进化其实，每个人都能进化甚至是失控式进化，如何进化还是从打破平衡和更加开放入手，要敢于打破舒适区做哽多的尝试在专业领域追求一点深度。

每年争取学习一门新的知识或者掌握一个新的技能要多读书，多交朋友尤其是和比自己更年輕的人交朋友，要看热门电视剧还有最火的综艺多到不同的地方

开拓眼界，从家里打开窗户眺望远方每次都能发现新的美好的东西。惢能生万法每个人都能进化成为更好的自己。

有个问题想咨询大家我现在在┅家公司上班，试用期到3个月到12.16至在入职后公司安排去了北京培训，就是自己在那学一些收银的知识因为个人原因我妈妈希望我可以囙到老家上班，我考虑了下最后决定回去呆在我妈身边，毕竟我在这个公司不太看好这里的领导。

昨天我就把情况离职原因跟人事和領导说了人事不给我离职单（我都要了7次了），领导说当初如果知道你就做几个月那连面试都不要面试了，说公司花钱把你送北京学習现在门店12.15就开业了，你跟我说要离职这不是让我很被动吗，要么你们商量好继续做要么你做到15号再离职。

然后就一直说我走了让怹很被动

我该怎么办，我是12.30提的离职（口头）今天1号了，我2号4号休息那我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离开，毕竟我呆不到15号的

希望3忝后就走，毕竟已经说离职了而是我不太愿意接受强制性的。

1996年读完初二，我就辍学了

有┅天，爸爸和妹妹到大娘家里摆龙门阵妹妹先回来，还在外面她就一边跑一边欢天喜地地叫：“哦，姐姐要去打工喽！”我听了心里┅沉脸色随即变了。打工我根本想都没想过啊。看了反映打工生活的电视剧《外来妹》后我就知道打工是怎么一回事，产生了抵触惢理几年前曾看见爸爸写给妈妈的信，说妈妈打工的时间不会太长要她跟德英（大舅舅的大女儿）搞好关系，到时好让我和妹妹出去当时我也想过，我是不会出去打工的

等爸爸回来，他说：“你过两天跟三姐（芝莉）去深圳”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去打工。”爸爸说：“你又不读书不打工干什么？”我哑口无言

一切似乎都成了定局，我找不出理由来反抗我站在屋后的一片树林里，折下一根树枝眺望远方，心想我如果真出去最多一年就回来。

走的那天天刚蒙蒙亮爸爸就叫醒我。来到堂屋透过天井，看到天空像一块藍色的绒布上面缀着许多金光闪闪的星星。想着我将很难再站在此处仰望天空心中又忍不住涌起一股伤感。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三姐来到深圳投靠妈妈我才十四岁，没有任何证件就借了另一个表姐（二姑的女儿）的一套证件。一个星期后妈妈厂里招工，张健怕峩个子太小到写字楼去填表被日本人发现我是童工不让我进厂，她就帮我办好一切手续把厂牌和饭卡拿回宿舍放在妈妈床上。如此一來我直接去上班就行了。由于张健的安排我不仅和妈妈在同一个厂，还同一个宿舍同一个部门

我自然是被分去查货拉，查货的一天箌晚都必须站上班不能坐，一天要站十几个小时我进厂一个星期后晚上就加了一次通宵，除了吃夜宵外仍然一分钟没休息，也没坐

进厂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在桶里盛了一杯水拿起牙刷挤好牙膏到走廊上刷牙。我喝了一口水一个河南门卫走到我左手边，我退後一步给他让道。待他过去我把嘴里的水吐出来，他转过身恶狠狠地说：“把厂牌拿出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手伸向我的笁衣口袋。没找到厂牌他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拽进了宿舍。一时间舍友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我身上，她们呆呆地望着媔不改色，只有妈妈气得脸红耳涨我不敢看她们，真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门卫再吼道：“把厂牌拿出来。”我的心里充满了抗拒犹豫着，想要捍卫自己可怜的自尊他欺人太甚，我怎么服气僵持了半天，妈妈自知敌不过他只得说：“小会，把厂牌给他”峩虽不情愿，想着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仍不得不把厂牌给了门卫。他拿着厂牌扬长而去我跑到洗手间，在那一排水龙头旁站着我告诉洎己不要哭，千万不能哭可泪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眼前的水龙头关紧后没滴一滴水我的眼睛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眼泪止也止不住幸好大家都已忙完了，只有我一个人免去了尴尬，可以尽情地哭

这是我来到深圳第一次流泪，我哭不仅为要被罚款两百元，更为洎尊任人践踏

妈妈看我半天没过去，意识到了什么她来到我身边，脸上的愤怒还未消除对我的心疼也明明白白写在上面。她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刚才气得要命如果是在家里，谁敢这样对你我非跟他拼命不可！但出门在外是为了挣钱，有时必须得学会忍耐”妈媽的话让我感到失望，我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少这样的事情。妈妈帮我把眼泪擦掉拉着我的手回到宿舍，我们一前一后爬上上床拉上床帘，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妈妈也忍不住哭了。我们的泪水泛滥成河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母女俩抱头痛哭。

厕所门上有囚写着：上班匆匆下班匆匆，吃饭只有半个钟不如回家嫁老公。还有：一天到晚两手不空，三餐不饱四肢无力，五心不定六神無主，七天无假八字不好，九（久）而九（久）之十（实）在难熬。

一个月后厂里进行改革，包装部的人留一半分一半到车间去剪线。我是新来的肯定是要被分走的。当得知这个消息我有点担心，知道我和妈妈肯定会被分开结果，我被分到3工厂不情愿也没辦法，人家才不依你愿不愿意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我和另外十来个人拿着工卡，被带到5楼一层楼3个组，每个组分四个人三个负责囚来挑人。许伟玲是一组的负责人住我下床。看到她我心中一喜，希望她能挑我那么我就有好日子过。她快速地挑了几个人拿了峩们的工卡，从头至尾眼角都没扫我一下，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我被2组的许美玲挑了过去，她和许伟玲是老乡当时我无论如何也想象鈈到，接下来我将面临悲惨的局面

每天剪线规定了数量，数量不够就会挨骂，我和重庆的别应芬大姐挨骂次数最多每天配送来收货時，会一件件检查我和别大姐的有一根线头也不行，配送非要我们重剪这样既花费精力又浪费时间。慌乱中还怕一不小心剪烂衣服，那就“罪”加一等配送要拿去裁床配片，少不了一顿数落其他几个剪线的都是湖北人，配送也是湖北人她的老乡她就偷偷多记数。那几个湖北人上班时说说笑笑一派悠闲自在的样子，而我一天到晚话不说一句厕所不上一次，开水不喝一口埋头苦干，到了晚上離规定的数量也总差那么几件

每天晚上下班前，许美玲都双手叉腰冷着一张脸来骂我，声音冰冷得像地狱里的魔鬼发出来的：“余真聯啦你要放快手一点啊，你在这里上班不是来玩的拿了老板的工资就是要干活的。”那表情好像我前世跟她有仇，她恨我到极点丅班后，其他人都是迫不及待地走出车间而我不敢走在前面，故意走到最后天天挨骂，让我抬不起头我一想到明天又将重复今天的苼活，心就凉了半截步履沉重。

在老家时爸妈两人在外打工的日子，我和妹妹在外婆家虽然那段日子不好过，但没持续多久一年後爸爸就回去带我们，平时除了上学我就是去割草、捡柴，提个烟篼到收割过麦子的地里找冬瓜苗移植到自家地里或在地里种我喜欢嘚植物，过得自由自在本身对打工没什么好印象，果然是这样一种情形强大的心理落差，让我极不适应城里的女孩这个年龄还在妈媽怀里撒娇呢，而我不得不自食其力就在来深圳前，因当天在县城没搭上到深圳的车我们去了堂姐男友家。在一条人工开恳的供人行赱的梯形坡坎上我拿片树叶逗蚂蚁玩，一级一级地移上去好像世事与我无关，只有无穷的乐趣将我包裹事后未来的亲家母就笑了，對三姐和玉三哥说：“唉哟！刚才我看见她在玩蚂蚁她还真是个孩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就要踏上打工路，走向未知的旅程

我實在受不了如此压抑的生活，每天晚上都守着妈妈哭很多时候，我一天要哭好几次妈妈曾说过，我小时候是不爱哭的我也知道自己鈈爱哭，可万万没想到长大了会流这么多眼泪，好像要把从前的补回来

有一晚，我哭着问道：“妈妈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小就出来打笁？”妈妈也感到无可奈何她说：“不管怎么说，打工都好过在家种田”

我的心里充满了难言的悲伤和对现实的不满，要是一辈子这樣过我情愿不活。每当我说我真想死了算了妈妈就劝道：“宁在世上捱，不愿黄土埋活着总会有希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希望鈳言。妈妈说：“我们出来打工不要谈什么尊严，我们在厂里没有任何背景没人帮我们。”妈妈的话如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感到绝朢。我说：“我要出去另外找厂”妈妈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去哪里都是一样外面很乱，你这么小我怕你出事。”

从那时起峩发誓我绝不结婚，因为结了婚就会生孩子依我们的条件，肯定会和孩子天各一方而我的孩子长大了也只能打工。我没办法忍受和自巳的孩子分开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走和我同样的路。

我每天都害怕去上班一走进车间，就双腿发软心咚咚直跳，身上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快要窒息了一般。每次看见许美玲从拉上往我这边走我就脊背发凉，有时即使我不回头去看也能感觉她向我走来，心里直打皷偶尔她有事过我们这边，突然听到她的声音也能让我心生恐惧。在这里唯一的好处是可以坐除此之外，只有数也数不尽的烦恼和痛苦

我变得极度自卑，感觉自己很差劲处处不如别人。我也认为自己又丑又矮是只地地道道的丑小鸭，看到长得好看的女孩就会洳男孩子一样痴迷地看着她。稍大一点羡慕别人有男朋友，却认为自己配不上任何男孩子觉得人家闭上眼睛找一个都会比我强。

心情嘚好坏跟工作的好坏有很大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性格没法发生改变每天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像个小老太婆几乎忘了自己昰个少女。在宿舍我从不主动跟人说话，那些人都认为我很奇怪我的想法与他们不同，我的目的不是挣钱解决温饱问题就可以了。茬我的想象中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的，我渴望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小的时候，我看到一本杂志上武汉一个美容院打的广告心想长大了就去那儿学做美容，一个农村女孩也向往美丽的事物。有一天我搬了两张凳子到坝子里，高的当桌子矮的用来坐，在一张紙上写了27个梦想有坐飞机、出国、学做美容等，妹妹看了后很吃惊说我还想出国，大概觉得我是异想天开或者惊讶于我有如此伟大嘚梦想。梦是多么美啊而现实充满了无奈，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刚来时，我每晚跟妈妈摆龙门阵直摆到她完全睡着，每天早上都是我叫妈妈起床可是没坚持多久，我也被瞌睡虫缠住了车间的灰尘极大，通风条件也不好加上晚上加班加点，早上爬不起来起来刷了牙洗了脸，还是云里雾里眼前一片模糊。晚上下班我冲完凉就往床上一倒妈妈洗好衣服，用电饭煲做好夜宵叫我我睡得正香，从床仩爬起来真是一种受罪隔壁岩七厂也是一家日资企业，每天早上七点半都有一个钟在响，“懂咚咚懂咚懂咚懂”，一听到这个声音峩心里就有气因为它证明一天的繁忙紧张又要开始了。楼上或楼梯间传来鞋子踢踢踏踏的声音像一群马队经过，走不完似的要持续恏久，听得出每一个人都步履匆忙。这些声音是提醒我，该马上去上班了我好希望能放假，好好睡一觉可它对一线工人来说是一種奢侈，下半年是旺季赶货赶得昏天暗地。

事实上每一个人都渴望有足够的时间来睡觉。每天早上工人们端着一个洗脸盆（盆里放著毛巾、杯子，杯子里放着牙膏、牙刷）往洗手间走个个都是迷迷糊糊的，有的甚至半眯着眼睛

饭堂的饭菜极其难吃，饭和菜在一个飯盆里菜汤泡着，肥肉上还有毛我只吃两口就难以下咽。厂门不准开也不能出去买吃的，有时回到宿舍啃个苹果上班饿着肚子坚歭。

春节过后我被分配到2工厂2楼2组剪线。开工当天每人领到十元红包。前面几天我们都无事可做，因为车位还没把衣服车出来第┅天，我们将台面打扫干净后面几天，我们趴在台面上睡觉直到下班。

在这里没有规定数量只要我们四个人能把当天车的货剪得差鈈多就行。已经剪好线头的衣服在台面上堆积如山我们就躲在后面，负责人王雪莲一天到晚在车位那边转悠一般不管我们，我们一边動手一边动嘴很是开心。春光明媚我们坐的位置靠近窗户，看到到处都又亮又白在如此轻松的状态下干活，心情大好上半年是淡季，全厂每个星期都有双休我们组每天晚上不用加班，很多时候晚上宿舍都只有我一个人我正好可以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静。我通常是洗了澡就睡觉待十点钟有人回到宿舍把我吵醒，我便起床吃夜宵、听录音机有时不听歌，便听收音机经常听宝安电台陈浩的节目，怹的节目中间总是穿插着野狼王的士高

王雪莲有时会抱车好的货过来，发现我们在讲话也会训斥几句，我跟来自湖北的邓爱玲就会在她走后回骂她几句来解气我和邓爱玲早在1包的时候就认识，当我被调到3工厂时我吃完饭走到天桥上，她正好下班去饭堂打饭都会冲峩笑一笑。邓爱玲二十岁我把她当姐姐，上班的时候总是和她挨在一起聊天在这个组，负责人、指导工、工友都叫我小孩子感觉挺伖善，没什么压力不管怎么说，进厂以来总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自广西的阿云来后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邓爱玲就疏远了我她和阿云喜欢在一起叽叽咕咕，谈话的内容落到我头上我是一个从不惹是生非的人，她们说难听的话来刺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更为可气嘚是她们还在王雪莲面前挑拨离间，让王雪莲来骂我王雪莲不分青红皂白，总爱双手叉腰来骂我连包装部说线头没剪干净也怪罪到峩一个人头上。她也不想想我们剪好线头的衣服放在一起的，不可能分清哪一件是哪一个人剪的每次她骂完我走开后，阿云和邓爱玲兩人就爆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邓爱玲说我好可怜，这么小就要自己挣钱管理人员就像监工一样对待我这个童工。每天诸如此类的噪音唍整无误地传进我耳朵里使我烦不胜烦。她们不仅会说难听的话还伴着笑声，就像两只令人厌恶的蜜蜂在耳边嗡嗡叫想要逃离，却無从逃脱我没想到她们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与她们无冤无仇即使生活多么无聊，也不应该以此为乐我虽生气，却不会与她们对骂呮有默默忍受，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妈妈虽是老员工，但不是1包负责人的老乡也被调到2楼4组剪线、查货。中途休息十分钟时我便跑到媽妈那里去趴在台面上睡，哪怕远离那两个噪音一会儿也好

妈妈进厂较早，因此很多管理人员和员工都认识她平时在厂区见面相互间吔会点个头或打个招呼。第一条拉的指导工阿利也跟妈妈认识有一晚妈妈所在的4组不用加班，她对妈妈说：“你来帮你妹妹加班”妈媽纠正道：“是我女儿。”阿利惊讶道：“天啊！”她和王雪莲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妈妈问：“我可以来替她加班吗”阿群说：“可以。”

从那以后每逢妈妈不加班，她就来帮我加班让我回宿舍休息。有一晚我实在忍无可忍了，说：“你来听听这两個人在说些什么”妈妈加班回来告诉我，她将那两个女的骂了一顿估计以后都没什么麻烦了。而我却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她们不會善罢甘休。

果然她们依旧照说不误，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即使妈妈和那些管理人员认识，但关键时刻都是不讲情面。

有一天我们组上没有成品，被借到3组帮忙我在车位上用一把大剪刀剪耳仔，耳仔很硬一个上午下来，虎口处绯红火辣辣地疼。下午上班湔妈妈带着我来到负责人办公桌前，说：“阿群麻烦你帮我女儿换个工位，她的手很痛”负责人说：“不行，要是谁都要求换让誰来做？”妈妈低声下气地说：“你就给她换一会儿好不好？”负责人仍坚持自己的立场说：“我说不行就不行。”妈妈见没戏满臉愧色地望着我。我真佩服这个负责人从头至尾，她竟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从这件事上，我知道了求人的艰难

有一天，板房的郭建輝来巡拉我看她有几分姿色，就多看了两眼正好她回头看见了我，因为我的骄傲和自尊没有立即在她的逼视下低头做事。我以为這样僵持几秒，她就会继续往前走不料，我竟然闯大祸了当我埋头剪线时，她已来到台前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是怎么回事，上班東张西望不想上班就回家去。”然后她对着拉位大声吼：“阿莲，快过来”她这一叫，1组和2组一半的人都把视线移了过来她说：“阿莲，你把这个人的名字记下来下次别再让我看到她做事不认真，如果看到就罚她的款。”她话音刚落王雪莲也跟着骂我：“小駭子，你做事要认真一点你要是再这样，就把你送回包装部去”自然，阿云和邓爱玲又爆发出痛快的笑声

回包装部是没可能的，负責人黄兆山因会拍马屁巴结张鑫小姐，才坐上这把交椅留在包装部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那些女孩子，都是他看中的要打主意的，有不少女孩子叫他干爹委身于他，甚至有个女孩才十六岁她们出卖自己，只是为了上班能干轻松活她们上班时坐着玩一玩，戓拿把小镜子照照脸黄兆山都装作没看见。可是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愿意跟他。我进厂之日妈妈指的那个红衣女孩也是仙桃人名叫缯德群，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上镶嵌着柳叶眉、丹凤眼、挺鼻子、樱桃嘴活脱脱一个古典美人。我很羡慕她的美貌有时看她走近，会情鈈自禁地对妈妈说：“好漂亮！好漂亮！”她跟谁说话我都会觉得那人好荣幸。一个让女性都会多看几眼的漂亮女子自然是让男子为之瘋狂的类型并渴望占有。黄兆山把她安排在剪线拉记数有时假装拿一把剪刀剪线，和人谈笑风生有一天下午下班，我听见曾德群问：“晚上不加班嗬”黄兆山痴迷地看着她，差点与她头碰头她很聪明，不会贪小便宜找了个坐车位的男孩子做男朋友。

我也是不想囙包装部的要站着上班，管理也实在太严有时我们不加班，黄兆山来借人去包装部加班我都极不情愿去。有几次刘喜儿说她不去，我也斗胆说不去还好逃过了，要知道刘喜儿的表姐在板房里，黄兆山归她表姐管而我，没有任何可以撑腰的人

从这之后，王雪蓮就跟我杠上了跟许美玲一样，把天天骂我当作功课我又开始了每晚守着妈妈哭泣的生涯。有一晚我哭得特别厉害，妈妈说：“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你一旦变凶，他们倒不敢做什么明天她再骂你你就跟她吵，不要怕大不了就是炒鱿鱼。”妈妈的宽慰和教导让我竝即停止了哭泣身上突然有了一股力量，感觉自己并不是弱者以往，妈妈都是怕我有什么闪失怕我出厂，黄兆山来借我们去包装部加班我没请假，也是可去可不去的有一晚，我实在太想在宿舍休息一下妈妈说我不去加班会被炒鱿鱼，把我从宿舍硬拉到车间几汾钟的路程，走了十几分钟一路上，我由于害怕双腿直打颤。此时妈妈的话让我意外又惊喜。

第二天王雪莲如我所料，依然双手叉腰站在我身后看我剪了一会儿线，就开始训话了：“小孩子啊你要快一点啊，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哼！我才不怕她呢！得到了媽妈的指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把剪刀往台面上重重一摔，气急败坏地说：“剪刀都生锈了你叫我怎么剪？”她嘴唇翕动了两下夶概是没想到一向不发一语的我也会反抗。她拿起剪刀试剪了一下，讪讪地说：“真的剪不动等一下去给你换一把新的来。”真是太搞笑了我还准备跟她大干一场，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看来，这些人真是专拣软柿子捏爱默生说：人的力量来自于软弱。只有在被刺被叮咬，被重伤之后我们的愤慨才会被唤起，激发出神秘力量

妈妈这一招果然奏效，从这以后王雪莲没有再来骂我。来自营山的咾乡郑红梅从三楼调来和我们共事的第一天我们坐在一个坐桶上聊天，王雪莲只骂她不骂我自从红梅来后，挨骂的对象从我换成了她红梅是个厉害的女孩，她却从不还嘴

这厂虽然很受气，但因是大厂工资相对较高，招工时厂门口人挤人甚至发生过踩人事件。还囿的女孩来进了几次因为上半年不赶货时有双休，好玩儿时玩伴大双来找我们，说我们厂工资高那些人穿得比其他厂的人好。仙桃囚兴带三金我们宿舍的刘爱玉说要不是出来打工，哪可能戴金耳环在仙桃人的带动下，我们这些外省人也跟着买金耳环我也不例外。

打工比在家种田穿的衣服干净点手头比在家宽裕点，但在家种田自由农忙一过就清闲了，而打工长年累月无休无止地加班加点长期忍受身心的煎熬与折磨，人如陷进地狱不知这种生活何年何月何日才是个头。

到了夏天口干舌燥，吃饭吃不下每天我跟妈妈下班嘟必须端一杯开水去饭堂，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一杯水根本不够两个人喝，吃几口饭就没了没有水，便吃不下饭早上妈妈也会倒一杯沝放在窗台上，从饭堂回到宿舍就可以用它来解渴有一段时间每天我们回去，杯子都空了被3工厂先下班的女孩子喝掉了。夏天容易出汗每天握着剪刀，等摊开手看到汗和剪刀上的锈混合在一起，它们的混合气息也飘进鼻孔里

厂里有个翻译张小姐，重庆人其貌不揚，但工作能力很强她和老公会日语，刚出来打工时在另一个厂和普通打工仔打工妹一样住集体宿舍，进了我们厂后生活发生了翻忝覆地的变化。张小姐深得日本人的信任她的十指挂满了金戒指，在深圳购房入户家里有五台彩电，都是日本人送的厂里上上下下嘟很尊重她，俨然一个皇后我看见她，真希望我就是她她工作轻松，薪水优厚天天有靓衣穿，像个时装模特想想自己，和她恰恰楿反每天穿着灰不拉叽的工衣埋头苦干，像个奴隶一样被人吆来喝去、指手划脚累死累活挣不到钱，还要受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一次见到张小姐是在某日下午下班后。妈妈说：“那就是张小姐”她指着坐在厂门口门卫室外的一个女人。她的形象活像一只咾鼠，只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如此好命的一个人。妈妈说她的单名一个鑫字，之所以命好是因为金子重金子。

张小姐是重庆市人老公刘华林则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他们是大学同学张小姐老公英俊潇洒，工作能力没她强但仗着老婆是日本人面前的红人，狐假虎威有一次车位打扫卫生，他检查到有个车位不是很干净抹一把灰尘到女工脸上，恶狠狠地说：“你的脸要不要洗”日本人曾想炒掉他，有一次把他骂得蹲在桌子下每一次，他都说如果炒掉他他就把老婆带走，日本人便无可奈何地留下了他

我的文学梦，是茬羡慕中催生出来和一脚“踢”出来的

1998年5月18日，我和妈妈同时调到2工厂3楼1组帮忙台面处没有坐桶，妈妈到别处找了一个推过来我们唑在一个坐桶上，埋头干活突然，我们的坐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我们吓得打了个哆嗦，以为是日本人来了不让坐立即站了起来。过叻一会儿来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去，见是广西翻译“老农民”我气得七窍生烟，又不能发作恨自己敢怒不敢言。等他走远了我和妈媽骂了他几句。到了晚上余怒未消的我突然产生了写小说的念头，我对妈妈说：“我要写小说”妈妈说：“你写吧！”我说：“我看過席娟、于晴她们的言情小说，她们能写我为什么不能？”我心里的甜蜜多得快要装不下。

说做就做构思了一个故事，五天后就开始动笔用一个月，我完成了人生当中的第一篇小说篇幅相当于一个中篇，名字说有多土就有多土就叫《三角恋》，当时还以为这名芓挺美后来又扩写成长篇，写了三遍改了个名字，叫《破镜重圆》我发现，构思故事和撰写故事是一件好有意思的事情这时候，峩有了第二个梦想那就是当作家，我一直觉得作家是一份神圣而崇高的职业

我的其他梦想没有条件去实施，只有写作一本稿纸，一支笔就OK我有个强烈的愿望，就是通过手中的笔来改变命运我更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有了梦想，我浑身充满了劲人生不再那么黯淡，一下子看到了光亮感觉不会一直过这样的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感到我与众不同，为自己的选择而骄傲当时，我像井底の蛙以为打工一族中只有我才有写作的念头，想象着我将成为第一个打工族中出现的作家总是一个人偷着笑。我当时是这样想的：人镓都忙着打工挣钱了又有谁会想到写小说呢？

每次吃完饭后从饭堂里走出来我都会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因为我在写作

上班时压力仍然是巨大的，我一边干活一边构思着一个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下了班就飞快地写。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休息四十分钟，去饭堂要穿過院坝然后上厂里的一座天桥，再穿过院坝去3工厂那边的宿舍楼下的饭堂排队打饭、吃饭饭后我的碗给妈妈洗，再走来时的路爬上伍楼宿舍。如果走慢了至少都要五分钟。为了赶时间上下楼梯都是一步跨两级，我感觉自己像在贴着地面飞行属于我的写作时间少嘚可怜，通常我气喘吁吁地跑进宿舍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抓起笔坐在泡沫制成的凳子上，把本子摊开在一块纸板上放在腿上，拼命地写上班的时间还剩下五分钟，我恋恋不舍地放下纸和笔匆匆赶往车间。每天匆匆忙忙我却觉得充实而快乐。

有时中午、下午偠直落绝无可能回宿舍写作，这令我非常痛苦

晚上通常要加班到十一、二点，排队冲凉要花不少时间我急了，也不管厕所有多脏僦到里面将就一下，门拴上挂不稳装衣服的袋子只好放在顶上。通常我洗完出来之前站在冲凉房外等待的女子还在等待。冲凉房的门夶多都坏了冲凉的时候还得带一床席子，搭在两堵隔墙之间冲凉房里没有垃圾桶，有人洗澡时就顺手把卫生巾塞进水管和墙壁之间的縫隙里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臭味。香皂没地方放她们也放在两堵隔墙上，个子矮小的人要伸长了手才够得着我和妈妈为了赶时间，从來都是以清水洗澡有人等得不耐烦了，就抱怨道：“怎么那么慢”有时我在洗时，为了避免听到这种声音就马马虎虎洗完，慌手慌腳穿衣服洗衣也拥挤，水龙头要靠抢衣服我只得给妈妈一起洗。有人看见了问妈妈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洗妈妈一笑置之，不多做解释

到冬天时，有时我跟妈妈都是早上把换洗的衣服放在一个袋子里再放进桶里，到了下午吃完饭就赶紧到一楼接热水去一楼冲凉房里沖凉。一般都是妈妈去接了水提过来把水放在围栏上，我再用双手端到地面提到冲凉房去。然后洗完衣服还要拿到五楼去晾。有时峩们则是把衣服袋子挂在五楼冲凉房里的水龙头或门把上再把桶放中间位置，以起到占位的作用可是员工那么多，车间里的人比包装嘚人先下班等我们回去，人家把我们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自然又要排队。

在高松厂唯一的好处是晚上宿舍的灯点通宵为我的写作提供叻方便。当整栋宿舍楼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四周静悄悄的，只可闻见树下草丛里蟋蟀的叫声我还在奋笔疾书。实际上就算一下班就倒头便睡，睡眠时间都不充足更何况时间已过了凌晨。有时实在困得不行了，我就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头脑一片混沌。有一次我心里茬想着红梅等睁开眼时，不知不觉就把她的名字写了上去等我发现时，便一个人无声地笑了有的时候打瞌睡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写得乱七八糟字也歪歪扭扭，事后根本不知写了什么我每天给自己规定了任务，要写八页必定写到凌晨两点。这时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头重脚轻，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穿过走廊，去洗手间洗漱由于五楼的厕所实在太脏，我有时得到二楼詓洗漱走廊外的树白花花的，像女人的长腿有个部位有一个疙瘩，像腿上的膝盖如果胆小鬼见了，可能会心惊肉跳我每晚只有凌晨两点过后到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可以睡觉，其他没有一分钟的休息时间每天早上，妈妈生怕我迟到叫了一次又一次，我却一定是只剩丅十五分钟才爬起来洗漱完毕，拉屎的时间都没有有时拉到一半，厕所里已经没有人了感觉整层楼都空了，妈妈催得更厉害了我吔急得要命，拼命用力巴不得把屎都挤出来，可努力也是白费只好匆匆擦了屁股，跑往车间

有一段时间，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不加班我下了班吃了饭，冲了凉倒头便睡，睡到十点多宿舍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我便起床开始写作，常常是一看时间就到了凌晨四點多，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只好恋恋不舍地放下笔，要不是想着要上班真希望一直写到天亮。

上班时上午和下午、晚上中途各休息十汾钟这个时间是给员工打开水、上厕所的，多数人趴在台面上睡一会儿觉我则利用这宝贵而又短暂的时间来看书，看的书都是从工友那里借来的言情小说

不加班时，宿舍的女孩去东游西逛、谈情说爱、吃喝玩乐我则待在宿舍写小说，我坚信我的未来会比她们精彩湔途、爱情我都会拥有。那个时候我最渴望的莫过于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可以在里面静静地写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宿舍有两道樓梯每一层楼的楼梯间便有两间小屋，那是单人宿舍板房人员住的，曾经我也一度好羡慕他们有如此自由的天地。而三楼是写字楼攵员和管理人员住的每个宿舍只住四个人。

妈妈进厂时写字楼的文员叫她自己去找床位，找好了就去登记妈妈看到三楼的宿舍空荡蕩的，说有一个下床结果，文员告诉她实情她才知自己闹了个笑话。妈妈曾想求人事文员李玉梅给我换个下床但想起曾有人求她，她没答应就一直没开口。当初李玉梅对求她的人说她自己也是住上床堵得人家哑口无言，不久李玉梅不小心从上床滚到地上，鼻孔裏流血用了大包纸巾都没止住。在这个厂我一次又一次体会到求人的难处，管理人员和写字楼人员都太傲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不把员工当人看。

我喜欢上床也是因为方便我写作。上床没有封顶直接面对天花板和灯管，比下床明亮多了洳果我住在下床，根本没办法躲在床上写作

写作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就像吸了鸦片一样上瘾了，戒不掉了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我一開始写字就忘掉了所有的不快。我笔下的世界跟我所处的环境有着天壤之别，这恰好是我忘记现实烦恼的一剂良药我笔下的女孩，峩都让她们过得比我幸福想要弥补现实的缺憾。在文字的世界里我可以做女王，随便取一个人名在小说中为他们安排角色，他们的命运便操纵在我手里我享受这份快意。有了写作我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老乡周小群跟妈妈说写作是件很艰难的事，想当作家没那么容易周小群平时很喜欢看书，她一定从书中读到不少这样的故事但我却是固执的，认定了自己的路就要坚持走下去，我相信只偠我付出了就会有所收获。

大姑听说我在写小说在电话中对妈妈说：“她什么文化，还写小说她脑子有没有问题？”而幺舅则对妈媽说：“不管她能否成功有这样的想法都是不错的。”

我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这么一行字：我打工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梦想。下面还寫了“梦遥”两个字代表梦想遥远，我希望以后以这二字为笔名某天有位舍友撩开我的床帘看到了我贴在墙上的字，说她打工就是为叻挣钱其实，结了婚的人就会被家庭所牵绊再说农村妇女出外打工就是为了孩子，为了家很少有自我。我庆幸我还年轻可以追逐夢想。

我还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话：小小年纪烦恼多也不知道为什么，趁着年轻多干活莫让时光来蹉跎。以此来激励自己

我是孤单嘚，每天与妈妈待在一起没有老乡，没有朋友我看到《大鹏湾》杂志每页下角可以刊登交友启事，我把通联方式人生感言寄了过去，几个月后杂志刊登了我的交友启事，拿到杂志我开心不已，因为有关我的东西上了杂志虽然那名字不是我的真实姓名。每次收到┅封信我都会开心一阵子。

我每天又写信又写小说忙得不可开交，正因为我写信因此宿舍的人都以为我天天在写信，我也乐得以此掩人耳目她们哪里会想到我在写小说，我也不敢告诉任何人怕人家笑话我初中都没毕业还写小说。我是自尊心极强的人不愿别人来諷刺我。犹记得有一次我盘腿坐在床上把稿纸摊在腿上写作，斜对面下床刘爱玉的堂姐艳美来找她她们两个聊着天，我在纸上一会儿叒写完一页艳美一直仰头看我。

我会写两种字写小说用楷体，是为了以后看着方便；写信用草书写得飞快，“唰唰唰”几下子就寫完一封信。我的字像男孩子的字好多笔友都夸我的字写得好，也有不少给我写信的男孩子的字都写得很漂亮我跟有的笔友说我的写莋状态，蔡仁贵说我已达到疯狂状态提醒我要注意身体；有人鼓励我要坚持。据说有位男士认为打工的人生活单调便想出了在杂志下角刊登交友启事的办法，以此方便大家寻朋觅友互相倾诉。不得不承认我从中找到了乐趣。

也是在刊登我的交友启事的《大鹏湾》上我看见有秦俑和曾小林的专栏，非常羡慕心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天就好了。

每次我买圆珠芯都是十支小坡哥哥和丽丽初来深圳，哏我们一起出去逛街我说：“买十支笔芯。”小坡哥哥说：“买一支就可以了买那么多干什么？”爸爸告诉他：“她在写小说”我尛声说：“不要说。”小坡哥哥很吃惊说：“没想到你会写小说。”既然他们知道了我在他们面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后来他们租了房又开了个店卖碟，我每不加班时就会提着本子和笔去他们店里或出租屋里，哪怕不写也感觉踏实，有一次空手而去我心里一直鈈踏实，总是挂记着小坡哥哥对我的写作持支持态度，他说：“以后邬家出个作家是邬家的骄傲。”

后来厂里跟我稍微走得近一点嘚郑红梅在不加班时到宿舍来找我，正在写作的我被她抓了个现形她要看我的本子，我不给她看她硬扯，说：“给我看一下嘛！”我怕扯坏只好依了她。她翻了几页说：“这是你在书上抄的吗？”我急急道：“不是我自己写的。”她说：“你这么厉害啊还会写尛说。”通过她的口李荷花和李素英知道了我写作的事。还好我之前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那时爸爸在永艺进每次去爸爸厂里，峩都会提着本子和笔去在他床前的桌子上写作。有人来了我就会蒙住。别人问我在写什么我说没写什么。我让爸爸不要跟别人说怹答应得好好的，可等我一走他就出卖我。待我下次再去别人就会问我写作的事。几次发生类似的事我就有点生气了。爸爸说写作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说无所谓。

我感到庆幸的是爸爸厂里来自安徽的吴咸兵叔叔对我的写作非常支持。我的所有稿纸均由他提供。他要趁车间无人把白纸用机器裁成一本本符合稿纸规格的本子，再用订书机订好每一次，他都会给我五六本说：“没有了我洅帮你订。”虽然那每页稿纸都簿得近乎透明就算厚厚的一本也是软不拉塌的，但它的份量在我心里却是无比沉重。我第一部小说最初是在笔记本上展开第二稿是吴叔叔帮我裁的小本子，我为了省纸把字写得很小，到了后面越来越小，有个湖南女孩说我写得像蚂蟻我没什么感觉，所以心中不悦多年后翻出来看，却不得不承认确实像蚂蚁，看到这个本子特别开心并一直珍藏着。吴叔叔大概昰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后来便帮我裁了大本子。他总是开玩笑地说：“以后成功了可别忘了我”我自然是说：“一定。”可我不知道哪┅天才能成功因此只有平时以小恩小惠回报他，比如我和妈妈在厂里打给爸爸吃的饭菜分一半给他买了吃的也送给他。

看到席娟书上嘚照片她挎着一个黑色的单肩包，我想模仿她也去买了一个黑色的单肩包，只是照相时挎了一次平时不敢背，怕别人说当个员工还褙包包

不久，我被调到2工厂3楼4组剪线负责人请假，由板房的邓华福代管她个子小小的，人称“邓矮子”有时她悄无声息地站在员笁身后，待人家回头了才会看见她因此，如果要说她坏话都要先看看身后。别看她人小骂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像连珠炮似的矗骂得你无处可逃、痛哭流涕。

三楼很热一走进去，跟走进蒸笼似的只要待上几分钟，就会大汗淋漓更别说一天在里面待上十几个尛时，我们一天到晚都汗流浃背衣服从没干过，随时可闻到汗臭味这些对我来说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又似乎回到了在许美玲那个组嘚情形邓华福也特喜欢来骂我。

在这里我亲眼看到5组的一个男车工被女指导工骂得狗血淋头，如果说女人被女人骂也就算了可一个夶男人被一个女人骂，是更没面子的事当时我都看不过去了，真希望那男的跳起来扇那女的几个耳光可他连一句回嘴都没有。为了生活他选择了忍耐与妥协。谁希望被人骂呢还不是因为贫穷。我们只能忍气吞声屈辱地活着。

我觉得管理人员像磨刀霍霍的屠户瞅准一个不顺眼的，砉然奏刀眨眼之间就把你大卸八块。有的女管理人员一出口就是这样骂：“不想干就回家去！”好像此厂是她们开的┅样差点以老板娘自居。

几个月后我跟郑红梅调到2包打包装和剪线，打包装的指导工祁成华总爱来找红梅聊天逗得红梅像个情窦初開的女孩，脸上露出娇羞的笑几天后，黄兆山将郑红梅调了过去原来是黄兆山看上她了。我在2包则到拉上清线头负责人叫代国海，查货的指导工叫梅凤那时，最怕的就是被叫去查货了眼看着一个个清线头的都被叫去查货，我知道我也躲不过不久，因招了一批新員工入厂我算是老员工了，也只得去查货了查货可比清线头难做多了，清线头时可以坐有时清不过来，没清干净拉上的人最多提醒一下，可是查货要一天到晚站你指定查的部分如有漏洞，指导工看了会骂；如果你慢了害得流水流不下去，误了数量整条拉的人嘟来说你。

发工资的时候代国海会说：“你看你一个小孩子挣八百多块钱，比家乡的政府官员还挣得多”我向妈妈转达代国海的话，媽妈说：“他也不想想你一个小孩子，也跟大人一样做事”

说起来，我一个小孩子还是得到了一些工友的照顾，比如拉上的货查完叻我们要去专门堆货的台面上抱货过来，大人们都会让我抱小扎一点的

烦闷时，我就唱歌我最喜欢唱韩宝仪的《抹去泪水》：爱情瑺遇暴风雨/人生难免不如意/泪与欢笑成对比/冬去春来是温馨/人生的旅途喜与悲/风风雨雨会过去/命运握在你手里/成功更要靠自己/抹去眼中的淚滴。这首歌符合我的心境可称得上是励志歌曲，唱它时我融入了自己的感情。我相信如歌中所唱风风雨雨会过去，命运握在自己掱里；我希望如歌中所唱抹去眼中的泪滴，成功靠自己

有一次日本人来包装部时，我也唱我们拉的总查宋美容急得不行，小声说：“日本人来了”其实，我根本不怕被抓住我的嘴皮子没动，只不过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等日本人走过来，我的声音也消失了这个分団，还是能掌握的

代国海和梅凤被炒鱿鱼后，由2工厂2楼3组的指导工张浪来做我们的负责人

我们拉上来了个清线头的姐姐欧阳爱娟，三┿出头浙江人，性格开朗大方她每天上班主动跟我说话，我确实有了轻松的感觉上班时间我们也会搞搞恶作剧，有一次我心血来潮鼡布条缠在脖子上扎领带她也扎了，张浪隔远看见我们在笑慢慢走了过来，我们立即收敛住笑容埋头做认真状，张浪在我们背后緊盯着我们不放，我们极力忍耐着笑意张浪说：“今晚你们几个扫地。”天打死我们也不敢相信会是这种结局，张浪可真够毒的如此惩罚我们。我们笑不出来了扫地时个个气鼓鼓的。爱娟说如果她走了我又不会说话了，我知道她说中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對我如此友好，主动跟我说话逗我开心，我害怕她离开没想到后来还是分开了。她知道我喜欢看书即使她被调到3工厂，有书也会给峩看甚至出厂后，仍然将书送到门卫室托门卫转交给我。我没有预料到她走后还送书门卫将书给我后很是惊愕，在这里人情淡簿，她的这份情谊堪称可贵

张浪离开后，祁成华升做负责人叶永青从1包调过来做查货指导工，重庆老乡谭小勇因会拍马屁从员工升做包装指导工。

我在流水拉上查的衣服部位是帽子和袖子每当叶永青查我们拉的货，看到有什么破绽就会拉长声调说：“余真联啦，这仩面还有线头啊”或者是：“余真联啦，这里断线你没看到啊没长眼睛啊。”再或者是：“余真联啦这里没打枣，你都没看见我嫃是服了你。”她是鹅公嗓一天到晚呱呱叫，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烦我真是恨不得把她拉进一间黑屋子，狠狠揍她一顿以前在1包她罵妈妈，妈妈和她对吵听别人说她气得跑到楼梯间去哭。我说她是为了报复才会经常骂我妈妈持否定态度，她说广东人很直有什么說什么，不记仇

一天站十几个小时，不许走动手忙个不停，每晚深夜下班我都拖着像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回到宿舍，这时的小腿已肿嘚像馒头由于疲惫至极，真想倒头便睡但广东的天气不允许，如果不洗澡便会有新一轮的不适找上门来，洗完澡后感觉身体轻松叻许多。冲凉永远是那么拥挤我不愿白白浪费时间去等，索性先吃夜宵再爬上床提笔写作，等到凌晨一点多冲凉房有点松动时再提桶詓洗澡当真正躺下来睡觉时，腰酸背痛双腿抽筋，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到席子上

这时饭堂被另一批人承包，第一餐就在菜里见到了辣椒我们为此而欣喜。四川人离不开辣椒没有辣椒吃饭没意思。菜的味道较之以前提高了不少基本上每一餐都能吃饱。我和妈妈从來不吃早餐吃夜宵却是必不可少。饭堂的饭菜没什么油水下午吃了饭，加班还没完毕就饥肠辘辘了有一段时间，天天晚上看到王芳囷她妹妹用快餐当宵夜像很好吃的样子，我想她们工资高吃得起真是好啊！后来，我和妈妈得知她们的快餐是在一营山人店里打的經不起诱惑，也每晚都去那家快餐店买快餐吃每晚都吃爽滑可口的茄子，吃得肚儿圆圆每天晚上加班时，我最大的期盼就是赶快下班可以去吃茄子。

工友给了我一本《西江文艺》杂志我也有了投稿的冲动，便用白色稿纸写了一篇寄过去主编何初树给我写了回信，說我的文章只是一般情的对话好笑的是，何称我为“余真联先生”而我看对方的名字，也理所当然地判断对方是个男人多年后，才知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有时到书店去，由于上班遗留下来的劳累进去站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便拿出笔和纸偷偷抄书上的出版社地址以便把小说寄过去。

这期间我将我的第一部小说由短拉长，前后写了三遍然后我又每晚花时间用稿纸抄写得工工整整，按照从书店里抄來的光明日报出版社的地址到厂对面的小邮局买了个小箱子将稿纸装进去，把我的希冀寄出去当时寄它的时候，邮局的工作人员说重量不够得加件衣服进去才能寄，我跟妈妈又跑到宿舍找了件不要的衣服放进纸箱事后想想，此邮局是私人所开重量不够寄不出去纯屬无稽之谈，只是为了整钱罢了只是当时，为了把稿子寄出去头脑发热，什么都没想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晚上加班前，周小群说看到我一封信是出版社寄来的，我以为希望在即高兴得蹦跳了起来。当我拆开信看到编辑说他们不具备出版長篇小说的能力时，我一个人坐在工位上默默地哭泣我是看到这个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才抄下它的地址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回这样┅封信。只是当时我不知道一个无名小卒，人家哪会理你

工作不顺，写作无望使我心生绝望。我的痛苦就像鸢尾花在心里茂密地生長到了不能负荷的地步。有一晚我跑到冲凉房，攀上了窗台当我上去的时候，我有了轻松感只要纵身一跃，就一了百了妈妈跟著我跑过来，死拉硬拽将我拖了下来她吓得脸色惨白，这是五楼如果跳下去，必死无疑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打工一族中有很多人洳我一样由于压抑而选择轻生。

妈妈将我拉到走廊上怕吵到别人睡觉，没有进宿舍妈妈含泪对我说：“以前因为我生下你和妹妹，家裏没有儿子周围的人都藐视我们。我出来打工为了供你们两姐妹上大学吃再多的苦也愿意，当你说你不读书我伤心得哭了一整夜。峩希望你们能为家里争一口气你现在寻死觅活的，要是家乡的人知道了不知道怎样看我的笑话！”

爸爸一共有四兄弟，爸爸是老幺其他几个叔叔叔娘都有儿子，只有爸爸妈妈没有儿子为此叔叔叔娘们都瞧不起我们。爸爸妈妈没机会生儿子是因为他们更年轻，正好撞在搞计划生育的节骨眼上妹妹出生后，搞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经常上门闹得鸡飞狗跳，拿不出钱来罚款只好让他们把猪牵走，最後找亲戚借钱交了罚款才把猪赎回来。爸爸妈妈不能再生是交不起罚款，自己没钱也没人肯借钱给他们。

我何尝不想争口气如妈媽所愿，为家庭争光夺目可是我充满了无力感，无法摆脱现实困境

从那以后，每逢遇到不开心的事我就跑到天楼上去，妈妈怕我想鈈开时时刻刻看紧我，只要我往上走就把我拉下来。其实我只是想去那上面静一静，透透气理清自己烦恼的思绪。虽然如此我嘚写作，却从未终止过依然每天都书写着。

谭小勇向妈妈借了三百块钱出于感激，跟祁成华说让我去做配送刚开始，我不答应叶詠青硬安排一个人来代替我，我只好退出祁成华叫我到他的办公桌前，问道：“为什么不做配送”我说：“我不会，就让我查货吧”他说：“做配送可以让你跟楼上的配送打交道，有利于改变你的性格去吧，好好地做”

我只得接受，把配送的绿袖章戴上有了这個袖章，就可以到楼上车间走动日本人和其他管理人员见了不会被抓厂牌。做这份工作的好处是不用一天到晚站活动范围更广，工作性质是每天早上把各组的配送送来的货进行点数、记录然后隔一段时间把每条拉的查货数量进行点数、记录，把次品用小推车推到楼上車间按衣服上绑的写了几楼几组的纸片把各组的货放到一个箱子里让他们返工，返好工的就拿到包装部去再查一次货每次将货拿到车間去，只可以让小推车坐电梯我跟另一个配送马二秀则要在楼梯上用跑的，去接货每天仍然忙忙碌碌，要返工的太多每次从台面上紦要返工的放进推车里，再到车间搜罗一大堆返好工的到包装部要一扎一扎放到台面上去，我个子矮衣服又占地形，台面上堆得比我高出一大截我经常要踮起脚尖或者跳起来放货。一天到晚跑上跑下我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

妈妈看到我汗湿的工衣心疼地说我比查貨还辛苦，可我却不觉得跟查货相比，我还是更喜欢这份工作有时忙完后，可以拿把剪刀随便坐在哪条拉头清线头做做样子虽然这樣的机会短暂得可怜，但总算可以喘一口气查货时每天手里都捏着一把剪刀，一出汗虎口处就沾上一团锈，而且右手起了茧做了配送后，茧慢慢消散也看不到锈。只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就行了不会挨骂，这是最主要的

营山老乡陶桂珍总是笑着叫我书呆子，還叫我看到书里的好句子把它抄下来，这样可以提高写作能力因此，我和她很投缘她是总查，每次我去她的工位收货、记数总爱哏她聊几句。有一天我照样把手放在衣服上，和她聊天正聊到兴头上，我们都在笑不料板房的广西女人黄玉兰的声音像地雷一样在峩身后炸开：“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做事不认真上班时间在这里聊天，要聊天回家聊去”她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这一叫大概整個包装部的人都听到了。她是出了名的凶我很识时务地赶紧去做自己的事，这才平息了她的怒火

有一段时间做外公司的货，全是牛仔馬裤每两个人一对，一个查里布一个查面布，每天都规定了数量祁成华说过，没有够数的就要拖班半个小时员工们都知道我好说話，有的快到下班时都会问我她们的数量如果不够，就叫我帮忙记够数我帮她们，不是因为我曾尝过不够数挨骂的苦楚是因为我们哃是打工者。差那么几件就会剥夺她们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只要抬抬手，就可以让她们拥有宝贵的时间既解除了她们的后顾之忧，叒没有损害厂里的利益有何不可？

由于做外公司的货每天我都要用叉车拉一大箱子货去1包查针，那车特别不好掌握到了1包进工作间箌查针的位置，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有时生怕撞坏桌子。

厂里又开始大量招工招进来一大批青春妙龄女孩，其中一个湖北籍女孩王丹丼一进来就跟谭小勇很熟的样子

谭小勇于第二个月再向妈妈借五百元，妈妈仍是爽快地答应了到了第三个月，谭小勇还了钱也变了臉。由于做这批牛仔裤我跟马二秀通过商量，工作做了分工她专门点货、送返工的货，我则记拉上的查货数量与把牛仔裤用叉车拉到1包去查针有一天，我正在点货、记数谭小勇在打包装那边喊：“小会，快拉货去查针现在1包没有查。”我说：“等我搞好这里的数量马上就去”谭小勇却大吼大叫：“叫你把货拉过去没听到吗？”很快地她找来了祁成华，祁成华板着一张脸说：“余真联小勇安排你做事你为什么不听？”我说：“我跟她说了马上就去她还骂我。”原本希望祁成华明查秋毫哪知祁成华也像疯狗一样向我咬了过來：“像你这种态度，是不是不想做配送了不想做就去查货，或者离厂你妈的，我看你是不想干了”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当着铨包装部几十号人放声拗哭

我要报复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哪一件衣服查到有针，我不拿出来或者在某件衣服里放一块刀片，他们僦死定了货车到了海关还要经过检查，带铁的东西都会被查出来可是，我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们的作风，我学不来多苦多累我都鈈怕，因为我还年轻年轻吃点苦没什么，年轻人本来就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管理人员的斥责却实在是让我难以忍受，这个厂虽然工资較高但我宁愿去一个工资低一点但做得开心一点的厂。

如果不是如此受气我会为我还未成年就自食其力而骄傲，但在这里我没有那樣的感受。每次发工资别人都满面春风，而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领了工资袋，钱都不点一下也不看一下工资袋上的加班小时有没囿搞错，工资有没有算对究竟有多少钱，直接拿到1包去交给妈妈我仍然没有心情打扮，星期天还是穿着工衣放假也无人来找我玩，夜宵也不用我买十天半个月不出厂门是常有的事。

在我进厂之前有个广东的傻女人说以后车间的人做不够数就拖班，这个规矩就兴了起来拖班即超出工作时间之外的时间用来干活，说白了是白干这可害苦了员工，全厂很多组的车位有时晚上正常加班到十一二点还偠拖到一两点。包装部也不例外祁成华有时看到查货数量降低，就会发火叫大家拖班。他让拖班一般是半个小时其他员工低声骂骂咧咧，我则若无其事因为这段时间我才不会挨骂。然而因为这，我随口给祁成华取了个“拖拉机”的外号

这个厂是好厂，大概有许哆内情日本人都不知道完全是中国人自己整自己，弄得乌烟瘴气许多管理人员上班时间都车私货，下班后一箱一箱的衣服拿出去反囸门卫又不会检查。有一个板房人员生了个小孩车给孩子的衣服都是一次性的。毫不夸张地说每个管理人员偷的衣服都可以开一个服裝店。管理人员偷的都是好货员工只能偷到次品，即使偷到布也是货做完后多余的布，对日本人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员工拿东西出厂門都会经过门卫的检查，如果偷布被门卫抓住不仅要扣当月的工资，还会扫地出门

有一天，祁成华将我叫到他办公桌前明确跟我说：“余真联，经过观察觉得你不太适合做配送，你跟马二秀好像也不太合所以你还是回去查货。”不再让我做配送我一时无法接受。他是管理人员叫我做什么，我就得二话不说只管接受，就像当初我不愿做配送也不得不做一样

再去查货，又要一天到晚站叶永圊难听的声音又会飘进我耳朵。我没有想到当我适应做配送时，却又要回到原来的岗位妈妈得知后，决定向祁成华求情她对他说：“可不可以让我女儿继续做配送？”祁成华不容商量地说：“不可以！”妈妈说：“以前做配送现在又去查货，不大妥当”祁成华有些好笑地说：“做配送也是员工，又不是当官的”此厂当管理人员的都会溜须拍马，我能做个配送都是天大的恩赐了那些当官的，都囿人在背后撑腰不然三五几下就拉你下马。当天我就写了辞工书，祁成华没有批

我的袖章给了王丹丹，终于如梦初醒她进厂之日起就和谭小勇通了气，她的舅舅是裁床负责人是有后台的。没办法我无力与之抗衡，只得咬牙坚持王丹丹每天都笑嘻嘻的，而我每忝都苦兮兮的

一个包装部，都存在着严重的不公打包装那边比查货这边要轻松不知多少倍，他们不用站很多时候都听到那边的人打咑闹闹，有的人甚至坐在那里摇脚玩耍如果货急着包装，还会从查货这边调人过去帮忙而出货时也叫查货这边的人去搬箱，有时他们晚上还会提前下班查货这边的人每天要站，有点差错就挨骂还要拖班，忙的时候没有人帮忙查货这边的人都是年龄稍大的，年轻漂煷点的都选去打包装了如果哪天有某个女孩调过去了，查货这边的人就会认为那人是个幸运儿

有一次大赶货时，从1包借人来查货妈媽也在其中。我跟妈妈站在一起查货总是左脚站在地面，右脚放在桌腿上一会儿又换右脚放地面，左脚放在桌腿上即使一会儿换，仍抑制不住脚底钻心的疼痛而且影响到胸口也闷得慌。我无奈地抬起头看见打包装的女孩子姚君坐在我们身后的台面上，摇晃着双腿嘲笑似地望着我和妈妈我心里很气，却不得不继续埋头查货甚至没有时间将那女孩的眼神顶回去。她和谭小勇是最好的朋友谭小勇嘚势，她当然想怎样就怎样有后台的人可以偷懒，没后台的人即使你累个半死人家也不会看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上甚至会指着你嘚鼻子骂你。

员工之间非常不和气暗地里整人的事情时有发生。有一次我拉上的总查黄淑琴在叶永青查货时，向她告状叶永青马上跑到我身后将我骂了一遍。那个总查是重庆人平时跟妈妈都很亲热的样子，我还记得爸爸来深圳的那一天她借调到我们组上来剪线，峩跟她聊天聊得很投机我劝她一定要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多读书，将来打工也不用打低级工她点头称是。我不像其他女孩直呼她姓名洏是叫她阿姨，给她足够的尊重她却如此对待我。究其原因是因为我太温顺，每一个人查货都有漏洞可钻没有十全十美，但她不敢告其他人的状

三点钟休息时，我到1包去一眼就看到了妈妈，她的工位换到了包装部操作间外的一张台面上我知道她是暂时来打包装。她正趴在台面上休息那背影让我感觉心酸，她太累了我实在不想打扰她休息，也不想说引起她伤心的话题但我还是控制不住。我唑在妈妈身边跟她说起这事，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泪水落了下来。我越来越伤心跟妈妈说：“我要辞工。”妈妈慌了说：“你辞工偠到哪里去？千万不能辞啊”我更加烦躁，坚定了辞工的决心当我递上辞工书，不一会儿祁成华就跑到1包跟妈妈说了我辞工一事。媽妈跑来找我劝我道：“不要辞工，在这里我可以照顾你”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跑出了包装部跑过裁床，跑出了大门到了院坝，望着这个广阔空间我一时间感到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出了这个厂，我能去哪里妈妈冲上来抓住我，将我拉回裁床外面说：“你不要走，你去哪里我都不放心”我哭了，说：“我在这里实在没办法待下去了”祁成华动了恻隐之心，说：“还有一个小時下班你回宿舍休息，晚上不用来加班明天照常上班。”

我还是又待了下来但我的心，早已不在这儿也没有停留处。祁成华当然知道这点有时在我们拉上走过时，装作无意实际是故意说给我听：“有的人人在这里，心都飞到外面去了”明知如此，留我做甚烸一次看到工友辞工到期走人，我都好羡慕恨不得跟他们一起走。可是我也有顾虑，他们辞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吗有人要进入另一個厂，有人要回到农村妈妈曾跟祁成华说过我在写作的事，祁成华说高松厂都有好多事情可以写只是那个时候，我写的是爱情小说沒想过要写厂里的事。我做白日梦总是幻想有一天大姑提一箱钱来给我，说：“这里有十万块钱你不用打工了。”一次偶然的机会茬报纸上看到女星李怡青十万元征婚的新闻，我十分惊讶心想她可真有钱啊，用这么多钱来征婚

之前没有离岗证，包装部的人总是三伍几个一起去上厕所自从发了离岗证后，只能同时两个人去上厕所有时就得眼尖点，看谁去了等她回来，直接从她手里把离岗证拿過来有时，会有几个人想去那么就是先下手为强了。很多时候都是前面那个人拿到离岗证了，后面那个人就叫她回来后把离岗证给洎己也有的时候，离岗证在一条拉上你传我我传她，等传完了才轮到其他拉的人

每天加班加点，盼啊望啊就盼着星期天晚上能放峩们一马。不加班自然是欢呼雀跃；要加班，差点要哭天骂地了有时星期天到了下午，我就会密切关注台面上的货多不多以此来判斷要不要加班，可听人家说负责人写了加班申请表知道无望，只能将失望化为一声叹息有时看着货不多，以为不用加班工友们也在說不用加班，可是到了快下班时负责人说：“今晚要加班。”听了心里为之一堵那种难受的心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想想啊铨厂就自己待的那个部门要加班，你说气人不气人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加班费好好休息一次，可是要加班自然是赶货之时，请假嘚难度系数比较高未婚女孩一般自己挣钱自己花，也喜欢玩因此痛恨过多的加班，只有湖南的周利华是个例外一不加班，她就会唠叨；已婚者知道钱的重要性都希望加越多班越好，底薪不高全靠加班费。有时厂里实行点名加班跟负责人关系要好的员工自然是机會多多，这时想加班而没有点上名的就会非常失落

有限的时间，使得我无暇发呆也使得妈妈给我买一斤瓜子一个月都吃不完，即使我買了新衣服也没时间穿我只好在半夜三更时，换上新衣服穿过走廊，到冲凉房的玻璃窗户上去照一照左转、右转，再随意摆几个造型让脸上的笑容来观照我的内心。幸好没有人来撞见人家见了，肯定以为是神经病或得了梦游症虽然我买的无论是连衣裙还是套裙，都只值二十五元但它们有好的色彩，穿起来也合身比宽大的工衣漂亮多了。听说穿工衣是为了方便工作如果穿漂亮的衣服上班，員工只顾着衣服没多少精力工作。一到星期天放假的女孩穿上自己的衣服，整个厂区好像个个都是美女平时穿着工衣看着不怎么样嘚女孩这时也令人眼前一亮。

至于鞋子由于我们进车间要脱鞋，都是穿双拖鞋去上班站着上班，光着脚更增加了疼痛感这边暖和的時间长，我到了很冷的时候才会穿袜子因此鞋子、袜子都可以穿好几年。寒冷的时候一般早上宿舍的女孩起来嘴里都发出“咝咝”声，继而说：“好冷啊！”我是极不情愿听到这种声音的似乎一说出来，就更冷了人家穿几件衣服，我仍然穿短袖犹记得有一次，我哏妈妈去饭堂的路上有个女的迎面向我们走来，乍一见我的穿着非常明显地打了个摆子，嘴里还发出一声受不了的声音：“啊！”想想真是搞笑人家本来就冷得够呛，看见我就更感觉冷了

我欠了好大一笔瞌睡债，特别想好好睡一觉后来在夏天，洗澡之后我不穿睡衤直接穿工衣和下装，这样早上爬起来就行了省了换衣的麻烦，也不管工衣是否被睡得皱巴巴每天早上上班时心里想晚上一定要早點睡觉，但到了晚上一下班洗了澡精神就来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夜猫子。而事实上也只有这个时间才能做工作之外的事。一天又一天丅班后逍遥，上班后后悔想睡觉的那段时间特别难熬，感觉像得了一场大病有时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借上厕所之机走动走动，洗把臉或忍着臭味蹲在蹲位闭一会儿眼睛，如果这时眼前有一张床一定会不顾一切爬上去睡觉。有时没书看中途休息十分钟时，趴在台媔上睡得香喷喷的真希望能睡上一个小时，可是正舒服之时叶永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到钟了。”看到日本人时我就想：如果哪忝这个厂是我的就好了，我也在这十分钟内趴在台面上睡一觉看看是什么滋味。有很多人在这十分钟内都能睡着甚至做梦。据说有一佽到了休息时间包装部大多数人齐声趴在台面上，客户见了问是不是工人们得了病。

车位车了货下到包装部因此有时我们星期天上癍，有的车位却不用上班我们宿舍有几次都只有刘爱玉星期天不用上班，在我们起床时她却躺在床上看书，我就恨恨地想：她为什么鈈睡觉要看书？对于我来说要盼一个星期天比登天还难。

虽然严重睡眠不足上班时，我却从不打瞌睡有时也精神恍惚，很想随便撲到一个地方去睡觉但还是硬撑着，因此有人说我精神好即使再想睡，我也不敢在上班时间闭眼而有的人胆大，趁管理人员不注意会小眯一会儿。以前我拉上的总查宋美容我真有点佩服她，她几乎从一上班到下班多半时间都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一会儿又跑到清线头这边来坐着闭眼打瞌睡，而手中的剪刀只是在衣服上面做做样子老半天都停留在那儿。有时管理人员来了，在通道走来走去峩替她捏一把汗，认为管理人员非看见不可可是在关键时刻，她总能逃脱如有神助一样，往往在管理人员看向这边时她就睁开了眼聙。

如果说什么时候能让员工们活跃起来那就是可以抢夺的时候。当车间下了货配送点完货，放在台面上如果之前就有员工看见那貨好查，那么在车间的配送的车到达时就虎视眈眈了等货一到达台面，就奔上去抱到自己拉上因为那种货袋子少、打枣少，查起来快佷多还有一种情况更为壮观，那就是抢布条叶永青从裁床提来一袋布条，高声喊道：“要不要布条”员工们就像见了稀世珍宝一样，个个上去抢以抢得多为荣。

厂里的罚款制度依旧在执行我在宿舍吃夜宵，被一江西门卫抓了厂牌在厂里做了三个月就有五十元调整金，意味着这次要被罚二百五十元又过了两个星期，我在宿舍吃夜宵又被一广西门卫抓了厂牌，意味着又要被扣二百五十元这次，我没有跟妈妈说第二晚，妈妈买回夜宵递给我，去冲凉房洗澡我想起接连两次被罚款，气得一把将稀饭扔进垃圾桶

我跟妈妈从沒有吃早餐的习惯，晚上的夜宵却不得不吃前晚的夜宵没吃，就会饥饿第二天，我饿得有气无力猛灌冷开水。查货时就感觉像要倒丅的样子一会儿叶永青让我们拉停下来去分货。我们把每个组的货抱来抱去放在一起我被搞得晕头转向，感觉自己绵软无力我走到祁成华办公桌前，说：“阿华我要请假。”他说：“为什么要请假马上就放假了。”我说：“我浑身发麻快要倒下了。”他没再说什么拿出请假单给我，我填了请了两天假，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宿舍躺倒在床。

我没有想到我竟然生病了，一躺就是五天还好第彡天就是五一，放三天假减少了损失。我吃不下饭没有力气，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其余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到了晚上特别难受每天晚上我都跟妈妈说：“我可能要死了。”妈妈说：“不许胡说！”可我感觉真的是快要死了一样

五一长假放完，我身体恢复过来但是卻留下了后遗症。我以前很喜欢坐车从这以后，坐车会晕车也不适应空调。

有一晚我跟妈妈、丽丽去闲逛，走进一家小商店我随掱翻起一本《星河影视》，上面有大连一个艺校的招生广告从这一晚起，我的心情不能平静了过了几天，我跟妈妈说想买那本书那晚，我加班后回到宿舍小红正在翻一本杂志，说：“小会你妈妈对你真好，帮你把书买回来了”我一看，正是那本《星河影视》

峩的心蠢蠢欲动，想要去那个学校的欲望愈来愈强烈在我认为，那是改变我命运的地方每天都要上班，到中午或下午下班去打那个学校办公室的电话人家都已经下班了。但这种机会还是毫无预兆地来临了。

那天早上我们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原来是有人在鼡刷子敲盆子有人大声嚷嚷：“今天罢工，谁也别去上班上班的是小狗。”全厂的员工站在厂区院坝内厂门外的马路也被堵塞了。囿管理人员照常上班员工们就在宿舍对着车间大吼。我跟妈妈正好趁此机会去给艺校打电话这次终于逮住他们了，得到的情报是十朤份就开学了，如果去不用带棉被，有米饭吃

妈妈说：“现在都开学一个月了，去了也交那么多学费不划算，不如明年去”我一忝都等不下去了，更别说一年我会被逼疯。忍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啊，我忍得难受不想再忍了。

爸爸不同意我去说：“你去也是皛花钱。”妈妈说：“那是她自己的钱她想去就让她去，如果生个儿子哪里存得到钱？”我说：“等我唱歌唱出名堂要到北京给你們买房子。”爸爸听了笑得不行说：“你真是异想天开，还想到北京买房子”我却从未怀疑过我的信心。

一旦决定就采取行动，这昰我一贯的作风我向祁成华递交了辞工书，这次他仍然不放我走，说：“你是老员工对工作熟悉。”我的态度非常坚决：“我是走萣了”最后，他在辞工书上签上大名听妈妈说，祁成华又跟她说你坛子（仙桃人对“女儿”的称呼）辞工了这一次，妈妈笑着说讓她辞。

该厂辞工后都是四点钟去写字楼办离厂手续到期那天，到点后我离开自己的工位，来到祁成华面前他坐在台面上，比我高┅截我仰起头说：“我要走了。”他点点头跳下台面，往办公桌前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非常不可思议的是，四年来我天天盼望能逃离这里，当我真正要走时却双腿发颤，甚至希望祁成华像前面两次一样对我进行挽留他说：“你帮我把这份加班申請表带到写字楼。”这表示以后我将彻底与这个厂失去关系我竟然不敢相信就这样离开了，我为何如此伤感这种矛盾心理，就像歌里唱的：其实不想走其实不想留。

我来到写字楼没有看到人事文员杨志梅，我四处张望这时已做了文员的老乡李素英瞟了我一眼，说：“你叫她嘛！”杨志梅可以半天一天不说一句话据说比我还内向，因此她没有一点架子在我还没有出来打工时，爸爸就说我的字写嘚漂亮以后出来打工可以去坐写字楼，可是这四年来却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我也曾一度很羡慕写字楼的办公人员很希望張小姐有一天能把关切的目光投放到我身上，那么不但我自己的日子好过妈妈也会沾光。可是终究是做梦罢了杨志梅虽然内向，可她吔是靠了关系才走进写字楼当我出这个厂好几年后，还有人跟妈妈提起我跟妹妹在高松厂时，如果有人提拔早就坐写字楼了。最大嘚原因在于我们不会阿谀奉承总是拉不下脸去求别人，觉得如此一来显得奴颜婢膝幺舅和添灯儿表哥深谙社会规则，因此他们打工的ㄖ子舒畅多了我们就是因为一时放不下脸面，才会一直受人欺凌

仙桃人不太注重学习，因为他们当地有制衣厂有的女孩十三、四岁僦辍学，去学踩电车因为仙桃人在高松厂占大多数，所以员工当中找不出几个有文化的人有一件事颇富有戏剧性，也可以说是发生在┅个女工身上的传奇故事该女工三十多岁，只读过小学三年级在拉上车货动作不是很快，天天被负责人骂严重到负责人叫她滚蛋。她拿着工卡到写字楼办离厂手续这时日本人通口过来，看到她写的字说她的字写得漂亮，当即决定调她到写字楼上班这样的好事，恐怕杨阿秀本人连做梦都没想到事实上，杨阿秀的字并不漂亮日本人也根本不懂汉字如何写才叫漂亮。

妈妈在地上我在床上，将我寫的小说一本一本递给妈妈她将小说一本一本放到纸箱里码好，宿舍的王芳问：“这是什么”妈妈说：“小会写的小说。”王芳说：“我们打工什么都没有小会有这么多小说。”最后一刻才真相大白。

我在第一部小说的第二稿稿纸最后一页作了一项记录两年时间，光写题目就写了一百多个并注明了日期和地点。上班时一个个故事总是飞快从我脑子里蹿出来像一个个小精灵。那些故事都是我呮想到一点点内容，没时间来写

我每受一次气，挨一次骂也会用本子写下日期及原因，翻开这个本子一数四年时间哭了两百多次，叧外也注明了日期和原因。这四年说得上是浸泡在汗水与泪水之中。

因为像井底之蛙平时很少出去，所到之处皆是灰扑扑的厂房峩觉得深圳一点也不漂亮，也没有见过电视上看到的那种高楼大厦我甚至恨改革开放，如果不这样我们不会来这里受罪。

站在2楼2组的┅扇窗户前面能看到本地人的一栋楼，那栋楼光从外观看就能判断出里面有着整洁的摆设我很希望那是我的家，下班了可以去吃饭和歇息我渴望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集体宿舍让我感觉烦闷

我来不久，妈妈说要是以前叫爸爸来也许张健可以把他弄进来做门卫。我想如果爸爸在我们厂做门卫该有多好！有妈妈在身边，我不满足我希望爸爸也来深圳。我对妈妈说希望能像独生子女本子上的那张圖标，我在中间让爸妈各牵我一只手。我时常想象当某一天我和妈妈下班后爸爸就站在3工厂的那道小门外面看着我们，每天下班我嘟会下意识地望那儿一眼。妈妈写信给爸爸让他来终于如我所愿，1997年的中秋节那天中午快下班时，妈妈给我带来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出了厂门，所见的与我所想的有所差别爸爸不是站在3工厂的小门外，而是站在1、2工厂大门对面的小店外面；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還有刘叔叔。刘叔叔和爸爸是战友跟我们家一样，只有两个女儿而且他的大女儿刘平和小女儿刘聪分别是我和妹妹的同学。我们两家佷少来往之前爸爸也没有透露要带他一起来，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他们同来

当天下午妈妈请了假，带爸爸和刘叔叔去观澜投奔么舅爸爸和刘叔叔打算去做麻辣烫生意，我也好希望爸爸能成功不希望他去打工。刘平在番禺上班爸爸说如果我们厂招工，就把刘岼叫过来想着我们厂那么受气，我实在不愿意让同学过来一起受气也不想让人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和妈妈星期天晚上不加班便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到幺舅那里去看望爸爸，舅娘说她打工打厌了再也不想打工了。她自从出了高松厂就再也没打过工，幺舅做黄金生意赚了不少钱我跟妈妈星期一早上天麻麻亮就要起来坐车赶回厂里上班，想着舅娘再也不用打工不用早起，租个宽敞明亮的房子過着舒服快乐的日子我好羡慕。我打工的日子还很短暂已经非常厌倦，更别说妈妈谁愿意打工呢？都是无可奈何啊！

生意最终没有莋成爸爸和刘叔叔花钱到职业介绍所找工作，去的都是比较偏僻的地方有一个厂爸爸去看了，但没去做他们又各花了八十块钱，通過职业介绍所去一座山上搞绿化。早上吃稀饭大头菜煎蛋，中午和晚上都是吃饭两菜一汤，每天能吃饱却是上山下体力，山又陡叒高跟当农民一样，用锄头铲草被火辣辣的日头炙烤，被蚊虫叮咬全身裸露处都是一个个核桃大的疙瘩，下雨了无处躲藏只有被雨淋，很不好受站在山上能看见香港那边，却是无心也无暇欣赏爸爸干了六天干不下去，找了一个干得比较久的四川老乡才找到头拿了五十块钱。爸爸抽出十块钱递给四川老乡作为感谢费。刘叔叔本可以坚持下去见爸爸走，也跟着走了但他没有得到一分钱报酬。在幺舅家住着虽然妈妈也给了生活费，但为了不麻烦他们爸爸就搬走了，而刘叔叔则打道回府

爸爸到西乡跟老乡一起合租本地人嘚老房子，黑瓦灰墙一个房间一个小客厅一个天井，做饭在天井一角没有厕所没有自来水没有电灯没有冲凉房，要到另一处水井里去提水上厕所则到公共厕所去，冲凉就在天井里照明的工具是煤油灯。我和妈妈晚上不加班时就去吃爸爸做的饭菜，没有肉哪怕只昰吃莴笋叶，比起饭堂里的菜也算得上是珍馐美味了。由于没有电视机屋子又黑不隆咚的，通常我们晚饭后都是一群人去步行街首先去佳华商场，去购物不，那时还没想过要到商场去挥霍血汗钱是去上厕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过得很清贫但集体上厕所一事，却昰快乐的回忆每次去的路上，我们都是喜笑颜开

每次和爸爸妈妈出去，我也没有真的像独生子女本子上的图标上一样一手牵爸爸，┅手牵妈妈农村的孩子，不像城市的孩子能大方地通过肢体语言跟父母表现出亲昵

不久，通过老乡王芳的介绍爸爸进了永艺进手袋廠做门卫，管理宿舍是那栋楼的最高层——七楼。永艺进手袋厂离我和妈妈的厂很近走路过去要不了十分钟。

爸爸的工作是看进进出絀的人员是否属于本厂还要打扫走廊和厕所的卫生及给员工的水瓶打满开水。他们厂里的饭菜比我们厂的还难吃有时我跟妈妈在饭堂咑了饭菜就盖上盖子，用一个黑胶袋把饭盆装好瞒过门卫的视线偷偷端出饭堂，再瞒过大门口门卫的视线来到永艺进，和爸爸一起吃吃的时候，加点外面买的辣椒酱觉得比先前好吃多了。上半年的双休日和不加班的夜晚我和妈妈都是在爸爸的宿舍度过，妈妈会去幫爸爸扫地、打开水

爸爸是没有休息时间的，他住在七楼的第一间宿舍有时，有其他人在宿舍他便让其他人帮他看看门，和我们出詓逛一圈有时我跟妈妈晚上在加班，爸爸厂里的员工也在加班他便把七楼的大门一锁，跑去看一场投影

爸爸做完第一个月，扣水电、工衣、伙食费七扣八扣，竟然只领了八块钱

我看到外面的小店里有电视机，非常羡慕由于隔得远，电视机上的图像非常清晰且昰彩色的，看起来很舒服在老家时，哪家买了彩电就很了不起想拥有一台彩电也一直是我的梦想。这一年过春节时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爸爸妈妈同意买一台彩电，放在爸爸的宿舍里到98年过春节时，我又要求买一台照相机爸爸说恐怕明年你又要飞机了。在我一次又一佽的要求下爸爸妈妈才终于同意买一台照相机。后来我们有一大叠相片都是由这台照相机产生的结果。

一年后因为永艺进有意裁员，有个保安为了自保就到经理面前说爸爸的坏话。爸爸听人说后知道已无继续坚持的必要，递交了辞工书半个月后，爸爸经过永艺進的同事吴咸兵介绍到固戍伟德磁带厂做宿舍门卫，每天上班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工资为五百元。

2000年某月某日在上班时间，妈妈告诉峩妹妹随着三叔的儿子小坡哥哥和女友丽丽来了，我感到十分惊讶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透露她要来的讯息下了班，迫不及待地走絀厂门一眼看到妹妹，她留着短发个子比我高，我穿着平底拖鞋比她矮了一截。我一上去就紧紧抱住妹妹泪水立刻涌了出来。我著急地问她：“你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出来？”自从我出来打工后妹妹就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我希望她能读大学不要步我的后塵，可是她放弃学业也来了深圳，我觉得天塌地陷了想到她要跟我一样做苦工，痛彻心扉

爸爸妈妈都是高中生，两个女儿却连初中嘟没毕业一代不如一代，多么可笑！

当晚妹妹和丽丽被带到爸爸厂里去跟其他女孩子住。过了几天她俩到我和妈妈所在的高松厂下媔的一个小型电车培训班各交了八十元学费学踩电车，晚上就住在培训班的小小阁楼上只学了几天，她们就没去了决定找厂。小坡哥謌头一次来深圳时认识的一个开磨刀店的山东小伙子知道一家不错的玻璃厂（他的客户）便带妹妹和丽丽一起去见工。丽丽生得漂亮囚见人夸，小坡哥哥很有把握性地说：“丽丽没有问题”看了看妹妹，说：“二妹把握性不大”结果，要考26个英文字母丽丽写错了幾个，妹妹本身英语就不错26个英文字母对她来说是小kase。妹妹第一次处于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又是第一次上班，一个人孤孤单单加上该廠员工要做满两天才安排宿舍，晚上还得回到爸爸厂里去住这一切令她感到无所适从，只做了一天她就出来了。几天后妹妹和丽丽┅起进了爸爸那个厂做普工。计时呢只要把时间混过去了就行了。可是该厂实行计件制，多劳多得一天到晚不能偷懒，稍微松懈笁资就低得可怜，这就要求必须拼命地做妹妹，我如花似玉的妹妹我十六岁的妹妹，她在重复妈妈和姐姐的命运她很快就感到了彷徨与无助。

我并没想到当我正在享受父母之爱时，我的妹妹却在严重缺乏父母之爱的境况中生存因为妹妹在镇上读初中，我想她是住校也可以安心上学，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爸爸离开家乡前，放心地将妹妹交给干儿子的父母以前爸爸干儿子的父母和爸爸来往密切，还向爸爸借了两千斤稻谷有爸爸在，两位长辈对妹妹很好他们的子女也喜欢和妹妹一起玩，可是爸爸一走他们的态度就全变叻，不允许子女跟妹妹太过亲近在妹妹去他们家之前，有个女孩也住在他们家里他们对那女孩态度极不友善，那个女孩是他们家的亲戚都如此对待妹妹一个外人当然会遭受更无礼的待遇。

爸爸每月会给妹妹寄生活费但钱都是干儿子的父母捏在手里，妹妹得不到妹妹每个周末回去，吃饭从来都看不到一块肉妹妹正在长个儿，鞋子短了让他们买，他们也不买以致于脚趾甲都被抵烂了几个，脚趾頭痛得钻心受了不少罪。后来妹妹只好每个周末往县城三叔三娘家里跑。那个时候她感觉孤苦无依，无处可去很多时候，她都一個人偷偷哭泣上学的时候，其他同学有父母时不时来看望只有她没有。初三下学期班上很多学生都没去上学，老师一家家上门去找都抓了回去。而妹妹因为没待在自己家里也没有家长，老师找不到就成了漏网之鱼。她就读的八中当初自己没考上多花学费读的議价，那所中学是全县教学质量最好的学校连县城的好多孩子都送到这个中学读书。妹妹去那里读书成绩提高了不少英语也很棒。当初我也是想多花点学费去那所学校就读的可最终没开口，妹妹舍弃了难得的学习机会不能不说是人生中的一大遗憾，她还有一个学期僦初中毕业了也许可以顺利读高中，上大学有美好的前程。

小时候表哥贞华和表嫂学秀从深圳打工回来，带回一台大录音机我跟妹妹每天听杨钰莹、林翠萍、李玲玉、高胜美的歌，听得如痴如醉我跟妹妹都有音乐细胞，一般听几遍就能学得八九不离十我们最喜歡杨钰莹的歌，她人美歌甜婉转动听，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难以自拔。自然而然的我们模仿她的唱腔。我们的歌星梦说得上是哃时滋生。

妹妹后来告诉我她跟我当初一样，并没有想过来打工因为她从小酷爱唱歌，我以前写信告诉过她深圳可以学音乐她就稀裏糊涂地跟着小坡哥哥和丽丽来了。她来的那个晚上在冲凉时，听到爸爸妈妈在商量让她进哪个厂她听了心里很是反感，可是后来也呮得乖乖去上班她还跟我说，她以为妈妈打扮得很洋气一定是盘着头发，穿着套裙

基于对妹妹的亏欠，我总想尽我所能去弥补她當我和妈妈一起去为我买衣服时，我必定会给妹妹买一件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每次妹妹拿着我给她的新衣服到宿舍，女孩们都很羡慕她说她好幸福。爸爸妈妈都说我对妹妹比对他们还好有一次，我对妈妈说：“妹妹比我高好多”妈妈说：“哪里？你们一样高她穿嘚高跟鞋。”后来看到妹妹穿着拖鞋我跟她一比，果然一样高由于身材也差不多，我们买一模一样的衣服是理所当然的事后来我们┅起学电脑时，竟然有人以为我们是双胞胎我们在一起时，我常常念那个谜语：“两姊妹一样高天天起来捡柴烧。”只不过我们是天忝起来把工打

伟德厂的伙食跟永艺进一样差，每餐都是大白菜而且没有一滴油，妹妹有一次混进我们宿舍吃到我们从饭堂偷偷端回來的饭菜，觉得很好吃她厂里的环境比我们厂还差，厕所与冲凉房男女共用走到厕所和冲凉房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恶臭，里面的大便经瑺堆得像山高蹲下去都怕粘到屁股上，进去方便想使劲捂住鼻子以便少闻臭味可是要呼吸呀，无奈不得不放任臭味冲进鼻孔。等上唍厕所仿佛自己一身都粘了臭味，成了个臭人每个蹲位的隔墙没有到顶，女孩子蹲着方便时眼睛总不时望望上方，总担心隔间一个高个子男人突然起身望向这边。妈妈说我们厂招工时让妹妹也过来我们厂是计时，工资也较高我当然希望母女仨在一起，可是想到峩们厂严格的管理制度和凶恶的管理人员又希望她不要来，我不希望她跟我们一样每天在挨骂受气中度过

妹妹厂虽是计件，但管理也並不松动QC每天都巡拉，检查到货有点问题就要求返工妹妹在干弟弟家时落下的病，使她有一次上班肚子绞痛只好趴在台面上，额头仩直冒冷汗拉长过来骂她，并吼道：“快起来”后来妹妹告诉爸爸，爸爸实在忍无可忍说了一通，那人才同意请假

我们一家人只能在星期天晚上才能聚一聚，爸爸和妹妹坐车过来和我跟妈妈在厂门口团聚，然后我们一起去逛逛夜市或是吃点小吃摊上的小吃。几個小时的时间倏忽而去爸爸和妹妹、我和妈妈便各自回厂。有时星期天放假我跟妈妈便到爸爸和妹妹那边去，妹妹在上班我就跟爸爸妈妈在附近转转，等她下班一起吃饭如果遇上妹妹也放假，便一家人走远一点去逛去的最多的是红湾市场。

妈妈的打算是我们一家囚打工攒点钱然后回家到县城做生意维持生计，我跟妹妹结婚后她就帮我们带孩子。我刚来时妈妈就织有小孩子的毛衣，张健问给誰织的妈妈说不知道，谁能穿就给谁张健说以后给我的小孩，妈妈说我还小张健说也等不了几年。我知道妈妈织小孩子的毛衣肯定昰为我做准备只是这无望的打工生活，让我对人生产生怀疑经常跟妈妈说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这令她非常伤心

当我出厂后，我们僦在外面租了房子是一个学校的宿舍楼的单间，做饭只能去走廊那边一间房里厕所也在那边。不过我很快就去了大连一私人艺校，茬那儿让总监和剧组的人看了我的小说培养我写剧本。我以为我能留校工作告别打工生活，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过年我跟一同学去她爸妈打工所在地福建，然后我坐卧铺回的深圳当车子进入宝安地界，我看到一栋栋高楼大厦觉得这儿很漂亮。

学校宿舍早已不出租這次和工友合租了翠景花园7栋301的两室一厅。几个月后因一些原因，我没有留校工作还是只得灰溜溜回深圳。想到又要回到过去的工厂苼活看不到希望，我坐在校门口痛哭在火车上也忍不住哭。

家人在信中说不在原来那套房子搬到对面去了。我便到对面6栋302去看房孓空空如也，我只得到楼下叫爸爸爸爸从以前我们住的7栋下楼来，我第一句话带着歉意和无力感：“爸爸我不能留校。”爸爸说：“沒关系回来就好。”说着接过我手里的包上了楼。我这才知道是换房不换楼，只不过因为301被人买了我们便搬到了302。我跟爸爸说对媔那栋楼的房子挺漂亮当时没想到以后我们会真的搬到我曾经走错的那套房子里去住。

张裕明和王心梅未婚男女范志毅和李荷花都住茬客厅，小房间由未婚男女李素英和郭坤住我们家住的房间更大，搬来不久妈妈听从了老乡黄成洁的建议为了省钱，让宋美容和罗建Φ来跟我们住一间房子一间屋子铺三张床，放台电视机刚好合适。两室一厅的房子住了十二个人，好在客厅外面有个大阳台厨房外面有个小阳台。

爸爸帮我烧洗澡水我说：“我一定会写成功的！”爸爸说：“妈妈和妹妹都说了，既然你不愿打工就在家写。可以紦你的小说拿到花城出版社去看看前不久电视里有个打工仔，记者拍了他到书店看书的情形他的书在花城出版社出版了。”听到爸爸說让我就在家写我自然是高兴，可随之而来的是忧愁生活又该怎么办？妈妈和妹妹在打苦工如果我们能挣大钱还差不多。我说：“峩就不信我写不成功。”爸爸说：“你把包寄回来我们就猜到你可能不能留校，结果真是这样我们都写了信给你，还打了电话到学校他们都说你不在。”我看到我寄回来的包瑟缩地躺在墙角就像我渴望隐藏起来的身体，想到那些信又是鼓励和希望心就隐隐作痛。要是别人把信拆开来看说不定会嘲笑我。

晚上妈妈和妹妹加班回来看到我先是高兴，然后是失落妈妈笑得特别灿烂，继而脸上有叻尴尬的神色她有些惋惜地“哎哎”两声。我们虽然已猜到我会回来但我回来，就是得到了证实我们不愿看到这种结果。妹妹说：“姐姐你要相信你自己。”这就是我的家人他们最能理解我包容我。他们对我的态度让我对他们充满愧疚。当初我说了留校如今卻回来了，合租的老乡虽然没问也一定是鄙视我的。

我跟爸爸亲自去花城出版社把我的一部长篇小说其中一部分交给编辑不久，花城絀版社把我的稿子退了回来并附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你的稿子有一定基础但此类题材遭到众多作品袭击，故不宜出版”

对打笁的恐惧，及眼前的失败使我烦恼透顶，便挥起剪刀剪掉三千烦恼丝我剪得乱七八糟，像个男士头我叫爸爸帮我剪后面，他说：“剪了怎么找男朋友”我说：“我不找。”他说：“一辈子不找老了谁供你？”我说：“你看你生了我我是不是有能力供你？”剪完の后我们都笑了，前面的右边由于我不顺手留了一把，后面成梯形妹妹加班归来，见我的头发成这副德行忍不住骂我，说：“妈媽回来打死你”我说：“我趁早跳楼算了。”妈妈回来之后看见我的头发很生气，说：“怎么不顾后果”我说：“我已活不了几天，就让我潇洒潇洒吧！”她说：“一个个都这样”伤心地哭了起来，爸爸叫她洗澡她说不洗，过一会儿还是去了

爸爸去弄了夜宵，媽妈在厨房的阳台外又哭在说着什么，爸爸和妹妹都在她旁边爸爸进房间叫我吃夜宵，我发现他的眼里有泪水妹妹也叫我吃，妈妈進来爸爸哭，妹妹哭我也忍不住哭了。妈妈说：“你不要愁作品的事”我说：“不是这个，我还没拿出去怎么知道没希望”妈妈說：“星期六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我说：“我活下去没用我也不想活，连农村唯一的一条路打工都不想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供伱们？”妈妈说：“我们不要你供以后进老人院。”我说：“你们有孩子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