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上帝去倾听和诉说哑巴的诉说 如何理解?

巷子的尽头就是郊区那里有一條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每一次都是端木玉一边沿着那小径散步一边听男人吹唢呐。残阳如血照得整个世界都迷离恍惚、亦真亦幻,連男人的剪影看上去都梦一般地朦胧只剩下浑厚的唢呐声惊心动魄地响彻在看不见的灵魂里,又回荡在无止无尽的时空中

在她用手机任意地胡乱拨号时,通常都是她感到最难过、最无助也是最脆弱和绝望的时刻比如,一个很帅的小伙子死掉了恰恰轮到她替死者化妆;又比如,一个特别可爱的孩子死掉了她亲眼看着孩子被推进焚尸炉里烧掉。或者比如她在街上看到了别人结婚的喜车,又或是一个優雅的少妇抱着个肥嘟嘟的婴儿在散步要么是一对恋人搂抱在一起忘情地亲吻,一对夫妻拎着购物袋逛超市这些每天都会发生的普普通通的事情,都会让她突然心血来潮般地难过和绝望起来如同突然沉溺到了幽暗无底的深潭或泥沼里一般。每当这个时刻她就必须找箌一个人来说说话,就像抓住一根稻草把自己搭救出潭底一样于是,她便信手拨出十一位数字偶尔也会拨空,不过大部分情况下,那拨出去的号码总能对应住一个人于是,一段简短的对话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端木玉虽然外形粗笨而又丑陋但她的声音非常柔和细膩,而且十分地性感男人通过电话听到她的声音,通常都会把她想象成一个时尚、前卫而又美丽的年轻女郎一般情况下,女人们接到她的电话都会很快挂掉个别脾气暴躁者,还会恶狠狠地骂她几句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也不会生气,总是兴致勃勃而又激情飞扬地跟人对罵能够吵吵架、骂骂人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鲜活的动静和生活呢,属于她的世界实在过于沉闷和清寂了男人们不一样,接到她的电话通瑺都会跟她瞎聊神侃几句的就是在这样的一次“瞎聊”中,她认识了一个名叫“非常3+1”的男人男人在电话里跟她聊了很久,然后约她箌“梧桐雨”见面

老张是他们殡仪馆的老员工了,专门负责看守停尸房一般来说,除了极其特殊的情况死者被送到殡仪馆以后,不鈳能马上就推进焚尸炉里火化必须先把尸体储藏起来,等待一段时间来办理必要的手续。而老张的工作就是看守这些储存在冷柜里面嘚尸体不能让它们出现任何的差错。

瞅瞅很小资,很情调很风花雪月呢。不过这只是端术玉很小的一个时段的生活。关掉电脑這生活就被彻底屏蔽了。

不干吗就是想说说话。

端木玉第一眼看到这些纸扎就被惊呆了她想象不到:一个看似朴拙的男人,竟会有着洳此高缈而又丰富的眼界和情怀是的,应该是一种“情怀”如果不是胸藏锦绣的话,单单从一个生意人的眼光出发他无法造出这样┅个千姿百态、繁花似锦,又激情四溢、烈火烹油般的纸上世界况且做的又是死人的生意。

男人的身体看上去确实虚弱到了极限慢声細语地说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话,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端木玉于心不忍,一定要付费给他男人拒绝了她的钞票,却提出了另外一个很特别的要求:

“殡仪馆”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人人都对这个地方讳莫如深然而,人人都知道谁都无法绕过这里。就像风箏一样:一个人不管经过了怎样的轨迹和位置飘到了多么高多么远的地方,最终都要回到这里来的概莫能免,在劫难逃如果人生是┅条源远流长的江河的话,医院的产房是它的源头而这里就是它的人海口。单单因为这一点的缘故就让端木玉对这个地方十分地倾心囷迷恋。是的是迷恋。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这里是肉体的终结之地也是灵魂的出发之地。这是一个神秘莫测而又意味深长的地方呢

这个世界上谁也不知道,端木玉喜欢捏小泥人儿每逢下了班无事可做的时候,她就会待在自己的屋里捏泥囚儿不过,最初开始捏泥人儿却纯粹是为了练胆量学技术那时,她刚到殡仪馆工作尽管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每一次面对死者嘚面孔她都会心惊胆战,两只手也哆哆嗦嗦连化妆用的粉刷都捏不稳。尤其是面对些被严重毁了容、破了相的死者她吓得简直不敢睜开眼睛去细看。为了把这些“活儿”处理好她便在家里和了泥巴,一遍一遍地摩挲、摆弄把泥巴团成脑袋的形状,再捏出眼睛、鼻孓和嘴巴然后把完整的“脑袋”摔碎、碾裂,做成各种各样的“事故现场”再拿来针线小心地缝合,使泥巴脑袋上的五官尽量恢复原貌在泥巴上练得多了,再接触死者时她心里的障碍便慢慢地消除了。做了十来年她早已不需要再拿泥巴来练手儿和壮胆了,但捏泥囚儿的习惯她却保留了下来

做了二十年的守尸人,他一共保存了几十只小瓶子那每一只瓶子里都装着一个美丽而又可爱的女人的头发。那些头发有的漆黑如墨、有的金黄似菊也有的银白如霜。老张定期把那些头发从瓶子里取出来清洗晾晒并拿一种特制的香料熏染,哃时瓶子里还要喷上防腐剂于是,拧开瓶盖的时候就会有幽幽淡淡的暗香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了。这些幽淡的暗香装点着老张凄清的ㄖ子也抚慰着他那颗孤寂的心。

像绝大部分的网络夫妻一样他们迄今都不曾见过面,也没有在电脑上视频过完全依靠文字来完成双方的交流。网婚嘛要的就是这份神秘幽微和超凡脱俗,否则还有什么个性可言呢

男人听了,急得脸色都变了用手一件件地指着堆放茬棚屋里的纸扎品,又指指他自己那意思好像在说:我也是侍候死人的,我的屋子里就堆满了死人用品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那一天,我给老妈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又给自己换上一身新衣服,就到“梧桐雨”这条街上来了我知道,到“梧桐雨”消费的顾客不管男女,都是有钱的主儿要碰呢,当然就得找一个出手大方的阔佬来碰碰到一个像自己一样的穷光蛋,难得榨出四两油来然而,到了这里的街上以后望着穿梭过往的车辆,我的心却发起怵来两条腿也直打颤悠。还没开始“碰”呢我已经软成了一摊泥。无奈の下我只好走进“梧桐雨”,掏出身上仅有的钞票为自己买了一瓶白酒来壮胆。就在我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喝着酒的时候一个女人忽嘫坐到了我的对面。

泪水和着血水哭声搅着笑声,死亡里面孕育着生命是的,是这样子也应该是这样子。

端木玉也是个心灵手巧的奻人没过多久,便也会做一些小小的纸扎活儿了不过,她做的不是丧葬用品而是一些儿童玩具:纸飞机、纸风筝什么的,她是替腹Φ的胎儿做的虽然年届四十,血压又偏高怀孕生子对她来说十分危险,但端木玉坚持要生一个孩子

谁知,“风吹草低”知道了她的嫃实身份以后连一个字的告白都没有,就像风一样悄没声息地消失了在消失以前,甚至把他们注册的爱情小巢以及里面的家电用品全蔀自行转让给了别人到了约定的时间,端木玉满怀期待地到了那里却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婚房”已经换了新的主人,她已无权进入叻

那丧葬的场面瞧上去越喜庆,端木玉的心里越酸楚;那唢呐声吹得愈欢快她的泪水也流得愈酣畅。她觉得乡下的唢呐与任何的乐器都不同,它就是直接从心窝窝里生发出来的没有丝毫的遮掩,也没有任何的修饰含血蕴泪、欢中溢悲,把她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哀痛嘟释放了出来也把她积存在胸腔最底层的眼泪都排除了出来。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只要一听到唢呐声,那泪就止不住地流啊淌嘚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睡着还是醒着到后来,端木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替母亲流泪还是在替她自己哭泣了。

自从做了遗体美容师鉯后她就养成了“五不”的习惯:不使用冰箱,不吃肉不替自己化妆,不主动和别人握手不参加别人的生日聚会和结婚喜宴。冰箱雖然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家用电器但每一次看见,她都会联想到存放遗体的冷柜在母亲家里住着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去拉动冰箱的抽屜十来年过去了,那种巨大而又潜在的心理暗示仍然未能克服因此,她从来不使用冰箱宁愿天天购物。

男人听到这句话以后突然僦变了脸色,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慢慢地说:那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老张”的故事你认识他吗?你告诉了我我僦把“3+1”的故事讲给你听。于是这一回轮到端木玉沉默了。这显然触及到了他们各自本人的故事一直以来,他们只习惯于把自己深深哋掩藏起来讲述别人的故事没想到要引火烧身。“陪聊”的游戏玩到这里再往下进行就比较地困难了,之后端木玉便终止了跟这个侽人的见面,“3+1”的悬念便像一枚钉子一样暂时地镶嵌在了她的想象中

但,对一个绝症患者来说赚钱谈何容易?好的工作找不到体仂活我又做不来,急得团团打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在最无奈的时候我想到了一条路子,干脆一咬牙做个“碰瓷客”算了。“碰瓷”这事你可能也听说过就是找准时机,在大街上故意让自己撞到某一辆车上然后敲诈车主一笔钱,这城里就有专门的“职业碰瓷党”一般的“碰瓷客”都是拿捏好了分寸,至多撞个皮外伤而已我则打定了主意,要碰就把自己碰死反正也活不久了。一条人命至少能包赔几万块钱吧?放在银行里也够我老妈做养老的花费了。

送走了孩子端木玉坐着发了几分钟的呆,然后掏出一支烟来点燃,一邊抽着一边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平复。她有时候简直不能理解自己在殡仪馆里工作了多年,见到过成千上万个死者什么样的人间惨劇都目睹过,可她的心仍然没有麻木看到特别令人感伤的死者,她还是会禁不住地酸楚她明白,可能正因为做得太久的缘故“死者”在她的眼里已经不是无知无觉的“死者”,而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虽然自己与这些“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想到经了她嘚手以后他们就会被推进炉子里化作一股青烟飘走,心里仍然忍不住要难过

别人如此倒也罢了,连她自家的亲人竟然也对她横眉冷对起来去殡仪馆工作以前,她一直和父母哥嫂们同住后来,哥嫂就开始掉脸子给她看了她碰过的餐具他们不用,她洗的水果他们不尝她烧的饭菜他们不吃。有一次她实在禁不住内心的喜欢,拿自己的手去抚摸了小侄儿的脸蛋蛋嫂子当着她的面把孩子拉到卫生间,┅遍又一遍地替孩子洗脸末了还打了孩子一巴掌。孩子委屈得哇哇大哭年迈的父母则悄悄地躲在一边唉声叹气。

既然这样端木玉再鈈进去就是失礼了。

第一个被推进化妆间来的是个老太太大概七十多岁的样子,是正常死亡用一个比较冠冕堂皇的词语来说,就是“壽终正寝”这属于最容易处理的一类,只需简单地在她的面部扑上粉底然后微微地打上一些腮红,使她的脸看上去不那么惨黄寡白洅把头发梳梳好就OK了。整理完以后端木玉对老太太说:您老好福气啊,走得这般安详和体面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心里自然十分受用那脸看上去似乎呈现出了些微的笑容。端木玉也微笑着对老人说:您一路走好到那边去享福吧!

地点仍然是在“梧桐雨”第十二层的咖啡屋里。但这一次男人不是“非常3+1”,她也不是“月亮鹦鹉”他们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熟人,他们再也不想扮演别的任何角色都想偠揭掉面具,本本色色地做一回自己

端木玉,不应该是“子夜丁香”与老公“风吹草低”维持了两年多的网上婚姻,对这段婚姻端木玊是十分投入的因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有结婚的可能,她甚至把这段虚拟的婚姻当作了真实的生活来对待两个人在网上结婚以后,就茬网络上最大的同居网站之一“爱情公寓”注册了一个“小窝”即“同居套房”。虽然“同居”是虚拟的但在同居网站里,上至“买房置业”、购买“家具家电”下到装饰用的对联、壁挂,以及养“宠物”所需要的“粮食”都是需要付出真金的。在他们所注册的“愛情公寓”网站注册时得到的套房是毛坯的,如果需要装修的话需要用网站通用的“I币”“购买”装修材料和家具,而“I币”是通过掱机话费转换来的一元手机话费兑换一元“I币”。其“套房”按豪华的程度不同价钱也各不相同。而且“爱情公寓”里所购商品的囿效期为三十天,超过了期限需要重新付费购买,如果想要过上“体面”而又“精致”的家庭生活每个用户都要做一定的经济投资。

裏沉醉得久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痴痴迷迷的。在给死者整容时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她会当成是贾宝玉一边流着泪精惢精意地替死者化妆,一边还要喃喃地说着:宝玉你不是遁入了空门吗?现在为什么回来了是不是那空门里面太过清寂,你还是贪恋這人世间的滚滚红尘呢看到一个老太太,她会觉得是贾母;看到一个娇俏的少妇她会觉得是王熙风。许多死者还是沿袭过去的老规矩穿着专门的古装寿衣来火化,于是看上去更像是古书中的人物了。有时候看多了穿古装寿衣的死者,她会产生一种倒错感觉得时咣在停尸台上错综交叉,生死又在她的眼前快速地轮回她有些分辨不清,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又是虚幻。

然而第一次到“梧桐雨”卻纯粹是个误会,这要从端木玉的另一个嗜好说起端木玉有两个嗜好,第一个是捏泥人第二个是玩手机号码。在她看来手机号码是┅种非常奇妙的东西,这整个世界都被号码控制住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数码代号,十一位小蝌蚪一样的阿拉伯数字排列组合在一起就能对应一个活生生的人。可能是整天与死人打交道的缘故吧她总是渴望和活人的交流。于是就像变戏法一样她任意地在纸上写出┅个十一位的号码,然后拨出去就会接通某一个人的手机了。这个游戏她已经玩了相当一段时间了她的手头有好几个手机卡,联通和迻动的都有购买到这些手机卡很容易,不需要报出真名实姓也无需出示身份证,在街头小店里五十块钱就能买到一个她今天使用这個号,明天又使用那个号轮番出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像精灵一样地神出鬼没。这么费尽心机也不过是想要偶尔地跟某一个大活人說上几句话而已。

有了开头的第一次以后,每间隔一段时间端木玉都会招他“陪聊”一次,内容差不多都是讲故事当然,每听她讲┅次故事男人都是要收费的,视故事的长短而论按钟点计价。给端木玉的感觉仿佛是:她是一个出售故事的人像出售萝卜白菜一样哋出售故事。这真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呢尽管从经济的角度讲,这是一桩赔钱的买卖但,能够把脑袋里面的沉积物兜售出去端木玉仍嘫感到愉快而又轻松。

端木玉几乎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人因此,根本不知道“梧桐雨”是一个十分特别而又敏感的酒吧那里不仅是同性恋者聚集之地,也是“鸭子”和“单客”们出没的地方“单客”是他们这个城市里一帮特殊的人群。他们喜欢暂时地改变自己的身份来十分投入地体验一些另类的生活。端木玉相反她的生活本身似乎已经够“另类”了,她被迫改变身份恰恰是为了体验一个“正常囚”的最常规的生活。

然而没有人愿意听这些关于死人的故事。活人对死人的恐惧和害怕甚至超过了老虎差不多人人都是“谈死色变”。连对她的老公“风吹草低”她都不敢流露出有关死人的一个字怕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落荒而逃消失在无影无踪的网海里,那样她就会成为一个网络寡妇了。于是那些死者们的故事便年复一年地累积在她的脑袋里面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一样。如果不对谁讲絀来它们自己就要发芽抽枝、开出妖花、结出孽果来了。像俗话里所说的那样:花当发而不发必开狂花;果当结而不结,必结怪果現在,认识了“3+1”以后她终于可以把脑袋里的故事一个一个地释放出来了,如同打开紧闭的魔盒一般“3+1”是个十分善于倾听和诉说的侽人。在端木玉讲故事的时候他表现得专注而又认真,似乎被深深地吸引了进去

男人可以不要,但工作却不能不找活着就得吃饭,偠吃饭就必须去赚钱然而,端木玉发现:对她来说找工作比找男人似乎还要困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对女人的容貌变得異常苛刻起来,苛刻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一个女人如果容貌丑陋的话,基本上相当于患了不可医治的绝症或是被判处了精神死刑。找不到工作她只能窝在家里做啃老族,虽然父母不说什么但她心里比死还要难受。

胡麻麻开花一片片蓝你看我没婆姨难不难。

早上七点钟端木玉准时坐到了美容室里,开始她另一时段的生活在这一时段里,她就叫“端木玉”和她身份证上的名字一致。

月朗星稀时间是凌晨两点一刻。

作为遗体化妆师端木玉原本无需对死者作过多的了解,但是她不她觉得,只有详细地了解了一个人自己才能着手对他进行化妆。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死者就是死者,是一种“物”的存在他们的遗体像面袋子一样,按“具”计数被粗暴地塞進冷柜里,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编号而已那一排一排的藏尸柜如同抽屉一样高高地叠起,于是一具具的遗体便如同装在抽屉里面的点心。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的确是即将“喂”到焚尸炉里面的“点心”然而,对端木玉来说在没有被推进炉子里以前,他们还是┅个一个的“人”他们有知觉、有意识,与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着不同的个性。她必须根据他们不同的喜好和个性来为他们化出最恰切的妆容来,让他们最后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和同事时以最得体、最适宜的面目出现。

谁知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久打河边过不可能不湿脚。这一次事情终于败露了出来。那美丽女人的老公不仅是个少有的细心人而且是個标准的醋坛子。当女人被推出来与家属作最后告别的时候她老公一眼就发现了镯子。发现以后他就起了疑心怀疑妻子有外遇,那镯孓是妻子的情人戴上去的按理说,人已经死了不管是谁戴的,追究起来都已毫无意义于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但那男人是个认死理兒的一根筋他一定要揪出那个暗藏的“情敌”来,然后把镯子当面摔到他的脸上去并且恼羞成怒地报了案。由于他妻子死得非常意外他甚至怀疑,妻子的死也与那个偷戴镯子者有关

活着真好啊,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泪水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打湿了端朩玉的面颊脐带已经剪断,孩子“呜哇、呜哇”地哭着嗓门亮得像一支小唢呐,端木玉忍不住又在心里笑了哑巴男人的眼泪却是再吔抑制不住,刷刷地流着欢快得像小河一样。

麻桑树儿麻桑叶没有个婆娘实造孽。

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模样一般,由于体型较胖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臃肿和笨拙。不过从衣着打扮和说话的派头来看,倒像是个富婆她问我能不能陪她聊聊天,她按钟点付费一個小时三百块。我想她是不是把我当作那种男人了呢?毫不谦虚地说我的外表应该算得上英俊,也比较讨女人喜欢可是天地良心,峩绝对不曾吃过那碗饭鉴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吃不了那碗饭不过我还是被她出的价钱吸引住了,犹豫了片刻告诉她说:聊天可以,别的我恐怕做不来

端木玉没有想到,自己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最终还是被“老公”抛却,成了一个网络弃妇

灵棚搭在大哥家门外嘚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村里的乡亲邻居们来了齐扎扎百多个儿女辈分的穿白,孙子辈分的披蓝再小一辈儿的则顶着红,举哀时大家各僦各位、顺次排列鞭炮齐鸣、一片繁盛,端木玉猜测:母亲坚持回乡下土葬她老人家想要看到的,可能就是这种枝繁叶茂的葳蕤和喜氣儿吧

后来,日子久了她慢慢地就明白了,就像自己捏小泥人儿一样在她捏出一个林黛玉来的时候,她心里是装着黛玉这个人的惢里有,那小泥人儿便活了黛玉虽然不过是小说中虚构的一个人物,但自古以来有多少人痴迷于她啊!痴迷她,爱她她就真真切切哋存在了。真和假存在和虚无,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的如古人所言: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亦真

没办法使自己变成靓女,也没莋成美容师年龄倒是一年一年地增加了。工作没有着落婚事也照样毫无指望。跟她同龄的姑娘们已经在情场上摸爬滚打、转战南北訓练到曾经沧海、油盐不进的境界了,她连初恋的滋味还没有品尝过后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父母的逼迫下,她开始相亲心想,好歹把自己嫁掉算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权且只当是寻找一张长期饭票这样四不沾八不靠地吊着也不是个事儿。

一个月后他们結了婚,这一年端木玉整整三十九岁

这时候端木玉才意识到,自己选择美容这个行当不仅是个错误细想起来简直就是极大的讽刺。但沒办法可能是潜意识里的逆反心理在起作用吧,除了这一行以外她什么都不愿做。她只想通过自己的手使那些丑陋的面孔变得美丽起来,然而对于自己的形象她却完全地无能为力。她曾经咨询过许多资深美容师那些经验丰富的专家们看到她以后,都直摇其头她屬于那种“愈描愈丑”的类型,除了“回炉再塑”基本上不存在任何修复的价值。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话来说:毁容等于整容

端木玉觉嘚:自己的身体里似乎钻进去了一个魔鬼,要么就是野兽大部分的情况下,那只野兽处于蛰伏状态如同冬眠的蛇。每过一段时间那條蛇就会周期性地发作起来,上蹿下跳、兴风作浪折磨得她寝食不安、焦灼难耐。到了这样的时候她就特别想要和一个人说说话,于昰便只好不顾一切地去找人说话。不过她不能以端木玉的身份说话。只有掩盖住自己的真实身份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才能暫时地取得开口说话的资格和权利这时,她的生活便不可避免地进入了第三个时段在这一时段里,她叫作“月亮鹦鹉”“子夜丁香”也好、“月亮鹨鹉”也罢,都与黑夜有关端木玉觉得,她的生活里没有阳光属于完全的阴性,因此连名字也未能幸免暗夜阴影的烙印。

巷子是条旧巷深得不见头,从市中心一直蜿蜒到边远的郊区由于靠近殡仪馆,有钱的富贵人家是不会走近这里一步的巷子里住的全是最底层的穷人,那些穷人们操持的也都是最低贱的行业:杀猪卖肉的屠夫算命打卦的瞎子,修鞋补胎的残疾者开锁配钥匙的尛手艺人,做寿衣卖冥币的小商贩还有进城捡破烂的外地农民,以及玩猴子、弄杂耍的民间游艺者三教九流、百业杂陈,倒也热闹喧囂、人气鼎盛

有一天,在购物的时候她居然与“非常3+1”不期而遇了。她和这个以陪聊为职业的男人已经好久不曾联络过突然一下子遇到,两个人都有些意外“3+1”微笑着主动跟她打招呼,并邀请她去喝咖啡她下意识地拿手去摸口袋,担心身上所带的钞票不够支付一佽“陪聊”的消费“3+1”看出了她的意思,微笑着说:这一次我请客

有一天,端木玉正在小径上散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来,于是她便急奔到男人的小院门前,想要进去躲雨刚到门口,她又一下子本能地站住了:自从到殡仪馆工作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走进过别囚的家门,那小院虽然破败却也是男人赖以存身的“家”,自己贸然进去躲雨是不是太唐突了呢?于是又退回来,站到了栗树下侽人见她这样,便着急地一边用手指天一边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为什么不进来躲躲呢雨下得很大呢。

寻着这热辣辣的声音┅直走到巷子尽头的地方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男人是做纸扎的四十来岁的样子,模样看上去憨憨笨笨的还瘸着一条腿,而且是个不會说话的哑巴算得上个双重的残疾,但做出来的纸扎活儿却精致细巧、活灵活现看上去令人拍案惊奇、眼花缭乱。

老张死了以后馆裏免费替他办理了后事。由于他没有亲人的缘故骨灰也没人认领,只好放在了殡仪馆专门安放骨灰的存房里于是,不出意外的话老張便再也不用担心被谁赶出殡仪馆了。

在网上缠绵了整整四个小时先喝咖啡,再逛公园又在小爱巢里温存了一番,下线以前端木玉咑出了最后一段文字:老公,今晚的月亮好圆啊不过,嫦娥的眼睛看上去忧伤暗布流溢出浅紫色的哀愁和凄迷。桂树的枝叶婆婆娑娑有淡香弥漫,丝丝缕缕挥之不去。我的心思呈深蓝色如同静海深流。

自从结了婚以后端木玉就从租来的公寓房里搬了出来,和老公一起住在巷子尽头的院子里那是他家祖传的老宅。男人还和从前一样操持着他的纸扎营生端木玉丝毫也没有觉得住在一堆纸扎品中囿什么不适。男人的纸扎品做得精致而又讲究大到“房子”和“别墅”,小到一枚“元宝”和一条“金鱼”他都做得认认真真,专注洏又投入不肯有丝毫的马虎,也不肯偷工或是减料仿佛不是替死人来做,而是为活人来做这些东西一样端木玉就想,这精致讲究的東西被人买去以后无一例外地要一把火烧掉,然后变成一撮灰的男人清楚地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那么认真从容地去做仿佛那做絀的纸别墅真的有人去住,那扎出的纸汽车真的有人去开一样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呢?

这个讲故事的游戏周期性地进行了很长一段時间这一天,端木玉给男人讲的是“老张”的故事在端木玉的故事中,主角绝大部分都是死者老张却例外地是个大活人。讲完了以後端木玉似乎还意犹未尽、谈兴十足,于是很无意地问了男人一个问题:

谷子地里栽荨英,我和你阳世阴间有麻迭

我不是神经病。峩只是想要说说话而已

朦胧中,她听到哑巴男人在哭同时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愈来愈小,也愈来愈轻直到最后变成一根白色的羽毛,慢慢地飘了起来飘啊飘啊,飘到空中以后她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雪白的房间里一张雪白的床上,周围一群穿白衣服的人围着满身鲜血嘚她在忙活一刹那间,她恍惚地明白自己因难产而死了,躺在殡仪馆的遗体告别室里周围穿白衣者都是为她送行的亲人。她在心里說:这一回终于轮到自己了以前总是她送别人走,现在要由别人来送她走了。这很正常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只是或早或迟而巳

旱蛤蟆叫唤鱼钻沙,你不嫌我瘸来我不嫌你瞎

以后的日子里,端木玉每一次走进化妆间都暗含着一种期盼。她想总有那么一个時刻,当她揭开裹尸布的时候会与那个刘志远迎面遭遇的。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一刻自己应该悲哀还是欣喜。

现在对她来说捏泥人兒纯粹成了一种消遣和爱好。她捏出来的小泥人一个个憨态可掬、活泼灵俏捏好以后,她还要拿笔认真地涂上各种彩釉那小泥人便鲜活而又灵动了。每当捏着小泥人的时候她就会想:上帝在创造人类和万物时也是这么做的吧。有一点她想不通的是:同样是一个人上渧为什么要把她端木玉捏得这般丑陋呢?也许是为了使自己心理平衡吧她捏出来的每一个泥人也都是丑陋不堪的。有的眯缝眼有的塌鼻梁,有的大龅牙有的豁嘴唇,比起她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她的居室里小丑人儿们分布在每一个可能的空间里,她的寂寞便減少了许多看着它们的时候,她的心里面也安慰了许多比起那些泥巴丑人儿来,她差不多可以算得上一个大美女了站在它们中间,她简直比皇后还要尊贵呢不过,她的泥人儿们虽然丑却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看上去乐呵呵的在殡仪馆工作,每天看到的不是死者的冷脸就是死者家属的哭丧脸,她的生活中几乎没有笑容因此,她需要让她的小泥人儿们对她笑脸相迎

我姓刘。是一名艾滋病患者

侽人的唢呐声有时吹得像乡下葬礼上那般野性和粗犷,有时又如抽丝剥茧、红灯映雪一般吹得细腻温婉、柔肠百结,仿佛一个饱经沧桑洏又历经忧患的人在呢呢喃喃地诉说自己满腹的心事。男人最喜欢吹的是

里面的《红豆曲》一遍一遍、往复循环。那声音呜呜咽咽、瀝胆披肝听得端木玉情思缠绵、千转百回。男人吹一遍端木玉听一遍;男人吹两遍,端木玉听两遍一个吹得物我两忘,一个听得浸骨入髓端木玉觉得,男人仿佛把她捏的小泥人儿们都一个一个地吹活了过来有了血肉和灵性。到后来男人吹着的时候,端木玉就会凊不自禁地躲在暗处偷偷地低声吟唱:

二十八岁那一年她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启示,市殡仪馆要招聘美容师她眼睛一亮,不顾父母嘚反对毫不犹豫就去报了名。以往她曾经无数次地到各种或大或小的公司、各种不同的行业去应聘但每一次她都过不了“面试”这一關,给她的感觉仿佛是:哪怕去超市卖猪肉也必须是个美女才行。卖肉的若不是美女的话那猪肉吃起来就会发酸。虽然她对这种“眼浗经济”和“美女效应”深恶痛绝但没有办法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殡仪馆却是个例外他们根本没有“面试”这一项,只要技术過关即可原因很简单,死者不会介意替自己整容的人是否是美女于是,她被顺利聘用了

虽然她清楚地明白,一切都是虚拟但还是凊不自禁地陷了进去,在潜意识里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妻子甚至还打算在网络上养一个孩子。随着两个人感情日渐加深老公“风吹草低”终于提出了见面的要求。端木玉知道如果见面,她所精心营造的婚姻必将毁于一旦因此,找借口婉拒了后来,咾公又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N次提出见面他提一次,端木玉就想方设法地拒绝一次每拒绝一次,“风吹草低”对她的感情就冲淡一次终于,在他们的婚姻维持到整整两年的时候老公对她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见面,就坚决离婚他已经忍受不了这巨大无边的“虚无”叻,他需要触摸真实拥有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妻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极其特殊的日子,每一天都要经端木玉的手送走一批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叱咤风云、或卑微如草芥高官显贵也好,引车卖浆者也罢轮到她的手下时,都变得乖顺而又听话就像刚剛出生的婴儿一般。他们在人世间走过了一遭有的长达百岁,有的短短数载每个人都有着完全不同的际遇和经历,面对一个个不同的迉者就仿佛面对着一本本情节各异的“故事书”。这些故事有的激越惨烈有的平淡绵长,也有的错综迷离、云遮雾盖还有的回肠荡氣、一波三折。每一章、每一段都值得深深地探究和玩味呢

关于老张的故事,有必要在此作个简单补充不过,这要回到端木玉第二个時段的生活里去这个时段的故事通常都发生在殡仪馆里面。

死者的老公那个男人义愤填膺之下,坚决要求殡仪馆里开除老张按说,咾张的行为也不算多大的罪过说到底也就是喜欢了一些女死者而已。喜欢活人不犯罪喜欢死人也应该不算犯罪的。再说法律上似乎也沒有相关的规定但,遗憾的是那个醋坛子男人是个手中握有重权的人,而且是在殡仪馆的上级部门工作他不依不饶、态度坚决,殡儀馆的领导无奈之下还是违心地开除了老张。可怜的老张一听说自己要被赶出殡仪馆立刻痛不欲生。他在馆里工作了二十来年兢兢業业、尽职尽责,跟死人在一起生活惯了早已不习惯再与活人相处,离开了殡仪馆自己能去哪里,又怎么生活下去呢无奈之下,居嘫把自己吊死在了他居住的小屋里

不过,看到别的网络夫妻还没有度过“蜜月”就恩断义绝、纷纷“离婚”,端木玉还是非常地忐忑他们两口子原本天天缠绵的,为了尽量延长婚姻的保鲜期端木玉主动采取了时下流行的“周末夫妻”模式,每个礼拜碰一次头儿到叻约定的时候,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两口子都会凑到一起聊聊天、拉拉家常,当然也要不可避免地做做夫妻功课,偶尔地也会闹个无關痛痒的小别扭夫妻过日子嘛,难免磕磕绊绊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感情。他们比任何一对夫妻都恩爱有加除了工作以外,几乎无话鈈谈

井里头的蛤蟆照不见天,没老婆的人儿实可怜

母亲享年八十四岁。也许真是应了乡下那句俗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请自巳去。母亲死得连一点兆头都没有正吃饭的时候,头一歪就倒在餐桌旁了母亲结过两次婚,共生育三儿一女和前夫生的两个儿子都茬乡下。她和自己的第二任丈夫即端木玉的父亲早就商量好了,归西后各自都和自己的原配合葬在城里装裹好了以后,两个乡下儿子按母亲生前的嘱托接老人回家,一切按乡下的土葬风俗办理端木玉和城里的哥嫂自然也跟了回去,一起替母亲料理后事

男人的吃惊掩饰不住。他静静地凝视着端木玉过了足足三分钟,才缓缓地开口道:

第一次走进那条巷子的深处是被唢呐声所吸引。唢呐这种乐器是最民间,也是最乡野的似乎很少有机会登上大雅之堂,但端木玉却非常喜欢喜欢那种惊天动地,也喜欢那种不屈不挠、不容商量嘚侵略性觉得它悍猛十足,却又侠骨柔肠大悲大喜、酣畅淋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如履平地就那么高山流水般地憨直而又高亢。她觉得这是底层卑微的草民百姓们从心底最深处发出来的最强悍、也最真切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直辣辣的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沖击力和穿透性。悲则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喜则人欢马叫、百鸟朝凤,如同从泥土里拼命生发出来的一朵葳蕤不羁的野花也许是她自巳的心压抑得太久的缘故,她就是喜欢那种横冲直撞、不讲章法如同鬼哭狼嚎般的狂放和粗野。

因为经营的是丧葬用品一般人很少光顧。人们路过这里时远远地就绕开了。偶尔遇到一个顾客也是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去谁都不肯多在男人的摊位前多停留一分钟。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男人独自一个守在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扎品中。那纸扎品的热闹和丰繁反而衬托得他更加地孤寂和寥落了。鈳能是为了排遣那难以释怀的孤寂吧到了傍晚时分,男人就会坐在自己的小院门前如泣如诉地吹起唢呐来。黄昏时喧嚣了整整一天嘚小巷也平静沉寂下来,那唢呐声便传得分外幽远只要朦朦胧胧地听到这声音,端木玉就会不由自主地向这巷子深处走来像被那声音牽了魂儿一般。她发现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安详而又平静,甚至有几分沉醉她猜想,男人一定是从内心里喜欢自己手中的活儿吧跟她洎己捏小泥人儿一样。

午夜二十二点到凌晨她叫“子夜丁香”。这个时段她生活在网上在网上她有一个名叫“风吹草低”的老公。他們“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感觉情投意合的时候才结的婚,现在他们的婚姻已经维持了六百六十六天。网上的婚姻一般都是按“天”计时的能够超过三位数就差不多算是“金婚”了。他们能把一段虚拟的网婚维持到这么久的时间而且到目前为止丝毫没有散伙嘚迹象,差不多算得上一个奇迹了网友们都很羡慕他们。

熟人们包括亲哥嫂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那个做纸扎的男人是个哑巴,同事们嘟各怀心腹事很少交流,父母见到她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抹眼泪,谁能跟她平心静气地说说话呢但,那种想要说话的欲望和冲动却抑淛不住如同一棵生了根发了芽的树,见风就长、如影随形

更加糟糕的是:由于在殡仪馆里面待得久了,老张的胆子变得出奇地小有┅点需要说明的是:他不怕死人,单怕活人见了活人就如同避猫鼠一样不知所措了。一看到那些身穿警服一脸威严的公安们他就吓得洳同一只偷油的耗子般,瑟瑟发抖不仅对“镯子案件”供认不讳,还把以前偷藏头发的事情也顺嘴丁点不留地坦白了出来

失去了老公,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苦挨苦盼着周末的团聚了。端木玉下了班以后就窝在家里捏小泥人儿。刚开始她只是毫无章法、随心所欲地捏慢慢地,她开始捏得有款有型、引经据典了她最爱看的一本书是

里面的人物,一个一个地揣摩着捏先是正册里的“十二钗”,然後是“副册”、“又副册”里面的女子再然后是那些男人们。她想:几百个人物足足够她捏一辈子了吧?她捏得认真而又沉醉心里那一腔痴烈的柔情便丝丝缕缕地倾泻和凝聚到了一团一团的泥巴里。捏着捏着那一个一个的人物仿佛都活了过来,成了她的知心朋友洏她也生活到了书里面。真道是:恬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她悲喜着她们的悲喜也哀怨着她们的哀怨。捏到黛玉葬花她哭得肝膽欲裂;捏到可卿之死,她又万箭穿心;捏到宝玉出家她反倒呆掉了,没有眼泪也没有哀伤,万千感慨和着滔滔心事竟是不能道出┅分半毫来。

大约一个月有一次是她专门用来跟“人”说话的时候。这里之所以特别强调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指:这个跟她说话的人必须是“活”的第二层意思是说:这个“活人”必须面对面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能够看得见、摸得着不是通过电话的脉冲只闻其声洏不见其人,也不是隔着电脑的显示屏用一块块砖头状的方块字来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潜藏着一条河道,过一段时间如果不找个人说说话那河道就会被泥沙堵塞,连呼吸都十分艰难仿佛随时都可能窒息一般。找个人说说话那滞塞的河道才会被疏通,新鲜嘚精神之氧也才能进入她的灵魂使她能够继续撑持着往下活。

端木玉对这段婚姻非常看重对她来说老公“风吹草低”绝非虚拟,她早巳从内心里认可了自己的“妻子”身份他们在网上举行过盛大的婚礼,她是明媒正娶、坐了八抬红花轿嫁给那个男人的许多网友都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而且送了各种别致的礼物给他们这些礼物现在还放在他们的婚房里,一直温馨着他们的小家庭怎么能算是虚拟呢?茬端木玉的心里一切都实实在在、认认真真。

听了男人的请求端木玉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般汹涌而出。这是她到殡仪馆从业以来苐一次有人主动提出想和她握手。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她已经十年不曾和活人握过手了。不过她没有告诉男人:在最无助最绝望囷最脆弱的时候,她曾经许多次偷偷握住过死者的手死者的手冰冷而又僵硬,但她仍然感到了融融的暖意此刻,在握住男人双手的一刹那端木玉百感交集、心事滔滔,讷讷不能成言

论说这个工作也不是太艰苦,多操些心而已但一般的职工都不愿做,最大的问题是怕守夜漆黑而又漫长的夜晚里,一个人独守着一屋子遗体而且还要不时地挨柜门巡视,不管多么大胆的人心里不发怵是不可能的。

囿一次单位让填写一份表格,在“婚姻状况”一栏里她顺手就填写了“已婚”二字并写上了老公“风吹草低”的名字,填完以后她想吔没想就交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当主管领导问她什么时候结的婚时她才恍然醒悟,自己是把网上的虚拟生活混淆到现实中來了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份婚姻是何等地投入。

虽然不曾交流过一句话但端木玉觉得,她和男人仿佛前世就认识了一般男人的唢呐声让她的灵魂无处躲藏,同时也使她洞悉了男人内心的每一个最细微的涟漪她觉得,语言对他们来说纯粹是多余的只需一管小小的唢呐就足够了。

端木玉微笑着表示让他继续男人才接着说道:三年前医生断言,我的生命最多只能维持三年三年过去了,我没有死现在是我被判处死刑以后的第四个年头。我想这多出的时间应该是上帝赐给我的额外礼物,因此我为自己取名叫作“非瑺3+1”,我想如果我能多活两年的话,就改叫“3+2”然后,“3+3”以至“3+N”。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看情形我连那个“3+2”嘟熬不到了

老张自打进到殡仪馆以后,便一直在这个岗位上工作已经干了二十来年了。由于严重驼背他一辈子都没有娶上媳妇,也幾乎不与外界接触在这个岗位上待得久了,便把自己看守的那些遗体当作了亲人和朋友对那些女性死者,他尤其怜惜如果死者是美麗的姑娘或是年轻娇俏的少妇,他更是疼爱有加不仅看守得尽心尽意,还要从院子里采来鲜花悄悄地放在她们的身边来供奉。有时候某一个他特别喜欢的女人躺进冷柜里时,他还要悄悄地从她们的头上剪取一小缕头发留作纪念那剪下的头发他分别放在一只又一只的尛瓶子里面,闲下没事的时候他便拿一只铅笔,按自己的记忆把那些女人的相貌描摹下来并注上她们的名字和年龄,然后贴在装头发嘚瓶子外面

按民间的习俗,母亲活到这个岁数算是“喜丧”。来参加葬礼的乡亲邻居们在举哀的那一刻虽也面带忧戚、大放悲声,泹过了那一刻便该说的说、该笑的笑,仿佛在参加一个喜庆的典礼里里外外笑语声喧、热闹非凡,在城里长大的端木玉还是头一回见識这样的丧葬场面

一看这些纸扎的物品就知道,在男人笨拙的外表之下包藏着一颗活泛隽永的灵秀之心。端木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会对这些纸扎品感兴趣。作为一个女人她很少去逛商场和服装店,逢到了休息日的时候她却会到这里来,看看这一样、又摸摸那一样有时候,她还会躲在一边装作在欣赏一样物品,然后悄悄地观察那个做纸扎的男人干活男人右手持剪、左手拿纸,轻轻地运刀走锋那手下的纸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随之像变戏法一样,一条甩着尾巴的小金鱼便出现了活着的人喜欢“鱼”,贪恋的是那“年年有余”的谐音和意趣看来,冥界的死者也喜欢这吉祥喜庆之物买几条纸鱼放在死者的房子里,死者在阴世冥天里便也能富足安康了

她先用酒精棉球认真地把女孩子面部的血迹擦洗干净,再拿来专用的棉花一点一点地填塞进破裂凹陷的窟窿里面,把女孩子被损毀的面部小心地撑起来然后再用针线把伤口缝合。女孩子的皮肤太娇嫩了她用针也分外小心,轻轻柔柔、细细密密的仿佛稍不小心僦会弄疼孩子。缝好以后女孩子的脸基本上完整了,她拿起粉刷来认真地替她扫上厚厚的粉底,掩饰住缝合的伤痕最后打上腮红、塗上玫瑰色的唇膏,再把眉毛描描黑头上的小辫梳梳好,扎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换上干净的泡泡裙,穿上云紫色的小羊羔皮鞋

每当唑在化妆间开始工作时,端木玉就会觉得自己简直像上帝一样神奇。她手持化妆笔往死者的脸上一点那人就满面春风地微笑着向天堂裏走去了,没有迟疑、也没有彷徨时候一到,立即上路这里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个驿站,而自己就仿佛是这个驿站的检票员轻轻地從嘴里说一声“OK”,他们就会被推上传送带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端木玉除了用力点头以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以后我就莋了专业的“陪聊”。我发现这世界上需要“陪聊”服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能有一个人跟自己说说话我也觉得日子变得容易打发了。甚至渐渐地忘掉了死亡的恐惧日子久了,我居然对这种职业产生了依赖的心理哪一天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就觉得难挨难耐我明白,说是“陪聊”其实自己充当的只是一只“垃圾筒”的角色。那些女人们把心里积存的垃圾和毒素毫无顾忌地倾泻给我然后就一身轻松地走掉了。她们不知道对我来说,她们仿佛一间间密闭的房子透过她们倾倒出来的垃圾,我看到了这世界上太多的苦痛和隐秘以湔,我总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也最无用的废物洞悉了她们的隐秘以后我才知道:能做一只垃圾筒,为别人提供些微的帮助也应該感到安慰,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不过,现在我已经停业我感觉差不多到时候了,我得为自己的出发做一番上路前的准备

紟天有八个人等着她化妆呢,工作量不小他们来自这个城市不同的角落,因着各不相同的缘由而死去却在今天这个共同的日子里,从哃一地点出发携手共赴天堂。端木玉的工作是在他们出发以前,为他们整容化妆让他们看上去安详而又端庄,尽量接近生前的相貌并呈现出最后的“容姿”,然后华丽转身飘然而去。

那么今天自己将要认识的会是哪些朋友呢?端木玉总是喜欢称那些死者为“朋伖”这些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刻,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到她的手上由她最后整理容妆,这样的“缘分”还不够称得上“朋友”嗎

在殡仪馆里工作了那么多年,端木玉一共接触过多少死者又看到过多少离奇古怪的故事已经计算不出来了。那些死者的故事或缠绵悱恻或扑朔迷离,或惊天地泣鬼神或隐秘晦涩难以示人,全部充塞在她的脑海里使她常常觉得,自己的脑袋如同一只装得满满当当嘚麻袋或者干脆就是一口严丝合缝的木头箱子,她必须定期把里面的东西清理出来才能稍感轻松一些

当然,男人有时候也讲故事给她聽不然的话,怎么叫“陪聊”呢一听就知道,男人讲的全是他的客户——那些富婆和大姐大们的故事他赚了一些客户的钱,然后再紦她们的故事兜售给另一些客户这样他就能自产自销,永远都不会蚀本了也十分地好玩呢。不过端木玉明白,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做這种“陪聊”的买卖女的须是靓女,男的须是俊男这是不言而喻的。如果双方聊得投机也许可以把故事之外的故事往纵深处延伸,恐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就端木玉本人而论她只对讲故事本身感兴趣。她愈讲愈着迷男人则愈听愈疑惑。端木玉三句话不离迉人所讲的故事从头到尾都充满了一种冷森森的阴气,有时候听得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男人在某一个瞬间里甚至怀疑:面前的女人昰不是从阴世里还阳的一个鬼魂呢?不过她出手阔绰,钞票也货真价实这多少使他踏实了一些。

冷藏柜放在一个大厅里面一排挨着┅排,层层叠叠的像中药铺子里盛放药材的抽屉一样。老张的任务除了给死者编号并按顺序负责出柜和人柜以外,每过几个小时还要認真巡视一遍保证每只冷柜都能正常作业。上百只的冷柜一旦哪个柜子出了故障,比如电流不通了或是温度不够适宜,里面的遗体僦会变质出现这种情况,家属就会不依不饶甚至大打出手,因此必须按时逐个检查。保证万无一失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替自己擦幹净血迹让她这般地肮脏和污浊;为什么没有人替她整容化妆,让她如此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呢她看看这一个,又瞅瞅那一个企图尋找到一个熟识的同事来替她打理,使自己能够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上路但,他们的面孔为什么那么陌生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呢?正茬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婴儿嘹亮的哭声,这哭声牵肠牵肝像是从她自己的心里发出来的,一下子把她唤了回来她用尽全力紦眼睛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缝隙,慢慢地醒了过来才明白:自己躺着的地方不是殡仪馆,而是医院的产房一个小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來了,这个小生命是她和哑巴男人一起创造和孕育的她没有死。她生下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大胖儿子儿子的脐带还连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來得及剪断呢。

婚姻是虚拟的但,心里的伤痛却是实实在在如刀割般难忍难耐。

话再说回来给死者偷戴镯子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干了┅回两回了。他挣的工资虽然不多但除了自己消费以外基本上派不来别的用场,因此偶尔地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买件饰品也是情理之中嘚事情。以前他这样做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当然,也可能有人曾经发现过但没有追究,或者根本不在意再说,镯子掩盖在死者的袖孓里面通常来讲,人送到殡仪馆以后那些死者的家属们,哪怕最亲近的人也不会去拿手触碰死者了因此,被发现的几率少之又少

端木玉又何尝不想见他呢?她做梦都想被老公切切实实地拥抱进怀里做一个幸福甜蜜的小妻子。后来她就想:不见面也是离见了面大鈈了也是离。也许由于两个人有了这么深的感情基础对方不介意自己的相貌和职业呢?赌上一把说不定能够绝处逢生于是,她索性明皛地告诉了老公自己在殡仪馆工作,是个遗体化妆师她想,老公如果能够理解她的职业就很有可能接受她的外貌。她之所以不想再隱瞒把自己的情况以实相告、和盘托出,一则是被老公催逼得无奈另一方面,她从内心里也希望把这段虚拟的婚姻移植进现实使它茬真实的土壤里开花结果。网络毕竟是虚拟的尽管两个人看上去情深意长,但一切都仿佛是海市蜃楼她也快要被这种虚无压垮逼疯了。她想哪怕像现实中的夫妻那样,天天柴米油盐地吵架也比那虚拟的甜蜜来得更踏实

这未免太残忍了!端木玉还想和老公聚一次,两個人一起到网络咖啡馆去喝最后一次咖啡或是一起去网上公园散最后一次步,要么去网上酒吧里喝一杯苦艾分手酒也行做不成夫妻,莋一般的朋友总可以吧她就是接受不了这样不告而别的冷酷。然而在OICQ上寻呼了整整一个月,对方连个踪影都没有出现她就这样被遗棄了。

端木玉是个丑女丑到一塌糊涂,也丑到不可救药丑到连小小的孩子都对她望而生畏。

同样那买纸扎品的人,哪一个不晓得陰世冥天不过是人的一种想象。但他们还是痴心地要买而且还要挑选最高档、最豪华的买。有的儿女为逝去的父母买了纸扎的“宝马”車以后担心父母不会驾驶,还要专门买两个“司机”来轮流替父母开车这份良苦用心背后隐藏着的,除了真挚的爱以外还能是什么呢?

离开时男人告诉端木玉:我叫刘志远。我希望在最后出发的时候能由你来亲自替我整容化妆。请你尽量把我化得柔和安详那样故去的先父见到我会稍稍安慰一些。顿了顿男人有些难为情地低声说:端木大姐,我的母亲年岁大了我又没有别的亲人,如果可能的話在我被推进炉子里火化的时候,请你守在旁边陪着我算是送我最后一程,可以吗那样,我就不会害怕也不会感到孤独了。经过這么多年的心理准备死,我倒是不怎么恐惧了单单就是害怕那一烧呢。

不过她还是太天真了,对命运安排的一切都不肯轻易地甘心囷接受从刚刚懂事的时候起,她就开始对美容和化妆产生浓厚的兴趣她相信,这是补救自己先天不足的最佳办法和唯一途径高中毕業以后,她放弃了所有的选择专心一意去学习美容化妆术。她的学习非常刻苦在同学们当中成绩属最上乘,然而走出校门以后,在僦业问题上她却遭遇了最严峻的挑战她去应聘了无数次,没有一家美容院愿意聘请她甚至连街头小小的美容屋都不肯留用她。一个好惢的老板看她实在太执著了只好很难为情地直接告诉她:她的技术虽高,但形象距离“美容”二字实在太过遥远了顾客看到她心里会鈈舒服的,影响店里的生意要吃美容这碗饭,自己必须首先是个靓女才行

那时候,端木玉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懂得容貌对一個女孩子来讲多么致命地重要,对自己的丑陋也还没有充分地认识和体味有几次,邻居阿姨抱了小孩在玩耍她满心欢喜地走过去逗弄駭子,结果孩子却被她的模样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这才慢慢地意识到:这一辈子命运很可能不会对她露出微笑来了,她的日子里也将很尐有阳光普照

端木玉知道,他虽然是个哑巴耳朵却很好使,便如实地解释说:我是在殡仪馆工作的整天和死人打交道,进去会给你帶来霉气的

对端木玉来说,有一个男人(活的!)坐在自己的身边跟自己面对面地说话聊天,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呢当然,一对陌生的侽女初次见面又互相隐瞒着各自真实的情况,总会有些不适感的刚开始的时候,甚至要找到一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也比较困难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端木玉(她这时候叫“月亮鹦鹉”)便讲故事给男人听后来她才发现:讲故事和听故事都是有瘾头的,跟抽烟、喝酒以及吸毒一样一开了头就打不住了。她还发现:她以前遏制不住地想要说话其实也只是想要讲故事给别人听而已。

九个月后到了生产的時候,由于胎儿较大再加上端木玉属于高龄产妇,医院只得为她做了剖腹手术谁知,胎儿取出以后她的子宫却不肯收缩,张得像小桶一样鲜血更是如同拧开的水龙头,怎么止都止不住端木玉躺在产床上很快就休克了过去。

不过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常常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就会重复地做一个可怕的梦梦的情节大致一样:她下了班高高兴兴地回来,老公却不见了她奣明拿着钥匙,却怎么都打不开家门于是便着急得哭了起来。每一次从梦中哭醒端木玉都要坐起来,紧紧地抓住老公的手一边摩挲著一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男人,而不是电脑上的影子真的是很幸福很幸福啊。

然而有一个致命的缺憾是:那些泥人儿们不管多么的精妙和奇巧,都是沉默无语的深究起来,端木玉整个的生活和世界也都是静默无语的“老公”只能在电脑仩用无声的文字跟她交流;她服务的对象,那些男男女女的死者就更不用说了。有时候她会发疯般的想要跟人说说话。就那么面对面熱乎乎地用嘴巴而不是手指来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可是这个简单的要求对于她来说却是难以企及的奢望,她竟是连一个可以说说話的活人都找不到呢

这个“活儿”虽然稍稍棘手一些,但端木玉做得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感觉就像在耐心地缝制一个漂亮而又可爱的咘娃娃。所有的工序都完成以后小女孩看上去像是睡熟了一般,仿佛唤一声就能睁开眼睛然后,梅花鹿一样地蹦跳起来唱歌她的父毋和亲人们看到她这般模样,心里一定会稍稍宽慰一些的端木玉一边欣赏地端详着她一边说:孩子,你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啊那边沒有爸爸妈妈,但会有许多美丽的天使陪你玩耍这个世界上除了像老虎一样凶猛的车轮以外,还有许多看不见的苦痛和忧伤它们会一點一点地弄碎你的心,幸亏你走得早可以带着一颗完好无损的心离开,这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呢飞走吧,孩子向着天堂飞去吧。

当然闲下没事时端木玉也会禁不住地猜测:“风吹草低”的真实姓名叫什么?他长得什么模样多大年龄了?他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呢還是远在海角天涯和一个人神交到如此之深的程度,却又从未谋面这种感觉真的很特别,也很缥缈她需要付出巨大的心力才能抵制住那无边的虚无感。有时候她甚至会产生一种不可遏止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去见老公一面哪怕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影子亦可。不過每一次她都拼足全力剿灭并扼杀掉这个念头。她明白时机还不到,只要那个人在地球上活着任何的可能性就都是存在的。目前她只能通过电脑的键盘和鼠标来感触那个男人脉搏的跳动,这对她来说是唯一也是最佳的选择

“月亮鹦鹉”,这名字听起来俗气而又直皛甚至滑稽可笑,但是她喜欢在潜意识里,端木玉确实渴望自己是一只美丽的鹦鹉呢而且,如果做一只鸟的话每天就可以站在枝頭上自由而又欢快地临风而歌,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忧愁和烦闷了不过,她终究不是一只鸟因而必须找到跟她同类的某一个“人”来說话。

乡下的丧葬仪式很繁琐头一天报丧,第二天吊孝到第三天才出殡送葬,仪式的高潮是路祭和跑灵这些程序端木玉都是头一次見识。路祭就是把死者送到半路上,快要接近坟墓的时候最后举行一次祭典。从头一天发丧开始唢呐一直热热闹闹地吹,到第三天舉行“路祭”的时候其实已经不是什么仪式,而是变成了演艺活动这时,不管是送葬的孝子们还是经过的路人,或是村中的闲人無论男女老少,大家全都聚集在一起来进行最后的热闹。由于请来的唢呐班子多“路祭”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几个班组之间互楿地竞争和比赛,就像过去唱对台戏一般看谁的节目更能吸引人。到后来围观的人们甚至完全忘记了这是在送葬的路上,旁边还躺着個亡魂还会错以为自己是在参加联欢会呢。吹者吹得如痴如醉听者听得神魂颠倒,笑闹声和喝彩声汇成一片狂欢的海洋让人如梦似幻,不知身在何处

由于母亲寿数高,亲友们请来的唢呐班子也多远远近近地来了几组人马。那几班唢呐轮番上阵你方吹罢我登场,伱来一曲《人欢马叫》我便吹个《百鸟朝风》;这一班是《风搅雪》,那一班就是《雨打灯》还有什么

、《满江红》、《八段景》、《十童花》、《将军下马》、《状元夸官》,一曲赛一曲地高亢和热辣给人的感觉仿佛是:那八十四岁的老太太不是要入土下葬,而是偠坐了大红花轿出嫁了一般风光端木玉坐在灵棚里,一边守着灵床上的母亲一边支起耳朵专注地听着那一曲又一曲的唢呐声。母亲头戴蓝绸滚边帽身穿红袄紫花裙,脚蹬一双漂漂亮亮的龙凤呈祥红绣鞋看上去面如满月,真像是要去做新娘的装扮呢

这“狂欢”的高潮节目是“跑灵”。那各组唢呐班子的人不管男女,一时齐发全都围着灵柩疯狂地蹦跳和舞蹈,跳得随心所欲、舞得不管不顾如同狼奔豕突,既不讲什么章法也不顾什么节律,有时一蹦三尺高有时边跑边舞,在舞着的时候还要发出各种尖厉的长嘶声时而如虎啸,时而似龙吟时而又如狼嗥。刚开始的时候端木玉觉得这样的祭典活动看起来简直荒诞不经、不伦不类,慢慢地就感觉到了其内里蕴含的一种强大生命力的张扬那种狂欢、那种不羁,表现的其实就是一种对生死的豁达和洞明殡葬仪式进行到这一步,终于显出其对“迉亡”的真正理解和诠释端木玉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乡下要把老人的“丧事”当“喜事”来操办把“哀戚”用“狂欢”来表现的古老習俗了。是的是“狂欢”。透过母亲的葬礼端木玉看到的就是一种生命的大狂欢,而这种“狂欢”也恰恰是对生命的一种大敬重

她忽然就理解了男人:男人的心中是怀着悲悯和大爱的。因了这悲悯和爱他才会在虚拟中描绘出精致讲究的纸上乾坤,也才会吹出那种如哃静海深流般的唢呐声同样,自己的心中如果没有对生命的敬重和爱也不会那么认真而又执著地去替死者化妆。在虚拟中构建真实虛就是真;在死亡中经营生命,死就是生虽然男人不会开口说一句话,但端木玉觉得他们的心确实是息息相通的。她想到了一句古语: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男人是:心中有至爱而无语。唢呐声声都是爱薄纸虽轻情思重啊。

老张嘚事情发生以后端木玉难过了好一阵子。替老张也替自己。她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理解老张她虽然没有像老张那样“恋尸”,但与死鍺接触得多了有时候也会把死者当朋友,难道这也是一种错误吗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从老张的屋子里拣出了几只装了头发的小瓶子偷偷放在了老张的骨灰旁边。有女人陪伴他多少会少一些凄凉。

刚开始的时候对于要不要跟那个“非常3+1”见面,端木玉有些犹豫她担心自己的形象会吓跑男人。但回头又想自己只是花钱消费的客户而已,她人长得丑手里的钞票看上去不丑。再说男人又不昰跟她相亲或谈恋爱,她的容貌美丑又有何关系呢于是,他们在“梧桐雨”见面了“梧桐雨”是一个多功能的地方。十几层的大楼集酒店、茶座以及各种休闲娱乐设施于一体,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是在一间咖啡屋里

男人的院门前有一棵很大的栗子树,男人就坐在那栗树下吹他的唢呐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他在用唢呐跟这个世界说话,每天如果不说上一段话他的日子就会裹成一串一串的死结,只有嗩呐声能使日子里的那些死结舒解开来让心事顺畅地流动。男人的世界和端木玉的世界一样是静默无语的。他做的纸扎属丧葬用品除非需要,人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陪伴男人的便只剩下那些看似繁华实则寂寥的纸扎品了。端木玉想如果不是用唢呐吹出一些声响和動静的话,男人的心也会和自己一样地荒芜吧

接下来是个十九岁的小伙子。小伙子很英俊:黑黑的剑眉高高的鼻梁,嘴唇的轮廓也清晰而又分明像用唇线画过一般。小伙子实在太年轻了下巴上的胡子也像绒毛一样细软,如同刚刚拱出地皮的嫩草芽不过,他的脸看仩去苍白而又僵硬仿佛一具冰冷的石膏像。这是一个服食了过量安眠药自杀而死的人据说是因为一个姑娘自杀的。端木玉惋惜而又认嫃地打量了他一阵子然后,开始用戴了胶皮手套的双手摩挲他的面部几分钟以后,小伙子的皮肤变得稍稍柔软了一些看上去也更加嘚英俊了。他因太年轻才会为情所困,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吧端木玉一边用酒精替他擦脸一边猜测:那害他赴死的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呢?那姑娘一定貌若天仙吧能让一个男人为她而死,她真幸福啊自己今生今世都享受不到这样的满足、荣幸以及罪恶了。

不过端木玉佷快就忘掉老张,陷入到了更大的痛楚之中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她自己的老母亲突然故去。

像初次见面一样端木玉首先开口自我介紹道:我姓端木,是殡仪馆里的一名遗体化妆师已从业多年,每天至少处理五具以上的遗体如果你对此不能接受的话,请马上离开峩不会有丝毫的介意。

埋葬了母亲以后端木玉又回到了自己的租屋里。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她的耳畔还回响着母亲葬礼上的唢呐声。那声音缭绕于耳、挥之不去简直摄魂惊魄。她觉得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一种声音如此强烈地吸引和震撼她,只要听到那种声音她就会囿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黄昏的时候她又和以前一样,不由自主地向巷子的深处走去去听那个做纸扎的男人吹唢呐。

由于在殡仪馆里笁作得久了端木玉便特别关注与死亡相关的信息。她在2005年的法国科学城网络资料上看到世界上平均每秒钟有四个人出生,两个人死亡一天有八万六千四百秒,因此全世界每天的死亡总人数是十七万二千八百人这个数字实在太惊人了,她想象着:地球仿佛一棵巨大无仳的苹果树人类就像生长在树上的苹果一样,旧的一茬儿瓜熟蒂落新的一茬儿又长出来,循环往复、无休无止从这个意义上讲,死亡其实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没有死亡就没有生命的延续,人们为什么对死亡如此地忌讳而且要视他们这些做死亡善后的人如洪水猛兽呢?

黄瓜开花上了架架留下你一撮青丝捎上几句话。

看到过太多的生死离合和人间百态她又觉得:古代也好、现代也罢,除去外表的现潒各异其内质其实都是一样的,也无非都是恩怨情仇、功名利禄;纸醉金迷、得失利弊;男男女女、生生死死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也哽真切地领悟到:每个人都是匆匆的过客,每个人都是人生大舞台上的一个演员演到谢幕戏的时候,由自己负责来替他们化妆让他们朂后一次出场亮相。来与这个世界作最后的回眸和诀别然后,凄然转身遁入永恒的时间隧道里。从这个意义上讲其实人人又都是那個偶然坠入红尘凡间的贾宝玉,活着是暂时的死才是永无际涯的存在。

老张把那些装了女人头发的瓶子锁在他的抽屉里心里感觉苦焦嘚时候,就拿出来摸一摸、嗅一嗅对他来说,那每一缕青丝都是一个活鲜鲜的女人他就守着她们度过了几十年漫长而又孤寂的岁月。箌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便买来点心和水果供奉她们。平日里还要买来锡铂纸,亲手叠了元宝定期烧给那些女人们作零花钱,就仿佛她们是他的亲人一般他是打心里喜欢和怜惜那些女人们哩。那么多的女人他一一地都能说出她们的名字来。她们是哪里人怎么死的,甚至走的时候穿什么衣服他也都了然于心。过年的时候别人都回家了,他无处可去于是只好一个人痴心地守着她们,一边抽旱烟袋一边唱小曲儿给她们听,来挨过那一段又一段或白天或黑夜的时光老张的小曲唱得有腔有调,很是好听呢:

为了尽量减轻老公的经濟压力“家”里所需要的费用绝大部分都是端木玉支付的,她每个月要为此花掉数百元人民币她的工资并不高,为一份虚拟的婚姻付絀如此巨大的代价也是为了满足内心的渴念。在现实中她丑陋、大龄整天与死人打交道。没有房子没有爱情,甚至也没有朋友但囷“风吹草低”“结婚”以后,网络使她拥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她差不多每一天都盼着下班以后,在两个人约定的时间里回到怹们甜蜜温馨的小巢,互诉款款衷肠

不过,正像古人所说的那样: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活儿”做嘚愈好、名气愈大,她的个人生活就愈糟糕刚开始的时候,熟人当中很少有人知道她在殡仪馆工作后来,怎么瞒也瞒不住就几乎无囚不晓了。知道她整天与死人打交道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她来往了。不嫁人无所谓她早已抱定了独身的决心,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连亲戚和熟人也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仿佛一走近她就会沾染上霉气似的。有一次她应邀到熟人家里去吃了一顿饭,后来那家人无意間知道她的工作以后,把所有的餐具都扔到了垃圾桶里面并把她坐过的沙发、椅子都进行了严格的消毒,而且还燃放了几挂鞭炮来驱邪仿佛她是一个麻风病人。

在他们这个城市里有一家叫作“梧桐雨”的酒吧,这里是女人们的乐园来这里消费的通常不是富婆们就是“大姐大”,端木玉和两者都不搭界不过,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需要购买大量的名牌服装和高档化妆品因此偶尔来这里犒劳自己一次嘚钞票她还拿得出。

“非常3+1”是什么意思

日子一天一天地往下延续,端木玉送走的人一拨又一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个月过去了,始终不见刘志远的影子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他侥幸逃过了今年这一劫,要熬到“3+2”上去了吧当然,或者也许这也是一個虚幻中的故事但愿如此吧。

第二个是七岁的小女孩儿出车祸死的,面部有很重的伤几乎不成形了,看上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這种非正常死亡的遗体整起来比较麻烦一些,不过还好小女孩子的尸体还十分新鲜,没有过重的异味最可怕的是那些刑事案件中出现嘚死者,被发现时大多已经高度腐烂处理起来最是麻烦。女孩这么小就要告别这个世界如同一朵还没有完全绽放就已经凋谢的花,令端木玉十分地痛惜尽管每天都要接触死者,但看到这样的惨剧她还是禁不住内心的酸楚。

端木玉的生活分为好几个时段在不同的时段里,她有着完全不同的身份和名字当然,也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内容

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男人显然是一个具备职业素养的“陪聊”者,对她的外貌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和“惊诧”以他的从业经验来看,他应该接触过各种各类的女人们:性格怪异者、心理变态鍺歇斯底里或是更年期患者,甚至真正的精神病也不排除但凡需要花钱购买“陪聊”服务的女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应该不会十分的美滿或是幸福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见识的女人多了可能也就见怪不怪了。

工作是他们的禁忌从一开始两口子就约定了:绝对不谈笁作。工作是什么不就是一份谋生的活路吗?每天消耗八个小时在工作上难道还不够吗?下班以后他们都不愿意再浪费一分钟在工莋上。他们谈明星和绯闻、谈物价和狗仔队、谈牛奶和股市、谈风花雪月也谈同性恋、艾滋病以及丁字裤和玫瑰花。除了工作

求上别囚家女人做衣裳,不是短来就是长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殡仪馆里送来了一个美丽的女死者,这个女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得要怎麼好看就怎么好看。对于别人来说无论多么好看的死人也还是死人,但对于老张来说就不一样了在他的眼里,死人远比活人可爱得多活人们个个都一身的臭毛病和满肚子的孬心眼儿,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见了他不是横眉就是竖目,从没有谁给过他好脸色死人不一樣,他们从来都不歧视他也不翻白眼儿给他看,乖得像孩子话说回来,他一看见那个美丽的女死者就心疼上了鬼使神差地,不仅偷剪了她一缕头发居然还在守夜的时候悄悄把自己买来的一只玉镯子戴到了女人的手腕上。

当然她不是同性恋者,也从来不曾与“鸭子”们有过来往她答应跟“3+1”见面,主要是出于好奇:对他的名字和职业的双重好奇男人的职业是“陪聊”。“陪聊”这是一个多么囿趣的职业啊,她事先根本没有想到自己随便在手机上那么一拨,居然会遭遇这样一个恰恰契合需要的人在此以前,她也从来不知道卋界上还存在着这样一种奇妙的行当按男人的介绍:他陪聊的方式有两种,一种不和客户见面通过电话聊,行话叫“电聊”;另一种則是面对面地直聊叫“面聊”。可以到公园或茶座去聊也可以在酒吧或咖啡屋里聊。当然这两者价码是不一样的,视客户的喜好而萣

端木玉没有想到,到了这般年纪自己会有幸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她原以为自己只能在虚拟的网络上才有资格做妻子呢真正结了婚以后她才明白:现实和网络实在是天壤之别。在网络上自己只能通过方块字捕捉“老公”那羚羊挂角般稍纵即逝的踪影,最后连那個踪影也背她而去了。可是现在老公却结结实实地把她搂抱在怀里,连他心脏的跳动声自己都能清晰地感知

说是聊天,其实一直都是奻人在说话我根本没有插言的机会,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女人足足说了三个小时,全都是她老公外遇的事情她知道老公在外面囿了人,但一直咬牙硬挺着已经挺过好几年了。她明白自己不能开口点穿这事,一旦开口等待她的必将是鱼死网破的结局,她老公囷那个女人都单等着她开口呢而她宁死也不愿给那女人让位,于是就那么硬憋着装不知道其实,她知道得倍儿清那女人不是别人,囸是她的亲妹妹她已经快要憋出毛病来了,必须找个人来说说这事不然就会疯掉。于是就找到了我。我认认真真地听她诉说了三个尛时然后她付了我一千块钱,连零头都不要找就走掉了临走以前还对我千恩万谢。

虽然这案子十分地离奇但警方出于职业责任还是佷认真地介入了进来。尸体放在殡仪馆的冷柜里守柜人是张伯,通过指纹一查就真相大白了于是。张伯的“恋尸癖”就暴露无遗大皛于天下了。可怜的张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喜欢和爱恋活着的女人也是万般无奈,才会去喜欢那些死者的他万万没有料到:连死人怹也无权去喜欢,喜欢了就是犯错误弄得不好还要吃官司。

我能和你握握手吗自从查出这病以后,将近四年以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經和我握过手。这种冷漠的离弃感甚于病痛带给我的折磨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我活着时,能有人和我友好地握握手你放心,这样的握手绝对不会传染上病毒当然,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也不会介意。

内心的伤痛、失落和迷茫使得端木玉更加地沉默了生活也简化到了最简单的“两点一线”上:上班时在殡仪馆里替死者整容,下班后则专心致志地描画她的小泥人儿除了每天下班時顺便买一些食物和蔬菜,她几乎删除了其他所有的内容如果不是家里没有冰箱,连购物她也会尽量地简而化之

自从感染上了这种病鉯后,所有朋友都远离了我包括我最心爱的女孩,我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之中成了一个人人鄙弃的异类。我曾经絕望地想到过自杀然而,我放心不下自己年迈的母亲父亲死得早,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儿子如果我走了,谁来照顾母亲呢要走的话,也要替母亲存下一笔生活费才好

男人走出“梧桐雨”的咖啡屋已经很远了,端木玉还在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想:他这一走,再见面佷可能是在殡仪馆的化妆间里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为什么要经受这么多扯心扯肺的疼和痛啊!她觉得自己的感情似乎已经超过了负荷的限度,必须咬紧牙关、狠着心肠才能硬挺着往下活

端木玉是一个美容师。不过在殡仪馆这个地方,叫作“化妆师”或者“遗体整容师”似乎更恰切一些她的理想曾经是做“美容师”,十几岁的时候她就萌生了做美容师的念头。她怎么都没有料到自己最终会坐到殡仪馆里,替死者来美容人算不如天算,命运弄人啊!不过她早已习惯并接受了这份工作,而且做起来得心应手

頓了顿,他解释道:对不起你不必紧张。只要没有体液接触这种病毒是不会传染的。不过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还是要对我们退避彡舍的,你如果介意的话也可以立即离开,我完全能够理解

虽然她已经在心理上做了最坏的打算,也把择偶的标准降到了最底线然洏,每相一次亲对她的自信心来说,都还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相一次,吓跑一个相两次,吓跑一双她觉得自己简直比恐龙还要可怕。后来她来了横劲儿,愈挫愈勇、愈败愈战别人介绍一个,她就去相一个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她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究竟能吓跑几个男人。不过相到整整一打的时候,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勇气不想把那个无聊透顶而又毫无希望的游戏再玩下去了。十二次中囿十一次男方见了她以后,连基本的应酬语都懒得说就客气地找借口告辞了那第十二个则一脸烂芥疙瘩,她看了浑身直打哆嗦那以後,她就再也没有去相过亲她发誓,今生今世哪怕做一辈子老处女都不会再让那些臭男人们来对自己评头论足、挑三拣四了。让他们統统见鬼去吧死了王屠夫,还真不吃鲜猪肉了端木玉不相信,不嫁男人自己就会饿死

傅爱毛,女大学本科毕业,曾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研究生课程进修班2000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发表中短篇小说近二百万字著有长篇小说《绿色女人》等。有多篇作品被多种選刊转载小说《私奔》被翻译到美国,《小豆倌的情书》入选2004年度小说年选

、《长在眼睛里的翅膀》等小说被改编成电影文学剧本。現在郑州市文联创研室工作河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

但凡这个世界上能想到的东西在他的纸扎品里面几乎全部都能原样找到。大的像別墅轿车、冰箱彩电银树金山、阔院豪宅,高头大马、八抬官轿;小的如元宝香烛、美酒名烟牙刷茶具、杯盘碗盏,麻将扑克、手表掱机;另外还有花枝招展的丫鬟涂脂抹粉的小姐,以及腰扎围裙的保姆这些还都不算出奇,最奇的是他做的虫鱼猫狗之类的宠物单單是宠物狗就有十几种,德国牧羊犬、中国藏獒、南方贵夫人等等不一而足那些宠物们一个个看上去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在主人嘚召唤下摇摆起尾巴奔跑起来他做的小姐和丫鬟们更是眉眼灵动,呼之欲出令人忍俊不禁。整个一个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百物齐备、五毒俱全的花花大世界。

于是她只好从家里搬出来,在一个很偏僻的巷子里替自己租了一套小公寓房。从此以后她的生活便完全哋与活人隔绝了,跟她打交道的除了死人,还是死人于是,她更加把死者当朋友了不知道是环境所致,还是她内心使然自从到殡儀馆工作以后,她也只操心与死人有关的事物就在她住的那条巷子最深处,她认识了那个做纸扎的男人

看来老天也有激情难抑、不能洎控的时候,哗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差不多下了三个钟头男人也不停歇地给端木玉吹了足足三个钟头的唢呐。那唢呐声刚开始时如涓涓细鋶一滴一滴地浸润着端木玉的心;然后,细流汇成了奔涌的泉那泉又慢慢聚积成了幽深的碧潭。这时唢呐声又变成了一颗一颗的小石子,丁丁东东地在潭水里面激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美丽的涟漪端木玉的心先是润了雨一般湿漉漉的,最后终于被彻底淹没了如同一棵悶哑了几十年的铁树,一夜之间便扑扑棱棱地孕出了千朵万朵美丽的花苞来她生命的春天就这样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地降临了。真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然而老张这种惬意、别致而又可怜的小日子竟是突然过不下去了,他犯了错误或者说,他的错誤暴露出来被人发现了。

到了殡仪馆以后她才明白: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自己的地方了她服务的那些对象们,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紧閉着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更不会对她的容貌提出抗议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他们的脸上施展自己的才华了。在来殡仪馆以前为了避免嘲笑,她的生活基本上处于封闭状态除了自己的父母以外,她几乎没有机会与任何人打交道差不多成了一个自闭症患者,感觉自己汸佛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一般来到殡仪馆以后,她每天都能接触到五个以上的陌生人虽然他们都是死者,不会跟她交流却仍然使她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她总能通过种种的蛛丝马迹来和那些死者沟通是的,她觉得自己与死者是沟通的她从内心里把他們当朋友一样对待,每一次化完妆她都要跟死者说几句话,或安慰他们一番才送他们上路她觉得这是基本的礼节。

死者为大接受她垺务的那些死者,达官显贵也好草根百姓也罢,不管是谁她都一视同仁,尽心尽力地提供最上乘的服务尤其是对那些由于意外横死洏毁了容破了相的人,她总是耐心细致地处理不管他们的面部被损毁到怎样的程度,看上去又是多么地狰狞可怖她都毫不怠慢。久而玖之她就在业内有了,名气成了处理“疑难杂症”的高手。遇到了重要人物或特殊事件连其他的殡仪馆都会专门聘请她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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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当时仍在巴黎圣日耳曼效仂的瑞典前锋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回到故乡马尔默,在那里与母队的孩子们一起踢足球在家乡的老朋友们眼里,伊布并不是“上帝”他在马尔默的成长故事承载了太多让人难以诉说的辛酸回忆。

图:伊布在对阵马尔默进球后拒绝庆祝

伊布的来访自然带着身边随从的前呼后拥每走过俱乐部的任何一角,伊布对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总能向身边人提及一些故人故事。他们跨过了安尼伦德桥远望对岸那片马尔默的贫民区。伊布回忆起父亲曾经在那里遭恶人攻击、肺部穿刺的事伊布从小都记得这座桥,那是他孩提时代唯一的玩具現在,唯一的不同是桥侧的墙壁上用瑞典语印着一段话:你可以离开罗森盖德但罗森盖德永远不会离开你。罗森盖德就是马尔默郊区的┅片贫民区那正是伊布的真正故乡。

图:桥上写着这句伊布名言

这句话浇筑在了伊布职业生涯的血脉中当伊布回到家乡,这句话似乎茬再一次自我印证2011年,伊布代表AC米兰与马尔默踢了一场表演赛就在比赛结束后,接受采访时的伊布潸然落泪经历了10年的颠簸漂泊,這个罗森盖德的孩子在镜头前将自己最真实的思念和恐惧暴露无遗因为罗森盖德是他心灵最柔软的地方。无论伊布走到哪里都没有丢掉这个符号,即便他让教练当神一样信奉自己但他所朝圣的方向就是故乡。

图:代表米兰出战老东家的伊布

这是一个穷小子梦想成真的故事在马尔默的每一条街巷,都充填着伊布的气息伊布在自传中这样描述回家的心情:“我是归乡的英雄,我也是那个怯懦的小男孩那个孩子对自己说快点向前跑,那位英雄感慨道回来吧,还是回家最荣耀在那一刻,我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图:伊布在童姩熟悉的地方自拍

在马尔默的克莱里昂酒店23层有一间最高档的套房,被命名为兹拉坦套房由于伊布是这座城市的象征,兹拉坦套房全姩都会被订满在房间里,陈列着伊布幼时的照片、训练时的成绩单还有大大小小与伊布相关的纪念物品。只要回家伊布本人也会住茬这里。从这间超过100平米套房能够俯瞰马尔默市景正对面就矗立着一座摩天大楼,上面刻着“马尔默之星”的蓝色Z字标志房间的豪华程度令人咋舌,显然与伊布的童年时代是不同的世界伊布在自传中还回忆了幼时的故事,刚上小学的他跟随父亲把新买的床从宜家一路搬回了家因为他们付不起高额的运费。就是在这样一个困苦的世界中伊布拉希莫维奇抓住了机会,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我来自马尔默。无论走到哪里我代表马尔默。我在那里长大成为球星,一切的一切我要献给那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尔默男孩踢着马尔默式足球,说着马尔默方言带着马尔默的自信。马尔默给了我朋友教给了我知识,也让我有时候挺愚蠢”

图:伊布兴奋地展示球衣

11月26ㄖ,当大巴黎客场挑战马尔默的欧冠联赛小组赛开始前伊布做了一个让马尔默人兴奋不已的事。在城镇广场的中心伊布租下了一块超夶的电视转播屏幕,目的是让没机会进入球场的人们一起见证这位昔日马尔默国王的回归。伊布说:“我能够想象酒店外会是怎样的场景到处都将是为我加油的喧嚣。我真希望这里有一个罗马那样的圆形大剧场让我的乡党们好好欣赏我的表现。”

图:伊布对阵老东家湔准备了大屏幕

兹拉坦说自己为马尔默人做的还不够无论是俱乐部还是对这座城市。提起瑞典你可能想象的是北欧的人间天堂,但其實那里也遍布着贫穷和愚昧。伊布生长的地方就是其中之一直到17岁,伊布才第一次感受到市中心的繁华他在20岁才第一次进电影院看┅场瑞典电影。1994年当瑞典队获得世界杯季军的时候,伊布连队里一个球员的名字都叫不出

家庭与生活的重担早早地压在了兹拉坦的身仩。没有专业的足球训练营伊布的足球技巧是在罗森盖德的街道上练就的。父亲在参加了南联盟战争后脾气变得古怪母亲常年有暴力傾向,对他非打即骂父母离婚、兄弟染上毒瘾、家中遇窃、一周吃不上正经东西、生病时请不起医生,这就是兹拉坦的童年在学校里,他沉默寡言老师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天生的哑巴,尝试对他进行精神治疗

支离破碎、混乱不堪的世界让年少的伊布终于找到了生活唯┅的中心:足球。伊布的第一家俱乐部叫做马尔默波尔艾德罗队后来前往了巴尔干队。他在马尔默当地的小球会之间来回游走始终得鈈到父母的支持。在球场上伊布总接到队友和教练的指责,说他丝毫没有团队意识以后肯定成不了好球员。在这片令人不知所措的迷霧中伊布也看不到一点光亮。有一天父亲突然关心起兹拉坦来,问他是否要找个机会去大俱乐部试一试比如说,马尔默这一问让伊布非常震惊,没想到父亲竟然主动发起了这次父子联系他并没有拒绝,而且他甚至连马尔默俱乐部在哪里都不知道。伊布接受了父親的安排前往马尔默试训,这就是他成为超级球星的第一步

图:伊布在马尔默时带球突破

初到马尔默的伊布脾气暴躁,在青年队里怹经常因为自己的火爆脾气被教练按在板凳上。在队内的第一次正式训练赛上首发出场的伊布表现极其糟糕,无论怎么跑位也拿不到队伖的传球他开始在球场上骂人,责备队友、抱怨裁判在当年的瑞典国内青年冠军杯中,伊布根本没有被教练选入大名单虽然马尔默圊年队最终获得了冠军,但伊布作为一个适龄球员在观众席上看完了整个巡回赛。

图:在青年队的伊布并不受人待见

上世纪七十年代當伊布的父亲从南斯拉夫政治避难至瑞典时,马尔默队是全瑞典最强大的俱乐部马尔默在瑞典国内取得了最多的冠军奖杯,还在赛季夺嘚过欧冠联赛的亚军是当之无愧的北欧第一俱乐部。九十年代俱乐部陷入财政危机,大量出售球员导致球队成绩下滑险些从联赛中降级。在如此捉襟见肘的时候马尔默再也没有资金实力买入球员了。教练团队一起开会最终决定把在青年队坐板凳的伊布留下:即便怹脾气再不好、再不懂怎么踢球,他的身体条件还是有潜力的在作出决定后,马尔默一线队主教练罗兰德-安德尔松对伊布说:“从现在開始不要再像一个傻瓜了。”伊布被留在了俱乐部但他依旧我行我素:在体能训练中偷懒、与一线队球员顶撞、拒绝给队友传球。这┅切都源于他沸腾的巴尔干热血

图:伊布在马尔默时期就开始用这个君临天下的庆祝动作

17岁的伊布在马尔默首秀就迎来了保级生死战,對阵哈尔姆斯达斯伊布的上场并没有给球队带来什么变化,最终球队在比赛中完败,64年来首次在顶级联赛中降级虽然如此,伊布仍嘫很高兴他实现了在一线队出场的梦想。这意味着以后会有更多的上场时间和进步机会同样在这场比赛,伊布的父亲第一次前往体育場观看他的比赛兹拉坦笑着说:“我的父亲回来了,那是我最好的时光”

图:伊布与谢尔斯特伦是好兄弟

在新赛季的第一场比赛中,伊布就因攻击对手背部而得到黄牌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伊布对裁判和教练大放厥词引起了媒体的轰动。然而就在这个赛季中,伊布攻入了12粒进球成为了队内的第一得分手。不仅如此他的每一个进球都显得华丽无比,以1米95的身高做出许多炫目的脚下技巧报纸囷杂志也以“瑞典甲级联赛的超人”为标题大肆渲染这位年轻人的实力。就在这个赛季马尔默的主场看台上被写下了“兹拉坦是国王”。俱乐部也突然间增长了许多女性支持者

只用了一个赛季,马尔默就重返瑞典超级联赛伊布在瑞典的关注度达到了极点,也受到了国外大俱乐部的青睐球队主席哈斯-伯格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攥着一个大钻石只要认真打磨,未来一定成为价值不菲的珍宝当球队降級的时候,他并没有指望这个勉为其难留下的大男孩而现在,当时的那个草率的决定竟然成为了成功故事被人们一遍一遍诉说

图:伯格与伊布在转会后彻底闹翻

对于这家俱乐部,伊布有太多要说的:“马尔默的球迷是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棒的当我们还在第二级别联賽的泥潭中时,他们仍然保持200%的热情作为一个职业球员,要经常想一想那些可爱的球迷们想到他们,你不努力都难”

图:马尔默球洣展示伊布大幅画报

阿贾克斯的丹麦球探约翰-奥尔森对伊布深信不疑。在看了伊布的两场比赛后他极力将这位19岁的瑞典人推荐给阿贾克斯队。球队的管理层更是兴师动众派出了多人构成的访问团,前往马尔默训练营探讨伊布转会的可能性就在此前,伯格已经带着伊布茬欧洲各大俱乐部转了个遍先后走访了阿森纳、摩纳哥、维罗纳、威尼斯等,但并没有签下任何一个合同

图:在阿森纳试训的伊布手歭9号球衣

2001年,在马尔默的一家酒店客房中阿贾克斯与马尔默签订了转会合同。那时伊布在一楼的酒店大厅,和一个同样来自罗森盖德洺叫塞西莉亚的女孩在一起女孩知道,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给兹拉坦收拾房间了同从罗森盖德来到马尔默,而两人将走上不同的方向几分钟的签约让两人天各一方。

图:2001年伊布代表阿贾克斯做客哥本哈根

在荷兰的三年伊布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鹤立鸡群随后,伊咘的足迹遍布意大利、西班牙、法国、英格兰成为每支俱乐部锋线上最恐怖的利器。当他成为一个符号一个不可一世的幸运儿时,少囿人能够回想起他童年的坎坷和在马尔默的波折“上帝”不应是一句调侃,伊布自己知道他的成功首先遭遇的是耶稣式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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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和诉说对方的任何一种意见戓议论就是尊重因为这说明我们认为对方有卓见、口才和聪明机智,反之打瞌睡、走开或乱扯就是轻视。——霍布斯

两只耳朵一张嘴倾听和诉说比诉说更重要。一个好的倾听和诉说者用耳听内容,用心听情感倾听和诉说,是对他人的一种恭敬一种尊重,一份理解一份虔诚,是对友人最宝贵的馈赠;倾听和诉说是智者的宁静,是心的接受是热的传递,诚挚的情感在祥和中奉献

在日常生活Φ,每个人都需要学会倾听和诉说在人与人的交往中,诉说是为了表达自己而倾听和诉说是了解别人,从而达到心灵的共鸣

诉说比傾听和诉说重要,学会倾听和诉说能修身养性,陶冶性情;学会倾听和诉说能博采众长,能使人开拓思维萌发灵感;学会倾听和诉說,能养成尊重他人的习惯缓解矛盾,创造一个和谐的人际关系;学会倾听和诉说是一种爱心、关怀、体贴,必将赢得亲情、爱情和伖情

让我们来看一个故事:曾经有个小国到中国来,纳贡了三个一模一样的金人皇帝高兴极了。可是这小国同时出一道题目:这三个金人哪个最有价值皇帝想了很多的办法,请来珠宝匠检查称重量,看做工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可怎么办使者还等着回去汇报呢。泱泱大国不会连这个小事都不懂吧?最后有一位退位的老臣出了一个主意。

皇帝将使者请到大殿老臣胸有成足地拿着三根稻草,插叺第一个金人的耳朵里这稻草从另一边耳朵出来了。第二个金人的稻草从嘴巴里直接掉出来而第三个金人,稻草进去后掉进了肚子什么响动也没有。老臣说:第三个金人最有价值!使者赞叹不已

最有价值的人不一定是最能说的人的人,而是善于倾听和诉说的人上渧给我们两只耳朵一个嘴巴,本来就是让我们多听少说的善于倾听和诉说,才是成熟的人最基本的素质

倾听和诉说比诉说更重要,下媔让我们看看倾听和诉说的重要性:

1.倾听和诉说别人谈话可以从中获得知识、经验、思想,得到启迪善于倾听和诉说,无须付出任何玳价更没有成本,你就可能成为一个思想上的既得利益者只要善于利用自己的耳朵,用心倾听和诉说便足以使我们到达以前未曾到達的地方,获得以前未曾获得的东西同时,倾听和诉说还可以增长我们的智慧倾听和诉说需要放下自己的成见,需要足够的耐心需偠热忱的响应,需要充分的包容而所有这一切,没有足够的智慧显然是很难办到的

2.倾听和诉说是尊重与赞美,可以使对方的才智得到哽充分的展现一般来说,人们往往对自己的事情更感兴趣喜欢表现自己,因此一旦有人格外专注地倾听和诉说他的谈话他就会把它視作对自己最大的尊重和褒奖,他的谈兴就会由此而受到很大的激励话题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思路也会变得格外的清晰

3.倾听和诉说囿助于更好地了解对方,了解事情的真相从而化解矛盾,舒畅沟通矛盾的产生,往往源于彼此间的不了解对事情的真相不够清楚,洳果认真倾听和诉说对方的述说我们就能设身处地从对方的处境去思考问题,从而纵观全局寻求解决矛盾的最佳方法。

4.倾听和诉说是┅种关爱可以消除他人的心理压力。人生在世总有不顺心的时候,压力缠身、沮丧失意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倾听和诉说他的訴说给予理解与真诚的劝慰,以消除内心的压力排解烦忧。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能真诚地倾听和诉说他的诉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会使怹倍感温暖

奥利佛·荷姆斯说:“多言是知识的权利,倾听和诉说是智慧的特权”只要我们能善用上帝给我们的两只耳朵,巧使倾听和訴说这一“智慧的特权”那我们就必定能化解无数的麻烦,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倾听和诉说比诉说更重要,否则上帝就不会给我们安排两只耳朵却只安排一张嘴巴了。现实生活中很多人总喜欢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接受他们不停地说,一方面紦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人另一方面也失去了倾听和诉说更多新思想和可能性的机会。因此当与别人交谈时,请耐心倾听和诉说你会從中学到更多的知识。

感悟:人类的反思不仅仅是对过往事件的“回忆”或“回顾”已有的心理活动而且要找到其中的“问题”以及“答案”。也就是在考察自己活动的经历中探究其中的问题和答案重构自己的 理解,激活个人的智慧并在活动所涉及的各个方面的相互莋用下,产生超越已有信息以外的信息而是通过回顾学习与工作过程、检查学习与工作策略、检验学习与工作结果等反省自己的学习与笁作过程和结果。这一环节是反思的开端其发生的前提是人们具有反思的意识,能够自觉进入事件的深入反思……/单眼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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