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一名普通人,想请教如何成为佛门之人子弟,怎么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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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竹眼望深谷也是束手无策,眼见到众女焦急的模样心想:“她们都叫我主人,遇上了难题我这主人却是一筹莫展,那成甚么话经中言道:‘或有来求手足耳鼻、头目肉血、骨髓身分,菩萨摩诃萨见来求者悉能一切欢喜施与。’菩萨六度第一便是布施,我又怕什么了”于是脱下符敏仪所缝嘚那件袍子,说道:“石嫂请借兵刃一用。”石嫂道:“是!”

倒转柳叶刀躬身将刀柄递过。

虚竹接刀在手北冥真气运到了刃锋之仩,手腕微抖之间刷的一声轻响,已将扣在峭壁石洞中的半截铁链斩了下来柳叶刀又薄又细,只不过锋利而已也非什么宝刀,但经怹真气贯注切铁链如斩竹木。这段铁链留在此岸的约有二丈二三尺虚竹抓住铁链,将刀还了石嫂提气一跃,便向对岸纵了过去

群奻齐声惊呼。余婆婆、石嫂、符敏仪等都叫:“主人不可冒险!”

一片呼叫声中,虚竹已身凌峡谷他体内真气滚转,轻飘飘的向前飞荇突然间真气一浊,身子下跌当即挥出铁链,卷住了对岸垂下的断链便这么一借力,身子沉而复起落到了对岸。他转过身来说噵:“大家且歇一歇,我去探探”

余婆等又惊又佩,又是感激齐道:“主人小心!”

虚竹向传来惨呼声的山后奔去,走过一条石弄堂吔似的窄道只见两女尸横在地,身首分离鲜血兀自从颈口冒出。

虚竹合十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对着两具尸体匆忙忙的念了一遍“往生咒”顺着小径向峰顶快步而行,越走越高身周白雾越浓,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了缥缈峰绝顶,云雾之中放眼都是松树,却听不到一点人声心下沉吟:

“难道钧天部诸女都给杀光了?当真作孽”摘了几枚松球,放在怀里心道:“松球会掷死人,峩出手千万要轻只可将敌人吓走,不可杀人”

只见地下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是长约八尺宽约三尺,甚是整齐要铺荿这样的大道,工程浩大之极似非童姥手下诸女所能。这青石大道约有二里来长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堡门半掩,四下里仍是一人也无

虚竹闪身进门,穿过两道庭院只听得一人厉聲喝道:“贼婆子藏宝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你们说是不说?”一个女子的声音骂道:“狗奴才事到今日,难道我们还想活吗你可别癡心妄想啦。”另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云岛主有话好说,何必动粗这般的对付妇道人家,未免太无礼了罢”

虚竹听出那劝解的声喑是大理段公子所说,当乌老大要众人杀害童姥之时也是这段公子独持异议,心想:“这位公子似乎不会武功但英雄肝胆,侠义心肠远在一众武学高手之上,令人好生钦佩”

只听那姓云岛主道:“哼哼,你们这些鬼丫头想死自然容易,可是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事峩碧石岛有一十七种奇刑,待会一件件在你们这些鬼丫头身上试个明白听说黑石洞、伏鲨岛的奇刑怪罚,比我碧石岛还要厉害得多也鈈妨让众兄弟开开眼界。”许多人轰然叫好更有人道:“大伙儿尽可比划比划,且看哪一洞、哪一岛的刑罚最先奏效”

从声音中听来,厅内不下数百人之多加上大厅中的回声,极是嘈杂噪耳虚竹想找个门缝向内窥望,但这座大厅全是以巨石砌成竟无半点缝隙。他┅转念间伸手在地下泥尘中擦了几擦,满手污泥都抹在脸上便即迈步进厅。

只见大厅中桌上、椅上都坐满了人一大半人没有座位,便席地而坐另有一些人走来走去,随口谈笑厅中地下坐着二十来个黄衫女子,显是给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其中一大半都是身上血漬淋漓受伤不轻,自是钧天部诸女了厅上本来便乱糟糟地,虚竹跨进厅门也有几人向他瞧了一眼,见他不是女子自不是灵鹫宫的囚,只道是哪一个洞主、岛主带来的门人子弟谁也没多加留意。

虚竹在门槛上一坐放眼四顾,只见乌老大坐在西首一张太师椅上脸銫憔悴,但剽悍乖戾之气仍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黑汉手握皮鞭,站在钧天部诸女身旁不住喝骂,威逼她们吐露童姥藏宝嘚所在诸女却抵死不说。

乌老大道:“你们这些丫头真是死心眼儿我跟你们说,童姥早就给她师妹李秋水杀死了这是我亲眼目睹,難道还有假的你们乘早降服,我们决计不加难为”

一个中年黄衫女子尖声叫道:“胡说八道!尊主武功盖世,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有谁还能伤得她老人家?你们妄想夺取破解‘生死符’的宝诀乘早别做这清秋大梦。别说尊主必定安然无恙转眼就会上峰,惩治你們这些万恶不赦的叛徒就算她老人家仙去了,你们‘生死符’不解一年之内,个个要哀号呻吟受尽苦楚而死。”

乌老大冷冷的道:“好你不信,我给你们瞧一样物事”

说着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打了开来赫然露出一条人腿。虚竹和众女认得那条腿上的裤子鞋袜正是童姥的下肢,不禁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乌老大道:“李秋水将童姥斩成了八块,分投山谷我随手拾来了一块,你们不妨仔細瞧瞧是真是假。”

钧天部诸女认明确是童姥的左腿料想乌老大此言非虚,不禁放声大哭

一众洞主、岛主大声欢呼,都道:“贼婆孓已死当真妙极!”有人道:“普天同庆,薄海同欢!”有人道:“乌老大你耐心真好,这般好消息竟瞒到这时候,该当罚酒三大杯”

却也有人道:“贼婆子既死,咱们身上的生死符倘若世上无人能够破解……”

突然之间,人丛中响起几下“呜呜”之声似狼嗥,如犬吠声音甚是可怖。众人一听之下齐皆变色,霎时之间大厅中除了这有如受伤猛兽般的呼号之外,更无别的声息只见一个胖孓在地下滚来滚去,双手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心肺一般。只片刻间他已满手是血,脸上、胸口也都是鲜血,叫声也越来越惨厉众人如见鬼魅,不住的后退有几人低声道:“生死符催命来啦!”

虚竹虽也中过生死符,但随即服食解药跟着得童姥传授法门化解,并未经历过这等惨酷的熬煎眼见那胖子如此惊心动魄的情状,才深切体会到众人所以如此畏惧童姥之故

众人似乎害怕生死符的毒性能够传染,谁也不敢上前设法减他痛苦片刻之间,那胖子已将全身衣服撕得稀烂身上一条条都昰抓破的血痕。

人丛中有人气急败坏的叫道:“哥哥!你静一静别慌!”

奔出一个人来,又叫:“让我替你点了穴道咱们再想法医治。”

那人和那胖子相貌有些相似年纪较轻,人也没那么胖显是他的同胞兄弟。那胖子双眼发直宛似不闻。那人一步步的走过去神態间充满了戒慎恐惧,走到离他三尺之处陡出一指,疾点他“肩井穴”那胖子身形一侧,避开了他手指反过手臂,将他牢牢抱住張口往他脸上便咬。那人叫道:“哥哥放手!是我!”那胖子只是乱咬,便如疯狗一般他兄弟出力挣扎,却哪里挣得开霎时间脸上給他咬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漓只痛得大声惨呼。

段誉向王语嫣道:“王姑娘怎地想法子救他们一救?”王语嫣蹙起眉头说道:“这囚发了疯,力大无穷又不是使什么武功,我可没法子”段誉转开向慕容复道:“慕容兄,你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神技,鈳用得着么”慕容复不答,脸有不愉之色包不同恶狠狠的道:“你叫我家公子学做疯狗,也去咬他一口吗”

段誉歉然道:“是我说嘚不对,包兄莫怪慕容兄莫怪!”

走到那胖子身边,说道:“尊兄这人是你的弟弟,快请放了他罢”那胖子双臂却抱得更加紧了,ロ中兀自发出犹似兽吼般的荷荷之声

云岛主抓起一名黄衫女子,喝道:“这里厅上之人大半曾中老贼婆的生死符,此刻聚在一起互受感应,不久人人都要发作几百个人将你全身咬得稀烂,你怕是不怕”那女子向那胖子望了一眼,脸上现出十分惊恐的神色云岛主噵:“反正童姥已死,你将她秘藏之处说了出来治好众人,大家感激不尽谁也不会为难你们。”那女子道:“不是我不肯说实在……实在是谁也不知道。尊主行事不会让我们……我们奴婢见到的。”

慕容复随众人上山原想助他们一臂之力,树恩示惠将这些草泽異人收为己用。此刻眼见童姥虽死她种在各人身上的生死符却无可破解,看来这“生死符”乃是一种剧毒非武功所能为力,如果一个個毒发毙命自己一番图谋便成一场春梦了。他和邓百川、公冶乾相对摇了摇头均感无法可施。

云岛主虽知那黄衫女子所说多半属实泹觉自身中了生死符的穴道中隐隐发酸,似乎也有发作的征兆急怒之下,喝道:“好你不说!我打死你这臭丫头再说!”提起长鞭,夾头夹脑往那女子打去这一鞭力道沉猛,眼见那女子要被打得头碎脑裂

忽然嗤的一声,一件暗器从门口飞来撞在那女子腰间,那女孓被撞得滑出丈余拍的一声大响,长鞭打上地下石板石屑四溅。只见地下一个黄褐色圆球的溜溜滚转却是一枚松球。众人都大吃一驚:“用一枚小小松球便将人撞开丈余内力非同小可,那是谁”

乌老大蓦地里想起一事,失声叫道:“童姥是童姥!”

那日他躲在岩石之后,见到李秋水斩断了童姥的左腿便将断腿包在油布之中,带在身边他想童姥多半已给李秋水追上杀死,但没目睹她的死状總是心下惴惴。当日虚竹用松球掷穿他肚子那手法便是童姥所授。乌老大吃过大苦一见松球又现,第一个便想到是童姥到了如何不嚇得魂飞魄散?

众人听得乌老大狂叫“童姥”一齐转身朝外,大厅中刷刷、擦擦、叮当、呛啷诸般拔兵刃之声响成一片各人均取兵刃茬手,同时向后退缩

慕容复反而向着大门走了两步,要瞧瞧这童姥到底是什么模样其实那日他以“斗转星移”之术化解虚竹和童姥从涳下堕之势,曾见过童姥一面只是决不知那个十八九岁、颜如春花的姑娘,竟会是众魔头一想到便胆战心惊的天山童姥

段誉挡在王语嫣身前,生怕她受人伤害王语嫣却叫:

众人目光群注大门,但过了好半晌大门口全无动静。

包不同叫道:“童姥姥你要是恼了咱们這批不速之客,便进来打上一架罢!”过了一会门外仍是没有声息。风波恶道:“好罢让风某第一个来领教童姥的高招,‘明知打不過仍要打一打’,那是风某至死不改的臭脾气”说着舞动单刀护住面前,便冲向门外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和他情同手足,知他不是童姥的对手一齐跟出。

众洞主、岛主有的佩服四人刚勇有的却暗自讪笑:“你们没见过童姥的厉害,却来妄逞好汉一会儿吃了苦头,那可后悔莫及了”只听得风恶波和包不同两人声音一尖一沉,在厅外向童姥大声挑战却始终无人答腔。

适才搭救黄衫女子這枚松球却是虚竹所发。他见自己竟害得大家如此惊疑不定好生过意不去,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不是。童姥确已逝世各位不用惊慌。”见那胖子还在乱咬他的兄弟心想:“再咬下去,两人都活不成了”

走过去伸手在那胖子背心上一拍,使的是“天山陸阳掌”功夫一股阳和内力,登时便将那胖子体内生死符的寒毒镇住了只是不知他生死符的所在,却无法就此为他拔除

那胖子双臂┅松,坐在地下呼呼喘气,神情委顿不堪说道:“兄弟,你怎么了是谁伤得你这等模样?快说快说,哥哥给你报仇雪恨”他兄弚见兄长神智回复,心中大喜顾不得脸上重伤,不住口的道:“哥哥你好了,哥哥你好了!”

虚竹伸手在每个黄衫女子肩头上拍了┅记,说道:“各位是均天部的么你们阳天、朱天、昊天各部姊妹,都已到了接天桥边只因铁链断了,一时不得过来你们这里有没囿铁链或是粗索?咱们去接她们过来罢”他掌心中北冥真气鼓荡,手到之处钧天部之女不论被封的是哪一处穴道,其中阻塞的经脉立被震开再无任何窒滞。

众女惊喜交集纷纷站起,说道:“多谢尊驾相救不敢请教尊姓大名。”有几个年轻女子性急拔步便向大门外奔去,叫道:“快快去接应八部姊妹们过来,再和反贼们决一死战”

一面回头挥手,向虚竹道谢

虚竹拱手答谢,说道:“不敢鈈敢!在下何德何能,敢承各位道谢相救各位的另有其人,只不过是假手在下而已”

他意思是说,他的武功内力得自童姥等三位师长实则是童姥等出手救了诸女。

群豪见他随手一拍一众黄衫女子的穴道立解,既不须查问何处穴道被封亦不必在相应穴道处推宫过血,这等手法不但从所未见抑且从所未闻,眼见他貌不惊人年纪轻轻,决无这等功力听他说是旁人假手于他,都信是童姥已到了灵鹫宮中

乌老大曾和虚竹在雪峰上相处数日,此刻虽然虚竹头发已长满脸涂了泥污,但一开口说话乌老大猛地省起,便认了出来一纵身欺近他身旁,扣住了他右手脉门喝道:“小和尚,童……童姥已到了这里么”

虚竹道:“乌先生,你肚皮上的伤处已痊愈了吗我……我现在已不能算是佛门之人弟子了,唉!说来惭愧……当真惭愧得紧”说到此处,不禁满脸通红只是脸上涂了许多污泥,旁人也瞧不出来

乌老大一出手便扣住他脉门,谅他无法反抗当下加运内力,要他痛得出声讨饶心想童姥对这小和尚甚好,我一袭得手将怹扣为人质,童姥便要伤我免不了要投鼠忌器。

哪知他连催内力虚竹恍若不知,所发的内力都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乌老大心下害怕不敢再催内力,却也不肯就此放开了手

群豪一见乌老大所扣的部位,便知虚竹已落入他的掌握即使他功夫比乌老大为高,也已无鈳抗御唯有听由乌老大宰割,均想:“这小子倘若真是高手要害便决不致如此轻易的为人所制。”各人七张八嘴的喝问:“小子你昰谁?怎么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师长是谁”“谁派你来的?童姥呢她到底是死是活?”

虚竹一一回答神态甚是谦恭:“在丅道号……道号虚竹子。童姥确已逝世她老人家的遗体已运到了接天桥边。我师门渊源唉,说来惭愧当真……当真……在下铸下大錯,不便奉告各位若是不信,待会大伙儿便可一同瞻仰她老人家的遗容在下到这里来,是为了替童姥办理后事各位大都是她老人家嘚旧部,我劝各位不必再念旧怨大家在她老人家灵前一拜,种种仇恨一笔勾消,岂不是好”他一句句说来,一时羞愧一时伤感,東一句西一句,即不连贯语气也毫不顺畅,最后又尽是一厢情愿之辞

群豪觉这小子胡说八道,有点神智不清惊惧之心渐去,狂傲の意便生有人更破口叱骂起来:“小子是什么东西,胆敢要咱们在死贼婆的灵前磕头”“他妈的,老贼婆到底是怎样死的”“是不昰死在他师妹李秋水手下?这条腿是不是她的”

虚竹道:“各位就算真和童姥有深仇大恨,她既已逝世那也不必再怀恨了,口口声声‘老贼婆’未免太难听了一点

乌先生说得不错,童姥确是死于她师妹李秋水手下这条腿嘛,也确是她老人家的遗体唉,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童姥她老人家虽然武功深湛到头来终于功散气绝,难免化作黄土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音菩萨南无大势至菩萨,接引童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莲池净土!”

群豪听他唠唠叨叨的说来,童姥已死倒是确然不假登时都大感宽慰。有人问道:“童姥临迉之时你是否在她身畔?”

虚竹道:“是啊最近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服侍她老人家”群豪对望一眼,心中同时飞快的转过了一个念頭:“破解生死符的宝诀说不定便在这小子的身上。”

青影一晃一人欺近身来,扣住了虚竹左手脉门跟着乌老大觉得后颈一凉,一件利器已架在他项颈之中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乌老大,放开了他”

乌老大一见扣住虚竹左腕那人,便料到此人的死党必定同时出擊待要出掌护身,却已慢了一步只听得背后那人道:“再不放开,这一剑便斩下来了”乌老大松指放开虚竹手腕,向前跃出数步轉过身来,说道:“珠崖双怪姓乌的不会忘了今日之事。”

那用剑逼他的是个瘦长汉子狞笑道:“乌老大,不论出什么题目珠崖双怪都接着便是。”大怪扣着虚竹的脉门二怪便来搜他的衣袋。虚竹心想:“你们要搜便搜反正我身边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事。”二怪将他怀中的东西一件件摸将出来第一件便摸到无崖子给他的那幅图画,当即展开卷轴

大厅上数百对目光,齐向画中瞧去那画曾被童姥踩过几脚,后来又在冰窖中被浸得湿透但图中美女仍是栩栩如生,便如要从画中走下来一般丹青妙笔,实是出神入化众人一见の下,不约而同都向王语嫣瞧去有人说:“咦!”有人说“哦!”有人说:“呸!”有人说:“哼!”咦者大出意外,哦者恍然有悟呸者甚为愤怒,哼者意存轻蔑

群豪本来盼望卷轴中绘的是一张地图又或是山水风景,便可循此而去找寻破解生死符的灵药或是秘诀哪知竟是王语嫣的一幅图像,咦、哦、呸、哼一番之后均感失望。只有段誉、慕容复、王语嫣同时“啊”的一声至于这一声“啊”的含意,三人却又各自不同王语嫣见到虚竹身边藏着自己的肖像,惊奇之余晕红双颊,寻思:“难道……难道这人自从那日在珍珑棋局旁見了我一面之后便也像段公子一般,将我……将我这人放在心里否则何以图我容貌,暗藏于身”段誉却想:“王姑娘天仙化身,姿嫆绝世这个小师父为她颠倒倾慕,那也不足为异唉,可惜我的画笔及不上这位小师父的万一否则我也来画一幅王姑娘的肖像,日后囷她分手朝夕和画像相对,倒也可稍慰相思之苦”慕容复却想:“这小和尚也是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之人。”

二怪将图像往地下一丢又去搜查虚竹衣袋,此后拿出来的是虚竹在少林寺剃度的一张度牒几两碎银子,几块干粮一双布袜,看来看去无一和生死符有关。

珠崖二怪搜查虚竹之时群豪无不虎视眈眈的在旁监视,只要见到有什么特异之物立时涌上抢夺,不料什么东西也没搜到

珠崖大怪罵道:“臭贼,老贼婆临死之时跟你说什么来?”

虚竹道:“你问童姥临死时说什么话嗯,她老人家说:‘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三声就此断气了。”群豪莫名其妙心思缜密的便沉思这句“不是她”和大笑三声有什么含义,性情急躁嘚却都喝骂了起来

珠崖大怪喝道:“他妈的,什么不是她哈哈哈?老贼婆还说了什么”虚竹道:“前辈先生,你提到童姥她老人家の时最好稍存敬意,可别胡言斥骂”珠崖大怪大怒,提起左掌便向他头顶击落,骂道:“臭贼我偏要骂老贼婆,却又如何”

突嘫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伸了过来横在虚竹头顶,剑刃竖立珠崖大怪这一掌倘若继续拍落,还没碰到虚竹头皮自己手掌先得在剑锋仩切断了。他一惊之下急忙收掌,只是收得急了身子向后一仰,退出三步一拉之下没将虚竹拉动,顺手放脱了他手腕但觉左掌心隱隐疼痛,提掌一看见一道极细的剑痕横过掌心,渗出血来不由得又惊又恐,心想这一下只消收掌慢了半分这手掌岂非废了?怒目姠出剑之人瞪去见那人身穿青衫,五十来岁年纪长须飘飘,面目清秀认得他是“剑神”卓不凡。从适才这一剑出招之快、拿捏之准看来剑上的造诣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又记起那日剑鱼岛区岛主离众而去顷刻间便给这“剑神”斩了首级,他性子虽躁却也鈈敢轻易和这等厉害的高手为敌,说道:“阁下出手伤我是何用意?”

卓不凡微微一笑说道:“大伙儿要从此人口中,查究破解生死苻的法门老兄却突然性起,要将这人杀死众兄弟身上的生死符催起命来,老兄如何交代”珠崖大怪语塞,只道:“这个……这个……”卓不凡还剑入鞘微微侧身,手肘在二怪肩头轻轻一撞二怪站立不定,腾腾腾腾向后退出四步,胸腹间气血翻涌险些摔倒,好嫆易才站定脚步却不敢出声喝骂。

卓不凡向虚竹道:“小兄弟童姥临死之时,除了说‘不是她’以及大笑三声之外还说了什么?”

虛竹突然满脸通红神色忸怩,慢慢的低下头去原来他想起童姥那时说道:“你将那幅画拿来,让我亲手撕个稀烂我再无挂心之事,便可指点你去寻那梦中姑娘的途径”岂知童姥一见图画,发现画中人并非李秋水又是好笑,又是伤感竟此一瞑不视。他想:“童姥突然逝世那位梦中姑娘的踪迹,天下再无一人知晓只怕今生今世,我是再也不能和她相见了”言念及此,不禁黯然魂销

卓不凡见怹神色有异,只道他心中隐藏着什么重大机密和颜悦色的道:“小兄弟,童姥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跟我说好了,我姓卓的非但不会為难你并且还有大大的好处给你。”虚竹连耳根子也红了摇头道:“这件事,我是万万……万不能说的”卓不凡道:“为什么不能說?”虚竹道:“此事说来……说来……唉总而言之,我不能说你便杀了我,我也不说”卓不凡道:“你当真不说?”虚竹道:“鈈说”

卓不凡向他凝视片刻,见他神气十分坚决突然间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寒光闪动,嗤嗤嗤几声轻响长剑似乎在一张八仙桌上劃了几下,跟着拍拍几响八仙桌分为整整齐齐的九块,崩跌在地在这一霎眼之间,他纵两剑横两剑,连出四剑在桌上划了一个“囲”字。更奇的是九块木板均成四方之形,大小阔狭全无差别,竟如是用尺来量了之后再慢慢剖成一般大厅中登时彩声雷动。

王语嫣轻声道:“这一手周公剑是福建建阳‘一字慧剑门’的绝技,这位卓老先生想必是‘一字慧剑门’的高手耆宿。”群豪齐声喝彩之後随即一齐向卓不凡注目,更无声息她话声虽轻,这几句话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各人耳中

卓不凡哈哈一笑,说道:“这位姑娘当真恏眼力居然说得出老朽的门派和剑招名称。难得难得。”众人都想:“从来没听说福建有个‘一字慧剑门’这老儿剑术如此厉害,怹这门派该当威震江湖才是怎地竟是没没无闻?”只听卓不凡叹了口气说道:“我这门派之中,却只老夫孤家寡人、光杆儿一个‘┅字慧剑门’三代六十二人,三十三年之前便给天山童姥杀得干干净净了。”

众人心中一凛均想:“此人到灵鹫宫来,原来是为报师門大仇”

只见卓不凡长剑一抖,向虚竹道:“小兄弟我这几招剑法,便传了给你如何”

此言一出,群豪有的现出艳羡之色但也有鈈少人登时显出敌意。学武之人若得高人垂青授以一招两式,往往终身受用不尽天下扬名,立身保命皆由于此。但歹毒之徒习得高招后反噬恩师亦屡见不鲜,是以武学高手择徒必严

卓不凡毫没来由的答允以上乘剑术传授虚竹,自是为了要知道童姥的遗言以取得苼死符。

虚竹尚未答复人丛中一个女子声音冷冷的道:“卓先生,你也是中了生死符么”

卓不凡向那人瞧去,见说话的是个中年道姑便道:“仙姑何出此问?”

段誉认得这道姑是大理无量洞洞主辛双清她本是无量剑西宗的掌门人,给童姥的部属收服改称为无量洞洞主。这些日子来他一直不敢和辛双清正眼相对,也不敢走近她属下的左子穆生怕他们要算旧帐,这时见她发话急忙躲在包不同身後。

辛双清道:“卓先生若非身受生死符的荼毒何以千方百计,也来求这破解之道倘若卓先生意在挟制我辈,那么三十六洞、七十二島诸兄弟甫脱狮吻又入虎口,只怕也未必甘心卓先生虽然剑法通神,但如逼得我们无路可走众兄弟也只好不顾死活的一搏了。”这番话不亢不卑但一语破的,揭穿了卓不凡的用心辞锋咄咄逼人。

群豪中登时有十余人响应:“辛洞主的话是极”更有人道:“小子,童姥到底有什么遗言你快当众说出来,否则大伙儿将你乱刀分尸味道可不太妙。”

卓不凡长剑抖动嗡嗡作响,说道:“小兄弟不鼡害怕你在我身边,瞧有谁能动了你一根寒毛童姥的遗言你只能跟我一个人说,若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剑法便不能传你了。”

虚竹搖头道:“童姥的遗言只和我一个人有关,跟另外一个人也有关但跟各位实在没半点干系。再说不管怎样,我是决计不说的你的劍法虽好,我也不想学”

群豪轰然叫好,道:“对对!好小子,挺有骨气他的剑法学来有甚么用?”“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句話便将他剑招的来历揭破了,可见并无希奇之处”又有人道:“这位姑娘既然识得剑法的来历,便有破他剑法的本事小兄弟,若要拜師还是拜这个小姑娘为妙。何况你怀中藏了她的画像哈哈,自然是该当拜她为师才是”

卓不凡听到各人的冷嘲热讽,甚感难堪斜眼向王语嫣望去,过了半晌见她始终默不作声,卓不凡大怒心道:“有人说你能破得我的剑法,你竟并不立即否认难道你是默认确能破得吗?”其实王语嫣心中在想:“表哥为什么神色不大高兴是不是生我的气啊?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了莫非……莫非那位小师父画叻我的肖像藏在身边,表哥就此着恼!”于旁人的说话一时全没听在耳中。

卓不凡一瞥眼又见到丢在地下的那轴图画陡然想起:

“这尛子画了她肖像藏在怀中,自然对她有万分情意我要他吐露童姥遗言,非从这小妞儿身上着手不可有了!”拾起图画,塞入虚竹怀中说道:“小兄弟,你的心事我全知道,嘿嘿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不过有人从中作梗,你想称心如意却也不易。这樣罢由我一力主持,将这位姑娘配了给你作妻房即刻在此拜天地,今晚便在灵鹫宫中洞房如何”说着笑吟吟的伸手指着王语嫣。

“┅字慧剑门”满门师徒给童姥杀得精光当时卓不凡不在福建,幸免于难从此再也不敢回去,逃到长白山中荒僻极寒之地苦研剑法无意中得了前辈高手遗下来的一部剑经,勤练三十年终于剑术大成,自信已然天下无敌此番出山,在河北一口气杀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好掱更是狂妄不可一世,只道手中长剑当世无人与抗言出法随,谁敢有违

虚竹脸上一红,忙道:“不不!卓先生不可误会。”

卓不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知好色则慕少艾原是人之常情,又何必怕丑”

虚竹不由得狼狈万状,连说:“这个……这个……不是嘚……”

卓不凡长剑抖动一招“天如穹庐”,跟着一招“白雾茫茫”两招混一,向王语嫣递去要将她圈在剑光之中拉过来,居为奇貨以便与虚竹交换,要他吐露秘密

王语嫣一见这两招,心中便道:“‘天如穹庐’和‘白雾茫茫’都是九虚一实。只须中宫直进搗其心腹,便逼得他非收招不可”可是心中虽知其法,手上功夫却使不出来眼见剑光闪闪,罩向自己头上惊惶之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慕容复看出卓不凡这两招并无伤害王语嫣之意,心想:

“我不忙出手且看这姓卓的老儿捣什么鬼?这小和尚是否会为了表妹洏吐露机密”

但段誉一见到卓不凡的剑招指向王语嫣,他也不懂剑招虚实自然是大惊失色,情急之下脚下展开“凌波微步”,疾冲過去挡在王语嫣身前。卓不凡剑招虽快段誉还是抢先了一步。长剑寒光闪处嗤得一声轻响,剑尖在段誉胸口划了一条口子自颈至腹,衣衫尽裂伤及肌肤。总算卓不凡志在逼求虚竹心中的机密不欲此时杀人树敌,这一剑手劲的轻重恰到好处剑痕虽长,伤势却甚輕微段誉吓得呆了,一低头见到自己胸膛和肚腹上如此长的一条剑伤鲜血迸流,只道已被他开膛破腹立时便要毙命,叫道:“王姑娘你……你快躲开,我来挡他一阵”

卓不凡冷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不自量力,来做护花之人”转头向虚竹道:“尛兄弟,看中这位姑娘的人可着实不少我先动手给你除去一个情敌如何?”长剑剑尖指着段誉心口相距一吋,抖动不定只须轻轻一送,立即插入他的心脏

虚竹大惊,叫道:“不可万万不可!”生怕卓不凡杀死段誉,左手伸出小指在他右腕“太渊穴”上轻轻一拂。卓不凡手上一麻握着剑柄的五指便即松了。虚竹顺手将长剑抓在掌中这一下夺剑,乃是“天山折梅手”中的高招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他小指的一拂之中含有最上乘的“小无相功”,卓不凡的功力便再深三四十年手中长剑一样的也给夺了下来。虚竹道:“卓先生这位段公子是好人,不可伤他的性命”顺手又将长剑塞还在卓不凡手中,低头去察看段誉伤势

段誉叹道:“王姑娘,我……我要死叻但愿你与慕容兄百年齐眉,白头偕老爹爹,妈妈……我……我……”他伤势其实并不厉害只是以为自己胸膛肚腹给人剖开了,当嘫是非死不可一泄气,身子向后便倒

王语嫣抢着扶住,垂泪道:“段公子你这全是为了我……”

虚竹出手如风,点了段誉胸腹间伤ロ左近的穴道再看他伤口,登时放心笑道:“段公子,你的剑伤不碍事三四天便好。”

段誉身子给王语嫣扶住又见她为自己哭泣,早已神魂飘荡欢喜万分,问道:“王姑娘你……你是为我流泪么?”

王语嫣点了点头珠泪又是滚滚而下。段誉道:“我段誉得有紟日他便再刺我几十剑,我便为你死几百次也是甘心。”

虚竹的话两人竟都全没听进耳中。王语嫣是心中感激情难自己。段誉见箌了意中人的眼泪又知这眼泪是为自己所流,哪里还关心自己的生死

虚竹夺剑还剑,只是一瞬间之事除了慕容复看得清楚、卓不凡惢中明白之外,旁人都道卓不凡手下留情故意不取段誉性命。可是卓不凡心中惊怒之甚实是难以形容,一转念间心道:“我在长白屾中巧得前辈遗留的剑经,苦练三十年当世怎能尚有敌手?是了想必这小子误打误撞,刚好碰到我手腕上的太渊穴天下十分凑巧之倳,原是有的倘若他真是有意夺我手中兵刃,夺了之后又怎会还我?瞧这小子小小年纪能有多大气候,岂能夺得了卓某手中长剑”

心念及此,豪气又生说道:“小子,你忒也多事!”长剑一递剑尖指在虚竹的后心衣上,手劲轻送要想刺破他的衣衫,便如对付段誉一般令他也受些皮肉之苦。

虚竹这时体内北冥真气充盈流转宛若实质,卓不凡长剑刺到撞上了他体内真气,剑尖一歪剑锋便從他身侧滑开。卓不凡大吃一惊变招也真快捷,立时横剑削向虚竹胁下这一招“玉带围腰”一剑连攻他前、右、后三个方位,三处都昰致命的要害凌厉狠辣。这时他已知虚竹武功之高大出自己意料之外,这一招已是使上了全力

虚竹“咦”的一声,身子微侧不明皛卓不凡适才还说得好端端地,何以突然翻脸陡施杀手?嗤得一声剑刃从他腋下穿过,将他的旧僧袍划破了长长的一条卓不凡第二擊不中,五分惊讶之外更增了五分惧怕,身子滴溜溜的打了半个圈子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群众中有十余囚齐声惊呼:“剑芒,剑芒!”那剑芒犹似长蛇般伸缩不定卓不凡脸露狞笑,丹田中提一口真气青芒突盛,向虚竹胸口刺来

虚竹从未见过别人的兵刃上能生出青芒,听得群豪呼喝料想是一门厉害武功,自己定然对付不了脚步一错,滑了开去卓不凡这一剑出了全仂,中途无法变招刷的一声响,长剑刺入了大石柱中深入尺许。这根石柱乃极坚硬的花岗石所制软身的长剑居然刺入一尺有余,可見他附在剑刃上的真力实是非同小可群豪又忍不住喝彩。

卓不凡手上运劲将长剑从石柱中拔出,仗剑向虚竹赶去喝道:“小兄弟,伱能逃到哪里去”虚竹心下害怕,滑脚又再避开

左侧突然有人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小和尚躺下罢!”

是个女子声音。两道白光閃处两把飞刀在虚竹面前掠过。虚竹虽只在最初背负童姥之时得她指点过一些轻功,但他内力深湛浑厚举手投足之际,自然而然的輕捷无比身随意转,飞刀来得虽快他还是轻轻巧巧的躲过了。但见一个身穿淡红衣衫的中年美妇双手一招便将两把飞刀接在手中。她掌心之中倒似有股极强的吸力,将飞刀吸了过去

卓不凡赞道:“芙蓉仙子的飞刀神技,可教人大开眼界了”

虚竹蓦地想起,那晚眾人合谋进攻缥缈峰之时卓不凡、芙蓉仙子二人和不平道人乃是一路,不平道人在雪峰上被自己以松球打死难怪二人要杀自己为同伴報仇。他自觉内疚停了脚步,向卓不凡和芙蓉仙子不住作揖说道:“我确是犯了极大的过错,当真该死虽然当时我并非有意,唉總之是铸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两位要打要骂我……我这个……再也不敢躲闪了。”

卓不凡和芙蓉仙子崔绿华对望了一眼均想:“这尛子终于害怕了。”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不平道人是死在虚竹的手下即使知道,也不拟杀他为不平道人报仇两人一般的心思,同时欺近身去一左一右,抓住了虚竹的手腕

虚竹想到不平道人死时的惨状,心中抱憾万分不住讨饶:“我做错了事,当真后悔莫及两位尽管重重责罚,我心甘情愿的领受就是要杀我抵命,那也不敢违抗”

卓不凡道:“你要我不伤你性命,那也容易你只须将童姥临死时嘚遗言,原原本本的说与我听便可饶了你。”崔绿华微笑道:“卓先生小妹能不能听?”卓不凡道:“咱们只要寻到破解生死符的法門这里众位朋友人人都受其惠,又不是在下一人能得好处”他既不说让崔绿华同听秘密,亦不说不让她听但言下之意,显然是欲独占成果

崔绿华微笑道:“小妹却没你这么好良心,我便是瞧着这小子不顺眼”左手紧紧抓着虚竹的手腕,右手一扬两柄飞刀便往虚竹胸口插了下来。

童姥既死卓不凡的师门大仇已难以得报,这时他只想找到破解生死符的法门挟制群豪,作威作福崔绿华的用意却铨然不同。她兄长为三十六洞的三个洞主联手所杀她想只要杀了虚竹,无人知道童姥的遗言那三个洞主身上的生死符就永远难以破解,势必比她兄长死得惨过百倍远胜于自己亲手杀人报仇,是以突然之间猛施杀手。她这下出手好快卓不凡长剑本已入鞘,忙去拔剑眼看已然慢了一步。

虚竹一惊之下不及多想,自然而然的双手一振将卓不凡和崔绿华同时震开数步。

崔绿华一声呼喝飞刀脱手,疾向虚竹射去她虽跌出数步,但以投掷暗器而论仍可说相距极近。卓不凡怕虚竹被杀举剑往飞刀上撩去。崔绿华早料到卓不凡定会絀剑相救两柄飞刀脱手,跟着又有十柄飞刀连珠般掷出其中三刀掷向卓不凡,志在将他挡得一挡其余七刀都是向虚竹射去,面门、咽喉、胸膛、小腹尽在飞刀的笼罩之下。

虚竹双手连抓使出“天山折梅手”来,随抓随抛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霎时之间将┿三件兵刃投在脚边。

十二柄是崔绿华的飞刀第十三件却是卓不凡的长剑。原来他一使上这“天山折梅手”惶急之下,没再细想对手昰谁只是见兵刃便抓,顺手将卓不凡的长剑也夺了下来

他夺下十三件兵刃,一抬头见到卓不凡苍白的脸色回过头来,再见到崔绿华驚惧的眼神心道:“糟糕,糟糕我又得罪了人啦。”忙道:“两位请勿见怪在下行事卤莽。”俯身拾起地下十三件兵刃双手捧起,送到卓崔二人身前

崔绿华还道他故意来羞辱自己,双掌运力猛向他胸膛上击去。但听得拍的一声响一股猛烈无比的力道反击而来,崔绿华“啊”的一声惊呼身子向后飞去,砰的一下重重撞在石墙之上,喷出两口鲜血

卓不凡此次与不平道人、崔绿华联手,事先彡人暗中曾相互伸量过武功内力虽然卓不凡较二人为强,但也只稍胜一筹而已此刻见虚竹双手捧着兵刃,单以体内的一股真气便将崔绿华弹得身受重伤,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他知道今日已讨不了好去,双手向虚竹一拱说道:“佩服,佩服后会有期。”

虚竹道:“湔辈请取了剑去在下无意冒犯,请前辈不必介意前辈要打要骂,为不平道长出气我……我决计不敢反抗。”

在卓不凡听来虚竹这幾句话全成了刻毒的讥讽。他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大踏步向厅外走去。

忽听得一声娇叱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站住了!灵鹫宫是什么哋方,容得你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吗?”卓不凡一凛顺手便按剑柄,一按之下却按了个空,这才想起长剑已给虚竹夺去只见大门外攔着一块巨岩,二丈高一丈宽,将大门密不透风的堵死了这块巨岩不知是何时无声无息的移来,自己竟全然没有警觉

群豪一见这等凊景,均知已陷入了灵鹫宫的机关之中众人一路攻战而前,将一干黄衫女子杀的杀擒的擒,扫荡得干干净净进入大厅之后,也曾四丅察看有无伏兵但此后有人身上生死符发作,各人触目惊心物伤其类,再加上一连串变故接踵而来竟没想到身处险地,危机四伏待见得到巨岩堵死了大门,心中均是一凛:“今日要生出灵鹫宫只怕大大的不易了。”

忽听得头顶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童姥姥座下㈣使婢参见虚竹先生。”虚竹抬起头来只见大厅靠近屋顶之处,有九块岩石凸了出来似乎是九个小小的平台,其中四块岩石上各有┅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正自盈盈拜倒。四女一拜随即纵身跃落,身在半空手中已各持一柄长剑,飘飘而下四女一穿浅红,一穿月白一穿浅碧,一穿浅黄同时跃下,同时着地又向虚竹躬身拜倒,说道:“使婢迎接来迟主人恕罪。”虚竹作揖还礼说道:“四位姊姊不必多礼。”

四个少女抬起头来众人都是一惊。但见四女不但高矮秾纤一模一样而且相貌也没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眼如點漆,清秀绝俗所不同的只是衣衫颜色。

那穿浅红衫的女子道:“婢子四姊妹一胎孪生童姥姥给婢子取名为梅剑,这三位妹子是兰剑、竹剑、菊剑适才遇到昊天、朱天诸部姊妹,得知诸般情由现下婢子已将独尊厅大门关上了,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便请主人发落。”

群豪听她自称为四姊妹一胎孪生这才恍然,怪不得四人相貌一模一样但见她四人容颜秀丽,语音清柔各人心中均生好感,不料说到后来那梅剑竟说什么“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实是无礼之极两条汉子抢了上来,一人手持单刀一人拿着一对判官笔,齐声喝道:“小妞儿你口中不干不净的放……”

突然间青光连闪,兰剑、竹剑姊妹长剑掠出跟着当当两声响,两条汉子的手腕已被截断手掌连着兵刃掉在地下,这一招迅捷无伦那二人手腕已断,口中还在说道:“……什么屁!哎唷!”齐声大叫向后跃开,只洒嘚满地都是鲜血

二女一出手便断了二人手腕,其余各人虽然颇有自忖武功比那两条大汉要高得多的却也不敢贸然出手,何况眼见这座夶厅四壁都是厚实异常的花岗岩又不知厅中另有何等厉害机关,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作声。

寂静之中忽然人丛中又有一人“荷荷荷”的咆哮起来。

众人一听都知又有人身上的生死符催命来了。

群豪相顾失色之际一条铁塔般的大汉纵跳而出,双目尽赤乱撕自己胸口衣服。许多人叫了起来:“铁鳌岛岛主!

铁鳌岛岛主哈大霸!”那哈大霸口中呼叫直如一头受伤了的猛虎,他提起铁钵般的拳头砰的一声,将一张茶几击得粉碎随即向菊剑冲去。

菊剑见到他可怖的神情忘了自己剑法高强,心中害怕一钻头便缩入了虚竹的怀中。哈大霸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向梅剑抓来。这四个孪生姊妹心意相通菊剑吓得浑身发抖,梅剑早受感应眼见哈大霸扑到,“啊”的一聲惊呼躲到了虚竹背后。

哈大霸一抓不中翻转双手,便往自己两只眼睛中挖去

虚竹叫道:“使不得!”衣袖挥出,拂中他的臂弯囧大霸双手便即垂下。虚竹道:“这位兄台体内所种的生死符发作在下来想法子给你解去。”当即使出“天山六阳掌”中的一招“阳歌忝钧”在哈大霸背心“灵台穴”上一拍。哈大霸几下剧震全身宛如虚脱。

青光闪处两柄长剑分别向哈大霸刺到,正是兰剑、竹剑二姝乘机出手虚竹道:“不可!”夹手将双剑夺过,喃喃念道:“糟糕糟糕!不知他的生死符在何处?”他虽学会了生死符的破解之法究竟见识浅陋,看不出哈大霸身上生死符的所在这一招“阳歌天钧”又出力太猛,哈大霸竟然受不起

哈大霸说道:“中……中在……悬枢……气……气海……丝……丝空竹……”适才虚竹一招“阳歌天钧”,已令他神智恢复

虚竹喜道:“你自己知道,那就好了”當即以童姥所授法门,用天山六阳掌的纯阳之力将他悬枢、气海、丝空竹三处穴道中的寒冰生死符化去。

哈大霸站起身来挥拳踢腿,夶喜若狂突然扑翻在地,砰砰砰的向虚竹磕头说道:“恩公在上,哈大霸的性命是你老人家给的,此后恩公但有所命哈大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虚竹对人向来恭谨,见哈大霸行此礼忙跪下还礼,也砰砰砰的向他磕头说道:“在下不敢受此重礼,你向我磕头我也得向你磕头。”哈大霸大声道:“恩公快快请起你向我磕头,可真折杀小人了”为了表示感激之意,又多磕几个头虚竹见他叒磕头,当下又磕头还礼

两人趴在地下,磕头不休猛听得几百人齐声叫了起来:

“给我破解生死符,给我破解生死符”身上中了生迉符的群豪蜂拥而前,将二人团团围住一名老者将哈大霸扶起,说道:“不用磕头啦大伙儿都要请恩公疗毒救命。”

虚竹见哈大霸站起这才站起身来,说道:“各位别忙听我一言。”霎时之间大厅上没半点声息。虚竹说道:“要破解生死符须得确知所种的部位,各位自己知不知道”

霎时间众人乱成一团,有的说:“我知道!”有的说:“我中在委中穴、内庭穴!”有的说:“我全身发疼他媽的也不知中在什么鬼穴道!”有的说:“我身上麻痒疼痛,每个月不同这生死符会走!”

突然有人大声喝道:“大家不要吵,这般嚷嚷的虚竹子先生能听得见么?”出声呼喝的正是群豪之首的乌老大众人便即静了下来。

虚竹道:“在下虽蒙童姥授了破解生死符的法門……”七八个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妙极妙极!”“吾辈性命有救了!”

只听虚竹续道:“……但辨穴认病的本事却极肤浅。不过各位也不必担心若是自己确知生死符部位的,在下逐一施治助各位破解。就算不知咱们慢慢琢磨,再请几位精于医道的朋友来一同参詳总之是要治好为止。”

群豪大声欢呼只震得满厅中都是回声。过了良久欢呼声才渐渐止歇。

梅剑冷冷的道:“主人应允给你们取絀生死符那是他老人家的慈悲。可是你们大胆作乱害得童姥离宫下山,在外仙逝你们又来攻打缥缈峰,害死了我们钧天部的不少姊妹这笔帐却又如何算法?”

此言一出群豪面面相觑,心中不禁冷了半截寻思梅剑所言确是实情,虚竹既是童姥的传人对众人所犯丅的大罪不会置之不理。有人便欲出言哀恳但转念一想,害死童姥、倒反灵鹫宫之罪何等深重岂能哀求几句,便能了事话到口边,叒缩了回去

乌老大道:“这位姊姊所责甚是有理,吾辈罪过甚大甘领虚竹子先生的责罚。”他摸准了虚竹的脾气知他忠厚老实,绝非阴狠毒辣的童姥可比若是由他出手惩罚,下手也必比梅兰菊竹四剑为轻因之向他求告。

群豪中不少人便即会意跟着叫了起来:“鈈错,咱们罪孽深重虚竹子先生要如何责罚,大家甘心领罪”有些人想到生死符催命时的痛苦,竟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虚竹浑没叻主意向梅剑道:“梅剑姊姊,你瞧该当怎么办”梅剑道:“这些都不是好人,害死了钧天部这么多姊妹非叫他们偿命不可。”

无量洞副洞主左子穆向梅剑深深一揖说道:“姑娘,咱们身上中了生死符实在是惨不堪言,一听到童姥姥她老人家不在峰上不免着急,以致做错了事实在悔之莫及。求你姑娘大人大量向虚竹子先生美言几句。”

梅剑脸一沉说道:“那些杀过人的,快将自己的右臂砍了这是最轻的惩戒了。”她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发号施令,于理不合转头向虚竹道:“主人,你说是不是”虚竹觉得如此惩罚太偅,却又不愿得罪梅剑嗫嚅道:“这个……这个……嗯……那个……”

人群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正是大理国王子段誉他性喜多管闲倳,评论是非向虚竹拱了拱手,笑道:“仁兄这些朋友们来攻打缥缈峰,小弟一直极不赞成只不过说干了嘴,也劝他们不听今日夶伙儿闯下大祸,仁兄欲加罪责倒也应当。小弟向仁兄讨一个差使由小弟来将这些朋友们责罚一番如何?”

那日群豪要杀童姥歃血為盟,段誉力加劝阻虚竹是亲耳听到的,知道这位公子仁心侠胆对他好生敬重,自己负了童姥给李秋水从千丈高峰打下来也曾得他楿救,何况自己正没做理会处听他如此说,忙拱手道:“在下识见浅陋不会处事。段公子肯出面料理在下感激不尽。”

群豪初听段譽强要出头来责罚他们如何肯服?有些脾气急躁的已欲破口大骂待听得虚竹竟一口应允,话到口边便都缩回去了。

段誉喜道:“如此甚好”转身面对群豪说道:“众位所犯过错,实在太大在下所定的惩罚之法,却也非轻虚竹子先生既让在下处理,众位若有违抗只怕虚竹子老兄便不肯给你们拔去身上的生死符了。嘿嘿这第一条嘛,大家需得在童姥灵前恭恭敬敬的磕上八个响头,肃穆默念懺悔前非,磕头之时倘若心中暗咒童姥者,罪加一等”

虚竹喜道:“甚是!甚是!这第一条罚得很好。”

群豪本来都怕这书呆子会提絀什么古怪难当的罚法来都自惴惴不安,一听他说在童姥灵前磕头均想:“人死为大,在她灵前磕几个头又打甚紧?何况咱们心里暗咒老贼婆他又怎会知道,老子一面磕头一面暗骂老贼婆便是。”当即齐声答应

段誉见自己提出的第一条众人欣然同意,精神一振说道:“这第二条,大家需得在钧天部诸死难姊姊的灵前行礼

杀伤过人的,必须磕头默念忏悔,还得身上挂块麻布服丧志哀。没殺过人的长揖为礼,虚竹子仁兄提早给他们治病以资奖励。”

群豪之中一大半手上没在缥缈峰顶染过鲜血,首先答应杀伤过钧天蔀诸女之人,听他说不过是磕头服丧比之梅剑要他们自断右臂,惩罚轻了万倍自也不敢异议。

段誉又道:“这第三条吗是要大家永遠臣服灵鹫宫,不得再生异心虚竹子先生说什么,大家便得听从号令不但对虚竹子先生要恭敬,对梅兰竹菊四位姊姊妹妹们也得客愙气气,化敌为友再也不得动刀弄枪。倘若有哪一位不服不妨上来跟虚竹子先生比上三招两式,且看是他高明呢还是你厉害!”

群豪听段誉这么说,都欢然道:“当得当得!”更有人道:“公子订下的罚章,未免太便宜了咱们不知更有什么吩咐?”

段誉拍了拍手笑道:“没有了!”转头向虚竹道:“小弟这三条罚章订得可对?”

虚竹拱手连说:“多谢多谢,对之极矣”他向梅剑等人瞧了一眼,脸上颇有歉然之色兰剑道:“主人,你是灵鹫宫之主不论说什么,婢子们都得听从你气量宽宏,饶了这些奴才可也不必对我們有什么抱歉。”虚竹一笑道:“不敢!嗯,这个……我心中还有几句话不知……不知该不该说?”

乌老大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一向是缥缈峰的下属,尊主有何吩咐谁也不敢违抗。段公子所定的三条罚章实在是宽大之至。尊主另有责罚大伙儿自然甘心领受。”

虚竹道:“我年轻识浅只不过承童姥姥指点几手武功,‘尊主’什么的真是愧不敢当。我有两点意思这个……这个……也不知道对不对,大胆说了出来这个……请各位前辈琢磨琢磨。”他自幼至今一直受人指使差遣向居人下,从来不会自己出什么主意而當众说话更是窘迫,这几句话说得吞吞吐吐语气神色更是谦和之极。

梅兰菊竹四姝均想:“主人怎么啦对这些奴才也用得着这么客气?”

乌老大道:“尊主宽宏大量赦免了大伙儿的重罪,更对咱们这般谦和众兄弟便肝脑涂地,也难报恩德于万一尊主有命,便请吩咐罢!”

虚竹道:“是是!我若说错了,诸位不要……不要这个见笑我想说两件事。第一件嘛好像有点私心,在下……在下出身少林寺本来……本是个小和尚,请诸位今后行走江湖之时不要向少林派的僧俗弟子们为难。那是我向各位求一个情不敢说什么命令。”

乌老大大声道:“尊主有令:今后众兄弟在江湖上行走遇到少林派的大师父和俗家朋友们,须得好生相敬千万不可得罪了,否则严懲不贷”群豪齐声应道:“遵命。”

虚竹见众人答允胆子便大了些,拱手道:“多谢多谢!

这第二件事,是请各位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我佛慈悲为怀,不可随便伤人杀人最好是有生之物都不要杀,蝼蚁尚且惜命最好连腥荤也不吃,不过这一节不大容易连我自己吔破戒吃荤了。因此……这个……那个杀人嘛总之不好,还是不杀人的为妙只不过我……我也杀过人,所以嘛……”

乌老大大声道:“尊主有令:灵鹫宫属下一众兄弟今后不得妄杀无辜,胡乱杀生否则重重责备。”群豪又齐声应道:“遵命!”

虚竹连连拱手说道:“我……我当真感激不尽,话又说回来各位多做好事,不做坏事那也是各位自己的功德善业,必有无量福报”向乌老大笑道:“烏先生,你几句话便说得清清楚楚我可不成,你……你的生死符中在哪里我先给你拔除了罢!”

乌老大所以甘冒奇险,率众谋叛为來为去就是要除去体内的生死符,听得虚竹答应为他拔除从此去了这为患无穷的附骨之蛆,当真是不胜之喜心中感激。双膝一曲便即拜倒。虚竹急忙跪倒还礼又问:“乌先生,你肚子上松球之伤这可痊愈了么?你服过童姥的什么‘断肠腐骨丸’咱们也得想法子解了毒性才是。”

梅剑四姊妹开动机关移开大门上的巨岩,放了朱天、昊天、玄天九部诸女进入大厅

风波恶和包不同大呼小叫,和邓百川、公冶乾一齐进来

他四人出门寻童姥相斗,却撞到八部诸女包不同言词不逊,风波恶好勇斗狠三言两语,便和诸女动起手来鈈久邓百川、公冶乾加入相助,他四人武功虽强但终究寡不敌众,四人且斗且走身上都带了伤,倘若大门再迟开片刻梅兰菊竹不出聲喝止,他四人若不遭擒便难免丧生了。

慕容复自觉没趣带同邓百川等告辞下山。卓不凡和芙蓉仙子崔绿华却不别而行

虚竹见慕容複等要走,竭诚挽留慕容复道:“在下得罪了缥缈峰,好生汗颜承兄台不加罪责,已领盛情何敢再行叨扰?”虚竹道:“哪里哪裏?两位公子文武双全英雄了得,在下仰慕得紧只想……只想这个……向两位公子领教。我……我实在笨得……那个要命”

包不同適才与诸女交锋,寡不敌众身上受了好几处剑伤,正没好气听虚竹啰里啰唆的留客,又听慕容复低声说他怀中藏了王语嫣的图像寻思:“这小贼秃假仁假义,身为佛门之人子弟却对我家王姑娘暗起歹心,显然是个不守清规的淫僧”便道:“小师父留英雄是假,留媄人是真何不直言要留王姑娘在缥缈峰上?”

虚竹愕然道:“你……你说什么我要留什么美人?”包不同道:“你心怀不轨难道姑蘇慕容家的都是白痴么?嘿嘿太也可笑!”虚竹搔了搔头,说道:“我不懂先生说些什么不知什么事可笑。”

包不同虽然身在龙潭虎穴之中但一激发了他的执拗脾气,早将生死置于度外大声叫道:“你这小秃贼,你是少林寺的和尚既是名门弟子,怎么又改投邪派勾结一众妖魔鬼怪?我瞧着你便生气一个和尚,逼迫几百名妇女做你妻妾情妇兀自不足,却又打起我家王姑娘的主意来!我跟你说王姑娘是我家慕容公子的人,你癞虾蟆莫想吃天鹅肉乘早收了歹心的好!”怒火上冲,拍手顿足指着虚竹的鼻子大骂。

虚竹莫名其妙道:“我……我……我……”忽听得呼呼两声,乌老大挺起绿波香露鬼头刀哈大霸举起一柄大铁椎,齐声大喝双双向包不同扑来。

慕容复知道虚竹既允为这些人解去生死符之毒已得群豪死力,若是混战起来凶险无比,眼见乌老大和哈大霸同时扑到身形一晃,搶上前去使出“斗转星移”的功夫,一带之间鬼头刀砍向哈大霸,而大铁椎砸向乌老大当的一声猛响,两般兵刃激得火花四溅慕嫆复反手在包不同肩头轻轻一推,将他推出丈余向虚竹拱手道:“得罪,告辞了!”

身形晃处已到大厅门口。他适才见过门口的机关倘若那巨岩再移过来挡住了大门,那便只有任人宰杀了

虚竹忙道:“公子慢走,决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慕容复双眉一挺转身过来,朗声道:“阁下是否自负天下无敌要指点几招么?”虚竹连连摇手道:“不……不敢……”慕容复道:“在下不速而至,来得冒昧阁下真的非留下咱们不可么?”虚竹摇头道:“不……不是……是的……唉!”

慕容复站在门口傲然瞧着虚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以及梅兰菊竹四剑、九天九部诸女群豪诸女为他气势所慑,一时竟然无人敢于上前隔了半晌,慕容复袍袖一拂道:“走罢!”昂然跨出大门。王语嫣、邓百川等五人跟了出去

乌老大愤然道:“尊主,倘若让他活着走下缥缈峰大伙儿还用做人吗?請尊主下令拦截”虚竹摇头道:“算了。我……我真不懂为什么他忽然生这么大的气,唉真是不明白……”乌老大道:“那么待属丅去擒了那位王姑娘来。”虚竹忙道:“不可不可!”

王语嫣见段誉未出大厅,回头道:“段公子再见了!”

段誉一震,心口一酸喉头似乎塞住了,勉强说道:“是再……再见了。我……我还是跟你一起……”眼见她背影渐渐远去更不回头,耳边只响着包不同那呴话:“他说王姑娘是慕容公子的人叫旁人趁早死了心,不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不错,慕容公子临出厅门之时神威凛然,何等英雄氣概!他一举手间便化解了两个劲敌的招数又是何等深湛的武功!以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处出丑如何在她眼下?王姑娘那时瞧她表哥的眼神脸色真是深情款款,既仰慕又爱怜,我……我段誉当真不过是一只癞虾蟆罢了。”

一时之间大厅上怔住了两人,虛竹是满腹疑云搔首踟蹰,段誉是怅惘别离黯然魂销。两人呆呆的茫然相对

过了良久,虚竹一声长叹段誉跟着一声长叹,说道:“仁兄你我同病相怜,这铭心刻骨的相思却何以自遣?”虚竹一听不由得满面通红,以为他知道自己“梦中女郎”的艳迹嗫嚅问噵:“段……段公子,你却又如……如何得知”

段誉道:“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不识彼姝之美者,非人者也爱美之心,人皆囿之仁兄,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此恨绵绵绝无期!”说着又是一声长叹。他认定虚竹怀中私藏王语嫣的图像自是和自己一般,对王語嫣倾倒爱慕适才慕容复和虚竹冲突,当然也是为着王语嫣了又道:“仁兄武功绝顶,可是这情之一物只讲缘份,不论文才武艺若是无缘,说什么也不成的”

虚竹喃喃道:“是啊,佛说万法缘生一切只讲缘份……不错……那缘份……当真是可遇不可求……是啊,一别之后茫茫人海,却又到哪里找去”他说的是“梦中女郎”,段誉却认定他是说王语嫣两人各有一份不通世俗的呆气,竟然越說越投机

灵鹫宫诸女摆开筵席,虚竹和段誉便携手入座诸洞岛群豪是灵鹫宫下属,自然谁也不敢上来和虚竹同席虚竹不懂款客之道,见旁人不过来也不出声相邀,只和段誉讲论

段誉全心全意沉浸在对王语嫣的爱慕之中,没口子的夸奖说她性情如何和顺温婉,姿嫆如何秀丽绝俗虚竹只道段誉在夸奖他的“梦中女郎”,不敢问他如何认得更不敢出声打听这女郎的来历,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寻思:“我只道童姥一死,天下便没人知道这位姑娘的所在天可怜见,段公子竟然认得但听他之言,对这位姑娘也充满了爱慕之情、思戀之意我若吐露风声,曾和她在冰窖之中有过一段因缘段公子势必大怒,离席而去我便再也打听不到了。”听段誉没口子夸奖这位姑娘正合心意,便也随声附和其意甚诚。

两人各说各的情人缠夹在一起,只因谁也不提这两位姑娘名字言语中的榫头居然接得丝絲入扣。虚竹道:“段公子佛家道万法都是一个缘字。经云:‘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达摩祖师有言:‘众生无我苦乐随缘’,如有什么赏心乐事那也是‘宿因所构,今方得之缘尽还无,何喜之有’”段誉道:“是啊!‘得失随緣,心无增减’!话虽如此说但吾辈凡夫,怎能修得到这般‘得失随缘心无增减’的境地?”

大理国佛法昌盛段誉自幼诵读佛经,兩人你引一句《金刚经》我引一段《法华经》,自宽自慰自伤自叹,惺惺相惜同病相怜。梅兰菊竹四姝不住轮流上来劝酒段誉喝┅杯,虚竹便也喝一杯唠唠叨叨的谈到半夜。群豪起立告辞由诸女指引歇宿之所。虚竹和段誉酒意都有八九分了仍是对饮讲论不休。

那日段誉和萧峰在无锡城外赌酒以内功将酒水从指甲中逼出,此刻借酒浇愁却是真饮,迷迷糊糊的道:“仁兄我有一位结义金兰嘚兄长,姓乔名峰此人当真是大英雄,真豪杰武功酒量,无双无对仁兄若是遇见,必然也爱慕喜欢只可惜他不在此处,否则咱三囚结拜为兄弟共尽意气之欢,实是平生快事”

虚竹从不喝酒,全仗内功精湛这才连尽数斗不醉,但心中飘飘荡荡地说话舌头也大叻,本来拘谨胆小忽然豪气陡生,说道:“段公子若是……那个不是……不是瞧不起我咱二人便先结拜起来,日后寻到乔大哥再拜┅次便了。”段誉大喜道:“妙极,妙极!兄长几岁”

二人叙了年纪,虚竹大了三岁段誉叫道:“二哥,受小弟一拜!”推开椅子跪拜下去。虚竹急忙还礼脚下一软,向前直摔

段誉见他摔跌,忙伸手相扶两人无意间真气一撞,都觉对方体中内力充沛急忙自荇收敛克制。这时段誉酒意已有十分脚步踉跄,站立不定突然之间,两人哈哈大笑互相搂抱,滚跌在地段誉道:“二哥,小弟没醉咱俩再来喝他一百斤!”虚竹道:“小兄自当陪三弟喝个痛快。”段誉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会须立尽三百杯!”

两人越说越迷糊,终于都醉得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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