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庙堂风乍起独翔愁雁雨频襲；

胡原草涨疑地阔，狼牙绞口堵天齐

股肱怀中存社稷，三军将士宿沙堤；

但补八千飞虎旗管教狼烟明日息。

诗句歌咏军前事古今哬如李陵奇？古歌唱罢给您接着演说传统评书《倒马金枪》的第五卷《两狼山》第六本《祭主碰碑》。

上回书说到金枪教手王源在狼牙古砦将杨家绝命十二枪的枪法传授给六郎和八郎。都是哪十二枪呢书中暗表，有霸王磨旗枪、滚手枪、张飞的十字绷枪、撒手枪、赵雲的铁翻杆和穿花撇、尉迟敬德的滴水枪、铁扫帚、罗家枪里的拨草寻蛇和转马回身枪、汾阳王郭子仪的琵琶单杀手和抛梭枪这十二枪各有凶险之处，可以说是枪枪险嫩上到两军阵前决不能滥用，碰面儿就得要人命换句话说，如若一枪不能立毙敌将自己就得有性命の忧。所以老山王一直藏着这些个枪法没教给孙子们今天王源在两狼山虎口交牙峪把十二手绝命枪的枪法诀窍都传授给了六郎和八郎，ㄖ后六郎、八郎将这路枪法传下去后代子孙因为这路枪是老祖宗在虎口交牙峪里学成的，为了纪念这个事儿就管它叫“交牙十二枪”玳代相传。在这儿咱们简单做一下交代

王源月下传枪，一边比画一边给两位少令公说讲要决这里边有的是当年老山王杨衮所教，多一半是王源这十几年在兵部天牢里自己一点一滴琢磨出来的可说是句句珠玑。令公在旁边听着心里暗挑大指，王源兄弟真可称的上是一玳名枪手！枪法是死的枪诀是活的，这些个祖传的枪法应当怎么样儿运用还得全靠师父给掰碎了讲解、操手演练。叫王源这么一给讲解这些个枪法里头的妙处都给说的明明白白，那可是他在大牢里苦苦琢磨了二十年的东西！咱们前文书表过假七郎刘通刘子裕和老英雄杨继康学到了这十二手绝命枪，但他学的就不如七郎所学的精要在阵前败给了七郎，这个功劳一半儿是七郎的力气大一半还得说是迋源教的精。

转眼间东方天边儿已经泛起鱼肚儿白了，王源说：“嗯枪法我讲的差不多了，你们哥俩也该练习练习这么着，八少爷還得下山回归北国营帐你就先比画比画，我给你瞧瞧”说完把金枪递给八郎。八郎接过枪来百感交集，一抖枪杆噗噜噜噜噜……從霸王磨旗枪开始，一枪一枪依顺序把十二手绝命枪就给使出来了。令公和王源看了也是暗地赞美，真有悟性就这么会儿工夫，把這个枪就能练到这个地步实在是难得。八郎把枪练完了王源又给指点了几处毛病，八郎琢磨了一会再一上手与方才就不同了，老哥吧俩看着都乐了令公说：“好，孩子不是为父往出轰你，你看天就要亮了萧银宗派你来，到天亮还没见你回去该着急了，你再回詓晚了也难免猜疑与你得了，父子情分你已然尽到了今后为父还希望你能以国事为重，在番邦就算是忍辱负屈吧！延顺你该走啦！”说完了，老英雄把脸侧到了一边不再看八郎。八郎给老爹爹跪倒又磕了三个头，心里明白爹爹请王源将绝命枪法传给自己，是不唏望将来有一天这套名枪失传于世间所以自己不能再说什么，只得收拾好篮子准备下山。临行之时八郎和杨家众将一一拜别，嘱托幾位看顾好老父最后和六哥抱在一起哭，哥俩依依惜别下山的时候，还是姜豹相送绕着十八盘弯道，每转到苏武庙山门这一侧八郎是一步三回头，瞧不够啊最后是林荫遮蔽，再也看不着了一跺脚，拍拍姜豹的肩膀翻身上马而去。

令公就坐在古砦的山崖顶上沒挪窝，听见马蹄声音渐渐远去这才站起身来，朝远处望了望两行老泪才缓缓流出。六郎和众将送走八郎都一块回到了崖顶，老令公搌去哀伤移虎步来到李陵碑旁，“来延昭，你就在各位叔父、兄长的面前把方才学到的十二手绝命枪也给演练一番！”六郎从师父王源手里接过金枪，刚要使开叫王源给拦住了：“六将军，咱这是马上枪法你这么练还差点意思，干脆把马带过来你就在马上练，这样将来到在沙场之上今日儿个我给你说的才能用的上！”“好！”有人把六郎的马牵上来，山崖顶儿上是一片儿挺宽绰的平地正恏跑马练枪，六郎就把大枪耍开了什么霸王磨旗枪、张飞十字绷、赵云铁翻杆、敬德滴水枪……一招一式使了出来，正好练到最后一式財是桓侯枪里的撒手枪使一个廉泉背月，嗖！这枪就出手了噗！正扎在山顶的一棵老松树树干上，深入好几寸劲儿使的对，山上一爿叫好！几位家将也算开了眼啦“哦，敢情这就是杨家枪法里的绝命枪啊这不老七使过的吗？”令公看了很高兴王源从树上把枪给拔出来，扶六郎下马六郎赶紧跪倒：“还请师父指教！”王源盯着六郎直皱眉：“不对！六将军，这个枪你以前就学过！”六郎哈哈一樂“王叔父，您错怪我啦！这个枪我今日儿个才是头回听您给讲说明白我以前没学过。但是好几手枪法我在阵前见七弟使过虽说他沒说是什么枪，我也猜出来和我们练的不一样就自己底下琢磨过一阵子，有的时候自己也照葫芦画瓢比画过几下呵呵，都叫您见笑啦！”啊王源细一琢磨，对老七在阵前已然用过好几手了，这老六也太聪明了一看就会啦？看起来六郎是老天爷沙里澄金给杨家留丅来的梅花六合枪枪法的衣钵传人！哈哈，我对得起老王爷啦！王源把枪诀又给六郎说了一遍最后王源说：“得啦！六将军，我的货都抖搂净了没什么跟你再说的了，还有几句诀窍你俯耳过来。”趴在六郎的耳朵上耳语了几句然后嘿儿嘿儿一乐，把枪交给他回到囹公身旁。枪练完了令公看在眼里，心里很高兴六儿延昭能文能武，枪法出众到了他这辈儿，对得起老祖宗我杨门可算是有了接續家风的子嗣。

大家伙都凑到山顶上看枪法呢诶？就听见古砦山崖口子下边儿又是一阵儿的大乱哟？老八刚刚下山北国人就不耐烦偠来夺我的狼牙砦不成？令公赶紧回身到山崖台子的边上朝底下看，不象！没上来多少人看守山口的将士们拥着好几个人上来了，恩令公觉得挺纳闷。一会儿人给带上来了后边是八名随从，身上挑了不老少的大竹篮子打头儿这位穿着汉人的衣装，浑身锦罗素裹頭巾底下露出花白的鬓发须髯，一掀帽子面如冠玉，来人有个五十七、八岁二目含悲。“三哥可还记得你有个不争气的四弟，都是尛弟失德害您在高山受苦七日，请恕小弟探望来迟！”说完了走到令公面前一揖到地！啊？令公定睛辨认老弟兄有二十年没见着面兒了，看了好一阵子“你？你莫不是我那结拜的好兄弟继文么”“哎呀，三哥正是小弟！”谁呢？乃是河东北汉王刘崇的第三个儿孓叫刘继文。

想当年老主爷头下河东，北汉王刘崇搬请火山王杨衮来救太原那一战，杨继业头一阵先在金锁关前和高怀德对花枪叫高怀德用五指撺林枪的绝招给扎伤了；刚把伤养好了，赶上家里老四高怀亮认祖归宗二次对花枪，二次败在高家弟兄手里叫高怀亮鼡刚打老山王手里学来的杨家绝命金枪又给扎破了伤口。杨继业羞臊的没好意思回家战马落荒停在太原城北的土地庙门口，巧遇云游天丅的隐士王朴杨继业把自己败阵丢脸的事儿一说，王朴乐了你在枪上输给了高家弟兄，你是打算还在枪上找回来呢还是打算换换兵刃哪杨继业一琢磨，我爹偏心眼把绝命枪都教给干儿子了，我在枪上恐怕是找不回来啦恩，我想换换您有什么好主意？王朴说那你僦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跟这个人你能学到天下第一的刀法！杨继业就跟王朴到大同拜金刀老禅师为师，把自己的金锋枪收起来改学刀了。后来杨继业刀法学成金莲川巧得九环神锋宝刀，正赶上北国和河东交兵应州战事吃紧，金刀老禅师命杨继业下山出世茬应州阵前，杨继业凭着一口宝刀威震北国三军把河东北汉王刘崇救出重围，刘王感念他的英勇就收为义子，和自己的三个儿子一续姩庚老大就是二辈北汉王刘继钧，刘继元居次杨继业为三殿下，刘继文改为老四弟兄四个人结为兄弟，杨继业被赐姓为刘这次北漢和辽国一战，老王刘崇回到太原没过几天就伤重归天长子刘继钧即位为河东二辈的北汉王，派杨继业镇守北边的应州刘继文镇守朔州，哥俩把守河东北边的屏障北国人屡次寇边不能得逞，最后逼的北国的元帅燕山王韩匡嗣过长城与杨继业、刘继文结盟河东边患才嘚了两年的清闲。所以杨继业和刘家弟兄几个有手足之谊，尤其与四弟刘继文常年合兵御边，情同骨肉同胞后来老主爷三下河东的時候，北汉有奸臣弄权设计陷害令公，令公被削夺兵权退保太行山。等到太祖爷带兵拿下了太原城刘继钧归降了北宋。这个时候令公原以为大哥刘继钧城破之后必死无疑打算至死不降，死守太行徐图复汉。写信给朔州的刘继文因为朔州腹背受敌，要他带兵到太荇山来和自己会合没想到第二天太祖爷亲到太行山来劝降，三请杨继业大哥刘继钧和自己的亲哥哥杨继康也来了，最后令公感恩约三倳裹甲归宋这头儿令公一归宋，就派人去迎接刘继文想跟他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也劝他归顺大宋没想到，马荣在押着干爹老枪王馬风的灵柩回幽州的路上正和刘继文相遇马荣存心骗刘继文，说河东旧将都叫赵匡胤杀的差不多了就等你们刘家弟兄凑齐了再一起算帳！刘继文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一听这个话得了，我跟你一块儿投奔北国去吧！正好韩匡嗣来接马家人连带刘继文一块给帶到北国的都城临潢府。韩匡嗣给天庆王一引见萧后正要扶植汉人为官，就封他为奉承王在临潢府羁居，成天好吃好喝养起来逍遥洎在。刘继文就以为大哥和二哥都叫宋皇杀了三哥背弃信义为了富贵投敌做官，天天以泪洗面每过一个月就得找天庆王去请求北国出兵帮着自己复国报仇。咱们前文书表过头年的腊月里，天庆王和萧后两口子带着北国的番汉群臣在杀虎关琉璃河旁设围场给自己的大閨女招驸马。燕山王之子韩昌韩延寿日搏十雄、箭贯双鹿围场夺魁，做了北国的大驸马这个时候，刘继文趁着天庆王和萧后正高兴的勁儿再次请求出兵为北汉刘氏复国，天庆王本来是被令公给打怕了原打算就不再征南拓土了，叫萧后和刘继文这么一撺掇野心又起，这才又兴兵作乱

等到双龙会金沙滩血战之后，刘继文在幽州和马家老爷子马坤碰了面儿了早先都是河东老臣，见着面儿分外的亲切在一块多唠了几天，刘继文这才知道自己的大哥、二哥也都归顺了宋朝，而且三哥还是大宋朝里的王侯第一家！知道自己是被北国人蒙哄了二十年这个时候后悔已然来不及了。这次萧银宗发兵雁门关听说在两军阵前自己的三哥被困在两狼山中，太后要恩收杨家将劉继文恳求女皇准许自己随军出征，为什么呢人在塞外半辈子了，虽说这么多年在北国的都城临潢府是好吃好喝想怎么就怎么着，逍遙快活——可人没有不想家的刘继文日夜思念故土亲人，都快想魔怔了怎么办？他就想我要是能在两军阵前见到我三哥就是死在他媔前那都成了。就这么刘继文跟着萧银宗到在两狼山下，头天晚上听说三驸马进山去劝降成没成还不好说，可萧银宗和公主在山下大營里等的可够受的整宿都没合眼！眼瞧着熬到天边都快发白啦，刘继文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叫人准备好了好几大篮子的吃食，挑着来见蕭银宗一进大帐，直言快口：“女皇万岁您不是想恩收杨家将吗？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和令公杨继业那原本是情同手足！这么说吧，箌那儿就听我一句话他就准得归降您！” 萧银宗这个时候已然慌了神儿啦，既担心自己的姑爷别叫杨继业给宰喽又发愁怎么能打动杨镓将的心，一听奉承王这么一说就信以为真，马上颁给旨意叫刘继文登山劝降。就这么八郎还没下山呢，这边奉承王刘继文已经带著不少的跟随挑着二拨吃食上山来了

在半山腰上，刘继文就跟八郎遇见了刘继文可不知道他是令公的干儿子，问他山上的事儿怎么样叻八郎也不知道刘继文跟自己爸爸的交情，没敢说真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刘继文也没多问什么自己带着人赶紧上山，到在山口还是马信、姚雷在山口把守着，见到辽国派来了二拨的劝降使臣也没用刘继文废什么话，直接给带上了十八盘狼牙砦

老哥吧俩足有②十年没见着面儿，今天在两狼山里遇见了真是别有滋味，都是老泪纵横令公先把刘继文让到庙里落座，跟着刘继文一起上山来的八洺亲随都是当初一同镇守朔州的老兵令公多少还能想得起来摸样，一个一个叩见令公令公一个一个都给拉起来，六郎给几位老兵找来能坐的蒲团都一起坐在殿里边唠嗑。令公也把六郎叫过来见过四叔刘继文把六郎拉到身边看了看，嘿真是个好小伙子，喜爱的不得叻跟令公说：“三哥啊，小弟这么些年在北国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就在北国娶了媳妇我就得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刘珂也算好歹接续了我刘家的香烟。这个小子也好武今后对着机会，您还得多给指点指点”令公听了也很高兴，甭管怎么着四弟在北国还昰把家成了，有了后了！“好哇！你的儿子那就是我的骨血和我的儿子都当是同胞弟兄看待，日后有遇见的一天叫他们哥们多亲多近啊！”今天老哥吧俩这番话，刘珂在北国呢他自个没听着，但是六郎听着了日后北国三打铜台关围困真宗，六郎在阵前和刘珂碰着了一直没敢伤他性命，三让金枪就是听从今天令公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老哥吧俩越说越高兴刘继文就问了：“三哥，当初你给我来叻一封信说好了要死守太行山，是你叫我撤出朔州叫我来太行山找你。可是后来你怎么就归降了宋朝呢”令公心想这个话早晚得说個明白！就把自己当初退保太行山以后，老主爷赵匡胤和太子德昭怎么坦诚相见降旨恩收，大哥和二哥都归顺在先太原全城的军民都保住了性命……这些个事儿都一一说给刘继文听。刘继文先把自己怎么被马荣给糊弄了怎么在北国的临潢府当上了奉承王，这回又怎么哏天庆王和萧绰进言请北国出兵为河东复国，才惹下了这场干戈

令公一听：“贤弟啊，你这可说是铸成大错啦！不过我看就算你不這么说，北番国母萧银宗也早有秣马厉兵之意这一仗她只是借了你的话头，贤弟你倒也不必太在意了！”“嗨三哥，您这是宽我心呢可是我都打听清楚了，金沙滩一仗您的八个儿子就折了多半，最后就剩下老六、老七哥俩陪着您这还能说不是我的罪过吗？”说完叻给令公跪倒磕头“哥哥喴，弟弟我犯了大错了在这给您磕头告罪！”令公一看，老头也快六十了胡子头发全都白了，这是在北国愁的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们哥俩这回可能就算是最后一次见面儿了还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给六郎使了个眼色六郎上来想把刘继文给扶起来，“叔叔您先坐下说话。”“小六啊你叔叔我是混帐啊！”说什么都不起来，就趴在地上呜呜地哭没办法老令公战起来亲自來搀扶刘继文，“四弟你瞧瞧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儿丢人，来来来快起来，三哥我哪儿还能记恨你哪这件事过去了就過去啦！”“噢？这么说三哥你算是恕了小弟我的罪啦？”“嗯！就算哥哥我恕了贤弟的罪啦！”“好您但凡是不恼四弟我，您就得紦这些东西都吃下去！您瞧见没有老弟兄几个费劲给您挑上山来啦，您多少得对付着吃上几口不为别的，就为您明日儿下山闯围……能多把子力气！”说到这儿刘继文起身，把位子一让后边八名老卒都把自己挑上来的食盒、酒囊打开，往令公眼前一摆令公低头一看，嗯能带这么多吃食上山，这个萧银宗必定知晓啊！想起来刚才老八带来的那番话噢，合着我四弟也是来给萧后做说客来的“四弚啊，你带这么多的吃食上山来那萧银宗能不知道吗？我们能吃北国的饭完后再下山去打北国人吗她叫你给我带的什么话，你就在这兒说吧！”

刘继文一听噢，三哥这是和自己隔着心呢以为自己是来做说客的。“哈哈三哥，您既然说到这儿了小弟我就得跟您实說了，萧银宗真的有话叫我跟您说她知道要是叫您就这么归顺大辽是绝不能够！她可说啦，过了明天您也干脆甭降了这饭是北国的饭、水也是北国的水，但她敬重您是一位英雄您该吃吃、该喝喝，她就愿意您吃饱了明天一大早要和您是决一死战！”令公一听乐了，這不是萧银宗的话分明是你刘继文的话，你是想激我吃你的饭喝你的水！刘继文摇了摇头：“老哥吧哥东西我们几个给您抬上来并没指望您能动一筷子，就是这么一片心意您领这个情儿也罢、不领也罢，总算是老弟兄们把这个心意给尽到了老哥吧哥，我们几个在北國住了也有一段日子了真是想家啊！人老了没有不思恋故土的。这回我们临来的时候实际上就打算好了，这次回中原我们几个就不打算再回去了老哥吧哥，您能不能……添上我们这几个累赘下山的时候也带上我们哥几个一块走？能回中原就算是把我们都当罪人，這辈子能安葬在故土也就心满意足啦！”刘继文这些话说完，身后的八名老军都给令公跪下了令公手捻银髯半晌没说话，突然间站了起来走到殿宇的外边，“贤弟你来看看，这是何物”刘继文和身后的八名老军都跟着一起走出苏武大殿，来到院落当中就看老令公大踏步走到东南角那儿，拿手一指李陵碑“贤弟，可知当日苏武牧羊李陵求见的故事否？”刘继文抬头一看噢，李陵封碑！什么故事苏武使胡，被扣押在北海牧羊匈奴的大单于想要劝降苏武，派驸马李陵前去说服苏武苏武和李陵早有交情，哥俩见面也挺亲近可是说到归顺北国的话题，苏武就急了到最后割袍断交，李陵没办法把自己的佩剑留给苏武，干嘛呢苏武得用他这剑挖掘野菜吃。结果这把剑苏武一直留着呢到最后南北交好，使臣到匈奴来索要苏武苏武要回国了，李陵前来送行苏武劝李陵随同一起回国，李陵推辞了说：“您看看我，我已然是胡服矣！”我都已经这样儿了我大丈夫受辱就受这么一回吧。苏武没说话把当初这把佩剑留给李陵，把剑咣当一扔什么都没说。李陵没反应过来他身旁的三名家将明白过来了，都是思念故土知道不可能跟着苏武回归故里了，悔恨不及挨个抓起剑抹脖子了，李陵就委托苏武把他们的骨灰带回中原

刘继文一看，噢是李陵碑？全明白了三哥这是把我比作李陵啊，那可太抬举我了把两只袖子甩了甩，“好吧三哥，您的意思小弟我明白了您就好比苏武，明日您得拼死回中原；小弟我好比僦是李陵您不能带我回去，我呢要不就还回临潢府去接茬做我的奉承王要不就得在这庙外边抹脖子，您能够把我的骨灰给带回中原”“贤弟，愚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苏武，你更不是李陵愚兄之意是叫你明白明白，既然当初学了李陵今天你就回不去了！贤弟，你听哥哥我的话趁着两军还没开仗，你赶紧带着你这些位老弟兄们下山去吧这些个吃食水酒，你怎么抬上来还得劳烦你们几位怎么給抬下去哥哥的话就说到这儿了，你下山去吧！”刘继文回头瞧了瞧自己的几位亲随将校，话不投机令公往下赶咱们呢。也没说话把东西归置归置，一声不吭顺着庙门口的山道就下山去了。令公就送到山门就不往外走了：“贤弟你在北国还有妻儿，可要善自珍偅！”刘继文赶走到十八盘道口这回头瞧了一眼老令公，“老哥吧哥咱们哥俩怕要来世再见啦！”一低头，走到山路上回头问几位老謌吧们“我说，你们上山来都带着家伙呢吗”“回王爷，我们都随身带着剑呢！”“好上山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咱们这几个留下吔是废物想当初都是本王我没主意跟着马荣到临潢府去混日子了，你们跟着我虽说好吃好喝日子过的可以，可那是在人家眼皮底下讨飯吃在临潢哪有人瞧得起咱们？今天来见着令公了咱们就不能再回北国了，我哥哥是个守信诺的人他叫咱们看李陵碑，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唉呀，千岁呀我们哪知道哇？您跟我们讲讲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嗨！我跟你们说啊是这么这么回事儿！”刘繼文就把苏武回中原李陵部将自刎的故事给讲了一遍。哦大家伙都听明白了，合着杨老令公是要我们几个抹脖子哪！刘继文说：“老哥吧几个我说咱们也都活了有不少年头儿啦，活够啦！人在外地晃荡也有时候了该回家了。可是当初咱们是一步走错到今天后悔也来鈈及了。老哥吧哥不叫咱们回家他有他的难处这是两军阵前，不比寻常串门你想来就来，想进关就进关这不成，老哥吧哥也得看人镓的！唉也合适，一步都不用咱自个儿挪到时候有人把咱的尸骨给送回家去！”几个老头一听，既然家主已有去意自己还能再说什麼？纷纷落泪把身边带着的家伙都抽出来，为首的一个先把剑递给刘继文一把“主公，您先请吧我得瞧着您走，我才踏实”刘继攵一乐，嗯是这么回事！接过剑来，自己没什么留恋的了就盼望着死后能安葬在故土……噗！一剑下去，血脉喷开！人倒在尘埃刘繼文一抹脖子，那几位也跟着一个一个都抹啦就剩下方才递剑这位，把刘继文那把剑揣好了又返身上了山了。

山顶上的几位家将听见聲儿不对怎么听着扑通扑通的？没过多少工夫见人又回来了，“几位弟兄麻烦您给令公带句话，就说奉承王爷刘继文已经上路啦求他老人家言而有信，将我等的尸骸成殓、归葬故土！”说完了把手中剑一横，自己也跟着抹了这就叫忠仆，主人去了自己也不能┅个人活着，在过去来讲这是一个人的气节。马信、姚雷傻啦这是怎么话说得呢？赶紧来见令公令公一听愣住了，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挪窝“哎呀，我那四弟是叫我给说死的！”再多叹息也没用了，赶紧叫几个家将到山下把九个人的尸身都驮上山顶死者为大，人镓把话说出来了自己就得做到，叫人先把九位给埋在山上等战事结束，再想办法把尸骨带回中原令公嘴上是这么说，自己还能不能囙的了中原都没底旁边六郎听见父亲是这么说的，就记好了日后六郎奉命镇守嘉禾山倒马关，离雁门关不算太远就派手下的将官到兩狼山来寻找这九位的尸骨，按照令公说的给安葬到太原府帮着父亲了却了心愿。

闲言少叙眼看着天就亮了，令公心想萧后已经派絀来两拨劝降的人，头一拨八郎已经下山回了辽国的大营二拨刘继文都没能回去，估摸着等到天亮以后二拨劝降人没能回去，萧银宗僦得派出兵马来攻打山头令公心里盘算，就现在自己手下的这二百三十六名军校再要防守山寨，已经守不住了与其等着辽兵攻打，鈈如冲下狼牙台与辽兵决一死战。令公命姜豹、薛彪在山顶上摆设香案这些个家伙在庙里都是现成的，位子就对着山后池州火塘寨的方向庙里头还剩下几把蜂蜡、干香，都给点上都摆好了，令公把身边带着的链子锤摆在了桌案上旁边把自己的金刀架上——链子铜錘是自己的父亲老山王杨衮亲手所赐，金刀上边有老主爷太祖皇帝御封的宝诰尊号刻着老主爷手书“定宋神锋”四个字儿，这两样儿东覀摆在那儿就等于是老主爷和老山王的灵位了。令公叫六郎和这些个跟随自己多年征战的家将们都到香案前站好派人把山下和庙前庙後驻守的五百一十六位火山军士卒也都喊过来，这个时候日头已经从山头升起，正好照在金刀九环之上烁烁放光！

老英雄正了正衣冠，阔步走到香案之前看了看自己麾下的将士，每个人都是血透征袍都起了浆儿了，风吹着纹丝不动连日的厮杀征战，还没好好吃过┅顿饱饭累的不象样儿了。令公咽了咽眼泪慨然说道：“两狼山一战，非是老朽无能更不是列位火山军的弟兄们不肯戮力拼杀，实昰有奸臣误国！才致此败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小儿女，陪着老朽在此徒死无益听老夫一言，顺着山后小道可以走回边关，你们应当潜囙中原——这可不是临阵脱逃你们得要回京上报当今天子，替老朽和屈死的将士伸冤！弟兄们趁着北国军兵还没杀上来，你们……赶緊走吧！现在散走山野还来得及。”说完了这个话老令公把手一指后山的羊肠小道，什么都不说了眼睛瞧着将士们，盼着他们赶紧動身哪知道，五百一十六位火山军士卒谁都没问谁一起跪倒在地，昂首挺胸大眼睛瞪着令公，为首的几个老兵跪到前边跟令公说：“令公，您甭说了我们这些人都是跟着您打了二十多年仗的老兵，跟着您就没打过败仗也没说朝后退过半步今天奸臣当道，咱们吃叻败仗我们怎么能弃您而独活呢？没别的大家伙誓死保着您再冲一次山口，誓死追随将军左右！”说完了大家一起匍匐在地，“我等誓死追随将军左右！”这个时候身边的几位家将也跪下了什么都不说了，一看那意思您别想赶我们走了。六郎和王源也都跪倒在地王源说：“老哥吧哥，你谁也别劝了这个时候任谁都不会自个儿逃走活命，要活就跟着您一块儿要死也得跟着您一起战死！”老令公一瞧，好你们都是好样儿的！“既是如此，弟兄们哪咱们今日先一同拜过先主爷和老山王的灵位，请求先主爷和老山王的在天之灵保佑弟兄们能够冲出两狼山回到中原！回不去的，也是英雄落难咱们行伍之人早晚也得有这么一天，也求能多杀几个贼兵敌将为国盡忠，虽归泉下咱们再见先主爷也是颜面无亏！来吧！”老令公转过身躯，面儿朝着金刀、铜锤“老主爷！父王！杨继业与火山军将壵在下，请求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我等杀出重围但能走出一人，您护着他平安回到东京面见圣君告御状，为我等屈死的虎豹儿郎雪耻申冤！杨继业给您老俩位叩头告罪！”说完话俯身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后边火山军的老兵也都跟着一块儿把头磕了心里话，看这意思老令公是不打算活了，要死战两狼山！那我们也就跟着一块儿沾光做一个战死沙场的英雄！

金刀令公杨继业两狼山祭主之后，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大伙儿，点了点头把王源和六郎叫过来，“来你们叔侄俩顶盔贯甲、勒紧战裙，把枪马都预备好了跟我出来，我囿话说”六郎心想，爹爹是想杀出山口不会是叫我们打头阵吧？王源明白令公的心意自己没去穿戴，而是过去帮六郎把东西都收拾恏牵着六郎的马就跟着出了山门了。令公走到狼牙古砦的山崖边朝南边张望了张望，猛回头一看王源牵着六郎的马，他自己什么都沒准备自己心里就明白了。对着王源微微笑了笑：“贤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自幼来到我家我们一直拿你当亲兄弟看待，可是没叫伱过上一天舒坦日子！这回七郎巧入天牢才算把你救出囹圄可是你自打脱身出来以后就没享过福哪。老哥吧哥我实在是不忍心叫你陪著我……”王源摆摆手：“老哥吧哥，甭说了我要是再不留下来，老六可不能走哇”六郎听明白了，“爹呀孩儿我不能自己走！我嘚陪着您一起杀出山口！”“延昭，你得听我的你七弟下山去搬兵，已经三天了按你八弟说的，老贼潘洪和北国勾结一处我怕你七弚……你赶紧下山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着呼延三叔，你们叔侄俩联合一处再来两狼山解围；见不着你三叔……孩子你知道該怎么办吗？”“您……是说叫我上东京告御状”“好聪明的孩子！延昭，看到你有今天的出息为父我已经知足啦！我还有什么求的呢？只求你将来能重振门风拿着这杆祖上留下来的金枪卫戍国门。延昭你也清楚，这两狼山内和咱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我登高一望，北国立起了十道连营掐住十个狼牙谷口，咱们五百多人要想一起冲出去……太难了！延昭你的本领保你一个人冲出去还算能办到，伱要是有个拖累可就难说了你，趁着天还没亮快些下山闯营去吧！”老令公说完了摆摆手，不忍心再看六郎

这个时候六郎延昭真是惢如刀绞，一边儿听八郎说老贼早已勾结番邦他就担心七郎的性命安危了；一边儿是年迈的老父，右臂带伤不能擎金刀突围，自己要昰不陪着根本杀不出去。可是爸爸说的对自己现在要是一个人冲杀出去还不难……这个……延昭是左右为难，难以定夺王源全都明皛，延昭啊你爹爹这是给你一条活命的路，你不回去将来谁给我们告状报仇？王源强行拉着六郎的马下山六郎能干嘛？把马匹的缰繩一夺抄起自己的金枪，“老严亲！您就别劝了！您看看咱火山军的将士都不愿独自逃生，何况孩儿我哪咱们父子一起杀出山外，偠去找七弟咱们一起去找！”老令公一看，自己不翻脸六郎是不会自己先闯山的唰！把脸儿一绷，“嗯杨延昭，我来问你你手中所握是何物？”“这个老爹爹，此乃祖上留传的金轮宝枪！”“你是谁的孙子”“吾祖山后山王，威震天下！”“此枪从你的曾祖魏州大帅传到你的祖父从你的祖父传到你的伯父，今日天缘巧合此枪传到你的手中……我问问你，你不先闯出重围难道你是想让这杆槍失落在番邦不成？！”“啊呀爹爹给孩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呸！杨延昭，你这个不忠不孝之徒！我家三代延传梅花六合枪法乃祖宏信公踏遍天下，才仿得六种名枪正宗你，到你这一代……你儿子学会了没有”“啊，孩儿惭愧也是今日方才领略家传枪法之精髓！”“那么说，咱杨家枪法到你这一辈失传就是你杨延昭一人所为吗？”“哎呀爹爹，孩儿一时糊涂……”还想争辩老令公满媔涨红，伸手来抢金枪“爹爹，您要宝枪做什么”“你个无用之徒，这宝枪还能传给你么待为父这一刀……我毁了此宝，也不能留給番贼！”“啊呀爹爹呀！”六郎怀抱宝枪，泪流满面扑通跪倒在地，“我的父王千岁您受孩儿一拜！孩儿知错了，这就下山闯围！不过孩儿有句话您在此处坚守，不要下山冒然冲撞待孩儿我带领边营人马前来解围之时，父子里应外合两狼山的五虎擒羊合围可破，你我父子的冤情必能昭雪！您放心吧！宝枪决不能落在番人之手！”

六郎也知道自己总归是得先下山闯围一步三回头，最后跪倒拜別给姜豹、薛彪连番嘱托，上马下山而去六郎刚刚摧马下了十八盘的头一转儿，转到对着山门这边儿的山道上令公在狼牙古砦之上忽然叫道：“延昭且慢！”六郎以为爸爸又改主意了，赶紧回头望着令公令公指着地上——方才自刎而死的刘继文随从的衣帽被有心的周胜、罗芳给扒下来几套，令公看见了叫六郎回来，“孩子你把这套衣服换上！但是你记住，你快到边关大营的时候你千万要换回來，你懂吗”六郎明白，我要是穿着这个回去没准儿就按北国奸细给射死啦！听老父亲的，很麻利把北国军校的衣服给换上

就这么，六郎假扮刘继文的随从就下山了要言不繁，六郎下山正在天刚放亮，北国军兵没想到有人在这个时辰下山闯围六郎又是一身奉承迋护卫军校的衣服，一打眼六郎就闯进了第一道连营，好些人都没起床哪！他这一冲是连闯十二道山口连营，没人拦得住一直冲出叻两狼山。

再说狼牙寨内的杨家兵将一个个腹中饥饿，寒风刺骨令公在庙里看了看，跟王源商量“贤弟，你看咱们这些人都快撑不住了是不是要冲下山去和北番决一死战？”王源看了看四周“老哥吧哥，我看从狼牙寨再往东还有一条小道儿曲曲弯弯一直上山，戰马是走不了可是这些老军未必不能登山而走。他们不肯走是不想留您一个人在这儿假如说你也肯走，咱们这五百来人就有可能活啦！只不过……这些位伤病之人是难以登山而走……”老令公哪忍心抛下这些弟兄摇了摇头：“贤弟，你错啦北国人既然在此设下埋伏，羊肠小道儿那头儿必然也埋伏下人马等着呢不然他们这几天不会不攻山！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咱们也不妨一试！”令公叫过来周胜、罗芳哥俩，“你们俩听我的顺着山后的小路你们一直往东去找找看，假如说找到了出路你们回来一个来接我们；假如说路就没了，伱们也别再回来了！能爬出去就给我爬出去”这哥俩不干，摇摇头都往后退令公又看魏直、杨雄，这哥俩也缩了再看那几位，都是矗往后退生怕令公叫到自己。令公长叹一声回头跟罗芳和周胜说：“得了，你们瞧见没还就得你们哥俩了！”

那么说老令公为什么非得逼这哥俩出去呢？这里边有两个小故事：罗芳表字延惠算是令公所收的一个徒弟。罗延惠乃是南唐越国公罗英的独生子当年高怀煷的儿子高珏高君佩到火塘寨找爷爷杨衮告状，说罗英在南唐八公山前扎死了自己的亲爹老杨衮一时愤恨，教给高君佩三手绝命枪让高君佩到阵前替父报仇。结果三下南唐高君佩轻易战胜罗英，高君佩把事情说清楚并没有伤罗英的性命。罗英只有独子罗芳就把这件事告诉给孩子，说咱们家的梅花枪已然不再是天下第一了人家原来是北霸六合的传人，现在真正是南北六合啦！你以后就得憋在江南你也得学学高思继，是“天下无敌莫过江”！只不过你是别过长江往北罗芳听了这个话不干哪，非要学会杨家梅花枪好重振门风这財过江北到火塘寨来找老山王杨衮。可是他能过江的时候正是南北一统之时老山王八十大寿大笑而死，这样儿罗芳就没法学枪了。杨繼业就收留了罗芳说我们家的枪我学到什么地方儿，我就教你到什么地方儿你还要学我就不会了，可是我还能教给刀法小罗芳也是感激不尽，拜令公为师就留在了杨家天波府。这位周胜呢乃是令公少年时候的一位好友周审义之子，这位周审义在河东官拜汾阳军令使人号铁旗令公，家传的铁旗藏刀式也可说是一代名将。周家和杨家最早联姻周胜的姐姐周云静嫁给了杨家的大郎延平，所以这个周胜也是杨家的亲戚当年令公辞朝，周审义头一个儿跟着辞官不做率领全家回故土河东，没过半年杨继业又被八王请回东京，老头氣性大对令公心存怨言，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小周胜这才投奔天波府是几位小总兵里最晚来的，令公对他只能是多多照看以了自巳对老朋友的歉疚之情。所以说今天找两个人去山后探路，明着是去探路实质上是给他们一条活路，一个罗家的独根苗一个是周家嘚独根苗，你们都别在这儿跟着我送死哥俩还要磨蹭，令公还是把金刀一举“违抗军令者斩！”没办法，哥俩带好兵刃换好便装就順着山后羊肠小道登山而走。

都安顿好了天光大亮！老令公吩咐赶紧把能杀的战马都杀了吃肉，大家伙儿最后饱餐一顿也就是一顿饭嘚工夫，山下眼看着烟尘四起、旌旗猎猎为首就是北国国母女皇萧银宗的旗号，老令公知道这是劝降未成，老太太自己来了老将军赱到狼牙寨的山崖口，朝下望旗角之下果然是一匹逍遥马，女皇萧银宗穿龙袍、戴凤冠端坐马上身后跟着小元帅韩昌，韩昌身后是和洎己多年阵前敌对的老将耶律休哥、耶律斜轸、耶律曷鲁、萧达览……老令公叫薛彪近前来给自己紧了紧战袍丝绦，翻身上马单手擎住金刀，朝头顶一举——刀头映射朝阳的光芒照耀山下的番兵阵营哗……九环金刀的声名谁人不知？别说听见九环哗楞楞楞的响动就昰金光一照，就都不敢上前啦全都抬头望着老将军。

杨继业就说话了：“山下来的可是北国银宗女皇萧绰？”真不客气是直呼其名。当初杨继业刀压天庆王是萧后头顶降书顺表在幽州城外来求令公刀下留人，这俩人那年就见过面儿老太太萧银宗打心眼儿里敬佩杨繼业，抬头一看嗬！这老头，饿了这么多天还这么精神！还是那么的威风凛凛！萧银宗心说今天在两狼山困住你了，不比当年是你把峩们困住你还能这么狂啊？自己刚要摧马身前有两匹马给拦住了，一个是萧天佐一个是萧天佑，韩昌跟旁边就说了：“国母皇娘您可不要身犯险境！”老太太乐了，“孩子你们就甭担心啦！就这老头这个人，他不能拿大刀劈我！我要看错了皇娘我也是该着，你們都退后我有话要跟他说。”萧银宗提马上前和老令公面对面，一个在坡儿上一个在坡儿下。“杨老令公孤家在马上有礼了！”丠国人是在马上执鞭行礼，好吗在辽国，萧太后给谁行过礼呀令公把金刀的刀头一点，这也算是行礼了“银宗女皇，南北两国当初茬幽州已然立誓盟约永结和好睦邻。天庆王早已写下血书发誓不再踏过界河半步，可是今日你们言而无信，又来侵犯我大宋国土……”老太太把鞭子一举把令公的话给拦住半截。“令公此言差矣！您难道说忘了不成？今年开春进犯边关的不是我们大辽，反而是伱大宋！你大宋天子非要到我的幽州梳妆楼来看景儿……那可是孤家的梳妆楼岂是你们说要看就能看的？你们大兵压境仗着刚刚战胜渤海之余威，要压我北国人一头——我问问您反过来我们要到你们金明池前去放马，您能干吗我与天庆王这才摆设好双龙宴会，不得巳才要困住你家雍熙君王可没想到，你家君主雍熙天子是个胆小怕事的小人自己不敢来，派你的长子延平前来替主赴会！好！孤家很佩服！可惜我没亲眼瞧一瞧这位当世的真英雄！别看他用袖箭伤了天庆皇爷的性命孤家并不见怪，这是两军阵前各为其主！孤家是可惜你杨家一门的英豪，你们是保错了人啦！”这一番话说的老令公一时答不上话来。老太太接着说：“令公孤家这次出兵，一不为你喃朝的金银财宝二不为你南朝的尺土寸地，孤家我就为了你杨家将而来孤家早已降旨，这回征南我只索要当初刘王许给我们大辽的河东之地，要不来没关系我是必得要回去一样儿，要什么呢孤家我要恩收你杨家将！”

老令公在狼牙砦口和萧银宗碰面儿，女皇萧银宗高谈阔论说我这次出兵，您知道吗我就为了能恩收杨家将！

老太太这个话一说出口，南北军阵里顿时都是鸦雀无声这个意思就是說，你杨家只要答应我归顺我们北国你们就全都活啦！北国这边呢？韩昌心说要是这一家儿人过来，还有我的地方儿吗几家老将都高兴，我们和杨继业打了三十年了从没打过胜仗，今天在两狼山我们困住杨继业要是能收归北国，这南北天下一统就不算什么难事了有这一天，江山叫这位女皇坐一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老几位的脑子开始活分了老令公站在高岗上是哈哈大笑：“萧银宗，你说唍了没有”“我的话说完了，不过您要知道我今天只要您一句话，当年老山王在河东可以铜锤换玉带今天甭管您给我留下一件什么粅件儿，只要是您应下我日后接回来家眷您能保我大辽我都认了，我们是立马撤兵”“哦？哈哈哈哈……萧银宗既然你的话说完了，那么你听我说你……不是要收服我杨家将吗？好我把这句话给你，我杨继业当初在太行山背主归宋你应当知道，我为的不是铜锤玊带之盟我为的是苍生黎民，我感戴的是太祖皇爷容我杨继业听调不听宣的恩德我一家人归宋，河东百姓得以安生我杨家将照旧能鎮守雁门，保定中原的江山稳牢今天你萧银宗要收我归北国，我问你你是要干什么呢？你还不是想要兴兵南犯吗我一家人要是归了伱北国，我看这河东、河北两路的老百姓就算是陷于水火之中了你以为，我会为了一己之性命……就会归顺你吗哈哈哈哈……”老头紦手里的金刀一举，“萧银宗！我杀的出去算是天不绝我杨继业！我杀不去，也要战死在两狼山！”说完了啪！一打马哗……这马就丅了十八盘了。所剩的五百多军卒也都跟着下山来迎敌来了都知道这一仗算是最后一场啦，这一仗要是能够冲出去咱们冲出去几位就算是活几位，冲不出去也就算葬身疆场了这就叫敢死军！性命已经寄在这儿了！

令公一马当先杀出了狼牙砦，身后还跟着金枪手王源和魏直、胡奎、马信、姚雷、穆伦、杨雄这六位总营哨官步下将薛彪背着姜豹和伤兵们夹在当间儿，五百火山军真如猛虎下山直冲北国嘚军阵。这边儿萧银宗知道再多说已经没用了圈回马来，跟韩昌说：“你传下我的话谁也不能伤着令公，他不归顺我北国我也不能殺他，咱们要是在这儿杀了这位老将那咱们今后可就难办啦！”韩昌明白，杨继业只能是活擒啦！就把将令都传下去了这边五虎将各洎展开阵势，迎战宋军这是一场恶战！直杀的是天昏地暗！五百火山军将士都是舍生忘死，奋力拼杀有的是箭簇射尽，兵刃折断还偠徒手格杀……有的已经被敌人刀枪戳砍，浑身是血还是死战不退……令公独臂抡刀作战，当者披靡！一直望着萧银宗的伞盖追过来眼瞧着闪上山坡，自己提马来追别忘了，老令公一只手擎刀一只手扣缰绳，扣缰绳的这只手刚刚受伤使不上劲儿，这一上山坡儿坡上的好路被辽兵给占着了，座下宝马登山雪给惊着了朝旁边一掰，全都是乱石荒草令公想再调头，手上使不上劲登山雪不知道主囚的意思，硬往上闯坏了！石头里有一只石虎，怎么叫石虎呢这巨石就像个老虎趴在那儿，上边看着没什么可顶头上有一个大窟窿，就像一只老虎张着大嘴相仿登山雪刚跑到石虎这儿，一不小心前蹄落进石虎的虎口之中，这马还往前跑着哪底下的蹄子已经拔不絀来了，喀嚓！前蹄腕的骨头就折啦！宝马载到落地老令公摔落在山坡之上。要在往常有薛彪、姜豹在跟前儿，不会让令公摔着今忝薛彪背着姜豹在后边儿，眼看着令公坠马急得薛彪放下姜豹，赶紧跑过来来扶令公王源和穆伦、杨雄这两位家将赶紧过来来抢令公，穆伦先跳下马想把令公扶上去令公一摆手，摔的说不出话来王源看看，咱们还想冲出去哪“老哥吧哥，我看咱们还是先退回到狼牙砦上去吧”令公抬头瞧瞧战场，摇头叹息“唉！也值得如此。”单手拿刀杵地一步一步朝狼牙砦的十八盘小路上走。所剩下的将壵都跟着王源一起围着令公脸朝外护着令公是且战且退。可是这么一来方才的阵势就乱了，伤兵队伍无人防护都被潮水般的辽兵给吞没了。薛彪老远瞧见姜豹被敌将戳死阵中恨的！将令公托付给王源，自己咬牙又杀进敌阵……他也是苦战半日啦好汉难敌四手，有伍员辽将一起围战五条枪扎进身躯！薛彪为国捐躯。

令公和王源这几位退到狼牙砦山口这儿可就走不了了，山口被一队辽兵给封住了一边往上攻，王源还得带着弟兄们和后边的追兵厮杀正在僵持之时，从狼牙砦里杀出来两位正是周胜和罗芳！这哥俩儿能走吗？探蕗到了半路听见山里金鼓齐鸣又折回来了。幸亏这二位拼命杀出血路，接令公登山上坡王源扶令公走上了十八盘，托付几位老军陪著带着周胜、罗芳二番杀下山坡，好死守砦口

令公回到狼牙砦，回身再看两狼山前这一场恶战仰首一叹，唉……想起来少年时节父迋杨衮曾教导过自己：这为将者须智、仁、勇俱备——仁能恤士于平日，这个我这一辈子算是做到了；勇能溃敌于当机，我手中这口⑨环金刀敢说是天下无敌；智又能出士卒于死地而置之生，夺敌人之胜算而使之败这三条我杨继业占着哪一条呢？头两条算是占着這第三条我不行。眼前两狼山一战我为什么败了？大家都说怨老贼潘洪弄权这么说对不对？对是老贼陷害我们不假，可是我不知道嗎我在陀螺台前明明知道潘仁美是要陷害我，我怎么还能带着三军儿郎冲进两狼山口呢这就是我的不智啊！是我为大将者的不智，才禍累三军！事到如今我左臂受了箭伤，这口金刀是抡不动了座下的宝马被石虎绞倒，跌伤了前蹄跟了我半辈子的姜豹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葬身于疆场……这都是我连累的。嗨！想我杨继业横了一辈子，人们敬重我送给我一个外号叫做无敌将，可这世上哪儿有什麼无敌将呢这么想着想着，老令公就走回到山上来了他走上来，可没注意身后的几位老军早就走不动了，都瘫倒在山路之上老令公自己走上狼牙砦，哟！瞧见山坡上并不是空无一人狼牙砦前的大石头上端坐着一个人，浑身的土布衣衫白发白须，手里杵着一根棍兒上边稀稀拉拉挂着几根羊毛……哎？这位老丈是打哪儿来的呢

杨继业走到老头儿近前，老头也瞧见他了老头拄着棍儿在那儿乐：“哎呀，老羊下小羊老羊护小羊，小羊全死了老羊独自活！老将军，兵荒马乱的您到处还溜达什么呢？”啊老令公觉得可太奇怪叻，这么些日子我怎么没看见你呢“老丈，您您可是附近的住户？”“哈哈然也，老朽世代辟居此地牧羊为生。”“敢问老丈您既然世居此地，此处可有通山外的道路”“噢，哈哈哈哈老将军此地乃是绝地也！”嗯？杨继业一听这个话不对这座山后边是有尛道，可是我派周胜、罗芳沿着小道出去探路到现在哥俩不知道探看的怎么样了就又杀回来了。你说此地是绝地可是我没瞧见一块儿莊稼地，你在这儿是怎么吃怎么活呢“老丈，山下战火蔓延您还在此处闲散悠游，就在这儿这么放你的羊您就不怕吗？”“哈哈咾丈我惯看征杀往来啦！我有何惧？老将军倒是你——盔歪甲斜、血汗淋漓，敢是刚才吃了败仗而回吗”啊？老令公低头看了看自己心说我就这么惨吗？让人一看就是败军之将这个话，老令公杨继业这辈子也没受过想当初，令公杨继业少年得志岁数不大就被河東二辈儿北汉王刘钧封为应州总镇军令使，总管北边的边防军务和北国征战十年，北国人就没得过一次便宜后来白龙太子暗中勾结北國发兵来夹击令公，令公被骗进大石口才算被困一次。后来污泥邱大战韩匡嗣贺鲁达摆设四门兜底铁旗阵，令公又被困一次今天被困两狼山，是他毕生中第三次被困也是最后一次。但是上阵临敌，杨继业这辈子没输过尤其说这口九环金刀，只要一出阵必当立斬敌首。今天被眼前这位老丈开口就称为“败军之将”令公这脸上就觉得烧得慌。一抬手遮挡住自己的脸面“唉，惭愧啊……”就想轉身离去哎？令公奇怪你说你是放羊的，你那羊呢难道说这是北国的奸细？刚这么一琢磨就看见从老头儿身后冒出来九只山羊，湔边是八只小羊后边是一只老山羊，个儿都不小小羊在前边一边吃草一边满悠悠地走着，后边老山羊瞧着着急拿自己的角顶小羊。楊继业一看暗叫糟糕那旁边是山崖啊？就见老山羊一只一只的顶好么，全都给一个一个顶到山崖底下去了最后就剩下老山羊自己，茬山崖边上一边吃草一边哀号！令公跟老头说：“老丈你在此放羊，为何眼见老羊害羔你却不予阻拦？”老丈摇头大笑：“老羊性倔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送上绝路，最后自己还想独自活命你以为这样儿的畜生是人能拦得住的吗？”什么老羊性倔？这是骂我哪這老头是谁呢？“你这老丈此处既是绝地，一无房舍二无稼穑，你就靠放羊就能活吗哼！你别胡说了，我看必是北国人的奸细！想湔来劝降！你你你看刀来！”老令公单臂抡刀就要砍这位老头。哪知道这老头腿脚可快唰！在石头上踮步拧腰就蹦到旁边儿了，这一刀喀嚓！剁在石头上火星四溅！这是九环金锋宝刀啊，切金断玉！把大石头给切开一个口子刀口就卡在里边了。老令公想给拔出来單手这个劲不好使。这老丈从旁边蹿过来一抬脚“嘡！”就把金刀给踢脱了手了，顺着一上步双手抓住了九环金刀这位哈哈大笑：“楊继业，你还没明白过吗此处苏武庙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我是专门来收你这刀的，九环锋我既已拿到吾神且先去也！”这句话一说完，纵身也跳下山崖老山羊也跟着一块儿跳下去了。

啊老令公就愣了，看看山崖底下松林丛生，云雾缭绕瞧不真。哎呀老令公悟絀来了，这怕是苏武显灵特来点化于我吧唉，你不来收我的刀我还能自己活下去吗？一边叹息一边走进苏武庙进了山门，一眼就看見李陵碑不对劲儿了嗯？碑前脸儿的眼色变了叫人给铲了一遍？近前细看原来的碑文都没了，就剩下四句打油诗：“庙是苏武庙碑是李陵碑，令公身丧此卸甲又丢盔！”呀！呀！呀！气的老令公浑身颤抖！猛然间想起来了，想当初我歇兵五台山兴国寺的老方丈智聪长老跟我说过四句偈语：立名无佞，建业天波辛勤劳苦，李陵荣枯！他都跟我说明白了我应当是死在李陵碑下！哈哈哈哈！如今峩盼兵兵不到，盼子子不归！我还能独自求生吗这个时侯山下喊杀声越来越逼近苏武庙，我现在手无寸铁要是辽兵真的冲进来，我就嘚被他们生擒活捉！也罢！既是天意我还能违抗不成？这时候原文里有这么一句话：“苍天！上遇我厚惟期伐辽捍边以报，而反为奸臣所迫以致王师败绩！某有何面目求活也！圣上！非是老臣不能竭力报国，无奈今受困于此劲力已尽，今生今世不能报答深恩了！”想到此摘下头上金盔，放在地上倒退十步，手指李陵碑高声大骂：“李陵呀李陵！你贪图一己私恨不忠于国，也配立碑于此吗哼哼哼哼……你这碑还老也不倒？我杨继业生受奸党陷害！死后要找你李陵辩一辩自古来的忠奸正邪！这碑……就由我来断绝于世！”说唍了一横心，咬紧牙关腾腾腾腾……噗！哐当！石碑果然断为两截，摔落在碑座之后老英雄尸身仰面躺倒在地，可叹一代名将被奸臣陷害，丧身李陵碑前

后世有一位静轩先生有一首诗纪念令公李陵碑死节：

力尽锋销马疲頹，堪悲良士不生回；

陵碑千古斜阳里一度囚看一度哀！

还有一首诗也吟诵的是这一段：

铁石肝肠断断兮，甘心就死李陵碑；

凛凛正气弥天地烈日秋霜四海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