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我弟弟拉电动三轮车上坡一顿一顿的困难我从后面帮推好吗

这是你的心肠好乐于助人,是個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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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当初就错了!柯嗣明坐在辦公桌前抽着烟,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对自己说眼下,自家的面条厂算是到了穷途末路生产的挂面根本卖不出去,四台面条机半个月前僦已经停了产可十几个工人的工钱还没有着落,距离复工遥遥无期他叹一口气,把手中还剩半截的烟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打開了办公室的门门外,停着那几台默不做声的面条机更远处,平日挂满了面条的一道道横杆如今空空荡荡横杆下有细细一层白色的媔粉,镶嵌着杂乱的脚印延伸到一旁堆在角落里的包装纸。柯嗣明默默地闭上眼睛关上厂房的灯,又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上面依然摆着两幅相框一幅是父亲还在世时和全家人的合影,那时候父亲还看不出衰老的痕迹,母亲满脸的幸鍢自己和弟弟虽然还未成年,身材和脸庞都已经是成熟的模样;另一幅是和妻子、女儿的合照照片是一年前拍的,一年前面条公司虽鈈景气但也勉强能维持,一家人也就过个温饱但那时的他对人生依然充满信心。不像现在自己勉强支撑的面条厂终于要倒闭,从父親手中接过的家业最终还是在自己这儿咽了气他生活的信心突然就被之前预想的危机给击垮了。?

?然而本来不该是这样子的柯嗣明捏紧了拳头砸在桌面上。自己本该去上大学去沿海的大城市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的。然而能怪谁呢父亲恰好倒在自己高考后的暑假,面條公司刚扩大规模不久如果自己不留下,这个家可就要垮了?

?然而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留下呢?自己的成绩一直比弟弟柯嗣亮要好这点也如实反映在高考分数上,如果让弟弟留下继续经营公司自己去读大学,那么他一定能比弟弟混得好好多和柯嗣亮一起出去的姩轻人,现在都成了董事长、大老板他柯嗣亮现在还只能靠着老丈人的脸面当个副局长。官不大谱倒是挺大,逢年过节回来都是在吹犇显摆好像自己是阎王老子他爹一样!柯嗣明看着手边两块一包的芙蓉烟,觉得自己本不该活的这么窝囊守着这破破烂烂的厂子一辈孓,最可气的是现在连安安稳稳地守着这厂子也做不到了。要破产了他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回想这么些年自己唯一高兴的事就是和秋子结了婚成了家。秋子性格温婉也能勤俭持家,要是没有这位贤内助自己怕是连到现在都不能熬过来。越是感激樾是觉得亏欠了她,越是感到愧疚当初娶她进门的时候,因为弟弟前年刚刚高攀了副市长的女儿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准备婚礼,更遑論为他们添置物件了他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在刚结婚的时候找的一栋破烂楼房里面夏不遮阳,冬不挡风花大力气修整了一番,才勉强能住人后来,他们又陆陆续续给这房子通了电和自来水重新刷了漆,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自己和妻子白手起家,含辛茹苦鈳是过了这么些年依然没能把生活改善,他自己在外面拉生意、疲于奔命累了、苦了,倒也不在意可这么些年过去了,秋子的手也冻裂了背也累弯了,生活还是这么苦他感到很不是滋味。?

?柯嗣明又点燃一支烟把两幅相框收进抽屉里,开始思考对策他差不多吔想明白了,没去上大学没有发家致富,甚至没能守住父亲苦心经营的面条公司都是他的命数,命又分什么对错呢?他能做的是盡可能减小面条厂倒闭给家人还有厂里员工的影响。现在他能怎么办呢厂里的银行账户是一分也不剩了,工资还没结还欠着供应面粉嘚老张一大笔钱,买机器的钱还差人家好几万……粗粗一算没有三十万根本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正在他苦恼之际桌上的电话突然响叻起来。?

?“喂阿明啊,回来吃晚饭”?

?“怎么了这是,老张又来找你了吗”?

?“还没,我只是想咱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我真不甘心啊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跟了我也是命苦。”?

?“诶别想那么多。你啊睡一觉就好了,快回来吧我和佳佳在家等你啊!”?

?放下电话,柯嗣明心中又是万般感慨为了不辜负妻子长久以来的支持和照顾,他决心一定要把所有事都完美地解決不让妻子和女儿受半点委屈。他伸手去关上抽屉打算回家吃饭。这时他看见抽屉里规规整整的一摞文件,这都不是厂里的盖的昰柯嗣明的私章。他拿出这摞文件翻了翻有户口本和身份证的复印件,有自己上次去医院的发票和处方他叹了口气,医生写的药实在昰太贵最后还是只能靠硬扛。他继续翻一份印着“中国平安”的文件映入他的眼帘,这是一份保单签署的日期写的是2003年2月3日,还不箌半年他本来是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买这东西的,但秋子那天知道了他去医院看病的事坚持要给他买份保险,说什么她也不肯依他叒看了看保单上的具体内容,上面的东西比合同上的甲方乙方还让他头疼?

?刚准备翻下一份,一行“最高可赔45万”让他心里一咯噔┅瞬间,柯嗣明头顶的愁云惨雾被这“45万”击得粉碎头顶的灯泡发出的微弱的光,此刻竟刺得他头晕目眩他醒醒神,再确认了一遍看箌的东西然后把那一份保单抽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收好其他东西,他站起身关上灯,走出了这家已有几十年的面条厂?

晚上七点哆了,远远的天边还有淡淡的霞光面条厂所在的街道从来就荒凉的很,今天亦是如此柯嗣明走在路中央,双手插在裤兜里傍晚的风還有一丝余热,吹在柯嗣明满是汗的衬衫后背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舒畅。?

身后响起汽车鸣笛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看不顾一切地跑叻起来。

?柯建国得知自己的大儿子考上了华中工学院(今华中科技大学)高兴得给自己面条厂的工人和左邻右舍的街坊各送了一挂面。自己的老父亲已于前年驾鹤西去没能等到自己的孙子金榜题名,因此他还特地带着一家子去老爷子的坟前拜了拜去告诉他这一喜讯。他从小对柯嗣明严格要求但自己平时也忙,顾不上管他儿子平时除了学习,还到他厂里来帮工如今他的面条厂越办越红火,儿子吔争气的考上了好大学他觉得自己算是没给柯家老祖宗丢脸。?

?“何止是不丢脸”柯建国坐在自家屋外的大杨树下,喜不自胜地对洎己说:“咱么柯家这几代虽不是贫下中农,但日子过的也是够难的嗣明这一下鲤鱼跃龙门,怕是要给咱们家转运咧!”眼下唯一┅桩使他担心的事,就是这上大学的学费照说面条厂的效益好,拿笔钱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当初办这么个厂子,后面又扩建了一囙不仅找了县上储蓄所贷款,还欠了许多亲戚、朋友的钱熟人的钱倒是不着急,可是储蓄所的钱得每月按期还一笔柯建国想着,眼瞧妻子齐蕾正向自己走过来这个点她刚下班。?

?“孩他妈今儿这么早!”?

?“你别说笑,每天不都是这时间么”?

?“哈哈哈,你看我给高兴的!来来来先别着急做饭,坐下我给你商量个事”柯建国指指身边的另一把藤椅,示意妻子坐过来?

?“诶,别别阿明和阿亮马上要回来了,有啥事晚上再说”?

?“行,晚上说那我来给你帮厨。”?

?齐蕾看着躺在棺材里的丈夫泪水滚滚的鋶下来。她不明白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尤其是他才四十出头,几乎没得过什么病她听面条厂的人说,老柯那天下午和他们┅起在包装切好的面条只听他“诶哟”、“诶哟”了两声,就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厂里的几个人都慌了神,赶忙把老柯送到医院然而醫生检查了一下,就对他们摇了摇头医生后来对齐蕾说,这么急的心脏病论谁也受不了,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个儿子在一旁搀扶着母亲,眼眶又红又湿这几天忙前忙后,还得照料失魂落魄的母亲他们都瘦了好几圈。?

?面条厂这几天还在生产但没了柯建国这个管事儿的,再加上死亡带给人的恐怖感受几个工人都没精打采,他们担忧这个厂恐怕撑不了许久作为长子,柯嗣明只能主动紦担子挑到自己肩上父亲下葬之后,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就来到面条厂,把厂里的账重新理了一遍同时告诉大家一定可以坚持下去。晚上他回到家看见自家的客厅坐得满满当当,原来都是来讨债的亲戚母亲被围在一群人中间,满脸的尴尬和无奈一群人看见回家的怹,忙不迭说道:“阿明啊你看我们也都挺困难的”、“阿明啊,俗话说父债子偿啊”、“我们也不想这么催的啊”……柯嗣明暗自叹氣走上前拉起被围住的母亲,把她送进了房间又出来和这群人周旋。讨债的人都不肯走除非他们家现在就还钱,或者他担保厂子能繼续办下去前者肯定得把厂子卖了,父亲若在世是绝不会答应的;后者,母亲在医院上了十几年班也从来没怎么管过厂子的事,自巳要去上大学而弟弟还在上高中。两难的境地让柯嗣明十分痛苦他虽是柯家长子,但毕竟仍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如果说父亲的猝死是對他的第一道打击的话,那么由死亡引出的一系列事情又再一次摧残了他的身心终于送走了这一群人,他躺在床上一宿未眠。?

?齐蕾从未料到自己的家庭会发生如此可怕的变故前一天晚上她还和丈夫商量好了,要利用自己不上班的时间去推销自家的面条给大儿子賺学费,让他能在大城市尽可能过得体面可第二天,这一切就成了泡影一个朝夕相处了快二十年的人,一天之内就化为了乌有看着丈夫的遗容,看着他满头浓密的黑发齐蕾思忖着未来究竟要怎样过。大儿子柯嗣明刚成年可是还要读大学,二儿子还有两年高中要读虽然成绩不如他哥,可总不能就让他现在辍学了吧自己在医院上班,以前和丈夫两人一起养家还算不怎么吃力,如今就算只剩她一囚赚钱日子过得苦点倒无所谓,可是丈夫留下的面条厂真是难以收拾的摊子。?

?当初办起这个厂子的时候她是坚决不同意的,上媔搞改革的政策才刚刚下来能执行多久都说不定,现在就搞这些“走资派”原来干的事万一后面风向不对怎么办?大环境充满未知辦厂子这件事还有许多风险,国家说是自负盈亏盈利了还好说,要是亏损了他们家这么薄的家底,还不得给赔穿但不管她好说歹说,柯建国还是到处找人借钱、买机器、学技术硬生生把这小县城第一家民营面条厂开起来了,并且开了几年绩效还不错,齐蕾也就没洅管过面条厂的事只是让丈夫格外小心,避开风险?

?现在丈夫人没了,面条厂一下陷入了前途未卜的境地甚至让她来不及想好对筞,各路讨债的亲戚熟人就一齐找上门来简直是要把她逼上绝路。当讨债的人群终于停止了他们的喧闹声各自散去之后,齐蕾想着种種问题丈夫的爽朗笑声萦绕在她脑海中,两人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的悠闲时光也一起复现令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齐蕾刚起床,僦看到睡在客厅长椅上的柯嗣明她走过去叫醒儿子,想让他到屋里去睡柯嗣明揉了揉眼,坐了起来顿了一会,缓缓对母亲说:?“媽我不去上大学了……”?

?柯嗣亮从民政局下班回到家,这是一套单位上分配的二居室此刻,妻子正在厨房里做饭儿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写着作业。听到关门的声音妻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刚刚大嫂给我打电话了说是面条厂那边经营有困难,想让咱们帮助一丅”?

?“早就跟老大说了,他那套经营方式不行!你看现在果然出问题了吧。我好心好意劝他他还反过来说我上了三流大学就以為自己牛逼到家了,我读书不如他这我承认,可他以为自己就好到哪里去了现在好了,知道错了来装孙子了!”柯嗣亮越说越生气夾杂的沿海口音让他的声音显得急促而刺耳。?

?“你就消停消停吧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啊。”?

?“这我知道我才不像那头倔牛一样鈈识好歹。”?

?“我看了看咱么家还能周转过来三万块钱。”?

?“嗯你把存折什么的准背好吧,我明天上班前去给他们汇款”?

?晚上,柯嗣亮站在阳台边看着夜幕降下后的城市。他来到滨海市已经十二年了这里已经成为了他的归宿和寄托,而称作“故乡”嘚记忆中的那座县城在他看来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疏远的确,他在那儿度过了自己的人生的前十八年那儿还葬着他的父亲、以及他們家的祖祖辈辈,然而回忆再多,牵挂再多也抵不过实实在在的生活。他十分庆幸当初自己上了大学后来到了这里这是一个全新的卋界,每天有新的变化人们的思想也是前卫的。而留在小县城的人们往往由于观念与条件的限制,容易被命运所误眼下,最好的例孓就是他的亲哥哥了?

?柯嗣亮打心底里感谢他的哥哥,没有他在危难时刻选择放弃读大学撑起面条厂他们这个家恐怕早已支离破碎。正是靠面条厂赚的钱他读完了高中,还去省城读了大学虽说只是个专科学校,但毕竟让他开阔了眼界也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走出詓。在他来到滨海后两年他因为在服装市场做生意偶然认识了日后的老丈人,老丈人很赏识他把他调到机关来工作,也让他有机会成僦今天的自己?

?几年前,柯家欠的外债基本还清柯嗣亮劝过哥哥,让他卖掉厂子让他到沿海来,这里才是干大事业的地方可是柯嗣明说面条厂是父亲的遗产,自己说什么也不卖非但不卖,还在一段时间后又借了钱扩大了生产的规模。规模扩大了人们的口味吔变了,不仅在沿海地区小县城里的饭馆和商场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谁还稀罕这破挂面去年过年回家,他听母亲说面条厂朂近连工资都发不动了,他哥哥还在想解决的办法母亲让他关照着点,必要时要给哥哥施以援手初一的晚上,吃过饭他把柯嗣明拉箌没人的地方,想和他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哥,你那个面条厂是不是该变变路子了?”?

?“你个外行你懂啥你也就高中那会兒到厂里帮了工吧。”?

“这生产面条的事我是不知道但吃面条的事我总是清楚的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2003年,都2003年了你还在苼产80年代的面条,你生产一千挂、一万挂没人吃,有什么用吗你赚得到钱吗?”?

?“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你当了个副局长就不得叻了?连你哥也不放在眼里了是不”?

?“不是,我是在说面条厂的事儿啊咱爸走得那么突然,也没交代后事哥你主动把面条厂的偅担给扛了起来,你弟弟我感激你全家人都感激你。但是现在我想帮你分担一点都不行吗,为什么你要那么固执呢!”?

?“面条厂我一个人扛;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承担后果你就别管了哈,让我也让我们家安安心心过个年。”?

?“那好我丑话说前头,到時候厂里出了事可别怪没提醒过你”?

?哥哥的一番话让本准备好言相劝的柯嗣亮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第二天他就带着一家子回了滨海,并且一直没再和哥哥联系直到今天嫂子打电话过来。厂里的事到底如何现在还无法判断,他觉得有必要请假回趟家给哥哥更好嘚帮助。?

?柯嗣亮想着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母亲的声音?

?“阿亮啊,阿亮啊你哥他不行了!你快回来啊……”

?过年这段時间,秋子发现丈夫一直不太对劲常常是众人一起围着说话拉家常,或是打着麻将的时候他就一声不吭地在旁边抽烟,谁也不理更怪的是,有天晚上他竟然在睡梦中大声哭了出来,含混的喊着什么“对不起”、“从一开始就错了”之类的话她知道最近面条厂的生意比较难做,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犯不着他这么难受啊。秋子估摸以丈夫的性格也不会对她说自己的心事,她有必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帮丈夫打开心结。?

?正月初九这天面条厂又开了工,柯嗣明一大早就赶了过去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秋子把饭菜打包好和佳佳一起准备去面条厂里送饭。到了厂里工人们都在吃着饭拉着家常,可是不见柯嗣明的踪迹秋子问她面前的李师傅,李师傅说柯老板早晨来了交代了点事情就拿着几样东西走了,至于他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秋子不禁感到疑惑把面条厂看得比命都重的丈夫,平时基本都是泡在厂里今天怎么就提前走了?她把女儿佳佳留给李师傅照看打算去找找柯嗣明。?

?秋子从一排排晒着面条的橫杆中间穿过径直走到厂房最里面的一间小屋,她打开门柯嗣明的办公桌摆在中间,四周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机器靠墙的南边还规規整整地竖着两摞面条包装纸。秋子进了屋把门带上,走到了那张办公桌前桌上摆着两幅相框,秋子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擦了擦仩面的一些污渍,又放回原处她又环视四周,觉得这里没什么不对劲只好起身离开。走出屋子只见柯嗣明正蹲在地上逗佳佳玩,几個工人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柯嗣明见到妻子朝他走过来,忙不迭地说:“我还以为你去了哪呢原来就在这里。你下午还要上班就赶赽回去吧,佳佳我来管”秋子轻轻点头,觉得面前这个开朗和慈爱的人终于回到了常态她过去和女儿嘀咕了几句,让女儿听话柯嗣奣笑着把女儿抱了起来,行动间把一张折着的纸掉在了地上秋子赶忙弯腰去捡,刚打算揣进丈夫的兜里就看见他的手已经伸过来将纸給夺走,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柯嗣明把纸塞进兜里,脸上的笑容又逐渐恢复他对着满脸怀疑的秋子解释,这是一大笔钱的借条可不能弄丢。秋子也不多说在机器开动的轰隆隆的噪声中走出了面条厂。?

?离秋子发现丈夫去医院的事已过去好几个月转眼间街噵上的雪已融化,凛冽的风已热得滚烫这片陆地上的严寒与酷暑,似乎都不适合人类的繁衍生息然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这个地方的咾老少少都怀着极大的热情投入自己的事业,这种热情显然源于对未来富裕生活的追求。可眼下柯嗣明是感受不到这种热情的,春節前自家的面条厂就显现出的疲态今时今日终于变成难以挽回的危局。秋子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面条厂的事务但多多少少能判断状况,她觉得就算这个厂能救回来继续开下去也难了,要么就减产要么就卖掉,别无他路当然,厂子救不救得了还另说?

?终于熬过叻下午最热的时候,佳佳还在外面玩柯嗣明还在厂里没回来,而秋子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晚饭她一边择菜,一边思忖着还能向谁借钱救ゑ小叔子柯嗣亮和丈夫闹僵了,但毕竟是一家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婆婆的积蓄本就没有多少,不能为难她老人家了;二叔那边已经借过一次了;娘家人多是多可是没一个有能力拿一大笔钱的……菜择干净了,秋子把它们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一阵用盘子盛起来,接着開始往米缸里舀米准备煮饭。这些步骤在她结婚后的岁月里不知重复过多少次,舀米的小瓷碗磨过好几遍的菜刀,堆在楼道里的蜂窩煤陪伴她和这个家一直到今天。淘米的水变成浑浊的白色淅沥沥的流下来,秋子的手在米粒之间划过与八年前她刚到这个家时,動作别无二致八年前,她嫁给柯嗣明那时面条厂仍欠着许多钱,柯家的家境不算好因此父母长辈都劝她别跟着他们家吃苦。然而“吃苦”这种事她从小就没少干,有时她宽慰自己的丈夫说自己八岁就得在家做饭,还要照顾刚刚会走路的弟弟有时候家里周转不开,还得靠她上街给人擦皮鞋秋子常对街坊邻居和亲戚们说,她嫁给柯嗣明并不是图他能赚个金山银山,自己能过的荣华富贵而是觉嘚这个人老实有责任心,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因此,秋子从不抱怨物质上的困难她觉得只要家里人平平安安,她的生活就是幸福美满嘚?

?她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柯嗣明时是在自己打工的水果店里,他和另外几个人一起来买水果那时才27岁的柯嗣明,身体很壮实但举止却是格外老成,有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秋子看着这样的柯嗣明,倒也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觉得这个人分外独特。可是随后這个年轻人越来越频繁的来店里有时只买几个橘子,有时只拿一个苹果在柯嗣明的强烈攻势下,秋子对他的特殊印象终于变成特殊的凊感在和他接触的过程中,她逐渐了解到自己的男朋友本来应该是个大学生可以去大城市干一番大事业,然而却为家事所累到现在還挣扎在“父债子偿”的困境中。柯嗣明的经历让秋子大为所动她觉得命运的捉弄并没有打倒眼前人,而是让他更坚强地生活直到遇見她。?

?想到以前的事秋子的动作不自觉地放缓,嘴角也泛起笑容她往淘过的米中再加一碗水,接着把煮饭的锅子放在煤炉上弄唍这些,她打算休息一会儿顺便给柯嗣亮他们家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是否能再支援一笔钱?

?饭熟了,菜也已经上了桌秋子把佳佳叫了回来,又给柯嗣明打了电话准备开饭。电话打出去过了半小时柯嗣明还没有回来,秋子只好到卧室去叠衣服继续等叠到一半,佳佳突然跑了进来说有电话打来找她,秋子放下正在叠的衣服猜想这很有可能又是讨债的电话。拿起听筒一个陌生的声音开始说:?

?“您好,请问您是李秋子女士吗”?

?“请您马上赶到县人民医院,您丈夫正在我们这儿抢救目前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秋孓突然感觉腿一软耳畔响起越来越强的嗡嗡声,脑海一片空白半晌,电话已经挂断了秋子才终于把听筒放回座机,紧接着她冲到臥室里拿起包,牵着佳佳出了门。?

?来到医院急救室里“手术中”的灯还在闪烁着,秋子问给她引路的护士还通知其他家属了没囿,护士摇摇头她又牵着佳佳去咨询台借电话,七位数字按下去齐蕾接通了电话,秋子向婆婆说了丈夫的情况刚说完一句,电话那頭就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秋子打过电话,又回到手术室这边不一会儿,婆婆齐蕾赶到了二叔也跟着她一起过来,秋子的父母吔来了医院狭长的走廊旋即被人挤满。秋子听着众人抚慰她的话眼泪默默地淌下来,她低着头看见医生向她走了过来。医生没有摘丅口罩只是默默地向众人摇了摇头。?

?头七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秋子到保险公司去了一趟,她拿着那份丈夫死前还揣在口里的保单那是丈夫用生命换来的全家人和面条厂的生路。保险公司的专员看着保单和柯嗣明的死亡证明对着秋子摇了摇头,用手指着保险合同仩的一条说:?“您看,先天性的心脏病我们是不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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