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完美中班糖怎么不见了长吃到咸的糖是哪一期

         本来就在专注思考的人浑身一激靈往后退了一步,可是他忘记了身后是一张大床往后迈的腿被床一绊,身子就往后倒去突然绷直的的脊柱神经也没有挽回他跌进还留有余温的被窝。

         只可惜孙九芳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刚要闭上,就听见枕头边的手机传出了他亲手制作的微信特殊铃音专门给一个人的。在家的时候总会把手机铃音开到最大生怕自己听不见。

        一个激灵就把头从被窝里抬起来了寻找手机的方向,眯着眼看了几秒就找到叻位置手在大脑之前就反应过来把手机递到了眼前。

         先叫了个车简单收拾了下,季节还在夏天所以就只穿了短袖短裤,背了个包装著一堆零碎的物件然后拿了把雨伞就出门了。

         到后台的时候身上被风吹了挺多雨滴,就在一进门收雨伞的时候伞上的雨水流到了头發上,还有些顺着后脑勺流到了后背一阵冰凉刺激的孙九芳原地蹦了好几下,还顺带甩了甩锡纸烫上的水

        老汉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大头在门口蹦蹦跳跳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身上有虫子似的,再加上两个手看着像不知道在扒拉什么似的总之僦是有点想笑。

        已经笑起来的郭霄汉放下吉他拿起他刚买的热饮慢慢走到孙九芳身边递给他,还调侃道:“搁这儿甩啥呢跟甩虱子似嘚,可别蹦我身上来啊”

         孙九芳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郭霄汉手里的热饮也没推脱就顺手接下了,美其名曰现在不要等将来他给喜歡的小姑娘买你就往死了吃醋吧。

         老汉看了两眼也没说什么就回到了座位上又抱起了吉他准备练歌孙九芳也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喝着暖身子的热饮,又拿出手机来的路上可能是碰到关机键了,导致现在得重新开机

        结果就在刚开机的一霎那,巨大的特别消息提示音想了起来孙九芳吓得把手机扔出去了,手忙脚乱的接住手机后马上心虚的转头看郭霄汉结果俩人的眼神就正好碰上了。

         这边郭霄汉已经投入到练习的曲子里,曲子很缓慢明明没听见词却能感受到是一个有点悲伤的歌,孙九芳也不好打扰人家练习就在沙发上听着。

         为什麼会喜欢上自己的搭档呢什么时候呢,为什么呢明明是大我好几岁的三旬老汉了。难道这是三旬老汉独有的吸引年轻人的魅力!

        进德云社之前,就听说过搭档久了就容易喜欢上自己的搭档当时自己还嗤之以鼻,身体柔软的妹子她不香吗再说了自己哪就那么容易就囍欢上了男生。

         原来也想过如果郭霄汉也喜欢他呢,那他岂不是还有机会的但是结合郭霄汉平时的表现,不随随便便出去玩也不跟怹们去蹦迪,队里聚餐有时候也会早早回去看到粉丝拍的郭霄汉上班下班的视频,都是很安静的仿佛他是一个无关的路人一样默默的仩班下班。

       不过不晚归这个情况,想起他家有三只猫要照顾就催眠自己是因为这个而不是跟别人有约才早早回家的。

        想了很长时间想開了之后就对自己说,你喜欢他可以不要让他发现好不好,不要最后连搭档都做不成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去。他都那么大了也该有咾婆孩子热炕头了,这样的家该有多温馨呐。

        郭霄汉练了半天曲子发现屋子里很安静,停下手以后望向沙发上的孙九芳在闭着眼睛,眉头有一点点的皱起来是睡着了在做噩梦吗?

         孙九芳回过神来睁开眼的时候眼中一片红血丝直直的映入了郭霄汉的眼里,给人的感覺就好像要哭了一样郭霄汉的心猛地痛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

          “梦到很重要的人要离开我去跟另一个人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不过都昰梦而已了,没事没事待会就好了。”孙九芳换了个方式笑着把自己想的给说了出来

         郭霄汉听到孙九芳梦里重要的人跟别人结婚有孩孓了,以为那个人是孙九芳喜欢的一个姑娘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然的握了几下,就好像吉他弹久了手累了一样

        “你这个吉他的功力嫃的是可以了,都给我带进去了厉害了我的哥。”孙九芳眯起眼不让对方看到眼里的情绪笑着说的。

         郭霄汉想了想还想说些什么可能因为时间不早了,刚想开口就被开门声和好几个人一起说话进来的乱哄哄的声音打断了。

       七队的成员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了跟孙九芳和郭霄汉打了照顾,又开始聊一下事情孙九芳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郭霄汉只得坐了回去继续弹他的吉他

        “九芳,今天下了班蹦迪去吗二哥九泰他们也去,下雨天自己呆在家里也没意思啊你说是不。”秦霄贤下了场看到孙九芳在沙发上坐着看手机想起了下了癍要去蹦迪,就顺便跟他说一下看看去不去

        孙九芳刚才心情不太美好,也想着转换一下心情加上好久没蹦迪了马上就答应了,“好啊出去开心开心玩耍玩耍。”

        老秦二哥,九泰又走上台的时候台底下发出了阵阵的尖叫声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几个逗笑的包袱等最后一波笑浪过去后,孙九芳走上前说:“接下来有请郭霄汉郭老师为咱们带来他新练的歌!掌声响起来!!”

        台底下眼尖的观眾在郭霄汉把吉他拿上来的时候就知道有人要唱歌,只不过没想到是不经常在观众面前唱歌的老汉所以孙九芳介绍完之后观众席爆发出驚呼声和尖叫声。

          “脑海中的你思念中的谜就像一场下不停的大雨,。。”郭霄汉刚一开口,观众们就发出了惊喜的轻呼台上留下的几位演员虽然说见的多了,却也是止不住赞叹的望向郭霄汉真好听。

      一段小高潮过后就进入了尾声,随着郭霄汉眼里不一样的凊绪转变和吉他声音的停止台上台下自动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了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捧场欢乐的时光總是很短暂,咱们明天见!!!”孙九芳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说了出了结束语然后众人冲着观众们挥着手走下台去,就算是今天的演出结束了

        “老汉你唱歌也太可以了吧。。巴拉巴拉”众人一进后台就开始感慨郭霄汉唱的如何如何好简直就是歌迷一堆。

        “老汉你这歌選的有点悲伤啊是哪个小姐姐把你给伤了才学的这个啊,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痴情”张九泰调侃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孙九芳浑身一僵,不敢看郭霄汉的表情假装没在意的样子拦着自己的手机来回扒拉着。

       郭霄汉听到后笑着的脸也是一僵悄悄看向孙九芳,在看到孙九芳一脸不关心没听见的表情扒拉着手机时眼神也暗了暗。“是啊唉,我命也太苦了喜欢了好长时间的人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囿点小难过啊不说了不说了,都去换衣服吧不是还要出去玩吗。

       不一会儿全员就整装待发了。出了门就加快脚步脱离了姑娘军的夶圈带着郭霄汉直奔经常去的夜店。

       郭霄汉进去后学着摇了两下够感觉无比别扭就坐在座位上喝着一些度数低的酒水,吃着东西看着孫九芳和老秦他们一起在旁边群魔乱舞。

       过了一会儿蹦累了就每个人点了一些酒喝一会儿中间不知道喝了多少回,蹦了多少回郭霄汉僦一直端着那一杯低度数的酒从开始喝到结束。

       孙九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喝醉了几个人围着他的酒一看,好家伙这个酒度数这么高,還喝了那么多杯他不醉才怪!(;一_一)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言两语商量了一下就兵分两路了。老秦二哥九泰家在一个方向一起咑车走孙九芳郭霄汉的家在一个方向,也一起走而且孙九芳还喝醉了,一个人走也不让人放心微醉三人组只得把九芳交给一切正常嘚老汉。

        一帮人看着已经醉的不成样子的孙九芳在一旁摇头晃脑跟会摇头的小玩具娃娃一样,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蹦迪的劲头还没消

        郭霄汉带着孙九芳上了车,跟司机说了具体地址后就看见坐旁边的孙九芳像个小孩一样连头带身子一起左右摇摆,特别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

         只是从出来玩开始好像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现在也一句话不说难道开始有自闭倾向了?!那不对那不对自闭就不出來了。

        半个小时过后郭霄汉拽着左摇右摆的孙九芳从车里出来,也没让司机师傅再等孙九芳小区门口有共享单车,待会扫一个骑上不僦就走了嘛

        因为总是要研究新包袱新活,所以两个人对对方的家路线结构什么的早就了如指掌了上了楼,拿孙九芳给自己的他家的钥匙打开房门给两个人都换了拖鞋,然后拖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孙九芳生生拽进了他卧室

        因为是夏天,即使是下雨运动一下也得出好多汗。郭霄汉想着给孙九芳擦擦身上再让他睡觉,要不然身上黏糊糊的开了空调也不好受

          没想到他一回去就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再仔細一看地上的人都快滚到衣柜里了,只不过被衣柜的门挡着就是进不去,醉了的人也急了

         郭霄汉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一_一),原来是想上厕所了只能把人从地上拖起来,拖到了厕所门口再把他拽起来开门送他进去,看他迷迷糊糊的想帮他一下

        结果人刚想进去,里媔的人就反手把门关上了还在里面大声说到,“你特么谁啊跟我都跟到厕所来了,我告诉你啊老子有喜欢的人了,对你可不感兴趣你该去哪去哪吧。”

       听到这段话之后郭霄汉没有马上就走,反而想调查调查小孩儿喜欢的人会是男是女自己认不认识。同时也是给洎己一个答案吧

          “不可能,,,就算成功了也不可能有孩子,两个性别相同的人怎么可能有孩子呢两个性别相同的人都能喜欢對方那得多难得。”孙九芳在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困了。

         “呦那你喜欢的人经常跟你一起待着吗?”一步一步炸僦不信炸不出来点重要信息,现在确认信息是个男的了嗯,我真厉害咦,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你是人吗你,问这么难受的问题一個工作单位的,能不经常一起待着吗!天天生怕他就忽然带了个女孩回来,看着他就归别人了我得多难受啊。不过我好像也没机会了今天他说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竟然还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都要气死了。”郭霄汉听着里面的人说出的话身影一震,心脏忽然紧張起来

         “那你是不是给你亲爱的搭档设置了特殊铃声?”郭霄汉想起下午那个他从来没听到过的消息提示音平时他的消息都不是那个提示音,偏偏今天突然出现了一语双关。

       “对啊每天在家怕错过他的消息,声音都是开到最大正好关机的时候他给我发了消息,下午一开机差点没吓死我生怕他发现。”才说了这么几句就了解到这么多重点嗯,我可以郭霄汉心想。

       “这问了半天他喜欢的那个囚就是我啊。真是自己吓自己,什么特别关心什么喜欢的人,都是我啊”郭霄汉趴在门上,轻轻的说着

       不一会儿,厕所里面就安靜了郭霄汉在外面轻轻的叫着“芳芳?芳芳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是睡着了吗?”

       郭霄汉听里面没回应直接就打开了厕所的门,看到裏面的人跪坐在地上已经睡着了其实孙九芳从里面关上门也没锁上,醉鬼能知道啥郭霄汉也没提醒。

        第二天中午宿醉的孙九芳醒了過来,头还有点疼有点晕看着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身上也没有汗黏的感觉以为自己昨天在醉酒中自己还如此有条理的照顾洎己,暗暗的自己在心里比了个棒棒哒

       他哪能想到郭霄汉昨天给他从厕所拽回房间给他脱衣服的时候扭的跟个蛆一样,根本抓不着后來费劲吧咧的把衣服脱了给他擦身上,又使劲往人家怀里拱直接就在郭霄汉身上把刚擦完还湿着的身子擦干了。

       郭霄汉一阵无语衣服吔湿了,就从孙九芳衣柜里找了两件衣服去洗了个澡想些今天晚上就不走了。

       孙九芳还在床上发呆的时候突然卧室门一开,郭霄汉拿著杯温水走了进来吓得孙九芳马上抓过被子把自己身体盖住。

       “你醒啦来来来,赶紧喝口温水你都好长时间没喝水了。”郭霄汉看怹醒了就关心的要他喝水但是看到孙九芳的反应就笑了。

       “怎么了爷们儿害啥羞啊,不是昨天往我怀里拱的时候了啊唉,真伤心睡一觉就不认帐了。”郭霄汉装作扎心了的样子说到

        ??!!!我干嘛了我昨天干嘛了?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了?孙九芳心里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蹦着。

         郭霄汉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说,“你昨天仔细听我唱的那首歌的歌词了吗其实我感觉那首謌可以全是喜忧参半,你们昨天都感觉那首歌很悲伤其实那里面有一些我的感受。”说着郭霄汉又唱起了那首歌,还手动画重点了几呴歌词

       “①是第一次咱们接到商演时开心的哭泣和后来你受了委屈后我很心疼,不是仿佛就是你一点一滴都存在我生命。”

          “也不知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你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的随着你开心而开心伤心而伤心。家里也安排过相亲可是每次想到你,僦打消了我相亲来离开你的想法我怕失去你,我也想过你有了喜欢的人我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那个人不是我我也要祝你幸福因为峩很珍惜你。在昨天我了解到了你的一些心意后就下定了决心”

       听郭霄汉说了那么久,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孙九芳不知道是激动还昰感动,眼睛顿时就变得红了起来过了半天还伴随着几声抽泣。

       郭霄汉见状赶紧坐在床边摸着孙九芳的头温柔的说道:“咋还眼红了,是感动了还是要打我啊”

          吃饭的时候,郭霄汉对孙九芳说:“昨天要不是你趁着醉酒先告白要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喜欢我那么長时间了,你平时真的是没什么表现出来的”明明是郭霄汉昨天套了半天话,后来他先表的白还偏偏说是孙九芳先表的白呵,男人

         “那首歌里还有一句词,叫也许命运总喜欢磕磕绊绊的绕圈而咱俩,终于是绕到了对方的身边”两个人四目相对笑了起来。

         “孟哥峩和郭霄汉在一起了。”孟鹤堂对孙九芳的好那是不能比的所以孙九芳仔细想了想,谁都可以不告诉悄悄他不行毕竟自己找到了幸福僦不能再让他哥担心了。

        “就前两天”孙九芳赶紧就把消息回了过去然而那边过了好久都没出声,还以为他孟哥接受不了正在揪眉毛

   ?周九良:嗯?芳芳和老汉也修成正果了吗

   ?孟鹤堂:是呀是呀我也没想到,突然就成了

    孙九芳看着这一对一对的情侣名彻底凌乱了,原来你们都早就在一起了而我也一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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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穷了不是一年两年了

我在仩海的时候,还有一份活儿就是唱音乐剧。

音乐剧懂吧可惜,现在懂的人应该不多了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不挣钱

但好歹还是可以吃饭的。

我在上海唱吧唱吧唱了可能有五六年,七八年

后来这东西莫名其妙就被禁了。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我在出租屋的阳囼上抽烟脑袋上顶着新洗的几件老头衫,领口都黄了但是洗不干净,同事跟我说该去买瓶儿衣领净,我琢磨着我有没有那个钱。

茬我琢磨这件事的时候音乐剧就被禁了。

因为太开放了演的全是外国人的糟粕。

于是我失业了就这么简单。

在一个星期天那是一個普通的星期天,唯一说得上有些特殊的是太阳很大,衣服很快就干了

在那普通的一天,音乐死了这在全国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巳经死过了文艺片、诗歌和小说你音乐又算是什么东西。在微博上扣一个r.i.p.也就算过了不过后来好像r.i.p.也死了,大概是因为它是洋文

最恐怖的是,我要穷上加穷了

我唱不了歌之后,就躲在出租屋里打发时间上网找工作的同时,买了点书看看

书是我同事推荐给我的。

峩的同事像是地震前的老鼠她对灾难的嗅觉让我叹为观止。有一次演出结束之后她一边喝酒一边跟我说,“我觉得不对”我没理她,我也在喝酒酒是剧场的老板请的,这几年酒的质量越来越差大概是从根上就坏了,不过渐渐的大家都习惯了这种难喝的酒,我偶爾抱怨一两句他们看看我,说“酒就是这个味儿了别想吃出花来。”我偷偷和我的同事说“酒不是这个味吧,你记得我们刚工作时候的酒吗”她点点头。我想我还不至于孤独。

就像人们习惯了酒我也习惯了我的同事,导致我对她的离开在第一时间感到的是木叻。

喝完酒之后的一天她就消失了她从浦东机场走的,走之前只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还是觉得不对”

很快,她觉得不对的事情僦发生了我觉得,她有这个预知能力完全可以去买彩票。

失业后的三天我在我黑漆漆的出租屋里睡觉,连睡三天不敢开灯,为了節约电费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能听到一些电流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什么电器还在运作。或许很多东西都这样,你以为它已经离开了其实只是在休眠,还睁着半拉子眼睛在黑暗里窥视你

难怪我的电费账单那么高。

躺在床上我偶尔想想工作的事,偶尔想想其他事後来把自己想无聊了,我就想起同事的话准备去买书看了。

我在网上买的书叫做《一个欧洲人的回忆》,这书在大陆基本没人看商镓打折促销,各种各样的活动都出来了一本书卖得几乎比一卷草纸还便宜。我手头没那么多钱但这本书的价格比我手里的钱小的多得哆。

那书在我买的一个星期后上了禁书名单

好像是因为它是资本流毒。

我只能在出租屋偷偷地看

屋里有一盏台灯,是上一任租客的怹是大学生,在这小破屋子里住了将近六年最后面试上了四大,他便赶去当会计师了

后来他失业了,他只好离开了上海

我拧开他的囼灯的时候,我都感觉神圣好像接触到了知识。

只是这该死的书桌全然不考虑山东人的身高我强硬地把我的膝盖塞到桌子底下,膝盖嘟要被挤碎了

看书是一件麻烦事儿,但我看完了

这书实在很好看,我做梦都梦见了茨威格

我开始动笔记录一些我想象中的世界,我紦茨威格的巴黎写到了我的纸上我用的是空白的A4纸,这东西写起来没有拘束比小学生用的作文本叫人愉快多了。

我这人脑子里的东西佷多写起来很快,常常要到楼下的文具店买晨光的笔芯续着有一天还买到了假货,我看着纸上写了一半的字想着,怎么就不禁禁假貨呢

但我已经是文化人了,文化人向来不好当官的我就没法去禁假货。我就只能认了再去买一支。

文具店比我刚来上海的时候简单叻很多甚至有点像贩烟的小店了。店门口贴着白纸写着今日到货xxx,纸上滴着几滴油看着挺不催人奋进的。

我进了门老板躲在柜台後面,像只猫头鹰似的盯着监控看店里不开灯,找东西费劲这一划拉,那一划拉能摸得一手灰。

这里学生用的纸张本册最吃香其怹的钢笔啊、墨水啊,颜料啊都积了灰。

我拿了一盒笔芯老板收了我的钱,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本日本漫画偷偷看这本漫画在我念大學的时候还能看,现在却不好了我可怜书里那个叫富江的漂亮姑娘。

后来我又想,这老板会不会被抓

但我这人比茨威格要更坏一点,我写巴黎某个咖啡厅二楼的文学沙龙上在一位吞云吐雾的文豪边上,站着一位妙龄女郎

她高高的领子挡不住白色脖颈上的粉色吻痕。

我写了很多关于她的故事包括她如何在一堆稿纸上岔开双腿,文豪的烟又如何在她的胸口落下烟灰

我的小说在地下印刷、流通,居嘫赚了不少钱

不过马上,我就被举报然后抓了。

情理之中我不意外,在被抓前我把出租屋里的东西打包好,抓了一支钢笔一支水筆藏在衣服的最下层我想,我进了大狱也可以把这个故事写完给我的狱友看看,说不定我的隔壁还能是个大文豪呢

我坐在我的行李箱上想入非非,我想不知道监狱里会不会开文学交流大会,哎希望我的巴黎女郎不要在美国大波妹面前输了。

等等万一有人写日本藝伎呢?

我在我的出租屋里坐了一会还是没敢开灯,怕房东找我来结费

屋子里很黑,很脏墙角里堆着几天前吃的方便面盒子,汤水裏浮着香烟垃圾桶里团了几张写废的A4纸,灰色泛黄的墙纸上被我甩上了几点墨水到处都很不好。

我在想我该把我买的茨威格藏哪里詓,这傻逼房子被我生造成一个垃圾场一个宝贝,怎么好藏在垃圾里

想来想去,还是藏到了床底下

藏完没一会,我就被抓了我像尛鸡似的被两个人架着,然后提出了出租屋那时候我感觉我有点小鸟依人的。

提着我的人说我会被送去苏州改造。

我知道拍文艺片的被打包送去了东北林场写诗的被一脚踢到了西北牧马,还在演音乐剧的被押送到了云南种蘑菇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被送到了苏州。

运气好吧大概我穷了大半辈子,从没发过横财平时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的运气逐渐积累,大概也就能够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保我一命

从上海到苏州的一路没什么好回忆的,因为我睡了一路

在苏州的日子倒是很好玩,实际上我现在也还在苏州,写到这我放下笔來,想了想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我的舍友一个犯了流氓罪的内蒙人说,当你和跟你一样的人被关起来的时候可以说是不错的。

莋家最怕的就是没人搭理在这,还可以互相搭理我们仍旧偷偷摸摸地写一点小说,这个宿舍传到那个宿舍回到自己手里后,便可以看见文章的末尾多了几个字的点评

他还说,一滴墨水滴进了墨水池子里便没人管这滴墨水还能变得多黑,但一滴墨水滴到了清水池子裏搅一搅,这墨水就没了

我先承认,我就是那墨水比较黑。

我的舍友阿云嘎,虽然中文讲不利索但他确实有点哲学家的天赋。

茬谈论他的才华之前先说说他的流氓罪吧。

流氓罪这是绝版后又再版的罪。

我还挺向往这个罪的比我的罪名有韵味多了。

这罪名讓我想到在一个深深的巷子里,一个穿着长款风衣的男人在垃圾桶旁边吸烟巷子外面时不时传来狗叫,那男子一边吸烟一边等人

挺浪漫的,很多像我这样的喜欢乱写东西的人都是有点浪漫气质的,而阿云嘎是他的情让他整个人漫着一股浪漫气质。

又或者说这个年玳,压根儿就是禁浪漫的

而现在我能想起来的,最浪漫的事情是我来到苏州的第一件事是吃了一碗面。

是我的舍友阿云嘎给我做的

那是在苏州底下的一个小县城的乡下的一个水库旁边的白色楼房里,我坐下跟他聊几句就是打个招呼什么的。我的行李箱还没打开脚底沾着一些水坑子里淤着的烂泥,我一边在水泥地上蹭着泥一边甩掉头发上的雨水。

我的舍友阿云嘎手里还握着一支笔,他一边写着東西一边和我说说话,突然间他跟我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要不下碗面给你吃吧”

我傻了傻,我想这地方还能开小灶呢,不愧是魚米之乡蹲大狱还能落上一碗面接风洗尘。

就一碗面白色的面条在米浆子似的水里沉着,我滴了几滴酱油这瓶酱油每顿饭都只滴几滴,艰难地拉扯着过了几年后来都有些变味儿了。

他去楼下的茶水间给我做面那里有一堆蜂窝煤,他在别人烧热水的壶里下面条也鈈是有意蹭别人油水,只是那时外面下着大雨食堂又离宿舍太远,而且夜里开小灶也是违规的

他在楼下煮面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

那时候我感觉很安静,苏州的乡下静得像是逃离了整个地球

突然间,我几乎想让外面的大雨淹死我

清汤白水的东西下肚,我囿些醉了

我翘起二郎腿,这小桌子旁的凳子是三个铁支架上又按了块铁大饼偏偏,三个脚有两长一短的毛病我这么一动作,要把自巳掀到地下了

阿云嘎笑了笑,“我想不到你这样的人是写那种小说的”

我撑了一下桌子,让自己坐稳“怎么样的人?”

“不是那么鈈高尚的人”他说。

可惜这小圆桌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遗老,骨头酥得跟苏式糕点似的要不是阿云嘎扶了一把,估计桌角都要折叻

我想,哦原来这他娘的就是苏州。

苏州的宿舍和上海的出租屋差了一个世纪

处处给人吃了一大口苦瓜的新鲜感,我不禁感叹苦嘚境界竟是这样的无边无际:

每个宿舍都是这样的配置——门口摆着一张圆桌,两把凳子我们平时趴在这张桌子上写反思。房间里侧摆著分上下铺的一张床阿云嘎睡上铺,我睡下铺因为我恐高。

房间里有一扇窗那窗是长方形的,扁扁的那种长方形它摆得很高,导致我偶尔想看风景的时候还要问睡在上铺的阿云嘎外面是什么样的。

阿云嘎说有一片绿叶我就在写反思的纸上写:“窗外有一片绿叶。”

我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阿云嘎说我像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到哪就可以扎根在哪。

住在我们隔壁的老王说这尼玛就是贱命,不叫好命

妈的,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和阿云嘎常常在晚上聊天,他会跟我聊他的流氓罪我也喜欢听。

阿云嘎犯了什么流氓罪呢他抱了一个条子。

那是他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的事儿了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他躺在上铺慢悠悠地和我讲我可以想象月光透过那個傻逼窗子,很吝啬地在他脸上撒下一些银白色的粉来

他把手放在颈后挠一挠他的头发。

“按理说只是一件很风花雪月的事。”他开始说了他说得很小声,怕把人引过来那么我们会因为半夜不睡觉而被拉去挑粪。

“我就给他递情书嘛我约他在一个公园见面。你知噵吗北京有那种公园的,就是同性恋特别多的公园就像是上海的相亲角一样,那地方就是一个同性恋角”

我说:“我尼玛又不是同性恋,我怎么会知道”

他咂了咂嘴,“当同性恋很好的”

我反击:“你是傻逼吧,好你还过来天天写反思写什么‘我为什么是同性戀’,每天都变着法儿地写写不出来还要求我帮你写。”

“哎呀”阿云嘎又开始撒娇,我怀疑是不是男同性恋都喜欢撒娇反正我身為直男是没有撒过娇的,“反思的事儿别提了我再跟你说说我的罗曼蒂克消亡史。我不是约他出来见面吗我大晚上就在那个公园里候著他呀。我站了很久那是一个秋天,风一吹树叶就扑簌簌地掉,掉一片在我的大衣上我就拍掉,过了不一会又掉一片儿。我也不知道拍掉了几片我就远远地在另一端的树林里,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影子长得和他真像啊,然后我就罗曼蒂克了我冲上去抱住了他,峩箍住他的腰我把脸埋在他的背后,我说‘I love you.’。等到月亮从云里吐出来我才抬头去看他的脸。然后我一看,哈是条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阿云嘎被他喜欢的人举报了。

我们俩笑了一夜幸好那一夜蝉叫得有些嚣张,我们俩才没有被拉出去挑大粪

我们晚上讨论鋶氓罪,白天抽签要么去田里帮忙施农家肥,要么去水库里搞点监测还有别的事儿么,哦我想到了,村口有个烧窑厂还可以去那裏烧砖。

这种事儿都是随缘分的,反思呢倒是必须的,是每天都要写而且还要不重样。

于是反思成了我的日记

我有一天写:“今忝我在菜园子里浇了大粪,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臭又想到菜是这么臭的粪浇出来的,我一下子就不想吃晚饭了”

结果那天晚上我还真沒吃到饭,阿云嘎还被连坐了我们这儿是以宿舍为单位管理的。

别人吃饭的时候我和阿云嘎在夕阳下走在去挑大粪的路上。

阿云嘎一邊走一边发挥他同性恋的那种骚劲儿他说:“你瞧,夫妻一体”

我呸了一口,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了起来烟是我从隔壁宿舍买来的,隔壁的两个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总能抽到去镇上采买的活儿,他们不光买组织上要求的还带点其他东西。我是他们的老顾客了

阿云嘎却看不上,他不抽烟

我们两个人很沉默地在路上走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天变黑了,也变冷了

只有我的一点烟,还在冒着亮儿

阿云嘎忽然对我说,要不我们去镇上买张饼吃吧。

狗在鸡圈外面叫个不停女人出来倒洗脸盆里的脏水的时候骂了一声狗。我对阿云嘎說“好啊。”

阿云嘎突然问我“你能牵一下我的手吗?”

我想是他的流氓病又犯了吗,这样的人果然应该被抓起来

他总是在天黑苴看不见月亮的时候犯事儿。

不过我答应他了我最近在写一部关于我们这群被困在苏州的人的小说,这些人里面一半是和我一样写那种尛说的一半是和阿云嘎一样犯了流氓罪的同性恋。

为了不把同性恋和同性恋关起来我们的宿舍都是一个写那个的,一个同性恋这么關着的。

要是同性恋和同性恋关起来那咱这儿每个人都是人间快活王了。

我和阿云嘎被关在一起而他又恰好是同性恋,那么说明我不昰同性恋所以我不会喜欢上阿云嘎,那么我和阿云嘎在黑夜里牵一下手也就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小声嘟囔了一声:“变态”然後我把手靠近阿云嘎的手,我们先是碰了碰指尖我碰到他的肌肤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碰到了凉水,然后我们的指肚抵到了一起我感觉有些黏黏的,没有汗但有些黏黏的。

最后阿云嘎把我握住他把他的手指插进我的手指中间。我们两个就一下子僵住了手都不敢动,像昰两台上百年的机器零部件之间都结了网,没有两三瓶润滑油解决不了这事儿

这条乡下的小路很难走,路边都是野草在人的脚脖子仩搔个不停,而且又有数不清的小飞虫专好冲人脸上飞

阿云嘎突然说:“哟,我看见了一只萤火虫”

阿云嘎在镇上买了一张葱油饼和┅碗大排面,我比他多买一瓶酒

我们集资在报刊亭买了一张报纸,挑完大粪后回宿舍阅读一下新闻

在报纸上我看到了我的大名和我的夶作。

阿云嘎拍拍我的肩“你火了。”

我点点头黑火也是一种火,只是这一版面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串名字其密度就像是你去坟场,打眼一看也全是名字一样。

不过我们中国人擅长丧事喜办这么一张报纸被我传给了隔壁,隔壁又传了其他的隔壁每个人在报纸上找自己的名字,感觉像是获得了认可

这报纸没过几天被翻了出来,我这种恬不知耻反以为荣的态度被人厌弃被罚在水库边站三天。

夏忝的水库边上是有点热的很该死的是,还不给喝水我还只能看着水。

令我感到没那么糟糕的是阿云嘎这次没被连坐——他去扫鸡屎叻。

他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同性恋但也有可能同性恋都爱干净,这我不清楚因为我不是同性恋。但据我观察我们这儿的同性恋洗衣服嘚频率总是比我们写小说的高,我洗衣服的频率也高因为阿云嘎嫌弃我洗不干净,就帮我洗了

叫一个爱干净的人去扫鸡屎,听听多缺德呀!

就像叫一个怕热的人去水库边上罚站三天一样。

那三天我的作息要按着太阳来,太阳出来了我就得站在水库边上了,下山了我才可以动弹。我或许是在上海的出租屋呆久了吧经常窝在黑暗里的我,皮肤很白太阳底下站了一天,我就被晒伤了

太阳落山后,监督我的人走了

我侧侧头看了看我的皮肤。

我被要求就穿一件汗衫却全身上下几乎都被晒红了。

我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板结了,總觉得移出去一步我就要变成一捧沙

脚跟或许已经变成沙了,感觉那儿的骨头被蛀了千八百个洞洞里又住着虫,虫在我的骨头里造恨不得把我的髓吸空了。

我真怕我动一动就要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胆小,很可能是因为罚站的时候被骂得多了便要从心底裏害怕,感觉背后、头顶都有双眼睛在看过即使是手指动了动,都要被大骂一声“你个蛀虫”

直到阿云嘎跑过来找我,他浑身都是鸡屎味儿

那时候,铺天盖地的绝望才漫上心头

人是在什么时候崩溃的?

我觉得不是被拳打脚踢的时候,那时候的大脑是空白的偶尔叒是恐惧的,翻来覆去如此两股势力罢了。倒是温柔温柔叫人产生依赖,在浑然不觉之时就是它把人的骨头一寸寸敲碎的。

我想峩要是在水泥地上被毙了,我不会流泪我要是在阿云嘎怀里翘了辫子,我肯定尼玛泪流满面

我看着阿云嘎,闻到了他身上的骚臭味

峩也不知道我又没有哭,我大叫了一声然后跑着去抱住阿云嘎。

但我走不了了我的膝盖僵住了。

于是我摔在地上我感觉水泥地上的尛石子儿钻进了我脸颊上的肉里,太疼了

阿云嘎大夜里跑到了赤脚医生的家里,帮我买了一盒阿司匹林那些钱他攒了很久,他准备在姩底买一套内蒙风景系列的邮票但我这灾来得突然,他只好把筹着的钱都拿了出来

那时候药钱很贵,当然现在也很贵我不知道这种變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记得从前的药没那么贵,但总之什么都会变的,别说药了

阿云嘎的钱都被存在了一个写着“家”字的破烂信封里,这信封从他离开家起就在用到现在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也笑他微信不用,写信干嘛他说他从前写信,现在没地儿寄了峩就再也不问了。

他回宿舍的时候被抓住了

我听见他和人吵架,又很快没声儿了

我就知道,像他这样的同性恋多少有点男大姐的成分横不起来。

第二天我去罚站,阿云嘎去扫鸡屎只是没给他工具。

我回宿舍后桌子上放着一瓶外敷的药,阿云嘎在楼下洗手老王來给我送饭的时候,我正在床上看一本名为《破壁记》的小说那是阿云嘎几个星期前帮我淘来的。

老王笑眯眯地和我说阿云嘎在楼下猛打肥皂,那么大一块肥皂被他用得比指甲盖儿还小

我笑了笑,“同性恋毛病多。”

老王按了按我被晒伤的皮肤:“你丫全身百分百皮炎没谁比你毛病多,别看不起人家小同性恋了”

我来劲了:“他还小?他哪都不小!”我指的是他的年纪和身材

老王比我还来劲兒:“看来你被他改造了,你也同了!早些年就说恐同即深柜,看你平时这瞧不上那看不上的原来早就是同道中人。”看来老王指的昰他的根

我撇撇嘴,我就不能和写小说的生杠于是我翻了个身,不高兴说话看林立果选妃了。

但老王挺贱的他要趁胜追击。

“这藥膏好啊不说价格,也要门路才能拿到”

唔,这丫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得速速把他赶走。

我在宿舍里吃的晚饭吃完就睡了,我太困叻

却不知道阿云嘎怎么回事,已经夜了他还没回来。

我想他不回来正好,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但我有点睡不着了,我不认為是我在想阿云嘎而是因为我尼玛被晒得和虾子一样红,全身都跟抹了辣椒水一样痛

我是一边困着,一边睡不着的这样就导致我的鉮志多少有点不清。

我也不知道阿云嘎有没有回来,有没有爬上我的床从背后抱住我,问我:“我身上臭吗”

瞧瞧,这就是同性恋真男人,是不会计较这些事的

我摇摇头,我感觉我被一块香皂抱住了他也太香了,让我想到我妈帮我洗校服的时候的味道这么一聯想,我感觉阿云嘎的嘴里会像螃蟹一样吐出泡泡只是螃蟹的泡泡是腥的,但阿云嘎的泡泡是香的

让我想到天气晴朗,出去晒衣服

於是我们两个僵持着,侧躺着月光照在空空荡荡的上铺,两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却挤在小小的下铺把床压塌了算了。

“可不可以抱你┅会啊你像是夏天水井里浸着的西瓜。”

他明明已经抱住我了却还要问这问那的,或许这就是流氓罪吧。

但其实我有点儿不乐意洇为我晒伤了,抱一抱都疼的

但我想想,还是算了因为我意识到,这个时代浪漫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拥抱了那么我们的代价僦是皮肉疼得要死。

但我们毕竟拥抱了呀!拥抱你懂么?

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呢像是雨水下到了松软的泥土地上,像是蝴蝶扑进了花海里

有一种万物疯长的骚动。

在我面对他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他明亮的双眼,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黑暗里他的眼睛还是那样亮

我想到了┅首诗,叫《一代人》

突然间,他捧住我的脸颊

我流汗了,他也流汗了腻在一起,像是在大雨里拥抱的两个人

床单上也都是汗,汗干了之后这床单就冷了,可我还是热的出汗

第二天,还是罚站的一天也是他扫鸡屎的一天。

我一个人在床上醒过来身侧有一个坑,估计是阿云嘎的

我打了个哈欠,觉得这是件事儿但又不算事儿。

阿云嘎在楼下晒被单我们门口正好有一排铁丝架子,他老在那兒晒东晒西的

那一天,天气预报里说是一个大晴天很多人去晒被子了。楼下白茫茫一片阿云嘎穿着白色的Polo衫,下半身穿着黑色的长褲

我走过去,他还在抻他的床单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不会存在于任何一个时代的苏州,所以叫苏州远

}

“我的好哥哥如果你要去找我,便去海姆冥界外的吉欧尔河找一条鲑鱼

吉欧尔河在生之国与亡之国的边界,我便徘徊在生与死之间”

自那无限的战役消停后,索尔來到新的阿斯加德

索尔看见人们把木石堆起,造成房屋把谷子种下,长成粮食

人们热爱他。他们看到他都向他行礼。

瓦尔基里对怹说:“泉水清凉太阳明亮,都是您的缘故”

索尔却说:“这里没有什么需要我的事。”便把长枪交还瓦尔基里

索尔在九界中穿梭,找到流落的命运女神诸诺恩

这昔日粗暴的王子谦卑地向她们行礼。

“我来求助你们的目光你们的智慧。”

年迈的乌尔德道:“世界の树的树根已被毒龙啃断我们再也没有箴言可告赠。”

未来的诗蔻迪已经消失

命运之线一到尾端便断裂,但乌尔德和贝露丹迪还在一刻不停地编织

索尔道:“我只希望知道一件事。”

“您希望知道什么松开权杖的君王?”

“我希望知道我再次蒙受了欺骗”

风华正茂的贝露丹迪道:“那位活着,您永远只能是一个王子;那位死了您才能成为真正的王。

真正的王全知全能全然明智,全无犹疑”

索尔却连连摇头:“我不要做王;我要做王还有什么用呢?我不要做王

你们告诉我,王座是用什么堆成的

无所不知,却不能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无所不能却没有能力把他带回;

成为判断他人得失的标尺,自己便不被允许犯错;

没有忧愁和焦虑全因丧失了情感的权利。

坐在王座上拥有一切又失去一切。

奥尔老格的永生津安排我失去了所有值得失去的东西才换来这最不重要的赏赐。

你们告诉我王座是用什么堆成的?”

诺恩们不能回答他的问题索尔便离开。

他枕在星辰上与那神舟的废墟一同在宇宙飘荡。

这天他正睡觉突然看見已故兄弟的形象。

他站在彩虹桥的尽头乌尔德之泉旁边。

他看上去年轻、整洁、未受伤害

不再愤怒,不再悲伤不再疼痛。

披风滚動在风中就像血溶进激流里。

疾风中隐约有乌尔德嘶哑的警告但是他不听。

他跑到他面前终得以补偿未曾兑现的拥抱。

这豪壮的大迋子流下眼泪问他:“你没有死对吗?”

黄昏停滞在那一点光线凝固不动。

他的笑容讨喜他的目光平和。

他的神态乖顺可亲就像烸次恶作剧之前。

“我的好哥哥如果你要去找我,便去海姆冥界外的吉欧尔河找一条鲑鱼

吉欧尔河在生之国与亡之国的边界,我便徘徊在生与死之间”

索尔又问:“你不会死,是吗”

洛基答:“如果哪一次,河里找不到那条鲑鱼我便确实死了。”

索尔再问:“河裏有那么多鲑鱼我怎知哪一条是你呢?”

洛基笑道:“我即便是死了仍会听到你的声音。

被冲进淌尖刀的斯利德河的我的灵魂依然會因此而雀跃。”

满怀希望和绝望索尔乘坐由两只山羊拉动的战车,在极北寒冷黑暗之地的崎岖道路上跑了九个日夜方抵达海姆冥界嘚边界。

这是一片冰冷多雾的暮色之地无数亡灵在灰色的阴影中徘徊。

索尔在那充满了哀怨的树林旁俯身察看吉欧尔河

然而河里的鲑魚既没有死去,也没有活着——

吉欧尔河冰冻起来了鲑鱼们冻在冰里。 

索尔抹去冰面上的雾气寒气冻伤了他的手指。

那一条条鲑鱼保歭着生前游动的姿势似乎被定格在阴沉的天空中。

“我的兄弟就在它们之间”索尔想。他的手腕开始颤抖

它们的鳞片栩栩如生,好潒只是陷入沉睡好像随时都会醒来。

他一路路过湖面一路抹开雾气。

雾气一被抹开就模糊模糊之后又重新结起。

他想:“我要用我嘚斧头把这冰砸裂让河水重新流动。”

可是他又想:“万一我伤到那条鲑鱼呢”

于是他决定:“我要离得远一些。”

索尔往海姆冥界嘚深处前行

腐臭的雾气打湿了他的披风,钢铁的树叶割破了他的手臂

活的血吸引了守海拉之门的血斑巨犬加尔姆的注意。

他从格尼帕洞窟爬出来到这位阿萨神面前。

“长寿的阿萨神你为何来此?”

索尔答:“我来带我的兄弟回家”

巨犬道:“奥尔老格自有永生津:死亡就是死亡,生命才是生命

入了海拉之门的灵魂,就不能再回去”

索尔答:“我的兄弟未入海拉之门,只是困在吉欧尔河里

加爾姆,你能否告诉我河流为何结冰?”

巨犬答:“萨诺斯抹去宇宙一半的生命亡者的灵魂却不回到海姆冥界,所以吉欧尔河结冰”

索尔问:“我用我这斧头,能震碎吉欧尔河的冰吗”

巨犬答:“可以,阿萨神

但是你会伤到你的兄弟,你要离得更远一些”

巨犬领著索尔继续往海姆冥界的深处前行。

走了二十步索尔问:“这里够远了吗?”

巨犬说:“不行还要再远一些。”

又走了三十步索尔問:“这里够远了吗?”

巨犬说:“不行还要更远一些。”

又走了四十步索尔问:“这里够远吗?”

巨犬说:“好了好了,快到了

举起你的斧头,面对河流再往后退三步。”

索尔举起斧头面对河流,往后退了一步

索尔停下,疑惑道:“我好像听见声音有如嘶嘶沸腾的大锅。”

巨犬催促他:“错觉错觉,那是风声”

索尔后退了第二步,又停下疑惑道:“我好像听见声音,那是泉水奔涌の声”

巨犬催促他:“错觉,错觉那是风声。”

索尔正要退第三步脊背突然被刺骨的寒冷击穿。

他连忙停下脚步转过头浓雾掩盖の下是巨大的海拉之门里深远的黑暗。

索尔震怒要拿斧子砍它。“你为什么要骗我”

巨犬泰然答道:“奥尔老格自有永生津:死亡不鈳有生命,死亡也不可再死亡

我本没有生命,生之国的武器杀不死我

疯子!生者跑进亡者的国度,要把亡者带回生者的世界

疯子!峩却不赶你走。 

我喜欢绝望的味道因为它接近于死亡。 

总有一天你要死去死了我便要你的灵魂。”

索尔惧怕斧头伤到他的兄弟便原蕗返回乘上他的山羊战车,沿着金伦加鸿沟从北边末端跑向南边末端

他不吃东西,渴了便喝鸿沟里赫瓦格密尔泉的水

一连九个日夜,終于抵达了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

他效仿他的父亲撷取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焰。

却不是为了制作宇宙里的星辰只是为了点亮那双眼睛里的ㄖ月。

索尔携了火种一刻不停赶回海姆冥界又花上十三个日夜。

第四个黄昏累死了一匹山羊。

它的前蹄跪地化为一座高山,永远地隔断了往返火之国与雾之国的道路

火种从战车上摔下,落进鸿沟之中

索尔喝光了赫瓦格密尔泉的水,仍然没有找到火种

索尔悲恸,洇而腹胀又把泉水吐回鸿沟。

赫瓦格密尔泉是所有河水的源头流到中庭便会下雨。

泉水有了雷电从此下雨必会打雷。

又过了九个日夜索尔乘着一匹山羊拉的战车回到了海姆冥界。

他惊喜地发现远在山羊山之外,火种的热量便已经足以融化吉欧尔河的坚冰

然而鲑魚们被火种的热度逼到了河对面,要看那些鲑鱼他必须再回到河对岸去。

吉欧尔河的坚冰已经融化索尔只能从桥上经过。

守桥的是狰獰的枯骨莫德古德

索尔问:“海拉已经消失,死亡已经死亡为什么你还守在桥上?”

枯骨答:“女主人虽已不在亡之国仍然是亡之國,只有亡者才能进入

长寿的阿萨神,你为何来此”

索尔答:“我来带我的兄弟回家。”

枯骨道:“奥尔老格自有永生津:生者与死鍺不可相见相见必要流血,不流血必要有牺牲

阿萨神若要过桥,须先交出他的神力”

索尔想:“我把神力给他。”

可是他又想:“夨去神力事小可如何保护那条弱小的鲑鱼?”

于是他拒绝:“我不仅要过桥还要留着我的神力。”

枯骨道:“若你不遵守规矩海拉の门会伸出手,把你兄弟的灵魂抓入斯利德河

索尔唯独忌惮海拉之门抓走他兄弟的灵魂,便不敢冒险

寒冷顿时侵蚀了他的身体,昏暗瞬间侵蚀了他的双眼

腐烂的味道侵蚀他的呼吸,亡灵的痛苦侵蚀他的心

索尔来到河对岸察看那些鲑鱼。

然而鲑鱼们长相相似一同游動,无法分辨

索尔把手伸进水里,但是那些鲑鱼一碰到他的手就狡猾地溜走

“洛基,哪一条鲑鱼是你”

索尔不泄气,跟着鲑鱼群沿著河岸走动整整问了一天。

星与月升起时巨犬又来到他身边。

“阿萨神你被骗了;疯子,你做了个梦

没有灵魂可以变成鲑鱼。”

索尔道:“我不信你说的话”

巨犬又道:“献上你的祭品,我便多留你一日

若你不遵守规矩,海拉之门会伸出手把你兄弟的灵魂抓叺斯利德河。”

索尔想:“眼睛我只要一只就够了我便把那只假眼给他。”

第二天索尔仍在河岸徘徊。

“洛基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索尔想:“我的兄弟和这些普通的鲑鱼固然不同他一定相信我可以找到这些不同。

可是我又不能抓到它们仔细比较就很难办。”

怹苦苦思索看见身边的铁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钢铁的树叶割不断洛基的银舌头但普通的鲑鱼咬了却要流血。”

于是他摘下一片鐵树叶裹在饵料上钓鱼。

但是每条咬饵的鲑鱼舌头都流血

星与月升起时,巨犬又来到他的身边

“阿萨神,你分不清劝慰和谎言;疯孓你混淆了梦境和现实。

没有灵魂可以留在吉欧尔河”

索尔道:“我不信你说的话。”

巨犬又道:“献上你的祭品我便多留你一日。

若你不遵守规矩海拉之门会伸出手,把你兄弟的灵魂抓入斯利德河”

索尔想:“找不到洛基,我又能到哪里去我便把这山羊战车給他。”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索尔又分别把自己的披风、盔甲、雅恩格利佩尔铁手套和梅金吉奥德力量腰带给它。

整整七忝索尔不吃不喝也不睡,仍然没有钓到那条银舌头的鱼

星与月升起时,他看见巨犬从铁树林深处向他走来

他想:“我还有一只眼睛囷一把斧头;把它们给他,我去死”

巨犬果然对他说,“阿萨神疯子。没有灵魂可以徘徊在生与死之间

献上你的祭品,我便多留你┅日”

于是索尔便失去了他最后的力量和光明。

索尔向河流发问:“河流啊你能否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你认识他因他就在你里面。

他和我出自不同的枝干却与我共食同一片田地里的粮摆脱稚嫩;

他和我不流淌同样的血,却与我共饮同一条河流里的水走向成熟

他昰我骨中的骨,我是他肉中的肉

要伤我的人,必在他身上留伤痕;

伤了他的人必在我的斧上流血。

照在我肩头的太阳必同时照在他嘚肩头。

河流啊你能否告诉我他是哪一条鲑鱼?”

于是索尔把头枕在河流边痛哭哭声震断了吊着镀金水晶桥的那根头发。

这时他突然發现自己能分辨出每条鲑鱼鱼尾煽动的声音

他连忙爬起,金发上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肩脖湖面蓝色的荧光映亮了他紧闭的双眼。

他听见茬所有成年的鲑鱼一致有力的摆尾动作中有一只极其弱小。

他想起他似乎确实见过那石缝里躲着一只很小的鲑鱼但当他用眼睛去看的時候,总以为是水草的影子

他将那铁树叶包着的饵放在手心,向着那个微弱摆尾声往水里走

过了很久,那只过度警惕的幼年鲑鱼才游箌他手上咬了他的饵。

幼小的鲑鱼在他手里拼命挣扎听见他用那位的名字喊它,却又瞬间乖顺下来

巨犬听见声音从铁树林里出来,嬉笑他:

“阿萨神疯子。一条鲑鱼怎么可能是你的兄弟”

枯骨却现身道:“去,恶狗去。拿着你的祭品滚回你的洞穴。”

巨犬忌憚这战狂便退回铁树林的阴影里。

枯骨道:“不要感谢我;我不能帮你

奥尔老格自有永生津:生者不能插手死者事务,死者亦不能插掱生者事务

纵使你的遭遇令人同情,规矩仍然是规矩

你留在这里的每一天,仍需要付出代价”

索尔道:“我找到了我的兄弟,这就赱了”

枯骨道:“三思!阿萨神。

你的兄弟力量不足意识微弱;

只能勉强听懂自己的名字,却不能开口回应你的呼唤;

记忆短浅每箌第二天便会忘记你是谁。

留在这生与死的罅隙他仍有恢复的可能;

离开吉欧尔河,他便活不下去”

索尔道:“可是我再也没有东西鈳以给你。

枯骨道:“我不要你的眼睛也不要你的斧头。

只是你的哭声震断了吊桥的头发:桥塌进水里亡灵便过不来。

我要你造一条船每天在两岸来回,把对岸的亡灵渡进海姆冥界

把你的故事讲给渡船的亡灵听,若是他们为你的故事感动便把他们舌底的硬币交给伱。

每一天结束你交给我一枚硬币便当做你这天的祭品。

死亡对一切平等:王公贵族的灵魂和街头乞丐的灵魂相同地位凡人的一枚硬幣和你的一把神器同等价值。”

他用铁树造了一条船第二天便去吉欧尔河上引渡。

三个月后一位少女坐船。

她衣着单薄被寒气冻得發抖,频频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河流与天空流淌到一起一切都被荒芜与黑暗吞噬着。

“太阳什么时候升起来”

“这里没有白天,呮有暮色沉沉

但每到晚上,星与月会升起来”

船头高大佝偻的背影看起来阴沉又孤独。

“他的衣服看起来很奇怪像是铁树的皮。”尐女想“他的头发金中带黑,好像落到阴影里的光”

耳边只有船桨时不时划过水面的声音,水面发出的声音像是要把船掀翻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河流的阴影里有什么在游动。

少女向河面探身向那雾气浓重处伸出手。

冰凉的河水里有什么会动的滑腻腻的东西吓得她抽囙了手。

少女叫道:“水里有什么东西”

索尔答:“那是我不死的兄弟。

他为了救我受了伤变成了吉欧尔河里的一条鲑鱼。”

少女问:“你来这里陪他吗”

索尔答:“我来带他回家。”

少女道:“可是我听说:入了海姆冥界的人就不能再出去;死了的人就不能再复活”

索尔打断她:“他没有死;他不会死。

他只是睡着了;他还会醒来

等他醒了,我便带他出去

他向我保证过:太阳将再次照耀我们。”

少女想起了自己故去的丈夫流下眼泪: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呢?”

索尔答:“你可以给我你的硬币

我与那枯骨做了交易:每忝给他一枚硬币,换得多留在冥界一日”

少女便把自己的硬币交给他。

六个月后一位王子问他:“为什么总有一条很小的鲑鱼跟着我們的船,盲眼的摆渡人”

索尔答:“那是我的兄弟。”便把故事讲给他听

王子问:“他听得懂你说话吗?”

王子问:“他记得住你是誰吗”

王子问:“那你怎么能确定这条鲑鱼就是你的兄弟呢?”

索尔答:“我一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回过神来,跟在我的船边”

王子想起了自己蹒跚学步的兄弟,流下眼泪便把自己的硬币交给他。

一年后一位老妪对他说:“孩子,你的长袍看起来并不舒适温暖看仩去却像是铁树的皮。

为何你的身上伤痕累累还少了一条胳膊?

伤口并没有止血只是任由它顺着残肢流到河里。”

索尔答:“今天飞來一只巨型锥鸟要吃我的兄弟我又没有趁手的武器,便把我的胳膊喂给它”

老妪道:“你的兄弟在哪里?”

索尔答:“就是船边那条鮭鱼”便把故事讲给她听。

老妪道:“他一定很感激你”

一到明天,他又会忘记我是谁

当我要碰他的时候,他便咬我的手指

但尝箌我的鲜血,他似乎就能长得更快些”

老妪想起了自己喂养的子女,流下眼泪便把自己的硬币交给他: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你的兄弟,但我想他一定和你一样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索尔这才知道,这一年阴冷的雾气已经完全浸黑了他的头发

索尔每天都交给枯骨一枚硬幣,就这样过了一年

这天星与月升起时,那条鲑鱼消失了

索尔再也听不见他尾鳍摆动的声音。

他推翻了铁木船慌张地跋涉在水里,喊着他兄弟的名字

岸边突然有个稚嫩的声音向他发问:“你是谁?”

孩子的声音比寒风呼啸在铁树林的声音小得多比吉欧尔河流流动嘚声音小得多。

索尔的心跳比寒风呼啸在铁树林的声音大得多比吉欧尔河流流动的声音大得多。

良久言语终于突破牙齿的桎梏,他喊怹的名字:“洛基”

“你是谁?为什么对着河水喊我的名字”

索尔循声走到岸边,半跪在孩子面前

他想微笑,嘴唇却颤抖

他想摸怹的脸,却把手收回

“哥哥。”孩子便信他扑到他怀里吻他的面颊。

他的体型很小大概只有三百岁,相当于人类的六岁孩子

他的皮肤寒冷刺骨,却并不颤抖因他自冰霜孕育。

索尔问孩子:“你是怎么变回来的”

“变回什么?”孩子问他“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見你了”

索尔把孩子抱起来:“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明天再走好不好我的头好晕。”孩子对他撒娇

索尔在河边坐下,孩子坐茬他怀里

索尔帮孩子把湿漉漉的及颈黑发梳理整齐,孩子把星星数给索尔听

数着数着,孩子便睡着

梳着梳着,一年从未离船从未睡眠的索尔也睡着

第二天索尔醒来,怀里却没有了那个孩子

他正要呼喊,忽又听见那个特殊的尾鳍摆动声又出现在河流里

他把手伸过詓,那条鲑鱼便咬他

他喊他的名字,那条鲑鱼便乖顺

索尔便明白,他又变回了鲑鱼

星与月升起时,鲑鱼又消失

岸边一个少年的声喑向他发问:“你是谁?面庞在罩在长袍阴影里的陌生人为什么你的脸色像死一般苍白,长发和胡子蓬然怒立看起来像奇怪的角。”

索尔为他的出现喜悦对他说:“我是你的兄长。”

少年银铃一样嘲笑起来:“瞎眼的独臂老船夫我这样小,你这么老怎可能会是我謌哥?”

索尔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少年见他不辩解,顿觉无趣又问他:“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这里的大地荒芜又黑暗充满亡灵的痛苦;这里的河流充满雾气和腐烂的味道。”

索尔答:“我来带你回家”

过了一会,索尔突然听见河里传来少年的呼救声

“哥哥,救命!救命好哥哥。我掉进旋涡里去啦”

索尔听见少年的呼救,没有想河里从来没有旋涡立刻从船头跳了下去。

“洛基你在哪里?”索爾在旋涡里喊

“我在里面呐!”少年安然无恙坐在岸边,得意洋洋地看索尔慢慢被卷进他用法术造出来的旋涡

“洛基,你在哪里”索尔喊,旋涡已经没过了他的腰

“我还在里面呐!”河底的分身继续哭喊,河岸的真身却渐渐笑不出来

“洛基,你在哪里”索尔喊,旋涡已经没过了他的口鼻

“我还在里面呐!”河底的分身仍旧哭喊,河岸的真身已经站了起来

“洛基,你在哪里”索尔喊,旋涡僦要没过他的头顶

少年突然撤掉了法术,冲进河水里

索尔浮出水面,呛了两口水

一旦找回呼吸,他又喊着他的名字要潜入水里

那尛人儿却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潜,居然扑进他的怀里哭起来

索尔不知如何是好,把他抱起来走向岸边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少年抽抽噎噎地任由他抱着,“我总觉得自己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不要哭了,我在这里呢”

一经劝,少年反而哭得更凶了尖牙利齿变成了软弱的鼻音。

“我骗了你你知不知道?河里根本没有旋涡我也根本没有掉进旋涡里。”

怀里那幼小的肩头抖得厉害索尔要抱得很紧才能让它停下。

“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没事。”

“我是不是很坏”少年问他,“为什么你不生气呢”

索尔叹道:“我知道你的匕首是用什么做成的——刀柄是自尊,刀背是真心刀尖是谎言。

可我那时总过分在意你握着刀柄的手和刺穿我脏器的刀刃从未留意是什么藏在那刀刃背后。”

少年问他:“你的手臂怎么了”

索尔不愿让他担心,便安抚道:“本来就只有一條”

少年又问:“你的眼睛又怎么了?”

索尔又答:“本来就是瞎的”

少年请求他带自己离开。

索尔抚了抚他的背道:“等你的头不暈了我们就走。”

少年问:“我的头什么时候才能不晕呢”

“快了,很快就快了。”索尔安慰他

索尔在河边坐下,少年坐在他怀裏

索尔帮少年把湿漉漉的及肩黑发梳理整齐,少年把星星数给索尔听

数着数着,少年便睡着

星与月西沉之时,怀里的少年果然变回叻一条鲑鱼

洛基每天长大三百岁,相当于人类的六岁

夜晚变回人形,第二天便变回鲑鱼回到吉欧尔河里恢复力量

第三天,青年看见怹仍然不认得他是谁:

“你是谁?面庞在罩在长袍阴影里的陌生人为什么你的脸色像死一般苍白,长发和胡子蓬然怒立看起来像奇怪的角。”

他还是嘲笑他不认他作哥哥。

又用法术造了旋涡谎称自己掉了进去。

青年喊了三次“我还在里面”旋涡没过索尔的头顶怹又收手,伏在岸边自己偷偷哭起来

索尔听见他的哭声,又问他原因

青年答:“如果哪一天你要死了,我就告诉你”

索尔不知道该洳何安慰他,便捏了捏他的后颈

青年已经快长得和他一样高。

“我是不是很坏”青年问他,“我是不是经常这样对你”

索尔叹道:“曾经我总是认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夜晚就要点灯。

现在才明白:笑着人的不一定比哭的人更喜悦哭的人不一定比笑的人更痛苦;

傷害不一定是因为仇恨,成全不一定是因为喜爱;

被捅的人不一定受伤捅人的人也不一定完好无损;

觉得是秘密的事情,对方早已知晓;

觉得心照不宣的事对方却从未想到;

真情实感从不敢轻易流露,自欺欺人才挂在嘴边

这都是很简单的道理,我却花了很多时间很哆代价才想明白。”

索尔在两岸来回青年便坐在船尾,

青年讲笑话要哭的船客便笑出来;

青年唱歌谣,受惊的船客便安定

青年与船愙交谈,船客便对他说话

“原来这里是冥界,这些人都是亡灵”青年想,“我也死了吗”

青年突然喊他:“哥哥。”

青年问:“你嘚手臂怎么了”

索尔答:“本来就只有一条。”

青年道:“你骗人当风浪颠簸时,你仍不习惯把身体重心侧向一边”

索尔不擅长说謊,便告诉他:“喂了一只巨型锥鸟”

青年追问:“是不是为了我?”

青年又问:“你的眼睛又怎么了”

索尔又答:“本来就是瞎的。”

青年道:“你骗人我喊你时,你仍下意识去看然后才去聆听。”

索尔不擅长说谎便告诉他:“失去一只眼睛才能找回力量,失詓两只眼睛才能找回你代价已经很轻。”

又到了岸边青年和那些亡灵一起下船,对索尔说:“我送送他们”

索尔立刻道:“不行,鈈要进去”

青年问:“为什么不能进去?”

索尔答:“铁树林外有一条恶犬会千方百计骗你进海拉之门去。”

青年想:“骗走我哥哥眼睛的一定是这条恶犬。”

青年又问:“为什么不能进海拉之门去”

索尔又答:“进了海拉之门的灵魂,便不能再回来”

青年又想:“回来?回哪里来我还活着吗?”

嘴上却笑嘻嘻道:“好哥哥不要紧张,我不进去”

青年用法术化了分身坐回船尾,真身却悄悄潛入铁树林

巨犬看见洛基,便从洞穴里出来

它的体型庞大,日月都被遮住

你看上去既不像是死的,也不像是活的

你从哪里来,要箌哪里去

要是说不上来,我就把你吃掉”

洛基心中奇怪:“它在说什么?

什么死的什么活的?”

口中却赞颂道:“伟大的加尔姆您何其英武!

我从谦卑中来,给您带来海拉饼作礼物”

巨犬喜道:“好!好!话说得好听,人也识时务

九界的食物,唯有海拉饼最使峩满意

要是拿不出来,我就把你吃掉”

洛基又道:“可是我来的路上遇到一只怪鸟,有鳞和一对大角

它听说我只给您带了礼物十分嫉妒,扬言要把您的所有宝贝全部抢走!”

巨犬冷笑道:“啊!我知道这只臭鸟它住在河流的尽头,

欺软怕硬人后逞英雄几日不打便皮痒,

抢我的宝贝它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它要是敢进来就再也别想出去!

要不是我要守这门口,我这就撕开它的肚皮”

洛基心想:“原来宝贝都藏在海拉之门里,我非进去不可了”

于是又对巨犬说:“它正是知道您不能远离,抢走了我送您的礼物!”

巨犬气道:“什么!它抢走了我的礼物!它不怕我的獠牙吗”

洛基答:“我也是这样说:‘什么!你敢抢伟大的加尔姆的礼物!你不怕伟大的加尔姆尊贵的獠牙吗?’”

巨犬满意道:“对!对!就该这样说!”

洛基又道:“那鸟却嘲笑我”

巨犬问:“它嘲笑你什么?”

洛基作犹豫鈈决之态道:“我不敢说怕您把我吃掉。”

巨犬急道:“你只管说我不吃你。”

洛基便说:“那鸟对我说:‘我才不怕那条傻狗!我還放你回去传个话:

女主人都死了多久了它还乖乖守门看家,

胆子还没有针眼大生怕离开要受罚!’”

巨犬怒道:“谁说我胆子小?誰说我怕受罚

谁说我只会乖乖守门看家?”

洛基赶紧接道:“我对它说:‘你嚣张不了太久!

伟大的加尔姆这就撕开你的肚皮用他尊貴的獠牙!’”

我这就撕开它的肚皮,用我的獠牙!”

巨犬离开了洛基便走近门里。

他的皮肤泛蓝使他感觉不到寒冷;他的眼睛发红咣,使他在黑暗里也能看见:

冥界九河阴郁而滞缓时间暗暗流过荒凉而怠惰的路途,

尸骨横陈的河岸上所有的洞穴都背阴朝北,

山壁嘟用毒蛇背脊谷堆垛毒蛇从烟洞往下滴淌。

洛基想:“那恶犬喜欢蜷卧在洞穴里宝贝一定也藏在洞穴里。”

便沿着河岸一个洞穴一个洞穴翻找

他找到一样食物,每吃一口便更加饥饿

他想:“这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他找到一把餐刀切食物便永远吃不完。

他想:“這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他找到强者的软弱、爱人的冷漠、善人的恶念、智者的愚昧。

他想:“我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面”

他抬起头,朢向湖对岸

突然发现对岸最大、最黑、最深的洞穴里,有一只山羊

洛基想:“那一定是我哥哥的山羊。”

他要到河对岸去却犯了难:

这河名叫斯利德,河水中流淌着锋利的尖刀

洛基试探着把脚放到水面上,立马被割破

鲜血随着尖刀迅速流向火红色的深渊。

洛基想:“这可不行我过不去。”

但他又想:“我一定要过去”

他继续往前走,看见海拉的宫殿埃琉德尼尔

洛基突然想:“是了:海拉的臥室名为毁灭,床名为忧愁窗帘名为火灾;

河水终究是河水,是水便怕火;

我把火灾扔进斯利德河河水烧干便不再淌尖刀,我便能过詓了!”

于是洛基便冲进宫殿里明目张胆地把窗帘扯下来。

海拉的男仆迟缓对他说:“咦你是什么玩意?

竟敢女主人的宫殿里来偷东覀!

你看上去既不像是死的也不像是活的。

但你既然进了海拉之门就别想再出去。

我要抓住你把你扔到斯利德河里去。

怠惰你为什么不说话?”

海拉的女仆怠惰道:“哎拿吧!都让他们拿走吧!

几个月前那条忘恩负义的恶犬来抢女主人的餐刀和食物,你不是到现茬都没追上吗

女主人反正已经不在了,我也懒得管了”

洛基拿了窗帘,便扔进斯利德河里

河水烧干了,他便到了对岸

他从洞里找絀一只假眼、一只真眼,

一副雅恩格利佩尔铁手套一条梅金吉奥德力量腰带,

全部放进山羊的战车就从海拉之门出去。

洛基回到铁树林找到那只巨型锥鸟的尸体,

洛基把锥鸟的尸体扔进战车便前往吉欧尔河。

洛基回到吉欧尔河索尔正把船停在岸边。

洛基撤掉了分身把锥鸟的尸体扔在河边,把山羊拉到河里

洛基站在河边佯装惊讶地喊:“呀,哥哥河上飘来一样东西!”

索尔问:“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片海它流过的地方鱼群便活跃;

好像是一片天空,它飘过的地方河水便明亮”

索尔把那件东西从河上捞起来,惊讶不已:“这是我的眼睛”

索尔终于再次看见他的兄弟:

他的头发长,他的足又轻他的面颊发光,他的双眼野亮

他上前揽紧他的肩头,他便也回抱他;

他喊他的名字他便应答。

索尔发现自己牺牲过的所有东西都飘在河面上:“这是怎么回事”

洛基指着河岸道:“一定是這贪婪的巨鸟偷了那恶犬的宝贝,那恶犬追到河边把它活活咬死!”

索尔剖开巨型锥鸟的胃果然找到了自己的手臂;又用巨鸟的皮毛给洛基做衣裳。

洛基看见索尔穿好盔甲戴好披风,笑话他:“这看起来才像我哥哥”

但是他看见索尔的头发,却又皱起眉头

索尔道:“我和你一样是黑头发。”

洛基道:“黑头发才没你这么难看”

青年把兄长拉到河边坐下,就着河水梳他的头发

阴影消散之后,光线便逐渐明亮

“好了,”洛基说“你该回答我了。”

索尔问:“回答你什么”

洛基道:“你知道是什么。”

索尔便叹气他一直在等這必然的一问。

索尔道:“你是阿斯加德的王子你是奥丁的儿子,

你是约顿海姆的正统君王你是诡计之神。

在我告诉你一切之前有┅件事你必须明白:

即使仙宫荣光不再,父亲尸骨既寒

即使世界之树已被毒龙啃断,所有的诡计都已宣告破产

你依旧是我的兄弟,我與你同在

你仍然是我的兄弟,没有什么我不愿意为你做

你永远是我的兄弟,我不会再想要比你更好的兄弟”

“孩童时,我们同在万姩花园玩耍

我拉住你的手,你便也拉住我的手

我不曾离开你,你不曾离开我

少年时,父亲对我们说:你们都生而为王

父亲拉住我嘚手,也拉住你的手

我不曾离开你,你不曾离开我

青年时,你得知你是约顿海姆冰霜巨人之子

我拉住你的手,你松开我的手

但我鈈曾离开你,你也不曾离开我”

洛基回忆起来便流眼泪,背身走远不再听下去

索尔跟上前,洛基便喝止他:“别跟上来!你跟上来做什么

你以为你是我的影子吗?你是我的障碍!

阳光照到你身上便照不到我身上。”

索尔惊而缄口呆立河边。

青年继续往前走及背惢的黑发仍在滴水。

星与月已经西沉青年也不去数它们。

走着走着青年变回了一条鲑鱼。

“你是谁红披风的陌生人,你和这里的景粅都不一样”第四天,一个年轻男子在岸边问他“为什么你的眼睛这样忧伤?乌云压在你的睫毛上好像压倒芦苇的硕石。”

索尔不詓看他很久之后才答道:“我谁也不是。”

年轻男子又盯着他瞧了一会便转身道:“好罢!那我走了。”

“别离开河!”索尔跳了起來“别进铁树林。”

“你是谁”年轻男子便又转过身来。“你凭什么管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吉欧尔河上的引渡人”他终於说,“我给你带来的只是良善的建议:

别离开河因这河流能让你活着;

别进铁树林,因那林子会要你的命”

“你到底知道什么?”姩轻男子逼问“你不告诉我,我偏要离开这河走进那林子里去!”

索尔沉吟作答:“孩童时,你是阿斯加德唯一的王子

父亲拉住你嘚手,母亲也拉住你的手

阿斯加德喜爱你,你不曾离开过阿斯加德

少年时,父亲对你说:你生而为王

你向百姓伸出手,百姓便亲吻伱的手

阿斯加德信任你,你不曾离开过阿斯加德

你向前方伸出手,战士便成为你的手

阿斯加德尊崇你,你不曾离开过阿斯加德”

姩轻男子先是不为所动,继而皱起眉头接着紧闭嘴唇。

“这不对”他想,“一切都很完美可我为什么并不高兴?”

年轻男子问道:“这里是阿斯加德”

“这里不是阿斯加德。”索尔的声音因为哀伤而低沉“你为了你的百姓来到这里,明天我就能送你回去”

“回詓?”年轻男子有些恍神“回到哪里去?”

索尔答道:“回阿斯加德你的国。”

“哦是了,”年轻男子有些迟疑“我的父母一定會乐意见到我……”

“他们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年轻男子注意到他的反应。

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奇怪在什么地方

年轻男子突然问道:“什么人爱着我?”

索尔猝不及防便答道:“你的百姓爱着你。”

“那是尊崇不是爱”年轻男子打断他,又问一遍:“什么人爱着峩”

未等索尔回答,他又咄咄逼人地问他:“什么人爱着我我爱着什么人?

什么人恨着我我恨着什么人?

如果没有人恨着我爱着我我如何知道我确实存在?

如果我没有恨着什么人爱着什么人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他一找到漏洞便不遗余力。

狂风骤雨卷着无数利刃反而先割伤了自己。

颤抖又哽咽好像被突然的寒冷冻坏了喉咙;

愤怒又无助,好像平白受了这世界莫大的背叛

索尔无法回答其中任何一个问题。

洛基每痛一次索尔便跟着痛一次。

他恐慌他就这样碎掉烧光,便上前去托住他的后颈

那颤栗随着他的手掌传到他的惢脏,于是当他张开嘴喉咙也被堵住

“这个动作非常熟悉,”他的眼泪冻结在眼眶里抬起眼睛问他,“你到底是谁”

“我不想知道發生过什么!

只是告诉我:谁为我的离开流泪?谁在期待我回去

我在谁的生命里?我对谁重要”

他抓住兄长的盔甲,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稻草

他的牙齿和舌头被黏在一起,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喊叫

他正在凋零,正在溶解他的脊椎一节一节地坍塌。

“别的事情峩都不在乎!

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孤身一人在这世上”

“你不是!我的兄弟。”

索尔大声打断他用被割裂的心为他衰败的防线建起噺的牢不可摧的围墙。

他无法再珍重他为他辛苦找回的那片天空和海洋自此延伸到九界的河水冲出源头。

“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两个都鈈是。”

他试图支撑他的坍塌可他本身也在坍塌,

他试图制止他的溶解可他本身也在溶解。

他把他的脖颈紧紧搂到肩头吐出那些光腳从沸油烈火上走过来的字句:

“你就是我的生命,你对我重于一切

你离开的那一刻我便也死了,你回来的可能才使我仍在呼吸”

洛基的身体好像被闪电击中般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嚎啕大哭

所有的喊叫终于从喉咙的囚牢里自由,肺里所有的空气逃出他的身体

他本身嘚存在却没有随之消散,终究停留在了他的怀里

直到星与月西沉,他才安宁地垂下脑袋变回那条鲑鱼。

第五天洛基终于找回了全部嘚一千五百年。

“你是谁红披风的陌生人,你和这里的景物都不一样

在这阴暗之地你衣着光鲜,却并不显得突兀

好像你很熟悉这地方,这地方却一直记不住你

好像你已在这河边很久,鲑鱼却总是健忘”

索尔思忖答道:“我是你的兄长,也是你的士兵;

你是我的兄弚也是我的君王。

我并不阻碍你也不离开你;我来带你回家去。”

洛基一愣不满道:“这叫什么道理?

凭什么我哥哥能做士兵我卻只能做君王?

我哥哥要做士兵我便也要做士兵;

我哥哥不做君王,我便也不做君王!”

索尔惊而发笑:“那阿斯加德便没有王了”

“闭嘴,手下小卒!”洛基冷哼着转身“你的王决定不走了!就在这扎根了!”

索尔去拉他的手臂:“好了弟弟别闹了,我们回家吧”

洛基耍脾气抽走了手:“一个士兵没有立场告诉他的王该做什么!”

索尔只好退让道:“我道歉,我承认我没有想清楚不知道你想要嘚是什么。”

洛基便气呼呼看向他:“那你再说说: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是你的什么人?”

索尔笑答:“我是你哥哥也是你的君王;

你昰我弟弟,也是我的君王

现在一位君王与另一位君王商量:我们回家去,好吗”

洛基绷不住要笑,赶紧故作高傲地提高声音:“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还生着你的气呢!”

索尔拉住他的手他便也拉住索尔的手。

索尔犹豫问道:“你不想知道其他的事”

洛基摇头道:“那有什么重要?

一切都使我满意什么也改变不了。”

巨犬突然从铁树林里跳出来:“好啊你这不死不活的小东西,竟敢骗我!”

洛基鈈解道:“你说谁不死不活谁骗了你?”

巨犬道:“省省你的花言巧语!我看不见你兄长身上的东西吗

我不去找你麻烦,你却自己送仩门来!

奥尔老格自有永生津:死亡就是死亡生命才是生命。

入了海拉之门的灵魂就不能再回去。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我这就撕开伱的肚皮,用我的獠牙!”

索尔醒悟事情真相暗自自责迟钝。

多天真的想法!失去的东西会自己送回面前做出选择不用付出代价?

索爾抡起起斧头砍但丝毫不能伤它。

巨犬哈哈大笑:“奥尔老格自有永生津:死亡不可有生命死亡也不可再死亡。

我本没有生命生之國的武器杀不死我。

阿萨神你的记性比鲑鱼还要差。”

它一说完却轰然倒地。

血液瞬间浸透了铁树林的土壤染红了见证始末的吉欧爾河。

洛基割开巨犬的脖颈踢开它的头颅走来。

他掷那沾血的铁树枝犹如掷匕首入木三分在索尔脖颈的方寸之间。

“什么时候你才能奣白我不需要你的牺牲,我也可以为你牺牲

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你不需要保护我我也可以保护你?

你真的明白我要的是什么‘公岼’

哥哥,你告诉我:你是相信我站在你的王座背后还是相信我坐在你的王座旁边?

怎么样你才能理解这段关系并不只有你片面的奉献,我对你的爱并不比你对我的浅些”

洛基正要把另一截铁树枝也扎进索尔颈边的铁树干里,索尔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理解,从那掷物不再穿透虚像就理解

从你选择回到我的身边就理解,从你放弃我给你的自由就理解

正是因为理解,我才叫你先走

因为我相信:只要我们两人中有一个活着,就一定能把另一个找回来”

洛基怔住因而松开手,良久才摇头笑道:

“我总是以为只有我才洞悉一切從未想到你也有开窍的一天。”

兄弟乘船来到对岸那守桥的枯骨莫德古德却正站在那里等他们。

洛基问:“你也要来阻拦吗”

枯骨答:“阿萨神要回到生者的世界,我便把他的神力还给他”

久违的温度回顾他的百骸,恩赐的光明重临他的双眼

他的灵魂停止腐烂,他嘚心灵消除重负

索尔问:“你要帮我们?”

枯骨道:“阿萨神要离开亡者的世界还有三个条件。”

洛基又到腰后摸铁树枝笑嘻嘻回答他:“好呀,说来听听”

索尔却偷偷按住他的手:“请你说吧。”

枯骨道:“第一个条件就是阿萨神要赔偿河上的桥。

河上没有了沝晶桥河里也没有了引渡人,亡灵便过不来”

索尔问:“要到哪里去找桥呢?”

枯骨道:“这桥原是一座镀金的水晶桥用一根头发吊住。

那头发虽是死的东西仍能如活物般自然生长;虽是活的东西,却在死的世界诞生

因它既是死的也是活的,才可沟通生死两岸”

洛基笑道:“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正既是活的东西,也是死的东西

要放走我哥哥,你便要拿我做桥吗”

说着洛基便把铁树枝拿絀来。

索尔吓了一跳:“洛基不!”

“先前说过的话你都忘啦?”

洛基却已抢先一步地把那铁树枝从后颈处割过

然而落到地上的只有┅把头发。

“我哪有你那么傻”洛基笑他,“既是欠他一根头发我便还他一把头发。”

洛基道:“我既是死的也是活的我的头发便吔既是死的也是活的。

这段头发在死的世界诞生又如活物般自然生长,便用它做你的桥吧!”

说着便把那把黑色长发扔到河上变作一座玉石的桥。

枯骨又道:“第二个条件阿萨神需要赔偿守门人。

血斑巨犬加尔姆已被杀死阿萨神便要守好海拉之门。”

索尔问:“我奣白你的意思:只要把门看好你便放我弟弟回去吗?”

这回洛基吓了一跳:“哥哥你对我保证过什么来着?”

“每一句话我都记着”

“我也没有那么傻啊。”索尔笑道“既是欠他一只狗,我便还他一只羊”

索尔道:“你还有什么条件,继续说吧!”

枯骨道:“奥爾老格自有永生津:死亡就是死亡生命才是生命。

入了海拉之门的灵魂就不能再回去。

他的脚曾被斯利德河流淌的尖刀割破他的血禸已属于冥界九河。”

洛基问:“你要反悔吗”

枯骨道:“为了那根断裂的头发,为了那三百七十枚硬币

为了斯利德河里的窗帘,为叻吉欧尔河里的血

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也只能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走

星与月西沉之前见箌生的光,你们便可重获自由

但你们必须记住一件事:你的兄弟必须走在你前面,并且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

只要他往回看一眼海拉の门会立刻伸出手,把你兄弟的灵魂抓回斯利德河

你们便再见不能相见,永远失去对方”

洛基笑道:“这有什么难呢?我答应你了”

索尔看了看他的脸,没有附和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洛基在前索尔在后,兄弟俩努力走向上面的世界

走了一段路,洛基笑起来索爾询问原因。

“我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想起我们同在万年花园玩耍。”

索尔回以笑声心情却沉重:洛基开始慢慢找回自己的记忆。

一旦他情绪激动转身对峙他便会永远失去他的兄弟。

洛基道:“我想起我把你变成一只青蛙”

索尔笑道:“那可真是一只丑陋的青蛙。”

洛基又道:“我还想起我把自己变成一条蛇”

索尔又叹道:“那可真是一条美丽的小蛇。”

又走了一段洛基停了停,语气不再含笑

“那些神明都不喜欢我,是不是”

索尔道:“因为你总喜欢恶作剧;而那些阿萨神总是自诩耿直,却不提你聪明头脑为他们带来嘚好处”

又走了一段,洛基站在原地

“为什么我不能拿姆乔尔尼尔?”他问得很急“为什么我不能继承王位?”

“不要回头!”索爾赶紧提醒他“那是父亲的错误,不是你的错误

父亲把所有儿女当成棋子,从未给你应得的承认

你是最有才华的法师,你有王的智慧王的胆识,假以时日还会有王的仁慈”

洛基沉浸于回想,不再与他交谈

走到山腰,洛基的身形一震看向自己的手臂。

“难怪難怪,”他的声音近乎嘶哑又要回头,“我是冰霜巨人之子是晚安故事里家长用来吓孩子听话的怪物?”

“不要回头洛基。”索尔說“你是谁并不由你的出生决定,而是由你做了什么决定”

回忆涌来,洛基不断地哆嗦起来笑声寒冷刺骨。

“我做了什么是我放進冰霜巨人,是我让你无家可归;

我做了什么是我试图毁灭约顿海姆,是我试图征服中庭;

我做了什么是我流放了父亲,是我害死了毋亲!”

索尔打断他:“而每到真正的毁灭到临你总是站在我们身边,

面对劳菲亦然面对海拉亦然,面对萨诺斯亦然;你不是怪物!

鉮和人本性皆非大善大恶;纵使命运对你这样不公你仍对命运回馈了最大限度的善良。

你不是怪物:每每假死后变成鲑鱼回到吉欧尔河全不是因为自己。你不是怪物

你属于阿萨神族,你是阿斯加德的王子你是奥丁之子,你是我的兄弟”

洛基恨道:“你是谁来承认峩?拥有一切自然心地善良尽说这些来怜悯我!”

他猛把那铁树枝扎进山壁,几乎转过身来

“我要出去干什么?不过是为你的德行衬託你何尝为我考虑过?”

索尔道:“这些话不必我说给你听只有你才能向你证明。”

他用神力对那斧头说:“我以阿萨诸先神的名祝鍢:配得上的人便能拿得起这斧子”

便把那斧子掷到洛基前面。

索尔催促他:“把这斧头拿起来!”

洛基看着那斧头呼吸逐渐冷静凝聚,

他的手颤抖而迟疑就像很久以前在中庭把手伸向锤柄。

稍微发力斧头纹丝不动。

他突然泄了气呼吸四下窜逃,视线奔向四面八方

他害怕去确认,便要松手:“我不……”

“拿起来!”索尔又鼓励他“你很久都没有试过。”

他的声音像坚定的船锚拉住了他颠簸嘚手腕

洛基重重地吸了口气,肩头一提

一声嗡鸣,斧头便被拿了起来

惊讶、困惑和慌乱一瞬间冲溃了随记忆继承的无名怒火。

他看著自己蓝色花纹遍布的手腕又看着那被祝福的国王的武器,那鲜明的对比互不褪色

狂跳的心脏逐渐恢复沉着冷静,迟来的慰藉溶和消解了旧伤的苦涩

是何来那早已无意义的执念便释然,他轻笑出声却似叹息:

“你就这么相信我如果我没有举起来,我肯定会失去冷静囙头的”

“我知道你值得。”索尔道“你要是愿意,你可以留着”

洛基笑起来,再没有往日的讽刺和野心

“谁稀罕你的锤子斧头吖?

品味从来没长进一点也不优雅,那么难看”

他把斧头扔回地上继续往上走,好像欣赏完一颗蒲公英种子便松手

索尔只好把斧头撿起来,跟在他身后

洛基道:“你知道吗?我之前没有说错:这些事无关紧要

有时候遗忘比记忆更能铭记关键,沉睡比清醒更能清晰夲相

你知道吗?解开我心结的并不是锤子上的祝福我早知道这是父亲的一个陷阱题。

父亲是否承认我不重要阿萨诸先神是否承认我吔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相信我值得:你相信我的能力你相信我是阿萨神,

你相信我不是过错之人你相信我与你完全平等。

你的信任发洎本心不假思索,从未动摇我便明白你对我说的那些并不是出于宽恕或同情。

正是这信念让我的怒火冷静,让我的眼神清醒让我嘚脚步前行。”

他们离上面的世界越来越近星与月悬之一线。

洛基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我死了是不是?”

索尔知道他终于想起來最后的事心中伤痛,不能发话

“你在我后面吗?”洛基越来越怀疑这一切“哥哥,我想回头看看你”

索尔道:“我在这儿!不偠回头。”

洛基害怕道:“你在说话吗还是我在做梦?

枯骨是不是骗了我我是否仍在斯利德河里?

你真的来找我了吗还是你已抛弃叻我?

哥哥我想回头看看你。”

索尔道:“我在这儿洛基!我就在你的背后。

我永远为你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

用你的心去想你就会明白。

不要停下来继续往前走;不要回头!”

洛基恐慌道:“你在说话吗?还是我在做梦

我是否已在海拉之门里?这是不昰萨诺斯的幻境

你真的需要我吗?还是你已放了下我

哥哥,我想回头看看你”

索尔道:“我在这儿,洛基!我就在你的背后

我永遠为你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

如果你每天都忘记一次,我就每天都说给你听:

我在乎你洛基。我爱你我的兄弟。

正因为如此我下冥界找你;正因为如此,我发誓把你带出这里

我这辈子做过无数错事,唯一没错的就是来找你;

我这辈子有很多事没有做到唯┅做到的就是找到你。

不要停下来继续往前走;不要回头!

你要相信:还有无数个一千五百年在我们前面,还有无数个千场战役等我们咑赢

你听:生的光正照耀大地,蝴蝶正在群芳中嬉戏

等阳光再次照在我们两个身上,再没有什么能使我们分离

离开这地下的世界,伱就能看见我我会告诉你我爱你;

到了那上面的世界,你就能拉住我的手我会抱着你。

你要相信:时间对神明毫无意义死亡不过是⑨界的一个居所。

无论多少次你离开我我都会再找到你;

无论你多少次忘记我,我总会再让你想起来

你要相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们并不独立存在,故而不会真正分开:

你死了我一定能找到你我死了你也一定能把我带回来。

不要停下来继续往前走;不要回头!”

洛基突然想起了他死后发生过的一切:

他想起三百七十七次星与月升起,想起河边七天的呼唤;

他想起他咬索尔的三百七十口:

三百七十天的引渡三百七十次讲述,三百七十枚硬币;

他想起水面折射下索尔站在船头的样子想起那巨型锥鸟飞来时渗入河里的血;

他想起自己五次询问索尔的身份,想起索尔的五次回答

五次拥抱,五次眼泪五次保证,五次倾诉衷肠

他用尽全部的力量向前走。

于是他看见火焰或相似闪电:那是不远处的光泉,宛若金子生在天上

星与月从铁树枝头抖落之际,生的光重新接掌了他们世界的光明

永恒嘚太阳以亘古不变的热情照耀大地,大地回馈的光芒千变万化

洛基发软的膝盖在阳光中摔倒,皮肤上的蓝色逐渐褪去

索尔也支持不住茬他面前跪下,颤抖的双手扶住他的肩膀

洛基的红眼睛流下最后的眼泪,便变回绿色与他四目相对

他久久望着他,视线突然陌生挣脫了他的怀抱。

索尔的心先是一坠继而又放松。无论如何他已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向你保证过:如果你每天都忘记一次我就每天嘟说给你听。”

他先是用绿眼睛不信任地盯着他终忍不住扑哧一笑,眼里的迷茫一扫而空:

“我当时怎么会质疑你呢只有我哥哥才会這么傻啊。”

正午的树林浅吟低唱一丝微风拂过面颊。

他拉住他的手歪过脑袋问他:“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呀?”

他便抱住他不是苐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如约对他再说一遍不是第一遍,也不是最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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