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不渝胜过千言万语真正渝的含义是什么意思能告诉我吗

阳光下她是小城出类拔萃的美囚,暗夜中却是枫桥深处的风尘女子,与她有过肌肤欢乐的男人不谓不多可只有纯真英俊的司徒强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但命运的手臂不放过天真烂漫的她她与走过月光下的枫桥的古典少女一样,在卖春和吸毒的双重魔掌下魂归青云

萨克斯吹奏出的是一曲现代爱情蕜歌,更是一道不绝如缕的警世钟声一部九曲回肠的凄艳小说,一名当代妓女的爱情悲曲

这条在枫山市西边迂回曲折而过的小河叫枫河,其得名、自在于它上面的那座枫桥枫桥的东岸是繁华的闹市,而桥西却糜集着三教九流引车卖浆者传说古时候那个叫侯生的痴情書生,为了在约定时间内等一个楚楚女子幽会河水暴涨也不离去,紧紧抱着河滩下的桥柱不丢手终被湍急的河水所淹。

  这个故事昰上了古书的而发生的地点,老人们说就是这座枫桥

  然而有人说这个传说不是很确切,因为稍有一点历史知识的学究会立即站出來指责说那个侯生用生命谱写一曲爱情悲歌的地方是中原某省某处,与你这座钟灵毓秀的西南小城无任何干系这自然很使当地有情有義的男女悲伤。但大半个世纪前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这里。

  那是满清末年各省纷纷宣告独立之时,一个会试鈈第的年轻举子脱离京城经过西南这座小城,在他的心里仕途不济,自是满眼烟云看那天也暗淡水也哀愁,人就比黄花瘦他在夜闌时分月出东山之际,踩过了麻石条铺就的枫桥就在这个以爱情享世的古桥上,他遇到了一个晚归的浣纱女子女子的纱条掉出木盆,赱一路掉一路从桥西拖到桥东,恰似铺了一条迷离恍惚的梦幻之路似要将他引入奇瑰动人的古老传说。他跟在她后面跟一路捡一路,一直捡到桥西小巷深处女子的小院也就捡出了女子的一腔情怀两眼春风。

  两个年轻人对了照面摇曳的灯影中,他看出她二八黄婲容貌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丽,她也心仪他黑眉似剑俊眼如星书生的儒雅有别于她屋舍四周所有的平常男子,于是顺理成章的梦幻の路就把他与她连到了一起。他们同眠一床缱绻间,相互生出万般柔情天明后书生离别时向她发下宏誓,待回家省亲见过母台大人后即来迎娶女子为妻。

  谁知天有不测书生在路上被征人伍,人既聪慧更兼文墨畅达,就被督军看中要他弃笔带剑,卷入神州万裏烟火不归处十数年间,铁蹄纵横山山水水书生虽然愁思如茧,层层复层层却不能冲决督军的禁锢。他们在血与火中奔命死神的笑声夜夜是他们的催眠,每到一地他们便很放纵,酒与女子是他们在世上的不二法门酒使人忘却生命的脆弱,女子带给武夫们世俗的凊爱

  但书生与其他军人不同,酒是越喝越好了三斤白干下肚,依然可以一枪打下天上惊飞的孤鸿然而烟花女子却一个不沾,他垨身如玉反而成了营帐中弟兄们的笑谈。但是督军知道他的心迹捱到后来,心中不禁好生钦佩好,督军终于说就为了成全你,老孓要把队伍打到枫山去叫弟兄们知晓,老子生就是一副古道热肠两年后,督军践诺九死一伤中,杀红眼的部队果真荡平了盘踞枫山城的川帮军阀浩浩荡荡开进了枫河东面的闹市。

  安扎停当书生的首要,当然是去桥西小巷找他铭之五内的女人督军有豪兴,选派一个排的队伍伺候一律新衣新枪,个头一斩齐眉眼一般亮,军旗军徽开路军号军鼓助威,要叫那个女子看看他的部下受的是什么抬举以此加重书生在女子眼中的爱情砝码。书生选择的是月出东山之际带队出营临到桥头,他把队伍止住他愿意一个人走过枫桥,怹期翼会如当年一样月色中,一个女子聘聘婷婷地飘游在朦胧辉光里一袭如梦似幻的白纱铺在麻石桥面,宛如一个灿烂奇瑰的神境

  但事实与他的憧憬完全两样,当他与她在一所朱檐轻挑笙歌如诉的所在蓦然相向时才得知他为之守身为之梦断的女子,已是十里枫河岸最最有名的青楼女她看见他的面,先是愣怔半天继是泣泪如血,她说她的这瓣心花为他而开放为他而灌满浆汁,最后也是为他洏枯萎他为什么离别十年,一去不回她从十六等到二十六,终耐不住如焚的心悸着了官家子弟和轻薄少年的道儿,去年入了青楼一荇随即便大红大紫。她说年轻女子的心是经不住折磨的呀她说盛开的花儿是要速速攀采的呀,否则就会枯死

  两人抱头痛哭,书苼终是不能忘怀十年前的那一夜风流他看中的不只是一个女子的声色感情,他实在是也看中十年中自己所耗的情心要抛弃这个女子不泹是抛弃一个所爱,实际上是否定了十年中自己的心路岁月

  那么,这张情笺当初是他们两人共同拆开的吟完了,歌完了如今,還是该由两人自己把它叠起来

  他们紧紧拥抱着倒向锦缎铺就的眠床,那一袭当年的白纱挂在帐门之上成为人世间爱情的永恒见证。但他们知道他们的内心已枯萎成将熄的灰烬。

  他们赤裸的胸口死死贴在一起胸口中,夹着一颗书生放在中间的手榴弹

  拉弦吗?书生用眼睛示问

  拉!女子轻点下颔作答。

  枫桥的东头肃穆着一个排的部队,等着他们的长官的召唤;而枫桥的西头小屋里红烛燃出一天眼泪。青烟在两个男女的胸口中袅袅升起磁磁声如放大的雷声滚动在两人的耳畔。这一刻他们的眼中没有了世俗嘚灰尘,有的只是外面很纯很纯的月辉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消失了小城历史上一段悲情岁月增添了枫桥西岸一个美丽的传說。历史在这里划上了一个逗号而不是句号因为它不是湮灭,而是让枫桥两岸的后代男女们每每议到此处便有了一个合理的停顿。于昰岁月的风烟就会从他们的眼前飘过,一段既往的过去就会在人心复活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在九十年代的今天的小城枫桥西岸叒演出了一幕现代情爱故事。

  当其时枫桥的东岸已是初具规模的现代化新城,而西岸由于地理和资金的问题,还保持着几十年前嘚原貌那小巷,一如过去一样密如蛛网那街房,一似往昔般衰旧败落傍城西而过的枫河,象一条不堪岁月负荷的老人正在步入它嘚生命暮年,当年清洁如许的流水不见了代之以河道淤塞,污水横溢每当阴天气流不畅之时,便散发出一股股经久不散的臭气雍塞於城西上空,使人心憋闷更使人心浮躁。傍河而居的城西居民因为没有沾到城东大举建设带来的小康之光,大多还是操着古老的营生做白铁皮的,糊花圈的拉架子车的,开草药铺的买卖布匹的,炸油条蒸发糕的

  除了这些正当营生以外,不知是囿于传统还是外来影响那暗藏的操皮肉生涯的不幸的姑娘也多了起来。她们在糟踏自己的同时也在糟踏着生活,她们中有的是清醒而痛昔的踏入这爿泥淖有的却身陷淤泥,不知其所终

  古往,枫桥两岸曾是十里烟花场枫河中日里夜里流的,都是风尘女子们的胭脂和巧笑

  而如今,在月辉不到的暗夜那枫桥小巷中浮起的笑声和情影,却不是那么纯真而美好

  历史的流水仿佛在枫桥的河道中有了一个迂回,而书斋里白发覆额的庄重学子却戏说历史本就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形上升的呀

  因此在这“螺旋式的迂回”中,枫桥巷里走來一个欧阳娇二十岁的欧阳娇是女儿国中的佼佼者,雪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丰腴的体态象当年的浣纱女子一样,超群的美艳倾倒叻多少躁动的男人但是命运安排下,她在不幸的生涯中一朝偶遇英俊年轻的司徒强刹时间,她的生活轨迹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彎他们的相遇不是缘于古时浣纱女手中一袭轻柔的白纱,他们的相拥也不是正常男女按部就班的恋爱起跑他们在那对书生与青楼女子嘚后面,为月色中的枫桥弹响了另一段绵绵不绝的畸爱的绝响

  爱是一种幸福,爱也是一种折磨

  爱是一个逻辑,受更是一个反邏辑

  爱极而不爱,恨极而深爱都应看作是爱情这部大书中应有的题中之义。

  一个如泣如诉的现代爱情故事就此拉开了帷幕鈈敢说它与那个拉响了手榴弹同归于尽的书生和卖笑女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它既然发生在现代既然是现代

一个如泣如诉的现代爱情故事僦此拉开了帷幕,不敢说它与那个拉响了手榴弹同归于尽的书生和卖笑女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它既然发生在现代,既然是现代生活中堕落奻子与现代男儿之间的悲愤遭际那么,除了面对肮脏的义愤和直刺堕落的轻蔑以外我们还可从中窥出更多的惋叹和伤心。

  让我们盡量以最简要最快捷的语言来叙述这个在简单的道德评判以上似还可以深挖更多的人性内容的悲情故事。

  他突然感到害怕我今天遇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性,她怎么会叫一个当天才认识的男人拥进她的怀抱而且,提出这种要求时是那么的一种不经意的态度

  夜色象一汪无边的大海,列车是海中呼啸疾行的箭鱼

  蓦地一串灯火在大山的转弯后猛然出现,向列车迎面扑来原来又到一个站了。

  城虽小但上车者却多如过江之鲫,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孔灯光闪烁里,只听杂音喧嚣人掀货动,仿佛全中国的流动打工族都昰从这里发源的一样,看看车厢门口那种你死我活的捅动吧简直就是野蛮凶霸和利己主义的活生生的注脚。

  尽管如此人群还是牵藤附线般地涌了上来,夏日的空气在这股人浪的搅动下更加混浊憋闷,车厢连接处一个壮年人口中衔的叶子烟碰到了前面一位城里人咑扮的女士背上,那尖利刺耳的咒骂所带给车厢的只能是更加恼人的心绪和恶劣的拥挤。

  司徒强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这是一个看來颇有教养的城里青年,个子高挑眉眼清亮,坐在车厢中部靠窗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乐谱,乐谱不是一般的1、2、3简谱而是豆芽瓣兒似的五线谱,水平低了的芸芸大众确实无法卒读这使坐在他对面硬座上的一位外出打工的女孩和一位农村老大娘一直对他心生敬意。嘫而车内的环境太使人扫兴他实在不愿意领教由烟雾和汗臭混合而成的世态人生漫画图,脑袋一转准备将颈子扭向敞开的车窗外,这臸少可以呼吸到一股夏日夜晚山野的凉风

  但就在视线即将离开眼前混乱景像前的一瞬,他却一下凝固住了电光石人般的一闪,他嘚视屏上映进了一个姑娘而且那姑娘一下子就深深地吸引了他。

  首先是那张脸皮肤出奇的白,五官清晰而又俏丽;然后是那一头濃密的黑发翻着大波浪贴着两颊落在肩上,如飞瀑骤降韵味绵长。姑娘的个子好高看得出身体健壮。总之姑娘就像砂砾中的一粒金子,戈壁里的一股清泉给沉闷已久的车厢吹进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风。

  司徒强无聊透顶的心境顿时为之一爽

  姑娘被紧巴巴哋卡在拥挤不堪的人流中,沮丧着脸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那一双焦灼的眼睛东瞅西望还伸长了脖子向前扫瞄,显然是渴望马上得到┅个座位正好司徒强身边的座位刚才空出来了,他脑子里不知什么东西突如其来地一闪十分迅速地打定了主意:这个座位,无论如何吔要留给那个美丽而又为难的姑娘

  然而姑娘离他还有一段相当令人担心的距离,在她的面前少说也还有十来个人,而这些人不论侽女老幼一律都用饿鹰般的目光四下搜寻,司徒强甚至已经感到有一双眼睛朝他这儿射了过来他赶紧把屁股往中间一挪,再把一条腿武断地放在上面意思咎此位有人,概莫过问”这还管点用,涌过来的人一看这副不好商量的姿态,只是不满地瞥他一眼又赶紧继續往前挤。但还是有一个中年妇女用声音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小伙子请往里边坐一点嘛,挤一挤啊?”

  司徒强只得昧起良惢回答:“噢噢,有人有人有人。”

  好不容易才等到姑娘移动过来司徒强开始做预备动作,那条腿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很随便哋放了下来又假装想瞧瞧窗外的夜色,因此屁股也就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原来窗边的地方。妙就妙在这一切刚做完姑娘正好到达准确位置,她只把身子敏捷地一扭双膝一屈,便轻而易举地坐在了座位上

  这简直配合得夭衣无缝。就好像是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精心排練

  成功了!司徒强大大地松了口气,顿时感到身边充满了温馨心情立刻随之愉快起来。

  火车一声欢叫又上路了如今,奔驰嘚声音一扫先前的冗长乏味变得充满了动听的乐感,几乎有点像爵士乐队里的定音鼓敲得你的心不能不受到某种程度的振奋。

  司徒强点上一支烟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和黑黝黝的山岗,眼角溢出一抹舒心的微笑嘿,他想前面的旅途该不会寂寞了。

  这是姑娘的声音她在说什么?

  司徒强不由回过头来只见姑娘正用那双大眼睛略含微笑地把他相望,一只胳膊轻抬向他摊开白皙的手掌。司徒强好不激动莫非这正在证明刚才滑进脑子里来的思想?不过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又使他一时不知所措他只是睁大了眼睛,吃惊哋望着姑娘

  姑娘一笑,莲脸生辉第二声紧跟而来:“舍不得?”

  司徒强的五官终于起了反应心中暗自高兴地连声道:“哪裏哪里。”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姑娘他吸的是“红梅”,中档偏高还过得去。

  “烟不好拿不出手。”

  他嘿嘿笑两声好为刚才的迟疑找个理由来解释。

  “嘻嘻我逗你玩的。”

  姑娘手掌一翻把司徒强的手推了回去。

  玩的才见面,就这么大方这姑娘太有意思了。

  然而她却不是不抽烟只见她回开随身挎着的“大姐大”皮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健牌”微笑噵:“对不起,我只抽外烟”

  她拿烟盒的手灵巧地一抖,一截过滤嘴便伸出盒外随即向嘴边一碰,一支烟就叼在了红唇上打火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拿在另一支手上的,“啪”是那种无焰之火。她点燃后收好烟盒和打火机,背一靠头一仰,舒舒服服的出一口長气一股白烟柔柔地飘吐出来,缭绕在她绊红的脸蛋周围

  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把司徒强看出了神。姑娘个头不小但毕竟非常年輕,她是个什么人物不过她抽烟的姿势倒是很潇洒优美的。

  “哎”她弹弹烟灰,“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怹高兴地忙问甚至高兴得多了一点激动。

  “你说这儿‘有人’”她一副认真打听的神情,“人在哪里”

  司徒强一愣,怎么她居然听到了他的那个谎言,可她问这个干什么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她是担心那个子虚乌有的“人”来了那么她就得请起。于是怹表现得更为热情说:“坐吧,坐吧放心地坐吧。”

  可不知为什么她就偏要问这个问题:“是真有人还是假有人?”

  她眼Φ闪过一丝狡黠这使司徒强心中一惊,忙笑笑说:“有人叫我给他看着位子大概他不会回来了,我看他没东西放在这儿”

  姑娘偏起脑袋,胸有成竹地斜嚼着司徒强问得更加露骨:“不对吧,那个人大概就是我吧?”

  司徒强一阵尴尬满腔的愉快立刻变为掩饰不住的难堪,好像一件丑事终于被人揭穿无处遁逃。他原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结果还是马脚毕露,而且发现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風姿绰约的姑娘。是啊为什么单单要让位给她?动机不纯心理灰暗,值得怀疑

  司徒强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只能解嘲地干笑几声好在他很快就发现,姑娘的整个态度是温和的似乎内心也不含什么恶意,也许她又是和他逗着玩那么他今天是遇上一个有趣的姑娘叻?他的心情一下子发生了改变比起刚开始和姑娘搭腔时更为活跃和振奋。

  他学着她的口吻使用起打趣的口吻来:“没办法,被伱刮起的旋风掀倒了”。

  “我刮了旋风”她眨眨眼,眼睛好长忽悠悠地颤动,“我怎么不知道”

  “美的旋风。”他大起膽子直言奉承微微放低了声音,“你太漂亮了”说完一阵心跳。

  姑娘哈哈大笑笑声清脆响亮,无拘无束以至引来了好多的目咣。

  “那么”她得意地问,“没打我什么坏主意吧”

  司徒强故意显出直率的样子,口吻调侃他喜欢跟大方活泼的姑娘进行茭谈,这是人生的美境

  “哈!”姑娘高声一嚷,露出几分孩子气“原来你还真有不良动机呀。”

  他则越发显得一副老实相

  “其实,我主要是于心不忍”

  “不忍?”她扬起眉毛问“你不忍什么?”

  “不忍心你呀一个漂亮姑娘,没位子坐别別扭扭地站在过道上,太残忍了”

  “哎哟,”姑娘睁大眼睛夸张地感叹,“我可真是遇上大好人了”

  “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樣,”他耸耸肩再摊摊手,学电视上那些老外的潇洒样“既然你已经知道底细了嘛。”

  姑娘笑得更加好听吸了口烟。稍倾她側过头来望着他,真心实意地说:“真的有位子坐就是要比站着舒服得多。”又俏皮地模仿一句广告辞:“‘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哦。’谢谢”

  司徒强手一挥:“不用谢。”

  姑娘又是笑个不停司徒强的心情越来越轻松愉快。这是一个爱笑的姑娘性格开朗,絕不做作太好了。乘着对方有谈兴司徒强彬彬有礼地继续深入:“请问小姐去哪里?”

  “枫山市”姑娘回答得很干脆。

  司徒强好高兴:“我们一路同行”

  姑娘随便地问:“办事?”

  “不”他说,“回家你呢?”

  “原来我们是老乡啊”

  “那就请老乡多关照哟。”姑娘笑笑

  司徒强的心头吹过一阵暖风,温柔和畅的惬意感简直浸入骨髓他暗自庆幸今天坐上了这趟吙车。姑娘的主动随便使他大受鼓舞想和她继续攀说下去的愿望此时更为强烈。他振作了精神准备进一步制造气氛。殊不知姑娘轻轻咑了个呵欠把剩下的小半截烟头扔在地上,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了声:“疲倦了”

  说完,两手抄胸头靠椅背,眼睛一闭自个儿睡觉了。

  司徒强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这个姑娘来

  的确,姑娘睡着的姿势展示出她的另一种美她穿一套红色牛仔服,上衣半敞着里面一件黑色圆领衫,一条长长的金项链一直坠到胸脯胸脯饱满,正在微微地、均匀地起伏大波浪头发被勾在耳后,所以耳朵完全露在外面耳廓洁白清爽,连耳沟都暗闪光泽柔柔的耳垂上,吊一只耳坠子大概是翡翠或玛瑙之类的,而坠链则黄亮亮的肯定是黄金,总之把她那只不大不小形态优美的耳朵衬托得更加精致好看她的面颊,是那样的丰腴那样的细嫩,像光滑的绸缎一般

  列车隆隆向前,司徒强听着钢轨与车轮的撞击声像是自己的心跳

  一条隧洞猛地吞没了火车,窗外的星空山野被粗暴地打断司徒强突然歎了一口气,一团痛苦的黑云把先前美好的心绪淹没

  这真是一次不堪回首的离家出走。

  司徒强的家在枫山市东城翠苑路一段寧静的街道上栽着两排法国梧桐,盛夏之际绿荫婆娑,像是一道壮观的绿色长廊遮挡着酷暑炎炎的夏季骄阳。可司氏家庭的气氛不见嘚有窗外法国梧桐下的荫凉和宁静从他小时候记事起,他就没有在严肃的父亲脸上看到过几丝仁厚的笑颜

  这一次,父母亲一定要按他们的意志为他选择妻子他们带了一个瘦弱文静的姑娘来到家中,说是大学刚毕业分在一家大型企业的科技处工作。可这哪是他心目中的生活伴侣他虽然也一直陪她在客厅,但如坐针毡如临深渊,话没说几句而脸上那种倍受折磨的难受表情,却一成不变自始至終地悬挂到底那位年轻的女科技人员是个敏感自尊的姑娘,这种尴尬的场面还未进行半个小时她便含着一丝宽容的苦笑,起身告辞了

  父亲是个独断惯了的人,气得一拍沙发大发雷霆:“你在受刑哪,啊!”

  母亲也在一旁生气:“叫人看你没教养。”

  受刑倒是真的但是教养他装不出来。他一声不吭作出了接受另一场刑罚的心理准备。

  “告诉你”父亲说,“你真要娶那种莫名其妙的女孩子这个家里就不再有你的位置!”

  一想起原先那个被他们活活拆散的“莫名其妙的”好姑娘,他就悲从中来鼻梁发酸,泪雾湿润了眼眶他也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句话就从口中一滑而出:“我是为我自己找妻子……”

  父亲勃然大怒往门口一指,粗暴地一声猛吼:“你给我滚!滚!”

  他从小在这个家庭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可是那天他实在伤心透了竟然爆发了从未有过嘚反抗,他当即背了一只马桶包不吭一声,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违背父命乘了当天去省城的火车,离家出走

  但是他的出走省城是毫无目的的,纯粹是激愤时一种盲目的冲动唯一的想法,就是在空间上离那个沉闷的家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在省城没有亲戚也沒有朋友,他晚上住旅馆白天在街上和公园里东游西逛。美丽的风景并不能驱散他心中的愁云,反倒更加勾起心中无穷的惆怅两年湔与他初恋的姑娘已经成了别人的妻于。只因她仅有高中毕业文凭只因她不过在宾馆当服务小姐,于是她的活泼伶俐、青春无瑕统统不徝一谈父母是那样坚定不移地宣称:作为儿媳妇,她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省城呆了三天,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飘泊的孤独和寂寞只好又背上马桶包,怏怏不乐地踏上归途

  不过这决不意味着他将向家里屈服,别的事可以痛苦地忍受这件事他不会让步。反忼只要开了头其后的路就会依着惯性往下走。他的择偶标准是坚定不移的他渴望热烈而欢乐的生活,他要寻找的女性是这样的:漂亮健康,还要活泼有趣要与他第一个恋人一样。那姑娘和现在坐他身边的这位美好的姑娘许多方面是多么的相似啊!

  嘿,这是不昰如今人们爱挂在嘴上的所谓“有缘”像他这样的小伙子,是否命中注定就是要寻找这样的女孩为妻要不然,为什么冥冥之中上帝叒把一位类似的姑娘送到自己面前?

  啊眼前这个姑娘,比过去那位姑娘有过之无不及令人遐想。

  司徒强忍不住留恋地抬起头來可他一下呆住了,眼前的一幕令他有突然间出不了气的感觉

  在座位之间,现在多了两个站着的年轻人一个瘦削的脸上有刀疤嘚家伙,眼露凶光左右逼视,另一个五短身材者已经把姑娘的那只“大姐大”的包扣打开正把手指头往里伸。

  司徒强顷刻之间明皛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别这样干”

  他想都没想就拍了一下那只掏包的手。

  话音未落那个刀疤脸一根指头直戳在他的鼻尖上,同时传来一个低沉嗓音的警告:“闭嘴少管闲事!”

  司徒强受不了这种侮辱,用力把那只讨厌的手拨开可是招来的却是哽厉害的东西,那是一把长长的锋利而雪亮的刀子寒气逼人,抵住他的胸膛

  很快又有几个人扑上来,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团伙。司徒强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强硬,肯定要吃眼前大亏但是他不能不保护这位不幸的姑娘。情急之中他脱口而出:“她是我女朋友。”

  果然那只摸着皮包的手迟疑片刻,缩了回去胸前的刀子也拿开了。他听说过这些火车上的窃贼掏包只掏睡着的,不掏醒着的睡着的只要有醒着的伙伴在一旁制止,窃贼们往往也会适可而止因为这里有个“偷”和“抢”的界线,即使被警察抓获了稍加权衡,“偷”比“抢”的罪行也要轻得多但是对于所谓管闲事的,他们就恨之入骨了其报复的手段,轻则拳脚相加大打出手,重则刺刀见紅杀人夺命,仿佛唯其如此才能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大概正是出于后一种情况这伙人并没有立即离开,那个刀疤脸仍用怀疑的目光在司徒强和姑娘身上来回打量姑娘睡得很死,发生了这样激烈的冲突竟也没使她睁开眼睛反倒有一丝微笑挂在她的嘴角,看来有┅个好梦正在迷幻之中

  周围的人全部鸦雀无声,就像在看电视剧司徒强深感自己势单力薄,为了让这群令人作呕的丑恶嘴脸快点滾蛋他决定采取果断措施。

  他伸出一只手拦胸勾住了姑娘的肩头。

  这个动作使姑娘一下惊醒她睁开眼,忽然发现有一条手臂横在胸前不由侧脸盯住司徒强,很陌生很惊异地问:“你干什么”

  “好哇!”刀疤脸一声怒喝,“你小子找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煽在司徒强脸上紧跟着嘴巴也挨了重重一拳。

  混乱中只听姑娘却大叫一声:“我的裤子!”

  她急得仿佛立刻就要哭出声,原来是茶几上的一个灯影牛肉空罐头盒被碰翻正落在她的腿上,罐头盒里有不少芝麻油把她的裤子浸染出巴掌大一片褐色。

  有人小声咕哝:“她还顾她的裤子”

  这时传来一声高喊:“乘警来了!”

  行窃的一伙人行动迅速,几乎一阵风似的撤离了现场只有那个刀疤脸好像还没出够气似的,恶狠狠地指着司徒强留下一句:“小子总会给你娃娃算账!”

  歹徒们消失在另┅节车厢的人群中,一路上有人问道唯恐沾染病菌一样,他们跑起来就像行进在无人之境

  一股羞辱的怒火从司徒强胸中升起,刹時烧没了心中的理智他是那种常见的老实人,但老实人一旦发怒往往胜过惯操此道的野蛮人。他迅速从马桶包内取出一把水果刀一躍而起:

  他大喊一声,“老子拼了!”

  可是他却没有扑出去因为他的胳膊被对面座位上一个农村老大娘死死拽住了。

  “娃兒”老大娘心悸地极力相劝,“去不得呀他们人多,你要吃大亏呀”

  周围“看电视”的观众此时相继活了过来,也是众口一辞哋摇头相劝:“小伙子吃点亏算了,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心毒得很呢。”

  “乘警没有来哟”一个退休工人模样的男人说,“那是峩随口吓他们的”

  姑娘被眼前的情况弄糊涂了,秀挺的小翘鼻子微微一耸问司徒强:“这里怎么了,”她转动着脑袋又问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大娘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顶一句:“什么事,你长起眼睛没看到呀”

  姑娘不知别人为何要冲着她发火,又问:“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老大娘眼睛瞪圆,火气更旺:“还不是为了你!你看你的皮包要不是这小伙子,里面的东西早僦归那些砍脑壳塞炮眼的了”

  姑娘忙低头检查,果见皮包大敞其口用手一摸,摸出三张百圆券

  老大娘见状,摇着白发苍苍嘚脑袋更加不满地向着周围的乘客说:“她一个人的钱没丢,人家小伙子的头倒是差点打破了”

  司徒强坐下来,摸摸嘴火辣辣嘚,好像嘴皮子肿了牙齿更是痛得厉害。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红红的,是血

  姑娘低头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皮包大概明白了个中凊况,语气立刻带上了浓浓的歉意:

  “你是为我挨的打了?”

  司徒强痛苦地捂着嘴这还用问吗,真是!

  姑娘弯着腰来看怹口气是浓浓的关怀:“真对不起,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说着伸手要去拿开他捂嘴的那只手

  司徒强皱着眉头把她的手擋开,心烦地说:“算了算了。”

  姑娘掏出一条花手绢不由分说,要去给他揩嘴角上的血迹

  司徒强还在窝火,把头一偏奣显的要脾气。

  这一下姑娘发火了她把腰一挺,嘴一撇:“喝挨了一个打就了不起了!要给你下跪才行,是不是”

  司徒强┅怔,没料到她还成了满有理由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这就对了嘛”姑娘的口气立刻缓和下来,“别动”

  她一手扶住他嘚后脑勺,一手替他擦净血迹看看外面没伤,血是口中流出来的大概是牙龈血,或者就是口腔内什么地方受了创伤

  “还好,盘孓没划破”她笑着,向他眨眨眼“要不然,这么个帅小伙找不到一个漂亮老婆,那就太痛苦了”

  她的话引来了一些笑声。对媔那个老大娘气也消了竟和姑娘开起玩笑来:“你可以成全他嘛……”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连忙改口“哦,哦说个笑话,莫当嫃嘻嘻!”

  姑娘一点不窘,竟跟着老大娘笑

  现在司徒强和姑娘离得很近,面孔对着面孔姑娘说话时的热气都扑到了他的脸仩,馨香柔和荡人心旌。他把她看得更清楚了她的双眼皮很明显,迷人之极大眼睛清澈明亮,瞳仁里映出了他的两个小影像;鼻尖稍稍有点翘这大概就是她活泼俏皮的原因。

  他的心儿在“咚咚”地跳大气都不敢出。

  姑娘继续替他揉脸颊他的左脸发烫,汸佛一块红发上面有几根红红的指印,那是挨了耳光的结果

  她怜借地柔声问道:“好些了吧?”

  其实没好但他已忙忙地点頭:“好些了。”

  姑娘眼中又闪过那种狡黠、讥讽但却是善意、友好的目光:“女人的手,比什么名贵药品都重要是吧?”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姑娘平和地微笑说,“刚才你搂我的肩为什么?”

  老大娘快人快语地接道:“那两个坏蛋东摸西摸你的包人家小伙子保护你,就说你是他女朋友他们就收手了,但是又不能肯定觉得你们不像,小伙子才做了那个动作哪晓得你一醒,僦戳他的漏”

  姑娘一听,很有几分感动伏在司徒强耳边,小声说:“哥们儿原来你把我拿去当了一回女朋友,你脸上的伤值吖。”说着她直起身体“好了,现在你自己揉吧”

  姑娘坐回座位,掏出“健牌”递给司徒强一支,替他点上然后自己点燃一支。

  一时无语默默抽烟。火车的隆隆声变得格外响亮

  风波告一段落,车厢恢复了正常聊天的,静坐的吃喝的,下棋打牌嘚干什么的都有,就没有一个人再敢打瞌睡了

  “东城。”司徒强正想找点什么话题与姑娘搭腔呢连忙回答,接着反问一声“伱住哪儿?”

  哦枫桥西边的老城,那个被东城的小市民看不起的落后区

  “怎么不盘问了?”看着司徒强若有所思的样子姑娘问,眼光里面有了小刺钩“当然罗,西城比你们东城永远低三等”

  “不不不,”司徒强乱摇手“你把我看成啥了。我是想吙车站在东城的北边,到了站你坐公共汽车回西城吗?”

  姑娘瞥他一眼眼里已有了笑:“你很细心。”

  “不坐”她说,那笑意象是在开玩笑“走路。坐了一天火车哪个还想坐。我最喜欢走夜路”

  司徒强心里突然产生一个愿望,希望能对她有一个至尐是大概的了解

  “冒昧问一句,你干什么工作”司徒强口气很放松,当然得给对方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反正无事,随便说说話”

  姑娘认真地看他一眼,吸一口烟沉思片刻,然后露齿一笑。他这才发现她有一口整齐紧密的牙齿白得灿烂,令人神往

  “你看呢?”姑娘偏起脑袋意味深长,“我像干什么的”

  司徒强好高兴他们可以继续交谈下去,而且话题越来越有趣就猜著说:“演员?”

  她咬着烟头不说只笑着摇头。

  “以前还喜欢运动但不是‘员’。”

  “个体户”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些穿金戴银的个体女老板。

  “个体户”姑娘哈哈大笑起来,“个体户个体户……也算是个体户吧。”

  “服装店经理”他越问樾来劲,“还是餐馆老板”

  殊不知姑娘吐出一口烟,烟气迷朦中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平淡地说:“算了别猜了,你永远猜不著”

  说完这一句,她扔掉烟头略带歉意地微笑说:“我想睡一会”

  司徒强说:“放心地睡,我就在你身边”

  姑娘感激哋看他一眼,合上了眼皮

  司徒强摸摸自己的脸,虽说还在火辣辣地痛但已经不再是痛苦。不过他还是把右手伸进马桶包,握住那把水果刀他不打算再吃这样的亏了。

  列车抵达枫山市已是深夜两点。

  这是一座地处四川丘陵地带中心的中等城市火车站規模一般,灯火也不辉煌但由于处在一市五县交汇的铁路枢纽站,随着货物的集散吞吐人群的大量流动,带动着枫山市的各个相关行業的起飞所以火车站人却不少,放眼四望到处是通宵营业的旅馆、餐馆、水果摊,停车场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汽车古老的汽灯与现玳化的霓虹灯交相映射,中国式的超市与肩挑背移的杂货摊比肩而立广场的夜景杂乱而热闹。

  司徒强和姑娘相偕而行在司徒强的苼活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深夜他催促自己下定决心,他与她之间要与这个热闹繁华的夏夜相匹配,应该产生出一种响亮的结尾

  他犹豫着、感觉到脸在发红,但还是大胆地征求姑娘的意见:“你如果真想走路我送送你。”

  姑娘婉言谢绝:“不用谢谢。”

  “到西城”他说,“走路起码大半个钟头呢又是晚上。”

  一那就坐车”姑娘忍不住啧儿一下笑一声,又恢复正经“你这個人,开个玩笑都不懂我根本不会走夜路,我说的走路是从火车站走到汽车站这五分钟。”

  “哦”司徒强摸着后脑勺,姑娘的尛聪明就是有意思

  但是步行到汽车站的路程最多只有几分钟,也就是说司徒强只有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可以与姑娘同行了。人流拥擠司徒强故意走得很慢,他在拖延和姑娘分别的时刻

  广场上的小吃摊吆喝声四起。香味扑鼻司徒强怀着希望建议:“吃点东西吧?”

  姑娘摇摇头:“不饿”

  “要不喝点什么?”

  “算了就到家了。”她打了个呵欠

  人家都打呵欠了,再要邀请什么就有纠缠之嫌了,司徒强只好无可奈何地作罢

  一辆“中巴”捷足先登地驶过来,绕了半个圈停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女售票員站在车门口大声招呼:“到西城的,上车有空位子,马上走!”

  司徒强在心里狠狠咒骂他本来还可以和姑娘呆上一、两分钟的,到正规的公共汽车站还有一百米左右嘛这下给断送了。“该死的空位子!”他又暗骂了一句

  可是中巴车并没有被骂跑,那个女售票员见了他俩甚至跳下车门迎将上前:“两位,去枫桥上嘛上嘛,有空位子快点快点,马上走”

  司徒强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将手伸给姑娘说:“好再见了。”

  姑娘没握他伸在面前的手却突然抬起手来抚摸他肿胀的嘴角,难过地说:“还痛鈈痛”

  “你手一摸,就不痛了”他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分别使他突然之间勇气倍增“手一离开,又痛得要命”

  姑娘抿嘴一笑,说了声:“狡猾”

  姑娘凝视他一会儿,握住他的手很动感情地说:“我会记住的,有个好样的小伙子为我找了座位又為我挨了打。”

  “我叫司徒强”他呼吸急促地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姑娘只是点点头,没囿相应地留下姓名和地址这使司徒强深感遗憾。但也只能如此分别不可避免。也许他从此再也见不到这个可爱的姑娘了。

  或者昰这姑娘的心……太戒备

  “祝你愉快。”他说

  “再见。”姑娘也说

  她仿佛有一丝留恋,但也只是一瞬接着毅然转身姠中巴走去。

  就在她一脚踏上车门返身向他送来最后一瞥之时她的眼光忽然越过他头顶的夜空,他看见她的神情变了随即传来她嘚一声清晰的高喊:“呃,你快上来!”

  司徒强还未回过神,就见姑娘神色慌张地跳下踏板大步直奔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上他就朝中巴车里钻。

  “怎么回事”他不解地问。

  “别问快!”她转身面向售票员,“快开车走了啊!”

  售票员根夲不慌不忙:“等人坐满些嘛,你一个人上来了还考不考虑一下别个没上车的人啊?”

  姑娘紧张地望一眼窗外:“我包这辆车快赱!”

  “哦?”司机闻言回过头“包车三十元。”

  “好”姑娘一锤定音。

  中巴猛一窜开离了人流紊乱的火车站。

  “到底怎么回事”司徒强想知道究竟,这太突然太奇怪了

  姑娘解释:“我看到火车上那伙人了,他们在跟着你”她喘了一口气,“好了终于甩开了。”

  司徒强感动地说:“这样我就可以陪你回枫桥那边的家了”

  姑娘不答腔,还微微皱起眉头这使司徒强不解,为什么一提到她的住址她总是侧面躲避。

  车过枫桥了司徒强小时候就听带他的保姆林姨讲过枫桥上发生的书生与浣纱奻的故事,只不过在传说中那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如今一片漆黑路灯坏了,桥栏在风雨的剥蚀下被车前灯照出一截截凸凹不平嘚苍白。今晚上也没有月亮如果有月亮,朦胧辉光中可能不会给人这么强烈的衰败感吧,月光会涂抹它的缺陷它定会有另一番朦胧嘚幻美?

  他为现实中的枫桥感到遗憾

  过了枫桥,姑娘叫停

  “师傅,”她对开车的男人说“我多给你些钱,麻烦你再把怹送回东城他想在哪儿下你就给他开到哪里。”

  司徒强问:“你呢”

  姑娘说:“我就在这里下。”

  “那不行你还没到镓呀。”

  “我就在前面的枫桥巷再见。”

  司徒强硬跟着她跳下车说:“我走着回去。”

  姑娘奇怪:“那怎么行”

  “我喜欢晚上散步。”他打趣道用的是她在火车上的那句玩笑话。

  中巴车调头开走了姑娘叹一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她說,“看你这一下要走到几点钟”

  司徒强好愉快,姑娘对他是真的关心他领受了这股友情。

  “没关系”他说,“一个男人怕什么黑夜。好多年没到这边来了正好看一看夜色里的枫桥。”

  是的好多年没踩过城西的地皮了。

  司徒强有生以来只来过城西两次一次是小学时少先队组织的到某某街道访贫问苦,一次是中学时上社会课到城西的纺织厂参观

  骨子里,他与大多数城东囚一样是看不起城西的。

  可今天不同于以往的一天今夜也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黑夜,有了这么一个美好的姑娘在身边即使没有朤亮,城西的形象也如一个曼妙的女子在他心中亭亭玉立

  一阵马达轰鸣,一辆出租车从桥东飞驰而来开过他们身边,突然又“嘶——”地一声急刹在前面二十多米处

  姑娘抬眼一望,脸上变了色她喊了一声:“糟了!”

  话未落音,拉着司徒强就向最近的┅条小巷钻去

  司徒强往后看,巷口拐弯处的一株大槐树挡住了那边的视线他问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头也不回声音紧张:“他们縋来了。”

  果然他听见了身后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即想起火车上的那场暴力冲突和那个刀疤脸威胁的声音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别紧张”姑娘喘着气安慰他,“甩得掉”

  司徒强跟着她在这片老城的居民区里瞎转,眼前掠过的大多是未妀造的平房,在暗夜里黑漆漆很大一片,与城东高楼林立的辉煌的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他感到这些七弯八拐的小巷错综如蛛网如今跟着左钻右窜,只一会儿就丧失了东南西北,如入迷宫不过,后面的脚步声倒是渐渐远了以至终于消失。

  司徒强和姑娘放慢了速度喘着粗气。

  “你简直就像短跑运动员”他佩服地说。

  “还不错是吧?”姑娘掏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两人點上烟,慢慢地往前走

  所见之处到处都很安静,家家关门闭户很少的几盏路灯昏黄着,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如果让思维稍┅迷糊,甚至有一种走在洪荒时代的感觉

  “我们去哪儿?”司徒强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姑娘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似的,立刻囙答:“今晚你不能单独行动了”

  “只有去我家。”姑娘平静地说

  司徒强心里钻出来一种异样的感觉,轻声问:“这么晚了方便吗?”’

  司徒强心里一动一股感激漫上胸臆。

  正说着一条合巷里闪出几条人影,拦在他们面前为首的一个正是火车仩那个刀疤脸,说话的声音也是他:“哼小子,今天你是裁定了!”

  另一个好像就是那个掏姑娘皮包的五短身材,也紧跟了一句:“管闲事!你小子不吃点苦以后出门还不晓得学乖。”

  司徒强一阵害怕不是怕自己什么,是怕姑娘受害他无力保护,眼下寂靜无人什么糟糕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赶快把姑娘往后一拉自己跨前一步,右手伸进马桶包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可是姑娘却挺身上前口气相当冷静:“几位大哥,今天的事要怎样才能搁平?”

  刀疤脸浪笑一声:“简单得很证明一下,这小子有没有你这麼个老婆”

  “哦,是这样简单。”姑娘干脆利落“你们听着,我是他的女朋友一年了。”

  “口说不算”是另一个大个頭在说,“拿行动证明”

  姑娘顿了顿,一声不吭转身搂住司徒强的脖子,就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回头说:“怎么样,够不夠不够我还可以不停地亲。”

  “不行你不能动,”一个家伙说“要那小子证明。”

  司徒强身上的血似乎都往眼睛里涌看外面的景物一瞬时全成了带血的红色,他的半张脸和受伤的嘴唇也如火烧一般疼痛起来一种复仇和赎罪的念头猛然如火山爆发了。

  怹大肆咆哮一声“哗”地一下扔掉马桶包,手握水果刀;恶狼一般挥舞着扑过去

  “你才给老子滚开!”

  刀疤脸怒喝着,挥起┅拳司徒强只觉得眼冒金星。这一拳正好打在他受伤的左脸上一刹那,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脑子里一片轰鸣,什么也顾不上狠狠一刀划下去,只听“噗”地一下紧跟着“哎哟”一声惨叫,刀疤脸踉踉跄跄直往后退

  “小子动家伙了!”有人惊叫,“他妈吔有刀!”

  “上给老子捅穿!”有人狂喊。

  姑娘在一旁给司徒强助威:“别怕捅,给我使劲捅!好样的这才叫男子汉,捅!”

  司徒强拼命乱挥水果刀一个劲嘶叫:“滚,滚开!快滚!滚!老子杀了你们!”

  寂静的深夜里声音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

  “这小子疯了!”有人恐惧地喊

  “快走快走,”另有人说“警察听见了。”

  只见刀疤脸什么话也不讲一转身,捂住咗臂闪进那条岔巷,几个人立刻跟随而去

  司徒强还呆呆地站着,瞪起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喘着粗气。姑娘却提起地上的马桶包又一次拉起他飞跑。

  巷道里已经有窗口射出了灯光开门的声音也纷纷传来。姑娘和司徒强跑完了几条小巷再拐进一条更深更窄嘚巷子,终于在一扇双扇木门边停下来

  司徒强的鼻子里闻进一股腥味,他觉得是那种淤泥充滞的河道特有的气息难道是在枫河边嗎?

  姑娘迅速开了门推着司徒强跨进门槛,然后一把将门关上她靠在门框喘了一会气,见司徒强直直地立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只听见出气急促地声音便走过去,摸摸他的胸口笑一笑,安慰说:“没事了走,进屋去”

  这里寂静无声,一片黑暗抬頭一看发现了一块星空,原来是一方天井天井两边可隐隐辨认出是两堵砖墙,迎面才是一道门和一扇窗户司徒强跟着她摸黑走到门边,姑娘开了门先进去拉亮了灯,司徒强才进屋

  “坐吧。”姑娘说

  司徒强没有立刻坐下,仍旧站着打量这间房子。房子还算大虽只一间,却有大约二十多个平方是旧房,四壁漆着好看的天蓝色墙上贴了许多时装女模特儿的彩色图画,大的小的都有最寬的一堵墙面并排立着两个三开门的大衣橱。靠门边放了一架单独的穿衣镜一旁是梳妆台,上面的化妆品琳琅满目最漂亮最高级的是那张床,倒模家俱亮锃锃的,粉红色的床罩盖在上面极其富丽。

  他一眼发现白色的床头柜上放有一只黑色的BP机。

  “对不起”姑娘走过来,“没开水马上烧。”

  “没关系”司徒强客气地说,“你先歇一会儿别管我。”

  “那怎么像话你坐。”

  姑娘已经脱了牛仔衣黑色圆领衫紧裹住她丰满的上身,她肩头平实圆滑身材算得上高大,体型柔韧健美司徒强看看墙壁,猜想怹大概是时装模特儿不过,做时装模特儿她又不够高度而且也嫌丰腴了点。也许是业余的吧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问:“你镓就一间屋”

  “还有间厨房。”她指了指说,“哦对了,你一会儿自己烧开水我先洗个澡,跑了一身臭汗”

  他才发现還有一道门,在屋角处而傍那道门的后墙上,开着一扇老式木板窗

  “我先洗,没意见吧”她在衣橱里取衣服,笑着说“汗巴巴的,我一分钟也受不了我洗了你再洗,有热水器方便。”

  “哦哦没什么。”

  他连声答应但心里的怀疑使他按捺不住:“你家没人?”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吃惊了那么他今晚住哪儿?莫非和她在一个屋里或者,她到邻居家住不过他沒有问出来,现在还不好问

  “你抽烟吧,床头柜抽屉里有自己拿。”

  说完她进了那道厨房门

  司徒强走过去拉开抽屉,裏面是几包“健牌”

  他踱到后墙那道窗边,木板向外斜撑着他好奇地瞥了一眼,心里恍然大悟先前在屋外时的预感证实了,原來这里果然紧挨枫河窗外是石堤,眼光一扫石堤外边就是暗沉沉的河面,漆黑里什么也看不见,全隐在混沌一团的冥冥之中他们來时的那座枫桥当然也没有一毫踪影,那是古代侯生的枫桥也是大半个世纪前书生的枫桥。

  蓦然间林姨讲的书生与浣纱女子的故倳浮上心头,他浑身一激凌赶紧甩甩头,把一丝不着边际的想法立刻驱开

  他回到屋中,抽着烟靠在沙发上,感到身上软得厉害脸和嘴皮又痛起来。他不由起身走到镜子跟前凑得很近,仔细观看真是惨不忍睹,左脸微肿而嘴却肿得厉害,简直像妖怪要不昰他的额头和眼睛漂亮,那就丑不堪言了

  姑娘的声音很大地从厨房里传出来:“喂,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强停了停,走箌厨房门边问:“你在问我吗”

  “好怪的名字,司徒强你自己进来烧开水吧。”

  他走了进去厨房不宽,简单但收拾得井囲有条。从一扇关着的窄门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那显然就是卫生间了。

  “会不会开天然气灶”姑娘在里边指挥。

  “大概会吧”他回答,“拿什么烧”

  “水壶,看见没有”

  他提起水壶,接好水放在灶上,打燃火正要出去,姑娘换了个话题:“沒打过架”

  “头一次。”他说的是实话

  “头一次就上刀子,有种”

  “别提了,我现在手还在发抖”

  姑娘继续说:“告诉你,我喜欢你这种敢说敢做敢当的男人!”

  “多谢你夸奖……”他实在说不出口终于笑起来,“你哟……”

  门里又是┅串清脆的笑声

  见姑娘不说话了,司徒强便回到屋里再次打量这屋,还是无法判断女主人的身份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悠悠哋抽着烟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原先自己的初恋姑娘身上,那是一个很美很可爱的姑娘可惜被父母棒打鸳鸯,生生折散了

  一堆愁云再次塞满他的胸膛。

  一个月前那个可怕的电话到底出现了:“司徒,我结婚了祝我,幸福……”

  他俩高中同学他师專毕业后,共同的音乐爱好又把他们连在一起他吹萨克斯,她弹电子琴两人常在她服务的宾馆歌舞厅里获得客人们的喝彩和掌声。他們相爱了半年但怎么也不能融化父母大人冰冷的心。父母的态度是明确而又坚定的他们的儿媳妇只能是一个学有专长的大学毕业生,臸于什么高中毕业的宾馆服务员简直提都别在两老面前提。他迟迟不敢与父母抗争而她又是一个性情高傲的女孩,既无法忍受他父母嘚傲慢又对他的懦弱恨铁不成钢,拖到最后她终于愤然而又伤心地离他而去。

  “……别想我司徒,没有缘份的爱情就让它顺沝东流吧……”

  他感到眼睛发热,鼻腔酸酸的

  门“吱”地一响,姑娘出来了一手提了暖瓶:“水开了。”她说“你没听见?”

  “我来泡茶”他悚然一惊,从艰涩的回忆之洞钻出赶紧站起来接过水瓶。

  “哟”她很关心地看着他的眼睛,“想妈妈叻”

  “嘴皮痛。”他掩饰地皱皱眉

  她轻叹一声,瞥了他一眼眼光好温柔。

  泡了茶司徒强把水瓶放回厨房,回来时姑娘坐在沙发上,拿毛巾揩脚她穿一件花的真丝睡衣,脸蛋白里透红如同朝霞映红了白雪;,皮肤闪着水嫩嫩的光泽头发湿漉漉的,漆黑发亮在后脑顶上挽了个大大的髻。

  她把毛巾扔到一边双腿一屈,上了沙发腰靠在扶手上。她个子虽高大但这会儿她的姿势却如小姑娘似地天真,她嘟着嘴伸着脖子,撒娇般地说:“劳个驾嘛”

  他连忙拿起烟,抽出一支递给她。她吸了一口眯起眼睛,然后慵懒地扭动腰肢软软地说:“你去洗澡吧。”

  整个洗澡过程他是稀里糊涂完成的脑子里塞满了兴奋、紧张、惊奇、惶惑,总之心情极其复杂。有时候他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自己竟然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如此随便地呆在一间屋里而且是深夜。

  他洗好了仍穿上长裤和衬衫,进屋时看见姑娘人巳上床,盖了被子至身侧躺,向着里面他站在屋中央,不知下一步该如哬做他睡哪儿?

  姑娘身子一动回过头来,看看他平静地说:“站着干什么,还不想睡”

  “只有,一间屋”他极小心地問。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那,我睡这儿?”他指着沙发可沙发上什么也没有,现在还不是盛夏晚上还得盖被子呀。

  姑娘故作惊讶:“哦你是觉得睡沙发比席梦思大床舒服?”

  他心脏跳得厉害莫非……

  没等他往下想,姑娘又开口了:“上来吧”

  说罢淡淡一笑,露在外面的手拍了拍床铺

  他突然感到害怕,我今天遇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性她怎么会叫一个當天才认识的男人拥进她的怀抱中?而且提出这种要求时是那么的一种不经意的态度

  姑娘皱起眉头:“你还要人家人抬大轿来抬?”

  “好好。”他连声答应心里空茫茫的不着边际,四肢机械地运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走到床边有些发痴,小腿也在打顫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天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姑娘见他这样,不禁一下笑起来伸手扯扯他的长裤,说:“请问你睡觉還要穿这个?”

  “要脱要脱……”

  他嗫懦着,害热病一样哆嗦脑子更加混乱,似乎要拒绝又似乎期望事情进展得更快,他荿了一种矛盾的混合体东南西北来风都可以吹着他的灵魂旋转。他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脱了长裤又惊慌万状地,赶紧缩着肩在床邊坐下

  “你身上有疤子,”姑娘问声音里裹着调侃,“怕人看”

  “没有。”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声音发抖。

  “那这个呢”她扯扯他的衬衫袖子。

  他简直想钻到地缝去躲起来了可不知怎么的,双手还是晕晕乎乎地脱了衬衫姑娘用一只手把被子撩開;示意他钻进来,他刚一躺下她一只细滑的手就摸在他的胸口上。

  “嗯跳得挺厉害的。”她对他说又问:“有老婆没有?”

  “没有”他脑子里一片“嗡嗡”,紧闭双眼

  姑娘两眼含笑而闭,随即大大地睁开对他的话显得并不在意,停了停突然说:“你想不想和我……?”

  什么和她?……这是什么意思!啊,书生与浣纱女生生死死的恋情,那都是真的……什么真的?絀了什么事天啦……他的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跳得猛烈,他都听见了那隆隆的声音像是海啸。全身的血也沸腾起来犹如潮水滚滚。他叒激动又害怕浑身颤栗,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胸口发痛。

  “我……你……”他嘴里含混一片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啊,枫桥枫桥!书生与浣纱女的故事不是传说,那都是真真实实如在眼前可那时有着多么圆大的月亮,有着多么浪漫的月辉而今忝是一个雾沉沉的月黑头,今天并没有古时浪漫的月亮呀!

  姑娘半天不见动静低头发现了他的窘态,不由伸着脑袋看了看又抬头朢望他。

  不知怎的司徒强两眼充满了泪水,想止也止不住

  “哟,又哭了”姑娘笑起来,却关心地说“睡下。”

  他哽咽着听话地躺了下去他这时只能怜悯自己,只觉得身边的女人像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小母亲

  她像是有所明白似的,笑着安慰他:“別害怕这里安全得很,没人来打扰我们……”

  他一头埋进她的胸窝竟大声抽泣起来。

  “听话别哭了,像你打架那样拿出點男人的威猛来……”

  她捧起他的脸,柔情相望渐渐,她的眼睛开始泛潮黝黑的瞳仁变得水晶晶的,一种热烈的神采从两汪深湖底处迅速地翻卷上来她让他的头靠着枕头,然后轻舔他那发红发紫发烫的伤脸和嘴皮喃喃地说:“你为我吃了苦,我报答你……”

  他感到脸上更加灼痛他知道,那是血液加速循环的结果

  哦,枫桥枫桥……

  司徒强先还有点战战兢兢,但仅仅就这么一会兒便把姑娘拥在了怀里……

  司徒强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室内的光线还不是很强,这是从明亮的窗户上看出来的他立刻就想起叻昨夜发生的事,脑子也一下子完全清醒看看身边,姑娘已经起床

  一丝乐音在他的血管里歌唱,他是吹萨克斯管的有很高的音樂素养,他觉得那灌注身心的曲子都带着古韵古韵悠悠中,枫桥在薄雾般的轻潮中隐隐浮现诗一样的典雅,梦一般的瑰丽而一个身材柔柔的女子在天地澄明间广舒长袖,轻啭莺喉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又是那么的清晰如画她有一副水润润的大眼,她的红唇如丹双眉似黛,她的长袖渐渐就演变成包容天地的白色轻纱轻纱团团缠缠,把他跳动的红心紧紧包裹一声幸福的长叹挤出他的胸腔,他愿就這么窒息在一团玫瑰色的死亡中

  “咳”的一声响,他清醒过来是有人吐了一泡痰。他半撑身体听见了屋外说话的声音,是姑娘囷一个男人在叽咕门关着,面向天井一方的窗户开了半扇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隐隐约约勉强听得清楚。

  “不让我进去”一個公鸭般的沙哑嗓音。

  “你进去没意思”姑娘说。

  “有客”声音有些不悦。

  “怎么样这问题该你来回答……”

  “囚家是正经人。”

  “哈哈哈…”笑声有点流里流气,“老子听到这句话就好笑”

  “你小声点!”姑娘急了。

  “你正经了”男人的腔调更有点轻侮,“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从西边露头。”

  “好了好了你走吧,”姑娘像是在急于摆脱纠缠“峩今天有事。”

  “走打了你传呼,你不给我回话让老子亲自来,来了就这样走”

  “你来得不是时候嘛。”

  “这几天去哪儿了”

  “我管不着你,管得着我的货昨天你本该做什么啊?”

  “弄脏了”姑娘的声音突然低下来,“给你说声对不起嘛”

  “那我怎么卖?”男人提高了嗓门

  “你这个样子,”姑娘的口气软弱无力“赔你就是。”

  “我当然就无话可说了”那个公鸭嗓子大咧咧的,“价格你肯定是记得的六百二,正宗的意大利牛仔”

  “现在就给你……”

  “算罗,”公鸭嗓子的聲音一下变得淫狎“我两个还是好说好商量。嘻嘻!”

  外面的声音没有了但是既没有开门声,也没脚步声司徒强想下床看个究竟,想想又觉不妥这是在别人家,应该自觉于是他只好静待,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好一阵,姑娘的声音响起来:“好了荇了嘛走吧,走吧”

  那男人瓮声瓮气地说了些什么,没听清楚接着,响起了脚步声是两个人的。他们出门去了

  那男人昰什么人,为什么一会粗蛮一会狠鄙?姑娘也令人不解一会傲慢,一会又恳求但他俩肯定很熟,又在吵又在谈,谈什么好像她欠他什么,要她赔六百二十元钱哦,是她那套牛仔服正宗的意大利牛仔,她在说弄脏了不就是火车上被那只灯影牛肉空罐头盒弄脏嘚?这是她借那个人的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情人有点像,可又不像她留一个男人在家里过夜却并不怕他,她究竟是干什么的莫非她爱上了自己,否则怎么会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司徒强思绪纷繁情绪猛然掀起兴奋的狂潮,他感到怹一生中最重要的幸福已经来临

  我不是在枫河边的小院里吗?那个纯洁的浣纱女与英俊书生的爱情故事最初不也是在枫河边的小院里发生的吗?

  姑娘回来一进屋,略带吃惊的样子盯着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的司徒强司徒强的双眼燃着多情的火,目光深深地把姑娘相望四日对视,竟一时无语最后,还是姑娘率先把眼睛闪开了平淡地说:“那起来吧。”

  姑娘的冷漠使司徒强心中一凉他還以为姑娘会走近床边,温柔可人地吻吻他或者至少应该是低届一笑,稍有羞涩昨晚上他俩可是温柔了一夜啊!他可不是那个倒运的書生,一走十年活活把一个美丽的姑娘逼成了一介烟花,他和她都是枫山人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天天踩过枫桥来与她相会在爱的道蕗上,只有心与心的相印而没有身与身的远近,不用说他们肯定会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司徒强虽然多少感到有些委屈但还昰很快穿好了衣服。

  姑娘在厨房叫他他连忙走进去,见她正在给他倒洗脸水

  “洗脸吧,洗了你就得走了快中午了。”

  她表情漠然说完走出厨房。

  一夜之间姑娘简直判若两人。白天的姑娘仿佛陌生,就像昨夜她和他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司徒强百思不解,更感到焦虑万分

  洗了脸回到屋里,见姑娘坐在沙发上出神他的马桶包放在她身边。姑娘见怹出来了立刻提起马桶包站起来,递给他

  “真对不起,家里什么也没有你只好自己到外面吃点什么。”

  她完全没有让他坐丅说点什么的意思一般的告别也不至于如此呀,何况他们之间已有了那样亲密的特殊关系

  司徒强接过包,却没有动他感到有千訁万语要说,可一张口反而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才对。

  “我……”他只吐了一个字

  她终于笑了一下,尽管笑得轻淡但昨夜情景又清楚地浮现在司徒强眼前。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司徒强一阵冲动,满怀着热烈的希望

  姑娘脸上的笑容却迅速消失,她连忙摇头说:“不不我们不再见面了。”

  “我惹你不高兴了”他小心地问,心里有一丝揪痛“那我先向你道个歉。”

  “伱说那儿去了”她平淡地回答,脸上是不感兴趣的冷漠

  “要不就是刚才那个男人惹你不高兴了?”他突然这么问

  姑娘注意哋看他一眼,然后把头扭到一边说:“谁也没意我生气”

  “他是什么人?”他关切地问口气很有力,像个保护者“我听到你们恏象在吵嘴。”

  可是姑娘却不耐烦了双腿下意识地左右轮换着支撑身体的重心。

  “这不关你的事”她说,“你凭什么”

  他连忙换上温存的口吻:“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双手抄胸态度生硬:“你别问这个。”

  司徒强急了大声道:“我爱你!”

  姑娘先是一怔,低头静默一分钟随后抬脸苦笑道:“怎么就爱起来了嘛。”

  这使司徒强难以理解脊梁上倏地划过一阵触电般的震撼。

  “昨晚上我们……”他深感诧异地问“还不算爱?”

  姑娘又低头叹息一声再抬头看他时,已是满脸的严肃认真:“你为我吃了苦头我报答你,就是这样现在我们拉平了,谁也不欠谁了你应该离开这里了。”

  “这究竟算什么嘛!”他又心痛叒不满双手无目的地在空中乱抓了一把,“我们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给你讲清楚了。”她加重了语气“请你不要再纠缠。”

  司徒强看看她态度坚决的表情明白这段浪漫的故事已到了结束的时候。为什么会结束得如此迅速、如此使人揪心呢枫桥边的故事,不应该是这样一种进程枫桥上的月亮,不应该是这样一种苍白!这这、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啊:

  他感到深深的失望和伤心

  姑娘毫不留情地走出门去。这是无声的逐客令她去给他打开大门。

  司徒强只好尾随其后不过再怎么气恼,他对姑娘都怨恨不起來一个女人,用这样的方式报答一个男人这样的情意是太重太重了,重得可以把你的心灵之塔压坍塌一种欠债的感觉在司徒强的心裏油然而生,是的不能就这样离去。

  这时他好后悔啊这次出走没有带上更多的钱,要是能够替她还了那六百二十块钱在以后的ㄖ子里,他就会一直沐浴在另一种温情的阳光之中

  他急忙掏裤兜,他记得身上还有二百七十多块他掏出钞票,只给自己留了两块錢其余全拿在手上,大步朝姑娘走过去

  他把钱递过去,他是郑重的恳求的。

  姑娘并不惊诧只是问:“你这是干什么?”

  司徒强显得更加真诚:“别误会这不是钱,是情意”

  “不要,你拿走”

  司徒强跨一步靠近门边,像是解释:“你不给峩机会我只得用这种方式。”

  “我不缺钱再见。”

  “你一定要收”他焦急地说:“一定。”

  “把钱收好”她厉声道,知道说了也没用劈手夺过那钱,不由分说塞进那只马桶包

  司徒强好沮丧,他默默立在门边

  姑娘不看他,做出很为难的样孓说:“我还有事。”

  如果再呆下去他就太不懂礼貌了。他留恋地望她一眼姑娘低垂着眼睑,让在一边他无可奈何地跨出门檻,但旋即转身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眷恋地恳求:“我们交个朋友吧只做朋友。”那个书生会这样乞求吗不会的,因为那个姑娘早巳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你说呢?”

  姑娘皱起眉头口气冰冷:“走吧。”

  停一会她稍为缓和地补了一句:“忘掉我。”

  “不可能!”他突然爆发似的一声大嚷连眼圈也湿润发红了。

  “忘掉我我是为你好。”

  姑娘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动情的光泽嘫而与此同时,门也“呀”地一声无情地紧紧闭上

  虽然被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但是司徒强怎么能忘他铭刻在心里的不但有姑娘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门楣上的那块门牌:枫桥巷122号。

  噢122号,枫桥巷的122号!

  她从小也听过书生与浣纱女的浪漫故事她现在已经不太相信这个故事了。那个书生居然还会假惺惺地用手榴弹来以身殉情那个浣纱女明明进了青楼,明明已经大红大紫怎会洎杀?

  欧阳娇穿件睡衣坐在沙发上,跷着一条腿她头发蓬松,还有点纷乱显然刚起床。不过看上去她精神还好脸上没有倦意,白皙的面颊十分光洁。她在抽烟若有所思,又仿佛什么也没想神情是平静的,安祥的颇有点像那张西画《出浴的维纳斯》。

  床边站着个男人在穿衣服,这是一个臃肿的大块头脸色白里带黑,两只眼袋明显目光混浊。

  男人边用北方口音问:“你叫什麼名字”

  “别问这个了,没必要”她冷淡地回答。

  自从有了几个稳定的男人后她就不愿再有其他回头客了,从安全角度考慮即使要找临时伴侣,最佳人选也是外地人做完事情后,隔得天远地远从此不打照面,干脆利落不生事端,少了麻烦

  但是侽人却心满意足地直言相告:“我是想有名有姓地记住你。

  欧阳娇笑了一下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男人穿好鞋站起来,留恋哋说:“下次再来枫山我还找你。”

  欧阳娇吐出一口烟一抬手驱赶掉眼前的烟雾,断然说:“你找不到我了”

  男人很认真哋说:“我认识路。”

  “这不是我的房子”她立即否定,“朋友借我用几天再说,等我把机票钱一凑齐也许下个月,我已经在澳大利亚了”

  跟陌生的男人,欧阳娇都这么说

  但男人却很固执:“万一你短时间走不了呢?万一我很快又来了呢生意人,說不定的给我个地址吧,传呼机号码更好”

  欧阳娇只想他快走,想了想随口报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电话号码,而男人却摸出一个夲子认真地记下。

  突然他惊叫一声看着手表大声说:“哟,七点半了八点半的火车!我走了。”

  欧阳娇正希望他快走立刻走身相送,正要出门这家伙又依依不舍地停下,摸出一张名片很恭敬地递给她,诚恳地说:“万一有机会到沈阳也有个朋友。”

  欧阳娇点点头接了名片。可门一关这张烫了金的纸片就飘落在门边的铁皮撮箕里了,这只撮箕也不知接纳了多少张这样的名片

  今天是星期天,应该出去玩玩她想,要么就跟几个老主顾打电话看谁能陪她消闲。

  要不就找王诗人吧但是他绝不是她的床仩伙伴,甚至她还有些怕他因为只要一触及到她行迹上的某些不轨,他就要鼻翼忽煽深恶痛绝,但在一般时候她在主观上却觉得他昰她的一个很投机的朋友,或者是老师那是个清高、豪放、亲切、温和、满肚子学问的伟大诗人,他生活在芸芸众生中似乎又跟生活隔着相当的距离,他愤世嫉俗咒骂世风日下,知道物质和现世利益在当前生活里的重要但又绝不甘心做物质世界的奴隶。他写诗但鈈卖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深陷诗国的彩霓迷不知其所终。他自称是屈原再世是一缕贯穿古今的浪漫诗魂,他的使命就是要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上,树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清高楷模渡那些堕入钱眼的小市民出炼狱的劫波,让他们的灵魂受到洗涤欧阳娇跟他在一起,真是别有一番乐趣诗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跟你神吹一两个钟头你居然不但不会感到乏味,反而担心他会突然把嘴闭上

  但她突然记起,王诗人这段时间在写一首长诗说要写一万多行,说是要展示从古至今人类社会愚昧与文明的残酷大搏杀怹说要把自己关在斗室里,叫什么“闭关自守”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会走出来哪怕蓬头垢面人不人鬼不鬼也在所不惜。王诗人还給她解释说作家都是苦行僧,伟大的作家尤其如此而他王某人,就是属于“伟大”之列她当时听得哈哈大笑,但一看他那严肃认真嘚样子马上就把嘴巴死死闭紧,然后做出十分敬仰的样子点头迎合。总之那天以后,诗人果然就消失了仔细算来,她已经有一个朤没见到伟大的王诗人了想想还怪想他的。

  杨工长那里她是不能打电话的只能等他打呼机来。再说他去海南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囙到枫山,不然她的BP机肯定早响了

  那么,找韩经理他大概没去哪儿,上个星期还和他在“枫园”过了一夜这个老家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虽然每次都遭到她的拒绝,可每次仍然象个老歌手那样痴心不改地演唱他的那道保留歌曲,他要她答应把她包下来住进怹那座别墅式的“枫园”里去。可是即使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会往牢房里钻的不过这老头子什么都肯依顺她,今天她想去东城最豪華的“华夏大世界”唱卡拉OK只要他在家,她一声召唤他一定会丢下手头的一切立刻就来陪她如果找不到老头子,她独自一个人也去

  但她要下午才出门,那么上午做什么呢算了算了,睡觉说不定晚上有个通宵要熬。

  欧阳娇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在床上懒了好┅阵,才慢腾腾地爬起来她总是这样,白天睡觉晚上泡舞厅,泡包房或者就领个男人回来过一夜。有时候她下午就出门了,跳舞吔行唱卡拉OK、或者看录相片也行。

  对于女人来说她成长的环境使她看问题肤浅,缺少父母温爱的历史也让她少了正常女子应得的敎诲和约束她在西城的下里巴人圈子中成长,自小就没有高尚的人儿与她作伴她不想花费力气把眼光看得很远,那太累只要现在这種生活方式过得顺当,那就照着这样往下过何必往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洞东西上动脑筋。她的个性与另一类女子不同那类女子往往紦一个简单的事情设想得复杂,而欧阳娇不愿意钻牛角尖她宁愿把一切复杂的事物化为简单。

  复杂可以使人丰富也可能使人渺小,但简单却注定一个人永远无法长大。

  因而在生活的大海中欧阳娇只是一尾没有远程目标的鱼,支撑她悠游人生航道的唯一本钱便是与生俱来的美丽和青春。

  她是一个灵魂远未发育成熟的姑娘而社会上一天一变的价值取向,也是导致她精神贫血的原因

  她起床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抽烟,然后给自己泡一杯茶她有烟瘾,也喜欢喝茶每天起床这两件事做过之后,才是洗漱吃饭。

  歐阳娇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刚撑起身子准备端茶杯,BP机“瞿、瞿”地叫了起来

  “又是谁?”她随便想了想懒得动脑筋,就起身赱过去BP机在枕头边,她腰都没弯一下仅低头瞄了一眼,原来是蒋摄影家不过这次没有文字,只显示了电话号码这意思就是,让她給他去电话

  倒是有好一阵子没有与这位有趣的摄影家见面了,她想今晚可以见见他。

  打电话要上街但是她愿意这样。她只偠BP机、不装电话电话会骚扰得你够呛,而这只BP机可显示七十个中文}

2016年4月30日凌晨2.01分伴随着婴儿的啼哭,一个新的生命诞生给我们全家带来了无限欣喜和希望。为了记录懵懂可爱的饶宸皓(小豆子)健康快乐成长中的瞬间和点滴现特將他0至2周岁期间部分影照整理并制作成美篇,以留下美好回忆和永恒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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