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年苏格兰道德哲学家亚当·斯密发表了一份里程碑式的论文，这篇论文启动了对现代经济学的研究斯密将他这本书命名为《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在这本書中他描述了经济学的中心思想，也就是他口中那只“看不见的手”“看不见的手”就是指引着经济协作活动的隐形力量。根据斯密嘚说法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他们只会对一些最有利于自身的事情感兴趣；然而在很多时候，为了做成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事情人们就會去做一些对他人最为有利的事情。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只能通过与人合作来实现我们自己的利益茬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我们大多数的自利目标都是很难实现的无论这目标是谋得下一餐的温饱还是拿到另一双鞋子。要是你得自己生产犇奶或者缝制自己的大衣需要掌握多少项技能又得花上多少的时间啊！更别提制造你自己的汽车了——想一想这些例子，你就有体会了

因此，斯密评论道在致力于满足自身利益的过程中，我们都“犹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引着也会为他人的利益服务。当我们為他人利益服务的时候他人也会乐于与我们合作，而这其实也是在实现我们自己的利益譬如说，一个牛奶生产商为了满足自身的利益（也就是赚钱啦！）必然要以尽可能低的价格提供最好的牛奶。于是他就间接地实现了他的顾客们的利益——让他们获得价廉物美的牛嬭与此同时，牛奶生产商的顾客们无论可以生产销售什么都是要向他们的顾客提供价廉物美东西的，诸如此类、周而复始结果就是，一群致力于满足自身利益的人每一个都只会狭隘地关注自身利益，同时却也会下意识地帮助着其他人

斯密所说的“看不见的手”同樣也作用于罪犯们身上，与其他任何人一样尽管罪犯们的合作都是建基于他人损失之上的，但只要他们渴望做成那些一人做不来的打家劫舍之事他们就得和别人合作来满足自己的利益。举个例子一个只有一名海盗的“帮派”是做不下去的。为了抢得他们的目标货物海盗们就要和为数不少的其他各类航海高手们合作。这种现象的神秘之处在于：这么一群诡诈的“乌合之众”又是如何勉力推动此类合作嘚呢解读此谜团的关键就在于那只“看不见的钩子”——这是亚当·斯密口中那只“看不见的手”的海盗版本，用以描述海盗们自私自利的行为最终何以能让海上各路匪徒通力合作，而这也是本书所要探讨的

“看不见的钩子”与“看不见的手”在几个方面有所不同。

首先“看不见的钩子”考量的是罪犯的自私自利对海盗圈子内的合作有何影响，关注的是犯罪团伙如何运作；相反“看不见的手”考量的昰传统意义上的消费者和生产者的自私自利如何作用于市场内的合作活动，关注的是合法市场如何运作如果说，“看不见的手”审视的昰所谓“市场无政府状态”背后的隐藏秩序那“看不见的钩子”审视的就是海盗圈子中那种实实在在的无政府状态背后隐藏着的秩序。

其次与“看不见的手”指引下的传统经济角色不同，海盗们不以任何一种销售行当为主业因此，他们不须取悦任何顾客而且，更进┅步来看传统经济角色满足私利的行为能令社会中更广大的人群受惠，海盗们满足私利的行为就没有此种效果了以商人为例，他们追逐利润的过程会让我们的生活标准得以提高因为他们会生产一些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美好的产品；海盗则不然，他们的兴盛建基于他人嘚生产活动之上因此，他们并未通过创造财富惠及社会他们对其他人的财富敲骨吸髓，损害着社会

然而，尽管有这些不同之处海盜也和其他人一样，需要通过合作来成就其风险颇大的“事业”而他们之所以走上合作的道路，就是为了满足私利——无论是海盗还是來自“合法”社团的成员他们身上皆有此关键特征，而正是这一特征将“看不见的钩子”与“看不见的手”紧密连结在一起

本书将“經济学的思维方式”应用到海盗身上。此种思维方式建基于几个浅显易懂的假设之上

首先，个人皆是自私自利的这不是说人们从来不會关心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这里要表达的是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更加关心如何能让自己以及自己最最亲近的人获益而不是如何能令他人获益。

其次个人都是理性的。这不是说人们是从不出错的机器人而是说，人们会尝试以自己所知的最优方式去實现他们那些自私自利的目标

再次，个人都受激励驱动当从事某项活动的成本上升时，人们就会减少此项活动；而当某项活动的成本丅降时人们就会更频繁地进行此项活动。当某项活动所带来的好处增加之时人们就会更踊跃地开展此项活动；而当某项活动的好处减尐之时，人们就会减少此项活动简言之，人们会尝试规避各种成本同时竭力攫取各样好处。

经济学家把人们这种决策的模式叫作“理性选择”“理性选择”理论的框架不仅适用于从事正当活动的正常人，它也适用于举止独特的非正常人尤其适用于海盗。上述关于经濟学思维方式的三大假设在海盗身上也成立譬如说，海盗也是自私自利的正是对物质的关注催生了海盗，而利益又在背后大力驱动着海盗的行为与流行文化中的种种描述恰恰相反，海盗其实是非常理性的我们在本书后面将讲述海盗们别出心裁地设计出了一些方法，鼡来规避将会蚕食其利润的种种成本同时提高其烧杀劫掠之旅的收益；对了，正是其中的某些方法使得他们臭名昭著同样地，海盗也會对激励做出反应当法律令海盗生涯的风险上升（因此成本上升）时，海盗们就会想出一些聪明的方法来抵消风险当海盗给帮派成员提供奖励让他们参与到最高级别的海盗活动中时，这些帮派成员就会更加卖力并对下一个大奖翘首以待；诸如此类循环往复。

毫无疑问经济学可以应用到海盗活动中，“理性选择”则是理解海盗们那些震惊世人的招摇古怪行径的唯一方法例如，海盗们为何会挂上骷髅圖旗帜呢他们为何会残忍折磨某些俘虏呢？怎样才算是成功的海盗呢他们又为何要搞出一套“海盗章程”呢？所有这一切都可以从隐藏于海盗背后的经济学中找到答案而要找出这些答案，我们只能运用“理性选择”体系历史提供了能引出这些问题的“原材料”，经濟学则提供了分析方法为找出答案助一臂之力。

当我们通过这些方法来观察海盗时他们那些表面上看起来极不寻常的行为就都变得甚為平常了。海盗们那些稀奇古怪的行为根源就是他们运作时所处的非常规经济环境（正是这样的非常规经济环境带来了非比寻常的成本囷收益），而不是他们自身与生俱来的古怪脾性就如本书中各个章节所展示的那样，一艘海盗船其实更像一家《财富》500强企业，而不昰更像威廉·戈登（William Golding）在《蝇王》（Lord of the Flies）一书中所描绘的凶恶残暴的学童帮派撇开他们的义肢和肩膀上的鹦鹉来看，海盗营生终究是一门苼意；虽然这是门作奸犯科的生意但好歹也是门生意，所以值得从生意的角度去加以审视

如此民主模式不仅在各地的海盗船上得以施荇，而且它的施行比大陆议会（Continental Congress）通过《独立宣言》还要早了半个多世纪只是比英国君主最后一次拒绝发出“御准”晚了十年多一点点嘚时间；这样想来，一切确实非同凡响！

要带领这群低俗粗鄙之人每条海盗船上都会需要一个领袖。很多事关海盗营生的重要决定——諸如怎样与潜在目标交战当追赶某个目标或者被当局追赶的时候该怎么办、受到攻击时又该怎么办——都需要有人干脆利落地敲定。当遇到这些情况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讨论不同意见、去争辩，而彼此抵触的声音很可能会让他们无法承担最为紧要的任务

此外，海盗船囷其他所有船只一样需要运用某些方法来维持秩序、分发口粮薪水、对不守规矩的船员进行管教。高明的领袖可以通过解决这些问题来嶊动船员之间的合作提高海盗们通过打家劫舍获取收益的能力。海盗们都充分理解这一点“他们的‘政府’要是没有一个头头，将会昰一盘多么虚弱无力的散沙啊”为了防止此类“情况”的出现，并且让他们那终日漂浮在海上的小社会有人领头海盗们也设立了船长┅职。然而对船长的需要又让海盗们陷入了一个两难困境中。一个在做某些决定时手握不容置疑权力的船长对他们的成功至关重要但昰，要怎样做才能防止他像商船船长那样，利用手中的权力来对付手下船员从而为自己谋取个人利益呢

一方面是对威权的需要，一方媔是引入这样的威权会让手握权力之人面对巨大的滥权诱惑两者合在一起，就构成了“政治经济学家”所说的“权力的矛盾”在1788年时，美国开国先贤、美国宪法的缔造者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就曾在《联邦党人文集》（Federalist Papers）中对此有过著名的论述。在《联邦党人文集》的苐51号文档中麦迪逊写道，“如果政府本身不是最能反映人性的事物那它又是什么呢？如果人类都是天使那也就不需要有政府了。如果管治人类的是天使那也就不需要对政府进行任何外部或者内部控制了。如果要创立一个由人类运作去管理人类的政府那当中的一大難题就在于：你首先必须让政府有能力去控制受其管辖的人，然后你得强制它自己约束自己”

换言之，因为所有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所以需要有掌权的人来保证他们不会陷入疯狂境地，来管辖他们保证他们通过合作而不是通过损害他人来实现自己的私利。同理由于掌权之人本身也是凡人，因此也会受其私利驱动受其管辖的人需要用某些方法来保证，他不会利用手中权力为自己谋利从而牺牲受管辖囚的利益但就如麦迪逊所描述的那样，“强制”掌权之人去“约束自己”的问题在于根据字面意思看来，一个强大到可以约束自己的掌权人其实也强大到可以在任何方便的时候打破所有这些约束。

如果一个社会无法克服麦迪逊所述的权力矛盾那问题就严重了：在那些掌权之人获益的时候，其他人可就要受苦了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地区，那些乱作一团的国家正是此矛盾没有解决时所带来苦果的唎证这些国家的政府都是不受约束的，它们剥削本国公民令他们成为了世界上最贫穷的人。发生这种退化的背后有两个原因

其一，甴于这些国家的统治者不受约束他们会将财富从公民那里转移到自己手里，从而导致统治者越来越富而人民则越来越穷。

其二当面對此类剥削行为时，公民也不是被动旁观的统治者的剥削行为其实也打压了公民通过参与协作获得共同收益的积极性。

如果统治者会拿赱所有通过生产和交换带来的收益那人民又何必再费力去从事生产和交换活动呢？由此产生的协作活动减少导致整个社会日益贫困因此，要建立一个繁荣昌盛的社会解决权力矛盾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和其他社会一样在海盗社会中，这个道理同样适用无法解决這个矛盾能导致一个国家分崩离析、轰然倒下；同理，如果海盗们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个小社会也会混乱不堪的。如果海盗们没法约束自己的船长那他们将会在海盗船上面对当初拼命逃离的困境——在合法商船上所经历过的困境。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海盜都不会拿一种悲惨的生活去交换另一种同样悲惨还要额外加上了死刑风险的生活。而且要是贪婪的船长将他们的劫掠所得都据为己囿，没有海盗会在一起长久航行的不解决权力矛盾，海盗们就没法通力合作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法通过这个犯罪组织来获利。

海盗们运鼡麦迪逊所提的方法化解了权力矛盾、避免了此种厄运——这可比麦迪逊提出此方法早了差不多100年！这个方法就是：民主一如麦迪逊所描述的，“毫无疑问对人民的依赖是对政府最好的约束”。如果公民普遍能够罢免他们的领袖并且以新领袖取而代之，那些希望在管治职位上留任的领袖就必须克制自己不去压迫其公民由此，民主对领袖如何运用他的权力管治社会起到了根本的“制衡”作用在海盗社会中同样如此。

海盗民主运作的基础就是“一人一票”“船长一职的人选由大多数人的选票决定”。约翰逊船长曾特别强调“谁将獲得这个尊贵称号并无任何特别意义；因为在本质上，所有优秀政府（就像他们的那样）的最高权力都是归属于群众的毋庸置疑，群众會根据自身利益和政府的状态来将权力委托给政府或将其从政府手里撤销”尽管如此，为了保证船长将致力于运用其权力为船员谋福利某些海盗帮派会在选举后庆典中提醒他们的船长记住这点。此种庆典和美国总统宣誓就职后发表就职演说时所举行的庆典甚为类似，發誓要忠诚地为公众利益服务或是诸如此类的誓言。以纳撒尼尔·诺斯（Nathaniel North）的胜选典礼为例典礼上就宣称，最新获选的海盗船长将致仂于“每一件有助于为大家带来好处的事情”作为回报，“同伴们承诺将服从他的所有‘合法’命令”

为了可以民主地监管他们的船長，海盗们要求拥有不受约束的权利让他们能够以任何理由罢免他们的船长；如果没有了这个权利，（对船长来说）被大家罢免的危险僦不是那么真实可信了——可正是这个危险让船长抵挡住剥削船员的诱惑

民主是海盗们用以约束其船长的基本方式，但却不是唯一的方式在某些情况下，海盗们甚至会因为船长的行为与他们的利益相悖而动手惩罚船长

海盗们非常重视他们通过制衡体系加诸船长权力之仩的种种限制。罗伯茨船长手下的某名海盗曾做过一番演讲他这番演讲恰恰印证了这一点。他是这样对他的同伙们说的“要是一个船長能如此轻易地随时凌驾于我们的意见之上，我们为何还要忍受他的管治！在他死后应该告诫他的继任者，让他知道傲慢自大会带来怎樣的致命后果”这名海盗的说法也许是有点夸张了，但也不过夸张了一点点儿如果前任船长在运用船员们所赋予的权力时稍微有点过堺，那船员们就会轻而易举地迅速罢免他同时选出新任船长。

由于船员们的普遍意见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Sword of Damocles）一样高悬在船长们的头上海盗船的船长们多会忠实地遵从其船员们的意愿。

海盗们与其船长在日常事务中所享有的平等地位也延伸到船上生活的各个方面。和商船船长不一样海盗船长不能通过牺牲其船员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特权。他们的宿舍、口粮甚至是薪水都和其他普通船员相去不远约翰逊曾描述道，在海盗船上“每一个人只要他感觉有需要，就可以冲进船长的房间里咒骂船长；只要他们喜欢，就可以拿出船长的某些饮料痛饮一番而船长也没法因此挑剔指责什么，或者提出异议”

海盗民主能杜绝大部分来自船长的剥削压迫，但民主自身所能做到嘚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以美国为例，国民不但可以民主地选举统治者他们还可以让权力分立于不同政府部门中。这当中的理念是给予┅个人太多的权力，只会使其可以更轻易地滥用权力相反，将权力分散下去领袖们企图滥权时难度就会加大——因为他们手中并未掌握太多的权力。

在解释这一点时詹姆斯·麦迪逊的第51号文档再次派上了用场。就如我们在前面所探讨过的那样根据麦迪逊的说法，“對政府的根本约束”在于“对人民的依赖”也就是民主选举。然而麦迪逊随后所说的话也同样重要，他说道“过往的经验也教会了囚类，辅助的预防措施也是必要的”这些预防措施用以制约领袖剥削其下之人的能力。那这些“辅助的预防措施”又是些什么呢麦迪遜继续说道，“始终如一的目标就是要将分别设立几个不同的职位并且每个职位都可以制衡其他职位——也就是要让每一个人自身的私利成为警戒捍卫公众利益的哨兵”。换言之为了加强民主对权力的约束，社会需要权力分立

审视一下海盗的做法，人们就不难相信这麼一个说法：美国的开国先贤们就是运用了海盗那套民主制衡体系来创设美国政府的为了进一步限制船长剥削大家的可能，海盗们在船仩搞了一套分权制度这套制度无论是看起来还是运作起来，似乎就是麦迪逊所讲的“分别设立几个职位”并且“让每个职位都可以制衡其他职位”——只是比他提出这种做法早了将近半个世纪。

看起来海盗们似乎是又一次从美国开国先贤的著作中撕走了一页（并将其付诸实践）；又或者是，正好相反就如麦迪逊所写的，要让民主制衡得以恰当地运作“就得用野心去抵消野心”。这种船长和舵手之間的竞争关系正是实现了这个目标

毫无疑问，你是很熟悉这个问题的尽管你可能把它唤作别的问题。当你在上班时间不是勤勤恳恳哋撰写指派由你负责的报告，而是花上了一个小时在网上遨游给你妈妈挑选礼物时你，就是那个“委托代理问题”这个问题的概念是這样的：当人们因为不太可能亲自上阵做某些事或者亲自上阵不划算的时候，他们会雇用一些代理人来代替他们尽其责任这些就是委托囚。

例如你的雇主，就是一个委托人你就是她的代理人。问题就在于你的利益和她的利益并不总是一致的。她希望你完成报告因為她的生意需要凭这份报告来赚钱。而你呢宁愿在互联网上兜兜转转，因为做报告可不像上网这么好玩而且她的生意是否赚钱对你的收入又没有很大影响。由于她是没办法时时刻刻监视着你的你就将部分时间拿来上网而不是做报告了。

商船船东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盡管背景并不一样。船只一旦离开港口可能会一去就是数月。船在海上的时候船东对船只就只能是鞭长莫及了。因此船东是没法直接监管他的船员的。这种情况就会引发船员的机会主义行为了这些投机取巧的小动作包括，疏于照看船只、由于疏忽大意导致货物受损、大手大脚地吃花船上物资、侵吞货物或者是提高对航程的资助要求，甚至是公然把船偷走

为了让自己的利益和其船长的利益能保持┅致，船东们采用了两种手段

首先，他们雇佣那些对其所指挥的船只拥有小额股份的船长；又或者将小部分股份给予那些原来并不持囿股份的船长。商船船长会像船上的其他船员那样持续地拿固定的薪水但不同于普通船员，船长成为了手中这条船的部分权益持有人其利益和那些“缺席所有者”的利益是相一致的。

其次只要有机会，这些“缺席所有者”就会委任其团队成员的家族成员做船长这就保证了船长不会牺牲“缺席所有者”的利益来投机取巧谋取私利；一旦他们敢这么做，他们很可能是要遭到惩罚的

商船船东需要那些独斷专横的船长来为他们的利益服务，这背后的原因是相当简单明了的：一个船长面对船员时要是不能独揽大权他就没法很好地监视和管束船员的行为。要是削弱了船长对配给物资、薪水、工作分配或者船上纪律的控制力反而将之授予其他水手的话，这就会削弱了船长约束船员、要求他们为了“缺席所有者”的利益谨守规矩的权力类似地，要是商船船东不把他们的船长指定为整趟航程的固定指挥官反洏让船上的水手们可以随意罢免船长并且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推举另外一名水手取而代之的话，船长将不复有“缺席所有者”代理人的应囿能力

想搞清楚这点，只须想象一下要是让商船水手们有权民主选举他们的船长，他们将会选出怎样的船长能让水手们为所欲为的“撒手掌柜”是最符合水手利益的，而这恰恰是最不符合船东利益的船长因此，商船上的“独裁统治”是克服船东和船员之间的“委托玳理问题”时不可或缺的对商船的盈利前景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

商船上的独裁制一方面解决了缺席所有者所要遭遇的和船员之间的“委托代理问题”另一方面却又会滋生另一个我们曾探讨过的潜在问题：船长的压迫剥削。

当我们对这种状况心知肚明之后现在就让我們回头看看海盗。和商船类似的是海盗船的组织架构基本是由其所面对的经济状况所决定的：这种状况和商船上的很不一样，自有其独箌之处最为引人注找人侧目的意思是，海盗并没遇到商船那种船东和船员之间的委托代理问题这当中的理由很浅显：海盗们不是通过匼法途径占有其船只的，那都是他们非法得来的因此，海盗船就没有所谓的“缺席所有者”相反，海盗们共同拥有船只并且他们会一起经营船只如历史学家帕特里克·普林高（Patrick Pringle）所描述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海盗船就像是一家“漂在海上的股份制公司”。因而在海盜船上，委托人本身也是代理人如我们在前面探究过的，海盗也是需要船长的但他们不需要独断专横的船长，因为没有所谓的“缺席的所有者”，无须让这些所有者的利益和船员保持一致

由于海盗船上的海盗既是委托人又是代理人，因此民主不会导致船长为了满足玳理人的利益而牺牲了委托人的利益

鉴于他们有权推举船长，因此海盗们没有“给自己选出一个假期”的动机；或者更准确地说没有動机去给自己选一个会让自己放假的船长，而商船船员要是有同样的推举机会他们肯定会选出那样一名船长。相反海盗民主保证了海盜们能得到真正是他们所希望拥戴的船长。因为海盗们普遍可以罢免任何不适合他们的船长并且推举另一人取而代之和商船船长比起来，海盗船长压榨船员的行为就受到很大限制了

由于海盗既是他们那些船的委托人又是代理人，他们可以进一步在船上实行分权能在毫無损失的情况下进一步牵制船长压迫船员的能耐。不同于商船海盗船可以并且也确实采用了一个民主分权的体系；商船是负担不起分权嘚代价的，因为这会削弱“缺席所有者”代理人管束船员为所有者利益服务的能力

最后，海盗的民主并非孕育于他们对浪漫的民主理想的忠贞，那些理想说的是人民有权决定由谁来管治自己海盗民主孕育的是海盗们在“看不见的钩子”驱动下对利润的追逐。海盗们关紸如何防止船长滥权是因为船长滥权会影响他们在协作抢劫中的合作能力。为了应对这个问题他们就设立了民主制衡体系。海盗社会Φ的民主并非由外界权威主导设计、运作或者加诸他们身上是海盗自身的犯罪私利引导着他们在没有外界督促的情况下采用了这种体系。

海盗船长的充满善意并且坚定地维护船员利益并非因为他们比商船船长更为友好或者更加关注公平。他们的言行举止之所以更好完铨是源于海盗船上那甚不一样的制度组织——民主化分权制度。海盗船船长身处的民主体制激励着他们表现得和身处独裁体系下的商船船長不一样海盗的这种组织体系，鼓励船长做好手上权力的掌舵人并且会惩罚那些胆敢剥削船员的船长；而商船上的情况往往是与此相反的。

商船和海盗船上如此不同的制度组织产生于他们所面对的不同经济状况。在商船上船东和船员之间的委托代理问题使得这些船仩必须有一个独断专横的船长来为船东创造利润，而这是会被民主毁掉的在海盗船上，整个组织本身的非法性质就杜绝了这种委托代理問题的出现使得他们不需要那种独断专横的船长。因此海盗可以选举他们的船长并且将权力分置到船员中，这就限制了海盗船长利用船员的能力这真是不可思议，海盗那种自私自利的犯罪行为却促使他们的船上诞生了民主制衡体系海盗这群乌合之众的同时代人对他們的鄙视，恰恰是推动海盗依赖民主管治方法运作的驱动力；而海盗的这种民主管治方法正是被当今世界奉为最崇高也最须珍视的价值觀之一。

海盗们建立了民主并且在一个更为精巧复杂的制度化分权体系之下施行民主。海盗组织比17、18世纪时的各国政府更早施行了制度囮分权

海盗们的民主是激进的，是一种“接近无政府状态的民主”可是一点儿也不混乱。

海盗们用麦迪逊所提出的民主方案化解了权仂矛盾有效限制了船长权力的无限膨胀。不同的是他们这个方法比麦迪逊提出这个方法早了100多年。

海盗民主运作的基础就是“一人一票”“船长一职的人选由大多数人的选票决定”，同时他们能够以任何理由罢免他们的船长

海盗民主并非孕育于他们对浪漫民主理想嘚忠贞，而是孕育于“看不见的钩子”驱动下对利益的追逐

放任人们对金钱的欲望来随意驱动人们的行为往往招致企业出现管理不善的凊况，例如盗用公款、欺诈等等各种自私自利的行为这些行为往往只会使企业上层受益，但对企业内部的其他人却会造成颇大的伤害這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由少数几个人的不端品行导致的。但是当人们关注这少数的“例外”时，往往会忽略了那些常见甚至是固定不变嘚在利益驱动下采取的但最终实现了符合社会愿望的效果并且让其他人都过上更好生活的行为用电影《华尔街》的主角戈登·盖葛（Gordon Gekko）嘚话来说就是“贪欲有益”；要是如今也有海盗的话，戈登肯定就是其中一员

人们通常会将行为的“好”与“坏”和行为背后的动机的“好”与“坏”联系在一起。但是人们的动机高尚与否往往和其动机所产生的结果高尚与否没有关系——有时甚至会产生一种完全反向嘚关系。有些时候最坏的动机却可以带来最好的结果。我们在前言中用牛奶生产商作为例子说明了亚当·斯密口中的“看不见的手”这一規律这也是上述这种情况的其中一个例子。给你提供牛奶的生产商不是非得要有一个“好”的动机；他不是要帮你；他不会关心人甚至嘟不认识你；他就是一个生意人他提供牛奶就是为了钱。但他这种并不高尚的动机却没有妨碍“好”结果的出现例如，这些动机不会妨害你按自己愿意出的价钱来得到想要的牛奶相反，牛奶生产商那并不高尚的动机恰恰才是你能得到牛奶的原因就如亚当·斯密所指出的，“我们可不能指望靠着屠夫、酿酒师、面包师的善心来获得我们的晚餐，我们只能指望靠着他们的自私自利思想来获得晚餐”牛奶苼产商的贪欲强迫着他为你服务；结果，你就能以你心目中最好的价格得到牛奶

保证你的需求得到满足的最可靠东西就是“利益动机”。要是杂货商没有贪欲你就只能在自己的后院里挖掘自家种的萝卜了。要是房地产商没有贪欲你就只能住在某处的树屋上了。还有偠是雇主没有贪欲，你就连工作都没有了市场之美就在于它们可以驾驭人们的贪欲并且使这些贪欲为别人的需求服务。要是消灭了对富裕的渴求你就是消灭了过上丰裕物质生活的最好机会。

个人动机的高尚程度和他们的行为所产生的实际后果之间有着重要的差异这种偅要的差异启示我们该以什么样的眼光来评价海盗。海盗们也许是“坏人”受到卑劣的动机所驱使，甚至乐意动用暴力手段来满足自己嘚欲望但他们这种受利益驱动的行为有时却是值得称颂的。例如正是为了追逐利润，海盗们会努力避免他们的战利品被炸得粉碎；也昰为了追逐利润使得他们不敢过分残酷地折磨俘虏，以至于他们不能过于依赖强征来的成员当然了，在上述的每一个例子里海盗们嘚贪婪并没有促使真正的公众“利益”出现；对于那些海盗手下的受害者来说，要是他们在一开始就不用面对海盗们的威胁肯定就更好了但是在海盗们出现了的前提下，海盗们那些卑劣的动机（自私自利的贪欲）就减少了受害人们所受到的伤害了

更重要的是，正是海盗嘚贪欲驱动着他们创立了先进的组织形式并且有了一些甚为先进的实践行动例如，正是这种贪欲使得海盗内部的宪法式民主得以出现：茬17、18世纪的合法社会里这还是一种普遍不为人所知的体制；还是这种贪欲，促成了海盗的社保体系出现；同样是这种贪欲使某些海上惡棍居然会给黑人不错的待遇。在上述这些例子里海盗们卑劣的动机（事实上，他们作为贪婪的罪犯其卑劣程度可算是最高的了）却帶来了“光明”的结果：这些结果都和当今世界最广受传颂的价值观相一致；这些价值观包括民主、平等以及社会保障。

海盗不以实践“咣明的”价值观为终极目标；他们追求的是钱！但他们对后者那永无止境的追逐却为那些与前者有关的良好结果的出现铺平了道路而且囸是这种追逐使得他们走在了合法社会的前面，先于合法社会实现了同样的结果就如我们在本章所探讨过的那样，海盗们的组织体制正昰麦迪逊为民主分权提出的论据的反映：他们的行动反映了这个论据的卓越之处但麦迪逊却是在比他们迟了50年之后才写下这些论据的。從这方面来看在我们最为神圣的社会组织理想方面，海盗们实在是先行者借用某款非常受欢迎的海盗风格朗姆酒的宣传口号——美国嘚开国先贤们“体内都有个小船长”。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说海盗们值得我们多些尊敬。在这些方面海盗们是真正的先锋，也可以这麼说他们至少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早期的证明，证明一个崇尚此类价值观的社会是可以良好运作的从这方面看，我们应该坚决地公开成為一个“海盗崇拜者”就如戈登·葛盖所说的，“贪欲有益；贪欲有用……无论是哪种形式的贪欲都标志着人类的上升发展”。一个真囸的海盗实在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脚了

有关社会需要政府这一说法的理据实在是和政府这一事物本身一样源远流长。托马斯·霍布斯①（Thomas Hobbes）在其所著的《利维坦》（Leviathan）②一书中（这书的名字倒是恰如其分）曾描述过没有政府的生活会是怎样“孤单、贫困、危险、兽性，并苴短暂”；这是其中一条针对这种生活状态的最著名描述霍布斯于1651年时写下上述内容，但他的说话至今仍影响着每一个人对无政府状态嘚印象他对没有政府的世界（他口中处于“自然状态”的无序世界）和有政府的世界（他争辩道，这样的世界才容得下文明）加以区别前者，永远都会有冲突和打斗那是“一场所有人针对所有人的战争”；后者，则会有广泛的合作与和平

为什么霍布斯会将无政府状態下的生活刻画得与有政府状态下的生活大不一样呢？他争辩的理由就是人类的自私自利本性在第一章，我们探究过麦迪逊在《联邦党囚文集》第51号文档中提出的观点——（社会）需要诸如民主和分权这样的“手段”来“控制政府滥权”这正是“人类本性的反映”。统治者与生俱来的自私自利若不受约束则会导致权力的滥用，因为“天使”不“管治人类”所以社会需要“对政府进行外部和内部管束”。我们可以认为霍布斯其实提供了一个相似的论点，不过他说的是被管治的人麦迪逊说，“如果人类是天使那就不需要任何政府叻”；而霍布斯认为，正因为人类不是天使所以政府是天使。

要是没有了政府谁会为了让社会秩序井然而去提供规章法律呢？什么可鉯阻止强者用诡计压榨弱者呢个人又如何解决彼此之间的纷争呢？什么能够阻止他们参与伤害他人的活动呢就此推演开去，又是谁来養活不能自立的老弱病残呢如果人类都像霍布斯和麦迪逊所描述的那样自私自利，并且就如本书所论述过的那样海盗也同样如此，那茬没有政府控制他们的情况下谁来防止欺诈、谎言和偷盗泛滥成灾的局面出现？没有政府的社会如何可以避免陷入混乱

要回答这些问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搞清楚政府（government）和管治（governance）之间的区别而这往往会被人们忽视。政府是一个凭借着胁迫在其所负责管理的领汢上享有垄断地位的权力组织，它是建基于强制力之上的通常人们会假设，正是这种用以强制人民按一些他们不会自愿选择的方式来行倳的垄断让政府有能力防止诈骗、盗窃，并且建立更为广泛的秩序同样是这种垄断，通过合法地使用武力它能赋予政府扶养老弱病殘的能力。这里的论据就是自私的人们是不会自行去养活这些人的，所以我们就给予了政府强行从人们那里拿走某些东西再将其重新分配给有需要之人的权力

为了不再怀疑政府是建立在强制力之上，请你设想一下要是你决定不遵守政府制定的某条法规，或者决定不按政府对你的要求交钱给他们那会怎样呢？前一种行为叫“犯法”，政府会通过监禁或者罚款来惩罚你后一种行为，叫“逃税”政府也会用上述类似的手段来惩罚你。因此政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通过强制来支持实现的。某些政府在强制力上的垄断主要源于统治者嘚优势力量统治者会利用这些优势力量将权力集中独占并以此统治人民。

其他一些政府在强制力上的垄断则主要是源于其治下人民的认鈳以当代美国为例，政府如何使用强制力由其大多数公民审核批准如果你是其中的一分子，也许你就不会介意政府要求你遵守的那些規章制度也不会介意政府要求你支付的种种费用。但这对你而言无非就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巧合，它不能改变的一个事实就是假如你鈈按政府的要求去做，就躲不过受惩罚的命运会有为数不少的一群人总是渴望用与政府期望不一样的方式来行事，而这正是社会从一开始就需要政府的主要原因之一——社会需要政府来强制这些人不按其自身渴望的方式来行事因此，尽管很多时候会有人愿意执行政府嘚要求，这也不会让政府变成“自愿的”政府所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强制垄断，而这种强制垄断正是自愿选择的反面——当中根本就沒有一点自愿的成分

好了，如果上面所说的就是政府那管治（governance）又是什么？管治是一个比“政府”更为广泛的概念。它所涉及的呮是某些可以提供并且加强社会规则并由此带来社会秩序的手段方式或者制度机构。政府只是其中一种可以实现管治的制度机构它是那種建基于垄断强制力量的制度机构。但它不是唯一的一种

细想一下联合公寓房管协会（Condominium Association）这个例子。房管协会有一系列规则需要协会里嘚居民遵守它还会明示，要是不遵守这些规则将会受到什么惩罚

可见，政府和管治两者之间的根本区别就在于前者总是建基于强制仂之上的，而后者则不一定是当你的政府在实施管治的时候，它是基于强制力实施管治的但是当某个私人组织（例如房管协会）实施管治的时候，它是基于自愿协议实施管治的政府和管治之间的区别，正是这章伊始所提出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一个没有政府的社会洳何维持秩序与和谐呢？答案实际上挺简单的：社会可以用私人形式的管治组织来替代政府维持秩序与和谐霍布斯口中的“自然状态”（通常都会被我们称为“无政府状态”）并不意味着规则、秩序和合作的缺席；它只意味着基于垄断胁迫力量的管治缺席了，也就是政府缺席了当没有政府来提供规则以及那些使规则得以实施的方式手段（人们需要用上述这些规则来为了实现互惠互利而合作）时，人们并鈈会就此撒手不管他们的项目互惠互利的美好前景，尤其是利润前景驱使着他们私下实施那些规则和方式手段。可是海盗的管治能茬海盗船上承担起这些职责吗？海盗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由罪犯组成的社会他们能做到，事实上他们也真的做到了

首先，海盗管治需偠有防止海盗间冲突的规则还需要有执行这些规则的手段。举个例子说要是没有一条规则来定义海盗船上的私有财产权，偷窃、诈骗鉯及打斗就会在船上泛滥成灾这可不是因为他们就是海盗，而是因为海盗都是人和我们一样是受个人私利驱动的。要是不对他们的行為进行某种约束他们的自私自利会指使他们逾越彼此的财产权，从而导致船员之间的冲突一艘帮派林立的海盗船是无法立足于世的（戓者该说，无法立足于海）要是船员们总是对彼此下手、互相缠斗，显然他们将无法为了自家犯罪组织的运作找人侧目的意思而进行合莋当冲突足够多的时候，那是可以导致一艘海盗船分崩离析的；如果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导致整个海盗组织分崩离析：这不仅仅在比喻义上成立，在现实中也成立

其次，海盗要管治成功还需要限制海盗们那些会产生重大“负外部性”（negative externalities）的行为。经济学家们用“负外部性”一词来描述源于个人某些行为的有害副作用我们的许多行为，不仅会直接影响我们自己还会间接影响到我们身边的人。污染僦是其中一个例子当一家工厂生产产品时，它也在产生污染——生产过程中形成的有毒物质通常都被工厂排放到空气中了这就使住在笁厂附近的人们被迫为此付出代价。经济学家们就将这种代价称为“负外部性”因为付出这种代价的人并非主要制造这种代价的人。之所以会出现“负外部性”是因为个人没有完全地“内化”其行为带来的代价。以工厂为例它就没有因为排放污染物而蒙受损失；要是咜有损失的话，它就不会排放出这么多污染物了因为对这家工厂来说制造污染毫无成本，所以现在它的排放就比较多如果污染是有成夲的，它就不会排放这么多污染物了

防止“负外部性”的关键在于，让那些制造出“负外部性”的个体将其行为所引发的成本全部内化通常，引入私有财产权是实现这种内化的最便捷有效的方式还是以上面所讲的污染为例，如果这家工厂拥有了那些空气当它排放污染时，它损害的是它自己（而不仅仅是那些邻居）因为当空气变得污浊时，其价值应该是会减少的因此，为了让空气的价值最大化那家工厂需要减少污染。由于空气的价值最终会影响到这家工厂的盈亏表现所以，它就有动机为空气质量多做考虑这就会促使工厂减尐污染。要是没人拥有这些空气上述动机也就不存在了。同样的道理也可以应用到河流污染以及诸如此类的例子中通过将好东西私有囮从而使其被纳入考虑范围，会使其所有者将自己行为的成本内化从而激励着他行事时将所有与其行为相关的成本都加以辨识。

引入私囿财产权并非防止“负外部性”的唯一方法另外一个可选的方法就是立法监管。例如不创立空气的所有权，反而引入一套法规禁止或鍺限制污染排放在大多数情况下，立法监管是防止“负外部性”的次优方法但在某些情况下，立法监管是合理的因为相较于引入私囿财产权，这种做法的成本效益更高

每一个住在里面的人都会告诉你，大学宿舍的生活带来了严重的“负外部性”威胁譬如，当大家嘟想睡觉的时候可能会有人希望能够整夜放着疯狂的音乐。解决这个问题的其中一个方法就是为“安静平和”引入私有财产权这就会偠求那个放音乐的家伙向持有这份财产权的人们（也就是宿舍里的其他人）付钱以谋得制造噪声的权利，这样做的逻辑就是由于成本上升了，这可能会引导那个家伙少点在夜里放音乐或者放音乐的时候音量调小点然而，为“安静平和”此类事物引入可强制执行的权利將导致经济学家口中的“交易成本”非常昂贵。交易成本就是交换时产生的成本——包括了时间、精力、忧虑有时还有财务成本——它昰与他人达成协议过程中所涉及的成本。

在我们的例子中每一个宿舍居民都需要分别和那个制造噪声的家伙进行谈判：若他想随心所欲哋大声播放音乐，他得为此付出多少钱即使谈判过程很顺利，当有这么多人需要分别和那个噪声制造者“缔结合约”的时候使用私有財产权来消除这个“负外部性”时所产生的交易成本将会迅速飙升。因此通常宿舍都不会采用这种办法，而是采用监管来防止噪声这种“负外部性”出现管理方会列明何时是“安静时间”从而限制人们大放音乐的时间。

这也会削弱海盗之间为了追逐利润而进行合作的能仂为了防止负外部性威胁到他们的成功合作，海盗们因此需要预防这些负外部性在其船上肆虐：要么就是通过引入额外的私有财产权来解决要么就是通过监管来防止。

最后海盗的私人管治要取得成功，就得给船员们提供重要的“公共物品”在经济学家们的定义中，“公共物品”就是一些具有“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的物品对我们来说，非排他性是最为重要的如果一个物品是非排他性的，那即使没有为这个物品的配备供应做出任何贡献的人也可以在这个物品生产出来后享用该物、不会被排除在外

烟花晚会就是这种非排他性嘚最佳例子了。一旦烟花晚会开始了无论你是否为这场烟花晚会付过钱，你都可以欣赏这场表演我们不难看到这种非排他性所带来的問题。要是每一个想要观看烟花晚会的人都知道他们可以在不掏钱的情况下看烟花，那就没人愿意为这场晚会掏钱了尽管每个人都很想看这场烟花晚会。烟花晚会的非排他性导致了“搭便车”行为的出现要是每个人都搭便车，烟花晚会就永远都不会出现了尽管在一開始时，其实大家都是乐意为此掏钱的

在海盗船上，海盗们同样要面对“搭便车”的问题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他们的打劫行为就会受到妨碍一艘海盗船要是想用尽所有机会来打劫获利，每一个成员就必须倾尽全力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勤勤恳恳地完成日常任务在襲击目标的战斗中要格外卖力，从受害人身上搜刮战利品时或者做其他类似事情时要特别用心因此，做个尽职尽责的海盗会是非常危险嘚除了要面对在船上生活工作的危险外，还要面对与追捕他们的人开战的危险他们有可能受伤，这除了会让他们即时受到影响外还鈳能会让他们在未来难以找到工作（无论这份工作是继续做海盗还是做别的什么）。因此“搭便车”问题便出现了。

要是有海盗消极怠笁（也许就是逃避日常任务中的脏活累活或者就是在开战时躲闪在后面以防受伤），那么只要他不是担任要职的头目其实整个海盗团夥取得成功的可能性只会受到最小程度的损害。换句话说就是除了某几个关键人物外，整个团伙的成功不依赖于任何一个海盗因此，對单个海盗来说消极怠工的成本并不算很大，但是全力以赴的代价会比较大这就使得海盗们有动机去“搭便车”了。

在这个例子里“公共产品”就是全体船员的努力，而具有非排他性的利益就是成功劫掠得来的战利品当然了，要是一个海盗没有掩盖他消极怠工的事實大家会发现他的怠工行为，并且以后他们获得任何战利品时都可以将他排除在分赃之列之外但要是他能精心掩饰，假装非常努力地笁作那就不大可能将他踢出分赃之列了。因此在每一个海盗看来，最好就是假装非常努力工作但在实际上偷懒怠工要是所有船员或鍺大部分船员都这样做，这个海盗团伙是没法成功的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损害整个犯罪组织，海盗在实施私人管治时就需要提供此种公共產品同时防止海盗们“搭便车”

因此，海盗实施私人管治时就需要制定规则来防止海盗之间的冲突，并且要将这些规则执行落实；还需要约束海盗们那些会制造严重“负外部性”的行为；同时还需要提供公共产品并且还要杜绝由这些公共产品所引发的“搭便车”的可能性尽管在重要的事情上，海盗社会和合法社会各自的情况大不一样但是，海盗船实施有效管治所需的上述三大特征和合法社会取得管治成功所需的特征在根本上是一样的从这个角度看，海盗们要取得管治成功并不比在“文明世界”取得管治成功来得轻松。事实上甴于海盗不能像合法社会那样依赖于政府动用垄断强制力来克服各种障碍，海盗管治中所遇到的问题比起“正常”社会管治中所遇到的问題更加难以克服可尽管如此，海盗的私人管治还是成功地呈现出了上述三大特征

为了实现私人管治，海盗们创制了一份白纸黑字的“海盗宪章”或者也叫“海盗公约”，在这份宪章中他们详细说明了他们的规章准则以及违反这些规章准则时将要受到的惩罚，还约束叻“负外部性”并且还设立了某些机制来解决上文提及的“搭便车”问题。除此以外海盗宪章在约束海盗头目各种行为（曾在第一章Φ讨论过的行为）的过程中也起了辅助作用。

为何海盗当中的“收入差距”要远远小于商船其中一种解释就是他们比起商船上的人更关紸平等、“社会公义”以及平均。但考虑到我们所了解到的海盗的情况——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假如有机会，他们都会很樂意领取相当于其同伙十倍的报酬——这样的理解实在是怪异非常对于海盗薪酬结构中这种相对而言的平等性，一个没那么浪漫却相对哽为准确的解释就是经济学解释这个解释可以归结到海盗没有专制政府这一点上。

为了减轻他们这个私人管治体系的负担海盗们需要盡可能地避免制造引发暴力冲突的机会——这些暴力冲突可是会升级为打斗并且导致他们的犯罪组织四分五裂的。最能引发此类事情的分裂力量很可能就是金钱了这并不出人意料。有关不公、偏袒的猜疑以及单纯的妒忌都可以导致不满的情绪在海盗船上弥漫。为了避免這些人类与生俱来的情绪突然爆发甚至严重影响他们的发财大计海盗们索性消灭了最可能引发这些情绪的潜在源头——物质上的严重不岼等。这个保留了一定递进性质但又将战利品以几乎均等的形式进行分配的薪酬架构相对更平等因而得以更好地消灭了上述的源头，并苴阻止了毁灭性的力量出现在海盗私人管治体系中

因此，其实是非常理性的经济考量催生了所谓的海盗“平等主义”（要是你想这么称呼这种现象的话）而不是半社会主义的海盗意识形态催生了这种“平等主义”。

“决策成本”就是订立一套管治社会的规则时所要付出嘚成本就各条可彼此替代的规则表达自己的赞成或反对意见并就此展开辩论，然后再对不同的提案进行投票表决这就是“决策成本”嘚两种展现形式。当投票人数量不多的时候这类成本就不高；但当投票人数量越来越多的时候，这些成本就会变高了

另外一个影响决筞成本高低的主要因素就是决策时所使用的投票规则。投票规则的一个极端就是独裁统治由于在独裁统治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决定这些規则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进行辩论，也无须进行投票了当然也就无须征得其他人的同意了。因此在独裁统治下，决策成本是极低的

投票规则的另一端则是全体一致。在这种情况下由于要征得社团里每一个人的认可才能通过某条规则，因此相关的辩论将会非常激烈洏又冗长每一个人都必须对此投票。最重要的是由于要获得每一个人的同意，就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以及其他潜在的资源来说服夶家接受提案因此，在需要取得全体一致的决策过程中决策成本是极高的。

在决策成本区间的两个极端之间尚有中间地带例如“简單多数”式决策，这种决策方式的成本比起独裁统治下的决策成本要高但是又低于需要全体一致的决策成本。此外还有“绝对多数”式決策这种决策方式的成本比起“简单多数”要高，但依然低于取得全体一致的成本诸如此类的其他决策方式亦然。

进行管治时会产生嘚另外一种成本叫“外部成本”外部成本是由那些对最终决定下来的规则持有不同意见的人所要承受的成本。例如如果在你所住的小鎮里，要搞一个投票活动来决定是否修改主干道上的限速标准你投票支持提高限速标准但其他大多数选民却投票支持降低这个标准，那麼这个标准最终就会被降低，而你就要受苦了

“外部成本”会有多大，取决于社会进行决策时用的是哪种投票规则以一部新法为例，要是只要有10%的选民同意它就可以获得通过那管治的成本就会非常高了，从原理上看这样一部新法要是获得通过了，那将有90%的人反对這部法例比较靠近这个区间另一端的情况是，例如要求获得绝对多数人的同意才通过一部新法那“外部成本”就会低得多了。在这样嘚投票规则下只有数量相对较少的一群人要在自己所反对的法例治下生活。而这个区间另一个极端就是全体一致由于全体一致意味着需要所有人同意才能通过一部法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生活在自己所反对的法例治下。由此全体一致决策方式下的“外部成夲”为零。

当需要获得社会中大多数人的同意才能通过规则时决策成本将会变得更高，而外部成本将会同时变得更低有鉴于此，面对進行管治时所产生的这两种成本我们需要在两者之间进行权衡。我们当然想让管治时的总成本最小化但当我们尝试降低决策成本时，峩们就会令外部成本升高反之亦然。那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当我们试图降低其中一类成本时另外一类成本将會升高多少譬如说，如果需要定夺的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那么，接近“全体一致”那一端的决策方式也许更为高效因为对一个重偠决定来说，持不同意见者所承受的外部成本将是非常大的在这种情况下，以稍高的决策成本来防止产生更高的外部成本是值得的

如果一个社会要决定允许个人赚得多少钱，那么全体一致的决策方式会更为高效尽管这意味着更高的决策成本。但如果需要定夺的是一件甚不重要的事情那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譬如规则该写在哪种纸张上：在这种情况下，由于获得全体一致的成本极高而以简单多数方式或者独裁方式决策时产生的外部成本却是非常非常低，一种只需要获得小部分民众支持的决策方式将更为高效

尽管海盗们目无法纪，但他们并非毫无原则和所有社会一样，海盗们需要某种形式的管制于是他们设立海盗章程，用于奖惩以此来实现秩序合作。

海盗們设立宪章并且严格遵守其中的规则就是为了实现他们追逐利润的目标海盗们自身的利益让他们明白到“他们的最大保障全维系于此”。

海盗们自身限制了那些会产生重大“负外部性”的行为一方面他们让那些制造“负外部性”的个体将其行为所引发的成本全部内化，叧一方面他们又加强了监管

海盗管制要取得成功，首先就要防止冲突并且让海盗船和平有序海盗章程通过禁止两种最容易扰乱社会秩序的行为来实现和平有序，这两种行为就是偷窃和暴力

海盗章程并不仅仅是一套简单的法则合集，它们还决定了这些法规应如何确立以忣执行管治的头目们应该如何选出

为了避免人类与生俱来的情绪爆发甚至严重影响他们的发财大计，海盗们索性消灭了最可能引发这些凊绪的潜在源头——物质上的严重不平等他们保留了一定递进性质但又几乎以均等的形式对战利品进行分配。

海盗式的“社会保障”能夠激励每一个海盗都倾尽全力或者说，至少能削弱消极怠工的动机这样一来，就提高了海盗们通过杀人越货获取利益的能力

合法企業在尝试实现利润最大化的过程中所遇到的种种难题，海盗船也会遇上在这些问题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两点一是要防止那些位高权重嘚企业成员做出一些自肥的行为，二是要激励工人们为实现企业目标做出贡献如前面所指出的，在过去的十年左右的时间里媒体的报噵都已经曝光了很多甚不可靠的企业负责人，他们盗用企业资金、欺瞒企业财务状况还会有些损员工利益以自利的行为。反过来我们幾乎每个人都会想起那么一两个我们认识的雇员，他们不但工作不够勤奋而且还会从公司的物质储存室里顺走某些东西、一旦工作期限臨近就随时装病，而且总是在办公室的“厕所”里待上很长时间——长得都超出了人类肠胃的可能极限了不诚实的员工并不会像不诚实嘚首席执行官那样受到媒体的广泛关注，但他们至少都是很常见的

这两种问题（一种源自企业领袖，一种则源自可怜的员工）都会对企業的运作能力造成消极影响而这两种问题都有同样的根源：就是无法使管理层与对员工的激励协调一致。当然了在海盗船上，此类问題的体现形式和它们在现代合法企业那里的体现形式是不一样的但它们同样会对海盗“企业”的成功构成威胁。例如不同于现代企业裏的管理人员通过在账簿中做手脚自肥，海盗们可以通过偷窃其同伙、中断其同伙的伙食配给以及在其他方面滥用权力而自肥类似地，海盗们不会在“厕所”里流连忘返但他们可以在战斗时躲在后面或者将赃物藏起来不让其同伙找到。

就如这本书前面的一些章节所探讨過的海盗们克服这个激励一致的问题，靠的主要是以运作企业的方式来组织他们的团伙为了防止船长做出自肥行为，海盗们就通过民主选举选出他们的领袖并且将权力分散到其他成员手里例如舵手的手里。在这种组织形态下船长满足自身利益需求的最好方法就是满足其同伙的利益需求。要是他做不到他的同伙就可以罢免他。为了防止成员们玩忽职守海盗组织就让所有的成员都处于平等或者接近岼等的地位上，让他们都成为企业的“股东”这就加强了每一个海盗的努力程度与其自身所能得到的收益之间的联系了。为了防止海盗荿员“搭便车”海盗章程设立了奖金，用于奖励那些展现出非凡勇气的海盗以及那些最先发现目标船只的海盗；而且在某些情况下，團伙成员们有权就某个海盗所应得到的赃物份额进行投票；这就使海盗们可以奖励努力工作的人同时惩罚那些懒鬼海盗章程还会给海盗們提供补偿金，这就减少了可能的伤患给海盗造成的消极影响这些措施都有助于将团伙成员个人之间的激励调和起来——无论是在“普通”海盗之间还是在“普通”海盗与他们的头目之间。

现代的合法企业也是采取类似的步骤来克服上述的“激励调和”问题的有些公司會有利润共享协议，让他们的员工持有股票期权使得员工可以和企业的成功在整体上有更紧密联系，还会让工人所担任的股东在公司管悝层中有一定的发言权现代企业为了实现激励调和这个目标所采取的措施和海盗们所采取的的措施类似，是缺憾甚多的但它们肯定是茬一定程度上有所受益的，否则的话这些企业又怎会像海盗一样采取这些措施呢。

但是这些“工人民主”拥护者忽略了一点：驱动海盜实行民主的，恰恰是对利益的追求在海盗们所运作的独特经济环境中，激进的民主式管理自有其道理就如我在本章中所提到的，为叻实现利益最大化海盗们需要这样的组织形式；事实上，这才是海盗们采用这种组织形式的原因但是，海盗们在其所生存的特殊环境Φ所采用的民主管理形式有其合理性并不代表这样一种民主管理形式在身处任何情况的任何企业里都是合理的。在不同经济环境中运作嘚不同企业自然会找到各种最能有效实现利益最大化的管理形式。

对不同的企业管理方式而言好几种具体的经济因素都会影响它们的盈利能力。例如对每一个大型企业来说，要是通过“工人民主”来做决策那么其决策成本必然会过大，从而无法实现成本效益类似哋，对那些需要从外界大量举借资本的企业来说让来自外部的金融家在企业内部拥有一定发言权是合理的，尤其是应在管理层中拥有与其所投入资金（他们可是在拿这些资金冒险）的数量相当的发言权当企业的主要运作活动是由一小群投资者来出资支持时，让企业里面包括工人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影响企业决策是会导致效率低下的例如，在企业股本中占有非常小份额的工人要是投票拥护某些高风险決策那当这些决策没有带来预想效果的时候，他们所需要承担的损失也比其他人小得多实际上，他们可以将这些高风险决策所带来的玳价转嫁到企业的主要投资人身上——他们要承担的风险可是高很多的因此，工人们就有动力投票拥护某些高风险决策了；可同样是这些决策当他们也需要全盘承担这些决策失败所带来的后果时，他们就会觉得这些决策风险过高了

但是海盗行当的特殊性使得这样的问題不出现在海盗船上。风险投资人不会投资支持海盗“企业”；而海盗也不需要除了他们自己抢来的资本之外的其他资本因此，海盗团夥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平等的投资人并且也是这个海盗“企业”其中一名持有人，而不仅仅是这个企业里的工人要是海盗们也要求风險投资人给他们投资，他们的管理架构看起来就很不一样了：为了保护企业主要投资人的利益他们的管理就不会那么民主了。例如雇傭海盗所从事的勾当基本上和海盗差不多——在海上行劫。然而由于他们是合法的企业，因此他们就不能像普通海盗那样依赖盗抢行为來获取他们所需的资本他们需要外部投资人来提供他们运营所需的资本。因此可以预见的是雇佣海盗会采用一种比较专制的管理方式。例如雇佣海盗的资助人会指定雇佣海盗船上的船长，而不是由船员来推举船长即使他们从事的活动基本上和海盗一样，但由于雇佣海盗所要面对的经济状况有所不同（也就是他们需要外部资本支持其运作这一事实）所以雇佣海盗盈利能力就决定了他们会有一个相当鈈一样的管理组织形式，这种组织形式在某些重要方面和商船上的管理组织形式很相似

那些大型的现代企业，要是他们的工人也能像海盜那样平等地全资“资助”他们的企业，那么这些企业也可以采用和海盗类似的民主管理方式但是，绝大部分的工人都没有足够的能仂来实现这种资助还有其他一些，则是不愿意承担起这样的风险、不愿将自家财富的颇大一部分投资到自己所工作的企业中这倒也很匼理。对这些企业里的工人而言让那些有着雄厚财力并且有能力承担起随之而来的各种风险的专业人才来提供他们所需的资本反而更好。但是要吸引这些投资者，工人们就不能期盼自己能在企业里和这些投资人平起平坐、拥有同等分量的发言权了企业要是不想从外部融资，还有一个变通的方法就是刻意地减产并且通过限制工人们所需用到的资本来降低工人的工资，这种方法使得企业内部可以有更加囻主的管理方式但同时会显著地削弱企业的盈利能力。

对那些未来员工乐意并且也有能力提供公司所需资本的极小型公司来说事情也許就不一样了。例如要是三个有着酒吧招待经验的朋友将他们各自的资源拿出来一起开个小酒吧，他们同时也是这个酒吧的员工那么，他们将彼此之间的合作方式打造成“工人民主”那样的组织形式让其中每一个朋友在生意相关的决策上都有平等的投票权，那也许是匼理的在这种情况下，此种安排下的决策成本是不高因为他们不需要取悦任何外部的资本供应者或者类似的角色。不同类型的企业所媔对的并不相同的成本和收益（这是由他们各自不同的经济背景所引致的）决定了不同形式的管理组织的盈利能力以及企业采用这种管理組织形式的合理性

简言之，就是没有所谓的“通用”的高效管理组织形式对某个企业来说在组织形式上是高效的，对另外一个企业来說也许完全就是“汝之熊掌吾之砒霜”。要是我们仅仅因为海盗船上的民主式管理或者是其他组织中的民主式管理十分有效就得出结论說民主式管理是“最好”的管理方式，因此说例如沃尔玛这样的企业都应该推行民主式管理那这与看到由父亲或者母亲全权决定家里┅切的“家庭管治”十分有效就得出结论说独裁统治是“最好”的管治方式，因此说美国政府也应该推行独裁管理有何不同毫无疑问，這样的结论是荒谬的家庭内的小政府和美国政府所需要管理的人口数量并不一样，其运行背景也不一样那些大而化之地断言工人民主嘚优越性要高于其他一切企业组织形式的人，其实就是在暗示说有这么一种“通杀”的管理方式但事实上，这样的管理方式并非处处适鼡而且用武之地要很少。在利益渴望的驱动下企业都会倾向于用能实现经济效益最大化的方式来组织企业。这并不是说企业永远不會犯错；而是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引导企业通向正确管理道路方面，利润动机确实起了很大作用如果有人坚持要说我们该从海盗的“工人民主”那里学到什么的话，我们所应该吸取的精华不是对民主管理的普遍渴望而应该是对准许利润动机驱动企业建立其组织形式嘚普遍渴望。

可见从这方面看来，海盗与其目标之间的暴力冲突不但会导致海盗劫掠活动的成本上升同时还会导致海盗收益的下降。

運用一点经济原理也许可以解开这个谜团而不是仅仅做些不完整的推测。通过挂起“快乐罗杰”海盗们可能已经进行了一种被经济学镓称之为“信号传递”的活动。“信号传递”一如其名大有作用那些做出某些举动的个人，他们都是为了发出某种信号：他们希望别人認为他们“其实是”什么样的人诸如此类的举动包括打领带、接受某些教育。我们每一个人每天都在传递信号我们穿起那些不那么舒適的衣服只为了在办公室内显得不突兀，我们给所爱的人送花还会邀请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去享用昂贵的晚餐。尽管在做这些事情嘚时候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很享受的，但我们做这些事情也是为了向他人传达某些对我们有益的信息例如让人确信我们的智慧、财富鉯及整个人的素质——这样做的时候还不用在乎这一切是否真实。

一个信号能否成功传递出去其关键在于，某种类型的人传递这种信号時所花费的成本是否比别人要高；如果没有这种成本差的话那些只能传递虚假信号的人就会有动力去传递虚假信号了。例如穿上长运動裤去办公室，不会让你身边的人觉得你是个专业人士事实上，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这只会让人有相反的看法。类似地去麦当劳约会吔不会传递出你收入很高的信号。

“廉价磋商”（cheap talk）之所以不会成为一个有效的信号就是因为无论你想通过这种行为说服人们相信你是某种人或者不是某种人，其成本都是一样低廉的因此，这样的信号不会包含任何有用的信息当你带人去麦当劳约会的时候，接收信号嘚人无法辨别你究竟是穷是富但她能因此发现你品位很差。

“廉价磋商”会导致经济学家口中的“混同均衡”（pooling equilibrium）出现在“混同均衡”的情况下，无论是“优秀”还是“低劣”的人都会发出同样的信号从而令接收到信号的人无法辨别究竟谁是“优秀”人才、谁是“低劣”之徒。相反昂贵的信号能防止此类情况发生。相较一个高智商的人一个智商不是那么高的人想要考进麻省理工学院可就难多了。洇此从麻省理工学院获得学位的人就可以成功地向潜在的雇主传递出这么一个信号：他拥有高智商，因此很有潜力成为一个优秀的雇员这种行为之所以能成功地传递出信号，正是因为这一信号背后的高成本尤其是，对某种人而言这种成本相较于他人而言更高。

要是伱到某个动物园去就能在动物世界里看到成功的信号传递。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孔雀会有这么大片的羽毛？这些又大又耀眼的羽毛让它們很容易沦为天敌口中的猎物似乎应该是一种进化障碍。但生物学家扎哈维（Amotz Zahavi）在20世纪70年代为这个谜团提出了一种答案——这个答案正昰基于“信号传递”的

试着想象一下，在孔雀的世界中有些有着大羽毛，而其他孔雀却没有；扎哈维推论正是由于那些有着大羽毛嘚孔雀更容易沦为天敌的猎物，因此它们向外界传递的信号就是它们已经通过了大自然的考验并且凭此来躲避或者阻挡天敌。于是有着夶羽毛的孔雀也就更能吸引异性从而令它们得以繁衍下去，而那些没有巨大尾巴的孔雀则渐渐灭绝

在这个例子中，孔雀的羽毛就是成夲高昂的信号：对那些软弱、笨拙的孔雀而言它们传递这个信号的成本比起那些强壮并且成功生存下来的孔雀要“贵”很多。由此潜茬的伴侣得以识别出那些“优秀的”孔雀（也就是有着大羽毛的孔雀）并与之交配生育，从而通过性选择（sexual selection）导致那些“低劣的”孔雀（吔就是没有大羽毛的孔雀）逐步绝迹这种信号产生的结果，就是经济学家口中的“分离均衡”（separating equilibrium）：在这种情况下接收信号的人得以識别不同种类的信号传递者。通过动用成本高昂的信号来让自己有别于他人的海盗从这方面看来，和孔雀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为了实现怹们以低成本获取战利品的目标，对海盗们来说将自己与其他同样在海上掠夺的船只区分开来非常重要。而“快乐罗杰”旗帜则让海盗們有了一种向目标猎物传递信号的方式他们要传递的信号就是：前来袭击的，可是一群不受任何约束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要是船员们胆敢抵抗他们有可能把全部人都杀光的。

就如某个目击者所描述的那样“带有骷髅头的黑色旗帜就是他们的信号，用来吓唬别囚好让大家知道，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因此，“快乐罗杰”旗帜传递出的信息就是“海盗”而这意味着两件事情：要是你敢对我們作出反抗，我们就会杀光你们；要是你放弃武力向我们投降我们就会放你一条生路。诚如斯内尔格雷夫（Snelgrave）所总结的那样“快乐罗傑”传递给商船船员的信号就是“要他们投降，如果他们不从那等待他们的惩罚将是死亡”。那些点缀在黑色旗帜上的骷髅头、刀剑和滴血心脏实在没给人留下太多诠释的空间“人人都知道这些形象是用来表达什么的。”

海盗们用“快乐罗杰”来提升他们在劫掠之旅中嘚收益而正是利益动机驱动着他们以最不暴力的方式来降伏受害人。通过向潜在的目标传递信号让其知悉来者的海盗身份“快乐罗杰”防止了血腥战斗的出现，而这样的战斗不但会让海盗有死伤同样也会导致无辜的船员出现死伤。让人感到讽刺的是骷髅头象征所起嘚作用，其实更像是一只口衔橄榄枝的白鸽所起的作用

一旦看到飘扬着“快乐罗杰”旗帜，商船就可以有理有据地推断出他们是被海盗襲击而不是遭遇了海岸卫队或者雇佣海盗的袭击当他们明白到这个事实后，他们就会知道还是不做抵抗直接投降比较好。

还有另外一個虽然不同却十分类似的问题也有可能会削弱“快乐罗杰”的效力但是这个问题更多地产生于海盗内部而非外界——那些较弱的海盗团夥会有乘着骷髅旗的东风搭便车的倾向。不是所有的海盗团伙都是强大的要是一个较弱的海盗团伙也挂起了骷髅旗，希望也能不发一枪僦拿下其猎物而其猎物却又不顾一切冒险开战反抗的话，他们是有可能被打败的一旦他们落败，那么在其他商船看来“快乐罗杰”僦不是那么可怕了。假如这种事情发生了就连那些强大的海盗团伙也会遭遇猎物的反抗，这就会毁掉黑色旗帜背后的信号的力量同时吔让海盗那些丰厚的收益趋于消弭。

首先做个海盗也不容易。要做个成功的海盗除了需要航海专业知识，还要掌握极其重要的打劫“藝术”为了能和目标船只靠得足够近，海盗们必须要成功骗过商船让其以为他们是无害甚至是友好的船只。海盗们改装了他们的船只鉯提升船速也让他们的船只更加灵活，可以伪装成无害的样子接近目标并且追赶目标将其赶入圈套为了骗过这些潜在的猎物，他们会掛起假的旗帜还会用上其他策略，使得猎物可以进入他们的攻击距离那一边，商船船员们也会搞些类似的伪装通过一些做法期望吓赱潜在的袭击者，比如他们会用假的枪来“武装”他们的船只或者在船上画上假的炮口。然而最终占上风的还是海盗，因为他们的船哽强大更快并且配备了更多人手

其次，在追逐猎物时海盗们依然要面对一个重大的问题——他们并不想动用武力来征服他们的潜在猎粅。事实上和人们的普遍认知相反——这种认知往往将海盗描绘成嗜好暴力冲突喜欢血腥打斗的家伙——海盗们是想和平地降伏其潜在獵物的。这可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和平主义者他们之所以希望避免暴力冲突，完全是源于他们对利益最大化的渴求对海盗们来说，暴力沖突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这会导致海盗受伤或者死亡，会损害他们打家劫舍时所用到的最基本工具——海盗船甚至更糟糕的是会对战利品造成不可修补的损害。因此战斗不仅会增加海盗们的运作成本，还会威胁到海盗们的收益使其缩减

信号传递经济学则为这个谜团提供了一个可能的答案。通过将海盗与其他“合法”的潜在袭击者（抵抗这些同样横行于海上的袭击者其后果不像抵抗海盗那么可怕）區分开来，“快乐罗杰”让海盗们得以好好利用他们那副法外之徒的形象——让人知道一旦遇到抵抗，他们是肯定会将所有船员杀光的“快乐罗杰”将海盗们的原则清晰地传达给了他们的目标猎物。当商船船员看到这面旗帜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是什么选择。夶部分人都会选择不做抵抗直接投降而不是冒着被人全部灭口的危险来尝试抵抗。

最后也许也是最重要的，海盗们对利润的追逐使得怹们用起了“快乐罗杰”从而令海盗以及他们的目标猎物都得到了更好的待遇。毫无疑问对目标猎物们来说，没有被海上恶棍盯上是哽好的事情；但是在海盗已经出现的情况下“快乐罗杰”保证了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平和的劫掠”而不是一场暴力血腥的战斗。因此尽管“快乐罗杰”是史上最引人注找人侧目的意思死亡和毁灭的象征，这些象征意义也只说出了它的一半意义；另外一半的意义则是象征着活命也就是海盗们这一给人以不祥预感的标志所保存下来的性命。

为了俘获猎物海盗们会用到几种诡计。他们会挂上合法商船所鼡的旗帜；他们还会建造一个帆布掩体通过给这个掩体涂上颜色来使人无法辨识藏有炮门的船身；他们掩藏真实企图的另外一个伎俩就昰在甲板上摆些鸡笼、货物，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艘商船。

为了夺取猎物时减少损伤降低各类成本，海盗们会想方设法在不采用暴仂手段的情况下让他们的受害人乖乖投降

海盗们之所以要挂起“快乐罗杰”的旗帜，在于作为一群法外之徒他们需要尽量留给人们残忍冷酷的印象。而这会大大降低他们的劫掠成本提高收益。正是利益动机驱使着他们以最不暴力的方式来降伏受害人

如我在第二章中探讨过的，对任何社会来说要运作，就一定要有规则和监管无论是由政府来订立这些规则还是由私人管治来取而代之，个人都需要某些规章制度来引导其个人利益使之能驱动个人多做一些有益于彼此之间合作的活动，少做一些影响彼此合作的活动由于海盗们都是法外之徒，他们都是游离于政府监管范围之外的为了防止他们的犯罪组织从内部开始崩溃，他们就自行监管自己了海盗们的规章制度是私底下推行并且都是自愿接受的，恰恰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的自我监管很成功。海盗们比起外界更加了解他们的船上需要什么类型的规嶂制度例如，他们清楚知道对他们来说，严禁在货舱里吸烟很重要但是，全面禁止吸烟就没必要了对他们所处的特殊环境以及不哃的规则将会如何影响他们在船上的生活，海盗们十分明白他们拥有经济学家所说的“局部知识”。

对于需要什么样的规章制度来协助笁人之间的合作、什么样的规章制度是不必要的甚至是会削弱工人之间的协作能力比起外界旁观者，现代社会中的合法企业同样也有更哆的“局部知识”然而，现代政府不会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有兴趣相反，他们经常自以为他们比起企业自己更加清楚企业需要些什么样嘚规章制度政府强加在企业头上的这种监管也许有着非常崇高的动机，但是就如我在前面探讨中所指出的，动机和实际结果两者之间鈳能会是南辕北辙就如自私自利的动机有可能带来使社会受益的结果一样，“仁慈的”动机也有可能给社会带来不尽如人意的结果因此，好好评估一下“不道德行为所带来的潜在利益”很重要而评估“优秀道德品质所带来的潜在危害”也同样重要。

尽管在利润动机驱動下的企业规章制度并不完美但是比起政府强加于企业头上的法律法规，至少这样往往会达到更好的结果以及更少像上面所述的《美國残疾人法案》那样带来“监管法规所带来的事与愿违的结果”。回忆一下正是在利润动机的驱使下，海盗们有动力去实施一些可以营慥一个最得人心工作环境的规章制度例如，为了吸引水手们海盗“企业”需要实施一些规章，来保证船上的头目们不会骗走水手们应嘚的赃物份额或者以其他方式来欺压他们由于他们也是受利润动机驱使的，所以现代企业同样也要面对类似的压力要去为员工们创造一個令其满意的工作环境以防止员工们都流向竞争者一方。创造一个令员工满意的工作环境包括自愿地实施某些工作场所规则以及某些囿助于员工协作、能保障员工安全的章程。由于企业都有相应的“局部知识”他们知道对他们来说什么规章制度是合理的、什么是不合悝的，因此他们所采纳实施的规则会更为有效，更不可能像政府法规那样会带来一些令人讨厌而且出乎预料的后果

但绝大多数的海盗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更类似于萨姆·贝拉米（Sam Bellamy）在其讲话中所体现的态度：“我鄙视任何一种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却损害了他人的行为”。沒错很多时候海盗们会折磨俘虏，但他们是出于理性的选择而这样做的——他们要提升自己的利润用贝拉米的话来说，“这能给他们帶来利益”

海盗们折磨俘虏主要是为了三个理由。

其一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套取情报——通常都是关于值钱的东西都藏在被降伏船只上嘚哪些地方。

其二海盗们折磨俘虏，是为了惩罚政府官员——因为他们企图抓住海盗或者是抓住并且吊死了其他海盗

其三，海盗们用酷刑来惩罚毫无道德可言、以虐待船员为乐的船长

前面两个折磨俘虏的理由和海盗们的福祉直接相关，也是他们对利润的追逐的其中一蔀分至于第三个理由，就不是追逐利润行为的一部分了相反它是服务于海盗们的“正义动机”的。然而也许正是基于这种理由所做絀的折磨行为大大地改善了商船船员的待遇，这才是最重要的

海盗们的酷刑折磨之所以能达到这个找人侧目的意思，就是因为他们通过這种行为打造了一个以野蛮凶残著称的名声这样的名声还传遍了整个海洋世界。海盗们是主动营造出这个名声的然后他们就利用这个洺声来攫取利益：这个名声吓倒了绝大部分受害人，他们会交出海盗想要的任何东西落在一群嗜血“野蛮毫无人道可言的混蛋”手中时，谁又敢把他们的战利品藏起来呢实际上确实没人敢这么做，这正是海盗之所以要打造出这么一副形象的原因

任何一门生意想要继续運营下去，都必须培育起某种名声并且好好维持这名声想要做到这一点，有很多不同的方法其中一种，就是生产出优质的产品并且依賴着人们的口碑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这种做法，可以让企业拥有正面良好的声誉从而既留住已有的顾客又能吸引新的顾客。另一方面要是某个生产商只能提供一些劣质次货，那么这个信息也会传递出去从而毁掉这个厂商的声誉以及相关的顾客群。因此企业要想盈利就得不断地从事一些活动——这必须是些有助于建立其想要的名声的活动。

企业还可以通过投资打造品牌来培育其声誉品牌可以将声譽制度化。例如当你想起梅赛德斯－奔驰的时候，你想到的就是优质汽车这个汽车生产商品牌在我们的心目中已经和一个代表着质量、奢华以及独特性的声誉紧密联系在一起了。本田也是一个品牌但在我们心目中，它是和另外一种声誉相联的：我们将本田与耐用性、價值与舒适性联系在一起了因此，不同的生产商会努力打造出不同的品牌这些品牌占据了不同的细分市场，具体是什么细分市场就視生产商要满足的是些什么顾客了。企业有很多投资打造品牌的方法但最常用的也许就是投放广告了。通过向公众投射某些相关企业的具体形象企业可以针对那些他们希望公众了解的特质打造成品牌并将其固化下来。

从这方面看来做海盗和卖车其实没啥区别。海盗们鈈是卖货的但他们的“企业盈利能力”却依赖于其声誉和“品牌”——这也是海盗所努力培育的。例如为了防止俘虏们像上文所述那樣将战利品藏起来，海盗们就需要一个与野蛮残忍有关的名声并且，就如我将在下文所探讨的那样在海盗的名声之上再加入“疯狂”嘚元素并无损失。海盗们将其凶残疯癫名声固化下来并将其打造成一个品牌的做法和梅赛德斯－奔驰打造品牌的手法并无二致：靠口碑囷广告。海盗们不会在杂志上做些光鲜浮华的广告但他们却很重视向大家宣传他们那种野蛮癫狂的形象，以此巩固并传播他们的名声洏且，就连18世纪的报纸都会帮海盗们“做广告”呢他们都在无意中给海盗们那以残忍冷酷而闻名的品牌添砖加瓦，从而间接地帮助海盗提升利润

当我们明白了海盗折磨俘虏乃是一种理性选择，是用于培育恐怖名声的一种手段之后就可以为约翰逊船长的评论找到另外一種解释了，他曾说过“为了海盗们的集体利益，那些能竭尽所能展示恶毒的海盗往往都会受人景仰甚至会受到海盗们的嫉妒”。因为這种“恶毒”所衍生出来的名声往往有助于打造一个带有威胁意味的品牌因此极度可怕的海盗酷刑为海盗们减少了因俘虏的消极抵抗而帶来的成本，从而提升他们的收益

他们要传递的信号就是，他们拥有经济学家口中的“高贴现率”（high discount rate）也就是说，未来对他们来说并無太多意义这是一个非常奏效的策略。假如有可能落入海盗手中的人或者是政府都将海盗看作是不爱惜自身性命的人那么他们就会不那么乐意和海盗开战了，或者是不太乐意激怒他们唯恐会引致他们做出一些疯狂无理的事情，会像“神风”敢死队那样的激烈反应

贴現率（Discount Rate），是指将未来支付改变为现值所使用的利率或指持票人以没有到期的票据向银行要求兑现，银行将利息先行扣除所使用的利率这种贴现率也指再贴现率，即各成员银行将已贴现过的票据作担保作为向中央银行借款时所支付的利息。

换言之,当商业银行需要调节鋶动性的时候要向央行付出的成本。理论上讲央行通过调整这种利率，可以影响商业银行向央行贷款的积极性从而达到调控整个货幣体系利率和资金供应状况的找人侧目的意思，是央行调控市场利率的重要工具之一

商船船长对海盗“正义”的恐惧也许确实让他们对待水手时不那么严厉了，从这方面看海盗的行为也许真的有助于改善船员的福祉。

海盗们并不是把每一个抓到的人都拿来折磨一番以获取乐趣的施虐狂甚至还有少数海盗对待其目标是非常仁慈博爱的。

海盗们用他们那恐怖的臭名昭著的工具建立起了残忍和疯狂的名声這个名声使得海盗劫掠行当的收益率得以提高。

为了避免俘虏们的消极抵抗海盗们就搞出了他那套广为人知的折磨酷刑，主要是为对付那些隐藏或者毁掉贵重货物的俘虏

除了防止俘虏们将贵重物品藏匿起来之外，海盗们用野蛮酷刑折磨人还有另外一个理由：用来震慑政府使他们不敢前来镇压。

海盗们折磨人的最后一个理由则是出于“正义动机”将那些虐待成性的商船船长绳之以“法”，从而替那些受到其虐待的船员们出口恶气

大多数时候只要俘虏们求情，海盗们都会对他们网开一面但是少数时候他们在惩罚俘虏时还是做得过分叻。

总的来说海盗折磨俘虏是一种理性的选择，是用于培养恐怖名声的一种手段他们希望自己的恶毒故事能广为人知。

建立品牌对任哬一个成功企业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而不仅仅是对海盗而言第三章中，我们探讨过海盗是如何打造他们的品牌的他们所用的是和現代企业一样的方式手段：口碑和广告。海盗手中的受害者和那些18世纪的报纸都在无意中充当了海盗代言人使海盗们那令人畏惧的暴力瘋子名声得以广为传播、成型。

现代合法企业耗费了大量的金钱来聘请品牌专家帮他们设计标志和口号协助他们设计并实现其希望公众熟知的形象。尽管如此没有几个人能像海盗那样在没有专家协助的情况下迅速实现了极高的品牌认知度。海盗们那黑旗上的骷髅头标志恐怕比金拱门更为人所熟知他们的“徽标”是如此深入人心，以至于无数现代企业——从卖汗衫的到卖油炸食品的——都会欣赏（并且鼡上了）他们的徽标

实际上，大部分水手都是自愿加入海盗行列的和其他有违直觉的海盗行为一样，此种行为也是海盗自私自利的结果而非海盗善心的结果。海盗们通常会基于成本收益的考虑而用自愿加入的人来扩充他们的队伍讽刺的是，恰恰是类似的成本收益考慮使这样一个印象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脑海中即海盗中的绝大部分成员都是被强迫加入的。要解开如此明显的矛盾关键依然在于深藏鈈露的海盗经济学。

尽管对海盗们来说强迫一个普通的商船水手加入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往往会超越其收益，但如果目标是那些技能娴熟嘚水手那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和商船一样海盗船也需要一些有一定技能的水手。然而和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水手不一样，想要遇到那些熟练的水手是比较难的而且，不若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水手（他们互相之间或多或少可以互相替代对方在船上所从事的工作没有誰会对整伙人的成功带来重大影响），熟练的水手是难以替代的而且他们对团伙里其他人能否正常工作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这并不意菋着海盗们总是需要强征一些拥有技能的水手有时，有些熟练的水手会自愿投靠抓住他们的海盗但是上述种种因素极大地提升了强制熟练水手所带来的好处，因而使得海盗经常会在自愿加入者不出现的情况下强迫熟练水手加入

要么加入海盗帮派，要么去死这种“海盜宣言”只是一种例外做法。实际上大部分水手都是自愿加入海盗行列的。海盗们通常会基于成本收益的考虑而用志愿加入的人来扩充怹们的队伍这种行为也是海盗自私自利的结果。

海盗们之所以不采取强制征募制度除了强迫船员加入会影响海盗之间的和谐相处，还鈳能会因为这些船员的奋起反抗压迫他们的人而导致海盗团伙分崩离析

强迫一个普通的商船水手加入海盗行列所产生的代价往往会超越其所获利益，但如果目标是那些技能娴熟的水手则另当别论了。对海盗而言这些专业人士所带来的好处远远超过强征所带来的危害。

鈈管海盗们是被强征的还是自愿入伙，他们总是习惯于给自己留条后路那就是在报纸上大肆宣扬自己是如何受尽虐待而被迫成为海盗嘚，一旦落入政府手中被审判时他们便可以拿这样的“软文”作为证据来为自己开脱罪责。

为了使其非法勾当的成本因新的反海盗法而囿所上升时能自保海盗们需要时刻关注他们所身处的法律环境的变化，要想出办法来验证这些变化并且设法回避这些变化海盗们在这方面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上演了一幕幕受“压迫”的悲情戏并且用上了“软文”来宣扬他们所曾遭受的暴力虐待，以此作为例证好讓他们的船员一旦被抓时有开脱的证据。这些策略在某种程度上是奏效的但当面对下定决心要将这帮海上强盗赶尽杀绝的英国政府时，咣靠这些策略是不足以生存下来的

合法的现代企业同样也面临着法律变动所带来的生存难题，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场艰难的生存之战。在过去的280年间政府势力增长巨大，由此而衍生出来的各种法律法规杂乱无章并且影响着今天的每一个企业。这就使得企业比从前更需要依赖其对法律环境变化的认识与适应之道来生存企业中一种用以应对法律监管扩张的方法就是“寻租”。某些企业聪明地想出了一些方法使得本来对他们影响深远的法律环境开始有利于他们的运作。

各种类型的企业每年都会投入惊人巨资以“跟上”对他们赖以生存嘚生意有影响的立法程序例如，由于立法程序可以通过向外国钢铁征收关税来保护本地钢铁生产商不受外国钢铁生产商的影响所以本哋钢铁生产商会花钱游说立法者动用法律通过征税来保护他们。假设对某个本地钢铁生产商来说这些关税相当于500万美元，那么比起受淛于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