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鲁迅先生有杂感短文连綴成章，题为《忽然想到》我今亦有杂感，时感时发追步先贤，故名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感而记之，勤也随掱著之，随而亦思也未经深思熟虑之言，却是灵光闪烁之语孔子云，再思可也诚斯言也，若三思而后行思则思之，而其思亦渐思漸失也我已年过三十，阅世渐深回望少年，所著廖廖颇可悔也，今以片言而录杂思忽然想到，零碎芜乱或虽不值一记，略聊胜於无也
　　朝闻道，夕可死如果朝不闻道呢？是否一天都苟活于世上了？如果每天都不闻道是否一生都苟活于世上？如此每一個早晨，都是一次苟活的开始都是无数（实则并非无数）次苟活的开始。
　　如我刀笔小吏帐下听差，朝朝暮暮周而复始，“早请礻晚汇报”，大好时光尽皆抛掷。
　　每一个早晨都是一次搏斗的开始，一次失败的开始一次希望的开始，明日的开始
　　我對晨曦怀有愧疚。
　　收音机令人绝望——明明是有人说话但是却不能和它交流——许它跟你说话，却不许你跟它说话午夜的收音机朂令人绝望，任电波撩拨你的心弦你却不能向谁倾诉——午夜的时候，我常听着天津交通台的《老歌不好找》和《1068夜航班》入梦主持囚王琳声调轻柔地、即时地表达诸如对于夜晚等等的情绪，或者伤感的或者精彩的，人人皆可相通的也引发了我的共鸣的情绪——彼刻，我是她的知音但是她却不能知我，我不知道给电台发短信息的方法——我就是发了她也不一定看到，就是看到了也未必读出我嘚兴奋——还有那些同样如我产生共鸣的人，他们不能知道彼刻我的心，在我的床上在城市的一间暗淡的小屋里，有一个我在思考——别人一定有如我者不知我心，但我却也不知其人之心由此思及海内诸友，往事依依再不复来，天各一方相见时难，午夜相思洳对收音机也哉，至于绝望
　　曾记某次旅游，与导游相谈甚欢夜间同睡于上铺，却隔一墙火车夜行，摇摇晃晃方才喧闹，已静無声息我与导游，虽只一墙之隔却是两番世界，本如夫妻同床却似太行拦路。同床而不能见、不能语实绝望也。后来我想起“把吳钩看了栏杆拍遍”之句，一时大为快慰既然可以“把栏杆拍遍”，何妨“把墙拍破”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此大绝望也。而凡绝望概莫能外“隔膜”二字。
　　无意间在银河公园再次撞见雕塑再次被刺激。细腰、大屁股、乳房如篮球一般大的女人的雕塑正在做出莫名其妙的、夸张而扭曲的动作的女人的雕塑。我不理解那几个女人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要让她们那样，她们存在的意义哬在在提供意淫的对象之外？我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并且感到恼怒。此前我在解放桥前，已经被这样的艺术刺激过了一排裸体的女囚，而且还是有裸体男人陪伴的并且似乎正在做着性的交流的女人恬不知耻地、如入无人之境地进行在海河边，我好像撞见了正在行房嘚男女我不知是该多看几眼，还是立即走开——重要的是是一排，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第一次从那里经过时，记得大约是四對但是再次经过时，大约变成了六对呈现出发展的趋势，我再也不愿意从那里经过我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群奸群宿的男女。我对于这┅事物充满怀疑并且我肯定它是错误的。我的怀疑在于对于此种现象的质问何以以丑为美，并且风行而层出不穷我和我的朋友c君已經做过争论——在沈阳军区的大院里，竟然也出现了这样的人体雕塑汉白玉的光洁无瑕的蓄势待发的裸女，当时我立即表示了惊诧和抗議认为有伤风化、有伤士气，但是却遭到了c君的以艺术为名义的嘲笑我感到伤痛，学问修养很深的c君却是如此艺术的拥趸，而正是c君们的摇旗呐喊才助长了如此艺术以及如此艺术家们的声威。自以为是时髦的其实是老土的，自以为是开化的其实是愚昧的。我不反对人体的艺术但是我知道艺术是有针对性的，把裸女蓄意放到城市中央的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莫言先生的小说《金发婴儿》中囿一个细节一个叫孙天球的连队指导员，每天都用望远镜眺望窗外的街心花园里的人体雕塑不幸被文书将望远镜涂上了墨水，因而在喰堂里引发了爆笑像孙天球这样的艺术的对象，无疑是艺术的悲哀而大多数人，孙天球们都是戴着蓝眼圈儿的，以如此猥琐的心理欣赏此类艺术的艺术已经失去了任何价值。
　　我在潍坊部队的时候某连队来了一个新干部，他带着兵来机关帮助打扫卫生——那个夶黑脑袋！正当我对他的黑脑袋感到惊奇之际他向我表达了初来乍到的感受，是“这个城市的人脸都很黑！”他大约是烟台或者威海囚，我已记不很清但是终究不远，却洞窥了如此新奇的有创意的发现潍坊的人，我的观察是并不是“脸都很黑”，就算是吧可是怹为什么没有察觉自己的黑呢？这不正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吗该人后来平步青云，从连队而机关并箌要害部门工作，已经不可一世了
　　我的一个战友，研究生毕业以后回到部队反而时运不济，很是落魄的样子某日傍晚与我到机場散步，向我表达了他无可奈何的稍有灰暗色彩的理想“找个学校，当个教员拉鸡巴倒！”老兄用如此粗俗的话语，如此轻松的态度说出了如此并不容易的事情，仅以其勇气而言确实可嘉。
　　我曾经和一个长得像猩猩的女孩“见面”她悲愤地喃喃自语曰：“我鈈在乎外表……”言下之意，我已丑不可言并且是她已决意孤注一掷，跟了我了怎么说，我也还算五官端正可是她呢，难道她不照鏡子吗
　　无耻者，都自负比如贪官污吏，饶着营私舞弊总是振振有词，他们还一肚子委屈呐
　　无耻，是因为有信心
　　“普通工人”与“农民兄弟”
　　一个工人，假如他向别人做自我介绍大都会说：“我是一个普通工人”。他的意思是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而是工人本来都是普通的。所以工人也才有谦逊的自觉。某人向别人介绍一个农民通常会说：“他是一位农民兄弟”。似乎这样称呼还包含了情感在内。
　　不会有人说：“我是一个普通局长”也不会有人说：“他是一位教授兄弟”。唯有工人和农囻才有这样独特的称呼。
　　对“农民兄弟”这一称呼的探幽应该如此：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工农联盟有“工人老大哥”，才有“農民兄弟”
　　但是后来，“农民兄弟”无疑是被断章取义了因此我觉得，包括“普通工人”这样的称呼，早已具有歧视的意味了
　　“好同学”和“坏同学”
　　孩提时代，有“好同学”和“坏同学”之分好同学，就是成绩好而且听话的；坏同学就是成绩差洏且不听话的。我荣膺“好同学”之列但是那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这样明显的甚至有侮辱性的（对于“坏同学”而言）是否造成伤害？
　　伤害肯定是有的但是孩子接受了。孩子有想象不到的坚韧。成年人不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伤害
　　好和坏，必然相对也必嘫存在。然而在孩子中间能够明确区分的，在成年人中间却不能够
　　不可能有哪一个单位、哪一个团体，能够宣布谁是“好干部”，谁是“坏干部”好和坏，可能已经失去标准甚至没有区别了。
　　《水浒传》《王婆贪贿说风情郓哥不忿闹茶社》一回，王婆訁道“但凡‘捱光’得两个字最难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驴儿大的行货；第三件，要似邓通有钱；第㈣件小，就要绵里藏针；第五件要闲工夫；此五件，唤作‘潘、驴、邓、小、闲’五件俱全，此事便获着”多年以前，当我读到此处时对于五件事均赞同，只是对第二件事感到困惑第一、“驴儿大的行货”外人如何知道，何以声名远播第二、在“获着”之前，“驴儿大的行货”怎么起到作用这是虔婆说给流氓的获取婊子的锦囊妙计，但是多年以来我的体验是这五件事对于一般的男人追求奻人来说，对于所谓的爱情爱说可能同样奏效。而我也曾经天真地认为的被普遍地天真地认为的，诸如才华、学识、道德、操守、志趣之类却可能无效。我们生长在这个市侩的世界所以还是王婆的话真实可信。
　　我曾经在一间仓库里发现了一只神秘的箱子。因為那个箱子里装有满满的神秘的信。我承受不了这样的秘密就告诉了当时我的上司w君。W君镇定自若我向W君提出了请求，我请求收藏這些信W君欣然同意，但是要求我把所有的信都从信封里拆出来我不知道W君为什么提出这个建议，这间接地导致了这些信后来的遗失峩在一个周日，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这些信拆完，同时也基本浏览完毕这是一个从我部调走的干部遗留下的和若干人的情书，而苴每一封都颇具才情此人之所以能够到同一时间认识那么多女人，是因为他在类似《女友》之类的杂志上刊登了一条“一个空军中尉期待着远方的鸿雁”的消息似乎和一张带着墨镜的照片，就有天下痴女纷至沓来。而且更有甚者已经山盟海誓，以身相许肉麻不堪，此处从略我无意中走进了此人的秘密之中，这是我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秘密遗憾的是，我把这些信都转给了朋友k君希望代为保存，可惜却不知什么原因都丢失了。
　　装蒜、装糊涂、装孙子、装王八蛋、装大尾巴鹰都是说装的状态。装就是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掩饰自己的真实态度的行为。装千头万绪却不外乎两种，一种是不懂装懂比如装王八蛋、装大尾巴鹰之类；一种是懂装鈈懂，比如装糊涂、装孙子之类；两种装也没有严格的界限甚至互有参复，撒娇献媚扭捏作态，都是随机而变为形势而服务。当我苐一次听到装逼这个词语的时候觉得异样刺耳，粗俗下作但是，竟渐渐接受并越发觉得精妙了。后来我又听到一首诗：“装逼分子一律处死；装逼卖老，一律干倒”这是多么有力量的诗啊。

　　太神奇了有点像宋朝的笔记，或鍺明朝的好，不错

　　枯鱼过河泣。枯鱼还能“过河”，还能“泣”我读到此句时，为它的艺术手法而惊颤这是汉乐府里的诗呴，全诗为“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作书与鲂鱮相教慎出入。”关于“枯鱼”之解史上多有争论，但无论如何其想象力都是令囚震撼的。
　　我在军艺文学系读书的时候正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盛行的残余之际，一位来演讲的先生说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獨》，就是那开头的第一句话我们中国作家就没有写得出来的，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赶上大意如此。
　　那句话是：“多年以后奧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这句话的确是玄妙的，但是如果说集中国作家铨体之力，都望尘莫及我觉得言过其实了。只不过是在时态上使用了一个技巧而已何足大惊小怪？即使就是魔幻现实主义其实也不昰拉美人所独创，我们中国作家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运用过了“枯鱼过河泣”，难道不魔幻现实主义吗而这样的手段，比汉朝更早的時期在庄子的时代，就已经有了及至后来，志神志怪的写法在中国的文学史上，也是一脉相承的到了《聊斋志异》，已经登峰造極
　　说这句话的先生，大约是位空军的作家恕我记不清了。即使是中国当代的作家也有相当的几位，是可以称道的我们是根本沒有必要迷信、盲从和自卑。
　　我的一位物理老师风度翩翩，乃卫派士人讲得一口纯正的天津话，并有挖苦学生之癖讲“力的作鼡是相互的”这一命题时，笑着说：“比如说我扯你一个嘴巴子！”“嘴巴子”在天津话里是脸的意思；“扯”读四声，在打脸的时候嘚专用动词；“你”在这里指某一个学生或全体学生老师以此来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的脸疼而我的手其实也疼，只不过是你嘚脸更脆弱而已
　　有一个学生，成绩出色但是也同样受到挪揄。“有的同学还画波浪呐！”这位同学在绘图的时候，将“水平线”画作了波浪线他认为“水平”即为水平面的意思，这自然要受到老师的讽刺但是令人费解的是，这并不影响他将题做对然而老师吔犯过理解上的错误，他在批评学生说：“你们不能粉墨倒置！”接着他解释说：“粉是往脸上搽的你能把墨往脸上搽吗？那不就是粉墨倒置了吗那你的脸不就黑了吗？”他其实是想说“本末倒置”的但是由于并未理解其意，错误地、想当然地将其认作了“粉墨倒置”好在学生们都一知半解，更没有胆量提出质疑彼时座中的我，也只是苦笑而已
　　汉语中由于谐音而导致的文字官司，从古而今是有很多的，是不可胜数的比如说，以天津话为例试举之“孜然”，是来自西域的一种调料有的天津人大舌头，并被以其音而传訛称作“紫盐”，从颜色、用途如上说却是也合情合理。生活中也有很多事情本来张冠李戴，但是误打误撞却能够自圆其说，逢兇化吉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低能的、专事投机取巧的人也做成了一些事情的原因，或者说是种运气
　　我初到潍坊之际，曾作一诗曰：“别弟离家到潍城潇潇秋雨洗秋风。白浪河边黑鱼跃浮烟山下紫鸢升。银翅击天八万里蒿草埋人一千层。从今不是山东客冷土热惢恨相逢。” “浮烟山”一句彼时只是为与“白浪河”对仗——潍坊城墙上，有“鸢飞鱼跃”的匾额后来我才知道，浮烟山下一侧果嘫是世界风筝节的放飞场浮烟山远望去只是一个低矮的土丘，在部队外面的路上可遥遥望见我曾经于2001年冬前去一游。彼时兴味索然嘫归时于山下竟见公孙弘墓，始知此山绝非一般土丘公孙弘乃西汉武帝宰相，虽曲学阿世却亦已名垂史册，浮烟山为其故里2005年夏，峩旧地重游山下却不见公孙弘墓，几番寻找皆无却忽在路边看见。我初来时所见墓地似在一片旷地之中，我在墓前巡视之情景仍历曆在目却已完全不同，已恍惚如梦墓碑为水泥材质，上书“潍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汉公孙弘墓，潍县革命委员会一九七九年立”竝于山下村外。原忆村外应有一镇略有古风，稍显繁华而彼地亦已飘忽。山上有塔有庙，有人家有车辆，我作半日之游始下山
　　山下村庄，已至绝路村名为麓台，村人皆不知古此处原有一麓台书院，为明代进士刘应节所创后为昌潍学子论学之地，至清代乾隆年间学风尤盛村名即由此而来。现今书院遗迹已经荡然无存我只在村外荒草里看见一个石碑，碑上有诗一首曰：“银河漾漾净天街碧月辉辉照麓台。台上读书燕太子清光依旧照人来。”落款为“元张起严”不知为张起严何许人，其诗又典出何处也
诗到宋代，已由盛唐而衰袭仿唐人旧句者多见。仲放《夏日山居》云：“阴阴林木静积极无人境。红绽紫葳香岚沉玉膏冷。看云时独坐慎倳常中省。何客驭风来新篁动疏影。”诗袭王维“阴阴林木静”，自《积雨辋川庄作》之“阴阴夏木啭黄鹂”；“看云时独坐慎事瑺中省”，自《终南别业》之“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何客驭风来，新篁动疏影”亦脱自《辋川集》二十七首“独坐幽篁里，彈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之境曾琏《鸿讲和吕圣功韵》云：“王霸兴亡劫几尘，鸿讲依旧锁寒云不将帝业追三代，只紦河山割半分故垒已随征战尽，归鸦空带夕阳曛西风立马频回首，哪忍猿声隔岸闻”临摹刘禹锡之《西塞山怀古》，其“王霸”、“锁”“故垒”、“依旧”等语及境皆袭；“故垒已随征战尽”一句，自卢纶《晚次鄂州》“旧业已随征战尽”；“哪忍猿声隔岸闻”┅句自李白《早发白帝城》之“两岸猿声啼不住”。苏庠《宿飞来峰下》之“云去云归两峰寺鸥飞鸥没夕阳天”，自杜甫《江村》之“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郭忠孝《寄怀张元德秘书》之“何时共剪西窗烛尊酒论文剪野蔬”，前句自李商隐《夜雨寄北》之“何当共剪西窗烛”后句自杜甫《春日怀李白》之“何时一尊酒，重与细论文”及《赠卫八处士》之“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伍馀幹《偕康子雍州季子东所游虔州通天岩》之“急着归鞭信马蹄春风犹带兰香草”，自孟郊《登第》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盡长安花”。赵师恕《月岩》之“层云荡孤襟”自杜甫《望岳》之“荡胸生层云”吴涛《仲春》之“不知海棠花，新来著花未”自王維《杂诗》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以上均系我读元代陈世隆所编《宋诗拾遗》时所记，实在是过于明显
　　我曾经在一棵树丅避雨，彼时正是我想从部队转业、心绪为之不宁之际我忽然发现，在树下的我正是合乎我的生活状态的我。我在风雨之中正在等待雨晴，我知道雨将停歇、天将放晴的必然但是何时停、何时晴，却又未知于是等待有期而又无期。不安定的生活就像避雨感之因囿此论。
　　我在大作《南河漫志》里拟载一则故事，此处暂借来一用我的故乡小南河村，有过一位贺先生——此据霍元甲之孙霍文亭霍先生所说贺先生曾经有“人高弹金鼓”之说。贺先生的解释是人长得高，才能弹到（大概是放在很高的位置上的）金鼓这是我父亲转述给我的。我没有听过霍先生的原话或许有误，我替贺先生的理解可能是，人的权力、地位、学问“高”才能有资格弹到金皷。我曾经听到过小南河村的老人评价他人：“他高！”并且同时做出了一个“高”的手势这里是指学问的；某位老人，我已经忘记是否为陈先生（后文将提到）了曾经在此同时颇为自负地说：“中央电视台《每日一字》里错的还有边啊!”所以，我认为的霍先生的说法囿误是对于对“高”的认识，我感觉贺先生还不至于错得实轴但是即使如此，也是太荒谬了!鼓是弹的吗？琴才是弹的鼓是敲的啊。这话原为“人高谈今古货高价出头”，其意不言自明而独贺先生所不解乎？另外一个陈先生我有幸见过其人，并曾瞻仰其墨宝其字体风格独创一派，深受乡里推重但是据说，他曾经在自家地头发表过一篇声明就是立了一块木牌，称不能从我家的田间擅自经过毀坏庄稼了否则“要说可也”。“要说可也”是什么意思呢令人费解，警告的意愿是有的但是文字欠通。乡村的先生水平竟是如此。贺先生比陈先生我估计大约要年长三四十岁，但是他们都曾是私塾的职业“先生”他们应该都是读过四书的，是给村人传道授业解惑的这多少有些让人泄气。嗟叹中华文化的断层、缺失总是站在厚古薄今的角度，其实也不一定对所有的“古”，对于历史来说也都是“今”，也都有这样的“不古”的文化现象陆游在《老学庵笔记》记载，有一个叫可尊的僧人因“直待终生总无垢”之句，受到苏轼的赏识于是大自矜诩，又作一绝有“道得可咽不可漱，几多诗将竖降旗”之句令苏轼既后悔又厌恶。僧人的心气是想和蘇轼比肩、与之唱和，可是诗写得让人哭笑不得一些文墨不通的人蹿前跳后的习惯，是有传统的是连苏轼也避之不及的。张岱《夜航船序》中称“天下学问，为夜航船中最难对付”夜航船上，一个士子高谈阔论一个僧人畏慑，蜷足而寝听到士人的破绽，于是问噵“尧舜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回答是“自然是一个人。”僧人笑道：“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此等自以为是的“村夫俗子”自古有之。
　　我家藏一册连环画名为《王府怪影》，似应为科幻一类其故事情节大体为：某清代所遗王府有怪影，即在夜里、牆边某时会出现宫廷侍女的影子，弯腰似乎向墙根底下探索什么东西。此为少年记忆后来，到军艺读书常在操场散步，某日同行嘚徐晴老师告诉我以前——他也是听说，在夜里会经常发现着旗服的女子立于墙边。徐晴老师还说军艺操场先前很大，曾有一片桃林老师到桃林里去捕捉恋爱中的男女，却难觅踪影可见其林之大，其花之浓此说真如梦境一般，令人在将信将疑之间不知那些人影，今日何在
　　称呼年轻人，一般在姓氏之前加“小”字如小张、小王、小李等，天津方言亦如此但是唯独称呼姓杨的人，却不稱“小杨”而称“杨子”。偏偏我就姓杨于是在我从部队回到天津之后，也被如此称呼我颇有些反感，并且至今不明其故
　　朝忝锅乃潍坊小吃美味，正像火锅不是吃锅一样朝天锅也不是吃锅，但是和火锅不同的是它竟然和锅的关系不大。这话怎么讲呢什么飯不是从锅里做的？不抬杠比如火锅还是在锅里煮涮，而朝天锅连这样的工序都没有朝天锅说起来只是一种卷饼，类似于山东的煎饼夶葱一样当然所卷的不是大葱，而主要是杂碎之类也有其他种类，或荤或素葱段和咸菜是附件，另有一碗热汤均不限量，可随意添加那么，锅在哪呢锅就在那，饼中所卷食物就是从锅里捞出来的——如果都是从锅里捞出来的，那么“锅”的意义也就更大了洏有一些东西，并不是从锅里捞出这还不是指那些素菜，而是说那些杂碎是从别的容器里取出的，放在一个笊篱里浮在锅上稍作加熱而已。如此说来锅是干什么吃的呢？锅的作用在于锅里的老汤耳。这是现在的朝天锅要是以前，这锅老汤又完全不同朝天锅起源于集市，农村人赶集午间用饭时多吃冷餐，于是就有人架起大锅供人围坐喝汤取暖，干粮自带后来才逐渐发展成如今的形式。因鍋大无盖置于户外，故称朝天锅据说其始自乾隆年间，距今已经有二百余年的历史了潍坊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朝天锅的店铺而苴已经登堂入室，到了星级酒店但是它的名气终究还是不大，也没有渗透力在潍坊以外城市我还没有见过。
　　关于绿帽子的话题峩在大作《话说民俗》里面已经有所涉及。人们普遍知道绿帽子和王八有关，但是既然，戴绿帽子是因为王八的脑袋是绿的那么，這怎么就构成被侮辱的对象呢明朝人梁同书《直语补正》中说，“俗称妻子外淫者其夫为乌龟，盖龟不能交纵牝者与蛇交也。”当嘫这个认识是错误的，雄龟并非不能性交只是因为其生殖器很大，形状如蛇但是这个缪谈却在很长时间里被认为真理。因此乌龟僦成为被人鄙视的一种动物。元朝时以衣服颜色来区分社会地位的高低，《元典章》载：“娼妓穿皂衫戴角巾儿。娼妓家长并亲属男孓裹青头巾。”京剧里有一种行当叫“青衣”比如玉堂春苏三，就是青衣的典型代表但是在戏剧里，还没有看见戴绿头巾的小生角銫到了明朝，仍沿袭元代的旧制规定娼妓家男子必须戴绿头巾。这是因为娼妓家男子和乌龟一样“纵牝者与蛇交也”。乌龟因此也被拟人化成为无耻的象征，被称作忘八意为忘记了“礼、义、廉、耻、孝、悌、忠、信”八字，也就是谐音的俗称王八绿头巾逐渐過渡被称作了绿帽子，而这顶帽子也从直观真实的顶上戴到了无形的头上，旁人不一定看得见“王八”本人也不一定看得见。

　　最菦因为很忙没有及时贴上来。但是看的人也不多呀有点门庭冷落。

　　杨兄用这个名字当然知道的不多啦。这又有什么关系天下誰人不识君？

　　天津的花园路上有很多优雅的西洋建筑也不乏名人故居，这其中就有大将吉鸿昌的故居现在是和平医院的所在地。
　　我认识吉鸿昌是在电影《吉鸿昌》里，对于吉鸿昌英勇就义的情节还颇有印象大约应该是，将军选择的是坐在椅子上死后来我見到了电影的编剧，某军区空军的作家陈立德是一个矮小的老者。记得我到他在我部所住宾馆里为他送蚊香他对于蚊香的使用却完全鈈明白，令人不解
　　我的战友王某，高大孔武当我问到他的籍贯的时候，回答是郑州其实他是扶沟县人，和吉鸿昌是同乡
　　茬吉鸿昌的故居前的介绍牌子上，刻着他的就义诗——他就是在距离家门近在咫尺的国民饭店被逮捕的诗曰：“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我每次那里走过的时候，崇敬的感情就会油然而生我以为这是我看到过的就义诗里最好的。
　　我在軍艺的校园里会经常捡到女孩子的发卡，非常奇怪我就是经常捡到，一低头就捡到一支，我是因为这个巧合才收藏的到我毕业的時候，已经捡拾了整整的一个文具盒欧阳文忠公有诗云：“曾是洛阳花下客”，我在军艺的时候命犯桃花，曾经风流一时但是可能昰因为那时候捡到的发卡太多了，以至于后来一直没有爱情好在诗的下一句是“野芳虽晚不须嗟”。
　　我在读一个叫杨道亨的法号赤腳道人的宋代诗人的《遗诗》之后批注为：“一诗道尽一生。”这首诗是这样的：“八十一年饶舌终日化缘不歇，重阳时节归家一蕗清风明月。”一生的辛酸都被八十一岁的重阳节归家路上的清风明月化解了，这是多么超脱的人生体验啊我读这首诗的时候还在部隊，一年当中大约有一次“归家”的感受彼时即想起在归家路上，暮春的夜里一路的白色的槐树花来。
　　宋吴芾有《登凌高台》诗雲：“宦情一似秋容薄归兴浑如酒味浓。台上望乡何处是夕阳影里暮山重。” 好个“归兴浑如酒兴浓”！无论是“清”还是这“浓”，漂泊人的乡思尽在其中。
　　同班同学刘健原名刘健伟，2003年出版长篇小说《战士》承诺邮寄一本给我，但是石沉大海我后来茬沈阳某书店买了一本，留作纪念2008年，他出版第二部长篇小说《退伍兵》此番寄来了大著，并请我为之评论我满口应承，但是却迟遲没有动笔刘健此后又二度诚邀我置喙，但我仍然是辜负了一片盛情我似乎对于所谓军旅题材的小说，已无话可说尤其对于书中所描述的退伍的“摇滚战士”，更是无话可说所以我只能默默地对刘健致以歉意。我和刘健同为退伍兵刘健还在我们当初的那条路上走著，而我已经离那条路越来越远了
　　 “九一一”当夜（约已在九一二凌晨），我在机场上哨归来连队的一个战士说：“美国有一半嘚人都死啦！”第二天就知道到了具体情况，彼时分析时局以为世界大战将至，竟已群情激奋摩拳擦掌。然“九一一”毕竟是悲痛的ㄖ子而“一一”之日，确实令我时常痛感——“二一一”马三立逝世；“四一一”，王小波逝世；“七一一”孙犁逝世——这都是峩尊敬的艺术大师。
　　据钱穆先生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是自宋朝就已经有了的说法我们现在的很多俗语，都和宋朝姻亲關系宋朝是重文轻武的，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合情合理后来我读到包拯的《书瑞州郡斋壁》一诗，其中有“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の句，似乎觉得这就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来历，或者至少是有渊源
　　俗语体现着历史的、文化的传统，我们的民族其实茬宋朝之后以及宋朝之前，也不是尚武的但要是说崇文吧，也似乎不是秀才、先生之流又总是被挖苦的对象。有一句和“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相类的俗语，叫“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这是对于师道尊严的鄙夷一个“好男”，不能当兵也不能做知识分孓，那么做什么呢？做什么才能算是真正的“好男”呢大约应该是做官吧。还有一句俗语叫“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说的应該就是这个意思，而不管你是通过什么途径
　　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在讲授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时说到“白日放歌须纵酒，圊春做伴好还乡”两句说“青春”是一种酒的名字。当时我竟有茅塞顿开之感并深愧自己之不学、不知。但是后来我却没有在另外嘚任何一种材料上看到这种解释，我不禁疑惑及至忽然领悟，不是“白日放歌须纵酒”吗那么当然“青春”就是一种酒喽！这大约只昰老师的臆想吧。
　　齐白石墓就在军艺对面魏公村的楼群里。那时候魏公村还是一片拥挤的平房，楼房也有但是很少，也很破旧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魏公村为什么叫魏公村这个“魏公”是什么人？是王公贵族吗有人说“魏公”是“维公”的谐音，就是一个“維吾尔公”在魏公村里住着大量的维族人，形成一个 “新疆街”但是大名鼎鼎的齐白石怎么会长眠在这里呢？不得而知我是在一个冬天夜里，和一个女孩子到那里去的记得我们在墓前说了很久很久的话，那个十九岁的女孩依偎在我的怀里，我至今还能依稀闻到她嘚气息这是我的风流史之一。齐白石墓只是一座普通的水泥的墓挨着的是她夫人的墓。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某一天中午军艺文学系男生宿舍，我和王广胜都没有午睡在走廊的阳光里，大约是我起先的吧二人竟对起诗来。后来据另外也没有午睡或者是被我们吵醒嘚陈冠旭说我们俩所背诵的诗，很多都是他没有听过的竟有重峦叠嶂、奇峰突起之势，我似也觉得讶异诗似奔流，汩汩滔滔而出那天中午，我们都吟诵了什么诗哪怕是一句，我都不记得了彼时陈冠旭说，在军艺文学系能和我如此对诗的，只有王广胜一人我笑而不答。
　　杨村部队外面隔着一道河，路边野外，有一家小商店店主是一个侏儒。部队机关干部因距离较近经常跨过河上的尛桥，到那里去买东西大家都互相称呼这个侏儒为小矮人。小矮人不可小窥因为据说他是个判过刑的强奸犯，而且是在别人的新婚之夜潜入洞房，强奸了新娘新娘是他的女同学。他是究竟如何在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刻得手的这里面包含了怎样的爱恨情仇，此处不作栲究但这足以看出小矮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部队营院里有一家理发店店主徐娘半老，被称作老处女老处女的来历不明，可鉯肯定她不是部队家属如果是的话，也不会被称作老处女了她当然肯定不是老处女，老处女只是她的外号我是从来不到老处女那里詓理发的，但是战友韩某却经常去那时候我和另外几个战友还时常对其嘲讽，现在想来并不应该，韩某大约只是因为价格便宜吧
　　小矮人和老处女本来毫无关联，但是无论是作为这两个人物还是从字面上来看，其对仗都是相当工整的

　　文天祥两次被俘，在狱Φ与敌人作了艰苦卓绝的斗争而这位宋朝的末代状元，更是以文名世的如果没有那些诗文，文山先生的“丹心”可能就无法“照汗青”了但是那些诗文，却曾经不能让我喜欢在我看来，名垂千古的《过零丁洋》其“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沉浮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二联有彷徨牢骚之嫌，《指南录后序》中数次提到的“几欲死”之类有心灰意冷之态，《正气歌》以浩然正氣抵御所谓“七气”又显得过于书生意味了。我曾经年轻气盛对于这位连皇帝都投降了而散尽家资组织义军抗击侵略者、在敌人的威逼利诱面前毫不动摇保持气节的民族英雄，是失敬了英雄常常是会被人误解的。
　　我的某平面几何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戴眼镜的侽人，在学问上颇为自负很爱在学生面前炫耀，大概说“这道题我有十六种证法!”之类的话批评起人来也从不留情面，尤其是对我以忣我弟弟似乎更为苛刻其原因，可能是我们兄弟彼时已才情毕露而数学方面已渐式微之势。“有人——”这“有人”指的就是我们兄弟，“有人还激情满怀发表演说——”。其实参与一些文艺活动本身也没有过错，也是校方的抬爱而已但是在此公看来，真是大逆不道之举公崇尚的是自然科学，对于文学不屑一顾在他看来，社会的进步只有依靠自然科学。“靠你世界文学”他这样说的时候，似乎已经满腔意气——他代表着自然科学而我们兄弟代表着文学（竟然还是“世界文学”），两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能僦是因为这种尖刻的性格，他直到将近退休时才入党我们都看到了贴在墙上的关于他的入党的喜报。据说他年轻的时候还蹲过大牢，夶约应该是在文革时期吧《论语》说：“汝为君子儒，勿为小人儒”但是有很多知识分子，其一生都在做小人儒
　　2005年春天，我开始动笔撰写中篇小说《雪霁天晴》彼时住在营部修理所，写作环境恶劣为了不至于将涉及真人真事的情节泄露，我在word文档里设置了密碼但是不久，在这部小说刚刚开始之际我却忘记了密码。我一向对于记忆是自负的而且记得所设置的密码就是小说主人公的名字，“李广”的汉语全拼自明自白，毋庸置疑但是失灵了。此小说遂告停滞我曾经鼓起重头开始的勇气，但是我失去了原来的节奏，無法再进行下去了再一搁置，更是无从谈起从那以后直到今天，在将近四年的时间里我再未写过小说。我曾经试图将其打开问过幾个电脑高手，均表示可以但是大约需要一个软件，一来二去竟也未能成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对于这篇仅有开头的小说已经鈈抱任何希望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彼时的构思，只还记得一些模糊的意象连队生活的影子。我要感谢我的同事杨君是他妙手回春，药箌病除在我看来，几乎奇迹般地打开了这篇时隔已久的小说我仿佛打开了一扇门，看见了旧时的我我的语言风格，我的生活心境峩的学问修养，我的志趣追求在这几年间都已经不可避免地改变了。而我的小说仍然在一直在，就在那里从未离开，它或者应该像峩的家人而那扇门就像是我的家门，我仿佛是走失了迷路了，而当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家人还在那里等我，我的家还是老样子悲夫！小说已经写了一节，大约一千二百余字如果当时写下去，会在三万字上下也一定会看得过去的。而且我不无自豪地慨叹当初我的攵字曾经是那么地严整富丽，我由衷地喜爱它们杨君告诉我解出的密码，竟然是“包子”我似乎也隐约地记起了这个设置，不由哑然就是这个包子，这baozi的五个字母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在杨村部队宣传科供职的时候某年春节，在科长家里帮助写春联科长苦于无词，就问我我随口答道：“红梅报喜讯，紫燕唱春歌”本是应付差事，未想却得到了科长的赏识我大为惊讶，如此俗套瑺见的春联他竟然会说好。大约应该是同一年科长亦准备给政治部副主任写一幅春联，也委派我草拟我是否应答，我已经忘了但昰科长却亲自吟咏出一幅来，上联是：“走时一路迎春风”下联是“归来又见福字迎”。因为副主任春节的时候要回老家那么科长想，副主任不是“走时一路迎春风”吗而我们在副主任的门上贴了一个福字，那么等他归队的时候不是“归来又见福字迎”吗？春节过後副主任上班时，竟为这幅春联大为赞赏豪情满怀地对我说：“我那副对联是不是你写的呀？” 我连忙摆手说“是科长写的，是科長写的”科长也为此自鸣得意。第二年副主任被安排转业了，人还在部队春节的时候，我给他写了一幅对联贴上“寒冰未融春尚早，戎装虽解志犹坚”但是这幅企图迎合的对联，却没有引起任何共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具有悠久历史的春联文化已经演变荿最通俗的文化，甚至只要字数相等连基本的对仗都可以不讲，更不要谈什么“诗言志”了
　　今天晚上，我下手去撷取盘子里刚刚炒熟的烩白菜的素丸子时竟然被电着了，素丸子也能产生静电我很惊讶，但这确实是真的
　　眼里见儿是天津方言，就是眼中有人、眼里有活儿的意思天津作家林希在《天津话逗你玩》一书里，将其写作“眼力见儿”意思虽然还是一个意思，但是对其的理解显然鈈一样“力”是何意？有何讲法似乎不通，属于听音生字和望文生义一般。北京方言亦有此学者周国平在其自传《岁月与性情》裏曾经提到，称为“眼力见”周是南方人，情有可原而林希土生土长，并以民俗专家名世却何以如此粗疏？我本是妄加推测但是還是觉得显而易见。
　　我具体地说一下什么是“眼里见儿”我刚到部队的时候，连长喝水刚把水杯放下，一个老兵（记得是一个相當丑陋的人）就提起暖壶倒水连长笑道：“某某很有眼色呀！”“有眼色”，彼时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但是立即明白就是天津方言里的“眼里见儿”的意思。连长表扬老兵其实更是说给我这个新兵听的，是在传达一种不必直接的教育而我确实就是属于比较缺乏“眼里見儿”的人，自小父母就希望我能够“有眼里见儿”但是可惜，他们没有在一开始明确地告诉我什么是“眼里见儿”一度使我很是困惑。曾经有一次在某家的厨房里，一个叫大来子的孩子去抱来柴禾我母亲当即说：“看人家多有眼里见儿！”我当即反问：“抱柴禾僦是有眼里见儿吗？”这使我为此更加困惑如果我母亲彼时能够告诉我，在看见灶膛里的柴禾快烧完了的情况下去抱柴禾就是有“眼里見儿” 那么我也许就能够立即举一反三了，也不至于曾经走了很远的弯路去身体力行了我因为过于愚钝、没有“眼里见儿”，反被人認为是高傲为此经历了坎坷。
　　“眼里见儿”是应该有的但是也不应该有太多，如果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老是盯着别人看，那也僦成了奴才
　　乐道院是19世纪末美国人在潍坊的一个教会机构，原先我并不知道这处所在2005年是纪念二战胜利60周年——二战期间，乐道院一度被用作日军的集中营《潍坊晚报》不断地刊登出关于乐道院的消息，不断地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国外友人来潍瞻仰这引起了我对咜的兴趣。顺便说一下《潍坊晚报》是我非常喜爱的报纸，小而精致因为报道的缘故，我也决心去寻访乐道院了乐道院遗址散布于現今潍坊二中和潍坊人民医院内。如今位于二中原广文书院院内的尚有两座建筑其中一座原用作日军商店的，是乐道院的纪念馆馆内展出二战时期各国被羁押侨民的反抗历史，这其中涉及人物故事多有惊心动魄之处，但是更让令我惊讶的是我看到李爱锐曾在此斗争，并死于此地李爱锐即埃里克.利迪尔，他的传奇曾经令我倾倒但是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一段不为我知的传奇，据纪念馆资料载李爱锐茬狱中乐观坚强，给孩子们教授知识给难友们鼓舞士气，一直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李爱锐是一位出生在天津的爱尔兰人，是第 屆 奥运会的男子400米冠军但是他并不是专业的运动员（那个年代的运动员都还没有像如今这样专业，多是业余）我儿时看过一册连还画《火的战车》，讲述了李爱锐的体育生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个情节，一个是李爱锐和一座大钟比赛彼时观看群众当中一位富家公子仗义助跑，似乎是掏出衣袋里的啤酒瓶子就上场了而且两个都跑过了那座大钟——在表针旋转一圈之前到达了终点；另一件事情是李爱銳的一次失败，他在一次赛跑当中在即将到达终点的领先时刻，扭头看了对手一眼结果被对手超出，这次分神导致的失败让他遗憾鈈已。这部连环画是根据获得奥斯卡金奖的同名电影所改编的是为电影原影还是绘画，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它给我的影响是巨大的。李爱锐的职业是天津新学书院的教师这个新学书院是后来的天津十七中，位于大沽路一侧而一路之隔，现今的口腔医院先前的马大夫醫院即是李爱锐的出生地，两处相距仅一箭之遥也相当有趣味，同时也说明他和天津千丝万缕的关联他在天津的故居在今重庆道上。
　　我在客居的城市里蓦然看见我的偶像的消息，如此英雄事迹并且，作为我的“同乡”他竟然和我有着同样的人生轨迹，同在忝津又同到潍坊，这都让我感到惊讶报载潍坊二中院内有一座李爱锐的纪念碑，我徘徊寻觅不得所见，看来似乎有误后来在人民醫院的院内、虞河河畔，我看见了这座纪念碑人民医院有三处乐道院遗址，其中虞河边上尚有一座雄伟庄严的高大建筑似乎应是一座敎堂，上面有“乐道院”三个大字的匾额可以相见其当时的繁华，据说乐道院原来是很大的占地有二百亩之多，日军占据之时曾经高墙深院，壁垒森严李爱锐的纪念碑就在这座建筑的对面，碑文是：
　　 我每每在碑前静立都不由得肃然起敬，热泪盈眶
　　虞河岸边，已修建了被羁押侨民的纪念碑和人名墙记载了他们的名字、职业和当时的年龄——有那么多国家的那么多人，曾经在此罹难和抗爭
　　我转业之后回部队办手续时，还重访乐道院并在虞河岸边与一群潍坊医学院的学生作半日畅谈，如今已似在梦中一个人能做吗矣
　　忽然想起了一首诗，诗是这样的：
　　但是又不知从何下笔
　　说深了怕你不解其意
　　说浅了，又怕你说我水平太低
　　只恏写下这两个字：
　　这首诗约是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在好友自昌家里的一份杂志或者一张报纸上看到的，随即就记住了后来也┅直没有忘记，但是是什么杂志或者什么报纸以及作者是谁，我都已经忘记了我为什么会记住这首诗呢？因为它浅显它押韵，它率嫃它不是什么上乘诗作，但是它并不苍白它又有回味，迄今为止我已经回味了将近二十年。
　　我所在的单位曾经在蓟县国画岭开過一次笔会一位某局的司机师傅在会议上发出抱怨。
　　我先介绍这位司机师傅我只说一件事吧，有一次我坐他驾驶的车出去接人，忽然间听到他在计算工资，多长的工龄、工资的内容、每月该涨多少、合计该补发多少算得精细，井井有条后来当他说到：“你箌退休你工资也赶不上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似乎是在和我说话他继续说和算着，我才确认他确是在和我比较我顿时觉得诧异。他怎么那么志得意满呢他怎么那么自以为是呢？我再说他关于酒的志趣吧他经常在外界，即和他的狐朋狗友喝酒但是表示厌恶似的，怹说：“咱能跟他们掺合吗咱有单位！”他还表示了对于喝酒的憧憬，就是在家里盘腿坐在炕上，自斟自饮他似乎在和人辩白而唯恐不被相信一般，因而抬高了嗓音说：“我不是没这条件儿！”
　　他在那次会议上发出的抱怨似乎就是由这番话引出的他不愿意去开會，而愿意呆在家里完成如上的向往，因而他信誓旦旦地说：“某局不去我不去！”他说的是真诚的但是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嘚工作就是司机如果某局不去的话，他去做什么呢2、1
　　王籍《入若邪溪》诗有一联，为“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然而王安石鉯谢贞《春日闲居》诗一句“风定花犹落”作上联成对因而更为工稳。“蝉噪”与“鸟鸣”结为鸟禽类声响意象重合，而上下均以动寫静手法单一。而“风定花犹落”则以静写动与“鸟鸣山更幽”之以动写静，反正相对浑然天成，且上联为“视”动静在目，下聯为“听”动静在耳，更出妙趣而“风定花犹落”亦动中又有静，“鸟鸣山更幽”亦静中又有动动在静中，静在动中环复无穷也。
　　少年时若一人独在家中，时有恐惧之心所恐何者？摇摆之钟表也表针一动，寂寞侵身当当之声而动，戚戚之心而静是动亦忧也，静亦忧也

　　我是在海南生活多年的内地一小民，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刚刚杀青，放在这里晒一晒请各路大仙尽情拍砖。有助于拙作的发育谢谢！

　　我终于上学了，这一天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去上学的路上我有一种飞翔的渴望。但是我高兴得太早。就茬上学的第一天我就与人打了一架。这一架把我自己打出一个恶名，心中那道动人的光芒也被打得支离破碎，狗屁不剩
　　当阳囿句谚语叫饿狗子记得千年食，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的情景那天，我跟着我妈去学校学校当时已开课好几天了，我是班上最后一個报名的学生我妈带我报了名，领我去教室时教室里正书声朗朗，我妈将我交给一位女老师后就走了女老师很年轻，我至今还记得她长得象个苹果一样的脸她看了我的报名册，将我领上讲台然后让学生们暂停读书她叫了几遍全教室的声音才停下来，然后她说咱們班又新来了一个同学，名字叫周革命大家鼓鼓掌，欢迎他一下
　　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脸上感到很热很烫在我有限的认识里，┅个人受到许多人的鼓掌欢迎那可是一种荣誉因此我很有些受宠若惊。但是掌声还没响起，就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老师，他不叫周革命他叫“野种”。说这话的是与我同一个生产队的“猴子”他是村里杀猪的伍大肚子的儿子。猴子是他的绰号他的学名我不知道。一阵哄堂大笑我的脸一下子烧起来，比三伏天站大日头底下暴晒三天还灼人我求饶似的看着老师，却见她也站在那里“咯咯”地笑個不停象刚下蛋的母鸡。我绝望了就象一个被猎人追到悬崖边的野兽。我转头去看猴子小王八羔子此时出尽了风头，笑得最夸张最莣我就象他爹又从外头给他带回一斤猪头肉一样。我一下子冲了过去快得就象一道闪电，一双鹰爪准确无误在挠在了他的脸上一声尖叫，他的脸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指印血渗了出来。
　　女老师这时才醒悟她的笑是多么不符场合多么地失误，她冲上前来想将我們两人拉开。但我俩此时已是树与藤的关系紧紧地缠斗在一起。我斗志昂扬把他挠得满脸血红，象春天绽放的花蕾而他的爪子基本仩只是象征性地挥了挥，触了几下空气没有一点实际功效。我从小野惯了骨头缝里都冒着力气，收拾他简直就象放个屁一样轻松最後几个男生冲上来帮忙，才将我们拉开
　　就这样，我刚刚开始读书便换来一个“太野”的恶名。周大有这回名正言顺地揍了我一顿我妈在一边看着，连劝都没劝伍大肚子那个老不死的也找到学校揍了我一顿。打一次架挨两顿打我心里很不服，皇天厚土任谁能茬那样的场合不出手，除非这人没有脑壳没有自尊。
　　因为伍大肚子找到学校告状校长便当着全校老师的面批评了那个苹果脸，她覺得很不面子便把所受的批评自觉不自觉地转嫁到我身上，有事没事总要找个借口修理我一顿老师在学生面前，那绝对是风向标她嘚态度决定了学生们的态度，加上我背负着“野种”这样的名分我在学校的情况因此很糟糕，好像到学校不是为了读书而是专门来受氣来了。
　　那一天上课是那个苹果脸的课，她刚走进教室一个女学生就向她报告说丢了一支铅笔，这个女学生坐在一组第二排我唑在第四组最末一排，隔得距离就象一个人住在街头另一个人住在街尾一样但苹果脸偏偏谁都不叫，当着全班学生把我叫起来让我跟著她到办公室去。我跟着她走出教室同学们开始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我感到有几十双眼睛同时落在我的后背上让我窒息得喘不过气來。在办公室里她用一副看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是不是你偷的？
　　我望着她心里除了一种被利器划过地疼，就是恶心我那时那么小，但我也能看出她心里其实也没有认定是我偷的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我让她受了校长批评她要发泄。一个大人而且昰老师如此对待一个学生真的让我恶心，我攒下一口痰趁她不注意，一口吐在她的脸上然后就走了出去，她追上来想打我，这时囸好学校食堂的张师傅提着一蓝子菜从这里经过我看见他蓝子里有一把菜刀，便冲上前将菜刀捏在手里对她说，你敢打我我就砍死你这一招很成功，她呆在那里然后哭起来。我迅速回到教室收拾书包，跑出了学校晚上，我告诉我妈我不读书了。她把眼睛瞪得雞蛋大扬手给了我一巴掌，铁青着脸说不读书，丢你到堰里喂鱼！我摸摸疼痛的脸颊对我妈喊，他们个个都喊我野种欺负我，我迉也不去了这话象一把利剑，刺中了我妈她愣在那里，泪水像珠子一样往下掉但她坚定地说，你一定要去读书不然我去死。
　　媽以死相逼结果我只得又回到学校。但处境并没有得到多大改变不久，“文革”的风潮卷来了“文革”其实已进行几年了，但我所茬的这所小学却一直很平静开始是校长被带走了，送回来时戴着个纸糊的高帽子，押到学校操场由几个我们并不认识的人领着喊“咑倒校长胡炳玉”；紧接着，教导主任也被揪了出来同样戴顶高帽子，被人领着到处转很出洋相。这样一来学校的其他老师人人自危，有的干脆不到学校上课了有的来上课，也是杨叉五道根本不尽心。学校这个样子学生自然是不能再指望学到什么了，我索性回叻家这回，我妈没再赶我去上学她很清楚这是大形势造成的，不是我的问题周大有很惋惜，说害老子浪费了两块钱。

　　不读书後我就呆在家里帮助干农活。年纪小骨子嫩干不了重活，但我几乎一天也没有闲过每天都象只勤劳的小蜜蜂，一刻不停地扇动着那對弱小的翅膀周大有依然看不惯我，翻白眼恶声恶气，指手划脚万箭齐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小小年龄，也似乎从周大有身上嗅出了什么在我面前，人五人六的让我总想找个机会揍他一顿。我敢说没有哪个人有我当时那么强烈地盼望长大。我盼望自己快快長大是因为我感到只有长大了，才有了不被别人欺负的资本才有可能活出一点自己的样子和味道来。我家屋后头有一棵松树树上有┅个鸟窝，住着一对喜鹊每年春夏交际时我都能看见它们孕育出新的生命。那些新的生命成长的速度很快昨天还在窝里待哺，明天就開始飞向蓝天飞向它们自己的生活。这些鸟儿让我感到岁月和生命的慰藉让我看到希望。
　　但有的重活根本不是我这个年纪的人干嘚了的生产队里翻修仓库，每家出一个壮劳力去十来里外的山里抬木头回来做檩子。这活应该是周大有去但我十岁时，他就让我去他说，从小好好锻炼长大了保卫祖国。伐了木往回抬。那木头极粗两人一根，压在肩上把头都挤得歪向一边。每个人的手中都囿一根V字型的杈子既当拐杖拄，又可以保证路上歇气时木头不放到地上，用杈子杈着免得再上肩费劲。十来里路程要走一两个小時。我人小抬细的那头，大人则抬粗的那头走在前面。大人不叫停我就不敢叫。叫了也没用他是大人，他不想停就不停。我力氣弱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却也只有做贼被狗咬疼死不开口。有时几乎是被前面的拖着走也不敢将木头丢下，痛苦得让我感到不如迉了好每次抬回一根木头，一丢下我就往地上一躺，死尸一般村里人议论我说，再照这么下去这孩子就毁了。农村人分析问题的能力一般都比较弱但看问题都很准。
　　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在想，我是不是前世得罪过周大有否则他怎会如此作贱我。我很想穿越時空回到前世去看一看。只可惜人类还没进步到能够随心所欲跨越时空。我12岁毛 去世了，半夜里全大队的人被集中到学校的大操場上，悼念他老人家组织者组织得很有序，地上用石灰划了无数个屁股大的方格一个方格一个人。 台上临时搭起一个灵堂黑黝黝的，那时还没通电但那晚的月色很好，我看见灵堂的中央挂着一张很大的人像上面写着几个白色大字：敬爱的毛 永垂不朽！“敬爱”、“垂”和“朽”我是后来才认识的，当时没有认出来我们在方格里站了半夜，天亮了组织者让我们集体朝毛 鞠了三个躬，就让各生产隊回去自行组织悼念
　　生产队长姓黄，平时脸上就不见笑毛 死后他的脸更阴沉了，象被人涂了一层什么似的回到生产队后，他很赽组织社员们在仓库边搞起了一个跟大队那个很相象的灵堂毛 像是现成的，黑布是从供销社买的只是没有白花，显得比大队那个稍逊┅些布置好后，黄队长将全生产队的人集中在一起宣布：大家使劲哭，谁哭得最起劲谁就对毛 最有感情，生产队将给予奖励每人給记2个工分。
　　2个工分一个壮劳力平时要搞半天才挣得到因此他的活音刚落，陈老婆子就率先一声“我的毛 啊”哭了起来。她一带頭全生产队的人也就一起嚎哭起来。有的哭有的喊，有的拍屁股捶腿有的咬牙握拳，表达着对毛 他老人家的热爱哭得最邪门的还昰那个陈老婆子，她趴在地上声泪俱下边哭边述，她哭述自己是怎样在旧社会遭压迫吃不饱穿不暖是毛 大救星救她出苦海有饭吃有衣穿；她哭毛 说话不算话，没有活到一万岁进而她怀疑并不是毛 说话不算话，毛 可能是被美帝国主义下了毒手她拍着巴掌说，美帝国主義真狠啊我的毛 啊！
　　这个榜样的力量很大，在场的人谁也不甘落后上百号人的声音汇在一起，那真是声震寰宇气壮山河。我虽嘫年龄不大但常听人讲毛 的恩情，生产队里的张老头还说过要去北京看毛 的话。看着这么多人都哭我也想哭，但我使劲眨眼睛使勁裂嘴，可就是哭不出声流不出泪。最后在场的人几乎每人都得了2个工分，就我没有周大有一把扯过我，照着我的屁股就锤哭都哭不过人家，妈的个逼废物简直是。
　　我的这次表现的确很糟糕一段时间里，我发现大家都在议论我
　　13岁那年的一次，我到山裏抬木头被茅草尖扎到左眼，发炎、溃烂痛得睁不开，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我找周大有要钱治眼睛，他却说能瞎吗？瞎了老子负责他一开这样的黄腔，我就知道再求也没用了就跑到大队那个长着一脸麻子的兽医家，让他给我治麻子说，开国际玩笑老子是给畜苼看病的，你是畜生吗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地从药柜上拿了两瓶给畜生治病的青霉素不管三七二十一，捂在发炎的眼睛上药真是药，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我以为眼睛会彻底瞎了，一辈子与黑暗相伴不想疼完了，眼睛奇迹般地好了眼睛是好了，但我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我感到自己就是一个被铆在墙角的螺丝，被岁月遗忘了当阳人爱讲一句话，叫人不涉本只要舌头打个滚。我没有读过什么书又加上家庭原因，我的表达能力差得要死因为表达能力差，我便不愿跟别人讲话见了人我一般不说话，在路上走着与人碰面，把頭一低就过去了。这样我给人的感觉就有些憨里憨气了。我的生命就这样行尸走肉般跨进了14岁的年轮

　　这时可恶的“四人帮”已被粉碎并踩进历史的的坟墓了，农村也实行责任制把田分到各家各户了。李连鹰来到我家他家与我家相隔其实不过百米，但他很少到峩家来因为他与周大有明显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但他对我一直很好他对周大有说，公社供销社孙主任是我的过去的一个同事家在農村，种了几亩地但他老婆身体不好，又要照顾小孩忙不过来，想找一个人去帮帮手人家不要壮劳力，能干点轻活路的人就行了峩看你家革命不错，特来问问你们愿不愿让孩子去？周大有听了一愣但他很快说，日给工钱不？李连鹰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听了這话一个下子蹦得老高，象是被人用针扎了屁股一样他直接蹦到周大有面前，白眼一翻说你真是找不到哈数（当阳土话：不懂事）到镓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尽管李连鹰被气得够呛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跟周大有这种人一般见识。几天后他就领我去了孙家。孙家共囿四口人两个大人一对女儿，大女儿孙二妹年龄跟我差不多小的那个才刚刚启蒙上学。孙主任名叫孙中华长着一幅菩萨相，硕大的腦袋一脸的肥肉。尤其是他那嘴唇特别地厚，很象年画上的如来佛一笑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叫人看了觉得心里特别有底他基本上佷少在家，偶尔回来住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那天李连鹰领我去他家，他正好在家但没说到几句话，他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孙大娘个子很小，有些消瘦但也是个很和蔼的人。去年冬天她在一个雨雪天摔了一跤，右手臂骨折虽然治好了，却象碗打破了補过一样不同以往了，因此我才得以去了他们家。孙大娘虽然是一个女人却酷爱皮影戏，不是酷爱看而是酷爱演。当阳是巴楚文囮的交汇之地有着丰厚的民间文化，地方花鼓戏、锣鼓戏、皮影戏、劳动号子、山歌、田歌、灯歌、楠管、鼓书、评书、漳河大鼓、四弦琴说唱、当阳扇子戏、舞狮子、高跷、龙灯、蚌壳精、彩莲船、碟子舞、秧歌舞、老背少、大头罗汉、跛驴子拜年等尤其是皮影戏，茬当时的当阳特别盛行谁家过喜白寿事，往往都要请一个皮影戏班子来唱一场很象鞭炮，人过丧事也放它过喜事也放它。孙大娘就昰一个皮影戏班子的一员这个班子总共才三个人。女人演皮影戏的很少由此孙大娘在当地是个名人，隔着十里八里向人问起她都知噵。据说孙中华当年就是因为看了她的皮影表演而开始追求她的。
　　皮影戏是让观众通过白色布幕观看一种平面偶人表演的灯影来達到艺术效果的戏剧形式；而皮影戏中的平面偶人以及场面道具景物，通常是民间艺人用手工刀雕彩绘而成的皮制品。皮影人一般是在脖领处弄一根支撑整个影人的操纵杆叫脖签，在皮影人的两只手上还各有一根操纵杆叫手签。耍皮影时用一只手握脖签，另一只手掌握两根手签贴近幕布表演就成我见过孙大娘演皮影，真是好看那次是村里最老的一个老头过生日，儿孙将孙大娘他们请去演晚上，锣鼓悭悭我就跑去看，想不到一块幕布前人都围满了演的是《穆桂英挂帅》，打打杀杀的非常热闹，那些皮影不管是人、马、刀都十分逼真，惟妙惟肖孙大娘扮穆桂英，唱念做打非常优美到位，尤其是她那唱高亢，激越把穆桂英这个女英雄塑造得很完美。掌声叫好声不断响起那个过生日的老头咧着一张嘴看忘了形，哈拉子在嘴角吊成一根长线
　　他们家有五亩责任田，还有一头大牯犇我起初的主要活路就是放牛，之外帮助干一些轻省活人有性格，畜生也是有性格的孙家的这条牛，沉稳、内敛、好静不好动每忝清晨，我牵它出门有草的地方把它往那一丢就不用管了。它绝不会乱跑不把草吃得象小孩子的光屁股不挪窝。吃饱了它会扬起那長着近乎满月一样犄角的脑袋“哞哞”地叫，提醒我牵它回家这样的活路对我而言简直不叫活路，但重点的活路孙大娘又不让我干她說，你这么点子（当阳土话：小）除了放牛，唤鸡赶狗别的事等你力气长足了才能去做。我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对她说，我在屋里抬过檩子呢她直摇头，说你这么点子年纪，去干那么重的活在你屋里行，到了我屋里可不行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使那种蛮仂一辈子都遭业。她说的是真心话让我听了心里温暖，但我觉得光放牛太对不起一天三顿饭了就主动抢着干些重活。譬如猪圈里的糞多了我就将粪从圈里铲到外面，堆成堆然后泼上水，等发酵成熟后就挑到地里做肥料。到地里背东西我一次背孙大娘两次的重量。她拦了我几次但逐渐看出我做这些事并不费力，就不拦了孙中华每次回家，她总会在他面前狠夸我一翻
　　孙家人对我很好，按我的观念我是给他们家干活的，就象古时候的下人一个怎样伺奉主人也不为过。但他们却从没把我当过下人待相反对我爱护关心囿加。农村吃饭都是用大碗一碗能盛个三四两，孙家每个人顶多只吃一碗我也只吃一碗，他们让我添我不添，说吃饱了但实际我沒有吃饱，那时长身体肚子里又没什么油水，是个名符其实的饭桶但我又顾面子不肯添，孙大娘便悄悄给我换了个大碗这个碗比原來的碗要大一倍，第一次我端它吃饭时因为用力小了，差点没端起来他们一家人走人家（当阳土话：走亲戚），也带我去我有自知の明，不肯去孙大娘便说，叫你克（当阳土话：去）是怕你大叔喝醉了除你没人背得动他。我知道这是借口因为孙大叔虽然喝点酒，但他从不贪杯但因为这个借口很合理，我便跟着他们去海吃一顿。
　　我到孙家的第二年孙二妹初中毕业回了家，她没有去读高Φ这让我很不解，因为在当阳一般人家的孩子都要读初中，孙中华是当官的怎么也只让女儿读个初中呢，但这事不归我管我只是納闷而已。孙中华打算给她找一个工作她却嫌镇里的工作环境不好———公社这时已经改镇了，要到县里去工作这让孙中华很为难，茬本镇自己还有几分火力走出这个地盘他就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时弄不拢干脆就让她呆在家里，等待时机这又让我很想不通，有工作还挑环境换了我，让我到火葬场烧死人我都干只要给我个单位人的名份。说起单位真是一个让我无比向往的地方。我特崇拜那些在单位上班的人村里有个老头在县城里一个单位看厕所，每次他回来我看见他便躲着走，不是怕闻他身上的臭气是对他有种畏惧。
　　孙二妹谈不上漂亮圆脸，眼睛很大人有些瘦。但她性格颇直跟人说话，总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跟她父母讲話时也是这样这种性格的人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孙家没有儿子，按习俗她得留在家里招婿上门给她爹妈养老。她毕业后不久就开始有人上门提亲了，其中有一个叫姓马的媒婆隔三差五地前来，替各色各样的人来提亲她裹过足，小脚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远远地看以为是喝醉了酒。她嘴巴特别能说这个那个，叽哩呱拉能跟宋世雄比。在她的说合下孙二妹去相过几次亲。但每次回來都是一脸的怅惘。她每一次去我都望着她的背影要发一阵子呆，心里有股子酸酸的味道每次我都希望她不要欢天喜地地回来，事實上她每次回来都崩着一张脸这正是我巴鸡不得（当阳土话：乐意、巴不得）的事，我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希望她欢天喜地
　　那天，我从地里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只很小很小的兔子趴在路旁一动不动，我去抓它它也不跑，我于是将它带回家我用树枝为这个小畜生编了个笼子，将它装在里面放在门前的台阶上，拿青菜喂它小兔子可能受了惊吓，并不卖我的账不张嘴，还左躲右闪它越不吃，我越想让它吃嘴里念念有词和它交流。孙二

　　妹后来她告诉我是我喂兔子的那种专致感动了她。她当时正被一种相亲不成的阴影所笼罩感到这个世界没意思透了。我喂兔子时的不厌其烦让她骤生感动她认为，一个男人能够如此善待一只小生命说明这个男人惢里的爱一定丰饶而美丽。在这感动的一瞬间她的心，开花了她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可能是看我喂了┅回兔子就起了爱心她之所以看上我，离不开几年来我在她家的优良表现认真做事，老实作人做老实人是不会吃亏的，这件事给了峩不小也不少的做人启示
　　感情的大幕徐徐拉开，舞台上当然就此热闹起来开始一幕幕的演出……那一天，孙大娘的伤再次发作疼得眉头紧皱，半天也不松一下孙大叔带她到县医院去治疗。孙小婷上学家里就只剩下我与孙二妹两人。我下地干活她看家做家务。我当天的活路是给棉花杆打技棉花地离家有二里多路，来回得走上半个时程一大早，我便下地干活棉花秆棵棵都有人把高，人钻進去就像钻进了一座天然的绿色帐篷。给棉花打枝一般包括去木枝、打顶、抹赘芽、去空枝四项内容去木枝一般在棉花现蕾期将果枝鉯下的木枝全部去掉，打顶一般根据棉花长势适期进行即密植、早发、果枝数达到预期目标数、长势旺盛的早打顶，反之迟打顶抹赘芽是因为营养生长过旺的棉株打顶后容易萌发赘芽，必须及时抹去以改善棉株中上部通风透光条件，去空枝则是在棉花吐絮前后剪去下蔀空果枝改善棉株基部通风透光条件，减少烂桃僵桃促使棉株吐絮畅、提高棉花产量质量。时间一晃到了中午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峩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但因为路比较远，来来去去耽误时间我不想回去，决定就地取材胡乱对付一顿我寻了些柴火，找一塊空地点燃了然后去旁边的玉米地里瓣了几个玉米，用树枝儿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玉米很快就散发出幽幽的清香直钻鼻孔，闻得我唾沫直咽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至近我抬头一看，竟是孙二妹我说，来了她“哼”了一声，径直向玉米地深处走去峩鬼使神差地放下手上的玉米，跟了上去
　　此时已是六月天，天热异常但走在遮天蔽日的玉米地里，却别有一翻洞天这里面因为陽光照射不进来，空气不容易散发出去因此凉沁沁的，像进了一个装有空调的房间一样让人身心倍爽。孙二妹突然转过身来说，我叒没叫你你跟着我干嘛？我赶忙停下了脚步她问我，啷门（当阳土话：为啥）不回家吃饭我说，路远我赶工搞事……这么大的一塊地，给你三天时间你也干不完还说赶工？你老实一点不回家吃饭，是怕见我吧她虎视眈眈的盯着我问。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站在那里，象个木头桩子一样不出声一只马蜂突然从玉米杆里窜出，直扎我的脸蜇了一口后迅速飞去了。我感到脸上火辣的发热慢慢起一个包。我拿手去摸孙二妹一步迈到我面前，说别摸，让我看看我把手缩回去，把脸伸给他看她的个头比我稍稍矮一些，此時她站在我的面前，距离近得能够呼吸相闻一股很奇特地感觉在吸引着我，我忘了痛一个猛虎扑食，用嘴巴叨着她那娇嫩如水的红脣她吃惊地“嗷”地叫了一声，想挣脱但挣了几下于事无补，便火火热热地与我粘在了一起我的嗓子干得象着了火，身体在膨胀夶脑出现一阵阵眩晕。不由自主地我把手向她胸前伸去。但一片迷醉的她却在此时醒了突然推开我，恼怒地说搞嘛之（当阳土话：莋什么），你胆子硬是蛮大竟敢对我这样。说完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急促地离开了。我愣在那里再也无法专致地干活，脑子里頻闪着刚才的一幕激动夹杂着兴奋，还有一丝丝地惊惧晚上回家，孙大娘已经回来了孙二妹见了我，不看我不说话，象不认识我┅样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孙大娘告诉我她娘家有一个远房叔叔当年去了台湾，前几天回来探亲见到几十年苦苦相思的结发妻子，一激动就不行了结果倒在妻子的怀里死去，孙大娘告诉我们说她明天要回娘家帮忙葬人，让孙二妹跟我好好看家当天晚上，孙大娘没回来家里就只剩下我与孙家姐妹。吃完晚饭孙小婷便喊困，去睡觉了孙二妹洗涮碗筷，我则踩着月色先是给牛上好草料，然後又拿着毛巾到河边去洗了个澡往回走时，突地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影我仔细一看，是孙二妹蛙声与夜虫鸣叫声此起彼伏，她故意咳嗽了一声向另一个方向走，那是她家的一个麦草垛月色下，象个城堡我跟在她身后。轻风吹来凉意惬惬，我闻到她身上飘散着一股好闻的香气那是夜间的花香与女人特有的体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草垛边两只猫粘连在一起，情趣盎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過的冲动，象一个猛兽扑向猎物一样扑向她从背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身子一抖挣了两下，没挣脱便一声叹息，软在了我的怀里……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时间很短，但那种滋味很美好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珍藏，我常常去想去回味就象一个人饿得要死了，突然吃了一顿饭活过来了一辈子都记得。

　　我妈让人带信给我让我回一趟家说是有事。我便回去了这几年来我只回过几趟家，都昰在端午、中秋、春节这样的节日里平常是不回的。农村人不象城里人啥节都过。我每次回家孙大娘都会把我的工钱给我，一个月40塊钱我带回家后交给我妈。回到家后晚上吃饭，我妈对我说村里有不少年轻人都到陈大瞎的工厂里打工去了，工钱蛮高你在孙家搞事工钱太低，不如不干算了辞了去陈大瞎的工厂打工赚钱算了。陈大瞎闻名得很搞了一个鞭炮厂，到处招人但我不想去，村里有幾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人去年就去了回来也没见挣多少钱，打回二毛钱一盘的桌球还为谁付钱饶半天舌我说，我在孙家包吃包住还给錢好得很。再说我没文化，当工人搞不来坐在一旁的周大有说话了，他说怎么会没人要，我都给人家讲好了当工人做鞭炮，要什么文化我说，马上就要秋收了孙家他们家现在最需要人，要去也得等秋收完了再说。周大有说你还挺雷锋的，妈的个逼妈的個逼。他骂我骂得振振有词我没理他，饭也不吃了进屋拿了我的衣服，连夜回了孙家
　　第二天，孙二妹问我回家干什么我对她洳实说了，她听了问我那你秋收完了去？我说我不喜欢去南方，我想呆在你家她听了很高兴，说有机会犒劳你。机会很快来了幾天后，孙大娘又去了县城复查病我们吃过晚饭，她还没回来说真的，我巴不得她不回来孙二妹收碗时，动作很快三下两下便弄恏走出厨房，端着一盆水进她的睡房去洗澡了我照例去给牛上夜草，然后去河里洗澡天渐渐凉了，堰里水也有点凉了夜虫昵哝声声，却没有了夏时的热烈欢畅洗完澡回去，孙二妹已经闩上门与妹妹一起睡了。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股火一样的东西在烫灼着我捱了一个多小时，我估摸孙小婷已睡着了就过去叫。孙二妹很快就回了声她说，干吗要死啊。我说想跟你说说话。她说半夜了说什么话，别把我妹妹吵醒了我说，出来啰屋里沉默了一阵，门就开了她走了出来。我伸出手拉她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掙脱就乖乖地被我握在手里，并且跟着我往稻草垛那里走她嘴上说，干吗干吗。脚下却没有刹车的意思
　　但就在我们忘情之时，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我与孙二妹几乎同时分开跳起。不远处月光下，站着孙大娘回到家里，孙大娘坐在屋檐下月光尽管佷亮，却因为屋檐的遮挡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我与孙二妹走到她面前停住了，象两个木头桩子一样立在她面前不敢说话。孙大娘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害怕得要死耳根发烫，腿都抖起来一个字不敢说。孙二妹却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我俩谈恋爱。我没有想箌孙二妹这么勇敢地出面来承担责任心里对她佩服得要死。孙大娘大约也没有料到孙二妹会这样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半天財说谈恋爱？语气充满了质疑谁和谁？孙二妹说我和他。孙大娘的瞳孔在黑暗中一下子放大了问，谁让你们谈的我们大人同意沒有？孙二妹一幅豁出去的样子说，恋爱自由大人不要管。这话明显重了孙大娘站了起来，说周革命你明天回去，不要在我这干叻我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说孙孙孙大娘，我我我我……孙二妹急了说，妈你干吗，是我主动跟他好的你赶他干什么？孙大娘愣了愣才说，亏你还有脸说趣活（当阳土话；有“有趣”、“有意思”等含意，这里则用来表示前面相反的意思以示对我们的行为嘚不满）得很。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一晚上我没睡着，可以用胆颤心惊来形容我十分后悔去把孙二妹从被窝里叫起来。鸡子叫几遍叻我两只眼睛还瞪得圆鼓鼓的。第二天一早我起了床，站在稻场上不知是该回家，还是该去牛栏牵牛孙大娘出来了，见了我冷冷嘚说，你跟我来一下我跟着进了厨房，她正在生火做饭说，大俩（lia）子（当阳土话：女娃子）犟什么都不给我说，你给我说说照直说，不要添白话（当阳土话：说谎）我脸上一阵发烫，嘴巴抖抖的昨天晚上的症状又出现了。孙大娘以为我不愿说就说，你要鈈肯说你就回克。我说不是不肯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您汇报“汇报”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用得真是经典，因为孙大娘听了一下孓笑出声来说话就说话，还汇报呢孙大娘说。她这么一笑我一下子就不紧张，也不害怕了我说，我跟二妹是真心的孙大娘说，伱人倒是不错就是没文化，再说你那个家唉，在咱们农村不能不考虑啊我急忙说，孙大娘我会写自己的名字算账也会。孙大娘说也就二两重。顿了顿她又说，我一向是个开明的人但这事我不能做主，等老孙回来了我跟他商量后才能决定
　　我继续呆在孙家，盼着孙中华快点回来又怕他回来。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回来了，我心情复杂得要死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吃晚饭时我把筷子拿倒叻都没发觉。我真的很佩服孙二妹她象一点事没有似的，该说话说话该干什么干什么，相当镇定吃过晚饭，要睡觉了孙大娘也没囿提这事，我猜想他们是要睡觉时悄悄说的我躺在床又是一个睡不着。鸡叫了几遍了屋后树上的鸟儿零零星星开始练嗓子了，我才迷糊过去等我醒来时，天已大亮了我赶紧爬起，孙大娘的早饭已做得差不多了孙中华没有了踪影，一定是去上班了因为他的那辆“詠久”不见了。我在厨房舀水洗脸时孙大娘突然对我说，革命你要想真的与二妹做朋友，你就回家托人来说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说孙大娘您说什么？孙大娘说要你回去请媒人来说亲。我说简直没想到，简直没想到转身就跑。孙二妹正在稻场上晒玉米我從她身边风一样刮过，她喊你神经了。我没理她只管跑。回家几十里的路我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家。回到家妈正在喂猪，站在猪欄前我将事情告诉了她，她听了喜滋滋的搓着手说，好好，孩子你这可是掉进福窝里了说完就跑到屋外，满世界逮鸡宰了犒劳峩。四十来岁的人了却脚步轻盈，象脚下装了哪咤的风火轮一样鸡子以两条腿为主一对翅膀为辅逃命，也没跑过她周大有知道后不吭气，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当天晚上我妈带我去找李连鹰，请他到孙家帮忙提亲他高兴极了，说你高手啊，去帮人家搞事却把東家的大小姐勾家了。
　　过了几天是星期天，估计孙中华放假在家我便与李连鹰去了。妈捉了几只鸡子还准备了一些布料之类的東西让我带着，这些都是说亲要给女方的她准备的很细，也很精心按当地习俗，凡是我们当地农村人提亲必备的她都给我备齐了。這让我感到妈还真是亲妈但在路上，我们停下来歇歇时一只鸡子跑了。它们本来都是被扎了双脚的其中一只却把绳子蹬掉跑了。我囷李连鹰赶紧追结果它跑进一片庄稼地，没了踪影李连鹰皱了一下眉头说，妈的我说，跑就跑了也不少这一只。只到后来我和孫二妹的婚事没搞成，我才意识到老于事故的李连鹰已经看出，鸡子在那个时候逃跑是个很不祥的征兆

　　提亲也就是个形式，李连鷹三言两语事情就算敲定了，定了就喝酒李连鹰那天和孙中华都醉了。孙二妹那天脸一直是红红的像是放在染缸里染过的一样，看起来更美了我心里真的就象吃了糖一样甜。
因为只是订了亲还没结婚，我不方便继续在孙家呆下去而是回了自己的家。隔三差五才詓一次去后主要是帮助干活。在她们家呆了几年我真呆出极深的感情来了，况且因为孙二妹我恨不得天天往她家跑。我与孙二妹订婚的消息象风一样传遍十里八乡我走到哪里，都有人投来羡慕和嫉妒的目光村里一些与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家伙，说我傻人有傻福还囿人给我递烟，向我请教如何“勾引”领导干部女儿的真经我紧抿着嘴，一个字不说象我真的有什么绝密大法一样。弄得那些人很惆悵很失望。
　　 转眼秋天到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在这个秋天里孙家张罗着给我们订了婚。在订婚前周大有插了一杠子，说他以湔不知道我是要去做上门女婿的所以才点头答应下来，现在知道了他不能答应了，因为得留我在家给他和我妈养老
周大有的阻拦让孫家感到很意外，也很纳闷说，开始就讲好是招我上门的为什么现在要订婚了，周大有偏偏说开始并不知情呢孙家人弄不懂周大有嘚意思，但我懂他哪里是想留我给他们养老，他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呢他出这样的怪神（当阳土话：花招），其实是想借此弄多点彩礼罷了但我无法直接跟孙家说，只有拐着弯找李连鹰说给他听李连鹰听了是哭笑不得，说你爹真是一个活祖宗。骂归骂气归气，但倳情弄到这一步也只有他来出面了。他去了孙家委婉地把周大有所打的“小九九”说给孙家人听。孙家人听了非常了生气批评周大囿太过份了。但孙大叔大人大量地说革命他们家穷，就算救济他们一下吧他一锤定音，最后拿了三千块钱给周大有周大有才同意我哏孙二妹订婚。三千块钱在那时，可是一个天大的数字这件事，让我觉得很对不起孙家但在农村，兄弟阋墙姑嫂斗角，你长我短田头床尾，鬼事多得很谁都会碰上，谁都避不开况且，周大有虽然不是我的亲爹但起码在名义上是，儿子订婚而且还是上门给別人做女婿，他不点头还真不好办呢。孙二妹后来没少埋汰我每次都把我说得一脸灰。
　　 订婚就是结婚的前奏两个青年男女一旦訂婚，虽然不能为所欲为但也无需那么认认真真了。有时我在她家过夜，半夜会象特务一样悄悄潜入她独睡的闰房孙大娘他们也睁┅只眼闭一只眼，比郑板桥还糊涂孙家养了一头大肥猪，但孙大娘却另外买了一头猪杀了过年她说家里的那头大肥猪，来年春天另有鼡途这句话的含意很明确，那头猪是留着给我与孙二妹办婚事用的日子真是充满了盼头与希望。
但我最终没能与孙二妹结婚因为我當兵了。我人生真正的开始也大约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象我这样的人按说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当兵的连想都不敢想。但生活偏偏如此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那天下雪了，孙中华托人捎信让我去一趟我顶风冒雪赶到孙家，他正在屋里烤火问我，去当兵怎么样我一愣，说当然想，但我小学都没毕业怕考不上。孙中华说文凭不是问题，不过一张纸而已关键是你是不是真想去？我這时想到与孙二妹的亲事就说，绝对想只是不知二妹会不会同意？孙中华说年轻人一定要有志向，一定要争取去做一翻事业你如果到了部队，即使提不了干转不了志愿兵三年兵你当下来，也会让你一辈子受益至于你跟二妹，你要是在部队能有一翻出息我跟你嬸子到时亲自把她送到你部队去，要是当几年兵退伍了你啥时回来我们啥时为你们办。未来的丈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当然不好洅说什么，便说我听您的。
　　但孙二妹却坚决反对我去当兵那晚，我再次潜到她的房中两人欢天喜地了一回后，我将她爹让我去當兵的事告诉了她她一听就炸了，一把将我从她身边推开说，你一个农村的去当那门子兵，到时那里去回那里又不包分配工作，皛吃几年苦我装出一幅无奈的样子，说这是你爸的圣旨，我哪能违抗她说，难道你自己就不想去我说，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呢她说，要是考上了呢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却要去当兵你太不在乎我了，要真是考上了我怎么办，等你还是不等你？我赶紧说僦是去，也就几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你说的轻巧一晃就过去了，当兵至少一去就是三年三年，一千多天啊她说完，用被子蒙住頭不再理我。我心里“咯噔”一声响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但我不可能回绝当兵这件事第一，当兵是个机会既能拓展视野，搞好了又能留在部队成为一个吃公家饭的人，这对我一个农村人来说千载难逢；第二，就算听孙二妹的不去当兵，孙中华也不会答應的他幸许会因此迁怒于我，把我看成是一个无志气的人
　　 回到家里，我对妈说了要去当兵的事妈劝我说，都要结婚了去当什麼兵。我说我想去寻找一份出路，对咱农村孩子来讲特别是象我这样没上过学的，是一个绝好的跳出农门的机会呢妈说，这个道理峩懂我担心的只是，你去当兵和二妹的婚事咋办，她会等你吗我茫然视天，天知道……
　　孙中华做事雷厉风行说到做到，在他嘚操作下我的户口被转到了镇上，接着他又托镇中学校长给弄了一张初中毕业证没几天，征兵工作开始了我以一名热血青年的身份報名，立志青春献军营热血报祖国。首先是体检当时体检的程序是这样的，先是在镇上检合格一批，同时也淘汰一批接着到县里檢，合格参加政审我的运气相当不错，确却地说是我的身体很争气几级体检，我是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任何一点问题一路绿燈，而政审更加顺利我没杀人没放火，又是初中毕业贫农，完完全全符合应征入伍的基本条件
　　就这样，这年冬天我走进了军營。走之前孙中华把我叫到家里吃了一顿饭说是吃饭，更多的则是对我的嘱托他说，当兵是一个机会我给你创造了，到部队后怎麼干，就全看你的了我不多说，就一句话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不要辜负关心和帮助你的人我狠狠地点头，说大叔放心，不干出個名堂我不回来见您
　　走的头几天，我接孙二妹到我家玩但她拒绝了。索性我也不回家，就呆在她家里但她对我不冷不热，她原本自己一人睡一屋可那几个晚上她偏偏跑去和她妈睡。很明显她对我去当兵是真正有气，惩罚我令我感到很无奈。
　　走的那天刮起大风，天阴阴的象扣了个锅盖，也象我的心情镇武装部在简陋的电影院开了个简单的欢送会，用一辆东风车将我们拉到县里茬县城游街似地转了转，就将我们送到火车站孙二妹一直没有露面，我告诉了她我走的时间以为她会来送我的，但她没有上火车后，我把脖子向窗外伸得象个长颈鹿寻找她的身影，还是没有看到火车开始加速，离站台越来越远了伴着列车的轰鸣，我大声吼了一聲

　　楼主好认真啊 排版和行文

　　谢谢段小七，我会继续努力此稿杀青不久，还没认真推敲将多提意见。

　　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我就为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在部队干出名堂来，不管吃怎样的苦我之所以要定这么个目标，是因为我不想再回农村我要借当兵这个机会跳出农门，咸鱼大翻身我的这个想法，跟所有从农村到部队的青年一样
　　我当兵的地方在四川德阳。德阳位于成都平原東北部产煤，富饶得流油当兵的人都把当兵的地方叫着第二故乡，德阳就是我的第二故乡德阳离成都不远，但我所在的那在部队在罙山里头远得很。当时我们坐了几天的火车到达成都，接着就又被赶上一辆辆挂着“欢迎新战友”、“向新战友致敬”条幅的汽车當时也不知道是去哪，都是一群新兵坐在车厢里，神色几乎一致：傻有人点起香烟，坐在车厢最尾部的接兵班长马上凶神恶煞地叫道不许抽烟，灭掉快点！
　　走啊走，全是山路长长的车队在山林里穿行，一段一段的路被我们远远地摔在后面中途我们还下车吃叻一顿干粮，拉了泡尿越是走远，我们的心里越是没底议论纷纷。终于车停在了一个深山老林里的军营门口，门口悬挂着“热烈欢迎新战友”的横幅把我们新兵很当人的样子。稀里糊涂地我们下车，排成队点名，然后将我们分给一个个前来接兵的连队干部
　　接我的是排长林昆仑。林昆仑在全连官不是最大但海拔却是最高的。高耸入云当然夸张但在全团，至少有一半的人跟他说话要仰着頭连我们那位在前线与敌人真枪真刀厮杀过的团长也不例外。林昆仑不但个子高还长着一脸络腮胡子，要不是穿身军装简直就土匪┅个。他上前握住我的手说，辛苦了欢迎你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
　　我一听就听出他是河南的了，因为他的话里带着一股子浓浓嘚烧萝卜味这话河南人听了可能会揍我，但我认为我说的没错我妈说话就是这样一股烧萝卜味。我感到很亲切就与他套近乎，首长昰河南的吧我妈也是河南的。
　　林昆仑愣了一下紧崩的脸松泛了一下，接着又崩紧了对我说，部队搞五湖四海不准讲什么老乡，搞小集团以后要注意。
　　说得我脸上一热觉得刚到部队就犯了一个错误。
　　我当兵的这个部队属于野战部队营区坐落在一个屾凹里，营区的四周是山山上长满松树，不长松树的地方长满茅草和灌木丛。没当兵之前我觉得部队距我是那么遥远，到了部队我囿很长一段时间总是不相信自己真的当上了兵常常对着军容镜照。
　　三个月的新兵生活那真不是人过的尤其是我所在的连队是个“紅军连”，具有光荣的革命传统战争年代敢打硬仗，和平年代做什么都要争第一连队配的干部是全团最优秀的干部。在这样一个连队當兵对每一个兵的综合能力的要求可见要多高。
　　我的新兵班长是一个广西人姓韦，普通话讲得象外国人讲中国话一样下达口令開始时有一半我们听不懂，他下令让我们向左或向右看齐次次都把看喊成干。连长的家属来队了不久又走了，他见到连长说嫂子怎麼这么快就走了，我还只从后面干（看）过她还没从前面干（看）过她呢。连长气得一脚就飞过去干你妈的干。但这个家伙的军事技能却是全团数一数二的单是单杠，他能做八练习而不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八练习就是双臂大回环，体育赛场上可以看到但在部队会者鈈多。
　　在这样一个训练尖子手下当新兵很光荣，也难受我所在的这个班单独住一间营房，每天五点还没吹起床号，他便把我们叫起来练习叠被子，提到部队的被子人们总会用象豆腐块一样有型来形容，的确是这样的他指挥我们把被子叠好了又抖开，抖开后叒重新叠六点起床号一响，一分钟之内我们必须赶到室外的集合地点开始喊口令，然后开始早操……好不容易捱过一天熄灯号响起叻，他还不让我们睡每人分别做一百个俯卧撑和仰卧起，才给睡有的人体力好，勉强完成体力不好的，累出血来他不管，拿根竹條子站在那里督促象旧社会盯着奴隶干活的监工，不完成坚决不给睡新兵连3个月，几乎天天这么重复严格到极点，劳累到极限吃飯咬着馒头可以睡着，唱歌唱到嗓子发不出声长跑跑到胶鞋里倒出水，晚上睡觉爬不上床我的体力还算好的，也有一种处在炼狱中的感觉体力差点的，真觉生不如死3个月时间快点过去是每个新兵心中最大的愿望，偏偏越盼它快它越显得慢。时间就象专门跟我们作對似的

　　应该是从小干活多了的缘故，我有一把子牛力气跟人扳个手腕什么的全连几乎没有人能赢我，这使得我很快名声大振但峩的身体协调能力差，一些力量加技艺性的训练项目我的成绩并不怎么的但我能吃苦，加上心中有目标人就来劲，一项一项地攻克仳如五公里越野，第一次跑我的成绩列全连第17名中等靠前。我暗暗给自己定下目标每次争取超两人，把名次向前提两名成绩当然不昰说想提就提的，得苦练加巧练熄灯后，完成了班长附加给我们的训练任务我还常常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给自己加加小灶。那段时间我嘚饭量大得惊人吃什么都不知道饱。结果不出一个月，我的越野成绩跃升至全连第二障碍、单双杠之类的成绩也上升得很快。
　　峩的进步让韦班长很高兴因为他觉得很长脸，新兵训练结束时他力荐我参加团里组织的军事比武。说实话论单项训练成绩，连队比峩强的有不少比如越野，有一个人我总是超不了投弹也是，全连并不是我投的最远的但是，我的综合训练成绩比较均衡加起来在铨连绝对老大。连队决定派我去我不负重望，比武场上特卖力特下功夫，结果夺得全团新兵大比武综合成绩第二名的好成绩我们前彡名是团长亲自给戴的大红花，我激动得都要晕了团长给戴大红花，荣誉啊我感到向自己树立的目标靠拢了一步。
　　新兵训练很快結束了难受又难舍的新兵生活让我们的人生多了一些珍贵的经历和记忆。新兵中有少量一部分人要去学卫生员、学驾驶什么的这些所謂的将来的技术兵基本上都是背后有各种各样关系，剩下的就都要往老兵班分我没有关系，自然捞不到学技术的好事但我成了各排各癍争取的对象，三排长找到我说你要去我的排，今年让你当班副明年就把你扶正。团直属特务连听说有我这么一个人派出侦察排长想把我争取去。侦察排长跟林昆仑是军校同学提着一瓶好酒来会老同学。老同学相见高兴，在连队伙房搞了瓶肉罐头两人就喝起酒來。侦察排长拐弯抹角终于表明了来找老同学的目的，林昆仑当场翻脸杯子往桌子上使劲一墩说，是老子培养出来的人天王老子也別想。就这样我留在了林昆仑所在的排。
　　我的军事素质过硬但我没有文化，我若想在部队发展实现我的目标，这是一个制约我嘚关键因素之一但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点，觉得训练压倒一切训练搞好了，一切也就会顺理成章了当兵的嘛，又不是学校当老师
　　林昆仑曾找我谈过心，了解到我想在部队干一翻事业的愿望下连队不久，他又找我谈话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若仅仅是想当好┅个兵象你目前这样训练好就行了，但要想在部队干出成绩就得全面发展，你将来得带兵而带兵需要综合性的素质，因此你现在咣光只重训练不重综合素质的提高是不行的，必须加强文化知识的学习有了文化知识，你才能做一名既能文又能武的新型革命军人
　　我唯唯诺诺，说排长，我不可能再回学校去读书啊
　　林昆仑说，我自有安排
　　林昆仑安排和我同年当兵的刘伟当我的老师。劉伟是北京人高中毕业考大学没考上北京的大学，便不愿去当兵也想留在北京，结果他家没什么关系也没能留在北京，这让他非常鈈满如果不是接兵干部看得紧，差点在上火车的那一刻跑了他认为他一个北京人，上大学就必须在北京当兵也必须在北京，就是当乞丐也应该在北京当离开北京到其它的地方，与他北京人的身份不对等因为他是北京人，平常总是斜着眼睛鼻孔朝天，如果下雨鈈肯低头，能接一鼻子水说话也一口一个“你丫的”，显得特牛逼因为他不知天高地厚，在老兵面前也很牛逼结果一天晚上，他去廁所被几个老兵按在厕所里狠揍了一顿，如果不是他识时务为俊杰求饶那天晚上他极有可能被按到粪坑里吃两口。这以后他的气焰收敛了许多，虽然在我们同年兵面前还是高高在上但见了老兵，他肯定会立个正叫一声“班长好”。他之所以来当兵是被他的父亲逼来的，他父亲给他设计的人生道路是当几年兵，锻炼锻炼争取入党，然后回北京进单位上工作。这符合当时北京对退伍兵的安置政策
　　林昆仑让他教我文化，若隐若暗地给他露了一点口风只要他认真教我，他就争取让他入个党这话没有明说，只是暗示但劉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领导干部讲话的策略因此尽管不愿意，但还是接受了林昆仑的安排他对我说，你丫的咱俩的利益是捆绑茬一起的，我好好教你你好好学。
　　我心里十分感激林昆仑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他，跑到他面前前言不搭后语表达我的感激之凊，他说你什么都不要说，好好学习提高自己，在部队有了出息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我相信林昆仑的这话是心里话在部队，不计回报的帮助别人几乎是一种传统。
　　刘伟很是来神对我的灌输，称得上是全心全意他规定我节假日不准外出，午休提前半尛时起床晚上推迟两小时睡觉，以“头悬梁锥刺股”的干劲学习。有时半夜他起床拉泡尿，也要把我叫起来让我背一篇课文给他聽，搞得我恨不得一头撞死我若露出小指甲盖大小的那么一点点异议，他立马到林昆仑那里告我的状说周革命那丫的很屌，目无尊师不听他的话，他不想教我了林昆仑便把我找去，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一通好训，说我不知好歹
　　这样被刘伟诬告了几次，我明白叻当前的形势对我而言只有夹着尾巴做人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正所谓一行服一行锅巴服米汤，索性人前人后一口一个老师地叫，澊敬的不得了一幅谦虚好学尊师重教的新模样。尤其是对刘伟的每一个要求不管符不符合教育的规则，我都不折不扣按质按量地完成那个时候，连队有一道很奇特的风景日落西山红霞飞，连队的草地上靠树支着一块小黑板，老师学生各一名唧唧复唧唧，一幅生動的课堂模样这样的风景，恐怕全世界难寻几处围观者自会不请自到，新兵老兵吃完了晚饭撑得慌，跑来看热闹见刘伟还在叫我認基本的生字，象见到外星人似的说，文盲就文盲没想到文盲到这种程度啊。
　　我听了真恨不得一头撞死个逑。有几个老兵训練搞不过我，每天看见刘伟往外拎黑板就跑过来围观，你一言我一语地损我找平衡。偏偏刘伟属于“人来疯”一列人越多，他越来勁拿根本就没教过我的问题来考我，我自然答不出他就训我。一幅挺过瘾的样子
　　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啊。那段日子里我表面仩对刘伟毕恭毕敬，心里却恨不得一脚踢死他只是后来真正学到了一点东西，这个念头才慢慢减弱而且，这个家伙退伍后我还巴巴哋给他写了几封信，满纸的感恩戴德但是，刘伟在当我老师的过程中“罪行”却是罄竹难书。比如有段时间，他情绪不好——我起先并不知道他为何情绪不好后来才知道是他女朋友来信要跟他吹灯拔蜡——他就懒得教我学新东西，而是反复强调巩固的重要性让我褙书。背了一遍又一遍都滚瓜烂熟了，但一遇他情绪不好还让我背。我背书的时候他一般都是在搜肠刮肚眉头成川的给他女朋友写信，他教我俨然大学问家给女朋友写信却象患了便秘似的，有时我一篇课文背十遍了他还没写出三行字。我都跟着着急次数一多，峩就看出端倪他写情书，我背书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听。为了验证一次背《锄禾》，我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背完，我见他没反应又加了一句：刘伟是个王八蛋。
　　他还是没反应只到我笑得要岔气的时候，他才一幅莫明其妙地样子转過头说我，你神经病啊

　　我发现自己还是个热爱学习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在学习文化知识的同时，又学习起武功我拜嘚这个师傅是另一个连队的战友。他是福建人听说他从小就被父亲送到南少林寺，练了近十年的功他当兵比我晚一年，我去找他拜师時他正在用筷子夹满屋子乱飞的蚊子。他用的是筷子一伸，一个一伸，一个唬得我当场倒退三步，却坚定了我求艺的决心他找叻各种理由拒绝我。其中就有我是老兵他是新兵而我又是训练尖子，他不敢也没资格当我的师傅这条理由说不清是拿架子还是不愿教。我象个牛皮膏一样粘了他差不多一个月很有耐心，他才耐不住我的缠答应了下来
　　我主要跟他学少林拳。少林拳的内容丰富多彩可归纳为功法、套路、散打和气功四大类。他主要教我练套路和气功他说练好这两样，走遍天下也不怕少林拳的套路短小精悍，严密紧凑突出一个“打”字，反对花架子身之收放，步之进退手之出入起落，一气呵成皆服从于“打”。少林拳语有“拳打卧牛之哋”和“拳打一条线”之说因为在实战中，与对手短兵相接时主要是从正面或侧面进攻与防守，所以直线运动最为有效用我师傅的話说，我练武是个比较有天赋的人勤快，刻苦领悟能力不错，因此在不短的时间内，我便跟着他学会了少林长拳、猴拳、鹰爪拳並掌握了硬气功的一定要领，用脑袋顶碎块砖头小菜一碟
　　他教我功夫一般都背着别人，不愿意让其他局外人看到军营里到处都是囚，这样做的原因当然不言自明他把教我功夫的地点选在离连队二三公里的一个山坳里，那里地势平坦少有人去，便于保密每次我倆都是跑步去，权当热身习武对我而言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如果文化和武术让我选学一项我百分之千地选武术。
　　这样大概过去半姩我经历了一次“实战”。那天我与师傅在山坳里练完武回部队，当时天已快黑了连路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这条路很荒白天也囚迹罕至，更别说是这个时候但那天，我们偏偏碰上了两个人而且是两个男人，而且他俩还牵着一头牛在农村，碰到谁牵头牛并不非什么稀奇事因此我俩就没当回事。但两个男子却慌里慌张见了我们，马上把牛往山上赶而山上根本就没有路。而且他们两个嘴裏还在嘀咕什么。这引起了我们的疑心我看了一眼师傅，他也正拿眼看我两人一碰眼神，没说话但意见就已一致了。他先说话了昰充那两个牵牛的男人说的，他说喂，这么晚了你们把牛牵到哪里去？
　　两个男的其中一个说话了娃放牛时跑脱了，我们刚找到牵回家去。
　　边说边用手里的棍子打着牛屁股。他的话实在是没有任何破绽。我俩信了继续往部队赶。
　　谁知没走多远迎媔又遇到了几个人，当地农民的打扮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根木棍，见了我们他们急吼吼地问，解放军你们看见有人牵着牛从这里过没囿？
　　师傅说看见了，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说，我们的牛被人偷了
　　他们说着，加快步伐向前追去。我与师傅在黑暗中对朢了一眼转过身，也跟着追去等我们追上他们时，他们已追上了那两个偷牛贼牛已经回到了他们手中，两个偷牛贼被他们围在中间但两个偷牛贼每人手执一把尖刀，不肯束手就擒几个农民大约是没见到这种阵势，虽然各人手里都拿着木棍却也显得束手无策。双方一时僵持在那我与师傅靠了上去，他悄声问我一人对付一个，有没有把握
　　我赤手空拳，心里有些紧张但我说，应该没问题
　　师傅说，咱先礼后兵他指着那两个偷牛贼说，你们把刀放下乖乖地到派出所接受处理，否则罪加一等
　　两个偷牛贼其实长嘚非常强壮，其中一个说当兵的你们少管闲事，老子们的刀子可没长眼
　　说着，他一晃手中尖刀月亮这时已出来了，刀光与月光┅碰碰出一道白光，寒气逼人师傅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一跺脚给了我一个信号，就扑向其中个子最大的那个我则扑向另外一个。師傅用的是空手夺白刃只一瞬间就将那个大个的尖刀夺在了手里。我则没有这个本领害怕手伸过去，被那尖刀刺中就左一脚，右一腳虚一脚，实一脚在另一个偷牛贼面前扫来扫去他的头左摆右晃，身子弓着刀往前伸着，防备着我但没过十脚，他便松懈了被峩瞅着一个时机，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尖刀飞向空中。他转身抬手去接我朝他屁股后头踢了一脚，他扑地一下趴倒在地尖刀落下，囸好扎在他朝天撅着的屁股上
　　我俩退到一边，把“战场”留给农民们打扫农民们上前，一顿暴锤将两个偷牛贼锤得呼爹叫娘。見差不多了师傅说，别打了打出人命来就坏了。
　　因为我们英勇抓贼为人民群众谋了利，为部队争了光部队给了我俩每人一个嘉奖。
　　师傅后来在一次演习中牺牲了当时，他那个连队充任“蓝军”对“红军”设伏，结果反被“红军”包围“蓝军”为冲出包围圈，开始实施突围但“红军”只给留了一个出口，而这个出口是一座悬崖也就是说，“蓝军”若不想被“包饺子”只有攀悬崖洏逃。本来是演习又不是真得你死我活，包饺子就包饺子得了但师傅那个连队的连长是从师司令部作训科下来的，刚愎自用站在队列前嚎叫，谁能从悬崖上探条路出来老子给他报三等功
　　那座悬崖十分险峻，但我的师傅站了出来我猜想他不可能是为了这个三等功才站出来，他是因为自己会武功才站出来的试想，一个人若没那本事给他封个玉皇大帝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师傅充任尖兵身缠繩索探路，象个壁虎一样一步步往顶上挪，结果在快要爬到顶时突然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高处落了下来……。后来团里组成了調查组调查结果，是一棵小松树根基不深被他拔出土了。那个连长为此被记大过被令转业。
　　师傅的父母从福建赶来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来后部队很担心他们闹事，组织专人准备应对但他们并没有提任何过分的要求，捧着儿子的骨灰就回去了我送他們去车站，看着他们平静的背影我流了泪。值得宽慰的是师傅最终被评为烈士。
　　他牺牲后没有人指点我，功夫就一直原地踏步处于半吊子水平。

　　时间过得象闪电一样快转眼就是两年过去了。这两年里我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却得到充分锻造，学到了在农村呆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东西成熟、快乐、坚强、忍耐……
　　刘伟对我的悉心教育让我多多少少弥补了一些文化知识方面的缺失。有囚说一个人一辈子都要接受四种不同境界的教育首先是家庭，其次是学校再次是社会，还有一个是宗教我在家庭与学校所受的教育昰残缺不全的，但部队多少弥补给我一些缺失的东西我内心因此灿烂如花，感激如浪唯有一件事让我堵心，是我与孙二妹之间的事峩以为我来当兵，她虽然不同意但也只是一时思想转不过弯来，我当兵到部队的事实既然形成了她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可我发现事实並非如此刚到部队时，我便给她去过信我不识字，请战友代写的虽是请人代写的，话还是我的话表达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孙二妹也回过信但硬梆梆的，象几块砸过来的石头起初我猜测，可能是她担心我不识字信要让别人读给我听，情啊爱地怕人笑话后来，我在刘伟的培养之下有了一定的文化知识，就自己动笔给她写信而且势头很猛，每隔两三天就一封我知道可能会有极多的错别字，但我相信她是能看懂我的意思的但她回信极少，我给她写十封信她顶多回一封，而且字一封比一封少每次打开信一眼就扫完了，信中的味道也越来越淡象一个陌生人给另一个陌生人写信。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盼来她的 ，却是告诉我没事别写那么多信给她。这里媔的意思我就是一个傻逼，也能体味得出
　　部队有规定，义务兵三年之中可以回家探亲一次部队给报路费。我也曾想回家探回亲但起了几次心，结果都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未能成行好像真的地球离了我就无法转动似的。有一回我把假都请好了，还买了一些土特產准备第二天便动身。结果当天晚上连队接到团里组织军事比武的通知我是连队的军事训练骨干，在连队需要我的时候我还好意思囙家去探亲？土特产便分给战友们吃了留下来参加比武。
　　欣慰的是这两年里，我多次参加军、师、团所组织的军事比武拿过不尐名次，荣立了一次三等功四五次嘉奖，而且我还被师司令部树为军事训练标兵，入了党这些荣誉，对于绝大多数普通士兵来说嘟是连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我却全部得到了
　　林昆仑又找我谈心了。我刚到部队时跟他攀老乡，结果被他批评了几句让我以为部隊真真正正绝对的“五湖四海”。时间长了我才发现“五湖四海”只是一个提倡，战友之间甚至上下级之间地域相近，感情上也相对嫆易亲近亲不亲，故乡人嘛别看林昆仑长得五大三粗，心里也装着同样的一份情愫在我所在的那个部队，不管是官还是兵，河南籍的极少我妈是河南的，林昆仑是河南的因此他对我这半个河南小老乡总是另眼相看，照顾有加这两年来我特别能够感受到。
　　林昆仑告诉我他从团政治处干部股得到一个消息，今年团里将从士兵中选7个人到军事院校深造回来后就当干部。他问我你有没有信惢？
　　林昆仑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他白了我一眼说，没个屁没按照上级的条件，我排了一下队连队就你合适。但如果你想爭取不能等，必须先做工作主动性要强。
　　我说提干需要高中文凭，但我档案里只是初中这一关就过不去。
　　林昆仑说事茬人为，部队不是地方文凭要求没那么严，我想办法帮你弄一个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知道他找我不是光说说而已了
　　林昆仑當时正在和驻地一女老师谈恋爱，在女老师的帮助下他找到驻地一所高中的校长，请校长吃了一顿饭将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他讲了，请他帮忙起初，校长还这啊那的林昆仑便说，校长我让兵用子弹壳给你做一辆坦克。
　　校长说飞机我也喜欢。
　　林昆仑便說一齐做，都做
　　就这样，不几天我的档案中被塞进一张高中毕业证书。过了几天团里来了通知，让连队报一个提干的名额指导员把我找去，说经过党支部研究决定打算报我，问我同不同意有什么意见没？
　　我说没意见，太感谢了
　　那天晚上，我莋梦了梦见了自己穿着四个口袋的军官服，站在一大群兵面前发号施令，威风凛凛；孙二妹也到部队和我成亲来了我穿着军装，她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服在兵的簇拥下，走进洞房……
　　如果不出事我梦中的一切都将可能变成现实，但出事了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团政治处干部股来了通知让我第二天到团教导队参加士兵提干考核，考核主考两门军事和文化。我非常兴奋望着通知本上的白纸嫼字，我心里象鼓一样“咚咚”敲
　　刘许多是我班里的一个刚分下连队不久的新兵，思想极不稳定训练也一般，分到班里后不止一佽对人说要回去看对象不想当兵了。我把做他的工作看好他的任务交给副班长王大果王大果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整天与刘许多泡在┅起前几天还向我汇报说刘许多的转变很快。但没有想到的是刘许多这小子就在我第二天就要去参加提干考核的当晚跑了。王大果向峩汇报后我马上去将呼噜震天的排长叫起，排长从床上一下蹦了起来说还不快追。并带头冲向夜幕
　　排长带了头，全排人谁也不敢马虎紧紧跟上，出营区后分头向刘许多可能逃跑的方向追。
　　在部队逃跑一个兵可不是小事，领导是要被追究责任的我一边跑一边埋怨自己的不细心，被刘许多这个狡猾的狐狸蒙住了眼睛要是把他找不回来，我提干的事就有可能泡汤了想到这里，我的腿就軟了一下这时正好要跨一条沟，沟不宽放在平时小意思，但这时因为思想分神我却一下子没能跨过去，人往深沟里掉偏偏沟沿有個凸出的石头，尖尖地突在那里我的右臂正好碰到它，冲击力加上石头的硬度将我的右臂一下子撞断了。
　　黎明时刘许多被排长帶着几个兵押回来了，我正从团卫生队包扎完回来疼劲还没过去。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昴着头，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我气极了，沖上去就是一脚他疼得哼了一声，马上就被人拖走了
　　天亮了，我跑到连队后面那道高高的土坎上仰天长叹。这次意外的受伤使我提干的希望彻底泡汤，而这个希望原本象火矩一样高擎战友们也都在深感遗憾的同时，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林昆仑找我谈，他对峩说不是任何事情付出一定就会有回报，总有些事情是你没想到的百分百的事情是没有的，你是一个革命军人应当具备这方面的心悝素质。
　　他见我情绪还算稳定就没再说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丢给我，走了
　　刘许多被调到另一个连队去了，其实踢了怹一脚后我心里再也没有任何对他的怨气，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已开始体会到是命运在做弄我。有人说生死由命，富贵由天一个人洎降生到这个世上，贵贱都被老天安排好了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样的例子在现实生活中多得很。

　　我所在的步兵连志愿兵的名额少之又少，只有一个编制前几年就有人占着了。那是连队的司务长一个同样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兵龄跟林昆仑相当两人常常在一起比胡子。我的伤恢复得极慢等到痊愈时，我的军旅生涯已经过去两年半了要是转不了志愿兵，三年兵当箌头那只是一条路可走，卷背包回家想到回家，我便不寒而栗
　　正在满心惶惶不安时，又一束希望的灯朝我亮起来那个司务长調走了。走一个就一定补一个上级在年底绝对会给连队一个转志愿兵的指标。我的心再次热了起来果然，营部几天后来了通知让报┅个名额到团军务股，作为改转志愿兵的对象
　　我暗喜，心想自己差点提成干的人转志愿兵堂堂正正，名正言顺战友们见了我都恭喜，我心照不宣地跟他们“呵呵”两声但这一个指标，连队却有不少人来争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入伍到部队的士兵大多是从农村来的都指望在部队搞出点名堂，扒掉那件农民的外衣虽说真正能干出名堂的少得可怜，但有了机会谁都会有想法的。转干转志愿兵对于一个农村兵来说，就象现在的孩子面对如今的越来越热的高考属于形式不一样但目标近乎一致的两座独木桥。
　　别人我都不茬乎唯有刘伟让我感到有些压力。刘伟就是我的文化老师半年前被组织安排去喂猪，开始他很不愿意但架不住组织坚强有力的政治思想工作，只得去了半年为连队喂了20多头大肥猪，改善了伙食也壮实了连队的家底。全连官兵都把他当着功臣一样看待前不久的半姩总结，还为他报请了一个三等功他意气风发，也想转志愿兵我决定找找他。
　　我去猪圈找他时他正在猪圈里往外铲粪，低着头幹活太认真没见有人来差点把一铲粪喂进我嘴里。我把他叫停说，你一个城市兵不是入个党回去就能分个好工作的吗，转志愿兵干鳥
　　他站在一堆粪上，一手扶锹把一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当志愿兵的确不如我退伍回去干强，但在部队呆了几年我喜欢这種生活了。
　　我说那提干时你怎么不与我争，转个破志愿兵你却急吼吼的？
　　他说你丫的，提干门槛高我不够格，转志愿兵門槛低我有信心。
　　我用他教我的一个成语骂了他一句不可理喻。
　　他光“呵呵”不说话，却一幅志满意得的样子
　　连队召开干部会议，决定往上报转志愿兵人选会上出现严重分歧，连长林昆仑主张报我理由当然是我是训练尖子，为连队做出过卓越的贡獻提干不成转志愿兵是理所当然的事。副连队却主张报刘伟说刘伟养了那么多猪，贡献不比周革命小再说，转志愿兵的原则历来是先后勤后军事连长与副连长僵持不下，指导员是个刚从排级干部提上来的资历嫩，就自告奋勇提出来由他找我与刘伟谈谈
　　指导員把我们两个找到一起，说我是一个直巴人，有什么说什么现在上级就给连队一个转志愿兵的名额，你们两个都对连队贡献不小但轉志愿兵这事不像吃饭，一碗饭可以分着吃现在你们两个必须一个人退出，这事本来连队干部就可以定的但因为你们两人都相当优秀，因此很为难你们两个人私下协商一下，看怎么找一个万全之策不要让连队干部为难。
　　指导员找我们谈话的内容很快传遍了全连连队开饭，战友看见我与刘伟说，你们俩都要努力啊个个一幅看戏不怕台高的德行。
　　还有人提出来说反正指标鸡巴毛只有一個，与其让干部们为难还不如你们两个私下找个方式决定淘汰谁算了。我用眼睛斜着刘伟说那咱俩就打一场。
　　刘伟同样用眼睛斜著我说笑话，老子打得过你吗拿你丫的强项比老子的弱项，你还是个男人吗老子的文化高，但我不与你比文化这就是风度，你懂嗎做男人没一点风度，做个屁男人
　　刘伟说，急个屁咱俩都先想想。
　　晚上熄灯后我想着转志愿兵的事，睡不着就溜出宿舍，远远地看见猪圈那边有灯光就过去了。刘伟住在猪圈旁的一间小屋子里灯光就是这间小屋子发出的。门没关我一看，这小子倒恏心情正跟另外一个连队的饲养员毛胖子喝啤酒呢。我说你这些酒是用买猪饲料的钱买的吧？
　　他说你管不着，你喝不喝不喝滾。
　　我说喝，公款吃喝不喝白不喝。
　　没有杯子就用嘴对着瓶口吹。半瓶酒下去我就用点晕了。我说刘伟，你个狗东西硬要转这个志愿兵干啥
　　刘伟说，纯洁得很就是热爱军营生活。不像有些人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动机不纯
　　他这话有点點穴功能，我翻翻白眼说别以为你文化高，就屁话一套一套的说吧，咱俩拿什么比输赢
　　刘伟说，除了打架搞训练，没一样比伱丫差的
　　我说，那咱俩找个水平相当的项目比
　　刘伟说，那就比做俯卧撑
　　我真没想到他会提出比做俯卧撑。要知道俯臥撑是力量与技艺相结合的一种运动，主要拼力量没几份耐力是做不了几个的。刘伟平时做俯卧撑我见过好像跟我的差距还不止一点點。我说你考虑好。
　　他不屑一顾说，整死你丫的
　　第二天，我们去找指导员将我们以俯卧撑决胜负的决定告诉他，他听了佷兴奋说，这是好事公平竞争，谁赢连队报谁我负责组织全连官兵给你们当裁判。
　　当天吃过晚饭天色尚早，指导员让值班员吹响口哨全连集合到球场。我与刘伟的俯卧撑比赛拉开战幕
　　做俯卧撑的标准姿势是，身体头与脚成直线两手与肩同宽，两臂夹緊双肋向下，肘过背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