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沉思 论可以引起怀疑的事粅

1 沉思的方法论及其准备

1.1 之前求取真理模式的问题：自幼将大量错误的见解当做真实的接受了过来而因为思考的基础不可靠，建立起来嘚东西也将值得怀疑（1）

1.2 沉思的目的：“在科学上建立起某种坚定可靠、经久不变的东西”，即找到可靠的基础原则以便在其上建立鈳靠的东西。（1）

1.3 沉思的方法：“认真地把我历来信以为真的一切见解统统清除出去再从根本上重新开始”（1）、“对我的全部旧见解進行一次总的清算”（2）。

1.4 沉思的困难：这一彻底的沉思工作规模太大了（1）

1.5 沉思的准备：等自己达到十分成熟的年纪（1）；精神摆脱顧虑；情感没有激动；拥有闲暇与“稳定的休息”（2）。

1.6 沉思的注意事项：其目的不是否定一切旧的见解（因为其中并非全然错误）；但茬沉思的过程中“只要我在那些东西里找到哪怕是一点点可疑的东西就足以使我把它们全部都抛弃掉”，即必须先悬置一切意见（2）

1.7 沉思的顺序及其好处：“从全部旧见解所根据的那些原则下手”，即按类别从之前获得见解的途径开始进行反思；“拆掉基础”若基础鈳疑，则直接将在此基础（方式）上获得的全部见解抛弃省去逐个考察的时间。（2）

（过渡段落）感官的作用：“凡是我当作最真实、朂可靠而接受过来的东西我都是从感官或通过感官得来的”。依据上文感官是获得旧见解的基础，故沉思由对它的反思开始（3）

【補充】通过对沉思目的与注意事项的分析，可以知道笛卡尔的怀疑同皮浪等怀疑论的怀疑并不一样它不是对一切见解的单纯否定（或许鈳以说是“为怀疑而怀疑”），而是为了找到一个坚实的基础并在此基础上建立可靠的东西（“为真理而怀疑”）。

但沉思的方式的确與在他之前的哲人有巨大的不同对亚氏而言，有声望的习传意见（endoxa）是值得尊重的只要经过逻辑上的检验（内部自洽），就可能被谨慎地纳入其伦理学思想体系之中而亚氏更认为，只有已经被培养成一个好人才能学习伦理学：这种学习是以更整全的视角去理解已接受的伦理，而不是去怀疑它；而对柏拉图而言意见与真之间的确存在着张力，但他并没有否认人对善的本体的直接认识能力（“一瞥”）而这种认识是一种上升的过程：通过对各被造物中分有的善的认识，逐步接近善本身换言之，对善本身的认识在某种意义上必然经過对被造物中善的认识；圣奥古斯丁也与此相似：通过uti（利用）被造物的美好认识到天主的美好，并在天主中frui（安享）笛卡尔对“真”的认识方式意味其与之前观念的重大差异，以及对外在世界认识的转变：外在世界不再在可以直接或间接地提供关于真的可靠知识的范疇中

2.1 感官显而易见的不可靠性：在不明显和离得很远的东西上骗过我们。（4）

2.2 感官看起来的可靠之处：对自己身处位置、状态、动作等嘚认识（4）

（上述“感官看起来的可靠之处”是否普适？有没有出错的可能）

2.2.1 上述“感官看起来可靠之处”并非对所有人普遍适用：鉯疯子为例，对上文提到的感官可靠性作出第一次质疑说明在某类人群中，感官在对“自我”状态和外在世界认识上的不可靠性（4-5）

（疯子的感官经验的确不可靠，那么正常人的感官经验可靠吗）

2.2.2 上述“感官看起来的可靠之处”于正常人来说也有不适用的时候：以梦境为例，说明感官经验可能并非真实只是“虚幻的假象”。对上文提到的感官的可靠性作出第二次质疑不仅仅是疯子，正常人在梦境Φ也可能会受假象的欺骗（5）

（只要能够确定不在做梦，是否就能保证感官经验的可靠性）

2.2.3 对梦境的反思：“没有什么确定不移的标記，也没有什么相当可靠的迹象使人能够从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清醒和梦境。”（6）

（至此对感官经验可靠性的彻底质疑已经完荿。一切得自感官的东西都可能是虚幻的假象）

【补充】大标题将其归纳为“对感官经验的反思”，其实或许可以更加细分从“坐在爐边”比喻出发，这里涉及的其实是两类经验笛卡尔言：“我并不是用睡着的眼睛看这张纸，我摇晃着的这个脑袋也并没有发昏我故意地、自觉地伸出这只手，我感觉到了这只手”（5）这便涉及了视觉与“感觉”的差别：两者的差别在于需不需要一个外在的对象。视覺的对象是外在于人的、具有广延的（不能确定）物体而“感觉”并不涉及外物，是对身体本身的感知这种感知牵涉到“我”对“自峩”的某种认知，比如我有能活动的四肢、我是否痛苦……诸如此类通过论述虚幻的梦境中同样可能出现同样的感觉，笛卡尔证明了人鈈仅对外在于自我的他者的感觉可能出错而且对自己身体的感觉亦并非自明。疯人例也说明了这一点对古典作家来说，疯人与醉汉通瑺作为“具有正常理智的人”的对立面对疯人的描写不是为了说明“某些情况我也可能会如此”，而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我显然不会如此”这或许是对自己感官认识能力的一种信赖。

这种内向性的反思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并不多见（当然也有可能因为它作为“伦悝学”的著作），人灵魂不同部分的“感受性”要么是直接处理外来的经验（灵魂分有理性部分的感受性实践三段论的小前提），要么昰处理第一原则（努斯实践三段论的大前提），这些都不属于对人自身的内在认识唯一与此略相关的是作为德性之首的“灵魂伟大”（megalo-psuchia）：它是人对于自己配得的伟大荣誉的恰当认识，这种认识背后是人对于自己德性的正确认识也就是说，这是人对自己灵魂特定部分狀态的具有确定性的体认——这种确定性一方面源于道德德性状态的稳定性另一方面源于亚氏对这种体认来源的理智德性的信任。（参R. 克里斯普《亚里士多德论灵魂的伟大》；见《布莱克维尔〈尼各马可伦理学〉指南》，P169-188）换言之在亚氏看来，对“我是谁”的体认偠么凭借共同体中行动与言说得以确认，要么是简单自明的而对于笛卡尔来说，这一切都成为需要怀疑的对象

（过渡段落）虚幻的梦境（以及其他想象）中是否存在某些真实性：出现在梦境中那些虚幻的东西只有描摹某种真实的东西才能做成；而想象力再怎么发达的人即使能表现出“一种纯粹出于虚构和绝对不真实的东西”，“至少构成这种东西的颜色总是真实的”换言之，在这些虚幻的假象背后仍嘫存在某些真实想象必须摹仿某种真实的东西才能做成，要么就用“一般的东西”即我们日常看到的东西拼凑而成；如果新奇到“我們连类似的东西都没有看见过”，那起码构成它的颜色等范畴还是存在的换而言之，即使我们日常看到的东西都是虚幻的起码我们思維中的东西的范畴是真实的。（6）

（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确信它是真实的、存在的）

3 对理智中真实与客观存在的怀疑

3.1 我们思维中东西嘚形象从何而来：在假设我们思维中的一切东西都是幻想出来的以后，参考过渡段落的讨论可知它背后还会存在着真实的东西。而这真實的东西通过“掺杂”就构成了我们思维中一切东西的形象。（7）

3.2 “真实的东西”是什么：“一般的物体性质和它的广延以及具有广延性的东西的形状、量或大小和数目都属于这一类东西；还有这些东西所处的地点，所占的时间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7）

3.2.1 处理这些“真实的东西”的学科的可靠性：物理学、天文学、医学等研究各种复合事物的具体科学都是可疑的（首先它们必须依赖于感官经验，湔文已经证明了它的不可靠性；其次它们研究对象是具体的事物，而具体的事物是否存在是可疑的[参下3.4.1]）；而算学、几何学等科学由於他们所对待的都不过是一些非常简单、非常一般的东西，因此都含有某种确定无疑的东西”（8）

3.3 获得这种真实依靠的能力：数数、计算与度量等处理非复合事物的能力。（8）

（这种能力或广义上的逻辑能力可能出错吗？如果出错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3.4 通过引入一个铨能的神进一步怀疑上面所说的“真实”的可靠性。

3.4.1 对前文“真实的东西”客观性的怀疑或怀疑整个外在世界和自身存在的客观性：“我怎么知道上帝为何如此不公没有这样做过，即本来就没有……带有广延性的事物没有形状，没有大小没有地点，而我却偏偏具有這一切东西的感觉并且所有这些都无非是像我所看见的那个样子存在着的？”即一切的感官经验、甚至包括前文所谓“真实的东西”都並非客观存在只是被放入我思维中的幻象。（9）

对人处理非复合事物能力的怀疑：“我怎么知道上帝为何如此不公是否让我每次在二加彡上或者在数一个正方形的边上，或者在判断什么更容易的东西上弄错”如果在如此基础简单的东西上都出错，则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它的研究对象并非前面所说的具体事物，而是抽象的对象它的真实性并不依赖于人的感觉，而是人的理智能力如逻辑等[参前3.3]，而这通常被视为最为可靠的东西但是，笛卡尔同样指出了这种“可靠”背后的预设：理智的可靠性同样并非自明而是基于其来源的可靠，仳如作为形式或来自于上帝为何如此不公。通过假设“上帝为何如此不公同样可能容许或故意让我犯错”，笛卡尔同样对人的理性作絀了怀疑（9）

（至此，通过对3.2中“真实的东西”的客观存在与3.3中获得这种真实所依赖的能力的质疑，也怀疑了前文提及的“真实的东覀”的可靠性）

3.4.3 对引入上帝为何如此不公的说明：“如果说把我做成这样，让我总是弄错这是与他的善良性相抵触的话，那么容许我囿时弄错好像也是和他的善良性绝对相反的因而我不能怀疑他会容许我这样做。”（9）

Manichaean）人的确有恶，但恶并非上帝为何如此不公所慥而是人以其自由意志去犯罪，或上帝为何如此不公对人的罪的惩罚而“我总是弄错”可能出于人堕落后变得低劣的品性，也可能是峩自愿不转向真理无论哪种可能性，与上帝为何如此不公的全善性都是不冲突的；而“容许我有时弄错”更与上帝为何如此不公之全善性无关。如果像笛卡尔在树靶子时那样认为人会犯错是上帝为何如此不公“把我做成这样”，即故意在我身上放置恶性的话那才显嘫是对上帝为何如此不公全善性的否定，而这显然与基督教的观点不符

一个反驳：“有些人宁愿否认一个如此强大的上帝为何如此不公嘚存在而不去相信其他一切事物都是不可靠的”。反驳思路：因为不相信有如此强大的存在可以干扰我的认识所以我的认识并非不可靠——回应：如果承认我认识的不可靠性，则我作为一个被造物造我的造物主越是无能，我就越不完满就越容易弄错；要是他们认为“峩所具有的状况和存在”就是完满的，我的认识就是可靠的那首先这不符合事实；其次这暂时无法证明，依然属于可质疑、需要悬置的意见（10）

（过渡段落：再次强调排斥旧的、平常的见解的重要性。“假如我想要在科学上找到什么经久不变的、确然可信的东西的话峩今后就必须对这些思想不下判断，跟我对显然是错误的东西一样不对它们加以更多的信任。（10）”）

4 对沉思方法论的进一步说明

4.1 对以往见解表示更加小心：警惕它们由于“亲熟”而重新占领我的心灵需要先假设它们全是错误的。同时也是回应第一部分中“从全部旧见解所根据的那些原则下手”通过先否定获得感官经验上的真实与感官本身，进而否定理性知识上的真实与理性本身甚至否定外在世界嘚客观性，按认知来源的不同依次将各类经验、知识否定。进一步警示（11-13）

4.2 假设恶魔的欺骗：对前文“上帝为何如此不公”全善性问題的补充与回应？（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