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上蚤之戒什么样的属性好?该戒值得看的书用碎片升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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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不良信息举报电话:古有穆仁智,今有胡长清;古有苛捐杂税,今有国家税收。在市场经济的大潮冲击下,税收越来越成为一个热点。各色人物,粉墨登场;大打小闹,此起彼伏。作者从税几十年,看到很多,听到了很多,想到了很多......这篇文字,不是内幕,但也不是纯粹的小说。各色人等,似曾相识;嬉笑怒骂,说尽那时那些和税收有关的糗事......    
第一章:“瘦肉所”的土皇帝    
昨天,办公室里突然进来一位白发苍苍的女人。她用忧伤的目光盯我半天,怯生生地问,你还认得我吗?我撂下手头繁杂的事物,大脑迅速检索着这个沧桑的妇人,在尘封二十多年的内存里,找到了贤惠秀美沂蒙红嫂的印记。我说,您是所长大嫂吧。她激动地抓住了我的手,于是就有了一段荡气回肠的往事追忆。从大嫂口中得知,所长已过逝多年,我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魁梧健壮的所长,会这么早的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不禁唏嘘再三凄然神伤。      坦白讲,我的这位首任所长并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太喜欢他。我们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反正在我二十多年的从税生涯中,很少讨领导喜欢。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着,没有多少改变。我说不清这是人生败笔,还是人生的闪光。尽管我们关系不佳(没到搞僵的地步),且共事时间不长(不到一年的光景),但这并不影响我对老所长心存敬重与怀念。我终生都不会忘怀,是老所长那重重的一拳,改变了我的人生。      那是一九八二年的金秋,我带着名落孙山的羞愧与沮丧,考进了税收队伍。尽管我的考分很高,但还是被分配到很边远的山区税务所。尽管我对基层所的恶劣条件早有思想准备,可还是对眼前的影像惊呆了。我们县被录取的十几个青年男女,被装上县局唯一的一辆130卡车的车箱,一路风尘仆仆,漫长山路颠沛,原本青春靓丽的大姑娘小伙子,很快成了土地庙里的小鬼儿,一个个土头灰脸。      汽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驰骋着,卷起的尘土笼罩着车箱并紧随其后,像我落榜后的心理阴霾,挥之不去,经久不散。青年男女们完全不顾及我的沮丧,骚动的青春如熟透的山里红,随着秋风在光秃秃的枝头摇曳,仍然是一路欢笑一路歌。我蜷缩在车箱一隅,像一头病恹恹的牲口被送往屠宰场,我才十八岁啊!我的青春,我的梦想,就这样埋葬在深山夼?后视镜里,映着我的蓬首垢面,我的青春,我的人生就这样被国家以每月28元的价格收购了。我欲哭无泪。      一个急刹车,我的脑袋重重地撞到箱板上。县局的综合股长从驾驶室里钻出来,大声点着我的名子,把我和我的铺盖卷从车上卸了下来。随后卡车又扬起尘沙,载着十几个兄弟姐妹的欢歌笑语,向大山深处奔去,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撂在一所破旧的院落门口。一块油漆剥落勉强能辨认出字迹的破牌子,无精打采地挂在门口,哦,这就是我将要工作生活的地方,这就是我青春落脚的地方!我的人生,我的愁怅如山路向大山深处无尽地绵延。      所里五六个同志出来迎接,帮我拿着行李,说着一路辛苦,欢迎,来了秀才之类的话,我强颜欢笑机械地应酬着,来到低矮破烂的草房里,阴暗的光线使我的瞳孔速度放大,我逐渐看清,在一张破三抽桌后,端坐着一个红脸大汉,大背头梳得一丝不乱,泛白的旧军装风纪紧扣一丝不苟,浓眉大眼国字脸,像现代革命剧中的“高大全”。原本有说有笑的同事,此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垂首而立,作小学生接受老师训导状。我想,这家伙是肯定个人物,我算遇到硬茬了。我叫声所长,毕恭毕敬地把调令呈过去,他看也不看就丢在桌子上,“你的情况我都知道,先弄三个月的新兵连再说。”他声如洪钟,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我怀疑自已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是什么单位,弄三个月的新兵连是什么意思?搞得我一头雾水。副所长唯唯诺诺地领我到另一间办公室,先是介绍所里的情况,再明确所里的规矩。我终于明白,凡新进所人员,无论男女老少都必需严格按军队新兵条例,实行三个月的强化训练,这是铁则,无一例外!内容大致是,早5:30起床,到莲花山五公里越野,由所长亲自带跑,然后回所整理内务,由所长亲自示范,再打扫茅厕、劈柴烧水等等,晚上九点熄灯,不许栓门,以备所长查铺。这么一弄,小小的税务所还真有军营的味道呢。家什虽破旧,但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各项工作也是有令必行,有行必果,堪称狗撵鸭子呱呱叫。到了九十年代末,地税系统才煞有介事地搞军事化管理,并大哟小喝地宣传推广,与我们所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付所长介绍起所长来滔滔不绝,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可我听得头皮发麻,背冒凉汗,“军阀”“魔鬼”这两词直在脑子里蹦达。通过付所长的介绍,我了解到所长是个强权加强势的人物,在所里说一不二,没有人敢挑战他的绝对权威,就是在全县税务系统,也是响当当的角儿,每年先进单位那是坐份儿,各项指标过硬,无人能与之抗衡。就是那年表彰大会,因把我们所的名子排到了先进名单的第二位,他当众掐着县局办公室主任的脖子,任几个壮年拉不开,直掐得主任翻白眼,硬是逼着把文件改过来才肯罢休。    任凭付所长怎么往所长脸上贴金,我还是对他充满了憎恶与抵触。但所长为我做的两件事,是完全出乎我预料的。一件是到县局拍桌子,从新招人员档案中挑了我来所,打乱了县局原定的分配方案;一件是到县局抢了辆大金鹿自行车回来给我用。这件事说起来,新一代税务干部很难理解,因为当时条件差,物资匮乏,自行车凭票供应,有钱买不到,大金鹿更是奇缺,只有公安税务等强力部门才能有分配指标。全县配给了十辆,一个所还平均不到一辆,一般只有所长才有资格骑乘,相当于现在的奥迪吧。其他同志也就是骑个“大象”等杂牌车或二手旧车。因所长在分配中一向多吃多占,我们所的装备已高出兄弟所一大截了。所以这次分配计划根本没有我们所的菜。所长听说后,乘公共车到了县局,找到保管车的同志泡蘑菇,说新大金鹿不错,要了钥匙试试新,骑上就窜,害得几个县局同志在后边撵,他心边生胆,脚下生风,头也不回跑回所里,然后给局长打了个电话,说车子是我骑走的,要怎么处分悉听尊便吧,反正自行车是退不回了。就这样,我在工作的第一天,便拥有了一辆名牌新车,等于享受所长待遇,把老同志羡慕得直吧哒嘴。    如果说所长抢人抢车是我道听途说,那么七个月之后,所长如法炮制抢大头汽车的事,却是我的亲历,从而使我们所成为全县第一个装备汽车的基层税务所。    付所长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我的所长我的所,喋喋不休地述说着我们所的光辉历史和所长的雷人事迹,我听着似有一点好感,尤其是所长为我做的这两件大事,疑似对我有点喜欢,可为何刚一见面就凶神恶煞般的待我呢?付所长说他是属暖水瓶的,外凉内热,面恶心善,果真如此就好了。付所长的一番说辞,放松了我的神经,我不由地跷起了二郞腿。突然所长没敲门就闯了进来,付所长像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垂手而立。我慢呑呑地放下二郞腿,吊儿郞当地站起来,所长原本阴沉的脸更增加了一层不快,“所领导跟你谈话为何不记?”我那初生牛犊的火气“噌”的一点燃了,我不记后果,毫无惧色地顶撞道:“谁说我没记?我记了!”所长可能是从来没有遇到过部下敢用这样的口气他跟说话,明显地愣了一下。我俩四目相对,大眼对着小眼,大个对着小个,空气似乎凝固了,以至让人喘不过气来。付所长一个劲地给我使眼神,力图阻止我的鲁莽。豁出去了,我对副所长的警告视而不见,仍然以40度的仰角迎击所长的目光,士可杀而不可辱!大不了挨顿老拳。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我的设想,从而使我对所长有了新的认识,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介武夫这么简单。“噢,我明白了,你是用脑子记得吧,而不是用笔。”所长说完,见我梗着个脖子没有回应,以命令的口吻说“复述新兵连条例。”我不说是倒背如流,也回答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长暂停了与我剑拔弩张的目光对峙,转而很粗暴地乱翻我的行李,把我的高考复习资料和文学书籍扬了一塌糊涂。我忍无可忍,几次想发作,都被副所长死死地拖住。我想到了以卵击石--今天我就是枚鸡蛋,也一定要撞向你这个巨石,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溅你一身的黄子!!“收税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长恶狠狠地说着,把两本翻毛鸡一般的书拍在我的胸膛上。我接过一看,一本是<国家税收>,一本是<工业会计>,要不是那些简体汉字,我还真当成从汉马王堆里发掘出的文物呢。       所长大贼眼珠子一转,把一个缺珠少档的破算盘抓手里一晃,那些胡乱排列的珠子,像接到命令的仪仗兵,整齐归位归零,实现算盘的初始化。他不断重复的这个动作,像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一样踱着,不知又要想什么鬼主意医我。“三下五除二是什么意思?”就考我为个?也太小儿科了。所长大人啊,您不知道我今年的高考,语文得了81分,这几乎是全县的最高分了,要不是数学得了32分,我早就去名牌大学读书了,还能到这山沟沟里受你这份气?于是我挺起胸膛回答:“就是用简捷的的手段,处理复杂的事物,果断干练,不拖泥带水的意思,与快刀斩乱麻同义。”我自以为回答得很完美,无懈可击,谁知所长听后哈哈大笑,透着刽子手送人上断头台一样的狰狞,让我听了不寒而栗。所长用好粗壮的手指,灵巧地快速地拨弄着算盘珠,怒吼道:“大秀才,你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三下五除二,你练不好这个,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加入税收队伍之前,没有进行过丁点的岗前培训,甚至对税收的概念也是一派混沌,对三一三剩一,二一添作五之类,更是听天书一般,当然也就无法回答出三下五除二的本意,我能回答出引申意就已经很不错了。所长却不管你这些,他抓住我的破绽,狠狠地一通奚落和嘲讽。我真真的就成了“税盲”,我自己都认为我是混进税务队伍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所长的这一记杀威棒直接就击中了我的要害,把我的自尊与自负打了个落花流水。我本来想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所长说得头头是道 ,句句在理,把带我的师傅,学习的内容,工作的要求,甚至吃、住、行等一览子事情,都计划安排得妥妥当当,详细而严密,我想信所长为我的到来是费了心思的,为了我好好地工作与生活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所以他讲的内容,我不敢再依靠聪明的脑瓜记忆,而是用烂笔头认真地记录下来。这不是迫于所长的淫威,而是这些内容对我来说太新奇,太重要了,关乎到我工作的第一天第一步,知已知彼,决胜千里,与时消息,抗争到底。所长的这一回合赢得很彻底,也很利落,真是三下五除二啊。未了,所长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明亮的大贼眼直视着我,“你不就想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让我替你说出来吧!不过我也送你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所长的这个见面礼好啊,让我头脑清醒,让我懂了我什么也不懂;所长的这个下马威好啊,我还真得用心学,使劲干,决不能让这个军阀把我看扁了。      以职业的角度看,称我们“税盲”,也算是实至名归。在我十八年岁的记忆里,有唯一一次关于税的印记,而且把名子记错了。  
那是儿时,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生活虽穷苦,但精神上充满了欢乐。我从小就是孩子王,三两个人我是头,一群二帮我为王。儿时吃糠咽菜,营养不良,严重影响身体发育,原本能长成山东大汉的我,只能出脱成瘦弱矮小的模样。好在吃的喝的都是现在不可多得的绿色食品,大脑没有受到污染,多是用智力与胆量,来弥补体力与个头的不足,从而占山为王的。常率领一帮混小子,上墙爬屋掏鸟揭瓦,下河入塘捞鱼摸虾,快乐充满了童年的记忆。    
现在的儿童,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我们那时的快乐与幸福。现在的小孩,看到一只老鼠都吓得屁滚尿流,我们那时赤手空拳捉山蝎、逮毒蛇、挖田鼠,用柴火烧来吃,其乐无穷,其香无比,到现在我也没有吃到比这更美味的山珍野馐。这即是我的拿手好戏,也是伙伴们乐意追随,鞍前马后,为我冲锋陷阵的动因之一。    再看现在的孩子,背的是大山,喝的是三聚胫氨,吃的是性激素,看的是色情暴力,玩得是电子海若因游戏,学得是无用的应试知识,这是文明的发达,还是社会的退步?一想到这些我直想哭泣。。。。。我好象从小就具有了当领袖的特质,孩子王既不是谁任命的,也不是自封的,要靠拳头硬,要凭打架勇,要靠胆子大,点子多,靠伙伴拥戴,达到振臂一呼,云集相应的境界才行。有时也免不了暴力PK,以决胜负,特别是两股火拼吞并的时候,有点像今天的竞争上岗。开火,缚轱轳,上树摘柿比速度,下河摸鱼比技术,是不可或缺的程序,最后比胆决胜负,这是重头戏,更是压轴精彩节目。    规则很简单,两帮的首领各持一枚大号的爆仗,是那种点燃后先冒烟花后延时暴炸的爆竹,同时点燃后读秒,坚持到最后扔出者胜出,这是最刺激最危险的项目。这种活动多在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进行,临近年关,平日里寂静荒凉的沂蒙山村庄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山间小集,更是年味十足,热闹非凡。家里再穷,都有“有钱没钱,买鞭过年”的习俗。于是逢集,各路鞭商便纷至踏来,用两轮大马车运,用独轮小车推,用担子挑,有筐子背,很快在空旷的山坡上摆开了阵势,先是吆喝,再是燃放,往往是你才歌罢我登场,叫声鞭声此起彼伏,在山夼里久久回荡。一开始还算有条不紊,过不了多久就乱套了,你的吆喝声盖过了我,我的盖过了他,他再用鞭炮来发言,各鞭家互不相让,都要证明自已的鞭炮是最好的,总之象印度和巴基斯坦相互斗气的哨兵,非要压倒对方不可。不一会儿,吆喝声被鞭炮声淹没,整个鞭市响成一锅粥。每逢此时,山坡上的鞭市便成了我们孩童欢乐的天堂。我们戴上老爹的狗皮帽,围上娘的破围帛,只露出一双小眼,背着空瘪的破书包,像沙场的战士一样,冒着炸响的鞭炮,在硝烟与火光中穿行。“臭炮”是我们的最爱,因为我们没有钱买响炮,大人买了也不让随便燃放,我们若治不住馋早虫,偷几只下来,要冒吃皮肉之苦的代价,因此盼到逢集,到鞭市捡臭炮是最佳的选择。别看我年纪小,却有着超人的胆量和丰富的实战经验,比如炸断的半挂鞭在地上燃暴,我会很巧妙地踢到雪堆里,然后佯装滑倒把鞭压住,待鞭商不注意时,再收入囊中;比如我很殷勤帮鞭商搬鞭点炮,取得他信任和好感后,会把一整盘的大爆仗交给我燃放,我会很技巧地把引信拨出一截,人为制造臭炮,我便有了很好的真炮,而且不会像偷炮的同伴一样被人撵得满山跑。再加上我捡拾的臭炮,总是斩获颇多,每集下来总能赚个盆丰钵满。于是总有一拨眼馅的伙伴追随左右,讨好我,拥戴我,听我指挥调谴。那时我肯定不懂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但已懂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原理。于是,我也很大方地均贫富,与伙伴们共享我的劳动成果,所以这也成为他们拥我为王的原因之一。  这次与我争霸的是个劲敌,他手下人马与我相当,可我俩的单兵势力悬殊,他个子高出我一头,缚轱轳我总是被他按在下边,就剩最后的比胆环节了,我们俩帮对峙,各自为首领摇旗呐喊,鼓劲打气。我俩各持一枚茶碗粗的大爆仗并同时点燃了,“嗤、嗤”喷燃声,啮噬着我的神经,硝烟笼罩着我们恐怖但刚毅的脸,双方的伙伴们摇旗呐喊,大声地读秒:“一、二、三。。。。。。”三九天里,我俩的汗都下来了。我咬牙坚持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先扔出去,胜败在此一举,大王的位置我志在必得!信念战胜了恐惧,欲望壮大了胆量。当伙伴们刚喊到“四”的时候,“嘣”的一声炸响,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对手在雪地上剧烈地打滚,即而抽搐,他的手被炸得血肉模糊,以至终身残疾。后果很严重,对手在家长的带领到我家兴师问罪,我虽然坐上大王的宝座,却付出了老爹一通老拳的代价。这还不算,老爹揪着我的耳朵,带着家里仅有的一筐鸡蛋,上门赔礼道歉。就是在如此严峻的情形下,我趁老爹不注意,偷拿出两个鸡蛋,躲到山林里生吃了,也算是对饱受皮肉之苦的补偿。现在想来,我每一次的斗胆险胜,并非我胆识过人,而是运气好罢了。如果那枚暴竹是在我的手里暴炸,我肯定不能握笔写字打算盘为税收效力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时期不知害怕为何物,我从小胆大妄为也不是与生俱来,这缘于我娘的教诲。电闪鸣之时,娘就把我揽到怀里,温柔地说:儿子,别怕,要做个好人,雷神就不会劈咱们。我从小就想当一条好汉,认定只要凭良心做事,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平安无事的,所以就不畏惧受到伤害,于是胆子随着年龄增长起来。就在伙伴的手被炸成鸡爪的下一个集市,我忙碌的身影又出现在硝烟弥漫的鞭市。我正在起劲地收获着我的臭炮和快乐,突然人群骚动,鞭声叫卖声骤然停止,我四处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听到有人喊“快跑啊,瘦肉所的来了。”鞭商们惊惶失措,收拾东西四散而逃。我不禁纳闷,瘦肉所是何妖怪,竞让人如此惧怕!我很高兴捡到了一些商贩丢弃的鞭炮,撒腿向深山树林里遁去。到了税务所后,我才揣测,儿时遇到的“瘦肉所”也许就是我们的税务所吧。总之,那是我参加税务之前,对税务唯一的一次接触和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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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有穆仁智,今有胡长清;古有苛捐杂税,今有国家税收。在市场经济的大潮冲击下,税收越来越成为一个热点。各色人物,粉墨登场;大打小闹,此起彼伏。作者从税几十年,看到很多,听到了很多,想到了很多......这篇文字,不是内幕,但也不是纯粹的小说。各色人等,似曾相识;嬉笑怒骂,说尽那时那些和税收有关的糗事....    
第二章:“新兵连”里的“猴子王”    回顾人生,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幸福。我那固执、自负、倔犟、不畏权贵的坏毛病可谓由来以久,根深蒂固。我的这种要命的山杠子个性,就像是山崖缝中的荆藤,没有阳光,没有雨露,虽经风雪却依然顽固地生长起来。性格决定命运,这要命的性格,早就为我坎坷曲折的人生埋下了伏笔,刚到税务所报到发生的事,仅仅是个序曲而已。我为我的性格付出了代价,我为我的人格吃尽了苦头,我接受命运的安排,但绝不服气罢休,我愿意用一生来为自已的个性埋单,过去不改,现在不变,将来也不打算纠正,直至带到坟墓里去。        到税务所上班后,遇到了好多人和事,回想起来,比小说里写的还精致。    所长为我派了个很不错的师傅,也是一位转军干部,工作认真,态度谦和,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他的右手食指缺了一截,我不怀好意地揣测,他在服役时,为了逃避上战场而自残所致。他自已从不谈及,我也没有问出所以然来,所以这个谜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揭开。  
 所长为我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宿舍,那是院落里的一间小平房,里面有三个床位,靠南窗的一个是我的,另外两个是师傅和副所长的,他们的铺盖很少很旧,但很整洁,尤其是我师傅的被褥叠成了豆腐块,我就是照着葫芦也画不出象样的瓢来。因为他们家在不远的农村,下班后还要回家做农活,所以很少在宿舍里,这间斗室就成了我独自拥有的世界。我收拾好铺盖,又整理被所长弄得杨二翻天的书籍,副所长过来通知我,全所同志要到同事家中去“帮秋”,让我留下来值班,明显有照顾我在所休息的意思。后来我慢慢明白,“帮秋”是我们所很优良的传统,每逢秋收大忙时节,所以从企业调来汽车,带上酒菜干粮等用品,到每个家在农村的同事田里干农活,割棒棰,收豆子,切地瓜,翻耕地,很是劳苦,但其乐融融,这比什么思想政治工作都管用,大家亲如一家,同甘共苦,收获着金秋,解决了同志们的后顾之忧,也收获了团结。当然所长也收获了感召力和权威性。      破败的院落里空荡荡的,成了我一个人的天下。空寂和孤独笼罩在我的心头,我像一只孤独的狼,在院子屋里徘徊,躁动的青春搅乱了我的思绪,我一会儿背“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却鬼使神差地叉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上去了,拾起《国家税收》,满目概念定义,苦燥无味,如同嚼蜡,又狠狠地丢到一旁,百无聊赖之际,看到了那部黑色的摇把电话机。我很想知道,那十几个同命相连的弟兄们,此时是否与我一样怕处境,一样的骄躁不安?他们钻进更深的山里,境遇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于是,我抓起电话一通猛摇,强烈的电流声震得我耳鼓发馈。“你是在发动拖拉机啊?映煞俺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说,“请接嵩山所、寺头所、石家河所、豹伏岭所。。。。”我一气报了五六个新分配同事的所名,对方很不客气地回绝了,“你没有这个权力,你只能要五井公社内的电话。”我的火气如山火般上窜,“叫你接你就接,哪里这么多的废话!”“哟,你以为你谁啊?县长还是书记?告诉你,所长能接到县里,副所长能接到外公社,这是规定,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就是所长。”我哪里知道,在这个瓢大的地方,吃公家饭的都彼此非常熟习,消息也传播得飞快。小小的总机更是信息中心,七所八站有个趣闻轶事,很快传遍。接线员不但对各单位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还能对大家的声音精准分辨,我不知道,她在清楚地知道通话双方的单位之外,还能全程监听通话内容。她知道我肯定不是所长,而是新来的雏儿,所以很快就把我冒充所长的事传得无人不知。后来所里人也都知道这事,我却不知道。所里人戏弄我,所长所长地叫,所长也不制止,可在一个场合,工商所的家伙一脸坏笑地叫我所长,我没发作,所长却怒了,上去就是一脚,从此再没有人敢当面讽刺戏弄我了。她的态度是恶劣的,她的声音是越耳的,对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来说,对一个多见石头少见人,尤其是少见美女的环境来说,任何一个异的东西都能对其形成强烈的刺激,更何况电话的另一端是位女接线员,整天拿个很象形的插头捅进去,拨出来,给人以无穷的想像和极强的杀伤。  即使对方是一个吓死人的丑八怪,我也更乐意把她想幻成英格丽褒曼,于是我转怒为喜了。我放下电话,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青春和阳光又重回我的身上。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西山,并慷慨地把余辉撒向我的青春的脸上。我的心情好极了,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时下流行的《我们来到太阳岛上》,青春的旋律在小小的税务所里回荡。“叔叔唱得真好。”不知何时,我的身后突然多了两个童男玉女,把我吓了一跳。女孩甜美俊秀,扎了对羊角小辩,流海下是一双清辙明亮的秀目,甚是可爱。小男孩略小,有七八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红红的脸蛋如山里熟透的柿子,我一下就喜欢上了他们。男孩自我介绍叫J,还知道我的名子,一见如故的样子。不用问,肯定是所长的孩子。她俩牵着我的衣襟,很热情地拽着我去她家做客。所长家与我的宿舍相邻,是两间平房,一间是所长夫妇住,一间是两个孩子住。当我来到孩子的卧室兼书房,看到布置得简约而整洁,两个小床的花被,也是成豆腐块模样。我好奇的问,这是你爸爸叠的吧?军回答,都是我和姐姐自已叠的。姐弟俩很有礼数地为我拿了橙子倒上水,各自拿出书本做作业。男孩扑闪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说,你还没来,爸爸夸你很了不起,叔叔你帮我看看作业吧。我嘴上歉虚着,心里美兹兹的。我煞有介事地翻着姐弟俩的作业,我靠,除了100分就是甲+,那蝇头小楷写得中轨中矩, 我十年寒窗中,还从没有达到这个水准呢。我不由地脸红起来。        “后生可畏啊!”老同志们这样说我,我这么说下一代,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才符合科学发展规律。否则我不如上一代,下一代不如我,那不成了黄鼠狼抱老鼠,一窝不如一窝了嘛。所以在漫长的税收生涯中,我很乐意帮助鼓励年轻同志出人头第,而不是压制和妒忌,第子不贤于师,下属愚于上司,国将不国,税将不税,所将不所,我的这个观点与行动,自始至终能赢得青年人的好感,和我与领导紧张的关系形成明显反差。        你可以不必敬畏权势,但你决不可以不敬畏青春。当今的人们,缺少敬畏。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谁也不怕谁。敬畏的缺失,会使崇高贬值,没有了敬畏,我们的人生不在神圣,因为没有了敬畏,我们可以见谁都称领导,没有了对大师的敬畏,人人都可称大师,没有了敬畏,我们可以帅哥美女随便叫,而我唯独敬畏青春,我坚信:青春无敌!年轻没有失败!因为我蓦然回首,早已青春不再,我那流浪的青春,已全部轶失在沂山蒙水之间,我的青春已全部奉献给我热爱的税收事业。俯拾散落的青春记忆碎片,回味沧桑的半生,对税收事业的钟爱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对老所长的敬重也是潜伏在淡泊之下,就应了一个网友的回贴:流浪的青春,无悔的年月!      
 黄昏时分,所长夫人回来了。一袭蓝粗布工装,肥大和粗糙却遮不住她身材的高挑,暗重的染色反衬出她白晰细腻的肌肤,不施粉黛(也无钱施粉黛)完全可以用“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来形容。那时对美女的感性认识和形容甚是贫乏,只知道她的脸煞是好看,脸蛋是白里透红的那种,只有少女才有的红晕,完全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也只有在沂蒙山区的清山碧水之中,才能养育出这般美人儿。我看过一部红色歌剧<沂蒙颂>,那个用乳汁救活解放军战士的红嫂,一直是我心中最美、最圣洁、最崇高的女性形象,所以我在心里把税嫂当成红嫂了。她在一个集体小瓦厂做临时工,月工酬十几块钱的样子,日子清贫,有了这位勤劳贤慧的巧妇,把一个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大包小袋提了一些鱼肉蔬菜,热情而不媚俗地招呼我,并一见如故地叫出了我的名子,使我阴冷的心里顿生暖意。她和风细语地说:“早就知道你要来,他爸一早就嘱咐了,让我好好侍候你,他们去帮秋去了,还不知回来到啥时候。”两个小孩子懂事地接过妈妈的东西,小男孩偷偷地拿了一小块猪头肉放时嘴里,大嫂轻轻地拍了虎头一把掌,爱昵地呲道:小馋猫,没礼貌,让叔叔笑话了啊。大嫂麻利地拾掇着,我要帮忙,她怎么也不让。其实我能烧得一手好菜,这使我在今后的工作中派上了用场。        大嫂在小饭棚子里忙活着,我在所长的家时无事可做。所长的家里尽管陈设简陋,却整理得十分整洁,所长的一张大照片吸引我了。他那时年轻英俊,不像现在发福,胯下一匹高头大马,一身绒装,英姿勃发,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浓眉大眼,傲视远方,像拿破仑出征的油画,比当红明星王新刚还英武。只是照片是黑白的,后来用染色涂成了彩状,嘴唇和脸蛋染得过于鲜红,看起来很卡通。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慢慢了解,所长不但有一段闪光的从军史,还演绎了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    所长也是大山里土生土生的孩子,十七岁就成了野战军的战士。因天生且有勤劳勇敢忠诚的沂蒙山人特质,加之有扎实的高小文化底子,绝对是钢铁战士的胚子。所以战士到班长,从群众到共党,从班长到排长,一路过关斩将,不到二十五岁就进入军官的序列,那在当时的山村,是个不小的轰动。那时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比中状元还荣耀,公社书记亲自给他家门挂上<光荣之家>大牌扁,成了四个兜的军官后,县长还去他家坐客,直把四乡邻里羡慕得要死,直说他家风水好,祖坟上冒青烟。大嫂与所长同村,从小一起喝山泉水长大,打小就在山林里躲猫猫长大,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人老早就订娃娃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嫂很快出脱成美若天仙的“识字班”。  两人一向感情笃深,所长从军后频有书信来往,甜言蜜语,互诉忠肠,山誓海盟自不在话下,可就在提副营长时,出现了变故。             大嫂是美人胚子,所长更是帅哥靓仔。当时的情男欲女,虽没有现在的明目张胆横刀夺爱,却也是虎视眈眈,觊觎以久。地方上好办,因为军婚受到极严格的保护,随便动用军需品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没有哪个敢轻举妄动。到了军队上就不行了,因所长是军队里少有的智勇双全,才貌俱佳前途无亮的年轻军官,所以很快被首长的千金瞄上了。恩威并用,死缠烂打,威逼利诱,使尽了招数,所长心恋着山妹子,不为所动。可消息很快传到了山村,这对天设地造的美好姻缘面临着巨大危机。族长召集会义商量对策,决定派人护送大嫂去部队完婚。大嫂深明大义,平静地说,他又不是小孩子,让他看着办吧。小女子却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大度与从容,让神经高度紧张的族人唏嘘再三。    所长可真是条汉子,他毅然决然,放弃了提副营长的机会,卷铺盖离开了他挚爱的军营,离开了亲爱的战友,为了坚贞的爱情,回到了贫穷落后的山区故乡,与大嫂组成了完美的家庭,同时成了一名响当当的税务所长。      大嫂很快烧出了一桌丰盛的大餐,小圆桌摆得满满当当,我一看,这桌宴席至少干掉了所长半月的工资。于心不忍,又感动不已,我的手几次早进衣袋里,里面有临行前娘给我的二十元钱,这可是我发薪前的全部支配资金啊,我想拿出十块来给孩子,最终也没能割爱。但刚到所里就让大嫂这么破费,我很是不安,于是就把我姐姐送我的新英雄铱金笔送给了小男孩。小男孩如获至宝,高兴得一蹦三跳,羊角辩却露出很不自在的表情,我从此有了点对人情世事的初解,有时平衡比制衡更重要。晚宴在温馨而愉快的气氛中进行,面对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我都忍不住垂涎三尺了,更何况平日不见油腥的小家伙呢。但我看出来,所长家的规矩很大,小姐弟俩馋得围着桌子转圈,却不敢坐下来享用。我很大人地招呼他们过来,小家伙们用乞求的目光寻问着大嫂,大嫂很狡狤地把皮球踢给我,“叔叔又不是外人,他让你坐你就坐吧。”两个可爱的小家伙,象听到冲锋号的战士,迅速地狼吞虎咽起来。     席间欢歌笑语其乐融融,大嫂一个劲地给我加菜,生怕让小家伙把好菜吃光了。我一向尖差(家乡土语,挑食的意思),人马小,饭量也小,可面对大嫂的美味佳肴,我胃口大开,吃了个不亦乐乎。酒过三寻,菜过五味,大嫂很不经意的给我打预防针,“他爸是刀子嘴,豆腐心,老虎腔,软心肠。小归你不要太在意哟,他在部队哪会啊,首长就是这样砺练他的,别人不愿干的活让他干,别人吃不了的苦让他吃,别人受不了的罪让他受,也是一肚子的委曲,让人接受不了。后来明白了,这都是为他好啊。”我真诚地点头称是,心里明白,这才是好酒好菜侍候的主题,我心里话,所长的军阀作派我早就领教过了。我为大嫂的真诚与热忱所感染,满腹经纶却搜不出句能表达的话来,于是我端起一杯山果酒一饮而尽。接下来我如进入到了冥界,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天生酒精过敏,就像我天生不讨领导喜欢一样,之前并不知晓,因为工作前从来没饮过酒。我天生对酒精有强烈的排异功能,就像我排异强权和霸道一样,一喝下去就喷射而出,甚至不惜以死(休克)抗争。酒瓶见水平,我这天生的不足,让我在从事与酒文化密切相关的职业中吃尽了苦头,这是后话。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时十点多了,我躺在公社医院简陋的病床上打点滴,大嫂与两个孩子守在床前,“叔叔醒啦!”不男孩高兴地喊着,用两只小手捧住我的脸,大嫂和羊角辩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态。点滴很快打完,我差不多也恢复入初,可娘仨还是搀扶着我,一路向税务所走去。回到所里,所长他们还没有回来,借着灯光我才发现,到处是我呕吐的秽物,在清凉的秋风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我又一次狂吐不止。大嫂要扶我再回医院,我说什么也不肯。她们很小心地扶我回到宿舍,我这才发现我穿了所长的黄军装,因肥大而显得很滑稽。大嫂打来热水,侍候我洗漱完毕,小家伙捧着一怀糖水立在床头。大嫂把我按顿妥当,又去桨洗我满是污物的衣裳。因为我所在的五井公社,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山区,村民用水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挑,我们所的条件稍好,有一个小水塔供水,也是时断时有,晚上肯定没水,我不知道大嫂黑灯瞎火的要到哪里去弄水,所以很过意不去。羊角辩拿了一个湿毛巾过来,轻轻地敷到我额头,“归叔叔,你可把俺吓死了。你喝了酒之后就杵溜到桌子底下去了,俺喊你也不应,拖也不动,没办法俺妈把你背到医院里去了,你还把俺吐了一身呢。”我想说声对不起,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吃力地笑了笑,就迷迷登登地昏睡过去。       稀里糊涂半梦半醒之中,我听到院门的响声,所长们帮秋回来了,我估摸着已是午夜时分了。同时们仍然热烈地交谈着,没有疲劳的音色,所长骂骂咧咧地点评着每个人的劳动表现,说今天收获的秋粮,还没有吃喝的酒肉成本高,全是一群饭桶。豪爽的笑声里充满着酒气,我又忍不住想吐。同事们散去,所长脚步放轻,听声音是向我的宿舍走来,我佯装熟睡,心里骂道,军阀还真按新兵连条例查铺来了。黑暗中我想像出此时所长的形象,高大魁梧家伙,肯定学周剥皮的样子弄半夜鸡叫呢。果然,所长蹑手蹑脚地进来,站在我的床前,给我掖了掖被角,又幽灵般溜了出去,那是一反常态的轻柔。      所长查铺,把我搞得睡意全无。我在高考后,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经常整夜不能入睡,数数,看杂书,跑步,什么方法都用了,可没有什么收效。姐姐是个大夫,也是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她说过样下去会把身体整垮的,于是给了我一瓶舒乐安定,让我一次吃半片,我每当难以入眠时就吃上半片,半天没反应,我再吃一片,还是没起作用,我再吃两片,却越发奋,以至彻夜难眠,可到了白天,药效来了,我便昏昏沉沉,如瘟鸡般委靡,如此这般,痛苦不堪。娘看我一天天消瘦下去,人不似人,鬼不是鬼的样了,很是心疼,请了个神婆子来给我叫魂。失眠的人易怒,暴戾的脾气难以控制。我见到神婆装神弄鬼的样子就气不达一处来,更何况她还明目张胆地收了我娘一块钱,于是我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供桌,把神婆赶出家门。神婆撂下恶毒的诅咒悻悻而去,我娘在一旁伤心地抺泪,我心如刀绞,真以为我成了神经病患者。    上帝给我了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她来寻找光明。我烂泥般躺在床上,黑暗包围着我,找不到一点光明。报到第一天发生的事情,象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却又像梦里一般,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黎明。    5:30时,所长粗暴的敲门声如期响起,我穿着他的军装嫣嫣地站到门外,五公里越野开始了。所长以标准的军姿在前面领跑,我东张西歪地跟着,转出所前的小道,东去半公里来到了莲花山上。那是什么山呀,光秃秃的一个山岭,除了几棵柿子树和笨槐之外,就是嶙峋的怪古和野草,灰茫茫的毫无生机。所长起劲地跑着,嘴里喊着“左-右-左,伊-啊-姨”,很是滑稽可笑。他让我跟着喊“吖-啊-三-四”,我偏喊成“一二三四”,这好像预示着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俩注定要各唱各的曲,各凑各的调,很难尿到一个壶里去。  怪异的喊声在莲花山上回荡,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荒芜的山岗移动。我跟在后面喘着粗气,他当然看不到我一脸的坏笑,你还真把我当成新兵蛋子训呢。所长真像是在后脑勺上长了双眼睛,不用回头就知道我的狼狈,所以放慢了速度。    所长清楚地知道,我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明明体力不支,还气蛤蟆打立正――-硬撑着。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为了不伤害我脆弱的自尊心,主动停下来,敞开军衣怀,双手掐腰作将军状,我学着副所长的样子垂首而立恭听训示。“在解放战争时期,这里曾发生过著名的莲花山战役,我军以一个团的兵力在此阻击敌军一个美械师,当时我军的团长就是钱均。。。。。。”他还真找着将军的感觉了呢,仿佛他就是钱均,在指挥千军万马作战。    稍事休息,他见我恢复了点元气,就又扣好风纪带我慢跑起来,只是不再喊“吖啊姨”这样难听的号子,而是说着我军如何英勇善战,以少胜多之类有关莲花山战役的故事。    在疲惫不堪中,我总算过了新兵连的第一关。回到所里,我混身臭汗浸透了所长的黄军装,肥大的裤腿上粘满了鬼棘针(一种带刺的草种子),弄得我像个刺猬,可他还不让我休息,又接着进行第二个课目――掏茅坑。那是在小院西墙打的简易小棚,我一进里边就想吐,头痛得就要炸开,好在所长不用我操练,而是亲自打扫以作示范。他把盛尿的瓦罐提到小菜园里浇菜,又用铁锨把大便清理到墙角的粪堆里,说等发酵后才能施到菜地里,否则就把菜烧死。所长见我一脸的痛苦状,没有认真的听讲,讥讽地说,没有人粪臭,那有五谷香?这点儿活都做不来,将来还能干什么?末了还用浮土打茅坑垫好,这道程序就算完成了。可所长还不跟我算完,又要进行内务整理训练。这时大嫂已在院子里的小石橙上摆好了早餐,招呼我们先吃饭。    经过昨晚这通折腾,我早已筋疲力尽。我把胆汁都吐净了,看到放香的豆汁油条也毫食欲。大嫂把黄橙橙的油条放到我面前,我立马联想到茅厕中的秽物,又止不住呕吐起来。所长肯定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变着脸说,给我吃,这是命令!接着他又讲了一段在部队整治新兵的故事。于是我不得不像吃毒药一样把早饭塞进去。      所长手下有一个刚入伍的南方兵,有洁癖,爱挑食,吃饭吃出个苍蝇来就呕吐不止。所长每逢吃饭就与他坐在一起,吃米饭就用筷子夹个米粒在新兵面前晃,“哎哎,你看像不像苍蝇下的蛆啊?”然后就放到嘴里使劲嚼,“一咬冒白油,真是香煞人哩。”没等说完,这个战士就狂呕不止。过一天吃面条,所长又坐过去,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说,“哎哎,你看像不像蛔虫啊?上面还粘着屎渣子。”新兵又是一通井喷式的狂吐。几次三番,三番几次,真就把这个新兵蛋子给整治过来了。到后来,你就是真把这些东西放进他的饭碗里,他也会狼呑虎咽下去。看似残酷的折磨,却在战场上救了他一条命。这小子有文化,脑子灵,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打穿插时后勤供应不上,几天几夜油米未进,他在丛林里生吃毒蛇活吃虫子,而且连眼睛都不眨,硬是完成了战斗任务,立了个二等功,现在是炮排排长了。    所长讲起往事来一脸的自豪和兴奋,我听得心惊胆战腿发软。好像他带出来的兵,个个是英雄,唯独我是不可雕也的朽木。他能用这种损招整治新兵,还不知道会用什么坏方医治我呢,我不得不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在所长整治新兵故事的刺激下,我破天荒地一气干掉两碗豆浆和四股油条,体力与精力恢复了许多。我也有了打持久战的决心,你有千条妙计,我有应对措施,总有一天,我这个嫩娃娃会成为老油条的!于是,我增加了与所长斗法搏弈的信心!      
  LZ好厉害
  过几天再发
  税务上的糗事有点稀罕
  我支持,我喜欢。
  继续呀,等着看。
  自己的写照吧,第一次拜读,不错!    小卡强力支持!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心高气盛,我早餐撑得肚子鼓鼓的,干劲鼓得足足的。接下来的新兵连课目一样不少,劈柴、烧水、打扫庭除,整理内务,不能说样样干得得心应手,却也做得十分卖力,像模像样无可挑剔。随着我的汗水越流越多,把所长脸上的阴云冲去不少,让人生畏的浓眉大眼国字脸舒坦耐看许多。    待到艳阳高照,所里的同志都到齐了。我忘记身上还穿着所长的大号军装,同事们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我,有的好奇,有的发笑,有的想一探究竟,可在所长犀利目光的扫射下,一个个端坐桌前呈严肃的模样。我装作乘巧,提个竹皮暖瓶给大家续水,当然是严格按级别年龄次序进行。所长用的是一个少皮无毛的军用搪瓷杯,我给他倒水,他视而不见,副所长也学着所长的样子,假装威严岿然不动,但柔和的眼神分明向我表达了谢意,师傅用的是大个瓷杯,里面放着劣质的棒棒茶,杯壁上有一层黑乎乎的茶垢,很像茅厕里的尿罐,我一愣神把水溢到了杯外,师傅很礼貌地用手招着,并微微欠了欠屁股以示感谢,我的劳动首次得到尊重,不禁心里一阵激动,蹀儿蹀儿干得更欢了。办公室里很静,我倒水的声音很清,十几只眼睛注视着我,好像我是应骋的茶艺小姐,他们是考官,当然那时的山区没有茶馆。我挨个倒完开水之后,所长清了清嗓子,说开班前会。他们坐着,就我一个人站着,因为既没有我的桌子,也没有我坐位,因为没有所长的命令,没有哪个敢让半个屁股的地方让我落坐,班前会好象是文化大革命中的批斗会。    所长声如洪钟,语言简练,条理清晰,诸如昨日工作点评,多是直接点名批评,无表扬;近日工作安排,多是命令,没有商量,这些我都能听懂。所长又说了一些税政业务事宜,我似懂非懂,更多是完全不懂。所长还把“帮秋”的非公务安排,也堂而皇之地拿到会上强调,一切部署得条理而严密。最后说了我的任务与分工,并郑重其事地公布了带我的师傅的任务和目标,很是细腻,并强调在什么时限内我达不到什么水准就拿师傅试问云云。所长看我一直傻站着,就安排我搬师傅的桌子头,坐火房里垫菜板的破橙子。就这样,所长铿锵六二五,就把内容丰富,事项繁杂的班前会开完了。前后用时不到二十五分钟。如果把这个会放到现在来开,没有四个小时拿不下来。后来我从事与会务密切相关的工作,见识了各类场合各个层次的会议,未了,会议主持都不会忘记征求一下主席台成员的意见,一个一个耳语,一个一个求证,即便是表演给与会者看,也要煞有介事地进行,以体现对领导的尊重和强调地位的重要,这是官场的铁定潜规则,不可或缺!而所长的会议却是如此的短小精悍,优质高效。在后来的日子里,凡有我参加的所务会里,都是所长一个人讲,从不征求任何一个人的意见,甚至副所长也不行,讲完就说“散会”,从不拖泥带水。这使我对“三下五除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一连几天,所里都是半日制,半日工作,半日“帮秋”。所长见我憔悴的样子,明明是不忍让我从事帮秋的苦活,嘴上却说:“就你这个大烟鬼的熊样能干得了什么?老实在所里待着,练好算盘和点票,回来就过堂考你。”于是我有幸在破旧的所里独处,沐浴着“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的自在。    按所长制定的学习计划,我要了解和掌握“所史”,(真是笑话,不就是个小小的税务所嘛,你以为是多大的衙门?),当然,这话我只能一个人对着院子里的石头说。那时对档案管理没有什么要求,可我所里就整理得十分规整。什么成立日期更名事宜,什么好人好事,什么荣誉称号,什么人犯错受处分等等,虽然装订得整整齐齐,我看得索然无味。不过有个剪报让我眼睛一亮----<不起号声的军营>  <不起号声的军营>,是市局S氏的手笔,长长的通讯,我通读下来,从纯写作的角度讲,倒也结构严谨,文笔流畅,文采飞扬。想不到这个也是山沟沟里出叉的家伙,还有这般手笔。可恶的是,他极尽吹捧之能事,把一个军阀统治下的税务所,把一个暗无天日的集中营,吹嘘得天花乱坠阳光灿烂。我靠,这是什么<不起号声的军营>啊,简直就是让我青春哭号的渣子洞,所长就是军统头子毛仁凤。不,这里是囚禁我青春的纳粹奥斯维辛集中营!所长就是党卫军头子希姆莱!    我独享金秋的阳光,放飞着青春的理想,扯着嗓子高唱:光秃秃的莲花山,有我的青春在流浪,在流浪,啊巴拉古,呜――,啊巴拉古。。。。。。    小曲儿好唱,日子难渡啊。三两天之后,我很适应地进入了新兵连状态,程序走得也无懈可击,可所长总变着脸,好似我该他钱,但心里已基本认可了。因为有大嫂和两个红小兵给我站岗放哨通风报信呢。所长对我的满意度,写在大嫂灿烂的脸上,表现在两个小家伙欢快的谈笑里。  
我心里明白,所长不把我修理成炮排排长的样子,是不肯罢休的。果然,他在一次所务会上点名批我珠算推进的慢,电话不作记录。这家伙是张飞纳鞋底――-粗中有细。在一次过堂考珠算时,他让我打169,是练习指法的课目,多个169连加之后,算盘珠就会呈现出圆宝的形象。为了掩盖练习时的偷工减料,我在一通噼里啪啦的169连加之后,直接就拨成圆宝的模样,我当时很庆幸做得天衣无缝,因为中间几乎没有停顿,连我自已都听不出来,可还是被所长识破了,他当众摔得算盘珠子乱蹦。  因为我作弊被所长拿下,当众出了洋相,所以怀恨在心,却又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在其它方面搞鬼。  所长你不是让我把电话记录详细吗?好,我就给你恶搞。下面晒一段电话记录来看。  1982年10月*日15:32  来电人(不详):A:喂。找王老虎听电话。(声音很大,态度恶劣,疑似醉酒)  接话人(归去来兮)B: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A:好个屁,别酸不拉叽滴。你管我是谁?  B:沉默。。。。。。  A:你耳朵聋啦?快给我找王老虎。  B:对不起,你打错了,这里不是动物园。  A:你他妈的是谁?  B:你他妈的,我是猴子王。(随扣电话)      15:33时  来电人:公社党委秘书孙巍。  A:W所长在吗?  B:不在。  A:你是哪位?  B:我是新来的小归。  A:刚才谁接的电话?  B:没有人来过电话。  A:噢,请转告所长,公社熊书记找他有事。    (幸好我反应快,没有承认是我接的电话。熊书记比所长还霸道,在五井这个山夼里没有人敢对他白文,我回敬“他妈的”,那简直是冒天下之大大的不韪!后来我师傅告诉我,我就此闯下了大祸,书记把所长叫到办公室里,劈头盖脸一通臭骂。所长替我千赔不是,万赔不中也不行,非得让所长掏十块钱请了个大客才消停。    狗咬狗两嘴毛,我痛快得不得了,即便所长为此把我暴打一顿,有这个结果我也高兴。可出乎预料的是,所长见我如无事一般,到我离开五井所也没有提及。熊书记是大官,也是山大王,我这样的小人物接触不上,他也犯不着跟我这个小卒了计较。于是就不了了之,连我都把这事忘到山林里了。可在年底全公社优秀通讯员表发表彰大会上,这个虎背熊腰,人如其姓的家伙,亲自给我发奖状。他当着许多人的面,用熊掌拍着我的头笑骂:你小子就是税务所里的猴子王啊。不错,不错,不亏是王老虎带的兵。于是,我猴子王的美名响彻莲花山的上下。)        次日,所长开完班前会,又亲自给我过堂,我不敢弄虚作假,所以珠算与点钞又没过关。所长查看电话记录,一上来就找茬,“下午三点半就是三点半,15:32是什么意思?装精啊,猪八戒戴眼镜,充什么文化人啊。以后少给我弄些里格楞。”再往下看,所长的脸变得铁青,没等把厚厚的记录翻完,就狠狠地扔到了墙垠底下去了。我准备着他要大发雷霆,所长却哈哈大笑起来,震得纸顶棚都嗡嗡作响。  
  无论我怎么表现,所长都看到我骨子里去,任何雕虫小技都瞒不过他那放着凶光的牛蛋大眼,我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老老实实任他调教。他对我刻薄而严厉的态度依然如故,我珠算与点钞的技术没有多少进步,我想信所长恨铁不成钢,把我当成挫不到墙上去的死狗,可喜的是,这只死狗的体重终于突破了一百斤大关,我娘若知道,一定会高兴的。这些推测与感受,形成了厚厚的日记,记录着我十八岁青春的幽思。      夜阑人静,月明星稀,我孤枕难眠,想三想四,两个小家伙的梦呓呢喃,穿透簿簿的纸墙,直抵我的耳骨,我又一次失眠了。舒乐安定就放在枕旁,垂手可及,但我不敢吃,因为明天还要越野、还要掏屎、还要做许多重复而劳累的事情,还要精神抖擞地面对军阀理整。灯关绳就在床头,但我不能打开,狗屎明(当地人称荧火虫)一样的八瓦灯泡,害得我视力直线下降,重要的是,晚八点半(我不能再说二十点三十分)以后亮灯,所长会毫不客气地把灯绳扯断,为此我接了三次,被电两次。被逼无奈,我买了一支一号电池的手电筒,等所长查完铺之后,蒙着头做写日记和看书的事情。黑暗的世界里,我瞪大了眼睛,却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前程,我挺尸般躺着,任凭青春搅动旋转的心空。TMD,所里的老鼠也与所长串通一气整我,每逢我要入睡,它们就成群结队地出来活动。有时我突然拉开灯,“俺的娘唉!”这那是老鼠,简直就是老虎,一个个硕大健壮,一个个呈所长的表情。它们用锋利的牙齿,咬着一切可以咬动的什物,就像所长随时挖苦我出现的任何漏洞,它们不是在啃咬家什,而是在啃我已经很衰弱的神经,可我对此无可奈何。我只能在枕头旁多放些书刊石块之类的东西。那斯一旦出动,我就丢一件过去,它稍安生一会儿,再动我又丢一件,就这样迷迷糊糊渡过一个个不眠之夜。久而久之,老鼠的动静成了我的催眠曲,后来到了安静的环境,没有硕鼠的打扰我还睡不着了呢。        我恨老鼠恨到骨头里去。临来上班,舅舅送我一双“大皮喀”(大头皮鞋),那是我最贵重的物品,一直舍不得穿,等有一天遇到一位漂亮的“识字班”后再穿。因为当时穿大皮喀是身份的象征,一般人是穿不起的。我用油纸包好,小心地放到床底,有一天我想取出来打打油,看到我珍贵的大皮喀被老鼠咬成了凉鞋,我又气又恨又痛,差一点没背过气去。我发飙了!挖掘鼠洞,用水灌,用烟熏,可老鼠就是不动静。我虽然连老鼠的一根毫毛也没有动着,却把所里弄得乱七八糟乌烟樟气。该干的活一点没干,所长回来很是生气,当看到我灰眉土脸的样子,又转怒为喜,“该治治这些畜生了。”我不知道骂我还是骂老鼠,反正所长一个电话过去,供销社里的会计蝶蝶地就把毒鼠强送过来了。    灭鼠运动开始了,我端个大瓢,里面盛着浸过毒鼠强的棒棰粒,黄橙橙的很是诱人。所长亲自到被我挖得杨二翻天的鼠洞口,大把大把地填鼠药,我还不解恨,又偷偷沿着墙根撒了一溜。到了晚上,老鼠照样出动,我心里一阵高兴,来吧,你咬我的皮喀,我要你的性命。这一夜我睡得很香,并出现了青年人都出现的情况,我红着脸早早地、悄悄地做了处理。    随着有线广播喇叭里响起<东方红>的乐曲,阳光撒满了大地,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的心情敞亮了许多。我搜遍小院的角落,只见到一只瘦小的死老鼠,这与我想像的老鼠尸横遍野的影像大相境庭,我撒的鼠药原封没动。所长手下的老鼠也成精啦。我又想,有时我与所长的关系,有点像猫鼠关系,我比所里的老鼠逊色不了多少,我与所长在玩躲猫猫,肯定不会玩出人命来。  
  第三章:“白眼狼”的忏悔    
税务所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有兹无味地过着,无价的青春被平凡的日子砥砺着,消磨着,凸出的楞角没有磨平,而是被折断。这样的代价,换取了三个月新兵连强化训练的通过。这虽不能认定,我已经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了,要真正溶到里面去,还尚需时日,我更不可能与他们平起平坐。尽管我没有达到所长要求的各项业务技术指标,但胜任日常的工作已绰绰有余了。我与所长的关系,也是公开的服从,潜在的对抗,这个搏弈的过程,也是我成长的过程。税务所这个蛋丸之地,却是浓缩的小社会,它使我初识到社会的复杂与权力的重要。毫无疑问,所长是这里的主宰,是我们的灵魂。他的喜怒哀乐,直接关乎到我们的命运,在所长面前,我们没有个人意志的体现。其实嘴上不说,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所长对下属的态度,就是我们之间关系与地位的寒署计。同事们明白,所长在对我尤其严厉的表象下,是一颗望子成龙的拳拳之心。所长让我搬师傅的桌子头,我就这样坐着曾经是菜板坐的橙子办公,师傅的桌子两边带附台,我的腿伸不开,办公就象在受刑,纳税人来办税,我也很没有面子。我以为这是所长成心扎鼓我,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可是我错了,就在我报到的前一天,所长亲自到木器厂定做了新式桌椅。因为成品要经过许多工序,所以有些时日我才能改变般桌子头的窘境。新桌椅铮明瓦亮,放着槐木的芳香,比所长的写字台都炫亮,在拥挤而阴暗的办公室里,也算是鹤立群鸡。也许,我这个莽撞青年不解风情,时常搞出些令人胆战心惊或啼笑皆非的故事来,也完全否定了所以先前对我下的定语:百无一用是书生!实践证明,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由于我这个另类的存在,不但给所长惹了不少的祸,也为所长争了不小的光,美誉度没有多大的提高,知名度却大大地提升了。因了这种与所长磕磕碰碰,喜怒笑骂,恨爱兼有,若即若离的精典关系,同事们对我另眼相看,我的虚荣心得到了些许满足。不过偶尔过火,把所长惹毛了,同事们也会很不留情,随着所长的脸色由晴转阴变得阴冷,态度与目光象寒流一样向我袭来。         一天,所长带我到供销社办业务,所里的会计匆匆赶来,说县局来人检查票证,就差我的税票交验了。因我们的业务没有处理完,我就很信任地把钥匙交给会计,让他自己去取。所长对我这次表现很是满意,供销社主任和主管会计敬神一般把我们送出大门,还不忘在所长面前言过其实地夸奖我,我自已也飘飘然起来。不用所长喊“伊啊姨”难听的号子,我也学着所长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走出来象模像样的军姿,不用穿“大皮喀”,也能走出自信和骄傲。我俩走在大街上,路边的小贩谦恭地向我们打着招呼,此时,我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不是税务所里的小伙计,而是检阅军队的将军。乐极就要生悲了。    我随所长刚走到院里,就听到一阵阵的轰笑,所长绉了绉眉头,加快了脚步。  “啊――”,  我的青春  我的理想  我的才华  我的梦想  囚禁在莲花山的乱石岗  地狱一般的生活  魔鬼一样的所长  军阀一样的统治  文盲加卤莽羞辱着我的智商  我的仇恨满胸膛!  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在这愚昧落后的穷乡  在这多见石头少见人的僻壤  我的心在哭泣  我的青春在流浪。。。。。  啊――――  上苍  我不要进象牙塔  不要上大学堂  唯一的心愿  快离魔鬼肆虐的地方。    是我的日记!会计正捧着我的日记,当着县局同志的面,阴阳怪气地大声朗颂着。我与所长的脸刹那间变得比僵尸还难看。所长一步上前,一手夺下日记本,一手上去就是一巴掌。这一掌好似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我拿着日记本,发疯似地逃回宿舍,泪水湿透了枕被。        我如遭五雷轰顶,神志恍惚,卧床不起,一连两天水米未进。我把自已关进斗室,任谁敲门劝导也不吭气,会计三番五次在窗前赔礼道歉也无济于事。大嫂多次端着做好的饭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不行啊!”我心里明白,这事她也无法劝解,有好几次,我想下床开门,但还是狠了狠心没动。    所长这几天异常暴戾,逮谁办谁,摔天砸地,经常无端搞得老婆哭孩子叫。我知道,这都是我惹的祸。我伤所长的心了。我把所长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他费心劳神地拉巴我,培养我,历练我,打磨我,不都是为了我好吗?我不但不领情,还恶毒地咒骂他。谁都知道,这是一场误会。那咒语般的日记诗,我从不否认它的真实,那是我刚弄新兵连时的真实写照。可我现在明白了呀,我们已磨合得很好,我敬重他,钦佩他,感激他,这些都深埋在对抗的表皮里,都深刻在我的内心里,都白纸黑字写在日记里,可会计啊,你为何不捡这些读呢?我与所长的结,因此而结得很死。命该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消除误会只能靠时间,那怕再久远,我也不会向所长解释,更不会拿后半部分的日记给他看。这不是我的风格,也会显得虚伪而懦弱。误会会越描越黑。      可怜那两个孩子,也是我在所里最好的朋友,捧着热饭站在门口,一声声地呼喊,“叔叔,你就开开门吧。”我的泪刷地就下来了。我支撑着虚脱的身子下床打开门,姐弟两扑进我的怀里,我们仨搂在一起,哭成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嫂立在一旁陪我们抹泪,“唉,都是孩子啊!”        我后为人父,发誓不再用所长的方式教育孩子。就我的脾气,我硬是从小到大没动孩子一个手指头,这不能不算大大的奇迹。可孩子形随神差,一点也找不到的我当年的影子,像个羞惭的姑娘,他妈却乐得合不笼嘴,一个劲地庆幸,“看我儿子多好啊,不像他爸那么匪气霸气山气土气,安安稳稳的让我放心。”我后悔没按所长的方式调教出个男子汉来。宁养贼子,不生痴儿。    自从发生这段刻骨铭心的青春故事,我与所长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是啊,青春的冬天到来了。八二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早了些,那时没有刀郞和他的歌,我早就有了沧桑的感觉,我想把那段往事,写成一部青春的史诗,无奈文采太逊色。我不想欺骗善良的读者,把似是而非的旧事,杜撰得比真的还要真切。不过,当写到与所长的孩子抱作一团时,我流泪了。这是上网以来的第一次。我是在为我佚失的青春哭泣吗?青春如梦,岁月如歌,珍惜青春啊。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一樽还酹江月。  这年的第一场雪,下了一天一夜。大雪封山了,交通阻断,山里的人出不来,进不去。我没带绵衣,也无法回家取,宿舍里没有炉子,伤害感冒缠上了我。好在有大嫂的悉心照料,很快就复原了。大嫂给我拿了一件所长的黄军大衣,我成天裹着,身上暖和,心里难受。    办公室里生着用大油筒做的炉子,院子里的煤块堆成小山,因为辖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煤矿,烧煤满足供给。我们可劲地烧,弄得办公室如夏天般温暖。大家无事可做,又没有什么娱乐,报纸杂志品种少内容单调,没多少看头,有电视机是过了半之后的事,即使有娱乐项目,大家也娱乐不起来。因为“日记诗事件”的缘故,气氛很沉闷,彼此也很尴尬。首先是所长,不再像过去板着脸,端着架,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更多的是沉默。他对所里的同志,变得易怒,经常对同志们发无名火。所长对我的态度,更是让我惊恐和难受。他像变了一个人,对我客气起来,让我无所事从。我俩都避让着眼神,说些不得不说,而且毫无感情色彩的话。班前会与所务会依然雷打不动,内容形式效率以如从前,只是所长的语调变了。    办公室里温暖如春,我的心里却似冰冻。所以我更愿意一个人待在冰窖似的宿舍里愣神。那时,还没有厄尔尼诺,只有冷冬没有暖冬,我宿舍里的牙缸牙届刷经常冻在一起,无法使用,冻得老鼠也减少了行动的频率和幅度。次日我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供销社,买了几根电炉丝,抻直了,穿到褥子里,通上源取暖。效果很是不错,我立时在日记里写到,“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样取暖的找价,往往不是被电击,就是闹火灾。几年以后,市场上才出现电褥子。我那时产权保护意识差,干脆说,根本就没有,否则,我若申请国家发明专利一定会成功,说不定我现在已是腰缠万贯的富翁了。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困难和挫折教育了我们,使我们变得聪明起来。    在孤独和寂寞的煎熬中,我收获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对“土电褥”的发明进行了改进,用锡焊好接点,很好地杜绝了打火,用油布铺上,防止触电。我首先把这一成果用到两个小姐弟的床上,乐得她俩一个劲地夸我高明,我们定了攻守同盟,不许把秘密透露给别人。有一夜,浅睡着的我,被小家伙的尖叫声惊醒,所长和大嫂以先于我的快速跑了过去,屋里充满燋皮的气味,小男孩屁股蛋儿烧起一个大療泡,他抽泣着全盘托出了秘密。所长夫妇知道原委后转惊为喜,所长把手伸到羊角辩的被窝里,勘查了土电褥的构造和效果,笑着说:“不错,明天给我也弄一个。”尽管所长的笑是真诚的灿烂的,我却觉得比哭还难看。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如果没有“日记诗”的隔阂,他一准会骂我,“你这个混小子,狗爪子泥墙―――净道道哩。”所长啊,你不骂我才是真正的骂我呢。    另一个收获是学会了反省、忍耐和坚强。“日记诗”事件的发生,后果比我想像的严重,除了造成目前的窘境,还有在全县税务系统的恶劣影响。来所里检查票证的同志,亲眼目睹了那精典的一草幕后,连同检查结果一同向县局领导作了汇报,我大概成了新进人员中率领出名的人。领导很重视我们这批“八二式”(这个称谓也是我的发明:我们这一批新考录的税务人员)工作生活思想状况,我很准确地撞到了枪口上。为此,县局专门召开所长会议,汇报交流我们的现状,研究解决我们的教育管理问题。县局意见,要先抓我个典型,以儆效尤。众所长也义愤填膺,异口同声,杀我这个“猴子王”给鸡们看看,震不住这帮年轻人,就让他们反了天。但我的所长反应强烈,坚决反对。一是矢口否认“日记诗事件”的严重性,二是对我的表现给予大力表扬,并以所长的人格担保,一定要把我教育成为一名合格的税务干部。经过所长的死缠硬磨,总算打消了县局要处分我的预案,我得以化险为夷,躲过了一劫。所长开会回来后,只字未提,我当然也无从知晓。后来,有“八二式”同志来看我,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于是吓出一身冷汗。  “矫情使人懦弱,懦弱使青春崩溃,坚强使青春闪光”。。。。。。我在日记里这样写着,自我激励着,以儿时“斗胆”的胆魄,自我挑战忍耐力和抗压性。我和着泪水翻阅写过的日记,一首小诗让我委曲得泣不成声。  。。。。。。  所长  你是肩膀  我就是你杠起的希望  你是山涧  我就是小溪  在你的怀抱中流淌  青山摭不住  青春的力量  一路向前  奔向理想的海洋  你是园丁  我就是你园囿里的小树  在您的呵护下茁长  用您的人格  加我的青春  共同构建共和国税收事业的脊梁      请相信吧  风雨中的青春  定会更加阳光  您是卡拉什尼科夫  我就是AK-47步枪  世界战争的明星  唱遍所有的战场  请相信吧  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一定不会辜负祖国的希望  我们“八二式”  一定会成为  未来共和国税收事业的脊梁。           我想,如果所长能知道这首诗,能了解我的真情实感,以定不会有这样的误会出现。先前,我是错怪了您,可现是您错怪了我呀,是会计在错误的时间,公开了错误的日记,在当时,偷看别人的日记是很正常的事。想来想去,谁都没错,可谁都错了。我委曲的泪水又一次夺框而出,打湿了我的襟裳。    我为与所长化解矛盾,可谓煞费苦心,就像一开始所长想把我煅造成钢铁战士一样。显然,我不能把日记给所长看,因为里记记载了我青春的秘密和大男孩的隐私。我想把这首随笔小诗进一步加工,发表到公社文化站用钢板刻印的<莲花山诗刊>上,又想不妥,这样做太过媚俗取宠,完全违背我做人的准则。于是作罢,任误会像大山里的识雪,由时间和阳光慢慢去消融吧。我一发狠,把那支伴随我十寒窗的钢笔,像土匪的匕首一样插在桌面上。冲动过后,我又用钳子把钢笔修理成美工笔,饱蘸墨汁写下了十个大字:要知松高洁 待到雪化时!  媚俗取宠,发表文章给领导署名,搞精神贿赂,可为是登仕途、攀高层的捷径。我会用之而不用,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人家加官进爵。有一位与我一起从事文字工作的同事(前为税务,现非国税),硬是靠这一招数,一路坐到地市级的诸候宝座,据说正向厅级迈进。此君年富权强,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自已的地盘上呼风唤雨,风光无限。也许他念我曾经帮他润色过、捉笔过狗屁文章,也许感激我没计较不署我的名子而又保守着秘密,所以经常打发手下给我送书,那是他的著作,加起来有三尺厚,其中“一家查帐,多家认帐”的创意,更是闻名全国。他除了有含金量极高的行政头衔外,还是经济学博士,硕士生导师。我一向藐视他的文笔,却不得不佩服他的钻营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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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近生活,多写税务,多发睡务啊。
  反思与反省,在沉默与孤独中进行。三个月的新兵连强化训练,看似是魔鬼训练,实则是不可多得的精神盛宴,我享而不知其香。所长貌似苛刻的呵斥,实为谆谆的教诲,眷眷的爱护,我却成为白眼狼。    这多么像中书老先生的<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我那时身在福中却为祸,不懂得珍惜,我相信,那帮“八二式”伙伴,很少有我这样幸运,会遇到一位这么好的所长。现在一切美好,如昨日云烟,都不复存在了。是啊,世间美好的东西,只有当失去之后,才能真正知道她的价值。淡淡的苦涩,才是人生的真味。   目前的痛苦,我只能用过去的回忆来抚慰。在压抑的氛围中,我陶醉在新兵连的回忆里;过去的苦酒,存放到现在,已发酵成一怀美酒,我一饮而尽,完成了一场宿醉。  
  第四章:出师未捷“金鹿”折         
一场劫难,使我清醒了很多;新兵连的操练,给了我意想不到的自信。那时,我自以为很可以了,所里所有的活络,我都能拾得起,放得下,可所长还是不“放单飞”,一直让师傅带着。所长把最边远、最小的业户交给我管,一共两个自然村,一个叫泉子崖,一个叫天井,共有三个个体户,两个是小卖部,一个是编草绳的,每个月的税款三户合计有十几块钱,一般在每月十号前由片长送到所里来,不用我们亲去征收,但我们必需每月去一次,实地查看业户的经营情况,办理农忙农闲时节的停歇业手续,顺便查征原木税等等。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所长开完班前会,洪亮的“散会”声未落,我就迫不及待地推出了那辆崭新的“大金鹿”,师傅在后面骑着除了铃不响,到处都响的老爷车“金象”追着,山路弯弯,我撒着欢儿,路有多宽,我骑多宽,嘴里哼着<外婆的澎湖湾>,引的路边田间干活的“识字班”,一个个驻足观看,我像好莱乌明星走在经地毯,心里哪个美呀,甭提多舒坦。    新“大金鹿”就是好哇,撒把、过弯风驰电掣,赛过派出所长的电驴子,急得师傅在后边直喊:“小归,小心点,慢点慢点,走错路了,向山里拐。”出所十华里不到,大金鹿就成了累赘。羊肠小道,崎岖弯弯,直通云天。“俺的娘唉,这那是人走的路啊!”我推着大金鹿走了没有二里路,就瘫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再也挪不动一步了。师傅有前边山头上喊:“毛小子啊,你那些本事呢?走啊,叫你见了识字班撒欢,把吃奶的劲也使完了吧?哈哈,活该!”我撒娇地问:“师傅啊,快到了吧?”“这才到哪儿啊,走了没有一半。”我耍赖,就是不起来。师傅无奈,只好折回来,帮我推着大金鹿艰难前行。路越走越窄,坡越上越陡,挨到下午一点多钟(我不敢说十三点),前面山岭上才出现了个小村落。我问师傅,这就是天井吧,师傅哈哈大笑说,这个村是水泉,与天井相比,这可是大城市啊。师傅看我实在走不动了,就坐下,来给我让了一段这里发生的故事,把我笑得又没有劲了。  前几年,县里的扶贫组到此调研,一位八十多老大爷,一辈子没下过山。听说党的人来了,扛着鸟枪就过去了,“八路同志,城里的鬼子撤了吗?要俺出力的活络尽管说。”我听后笑得岔了气,可接下去的故事却让我泪流满面!    后来扶贫组的人接老人下山,走到县城后大发感叹:“怪怪,这就是北京天安门啊,我要去看看毛主席他老人家身体可好哇。”说得陪同的人都流了泪。这就是沂蒙山人啊,是他们用小车用扁担,把解放军推向胜利的,现在共和国已走向昌盛,走向繁荣,可这些为中国革命付出巨大牺牲,做出巨大贡献的沂蒙山人,还过着衣不摭体,食不裹腹的日子。难怪秦基伟将军故地重游时,禁不住老泪纵横,连连说道:“有愧啊,有愧!”这里曾有一位支前模范,我上初中时,听过他儿子的报告,在打孟良固战役时,这位模范挑着重重的一担煎饼,昼夜兼程赶往前线,路途遥远,又累又饿,却硬没动一个煎饼嘎渣。到把煎饼送到前线后,生生地饿死在战士的怀里。    听到这里,就是我这个不知好歹的混小子,此时也为之动容,肃然起敬。我抹一把泪,向着贫瘠的山岗深深地鞠了一躬,扛起自行车大步向深山迈去。  
“你问我为什么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深深地爱着这片土地。”艾青的诗,在当时我能大段大段地背诵,唐诗宋词我也是张口就来。随着岁月的流失和记忆力的严重衰退,这些珍贵的内存以及金贵的青春,大都散落在这穷山恶水之中,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唯独艾青的这一句,却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底。    我对这块贫瘠的土地充满了深情,我不但深爱着这片土地,我更爱这片土地上纯朴善良、自强不息的人们。我以自已是沂蒙山人为荣。后来,我走出大山,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人问我是哪里人,我会昂首挺胸自豪地回答,我是山里人,我是沂蒙山人!我曾经遇到诸多老乡或同学,当有人问及他们的故乡时,躲躲闪闪,羞羞怯怯,不敢说自已是山里人,好像承认是山里人会大失自已的身分。对于数典忘祖的人,不论他权势多大,地位多高,我都从骨子里瞧不起他。我父母也是大山的儿女,前些年他们相继过逝,遵遗嘱都回老家大山里安葬,也算是入土为安吧。每逢雨贵如油柳如烟的清明,我不论什么情况,都要回深山墓地扫墓,无一例外。我把车停在山脚下,顺着小路攀爬到父母坟前,兜头便叩,长跪不起,任泪水纵横。我是无神论者,从不信迷信,可此时,我一如山间民俗,严格按程序上香、供养、垫酒、发钱粮。。。。。不敢有半点的省略和疏忽。尤其是我的磕头,那是重重的,有声的,诚诚的,与坚硬的大地相碰。这是我对亡灵的敬畏,这是对亲人的哀悼,这是对养育之恩的回报,这是对父情母爱的怀念,这是对我无能无为未尽孝道的忏悔。。。。。。    扫墓结束之后,我总不会忘记留下一叠烧纸,找一块平地,折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一个圆圈,郑重其事把纸钱点燃---为那位挑着一担煎饼而饿死的山里人送去钱粮。儿时,曾随小脚的姥姥上坟,姥姥用拐杖在地上画圈,说是这样送给亲人的钱就不会被别人(鬼)拿去。我知道,在寂静的沂蒙山脉,有太多的孤魂野鬼,饿死的、病死的、战死的,有辜的、无辜的、邪恶的、善良的。。。。。。那可曾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所以我烧的纸钱只为那位支前英雄所有。我注视着纸张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一阵山风吹来,大块的灰烬如一只只黑色的蝴蝶,翩翩地舞着,向无尽的天际飞去。我表情肃穆,向着西南方向的孟良固战场,深深地鞠躬,再鞠躬。。。。。。但愿上帝真的就此完成了阴阳两界钱款的划转。    下山的路很陡,也很长,山里清明少春雨,路上行人亦断魂,我沉浸在扫墓的凝重中不能自拨,眼前影现出为父亲送殡的一幕。    父亲离家多年,却一直眷恋着大山,逝前遗言,叶落归根,入土为安,一切按山里的习俗安葬。山里的葬礼冗长而繁杂,一切由“耷拉爪子”(殡葬司仪)指挥,一步一环,丝丝紧扣,严格按程序进行。亲戚里道,披麻戴孝,挂幛守灵,自不必说。“耷拉爪子”按亲疏远近辈份排好送殡队伍,交给我一个大黑瓦盆,此称“劳盆”,并嘱咐我有多大劲用多大劲,把劳盆摔得越碎越好,好像是摔碎后辈将来的灾难和痛苦的意思。摔完后,“耷拉爪子”叫我高举哀杖边喊边为父亲指路,“爹啊,爹啊,你上西南!”一边又一遍地喊着,不让父亲的亡灵走向歧途。送葬的人们随即哭声四起,哀嚎遍野,长长的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蜿蜒。期间,我还必需三步一长跪,四步一磕头,路上遇到陌生人也要上前跪下磕头。我姐由于过渡悲伤和劳累,几次昏了过去,但还是被人架着、拖着前行。有城里的亲戚,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很不理解,于是趁人不备,带着小孩躲进树林溜走了。后来她们很有看法地评价山里的殡俗,“活着好好孝敬还不行嘛,死后弄这一套,死人能知道吗?这不是让死人折腾活人嘛。”    我像布达拉宫前的信徒,一路跪拜磕头,膝盖磕破了不觉疼,额头起泡只觉木,硬是撑到最后。我除了两点没按“耷拉爪子”的要求做以外,其他一切如仪。一是我没有像大多数送葬的人一样哭嚎,二是自始至终没掉一滴眼泪,这使他们很惊讶。出完殡后,我一个人跑进山林,嚎啕大哭一场,哭得哑了嗓子,几天不能说话。当然,我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  山里的葬礼独居特色,“耷拉爪子”无疑是组织者和指挥者。如果说耷拉爪子是导演的话,那么“哭客(读KEI)”就是演员。“哭客”有男有女,多以中年妇女居多。她们听说谁家有“白公事”(死人),会自带麻孝行头,主动地前去帮哭,以烘托悲痛的气氛。她们从不收费,仅混一顿饱饭而已。我父亲出殡时,就有两个“哭客”,她们的卖力,让我感动不已;她们的演技,更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起――灵”,随着“耷拉爪”一声低沉的口令,“哭客”瞬时声泪俱下,哭天怆地,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其进入角色之快,声色之悲怆,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电影明星也未必能及。更令人惊奇的是,夸张的动作优美而真实,她们泪似滂沱,抹一把鼻渧,舌涎下来,捶胸顿足,伤感无比;忧伤的哭腔,抑扬顿挫,大有程派的风格。还有更让人叫绝的呢,她们能现场发挥,即兴创作出哭(唱)词儿,好像是我们子女的心曲。一个唱:俺的亲爹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也,你去那边享清福啊,撇下我们可怎么活呀?一个跟着哭:俺的亲爹啊,你把俺仨(她怎么知道我姊们三个呢)拉扯大呀,吃了多苦啊,挣钱舍不得花呀,有酒舍不得哈啊,俺还没报答,你就撒手去啦,俺怎么孝敬你啊,要把俺生疼煞。。。。就这样你盖过我一曲,我压过你一章,有点打擂比高低的意味。哭词里有对阴界美好生活的描绘,有对阳界功德人品的颂扬,一曲曲殡葬交响乐在山谷里回荡着,弄得我们这些嫡亲们,像外人一样。    送完葬之后,要置办酒席答谢帮忙的人们,术语叫“谢劳”。我见两个“哭客”着实卖力而劳累,悄悄每人塞给五块钱作酬谢。她们谦让一番还是收了起来,泪痕未干的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但马上意识到气氛不对,又即刻流出泪来,说些“保重身体,节哀顺便”之类的话来,山里也有文化人啊,我怀疑她们也是落榜生。请她们入座吃“谢劳饭”,她们却不好意思起来,说拿了钱了,怎么好再吃饭。说着就向大山深处跑去。    据说现在“耷拉爪子”和“哭客”,已发展成一个职业,而且收费不菲,“哭客”水平也大不如从前了。  
  所长在给个体户定税额时常说,死了爹的哭爹(确实有困难的业户),没死爹的胡咧咧。这个形象的比喻,大概是来自“哭客”行业里的故事。有一个男“哭客”,刚参加完一个白公事,“谢劳”酒喝得有点高,在回家路上又遇到一个“白公事”。“男哭客”一看来了买卖,不问青红皂白,披麻戴孝就冲了过去,抱住棺材一通恸哭:“我那老相好的啊,你怎么不等见我一面就走了呢?我那老相好的啊,你死我也不想活了,我就随你一起去吧。”其不知,棺材里躺着位病死的“识字班”,男哭客没吃到“谢劳饭”,却吃了一顿饱饱的“铁笏饼子”。    我每次回老家上坟,都顺便在路上捎脚,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山里的百姓来说,却能免去徙步奔波的辛劳,何乐而不为。这次我下到山脚,天上下起了小雨,像清明思亲的泪水。我发动车子,在山路上慢慢地行进,寻找到可以捎脚的老乡。等转过一个山梁,发现一群小学生在雨中走着,我加大油门赶上,看到似乎有所长的孩子,又好像我童年的影子,我招呼他们上车,一张张稚嫩的脸上表现出惊异,我大声地说,我不是坏人,我也在嵩山初中读过书,雨下大了,我送你们去学校吧。孩子们一个个将信将疑,低头从我身边快速闪过。我再次超到他们前面,下车拽住一个男孩,把工作证放到他的眼前。男孩把工作证递给伙伴看,他们终于相信我不是坏人了(有证的不一定都是好人,比如我们就常把公安称为有执照的土匪),一个、二个、三个,小小的车里塞进了九个小家伙,我高兴地吹着口哨,把他们送到了学校。要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我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愿意这样做。如果用艾青的那句诗作答,我想也不会有什么错。问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深爱着这片土地!  我那蒙太奇式的思维和思絮,穿越时空,闪回到与师傅收税的征程。因受到支前英雄事迹的鼓舞,我扛上自行车行进,想不到又成就了我的一项发明。在这样的羊肠小道上,自行车骑人,会比人骑自行车省力。一溜上坡不说,挫板路、狼牙路、坑洼路、石台路一段接一段,空身走都累得慌,自行车更是派不上用场,而且还成为累赘。在这样的路段推车行进,要克服石台的阻力和下滑的拉力,手推车把也使不上劲,不如让车骑人利落,这样只需承担车重力就行,而且不必如推车一样东倒西斜找平衡,所以我很快超过了师傅。爬上山梁,出现了一段较缓的下坡路,我们翩上自行车,不用使劲蹬,耳边就生风,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叫水泉的自然村。    
  哈哈,想到我刚到税务所时,看到那个缺珠少档的算盘,在老同志的手底下,啪啪作响。。。。。。我真的很佩服这些从容的老同志,当时就半信半疑:这几个珠子也能收税吗?
  有点太夸张了吧
  水泉是师傅的地盘,离我要去的泉子崖还有三四华里的山路。师傅决定在水泉休整一下,吃过午饭再翻山越岭。由于我什么也没带,此时更觉又累又渴又饿,幸好师傅经验丰富,他车把上那个破人造革包里什么都有,我掏出一个打点滴用的吊瓶,拽开塞子,扬起脖子,“咕咚咕咚”就是一通牛饮,急得师傅直喊,留下点,别喝完!我一手掐瓶,一手拿师傅的煎饼大喝大嚼。“什么味?”师傅搐拢着鼻子问,我说香味。“谁问你煎饼来,裤筒里放屁--两叉了”,师傅朝我摆摆手,示意我跟他走。师傅像警犬一样嗅着,我跟师傅顺着味来到一家农户。一进门,浓烈的山羊膻气扑面而来,吊起了我的胃口,钩出了我的馋虫。我大咧咧地坐下,“掌柜的,上全羊。”一位鹤发童颜留着山羊的老大爷,从房屋里走出来,身边有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搀扶着。师傅不动声色,说,来两碗羊肉汤吧。小姑娘很快端出来,放到我俩面前,细声细气地说,五分钱一碗。我端起就喝,师傅制止了我。他拿出煎饼,撕成火柴盒大小,泡到羊肉汤里,其香无比。我饥肠辘辘,三下五除二就扒进肚里。师傅却不紧不慢地品着,一边与老大爷聊天。我知道师傅在套羊肉馆的经营情况,可老大爷的回答却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这个羊肉馆啊,开了六十多年了,锅底老汤少说也有百十来年。闹鬼子那会儿,我家什么也没带,就带着一罐老汤逃难,那可是宝贝啊。”老人捋着山羊胡子满嘴里跑火车,“俺不明天就起来杀羊,一天杀三十多只羊还不够卖的,连五泉大街的客都来俺这里吃羊,光洋车子(自行车)都摆了一大片哩。”师傅显然不信,起座到院子里蹓达,只发现有一张破支烂腚的羊皮钉在墙上。我一碗羊汤泡煎吃得酣畅淋漓,摸摸肚子意犹未尽,又叫小姑娘上两碗精羊肉。小姑娘站在一旁不动,“一碗要两毛钱哩。”我掏出五毛钱,像现在的大款一样拍在桌子上,小姑娘乖乖地端来两碗精羊肉。这时师傅转悠回来,看到我津津有味地吃精羊肉,很惊讶地说,“烧包啊,精羊肉也是咱们吃的?”我闷头吃肉不予理睬,师傅也不客气地把另一碗羊肉一扫而光。我打着饱嗝要上路,师傅却拿出税票和算盘办业务。这时,一个壮汉扛镢头闯了进来。我一看好坏事,抓了块青石当武器,以为要抗税,可师傅与这人很熟,给我介绍是村里的会计。“所长,咱们借一步说话。”会计把我俩约到屋外的树底下说,“我在山上上粪,看到有两辆洋车子停在家门口,就知道坏醋了,我那老鸹嘴爹又惹祸了吧?”师傅变着脸,跟所长似的说,“老鸹三大爷(外号)没惹祸,他只是向我们举报你私开羊肉馆,不办证不缴税的事,应该奖励啊。”接着又把老大爷吹牛的事复述了一遍。村会计没听完眼泪就下来了,“俺的天爷啊,谁开羊肉馆了啊,夜来后晌圈里的羊让犸虎咬死了一只,没办法煮着吃了。这里开羊肉馆谁来呀,不舍掉大腿才怪呢。按他说的话,俺全家扎起脖子来不吃不喝,八十辈子也补不上税啊!”师傅见他急得那个窘样,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以为我是羊书记啊,开玩笑呢,你就把两块钱的屠宰税缴上吧。”村会计千恩万谢地缴上了税,并提了个脏兮兮的羊头往我车把上挂,还悄悄地把五毛钱塞进我的口袋里,我与他争扯着,师傅干脆地说,钱不要,羊头留下。于是我们骑车上路。    在路上,我好奇地问师傅,“老鸹三大爷”和“羊书记”是怎么回事,他给我做了十分有趣的解释。    羊书记不姓羊,是公社熊书记的前任,好大喜功擅长浮夸,因弄虚作假虚报政绩被撤职。他向上级汇报说,全社人民科学养羊,率先片垂范奔向小康,小山羊远销海外,联全国主席吃了都大加赞赏。于是县里就组织前来参观学习取经。这位公社书记并不慌张,一道圣诣下去,要求把全公社的山羊集中到参观的线路两旁,说这是政治任务,各村要无条件完成。这下山里的百姓可遭了殃,大队书记拿着鞭,民兵连长扛着枪,挨家挨户抓羊,一时鸡飞狗跳羊儿叫,如同来了国民党。公社书记一看,这怎么行啊,比上报材料的数差老鼻子了,于是又使出歪招,让邻村的百姓翻穿着羊皮袄,趴到山上的草丛里装羊。可还是凑不够数,就让百姓披着白床单装上阵,总算把参观团糊弄过去。就在这位书记要提付县长时,发生了老百姓上访事件。因为这么大的动静,难免东山跑了羊,西山串北山的情况,可每只羊都是穷苦百姓的命根子啊,于是就把真象抖搂了出来。书记县长没当成,倒得了个“羊书记”的臭名,还被撸了乌沙帽,发配到别的县畜牧局当科长去了。    那年“老鸹三大爷”一大把年纪了,也被赶去装羊,因有痨病,大热天翻穿个羊皮袄趴在棘子棵里不敢露头,不是咳嗽,就是老牛大喘气,被大队书记捂着嘴,差一点憋死。老鸹三大爷是远近闻名的吹家,他的故事连县长都知晓。山村里多少年不通电,有线广播却是家家通。老人家不但能诌,而且还有非凡的想象力。农闲时,总有一帮人围在他身边听讲故事,明明知道在胡诌,也听得津津有味。比如他从广播里听到新闻就再加工,他说毛主席过九十大寿,一帮非洲黑娘们来祝寿,毛主席问,当年你们抬着中国人去联合过(国),种得都是黄仔儿,可怎么都生出些黑人来呢?让周恩来一查,明白了,原来是那里的人不地道,老“扒灰”(山里称公爹偷儿媳),所以都染成黑的了。外国大鼻子皇帝也要来祝寿,还赶着骡马鸡鸭(罗马尼亚),毛主席不稀罕,叫他赶走,可臭不要脸的硬要(应邀)来,结果一下飞机就让周恩来挤腰撕了裤(齐奥塞斯库),把那家什都漏出来了,你说丑差吧,丢人丢大发了。还有更绝的,他说中国造了个原子弹,好家伙,比磨盘还大。毛主席让刘少奇点,刘少奇吓得腿肚子打哆嗦,让毛主席一脚踹下了台,老人家亲自点,这时华国锋提着匣子枪在一边站岗。毛主席把原子弹的信子点着了,哧哧地冒着烟,周恩来叫他快走,毛主席说不急,抽袋烟再说,周恩说原子弹有毒,就和华国锋架着毛主席上了天安门,所以毛主席从来不整周恩来,还让华国锋接了班。后来我和师傅遭遇的事,也被当作吹牛也要纳税的精典,广为流传。有人当面问老鸹三大爷原委,他也不忘胡诌一番。大意是,他煮的山羊香,税务所的人闻着味就上来了,一人一支王八盒子顶着他的腰眼,开口就要八千块钱的税,他说,多大点事啊,我还以为是倒了酒瓶子呢。于是从柜子里拿出四根金条,那是他与陈毅抄张灵甫家时,陈毅送给他的奖赏,他说,小鬼,拿去吧,存到银行里,剩下的不用找了,去建点四个现代化吧。于是四个税务干部打个敬礼收起枪就走了。    老鸹三大爷有回吹他家种的菜好,韭菜叶子有四指宽,说完自已伸出手来看看,自语道,可不窄哈。  伟乎,高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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