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诗上帝慈爱满人间总会把他的光亮带到人间.无论用什么方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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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志番外2 - 登山记
  徐准想带宋承去爬山了,于是他提前大半年开始布局,在各种场合,将他的狐朋狗友们介绍给宋承认识。又花了将近三个月时间,哄宋承参加户外运动,美其名曰提升体质,实则为登山做准备。  谢东媳妇周云媚听说后,感叹道:“你麻痹真是心机深沉,难怪谢东这辈子也逃不出您老人家手掌心。”  谢东媳妇小周原先是某跨国奢侈品集团最年轻的中国区公关总监,走高冷女神路线,讲话掺一半洋文。自从下嫁给谢东,加入了徐准的黑心小作坊,就开始放飞自我。到如今,三句话不离国骂,比老公还要顺溜。  徐准状若憨厚地笑:“他身体不好,多出去走走,对健康是好事。”  话虽这么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没什么亲人了,逢年过节,怕家里冷清,勾起老师伤心。因此徐准特意选择过年期间,人最少的时候,带宋承出来登山。  宋承起先觉得这念头过于异想天开,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和他们一样,春节头几天就出来自虐的疯子还不少。而且十张面孔里,有□□张都是他认识的。见到他们冒头,就过来握手拥抱。  徐准牵起宋承,自动开启闪光弹模式:“我家那位。”在人前,他对宋承有一百种称呼,“这是我伴侣。”“我爱人。”“我们家宋老师。”“我领导。”“我饲主。”“我男神。”在山门口走了一圈,介绍词都不带重样的。  “诶,怎么耳根有点红?”难得出来一回,徐准瞅准宋老师面皮太薄这点,可着劲儿犯坏。对着宋承左摸右摸:“是不是冻着了?”眼见老师这么高冷的性格,都给撩出反应来了,徐准乐得不行,“好好好,要不下次,换你介绍一下我?我这不是年纪轻、不懂事吗?请领导给我划出个道道,指条明路……”  调戏间,指着不远处渐进的两个身影说道:“看好了啊,那是陈真,上个月才和我们一起踢过球的,你应该记得,旁边那个戴太阳镜的,是他儿子……”  陈真在半道上就已经向儿子介绍过了宋承,因此陈小虎虎头虎脑扑过来道,“宋叔叔好!”“你好,”宋承弯下腰和小朋友平视,问候了两句。回望时,某人还真就超大牌地在一旁站着,一本正经等着被介绍。在小朋友天真无邪的目光中,宋承刚平复下去的耳根,悄然又红起来,清清嗓子,艰涩地道,“嗯,这是……”半晌憋出一句,“徐准。”随后怕小孩子迷糊,赶紧补救道,“小虎你叫他叔叔就可以了。”  “哦,宋叔叔我明白的,徐叔叔是你的爱人嘛!”新时代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冲他俩比心,“祝两位叔叔百年好合,新年快乐哟!”  宋承整个人被小朋友超强的战斗力碾压成渣渣,身后徐准已经没心没肺笑开了:“原来这就是标准答案啊!”和陈真拥抱问好,送别了父子,搂着老师走到一边,专心调戏起来,“好好我明白。我在你心里,就什么也不是,对吧?”蹭在宋承脸颊旁的手指,像亲昵又像爱意,“什么身份都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徐准。”  路过群众纷纷表示这恩爱真是变着法儿秀出花来了,徐总骄傲脸表示大清早撩撩喜欢的人有助活跃身心。然后十点半,当全部人员到齐,装备收拾齐整,大家开始登山。  是在上山之后,宋承才慢慢体会到,为什么这一趟,家里这个撒娇打滚也非要他过来。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一起登山的队友,大半他都认识。即使不认识的,对他也相当热情。宋承不是傻白甜,稍一揣度,就明白某人在背后究竟花了多少心思,而后很快开始反思:当他带徐准出门时,也是这样的盛况吗?  宋承仔细想了想,随后发现,他的朋友,好像都不需要他介绍,徐准自己就先混熟了。  徐准蹲在山涧研究植被,捡了一大堆长青苔的石子,预备捧给宋承看。走近来,察觉他脸上没多少血色,就全部都丢开:“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山中冷风贴着宋承的胸膛吹,使他有些发抖。四下望望,忽然发现周遭已经无人,“我们是不是掉队了?”  “轮不到咱们垫底,”徐准低头看看腰上的集成定位系统,悠然道,“还有两个搞IT的落在最后呢。”  队伍里唯二两个从事信息安全的就这么被徐总黑成炭了。这支登山队伍,说起来也有些来头。汇集的都是一帮做互联网的年轻精英,4A公司老总、唱片行业的知名制作人、影视业青年领袖,凑在一起能开个TED专场,看他们一眼,就知道A市未来十年的第三产业发展方向。  大家从青年时代就相互累积起不少渊源,彼此领域交叉,爱好又相近,自前年就组织过好几次登山,如今年关到了,只想逃离社交季。尽管一伙人在社交网络上加起来能有几千万粉丝,但是事先都已经约定好,这是一次属于团队的聚会,全程谁也不发自拍,不更新微博朋友圈,就一心一意登山。  别人是来爬山的,徐老板是带宋老师出来谈恋爱的,不紧不慢走在最后。当着队友的面,对宋老师尊重爱护得不行。到无人处,就对宋承做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把宋承拉到一块防风的大石背后,给宋承讲笑话:“老师,你了解现在的95后00后吗?我听谢东说,现在的年轻人啊,流行着一种新型的魔法,比什么点石成金、哈利波特,都厉害多了。”  宋承在徐准身旁坐下,心知他又要胡扯,但还是配合地问:“什么魔法?”  “两三个月前,有个法国大明星到我公司来谈合作。我公司的小姑娘,你也知道,那都多少年没见她们追过星了。偏偏那天动静特别大,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我和小谢正在七楼开会呢,就听他媳妇小周推开门来说,小徐,不得了,你公司的迷妹要暴动了。  “我们仨出门一看,就见那艺人被公司安保围着,十米开外站满了人。大家往上一看,老板出来了,都不敢找明星签名。只有个广告业务部的小姑娘,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装作没看到一样,向前走两步,往地上一坐,用法语说,哎呀,我走不动了,要男神亲亲才能起来。  “你猜怎么着,那个外国明星,就真的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最后亲没亲上,我不知道,不过签名是送了全套。  “当然,身为老板,为了整顿公司风纪,维持在合作伙伴面前的良好形象,我自然是严肃批评了业务部小姑娘这种色令智昏的行为。  “直到今天,我忽然发现,批评得好像有点不对。”  “因为现在,”徐准正色道,“我好像也走不动路了。”  他们登的是中部一座著名的高山,以坎坷奇险著称,爬了还不到五分之一,宋承已经有些累。大脑僵滞,连反应都滞后几秒。汗湿的发犹贴在耳边,他再一笑,就显得热腾腾的。  跳下石头,站到徐准面前,反复打量着眼前人壮硕的体格,眼睛弯起来:“你又不是小姑娘。”  “小男孩也很需要老师疼爱啊。”徐准就是超级受不了宋承这样笑,他一笑他就融化了。原本是为了撩人,结果反而被撩,伸手拉他衣角道,“只要你亲亲我就能好了,要不你就试一试呢?”  单手搭在宋承颈后,将他拉下来:“说不定会有魔法。”  “年……年轻人的魔法,老师不太会。”  “我教你。”  风化形成的万年岩石将巨翼一样,将他们包围起来。四周忽然变得很宁静。宋承抬眸看看左右,单手撑在石壁上,另一只手覆盖住徐准的眼睛,慢慢低下头。时至今日,每当和徐准亲热,他仍有些突破禁忌般的心情,尤其是当自己主动的时候。  徐准的吻像一个安全感十足的承诺,慢慢将他拉回现实。用充满了情感的语言无声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天然的、应当的,不值得受到任何人嘲笑的,就算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外。  徐准是个很好的旅伴,计划周密,把控精准,永远一副生龙活虎的元气样儿。无论多苦多累从不抱怨,想逗你笑的时候绝不含糊。当他顾着你的身体的时候,就连休息的每一分钟,都是计算好的。拥着宋承,遥望对面的远山,等老师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又盯着他喝了些水,对手表说:“走吧。”  他知道宋承,空长了个好看的壳子,论身体素质和健康程度,还真比不上队里大多数糙老爷们。因此从一开始,所制定的策略就是慢慢来,陪老师游山玩水,走在最后。由于他们休息得很规律,补充饮食和水分的次数都刚刚好,到傍晚时,居然从掉车尾,逆袭到了队伍前三分之一。  到海拔纪念碑处,大家安营扎寨,为明天看日出做准备。宋承显然很喜欢登山这项运动,累了一天但精神很好,跟手艺一流的大小伙子徐准一起,麻溜地收拾好了自家帐篷,然后就开始到各家串门,顺便进行“完美的帐篷搭建法”教学。  他一点也不害怕徐准的朋友,甚至还有一点喜欢他们,这经历了漫长的演化。在早年,大家当着他的面,还会讲,“徐准老婆”怎样怎样,包括徐准自己,在某些私密聚会里,也这样讲。宋承虽不反对这个称呼,但其实是有些尴尬。这几年平权和尊重的意识上来,圈子里公开出柜的越来越多,尤其是精英阶层的男士们自己也懂得反思,大家都是很正常的叫法了。甚至有次徐准还对人说,“我丈夫”,把别人给雷个半死,徐准自己哈哈大笑。  社会观念在飞速进化,每隔两三年就天翻地覆,被侮辱的不再受伤,被损害的也终将得偿,通过不间断的跋涉,终于战胜什么东西,亲眼目睹一切都变得更好,这可能也是宋承喜欢登山的原因。  大家都知道疏南山的夜景是闻名天下的奇观,因山顶上一家酒店也无,便少有人得缘欣赏。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围在篝火旁喝完汤,散作三两小队,各自去寻心仪景象。陈真父子和另一家,原本和徐准他们在一块儿,不知怎么也走散了。徐准高举着手电,在夜幕下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平坦的巨石前回身,将夜间的防寒衣全丢给宋承套上,递给他一根壮树枝,裹在围巾里,拉宋承上来。然后指着对面道:“看那。”  巨石之下一片苍茫,结了冰的松枝不断延伸,和天边暗沉的星海连到一处。二人并立在天地之间,奶白夜雾不断从脚底往上涌,恍若濒临悬崖之巅,有点危险又有点让人感动的美。这正是疏南山八大奇景之一——星河雾涌。  不知不觉,徐准已经从身后抱紧他,头搁在他颈侧:“听听风声。”宋承侧耳细听,没听出多少好来,只发觉徐准最近很喜欢这样熊抱他,偏过头问:“怎么了。”“没什么,”徐准说,任性地把下巴又埋低了些,说道,“听你身上的声音。”  他少有这样安宁和动容的时刻。在徐准所处的圈子,很多人气质过于喧嚣,身上像同时挂着一万个人在争吵。可是宋承却总让他感到十分宁静,仿佛周身什么纷争也没有。从背后搂紧他,你听到时间从他身上流过,风从他身上流过。  “小徐——”“徐准——”“准哥——”“宋老师,回家咯!”自由活动时间完毕,好几队过来寻他们。徐准半拥着宋承,打开手电:“往这边走!”一行人过来,羡慕地爬上他们的巨石,“环境不错嘛。”“哟呵,这倒是个好地方!”  群狼危险的气息临近,徐准陡然感到朋友们盯着他俩的眼神,好像盯着一个梗。将宋承护在身后问,“什么路数?”“放轻松,”有朋友拍拍徐准的肩膀,凑到裹得厚厚的宋承身边搓手取暖,笑道,“我们准备明天开个吐槽大会,下了山,再好好吐槽你们。”  晚上两人在帐篷合宿。他们的帐篷比别人稍大,但还是有点挤。徐准半道被朋友们叫出去,不知道张罗些什么,宋承就一个人将篷内收拾好,套上睡袋,隔着小窗,最后看了一眼户外星光,闭上眼睛,头戴耳机听音乐睡觉。  迷糊间有防水布被掀开的响动,随后有人钻进。特意留的手电被关掉,熟悉的体温像一只惯用的暖手炉般依偎过来。入睡前,徐准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另一只耳机,问了句:“这是什么?”  宋承侧卧着,双眸半闭,低声道:“舒伯特。”徐准刚好斜躺在对面,爬上去,在那淡红的唇上亲了一下,将耳机线抓过来,塞一只入耳。  宋承从不和徐准分享他喜欢的音乐。两人朝夕相对,但还是有很多彼此都不知道的事情,这是其中一例。最近几个月来,宋老师反复在听的是舒伯特四首即兴曲中的第一首,作品编号D.899,光照千古的第一乐章[没有百度到……不知道要不要加书名号  作者回复:不需要加,就这样就好]。舒伯特是宋承本人非常喜爱的音乐家,他喜欢他的温和真诚,写起曲子来掏心掏肺,亲切低调到令人落泪。在舒伯特的音乐中,忧伤与快乐的界限总是极为模糊,明朗和阴郁的转换也并不分明,像从泪水里浸开来的笑脸,密林中转瞬即逝的阳光,在D.899开头,作曲家只用一个三连音就构造出天堂。  徐准不是爱音乐的人,仍然被那琴声感染。也许感动他的是这方天地,与他共度的这个人。宋承有他自己的世界,无法被任何东西沾染,不论他怎么靠近。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宋承不要这么独立,不要这么坚强。时间炼化了他,造就他如今这么坚定却又温和的模样,可是他不想要他千锤百炼。他想让他融化。像寒冰化作雨水,冲走沉积那么多年的忧郁与孤独。  宋承原本已经很累了,可是对面有只小狼的气息扰动得他睡不着,在一片黑暗中,去摸徐准的脸:“看什么。”  徐准滚过来,破开他的睡袋,像打捞一只蝴蝶一样,将他从茧中捞出,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  他问得这么空泛,本来以为宋承肯定已经没印象了,没想到宋承闭上眼低声说:“我记得。”  一年前的今天,宋承留在家乡的最后一位远亲去世了。善心的乡邻帮着料理了后事,随后四处托人,给这家后人传话。电话辗转打到宋承家里时,正好是徐准接的。那天特意推掉工作,开车到宋承的单位,接人回家。在路上,打电话请谢东和周云媚过来,四人在家里聚餐,共同做了晚饭。送走谢东两口子后,徐准甚至还特意把家里的狗也牵了过来,一人一狗陪宋承坐在沙发上,斟酌着,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徐准原先准备了很多爱之拥抱大放送,毕竟这件事意味着从此宋承就跟他一样,成为又一个纯粹的孤儿了。可是没想到宋承听完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努力试探时,也并无异常反应。  半夜徐准起床尿尿,伸手摸到半边被窝冰凉,果断进浴室,拿冷水泼了脸,然后下楼去找。他把他们家狗也踹起来,哥俩楼上楼下转了半天,最后在顶楼的书房发现宋承。书房里一半的窗户都开着,风吹得窗帘飘飘散散的,徐准一眼瞅着窗边那个背影,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跑那去了。”他上前去,扳过宋承的肩膀和脖子,“在自己家里,还躲什么。”  家里的狗被□□得很懂事,一爪子把地灯开关掀开。随后宋承下巴被徐准抬起来,只见那眼泪,一下一下,跟断线似的,淌了满脸。   “怎么了?”徐准将那本深蓝色相簿从宋承手中抽出。  “宝贝,别哭。别哭,别哭,我心疼你。”  徐准将如此悲伤的宋承拥在怀中,从今以后孤家寡人,他十分明白宋承的这种感受。有时候,无论你再怎么努力去生活也没有用。已出生的都要消亡,已建构的都要解体。时间洗刷一切,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情,只留下了无法释怀的人。  “徐准,”宋承伏在徐准肩头,低声说,“我老了呢,死了呢,你要怎么办?”他仰起头,悲伤仿佛将全部重量都压到他的眼中,让他拥有了让观者的心脏也跟着沉下去的眼神,“你会想念我吗?”  “你不会死。”徐准说,“有一天,我的公司倒闭了,全世界水资源和能源枯竭了,黑暗森林到来,外星人攻占地球,哪怕连谢东都狗带了,”停顿了一会儿,见自己的笑话并没有成功逗笑宋承,便接着往下说道,“你和我也不会死。我们要好好活着。”  宋承抱着他肩膀不让他走,那种非常留恋的感觉,揉碎了徐准的心。宋承总是付出太多,而想要的太少。而他所想要的那么一点点东西,恰巧是徐准所最为缺乏的。  在外人眼中,他拥有一切。在宋承面前,他总感觉自己什么也没有。仿佛只得这具肉身,通过些许陪伴,来给他安慰。  那天晚上,徐准试过把他的眼睛用领带蒙住,然后吻上他喉结,告诉他说:“别看。”  时间推移,一年后,徐准仍然在乎着他的感受。为一场事先张扬的登山,精心谋划了许久,也许就是为了在这一刻,让他感到安慰。反握上宋承的手,沉声问道:“仍然还很难过吗?”  宋承在那个瞬间,热泪重新涌上眼眶,嘴角上扬,笑着告诉他:“不难过了。”  徐准将悬挂在头顶的手电打开,亮度调到最低,在微弱的光晕里,俯下身来亲吻他。人生是一条移动的河流,已失去的无法再挽回,他的做法是带着他前行。嬉戏、漫游和冲浪,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不断看到新的版图,也许就可以少一些哀叹。  第二天,没等到开吐槽大会,看日出的时候,他们就被吐槽了。“我们都在被窝里好好地睡着呢,就看见他们帐篷的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那可不是,都大半夜了,哥们出去尿尿,往准哥和宋老师帐篷里一看,哇靠,还亮着!”  “你说老徐,也真是,搞个同性恋还搞得那么幸福,至于吗?我们异性恋弱势群体表示不服!”  “那可说不准。要是这世界上真有这么个人,无论男女,能够用宋老师看小徐的那种眼神,一直看着我,大老爷们做什么还会没劲呐?我他妈早在外面为他打出一片江山,分分钟在巴拿马开离岸账户,从此远离你们这帮穷屌丝!”  日出过后天气晴朗,备受期待的下山就在如此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中度过。宋承被大家说得有点害羞,照旧背着背包走在最后。徐准无所谓,正所谓债多了不愁,他和宋承,早已成为朋友圈中固定的一个梗,平日里待宋承的种种举止,被大家调侃着调侃着,也就习惯了。一门心思惦念着宋承早上起来忘记戴下山专用的运动护膝,按着宋承腿,叫他背靠一块石头坐在地上,自己蹲下来亲手给人系绑腿。顺便还仗着自己身体好,将自己那副扔给一旁搞IT的宅男同伴:“接着!”  宋承膝盖是有点不好,但也没夸张到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程度。被伺候来伺候去,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系完护膝卸下背包,把徐准赶到一边,自己靠在身后巨石上喝水。他肩宽腿长,腰肢又细,普通的登山装,愣是给穿得有型有款。  和他分享同款护膝的同伴眯着眼睛,磕磕绊绊从身旁经过。宋承看了看不远处正聚在一起说笑的一伙人,估摸着那边一时不会注意到这里有同伴需要帮助,及时叫住他:“一起走吧。”  同伴愣了一下,回身看了看宋承说:“好的。”随后又道,“谢谢。”  和宋承一起下山的人叫邹俊,上网搜索一下这个名字,履历上一长串国际顶尖实验室。专业才华横溢,外表其貌不扬,为人终极社恐。自从被宋承叫住,就老老实实跟在宋承身后。邹俊没有戴运动眼镜,上山时仍旧一副普通镜,在山顶连摔几跤后有些刮花,因此视力不是很清楚。  宋承走在前面为他探路,遇到怪石嶙峋不平坦的地方,递过登山杖,让邹俊抓着,自己先下去。这块石头下面的泥土有些松,宋承用力踩实了几脚,出言提醒道:“小心这里。”没想到还是生出意外,土中石子翻滚,邹俊脚尖一滑,整个人就要往下倒。  徐准那边正和小伙伴谈笑风生,回头就看见这么惊险的一幕,从十米开外往回赶。邹俊还好,半路捞了块巨石抱着,倒是伸手去拉他的宋承,整个被拽倒,在地上滑行了有将近一米。倒下来的那一片,全是尖锐的小石子,还好有徐准及时扑到他身旁,抱住腰,滚了两滚。  “没事吧?”徐准起身后,首先将邹俊扯了起来。邹俊脸色发白,摇头道:“没事。”他便飞速将邹俊灰扑扑的背包从地上捡起,和自己的背包一起,塞到宋承身后,半跪下来问:“有没有事?”“还好,”宋承被他四处翻检的手劲弄得皱眉,不住吸着气道,“脚,脚。”徐准动作放轻了些,握着他脚踝,把袜子往下一拉,那处高胀起拳头大的红肿。  “叫直升机吧。”随后赶到的小伙伴抽出电话,连问了几处,都表示开飞机的技师回家过年,还未到岗。  “现在怎么办?”  徐准否决了小伙伴们从外省调飞机的想法:“等直升机来,我们得在山上待到凌晨了。”  邹俊这不谙世事的性格,自从知道了宋承的伤情,就摘下眼镜,反复擦额头的汗,不住鞠躬又道歉。此时立马说道:“我陪你们一起等!”  “没事,”徐准走过去和他拥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孙,耀华,你们先把邹俊送下去吧。邹俊眼睛不好,大家一路上多照顾些。注意安全,别再出意外。”  老孙从背包里翻出伤药,递过去问道:“那你们怎么办?”  “别担心,”徐准重新跪回宋承身边,拿起包扎用的绑带,冲他们挥手,“我们可以解决。”  没有人质疑徐准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且大家心内都知道,就算留下来,也未必能帮得上忙,总不会比徐准一个人更利索的了。果断交接了物资,两伙人在山中作别。  徐准为宋承包扎了脚踝,又凑过去,将宋承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问道:“还疼吗?”  “不疼,”宋承半躺在地上任徐准动作,其实药雾一喷,伤口瞬间就麻醉了,此时真是没什么感觉。伸手过去抚他下巴,“别生气了。”  徐准停下手,瞪他:“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  宋承眼中泛起一点点笑意,“我当然知道了。”接着又跟顺毛似的,贴着徐准下颌挠了两下,劝慰道,“别生气了。”  他老师好好的一个人,在家好几年都没受过一点伤,刚出门就撞上这么老大意外,徐准心中其实懊恼得很。刚才在外人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见宋承都识破了,便不再强装下去,把喷雾剂罐子往地上一摔道:“我就轻忽了几分钟,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也不算多大事。”宋承是不在乎这些肉体伤痛的,他认为都是细枝末节。  又望着徐准柔声道:“一路上你将我照顾得很好,并没有轻忽。”  宋老师有着特殊的顺毛技巧,这几年下来,徐准一直觉得,无论发生多大事,只消看宋承两眼,自己就心平气和了。这回也是同样。原本憋在胸膛的一腔气恼,忽然就全部消散。摸了摸后脑勺,自己也没明白这心情转变为何如此之快,果断扑上去,冲宋承调笑道:“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说,一路上辛苦了,其实你不需要我这么照顾了,嗯?我不管……”  在A城的时候,谢东就一直说徐准是宋承家养的小狼狗,手机里存徐准的名字,叫“宋氏小狼狗”,存宋承的电话,叫“小狼狗饲主”。眼下徐准在宋承安抚下状态回满,还真有那么点大型犬的模样,将宋承从地上扶起来,斗志满满地道:“上来,我背你!”  宋承提议道:“要不,你像他们搀小邹一样,把我扶下去吧?”  “那多难受?”徐准断然否决,“下山还有五公里,等他们找担架上来,至少还得几小时。这段时间就由我背着,早点回酒店,你也舒服点,嗯?”  徐准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尤其是只要他认为是对的时候,总有一万种方法来说服你。宋承看徐准这热情高涨,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的样子,只好顺着道:“那你先背背看,走几步,就放我下来休息。”  徐准弯下腰蹲马步,“没事,昨天晚上不就说了,你老公腰力好,上来。”  两人说什么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待很多事情态度相似。无论多难受,宋承是从来不会喊疼的,就像徐准从不表现出自己累一样。一下午将人背了十来里,直至送上救援车辆才罢休。围观群众表面上客气有礼,微信群里燃烧八卦之魂。  “小邹好点没?”  “徐总腰力牛逼。”  “那是,要论追老婆,还是老徐擅长!自从将他家那位从山上背下来,宋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快化了……”  “围观了全程的单身狗受到10000+点伤害。”  徐准微微一笑,将这两天偷拍的宋承照片上传朋友圈。自从不拍电影之后,徐准从一个怎么说都还有点成就的导演,沦为宋承的专属摄影师,这些年唯一的作品,就是相册里各种偷拍摆拍的爱人照片。要说有什么业余爱好,不过是在工作压力大的时候,随手打开电脑修片而已,他自己还甘之如饴。  徐准的朋友圈,是企业主中典型,一年才更新几次。除了发布公司的大型活动信息、感谢朋友捧场外,就是偶尔上传几张他喜欢的摄影作品。宋承作为活在徐总朋友圈里的男人,原本只是个好看的普通人,含蓄低调克制隐忍,身上总像罩着一层厚厚的壳,要极用心,才能欣赏他的美。在徐准镜头下,他那些坚硬的外壳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最柔软的动情。徐准忠实地记录下他开心的样子,专注的样子,午睡刚醒,浸泡在满室的阳光里迷迷蒙蒙的样子。即使穿着一身登山装,坐在石板上俯身系鞋带,那嘴唇和眼神,也像风情万种。  作为一个微信里存了大半个娱乐圈的公关总监,周云媚专长就是各种秒回,“嗷嗷,男神!”  作为一朵会在公司群刷屏“么么哒”,把“我只是个孩子”挂在嘴边的高管界奇男子,谢东紧跟媳妇步伐掉节操,“嗷嗷,扑倒!!!”  宋承吹完头发出来,坐在酒店提供的轮椅上,一封封查看学生写给他的生活记录邮件。回完邮件,刚准备泡茶时,就看到沙发上徐准诡异的笑。两手划着轮椅过去,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哦,”徐准放下手机,起身把宋承整个扛到沙发上,自去厨房添茶倒水,“我刚在社交网络发了你的照片,小周领着一帮人在评论底下闹腾呢。”  “男神就是指你的意思,你看看,大家都喜欢你呢!”  “噢,”不用微信的老古董宋承,偶然来窥探一下年轻人的世界,内心涌起一排感叹号。手指按着屏幕慢慢往下滑,徐准回来,将茶杯递到他嘴边,宋承抿了一口,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地问道,“来评论的都是你公司里的人吗?这几个我还认识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跪在地上舔我的脚?”  徐准呛咳一声,忙坐到宋承身后,握住他的手翻阅。大老板亲身上阵虐狗,在二老板以及公关总监的带领下,公司里一帮90后的留言,正在朝着不可思议的奇怪方向发展:  “跪在地上给男神□□!”  后面还有更不堪入目的:  “扒下男神的登山裤!”  “亲吻男神锁骨!!”  “撕开男神禁欲的小领口!”  徐准手忙脚乱捂住屏幕:“现在的网络语言,是越来越污了。”  眼见宋承又要像好奇宝宝一样凑过来,徐总忙解释道:“咳咳,污,就是使坏的意思。这帮油嘴滑舌的小兔崽子,在对你使坏呢!咱们别理他们!”  在徐总的三言两语下,大家就从超级喜欢宋老师,变成了超级喜欢对宋老师使坏。徐准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络用语污染老师的认知,强行带他转移视线,打开自己手机里新增的照片:“我还拍了不少呢。你看,这些都是你。”  “这是我吗?”作为早晚洗漱时才会照一眼镜子的男人,宋承很少从各个角度观察自己。一眼望去,有点吃惊,“拍得都不太像我了。”  “太好看了是吧?”徐准想起几年前一个笑话,“前两年,有个没见过你的模特公司老板,看了你照片过来询价,谢东还在下面假装是你经纪人,正儿八经逗了他好久。”  徐准手机里有好几个相册,是由他私人收藏的,原本没打算给任何人看。奈何他总是忍不住要到宋承面前显摆。输入密码翻开来,其实尺度也都纯情得很,张张可比艺术大片。有一张是宋承刚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扶着浴室门,正低头看着地面上不知什么东西。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连鞋也没穿,浴室纯白的门开了一半,刚好挡住他一半裸体。修长的腿和美好的肩部线条,像是能洗净观者双眼似的□□出来。  宋承牢固树立了几十年的三观,像被人用大刀阔斧劈开,“咔嚓”[正文拟声词似乎都没加引号,这里是否要加?]断裂了。“谁会想看这种东西?”垂着下巴,红着脸,伸手去捉徐准手腕。  徐准没法跟他解释那张照片里的他有多美。在宋承的观念里,他自己和这类词是没什么关系的。只好斜躺在沙发上不断后退,高举着手机,爽朗地和宋承笑闹道:“哈哈,我想看。好了好了,我承认,是我想看……”  薄薄一片棉被堆在腰间,宋承和他闹着闹着,就发现尺度有点大。徐准转脸,看到宋承半伏在他身上,从眼角到耳根一点一点红起来,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暧昧。  这时候可千万不能禽兽,人还受着伤呢。好歹也是在名山脚下,徐准默默念了两句佛号。单手去捉他脚腕:“脚还疼不疼?”  “还好了。”宋承一条腿用劲,艰难地从徐准身上下来。  徐准滚下沙发去取了药油过来:“按一按就不疼了。”  等到按得宋承□□出声,他又说:“亲一下就不疼了。”  反正受伤的又不是他,他再怎么耍流氓,宋承也是没办法反抗的。直至亲得宋承面色绯红,呼吸散乱,躺在沙发上软软地望着他,想动又不能动的样子,徐准心里的高楼大厦,忽然就跟受了十级地震一样倒塌了。  收起按摩药油,捧起宋承脚踝,膜拜般地问道:“老师,你还想不想知道,什么叫做跪舔?”   徐准缠着宋承,好好理解了一番跪舔的科学释义,做到差不多的时候,宋承实在太累,就睡着了。睁开眼来,窗外天幕已黑,全身骨头酸痛,不知今夕何夕。徐准坐在床边,食指轻轻地蹭他的脸颊:“醒了?”  “唔,”宋承左右看看,发了一回呆,“我怎么到床上来了?”试图爬起来,去摸床头闹钟,“几点了?”  “晚上十一点,”徐准抬手扣衬衣的袖扣,全身散发着男人餍足后的清新气息,宋承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换了身衣服。徐准解释道,“邹俊在顶楼为你开了个派对。不过不用担心,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喝到人事不知了。”  他知道宋承不喜欢也不擅长这种交际场合,因此只是建议道:“我们去吃个饭就回,嗯?”  宋承点头。徐准把服务员叫进来,帮忙换衣服。方才在沙发上和宋承缠绵的那二十几分钟,在徐准身上发生了极为柔情的化学效应,他里里外外好似都被爱情洗刷干净了,当着服务员的面,半蹲到轮椅旁吻他:“气色倒是好。”  把这伙人凑在一起不容易,大家日程都很忙碌,原定了今天晚上要走。偏偏徐准这边受了伤,需要在这荒郊野岭多待一晚。邹俊为此过意不去,请自己的生活助理为所有人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又专门在微信拉了小组,讨论晚上为宋承开派对的事宜。  他原意是想继续玩的就留下来,这样至少宋承和徐准待在酒店里,不会那么孤单。没想到在山上清心寡欲了几十小时,下了山,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要论开席设宴,吃喝玩乐,那才是当行本色。一听说开派对,各个都不走了。壕气包下了酒店顶层最大的宴会厅,搬来了酒店全套娱乐影音系统,徐准在楼下守着熟睡的宋承,在群里发消息让大家先玩着,他们自己就先嗨起来。  近两天的登山,极大地损耗了大家的精力值,加之酒精的催化,还没到晚上十一点半,徐准推着宋承轮椅进去时,厅内已是群魔乱舞。酒店地暖开得足,大冬天,把四面轩窗都敞开,室内依然热火朝天。  邹俊是搞技术出身,极少喝酒,一帮兄弟们群起而攻之,不禁也被灌成软脚虾。见到宴会厅大门打开,就迎上来,一把抱住徐准,满脸内疚“呜呜”[是否要加引号]哭。徐准拍着他背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宋承一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将他交给旁人。  宋承也是没见过白天还那么斯文有礼的一群人,晚上就变成鬼了。摇着轮椅,略有些不安地靠近徐准身边:“今天晚上大家都怎么了?”  “没什么,”徐准解释给他听,“一帮老男人喝高了,在那儿抒发情怀,回忆青春呢。”  转头对一个穿制服的妹子说:“来,小妹,今晚,你就专门给这些人拍照。明早上告诉他们,一个红包换一张照片,谁不给就发微博,保证红包收到手软。”  见成功把宋承逗笑,就把人推到桌边说:“饿了没?吃饭吧。”  难怪徐准夸他气色好,宋承补完一觉起来,肤色着实好看得很。尤其是被徐准推进宴会厅,头顶水晶灯一照,笼上一层柔光,整个人美好到失真。徐准多年来戒烟戒酒,早就不掺和酒局,此时给两人单独叫了一桌,守在一旁,单是陪宋承吃饭,就觉得心满意足。  他原本是想上来,和大家简短打个招呼。宋承喜欢的话,多待一会也行。不喜欢的话,掉头就走算了。反正邹俊办这个派对,也不过是想让宋承开心。  此时一看,得,招呼也不用打了,都他妈喝成精神病了。还得由他这个唯一清醒的当苦力,一个个安排善后。  徐准眼见宋承吃得差不多了,起身离开桌边,走上大厅中央。分开两个打架的。劝退两个抱着话筒鬼哭狼嚎的。正准备叫更多服务生来维持治安:“兄弟,”有人在背后叫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先生,是得过抑郁症吧?”  徐准回头一看,叫了声:“忠哥。”  忠哥说:“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隔着徐准肩膀,远远望了宋承一眼:“这病啊,我前女友就得过。  “今天看见你家先生,让我想起来了。  “大概有抑郁症的人,都是这样。看别人一眼,就他妈的,让那个人心里,特别想哭。”  忠哥说完也倒下了。徐准皱着眉,指挥几个保安将他抬回房。在A城十分高调的陈伟忠,并不是不婚主义者,至今却没有结婚。传言中,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也不少,可是名单上爱过的人,还是始终只有一个知名不具的“前女友”,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在陈伟忠那一辈人的青春岁月,中国弥漫着随处可见的理想主义。如今,社会不再能提供给年轻人任何意义。二十来岁的大学生,一毕业就投身于无止境的升级个人消费品的浪潮中,不再留给白日做梦任何余地。金融成为最高的哲学,资本取代一切逻辑,黑白,是非,善恶,都变成一门可以操纵的生意。人人都只关心将一件东西贴上更高的价码,再转手卖给其他人,谁在乎价值的失落呢?  不止中国,全世界都是如此,寒潮席卷之下,变得更孤独的,不只有年轻人,还有他们这些看似功成名就,其实一无所有的所谓中流砥柱。  社会对于成功人士的定义肤浅到可笑,即使爬到手可摘星辰,有时候,也很难定论谁真正成功了,谁是失败者。在年轻时,谁没有梦想过穿越世界的旅行呢?到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我并非只想要你的一天,一天是蚊虫生命的长度,”有个四十来岁的投资人兼资深文艺中年,喝多了爬上桌子,颤颤巍巍念起迪伦托马斯,“我想要的,是如大象那样,巨大、疯狂、野兽般的一生……”  “你麻痹,念的什么破诗?”有人将酒杯栽过去,“听老子念!”仰头高叫道,“我要挥霍我自己的青春,抛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到明天,明天起来以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世纪的孩子……”  大千世界,欲望深海,都说三观相似的人才能玩到一起,那曾经也是徐准的心声。他们这些人,说到底,和社会上其他任何人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都有着一个硕大的自我。Ego。就是不服管教,迷恋宏大意象,想用自己的意志掌控一切,觉得比世人都要高出一截。可是有一天,如若去问他们,为什么这么骄傲呢?通常也都说不出什么理由。  可能在年少的志气里,就已经认定,全世界所有顶级酒店的大门向他们敞开,在保镖、门童和陌生人的笑脸里,感受到自己真正存在,万事万物都围绕着他改变和臣服,那种滋味,比亲情更重要,比爱情更美好。  而爱情,爱情在每人心里各不相同,对徐准来说,大概就是再也没有了那种得陇望蜀的感觉。曾经他什么都想要,更高的地位、更大的名声、更多的权势,而今,最想要的已经在身边,再看其他,都像隔了一层。他深知世上所有人不过是一座孤岛,大家隔着水面遥遥相望,想伸出手去,却终究没有救赎的可能。如果不是这个人,怀着爱和伤痛浮游到他身边,教他重拾对生命的信仰,觉得时间鲜亮、日子鲜活,他的人生,不知道还会有多么孤独。  就是这样了。如今这一刻,就是最完满的时候。不会再有别的人生,也不会再有更好的人。对于他们这些在浮世里打滚的欲望过剩的群魔来说,爱不是幸福,爱是满足。  “宇宙和世纪与我有什么关系?”俯瞰大厅种种,徐准笑着说道,“百年以后,在座的都是尘土。”  金钱与势利流经所有的圈层,像一种无可避免的油渍,唯有爱情使他重新获得了洁净的气息,清洁的质感。在一片喧闹中,徐准在宋承身边半跪下来,扶着他的轮椅扶手,另一手搭在宋承膝盖,毫不掩饰地望向他道:“我只想做你的爱人,你的孩子。”  宋承和他对视半晌。  “你的朋友们全都非常感人。”最后宋承说,“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去做任何事,成为任何人。”  “想做的都去做吧,生命只有一次,不要等到老了才后悔。”  “我一直都在这里,全都会支持你。”  徐准深深望着宋承,眼睛里有钻石般的光彩闪烁,执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答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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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个志番外2 - 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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