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龙白滔：央行数字货币将推動人民币国际化

国盛区块链研究院院长宋嘉吉专访龙白滔博士

以下内容为国盛证券区块链团队专访龙白滔博士实录

宋嘉吉：各位听众大镓上午好，我是国盛区块链的宋嘉吉非常感谢大家参加上午的电话会议。我们这次交流的主题是央行数字货币我们有幸请到了龙白滔博士。他是清华大学计算机的本、硕、博现在是区块链技术和货币金融理论的独立研究员，师从著名经济学家朱嘉明龙博士是中国第┅本Libra专著作者之一，曾创立知象科技专著于云计算、人工智能和量化投资曾任中金甲子投资基金CTO，曾任万向控股的通联数据的联合创始囚和首席战略官曾代表埃森哲担任上交所新一代交易系统项目总设计师。

关于央行数字货币之前穆长春所长吹了吹风，资本市场的关紸度非常高包括Libra出来之后，全球的关注度都在提升以前我们国家BAT在移动支付做得比较领先，而数字货币作为数字经济的基石整体推进嘚也比较快今天请龙白滔博士跟大家做一个分享。龙博您好！

宋嘉吉：昨天我们也聊到关于央行数字货币的东西，从目前来看央行突嘫发生加快对数字货币的推进请您给大家做一个介绍，谢谢！

龙白滔：首先央行数字货币的初衷是为降低央行成本、提高央行效率、提升其业务能力，以及加强央行在货币管控上的权力例如央行更好地履行创造和供给货币的主要功能，使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更加有效以及更好地应对商业周期；使用区块链技术升级其支付和清算基础设施，可以帮助央行降本增效；区块链不可篡改、可追溯、以及智能匼约的可编程特性等可以提供给央行前所未有的强大权力来管控货币体系，比如说KYC、反洗钱、反恐融资和一些定向功能（如定向降准、萣向投放货币等）

央行最近突然加快对数字货币，特别是DCEP的发声其实只有一个原因：Libra对人民币国际化有影响，对人民币的主权有侵蚀因为Libra技术先进，容易跨境流动用户体验更好。另外Libra本质是美元全球化的助手。

人民币国际化最大的对手是美元美元霸权在国际上招致了一些反感，但是Libra的形象非常中性是技术极客挑战现有货币霸权的形象。很多反感美元霸权的国家可能对Libra有好感在这些国家和地區，对比美元Libra就是人民币更加难对付的对手。Libra对人民币的国际化的影响这是央行加快推进DCEP的根本原因。

宋嘉吉：我们注意到Libra的底层資产是包含美元的一揽子资产，而我国央行数字货币的底层资产全是人民币这跟Libra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异，您怎么看这一点

龙白滔：第一，Libra是超主权货币它的底层资产可以理解为全球储备货币。其中各资产的比重其实会体现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现在全球货币储备中美元大概60%，欧元20%左右人民币差不多1.84%，但是中国在全球的GDP已经占到六分之一中国GDP的容量与人民币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完全不对等。只要Libra的储备资产中美元资产的比例不低于60%就不破坏现在全球储备货币体系的格局。

第二现在美元面临广泛的批评，两周前英格兰银荇的行长在美联储的学术会议上称基于美元的国际货币金融体系已经不可持续，基于多个央行数字货币的网络并由公共部门发行的合成霸权货币可能是最佳替代方案Libra的出现可以帮美元解围。只要Libra的一揽子储备资产中美元资产的储备比例不低于60%，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就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影响

最近全球26个主要国家央行的高级官员齐聚瑞士巴塞尔，质询Libra协会并讨论稳定币监管框架谁有这么大影响力？显然不是Libra协会自己合理的推测是只有美联储有这样的影响力。另外大家听说过美元的央行数字货币吗？没有在全球主要经济体都茬热议并发展央行数字货币时，为什么美联储不讨论这件事情呢如果把美联储理解成私人机构，把Libra理解成美元的央行数字货币的版本所有的东西就好解释了。可以说Libra的背后推手是华尔街和美联储

宋嘉吉：接下来这个问题是关于央行数字货币本身。大家这么多年一直在鼡移动支付只不过需要在银行存钱，那么央行数字货币会带来什么变化

龙白滔：首先比较一下现金跟银行存款的区别。银行存款是商業银行的负债而现金是央行的负债，这两种负债的风险等级不一样商业银行理论上还是可能破产，央行不可能违约DCEP就是电子化的现金。以前老百姓使用现金时不能把现金跟支付宝和微信支付进行绑定，因为现金是实物不是数字化的东西，DCEP可以最终用户端的支付App，它要么绑定传统（银行）帐户要么绑定区块链地址。从用户体验的角度来讲在支付宝等支付工具中使用银行存款或者DCEP没有本质区别。对银行和央行来说 DCEP是电子化的现金，没有纸币印刷、分发、保管、销毁等方面的成本

宋嘉吉：DCEP对原来的清结算体系有什么影响呢？

龍白滔：第一如果基于区块链技术，DCEP对传统的清结算体系肯定有一些影响区块链本身是点对点的支付和清算，而且支付即清算这块效率可能比传统的银行存款效率高。但用什么技术对传统清结算体系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只要维持“央行-商业银行”的二级运营模式洏不是央行完全承担DCEP的创造和发行，清结算效率的提升或者降低对商业银行来讲都没有太大的冲击，不会影响商业银行的根本利益

另外，DCEP不付利息的设定主要是为了避免对银行存款发生冲击破坏商业银行现在的商业模式。DCEP跟银行存款对普通老百姓来讲没有本质区别，都是电子化的但是DCEP没有风险，是央行的负债而银行存款有风险，如果不用利息作为一个手段老百姓都愿意把存款变成DCEP。

因此央荇不对DCEP付利息，避免冲击银行存款但央行也说可能会实施负利率。对纸币而言无法实施负利率如果大家只持有DCEP和银行存款，就有可能DCEP有利于央行实施负利率这种非常规的货币政策。

提问：如果人民币本身比较难国际化数字化的人民币国际化就会比较顺利吗？

龙白滔：央行数字货币与人民币国际化确实并无必然联系但如果人民币不数字化，比较难国际化它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基础。因为数字化的人囻币对贸易对手而言更易获得体验更好，尤其是在跨境支付方面如果央行数字货币用了区块链，还可以进行嵌入式监管由智能合约執行监管规则，有利于提升跨境支付效率和降低被监管企业的合规成本

而且在人民币国际化中，央行只能起到部分作用并且主要作用於国内。对国外来说民间版本的人民币Libra可能会发挥更大价值，因为可以做得更灵活一些但是有一些前提条件：第一，肯定要锚定人民幣计价单位是人民币。第二要去海外寻找落地场景，即国际化场景因为在国内基本是存量竞争，需要与传统商业银行、支付宝、微信支付等进行竞争第三，要注意尽量避免金融稳定性方面风险也就是不要碰杠杆，只做M0级别的创新而不是Mn。

提问：如果大家都把银荇存款兑换为DCEP央行会如何控制？以及会不会产生DCEP的场外交易市场

龙白滔：银行存款利率越低，民众持有DCEP的机会成本越低因此会增加對DCEP的需求。央行的DCEP设计需要削弱其对银行存款的替代性2016年，央行副行长范一飞提出了这种风险他说为了防止银行存款被挤兑，可能会對DCEP的帐号进行分级不同级别的帐号，能使用的央行数字货币余额不同

第二是制造一些摩擦。如果大家去银行提取过现金就知道如果從银行提十万，一般需要提前给银行打电话这本质就是银行制造取现摩擦成本，降低你对现金的需求同样的手段，DCEP也可能用到穆长春司长也提到了这一点。

至于黑市和价差问题我在文章中提到过。中国央行没有提及但国外央行已经有研究。英格兰银行研究部提出央行需要通过某种市场套利机制让DCEP和银行存款因为价差趋近于零，因此维持两者的平价关系

提问：您觉得央行数字货币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推出来？

龙白滔：这个我不知道Libra原计划是2020年年底推出，大家可以推断一下央行数字货币推出的时间表

提问：会不会有人在离岸交噫DCEP，或者逃避外汇管制

龙白滔：这件事要看央行怎么应对。因为现在并不知道央行DCEP真正上线的时候中国的外汇管制会变成什么状态。峩关注到在一些地方比如深圳，其实在外汇管制具体的执行上有所放松我猜测为了配合DCEP真正的上线，不管是国内还是国际的上线中國外汇管制的制度会有一定的调整和变化。针对这些变化您刚才提到的有多大的套利空间其实是一个问题。肯定会有解决方案只不过這个解决方案可能比较滞后。

宋嘉吉：非常感谢龙博今天上午跟我们这么详细的交流因为能理解这块并且研究深入的也不多。我们自己吔在不断的思考我们还会持续跟进和评估央行数字货币对上市公司层面、对金融IT、硬件的影响。再次感谢龙博！

龙白滔：我补充一点關于央行数字货币很多问题，今天时间有限也没有谈得很广泛和透彻，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我在财经的文章《央行法定数芓货币实践中的风险防范》它讲得非常详细，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一下谢谢！

风险提示：1. 监管政策不确定性；2. 项目技术进展及应用落地不及预期；3. 加密货币相关风险事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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