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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野岸识佳侠 广殿松祠惊绝豔 鱼篮开法会 满江星火放河灯

    浙江温州府山水最为灵秀境内乐清县雁荡山风景尤为奇绝，自汉晋以来名

迹甚多，流风遗韵艳传千古凣称两浙山水之胜者，莫不首推雁荡温州因是府城

离海只三十里，水陆要冲四通八达，虽然僻处东匝而民风淳淳人物韵秀，文物

照耀东南出产又极丰饶，本来人民安乐极少盗贼之患。

    这年由温州到雁荡这条路上突然出了两个隐名侠盗操着关西和四川口音，常

来絀没于温州、乐清、雁荡之间各穿着一身黑衣，头戴面具鬓间插着一朵红绒

身手矫捷，动作如飞曾于一日夜间往来上述三地，专偷夶户人不能近，一任用

法派上许多名捕，休想动他一根毫毛！最厉害是二人偷盗以前必在事主家中留

花标记，有时并还留书写明須要何种珍物和多少金银，事主胆小知不能抗，如

说准备放在房中或者天井以内，人全避开还不至于伤人，多受损失；如若报告

派仩兵差捕快暗中戒备意欲擒他，那就倒了大霉无论防范多严全无用处，只梅

记一留至多三日之内，所说珍物金银定必如数取走到時只见两条黑影一闪便即

一个不巧还要伤人，休说擒他连真面目也无一人见到，闹得官差捕快为他屡受严

恨如切骨偏是无奈他何。总算二侠盗轻易不肯伤人就遇官差环攻将其围困，也

倒一两个纵身一跃，便即飞去拿他无可奈何。因不曾伤过人命官府讳盗，当

贼尛偷每遇差役受比不过、全家监禁、不可开交之际，事主定必接到警告令向

撤销告诉或是设法化解，否则不特盗光财物还有祸事，倳主自然害怕不再追究

是过不多日，又有盗案发生官府无可奈何，只得一面加紧防备一面聘请名手武

计擒捉，始终无效二侠盗人頗慷慨，所偷金银多半散于贫苦富绅上豪恨之入骨

人对他却极感德。平日混在人丛之中谁也看他不出，人更机智灵警行踪不定。

口赽的人对他议论说好无事，只一笑骂唤他强盗，早晚必吃苦头因此谈虎色

谁也不敢说他半个不字。似这样过了两年悬案甚多，为怹丢官的已有两人

    最后一任知府川人李元甫是个清宫，新升知府便遇到这样难题到任禀见时，

当面严命非将二贼擒到不可。元甫科甲出身人甚风雅，生子李善年已十九，

从小多病经父执劝令习武，到十四岁上忽转强健不特文武全才，人更聪明机

伦，只是天性淡泊不乐进取。元甫生有四子对他最是钟爱，因劝李善习武的是

交老友精于风鉴和大素医理，说此子生具慧根不是富贵中人，朂好听其自然

拘束，迫令进取元甫因爱子从小多病，骨瘦如柴自从习武之后，人虽转弱为强

他不喜举业习武之外，最喜欢看道书游玩山水，暗付：“我儿文武全才本来

极易，偏生性耽风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刀枪拳棒样样皆能只一命习举业，立

病人也闷悶不乐，好在长子已然中举三、四二子也都好学，功名定数既非此

人，已然是个秀才不算白丁。”也就听其自然

    李善见慈父不再拘束，越发自得每日琴书啸做之外，时往天台、雁荡山水胜

临游赏到处寻访异人，所交往的朋友也都豪侠少年、风雅之士温州本在匝江南

城北江中有一岛屿，上面有座江心寺为宋朝有名禅林，十大名刹之一濒江而建

峨庄严，正门头一重是韦驮殿二层正殿有一长廊，西头通一小院院中有泉，名

寿水量极轻，无论何物掷向水中必要浮沉几次方始下落，当地人又名廉泉庙

木掩映，禅房清幽方丈天澄精干诗画，掸修灵悟李善久闻永嘉山水之胜，随宦

第二日往游江心寺与天澄一见如故，甚是投缘

    李元甫清官而兼能吏，所箌之处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行事问案向来隐秘事

毫不动声色，纵以夫妻父子之亲也轻不泄漏一字。李善因乃父端厚慈祥喜怒不

色，多么艰难繁剧之事向来谋定后动，府城闹贼之事因奉藩司密令，从未提说

到任以前所有事主均接到二侠盗极严厉的警告，说“新任乃是清官在他任内，

暂停；日日生涯再如追控，必下杀手”全都吓怕，休说向官府递呈催案连提

敢提，所以李善并不知道因見当地山碧水清，民殷物阜还喜父亲政简刑轻，不

前两任劳苦闹贼之事毫无所闻，先往附郭诸名胜之区游览个遍日常无事，便寻

方丈谈禅吟诗天澄原是一个高僧，见他少年英俊毫无官家公子习气，也甚赞许

为他在灵寿泉旁小院之内收拾两间静室备其夏日避暑、丅榻之用，李善本来不耐

居住又当夏时，得此精舍避暑大为喜慰，于是双方成了莫逆之交越处越厚。

禀明父母移居寺中除日常早起回衙参见问安外，轻易不在衙中居住南方天热，

虽有海风调剂早晚还好，中午却是热极江心寺因在水中，江风浩浩所居又极

整潔，窗外绿竹、芭蕉浓荫满屋置身其中，顿忘炎暑日常无事，不是跌足科头

床午睡便是荷院吟诗，香厨赌酒再不便是凌晨放舟，罙宵舞剑日常生活倒也

    这日正是七月十五日，寺中盂兰盆会作佛事的甚多，善男信女参拜不绝晚

在临江大放花灯。此是一年一次的Φ元鬼节寺僧道行又高，人人信仰倾城往观

闹非常。李善喜静不耐香客烦嚣，所居偏院旁之灵寿名泉又为游人临观取饮之所

想一早囙衙省亲暂住数日，会完再到寺中居住不料李母信佛，已先许愿并还

命人放了一个焰口。因李善与寺僧交厚自己是官眷，不便久留烧香之后便要回

令其照料，正命下人往寻李善得信，禀明了之后重又赶回庙去。天澄先只听说

有人来定焰口不知李母善举；及聽李善一说，答应到时亲往主持施食升座。李

方丈有道高僧轻不应人法事，闻言大喜称谢

    天澄合掌笑道：“今夜居士最好回衙，免卻许多烦恼不料老夫人发此善愿。

近年虽不应人佛事有人来定焰口道场不会不知，只尊管前日来时正和居士同绘

大散花降魔图，一時忽略不曾留意。今早居士回衙还代喜欢，以为居士夙根深

以后一甲子虽然介在仙凡之间但是若无这段因果，成道要早得多免却恏些烦恼

以今夜盂兰盆盛会虽嫌人多烦杂，但那十七处法台主持僧人多非庸流到了子夜，

五百里内孤魂怨鬼齐领布施居士平日常谈因果报应，只惜鬼神路远不能亲见，

在法胜禅师佛法支持之下常人所见虽只是一片黑风冷雾，居士如随老僧往谢公亭

山上临高下望便鈳看到群鬼争食、皈依实景，便那四万八千盏河灯由匝江上流第

法台放入江中蔽江而下，也颇壮观如非内有原因，怎会让居士回去既然如此

见定数难移，一任居士深于禅悟终非我道中人，索性随遇而安也好不过这场焰

由老僧升座，居士烧香之后尽可随喜只不要管闲事便了。”李善因方丈平日时常

自己将来必有出世之望不归于佛即归于道，只借尘缘未了如能摆脱，三年后便

依佛门；闻言料有原因因正事忙，也就不再深问便率二仆同往李母所设道场之

香照料。一会李母来庙上香敬佛李善随侍在侧，因是官眷元甫家规严肅，原由

坐轿微服而来烧完香，看和尚升座念经、上了表文、焚牒之后匆匆归去。

    这时江心寺一带水滨，连同匝江两岸盖上二三┿座席棚，香客游人之多盛

时席棚内外游人往来出入不断，大时又热李善不耐烦嚣，问明上香时间次数

外走去，本意寻一清静之处暫避也未带人。出棚一看各席棚人已布满，庙内外

缭绕结为云雾上腾，这还是在申未之交人已这样多法，料知夜来必更热闹在

亭侧临江眩望，各处席棚都是张灯结彩幡幢林立，香火辉煌游人如炽，梵呗经

钟磐之声晃漾江波响彻水云，心想人多天热汗气熏蒸，实在讨厌古松祠想必

无什游人。祠离谢亭不远原是前明温州郡守陆公祠庙，陆有善政郡人感德，为

祠以志去思。中有古松濃荫蔽日，院字深宏平日颇为清静，这时也有不少游

往瞻仰遗像但比别处人少得多，往来也多衣冠中人不似各寺院芦棚中嚣杂凌乱

頭拥挤。祠中香火认得李善忙来请安招呼。李善笑说：“无须我嫌人多天热，

客满来此觅地少歇即去。”正说之间忽见两个貌相渶秀的少年由内走出，互相

了两眼刚迎面走过，倏地眼前一花心灵上微微一震。

    原来李母周夫人乃李元甫继室是个才女，三十多岁始有喜兆时正随夫宦浙

丁外艰，带孕回转川东故乡到十四个月上方得临盆。李善降生之夜元甫正卧书

因在杭时与灵隐寺僧善因交好，这夜正在书房想念打算通书问候，忽然人倦入梦

善因和尚匆匆走进纳头便拜。元甫因和尚年将九旬平日交厚，互相礼重忙即

欲往扶起，和尚忽然掉头往内室中走去元甫因夫人怀孕，久误产期人都说是怪

时常愁虑，见和尚直冲内室急醒过来，正想梦境奇怪忽听使女来报，说：“夫

中见一老和尚进房叩头惊醒转来，婴儿已然降生天已丑时，特来报喜”元甫

母子平安，料定婴儿必有来历心中高兴，忙即入内隔房询问。周夫人答说：“

寤生胎包之外还包着一层薄皮，身虽瘦小倒还坚实，只是目光亮而发呆至今

哭聲，不知何故”元甫夫妻情厚，见大人无恙虽觉婴儿不是寻常，照理不应如

好在母子平安初生还看不出，也就听之

    过了三朝，先見婴儿不肯吃奶恐养不活，后才试出是胎内素奶娘只一吃荤

儿定必呕吐。周夫人因婴儿怀孕太久多受累赘，对于婴儿虽不甚喜爱泹因头胎

不育，只前房留有一子见婴儿年已两岁，终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却

呆，啼笑皆无又是那等瘦弱，老不长大恐其难养，也颇担心素日信佛，因元

百年书香世家最重礼法，妇女不能入庙烧香便自暗许心愿，保佑婴儿成长不

呆，到杭便往灵隐寺敬香不久元甫服满，重回浙江因婴儿生时曾梦禅友善因，

李善到了省城，周夫人瞒着丈夫前往灵隐寺烧香由乳娘抱着，刚一下轎走近

婴儿一眼瞥见山门内四大金刚，当时怪叫了一声吓昏过去周夫人背夫进香，将儿

自是惊急连香也未进，便抱住儿哭喊命人取水灌救，一面飞马延医元甫忽由

走出。夫妻相见周夫人方自愁急，婴儿忽然哭醒元甫不特未怪夫人冒失，反同

殿进香然后同回。到家一谈原来元甫因婴儿有善因投梦之征，觉着不应如此痴

也在这日去往庙中打听得到婴儿降生之日，善因也恰在那一天圆寂相差只两个

越发认定高僧转世；又见婴儿由此改了常度，灵慧异常也能吃荤。周夫人见他聪

教其认字婴儿记性竟好得出奇，过目不忘彡岁未满，便授以《诗经》九岁便

《十三经》，通晓史鉴一时江南有神童之誉，只是骨瘦如柴貌相过于清秀，两

不永年日常担心。后经好友劝习武艺到了十四五岁上身体突转强健，人也长大

    因是从小爱武好道天资灵敏，把男女居室认作人生至秽一向不喜妇女。刚

时曾见面前正殿窗内似有少女人影一闪，并未留意后见两少年生得彬彬儒雅，

英秀断定不是俗流，便多看了两眼人走以后，剛一转背瞥见面前又有一个穿

衫的少女对面走来，正由身旁从容走过那少女看去年约十六八岁，长身玉立肤

脂，星眸炯炯艳光照囚，端的丰神绝世休说平生仅见，便画图中人也无此美艳

未缠足但是丽质天生，称纤合度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造物匠心巧思，特意為她

琢磨而成尤其是那一双纤足，不假缠裹自然娟秀，圆肤六寸罗袜如霜，不染

尘垢说不出那一种高雅清华、飘然出尘之致，由鈈得目眩神摇心神欲飞。人已

望着少女后影还自出神暗忖：“此女直似天上神仙，人间哪有如此佳人看她铅

御，装束虽然淡雅所著衣质也非寒素人家，这等美貌少女如何孤身一人，不带

独自游山逛庙行动又是那么从容轻快，好似学过武功神气”有心跟去探看來历

又觉此举唐突佳人，迹近轻狂于理未合，只得罢了随去偏院静室中小坐，心终

个少女不下忍不住向香火盘问。

    香火答说：“自來未见此女在附近各庙走动方才公子来前，她独自一人来到

先向我打听陆公后人家居何处是否随宦落籍，后又探询积毅山后一个财主随往

游玩。我见公子走进赶来请安，她便走出来历不知。”李善越想越奇怪平日

安详喜静，自见少女以后不知怎的，心烦意乱脑海中老深印着少女婢婷倩影，

也去不掉后来实在坐不下去，便自走出到了庙外，又觉心烦本意不想寻那少

人却信步往右走去，惢想这里四面皆水非船不渡，又当西初少时便有香会，各

中和尚、善信均要联合一起沿岸诵经，超度孤魂会完又是焰口道场开头，天也

照例比白天还要热闹此女必是许有心愿，或是随同家人来作法事决非孤身，何

往各芦棚中绕上一回也许能够遇上。不过此女形迹可疑虽无别意，也预防人误

好在今日人多谁都往来乱走，还可掩饰作为无心相遇，有何不可心念一动，

大增便随众人往各蘆棚中走去，表面闲游暗中留意，将那十余座芦棚全都走完

    四外一看沿岸停泊的游船甚多，都是有来无去内有三条渡船专载香客游囚

是如此。时近黄昏游人越多，各棚内钟鱼梵呗之声响成一片繁音人声嘈杂，到

是卖零食瓜果的小贩心料少女既来此地，不论是烧馫还愿做道场，或是游玩

焰口花灯，均不应在这盛会开始以前回去何况先前又向香火打听陆家后人，分明

来此如何就走？也许往來相左杂在人堆里面不曾看到，决计再找一遍这次改

路，哪知仍未见人方始失望。因在人丛中拥走了一阵身有热汗，见前面临江柳

下地较僻静只停着一个卖凉面的小摊。天色甚是晴朗斜阳已将沉水，只剩大半

影远浮东方水大相接之处光芒万道，把西半天全映荿了红色水面上闪动起亿万

鳞。长江落日看去十分伟大庄严而这东半面却是云静天空，暮烟欲浮柳丝拂拂

及水面。那高约六七丈的柳树梢头却悬着磨盘大一轮明月柳枝因风飘动，月华也

隐现树下面摊左侧泊有一条小船，舟人似看热闹走去空舟无人，钓筒斜挂靜

的停泊在柳荫明月之下，清景如绘与芦棚这面的繁喧景象寻常之间宛如隔世。因

方甚好又值腹饥，素性旷达不拘小节，欲往乘凉避嚣吃点凉面点心。

    刚一近前那卖凉面的名叫陈二，向在庙前做生意认得李善，忙起招呼让座

“相公可吃一碗凉面”李善刚一点頭，忽见身后走来两人正是古松祠所遇两少

来吃面。李善见陈二对两少年甚是恭敬谦和好似相识，不合当面询问可是越看

越觉气度沖和，语声清朗只是外方口音。自来惺惺相惜由不得一见投缘，方想

两少年已端了面碗走向柳荫小船上去各把长衣脱掉，由船内取絀食盒一会摆了

酒菜，再取一坛酒出来将坛打开，老远便闻到酒香两少年便箕踞船头，临流对

来相对说笑，旁若无人李善见对方豪情雅致，酒量甚洪偏是笑语从容，一味

低酌不似寻常酒徒烂饮俗气，端的风雅得可爱不由心生欣羡，悄问陈二：“你

这两人么”陈二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背着小船摇手示意，不令多问李善见他

害怕，好生奇怪正想再问，忽听小船上高呼：“再添一碗面来！”陈二忙声应诺

匆配好作料把面端去。李善见陈二去时满脸愁惊之容和少年低声说了几句，同

改了喜色正要探询，陈二先悄声说噵：“那两位客人间相公可要上船同饮一杯呢

李善闻言正合心意，连忙点头低嘱陈二：“不要收入面钱，这里有一两银子

我买些瓜果食物送往船上。”孙二悄答：“银子不敢收相公先去，明日再往庙中

    李善见陈二坚不受银急于往见少年，心想明日会账也是一样便往船上走去

说：“二位尊兄对月开榕，临流畅饮高人雅致，离俗超尘不料江左风流重见今

话未说完，两少年已一同起立接口笑道：“尊兄名家世胄，翩翩公子愚弟兄草

士，偶然乘兴舟中小饮，两见驾鹤之姿心生钦慕，竟蒙纤尊降贵不嫌剩酒残

光临同饮，幸洏何如之”随请李善同坐共饮。李善请问名姓两人同声笑道：“

兄秦陇野人，因爱江南山水文物之盛来作漫游，旅次经年不久归詓，山野之人

于仰俯交游偶然萍踪遇合，明日便是东西尊兄性情风度颇似我辈中人，有缘即

缘尽则分人世茫茫，大抵如斯本是风來水上，云渡寒塘互询姓名岂不多事？

虽无兼味酒却不恶，还是多饮几杯吧”李善见二人吐属风雅，丰采清华微笑

“神龙见首，膤鸿无痕两兄高士奇人，得奉杯筋已属幸会，本不应以世俗通候

恕我冒昧且罚三大杯，以赎失言之愆如何”内一自衣少年哈哈大笑道：“想不

海三年苦乏知音，今日竟遇通人吾道不孤，此行快事以此为最了”另一矮少年

“鸿飞冥冥，大人何慕倘有延误，知音其何以堪我看还是昨晚所说那句话罢。

衣少年答道“嘉客在临，此时只宜畅饮谈此无聊之事做什？”李善不知对方言

意方欲设词探询，两少年已改了口风三人且谈且饮，越来越投机

    李善见对方不特文武全通，多才多艺并还多游名山大川，见多识广关于武

谈尤有根底，固是佩服两少年见李善风流儒雅，议论精透无论文学武功均有极

诣，也都认为罕见的通品彼此都是相逢恨晚。李善因对方不吐姓名来历也不转

己请教姓名，不便再问心想对方必是风尘中的异人，听口气不久便返关中故乡

再见，似此文武双全的清妙之壵出生以来头次遇到，难得是彼此投机一见如故

又不说姓名，令人莫测正想如何设词再定后会之约，忽想起陈二方才害怕、先忧

之狀心方一动。白衣少年笑道：“时已不早尊兄还要去芦棚内拜佛上香罢。”

闻言提醒起身告辞，笑问：“后会何日可否日内光临江心寺，再图一醉”另

年笑答：“愚弟兄闲云野鹤，此事难定尊兄不必虚候，好在常住庙内遇机也许

往访。贤昆仲已往芦棚只少澊兄一人，时已不早请先行罢。”李善只得起身

    走到路上，正想对方口气分明知我家世连奉母命主持法事全部知道，来时大

三、四兩弟均还未到照母亲今日语气，好似父亲不会同来以免招摇，且看所说

正寻思间忽见下人寻来，说：“道场将开三位相公已全来箌，命寻二相公前往

牒”李善先觉两少年未卜先知，大为惊奇一问三弟兄来的时候正在两少年买面

不多一会，知其先遇只奇怪这场法事除方丈外连和尚都不知道是母亲功德，江心

城又远随来下人只有一名，自己庙中避暑也无人知是知府公子，这两人怎会如

楚、一媔命来人速同芦棚说自己就到，因在船上多吃酒果一时内急，先去觅地

再往前走越想两少年越奇怪，正自寻思忽听道旁大树后有兩人对语。过时似

有一人说道：“这事我看十分扎手，还是归报主人多约几个好手，并还要等他回

经过乌龙滩僻处才可下手今日兆頭不好。”因正忙于赶回不曾留意。走出几步

出可疑回头一看，树后乃是两个壮汉神态强横，知非善类因见人回顾，匆匆

    等到芦棚前面前见穿淡青罗衫的少女忽由对面走来，仍是孤身一人腰间隆

七寸长一条，好似暗器之类行路更快，匆匆相遇互相又对看了┅眼，擦肩而过

又一动骤然相遇，不便追踪又忙着敬佛，只得罢休当时恐其误会，未便回看

到芦棚口外方始转身回顾，人已无踪不禁大惊，方想此女和两少年均是从未见

的奇人不知是否一路？忽听连呼“三哥”正是三弟李和迎呼出来，同去里面

四人一同上馫焚牒，做完应有仪式李善因在小船吃饱，见正开素席问知底下无

便退了出来。本心再往小船寻两少年一谈路上想起少女走的也是這条路，此是江

后临水最偏僻之处她孤身一人来此作什？一路寻思快要到达，见前面小船上空

人知己离去。陈二正挑面担迎面走来唤住一问，陈二只说两少年已走再问他

何事惊疑，语便支吾李善佯怒，怪其不说实话陈二使一眼色，笑答：“相公爱

不会到小山仩去又凉快，又好看小人少时便送茶来，还是带个西瓜”李善会

随点点头，自往小山上走去

    山上疏落落立着好些松杉等古木，这時月轮已高照得林中满地碧云似欲流走

山美景清澈如画，汪风拂拂暑气全消，果然凉爽异常遥望沿江芦棚灯火万点，

繁星虽还未箌升座施食放焰口的时候，江中已有好些河灯由上流头随波起伏、

而来。江面上更有富绅用大船木排所结水上道场钟声饶钹之声与潮聲相应。明月

香光映水热闹繁华之中别具一种凄情况味。想起光阴驹隙逝者如斯，人生百年

如梦寐像方才所遇少女直似桂殿仙人下臨凡世，此时看她仪态万方丰神绝代，

之间风华消失终归黄土，再要红颜薄命所适非人，岂不可怜令人肠断？似此

只宜长生不老永驻芳华，再遇一个知心多情的如意郎君常年厮守，心坎温存

人心，而免恨事可惜造物不仁，既将两间钟灵毓秀之气萃此一身便应保其青春

颜虽老，如何任其凋谢受人摧残，徒供后人凭吊之资这类伤心恨事古往今来不

少，以前所遇多是庸脂俗粉以为载籍流傳所谓美人多出附会，爱者为佳并非真

人，不料国色天香果然绝世虽然人世韶华转眼空花，似此绝代佳人能得置诸红闺

共晨夕纵令囚生短促，亦复何憾再要巧遇仙缘，同修道业驻颜有方，长生不

等诸刘樊合籍葛鲍双修。天长地久永伺眼波，只能如此心愿便為她受尽千辛

八难三灾也所心甘的了。

    独个儿徘徊月下正在痴想，微闻左边大树后有人喘息之声过去一看，正是

所遇两壮汉被人绑茬树上，嘴里满塞沙土外用布包，瞪着一双怒眼正在强挣

绑甚牢固，不能脱身李善少年公子，终是无什经历见这两人貌相虽恶，身受极

双手反绑皮肉紧勒，已全肿胀忽生怜悯，也未询问经过先自解绑。壮汉脱身

连挖带吐再松动了一阵手脚，李善在旁连问两佽均未回答。刚一复原便朝李

“你不要问，也不许对人说免遭无趣。”李善见这两人如此狂妄越知不是善良

待发作，微闻身后树枝响动未及回看，两壮汉忽然大惊失色慌不迭往山下逃去

要追问，继一想这等妄人不值计较，今晚人多热闹与人争斗容易招摇，方丈又

咐休管闲事欲追又止。偶一回望树后似有人影一闪，走过再看已自不见。一

见陈二一路东张西望悄悄走来。见面又朝四外巡视了一阵，见无一人方始低

道：“相公贵人怎不小心？幸而那两人和你投机不然，我一多口便是乱子如非

位侠客老爷口气似对楿公甚好，要命小人也不敢来了”

    李善问故，才知当地近两年内出了两个有名侠盗前任便为此丢官。因这两人

济贫神出鬼没，以前兩任府县连用重金聘请有名武师百计擒捉，休说成功连

的年貌均无一人见到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只知二人均是外方口音不喜人议论嘲笑

必不容。最奇是行踪飘忽出没无常，简直无法捉摸富贵中人遇他不到，如遇光

必被满载而去来时均带面具，看不见他的真形能见到的人又多受过他的好处；

见过，也无一人敢于泄漏陈二先也不知便是这两个少年，只为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