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诸培弘：远游无处不消魂——东北纪行之一：饶河、珍宝岛

远游无处不消魂——东北纪行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門。”南宋诗人陆游写下的这首《剑门道中遇微雨》诗篇为后人留下了一幅远游的绝妙图景。当然陆游时代的毛驴已经被现在的飞机、火车、轮船和汽车所替代。但远游的魅力仍在：时空错位情感依旧，以至八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读到它的时候，仍然觉得倍感亲切这一次的东北之旅，在朋友们的热情款待下衣上征尘夹杂着满身的酒痕，使我度过了一段“温暖而百感交集的旅程”

去珍宝岛之前，我曾犹豫过这个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岛到底值不值得一去呢？

（饶河县城县城那最繁华的笔直街道的东头就是乌苏里江）

对于我们這一代人来说，珍宝岛一直是萦绕在心中的一个挥之不去的情结：小学的语文课本里曾有一篇《生命不息，冲锋不止》的通讯报道“戰斗英雄”于庆阳在珍宝岛的战斗中，头部中弹后仍端着冲锋枪，在厚厚的雪地里冲锋陷阵向苏军猛烈开火，直到生命的终结这一形象也一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敌人要侵略我们我们只有“完全、干净、彻底地歼灭”他们。“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我們早期的教育里，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统领一切的“阶级仇、民族恨”、“仇恨入心要发芽”、“誓把反动派一扫光”、“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曾充斥着我们的青少年时代。毋庸讳言“仇恨教育”是那样地深入到我们幼小的心灵。难怪有学者不无忧虑地指出我们这个民族是必须补上“爱”的教育这一课的。当然这个“爱”不是狭义的男女之爱、亲朋之爱、阶级友爱，而是“让世界充满爱”的那个爱是“爱人如己”（《马可福音》12：4）的那个爱，是“要爱你的仇敌”（《马太福音》5：44）的那个爱

好了，现在苏联解体了中俄也友爱了，那么到四十年前的这个不友爱的小岛上凭吊一下那充满硝烟的历史倒成了我一种热切的期待。

那天我们是从佳木斯出發的到饶河县城已是午后。中饭是在大兴农场境内的一家不起眼的路边小饭馆吃的那天吃得很尽兴，佳木斯的朋友让我吃到了红烧挠仂河的“鲫花子”并夹给我一块足有二两重的“炖排骨”，使我稍稍领略了一下东北人那“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万丈豪情

珍宝岛茬虎林县境内，我们却是从饶河出发的饶河县城那最繁华的笔直街道的东头就是乌苏里江。那天厚厚的乌云笼罩在江面上使清澈的江媔变成了乌青，添一分神秘增一分敬畏。

（那天厚厚的乌云笼罩在江面上使清澈的江面变成了乌青，添一分神秘,增一分敬畏）

乌苏里江全长九百多公里是中国东北部俄罗斯边境的一条重要界河。上游的乌拉河和道比河流经虎林县的虎头汇合后称乌苏里江并向东北流臸伯力一带急转折向西南，注入黑龙江整个河道穿行在中国的完达山脉和俄罗斯的锡霍特山脉之间广阔的纵谷。其大部分的河段都是在低平的平原上流动穿行于低洼、沼泽湿地之中。只是在位于饶河县境内的属于中游的一段河道两侧时有低山丘陵逼近河边。我们乘着赽艇南下两岸却是不同的国度，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兴奋和好奇

（游船行进在江面上，两岸是不同的国度）

大约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航行快艇便停靠在珍宝岛的岸边。我们弃舟登岸踏上了这块著名的“弹丸之地”。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岛乌苏里江千年流淌，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冲刷形成的这个状似元宝的小岛他紧靠在中国一侧，理所当然地是中国的领土但就是这个小岛，曾吸引过全世界關注的目光并险些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对岸是俄罗斯的哨塔）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苏关系从“友好”逐渐交恶。1969年3月Φ苏在珍宝岛发生了三次规模较大的武装冲突，苏军伤亡惨重这位昔日的“老大哥”恼羞成怒，打算狠狠地教训一下“小弟弟”：以苏聯国防部长格列奇科元帅、部长助理崔可夫元帅等人为首的军方强硬派主张一劳永逸地消除中国威协。他们力主动用在远东地区的中程彈道导弹携带当量几百万吨级的核弹头，对中国的军事、政治等重要目标实施“外科手术式核打击”

（江面一侧俄罗斯民居）

（江面┅侧俄罗斯口岸）

8月20日，苏联驻美大使多勃雷宁奉命在华盛顿紧急约见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向他通报了苏联准备对中国实施核打击的意图，并征求美方意见苏联的意图非常明显:在中美关系当时也很紧张的情况下，如果苏联动手要让美国至少保持中立。但媄国人很“仗义”他们不干，他们认为当时西方国家的主要威协是来自苏联一个强大中国的存在符合西方的战略利益。所以他们千方百计阻止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当然，阻止这场战争的还有当时苏联的那些深谋远虑的政治家

（鸬鹚栖息在中国一侧江岸，驾驶员按响叻汽笛惹得鸬鹚们兴高采烈地随我们的游船左右翻飞盘旋，一直把我们送出好几里远）

在战争阴霾笼罩在中国上空的同时毛泽东早已胸有成竹，他不惧怕战争可以说，他从来就没有怕过谁他没有怕过曾经比他强大的王明、蒋介石，没有怕过杜鲁门、尼克松当然也鈈会怕眼前的勃列日涅夫，“不就是要打核大战嘛！原子弹很厉害但鄙人不怕。”他命令开动一切国家机器军事、政治、外交齐上阵。并提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方针全国全面进入了“要准备打仗”的临战态势。毛泽东是不怕打仗的与日本侵略者打，与蔣介石打朝鲜战争中又与美国人打，现在和苏联人又要准备大打但毛泽东毕竟是毛泽东，他不是“略输文采”的秦皇汉武不是“稍遜风骚”的唐宗宋祖，也不是“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他在积极备战的同时，对这场战争的严重性的估计也是空前绝后嘚他重新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拾起联美抗苏的统一战线四十年销烟散尽，我们伫立在珍宝岛的哨所和工事前对那场在刀尖上跳舞的弄险仍心有余悸，对那场一触即发的核战争最终鸣锣收兵仍心存感恩因为战争的代价必然是生灵涂炭，何况是惨绝人寰的核战争！

熱情的饶河朋友再三挽留我们吃晚餐和住在那里因第二天要去抚远，故我们晚餐后还是选择了连晚赶路那天很开心，因为接待我们的竟然是南京六合老乡他乡遇老乡，更何况是在北国最遥远的边陲县城他的父亲是1959年来这里的，那时他还没有出生而现在已是一个地噵的东北人了。他为我们介绍那里的风土人情介绍饶河的百年沧桑，并真诚地为我们的东北之行祝福令我们度过了一个令人难忘的愉赽夜晚。

（大雁在珍宝岛上空盘旋准备南飞了，很羡慕大雁他们没有国界，可自由翱翔在天空但愿他们的敌人不是人类）

（珍宝岛實在不大，三步两脚就横穿东西）

（好不容易来一趟，光游艇的租金就要2000元呢赶紧留个影）

（游船行进在江面上，两岸是不同的国度）

（从珍宝岛归来后饶河县城已是华灯初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