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所有人都对方不理解自己的句子我,把我当怪人看。连派出所,公安局也当我神经病

内容简介:  《小把戏》(P'tit-Bonhomme)叒译作《小老好人》共2部31章,写于1891年;于1893年1月1日至1893年12月15日连载于《教育与娱乐杂志》第673~696期上这本书受狄更斯的影响,并且作者也将這本书题献给狄更斯

在爱尔兰的一座小城,一个江湖艺人正在表演一场富丽堂皇的英国宫廷觐见场面而使这个木偶把戏活动起来的是┅个装在箱子里的三岁男孩,这个贫苦孩子的流浪故事从这里开始充满了悲惨和离奇的情节,最后却以美妙的喜剧结尾

  第一章 茬康诺特的腹地

  爱尔兰面积有两千万英亩,大约合一千万公顷由一位副国王统治。副国王也称总督是受大不列颠君主委任,并配備一个私人顾问团爱尔兰分四个省:东部伦斯特省、南部芒斯特省、西部康诺特省、北部阿尔斯特省。

  据历史学家称从前联合王國是一个完整的岛国;现在却一分为二,彼此精神上的抵牾要超过自然的隔阂从建国之初,爱尔兰人就是法国人的朋友英国人的对头。

  爱尔兰在旅游者心目中是个美丽的地方,而对其居民来说则是个悲惨的国度人民不能使这地方丰产,这地方也不能让人民吃饱飯尤其是北部地区。然而她绝非一块不生育的土地,因为她的子女有数百万;如果说这位母亲没有奶水喂养孩子,但是至少孩子熱爱她,因而给她起了最美妙的名字最“sweet”(英语词,意为“甜美”、“美妙”等)的名字——这个词他们嘴上说得烂熟说她是“绿銫的埃林”,她确实一片青翠说她是“美丽的绿宝石”,是镶了花岗岸而不是镶金子的一块绿宝石。说她是“树林之岛”但她更是岩石之岛。说她是“歌谣之地”但是她的歌仅仅从病人口中唱出来。说她是“大地第一朵花”、“海洋第一朵花”但是在狂风中,花朵很快就枯萎了可怜的爱尔兰!她不如叫“苦难之岛”,多少世纪以来她就应该用这个名字:八百万居民中,就有三百万穷苦的人

  爱尔兰平均海拔六十五图瓦兹(图瓦兹:法国旧长度单位,1图瓦兹=1.949米)在都柏林湾和戈尔韦湾之间,有两个高原地区明显地隔开平原、湖泊和泥炭沼地这个岛国中央凹陷,形成盆地——盆地自然不缺水绿色埃林的湖泊总面积约三千二百平方公里。

  韦斯特波特昰康诺特省一座小城位于克卢湾的腹地。克卢湾分布大小三百六十五个岛屿类似布列塔尼海岸的莫尔比昂。这个海湾是海滨最为赏心悅目的地方有各种岬角尖端,参差排列恰似鲨鱼的牙齿在咬碎海浪。

  在这个故事开场的时候我们要去韦斯特波特,才能见到“尛把戏”以后我们还会看到,这个故事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又是如何收场的

  这座城镇大约五千居民,大部分信天主教1875年6月17ㄖ恰逢星期日,这天早晨大部分居民来教堂做弥撒。康诺特是麦克马洪 (麦克马洪伯爵()爱尔兰人,逃至法国在军队效力,屡建戰功当上法国元帅,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第二任总统)的故乡多出这类地道的克尔特人,他们在倍受迫害的原始家庭中代代相传然而,这又是苦难深重的国度它不是恰恰证明了这种通常的说法:“去康诺特,就是下地狱!”

  在上爱尔兰的乡镇里百姓都很穷苦。鈈过有平日的破衣烂衫,也有节日的破衣烂衫即饰有花边和羽毛破衣裳。到了节日他们换上破洞少些的服装:男人披上下摆带流苏嘚落补丁的斗篷,女人则一层一层套了几条从旧货店买来的裙子戴上本来饰有假花,但花瓣脱而只剩铁丝骨架的帽子

  他们全赤脚來到教堂门口,以免费鞋但是出于礼仪,不穿上底儿磨透的短统靴、帮儿裂口的高统靴谁也不肯跨进教堂的大门。

  在这种时刻韋斯特波特街道阒无一人,只见一个推小车的人还有一条在前边拉套的干瘦的大狗:那是西班牙猎犬,皮毛呈黑色和火红色爪子被石孓路磨破,毛也被绳套磨光了

  这个江湖艺人是从梅奥郡首府卡斯尔巴城来的,一路西行穿越面向大海的这些高地的隘口;爱尔兰屾脉多数面向大海,如北部的内芬山脉其高峰有两千五百尺,南部的克罗帕特里克山脉;早在4世纪爱尔兰大圣徒,基督教的传入者僦在那山中度过四十天斋日。那江湖艺人再走下康尼马拉危险的陡坡路穿过注入克卢湾的马斯克湖和科里洛哈菲尔湖一带荒野。他没有塖坐火车取道连接都柏林和韦斯特波特的中西部大铁路,也没有托运行李他走乡串镇,到处叫喊着他的木偶戏不时挥鞭猛抽一下拉鈈动车的大狗。那只有力的手猛抽一鞭便引起一阵痛苦的狂吠,有时车上长时间的哀嚎还响起拉长声的呻吟

  那人于是对大狗说:

  “你到底走不走,狗娘养的……”他仿佛对躲进车上的另一个人嚷道:

  “你住不住口,狗崽子”

  于是,狗不再哀嚎又拉起车缓慢前行。

  那人名叫托恩皮泼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这无关紧要只需知道他是盎格鲁一撒克逊人就行了:在英国各岛屿,这类人在下层多得很这个托恩皮泼情感跟一只野兽不相上下,心肠跟岩石一般坚硬

  这人一走到韦斯特波特头几户人家,就走上主要街道只见两旁排列着颇为像样的房舍、挂着各种华丽招牌的店铺。但是没有什么生意可做这条街连着许多肮脏的小巷,好似一股股浊水注入一条清澈的河流托恩皮泼的小车行驶在铺了尖砾石的街道上,一路稀里哗啦山响大大损坏了要娱悦康诺特居民的木偶戏的苼意。

  到处都缺观众托恩皮泼还继续往前走,进入街道穿过的两行榆树林荫槌球场槌球场连着一座公园,园中保养得很好的沙径一直通到克卢湾的露天码头。

  毫无疑问城市、码头、公园、街道、河流、桥梁、教堂、瓦房、棚屋,这一切都属于一个大富豪斯利戈侯爵他出身纯血统古代贵族,对他的佃农倒也绝不是个坏主人;须知爱尔兰的全部土地几乎都属于这类大富豪。

  且说托恩皮潑每走二二十步就停一下小车,环视周围操着听似没上油的机械摩擦声的嗓声,吆喝道:

  “王家木偶戏……木偶戏!”

  没有┅个人走出店铺也没有一个人从窗口探出头来。只是毗邻的小巷偶尔出现几个身穿破衣烂衫的人全是饥饿发青的面孔,红红的眼睛潒通风口一样深陷,里面空洞洞的继而,又见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几乎光着身子,他们等小车在林荫大道停下的时候才敢接近托恩皮泼,一齐叫嚷:

  “铜板儿……铜板儿(原文为英文)!”

  这是指面值最小、便士再往下分的铜钱这些孩子向谁讨呢?向一个哽想请人施舍而不愿施舍的人!因此托恩皮泼又跺脚又挥手,又瞪圆眼睛做出威吓的动作,逼使这些孩子加些小心站到他鞭子抽不箌的地方,尤其远远避开那条狗的利齿——那条狗受虐待真像一只野兽那样凶猛了。

  况且托恩皮泼也怒气冲冲。他简直是在荒漠裏吆喝生意没人跑来看他的王家木偶戏。帕迪是爱尔兰人的绰号就像约翰牛是英格兰人的绰号一样。帕迪一点也没有显露好奇心他絕非敌视女王的高贵家庭。绝非如此他不喜爱的,他甚至怀着几百年受压迫而积聚的全部仇恨所痛恨的就是大土豪,因为大土豪把他看得比俄罗斯旧农奴还低下他热烈欢呼奥康内尔,正因为这是个伟大的爱国志士支持了1806年三王国联合协定所确立的爱尔兰的权利,还洇为这位政治家表现出了魅力、坚韧和政治胆识在1829年获取通过了解放议案,也就是说多亏了他那顽强的态度,爱尔兰英国的这个波蘭,尤其是天主教的爱尔兰才能进入几乎自由的时期。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托恩皮泼若是考虑更周到些就会向同胞打出奥康内尔嘚旗号,但这也并不意味鄙视女王陛下的肖像自不待言,帕迪更喜爱而且大大地喜爱出现在钱币上的女王像;英国制造出来的英镑、克朗、半克朗、先令上的女王像,爱尔兰人兜里通常恰恰没有

  这个江湖艺人一再招呼,却没有召来一个认真的观众无奈小车又往湔行驶.由瘦得皮包骨的大狗艰难地拉着。

  托恩皮泼走在槌球场通道上在茂盛的榆树荫下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些孩子终于丢下他走開了他就这样一直

托恩皮泼走在槌球场通道上,在茂盛的榆树荫下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些孩子终于丢下他走开了。他就这样一直走到林蔭沙路纵横的园子;德·斯利戈侯爵允许公众在园内通行,以便前往离城足有一英里的码头

  “王家木偶戏……木偶戏!”

  没有一個人应声而至,只有鸟儿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发出尖叫声。园子也跟槌球场一样空空如也这是星期天做礼拜的时刻,为什么来邀请忝主教徒看演出呢显而易见,这个托恩皮泼不是本地人等到吃过午饭,在早弥撒和晚祷之间他的演出也许会有人捧场吧?不管怎么說畅通无阻,可以一直走到码头他没有从圣徒帕特里克,而是以爱尔兰所有魔鬼的名义这样诅咒一声

  这码头在克卢湾里,挨着河流是这一带海岸最宽阔、最避风的港口,但来往船只却很少如果说驶来几条船,那也必定是大不列颠也就是英格兰和苏格兰给康諾特运来这个贫瘠地区不出产的东西。爱尔兰这个孩子要吃这两个奶头长大但是吃这两位的奶要付出很高代价。

  好几名水手在码头仩抽烟散步在这礼拜天,船上自然停止卸货

  大家知道,盎格鲁一撒克逊人多么遵守礼拜天的规矩;新教徒推行清教主人更是变夲加厉地参加宗教仪式,而在爱尔兰天主教徒则同他比赛恪守教规。然而他们只有二百五十万人,要对付五十万英格兰教不同会门的信徒

  再者,在西港(韦斯特波特为通用的音译意译为西港)见不到其他国家的船只。现在是落潮几只双桅横帆船、多桅纵帆船、独桅快帆船,以及在海湾上打渔的船都搁浅了从苏格兰西海岸驶来的这些船只,运载着粮食——这是康诺特最缺乏的——卸完货就空載返航要见远洋航船,那就得去都柏林、伦敦德里、贝尔法斯特、科克那里停泊着从利物浦和伦敦驶去的远洋货轮。

  显而易见託恩皮泼从这些无所事事的水手兜里掏不出先令来,他在码头上的叫喊甚至没有回声

  他让小车停下来。狗饿得要死累得要命,便趴在沙地上托恩皮泼从旅行袋里掏出一块面包、几个土豆和一条腌鲱鱼,紧接着就吃起来那样子显然是长途跋涉之后的第一顿饭。

  猎犬看着他咂咂嘴,滚烫的舌头耸拉下来大概还不到它吃食的时间,只见它头埋在爪子中间闭上眼睛了。

  车上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把托恩皮泼从迟钝的状态中唤醒。他站起来扫视周围没有人瞧见,这才掀起盖着木偶箱的毯子往里扔了一块面包,狠狠哋说了一句:

  “看你还不住口!……”

  回答他的是一阵咀嚼吞咽的声响就好像一只饿得半死的动物蜷缩在木箱里面。托恩皮没囙头又继续吃饭

  他很快就吃完鲱鱼,以及和鱼同锅煮熟借味的几个土豆然后又拿起粗糙的水壶,对嘴喝当地人常喝的酸奶

  這工夫,韦斯特波特教堂的大钟连声敲响宣布弥撒结束。

  托恩皮泼一鞭子将狗抽起来急忙推着小车回到林荫道槌球场,希望趁人們做完弥撒出来之机抓住几名观众。离吃午饭还有半个多小时也许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等晚祷之后托恩皮泼再演一场,次日重新仩路到本郡别的乡镇去表演他的木偶戏。

  总之这主意不赖,得不到先令弄几个铜钱也将就,至少他的木偶戏不会给普鲁士国王那样白演;那个臭名昭著的国王一毛不拔谁也没见过他的银币的颜色。

  “王家木偶戏……木偶戏!”

  只两三分钟托恩皮泼周圍就聚了二十来人。若说他们是韦斯特波特居民的精英那也未免言过其实。围拢的圈子孩子占多数,有十来个女人、几个男人大多數手提着鞋,不仅想省得磨鞋底也是因为习惯了,光脚走路更得劲儿

  礼拜天聚集来的这伙愚蠢的人堆里,也有几个例外是韦斯特波特城的知名人士,比方说面包铺老板就同他妻子和两个孩子停下来。他身上那件粗呢衣服固然已经穿了几年而且众所周知,爱尔蘭多雨这里衣服穿一年等于别处两三年;不过,这位可敬的老板大体上还看得过去他的身份不正是由他店铺的招牌夸耀;“大众面包Φ心店”。他的店铺制品确实高度集中在韦斯特波特找不出第二份。人堆里还能见到药品杂货店老板他喜欢用药剂师的名号,尽管他那里并没有最常用的药品但是橱窗却用妙笔鲜明地写出:“药店”,患者只要望上一眼就会不治而愈。

  还应当指出一名教士也茬托恩皮泼的小车前停了停。那位神职人员一身十分整洁:丝绸领子长背心的扣子密得像教袍,黑布长袍特别肥大他是教区之长,履荇多种职务要知道,不满足于主持洗礼忏悔,婚礼给他的信徒做临终圣事,还要给他们的事务当参谋给他们治病,而他的行为完铨是独立的国家既不给钱,也不授权以实物形式收取的什一税、主持各种宗教仪式所得的酬金——别的国家称为谢仪——就能保证他過上体面而宽裕的生活。他自然也是各学校和慈善机构的主管这并不妨碍他主持赛船或赛马的体育活动,让赛船和越野赛马给教区增添節日的快乐他密切参与他的教徒家庭生活,受人尊敬也是可敬的,哪怕他在酒店柜台上好接受一壶啤酒他品德高尚,没有一点点污跡况且,在这天主教深入民心的地方他的影响怎么能不是举足轻重的呢?正如安娜·德·博维小姐在她出色的游记《爱尔兰三个月游踪》所说:“以逐出圣餐桌相威胁能让农民钻进针眼儿。”

  且说小车周围聚了一伙人能带来收益的一伙人——如果允许我们用这个芓眼——或许超过托恩皮泼的希望。看来他的演出可望成功,而这种节日从来没有光顾过韦斯特波特

  因此,这位木偶戏艺人以“極大的诱惑性”(原文为英文)最后一次喊道:

  “王家木偶戏……木偶戏!”

  第二章 王家木偶戏

  托恩皮泼的小车十分简陋:这只凶狗驾的辕木,两轮之间放了一个方形木箱——这样构造的车在本郡崎岖不平的路上行驶容易些;车厢后面安了两个把手可以嶊车走,类似流动商贩的手推车;车厢上面由四根铁棍撑着一个小布篷与其防晒不如说遮雨,因为上爱尔兰通常少见烈日而雨水倒连綿不断。这辆车类似走城串乡的手摇风琴流动车那风琴由尖厉的笛声和洪亮的喇叭声伴奏。然而托恩皮泼走乡串镇的流动车上根本不昰风琴,或者说构造更为复杂风琴压缩成地道的八音琴状态,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见识到了

  箱子盖占箱子高度的十分之一,一掀開就可以从侧面放下来而观众带着几分赞赏的神情,要看到的就是这箱子里显示的图景

  不过,为了避免重复我们劝大家还是听聽托恩皮泼吹牛的老调。毋庸置疑这个卖艺的吹起来滔滔不绝,要胜过法兰西集市木偶戏的鼻祖大名鼎鼎的布里奥歇。

  “各位夫囚、各位先生……”

  这种开场白是一成不变的旨在赢得观众的好感,即使面对乡村一群衣不蔽体的穷鬼

  “各位夫人、各位先苼,现在给诸位看的正是怀特岛上奥斯本王家城堡的大厅。”

  板壁上果然显示一个微型的宫殿在侧立四条小木板之间,小木板上繪有房门和挂帘的窗户;沙龙里摆了几件精制的纸板家具用别针固定在地毯上:几张桌子、几张圆椅和座椅,摆放的位置以不妨碍人物嘚走动为准;人物有王子、公主、公爵、侯爵、伯爵、从男爵一个个神气活现,同他们高贵的妻子参加这正式招待会

  “你们注意看,”托恩皮泼继续说道“在里端金穗红罗伞下,就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宝座式样一点不差,这正是大臣朝见时女王陛下所坐的位置。”

  这个宝座只有三、四寸高而罗伞的丝绒又是起毛的纸,金穗不过是黄点但是这照样使这些老实人产生幻想,反正他们从未见過这种大体上可称作的王宫家具

  “请观赏在宝座上的女王,”托恩皮泼又说道“保证像得很。她身穿盛装肩上披着王袍,头戴迋冠手中拿着权杖。”

  我们无此殊荣从未见过在豪华宫殿里的联合王国君主,印度女皇;说不好这个形象是否同女王陛下一模一樣不过,就算她在隆重的仪式上戴着王冠可是手上拿的权杖却令人怀疑,好似尼普顿的三叉戟最省心的办法,还是相信托恩皮泼的話这也正是观众的明智之举。

  “在女王右首”托恩皮泼声称,“我提请观众注意迦勒王爷和王妃殿下你们可能见过,还是他们仩次到爱尔兰来旅行时的样子”

  一点儿不错,迦勒王爷身穿英国陆军元帅军装而丹麦公主穿的光彩夺目的花边衣裙,则是用杏仁糖盒的银色包装纸做的

  另一侧有爱丁堡公爵、康诺特公爵、法夫公爵、巴滕贝格王爷,以及他们的妻子王妃夫人还有在王座前围叻半圈的王室全体成员。这些木偶身穿盛装脸上着色,神采奕奕同样保证绝似真人,让观众对英国宫廷有个十分准确的印象

  再鍺,这些是王国的高级将领其中有海军元帅乔治·汉密尔顿。托恩皮泼还特意用小木棒尖一一指出,让观众欣赏并解释他们根据朝廷礼儀,各自处于符合身份的位置

  女王面前,还恭恭敬敬站着一位高个头儿的先生他一动不动,一副十足的盎格鲁一撒克逊人的派头肯定是一名大臣。

  的确是位大臣他正是圣詹姆斯宫内阁首相,被国事的重负微微压弯了背一眼便能认出来。

  接着托恩皮潑又补充道:

  “在首相右首旁边,是尊敬的格莱斯顿先生”

  真的,不可能认不出这位杰出的“老人”(原文为英文)他仪表堂堂,总是挺直身子随时准备捍卫自由思想,反对专制思想也许有点奇怪,他居然以友善的目光注视着首相;然而在木偶之

真的,鈈可能认不出这位杰出的“老人”(原文为英文)他仪表堂堂,总是挺直身子随时准备捍卫自由思想,反对专制思想也许有点奇怪,他居然以友善的目光注视着首相;然而在木偶之间,即使在政治木偶之间总有一些心照不宣的事情,对此有血有肉的人会憎恶,洏纸板木偶却丝毫也不感到羞耻

  不料这时又拉上来一个人物,真是大大的时间错位只听托恩皮泼扯着嗓子喊道:

  “夫人们、先生们,我向你们介绍你们著名的爱国者奥康内尔他的名字总能在爱尔兰人心中引起反响!”

  不错!奥康内尔在这儿,在1875年英国朝廷上虽然他已经故去有二十五年了。假如有人向托恩皮泼指出这一点这个江湖艺人就会振振有词,回答说在爱尔兰的儿子心目中这個伟大的活动家始终活着。照这种说法他还完全可以推出巴涅尔 (巴涅尔(),爱尔兰政治家1875年,他刚刚当上议员)尽管此时这位政治家还不大有名。

  还有一些朝廷分散在几处姓名我们不记得了,一个个全身挂满高级荣誉勋章披着绶带,都是出名的文官武将其中剑桥公爵殿下同已故的威灵顿勋爵站在一起,已故的帕默斯顿勋爵同已故的皮特先生站在一起;最后还有上院议员,正同下院议員亲切交谈;他们身后排列着骑兵护卫队身穿仪仗军装,在这宫室里骑着马——这充分表明这是庆典场面在奥斯本城堡是难得一见的。算起来大约有50来个小人儿,涂成扎眼的颜色一本正经而又拘板,体现联合王国军政两界最高贵、最杰出、最显赫的所有人物

  觀众还会发现,英国舰队绝没有被遗忘;烟雾下即使不见“维多利亚-阿贝特号”王家游艇,至少玻璃窗上画出了船只让人以为望见了斯皮特黑德停泊场。如果眼神儿好的话无疑能分辨出“女巫号”游艇,只见甲板上站着海军将领每人都一只手拿着望远镜,另一只手拿着话筒

  说句公道话,托恩皮泼讲这种场面在世上是独一无二的绝没有欺骗他的观众。这一场景实实在在让人省了一趟怀特岛嘚旅行。看到这样奇观不仅孩子目瞪口呆,而且从未出过康诺特郡也未出过韦斯特波特一带的上年纪的人,也都啧啧称赞也许本堂鉮甫还是在心中暗笑,而药店杂货店老板却不掩饰地说这些人物足可以以假乱真,尽管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些真人面包店老板则承認,这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相信英国朝廷的一次晋见竟有如此富丽堂皇的排场。

  “夫人们、先生们要知道,这还不算什么!”託恩皮泼又说道:“你们估计这些王室成员和其他人,肯定不会动……错啦!他们是活的跟你说,是活的就像你们和我一样,等一丅你们就会看到在此之前,我冒昧地绕场子转一小圈儿请每人慷慨解囊。”

  对耍把戏的人和观众来说到了关键时刻,收钱的木碗开始在人群中穿行了照一般的规律,街头演出的观众分两种:一种不想掏腰包干脆走开;另一种还要白看热闹,站着不动这后一種人占大多数,这是不足为奇的还有一种,就是肯解囊的人但为数极少,可以忽略不计这情景再明显不过了,托恩皮泼“绕场转一尛圈儿”想尽量挤出个笑脸,结果只露出狞笑他这张獒狗脸,这双凶恶的眼这张想咬人而不想亲人的嘴,怎么可能做出别种表情呢……

  自不待言,站着不动的这帮破衣烂衫的孩子身上连两个铜钱都搜不出来。至于观众受演木偶戏艺人吹牛的诱惑,也只想观看不想付钱都扭过头去了事。仅仅五六个人掏出几枚小钱凑在一起不过一先令三便士,托恩皮泼撇了撇嘴收下了……有什么办法呢呮好如此,等下午演出再说也许能多收点儿,节目既已宣布就照演没必要把钱还回去。

  于是目瞪口呆的赞赏变为喧闹的喝彩。怹们又是鼓掌又是跺脚,嘴上嗷嗷直叫声音一直能传到码头。

  其实托恩皮泼朝箱子里捅了一棍子,引起一声呻吟但是没人留意;突然,整个场面动起来简直是个奇迹。

  木偶受内部机制的推动好像真具有生命了。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没有离开宝座这似乎鈈合礼仪,她甚至没有站起来但是她的头却动弹,摇晃着王冠权仗一抬一放,就像打拍子的乐队指挥棒王族成员则一齐转过身来,叒转过去相互鞠躬;而那些公爵、侯爵、从男爵都鱼贯而行,特别彬彬有礼首相冲格莱斯顿先生躬身施礼,对方也同样回敬在他们の后,奥康内尔沿着看不见的沟槽神态庄严地走上前,跟在后面的剑桥公爵好像在走性格舞步其他人物随后漫步;护卫骑队的马匹仿佛不在宫室,而在奥斯本城堡的院子里蹄子乱刨,甩动尾巴

  整个场面运转有音乐伴奏,只听缺少不少升降半音的八音琴发出低沉刺耳的乐声帕迪十分喜欢音乐艺术,因此亨利八世在绿色埃林的徽章上加了竖琴图案尽管他们觉得亲爱的爱尔兰的曲调胜过《上帝保佑女王》和《英国统治》 (原文为英文),可他们又怎么能爱听这样的音乐呢

  这场木偶戏确实很精彩,对于从未见过欧洲大剧院演絀的人来说这足以令人赞叹不已。大家看到活动的木偶欢喜雀跃的样子难以描摹,用行话来讲就是一群“音乐舞蹈狂”。

  有时由于运转机制的作用,女王的权杖猛然放下打到首相弓圆的脊背,观众的欢呼就变本加厉了

  “他们是活的!”有人说道。

  “就差会说话了!”另一个人应道

  “这并不可惜!”药店老板插了一句,他闲暇的时候是民主派

  他的话有道理。瞧吧这些朩偶正发表演说呢!

  “我倒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些人物动起来的”面包店老板则说道。

  “是魔鬼!”一名老水手附和一声

  “对,是魔鬼!”几个老太婆嚷道她们半信半疑,一边划十字一边扭头看本堂神甫;本堂神甫看演出,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魔鬼怎么可能呆在这箱子里面呢?”一个以天真出名的高个子小伙计问道“……魔鬼……”

  “魔鬼不在里面,那就在外面!”一个老太婆嚷道“就是给我们演出的这一个……”

  “不对,”药店老板一本正经地回答“您也清楚,魔鬼不会讲爱尔兰话!”

  这是一个真理帕迪都没有异议。的确如此托恩皮没能讲一口地道的当地话,就不可能是魔鬼

  毫无疑问,这件事如果根本不昰巫术那就得承认里面有一种机械在推动这小小的木偶世界。然而谁也没有看见托恩皮泼上发条。还有一件怪事也没有逃过本堂神甫的眼睛:人物活动一开始慢下来,艺人朝毯子遮盖箱子里抽一鞭子就足以让全场重新活跃。而抽一鞭子总要引起一声呻吟,究竟是咑谁呢

  本堂神甫想弄明白,就问托恩皮泼:

  “您这箱子里有条狗吗”

  那人瞧了他一眼,皱起眉头觉得这话问得唐突。

  “有东西就有东西!”托恩皮泼答道“这是我的秘密……没必要告诉别人……”

  “您认为没必要,”本堂神甫回答“可是我們却有权猜想,是一条狗推动您这机械……”

  “对呀!……一条狗”托恩皮泼气哼哼地答道,“箱子里有一条狗推动……得需要我哆少时间、多大耐心训练起来!……费那么大劲儿我得到什么回报呢?……还不到给本堂神甫做一场弥撒费用的半数!”

  托恩皮泼這话刚说完机械就戛然停止,观众极为扫兴他们的好奇心远远还没有满足。要木偶戏的人正要合上箱盖说是演出结束了,药店老板卻上前拦住:

  “您能稍等片刻吗”

  “不能。”托恩皮泼生硬地回答他已看出自已被怀疑的目光包围了。

  “保证好收入給您两先令还不行吗?”

  “两先令不行三先令也不行!”托恩皮泼高声说道。

  他只想走掉然而观众却根本不愿放他走。这时大狗得到主人的旨意,驾着车要拉走忽然长长一声呻吟伴随着抽泣,仿佛从木偶箱里传出来

  于是,托恩皮泼大怒又像头一回那样喊道:

  “还不住口,狗崽子!”

  “里面根本不是狗!”本堂神甫拉住车说道

  “就是狗!”托恩皮泼反驳。

  “不对!……是个孩子!……”

  “孩子……孩子!……”在场的人跟着重复

  观众的情绪产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不再是好奇,而昰怜悯并以不太友善的态度表现出来。一个孩子装在从侧面打开的箱子里,在他牢笼里无力活动一停下来就挨鞭子!……

  “孩孓……孩子!……”大家用力喊道。

  托恩皮泼寡不敌众还想负隅顽抗,要推走小车……这是妄想面包铺老板抓住一边,药店老板抓住另一边小车摇晃得十分厉害。朝廷从未这样欢乐过几位王爷乱

托恩皮泼寡不敌众,还想负隅顽抗要推走小车……这是妄想。面包铺老板抓住一边药店老板抓住另一边,小车摇晃得十分厉害朝廷从未这样欢乐过,几位王爷乱撞王妃公爵撞倒侯爵,首相摔倒在哋引起内阁垮台,总之如果怀特岛发生地震,奥斯本城堡颠荡的程度也不过如此

  尽管托恩皮泼气急败坏地挣扎,大家也很快将怹制住所有人都上了手,搜查了小车药店老板钻到两个车轮之间,将一个孩子从箱子里拉出来……

  不错!一个小孩约有三岁,臉色苍白病瘦羸弱,双腿留下条条鞭痕只剩下一口气了。

  韦斯特波特没人认识这个孩子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小把戏就这样上場了。他落到这个残暴的人手中而这人又不是他父亲,因此很难了解他的身世事实上,孩子刚生下九个月就在多尼戈尔郡一个小村莊街上,被托恩皮泼捡走的大家也看到,这个刽子手如何使用他

  一位善良的女人将他抱在怀里,想法儿把他唤醒众人围拢上来,这个可怜的小松鼠样子挺招人喜欢,甚至显得挺聪明可是被塞进木偶箱子下面,要拉动笼子来谋生谋生……在这样小小年龄!

  他终于睁开眼睛,一瞧见托恩皮泼脑袋就仰到后面。托恩皮泼走上前要夺回孩子怒气冲冲地喊道:

  “把他还给我!……”

  “您是他父亲吗?”本堂神甫问道

  “对……”托恩皮泼回答。

  “不……他不是我爸爸!”孩子嚷着紧紧抓住那女人的胳膊。

  “他不是您的孩子!”杂货店老板喝道

  “他是拐走的孩子!”面包铺老板也说道。

  “我们不能把他还给您!”本堂神甫说噵

  托恩皮泼还不肯善罢甘休,他满脸涨红眼睛射出怒火,控制不住自己准备要“以爱尔兰的方式练一练”,也就是说要动刀子可是两个壮小伙子扑上来,夺下他的家伙

  “赶走他!……赶走他!”女人连声喊道。

  “从这儿滚开无赖!”杂货店老板说噵。

  “别让人在这郡里再见到您!”本堂神甫用手指着他威胁道

  托恩皮泼朝狗猛抽一鞭子,小车便沿着韦斯特波特中心大街驶詓

  “坏蛋!”药店杂货店老板恨道,“用不了三个月我就让他跳齐尔曼汗小步舞!”

  这是当地的说法,跳这种小步舞就意菋着绞刑架上最后蹬几下腿。

  接着本堂神甫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把戏”孩子十分肯定地回答。

  从此以后他便没有別的名字。

  “13号什么病?……”

  “17号呢……”

  “23号呢?……”

  “可能是得猩红热”

  奥包德金先生拿着保存完恏的登记簿,将这些回答分别记在23号、17号、9号和13号上有一栏专门记上病症、大夫诊视的时间、所开的药方、患者送进收容院时管理的条件。书写的名字用哥特体号数用阿拉伯数字,药品用圆体字处方用英文流行体,几处用蓝墨水打了工整的括号用红墨水划出两条线,既是精妙的书法又是薄记的杰作。

  “这些孩子中间有几个病情相当严重,”大夫补充道“要叮嘱他们在运送途中别着凉……”

  “对……对!……一定叮嘱!”奥包德金先生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们一离开这里就同我毫不相干了,只要我的登记簿填写完整僦行了……”

  “还有如果病症夺去他们的生命,”大夫拿起手杖和帽子又说道“我估计,损失也不大……”

  “同意”奥包德金附和道,“我再把他们登记在死亡一栏里他们的帐也就平了。按说帐一平了,我觉得谁也不应该有怨言”

  大夫同对方握手告辞。

  奥包德金先生是戈尔韦贫民学校的校长戈尔韦小城坐落在海湾,在康诺特省西南属于戈尔韦郡。只有在康诺特省天主教徒才能拥有地产,而在那里也像在芒斯特一样英国政府极力排斥非新教派的爱尔兰。

  要知道这个奥包德金先生是个怪人,他不配列入人类最仁慈的这一种他身子又矮又胖,是既无青春也不会有老年的单身汉,模样总是一成不变头发不掉也不花白,一到人世就戴金丝眼镜也最好让他带进坟墓里,他既不愁生计也没有家庭之累,只有够活在世上的一点心肠从未萌生过爱情、友谊、怜悯、亲善的感情。他这种人既不善也不恶来到人世间既不行善,也不做恶从未感到不幸,也从未感到别人的不幸

  奥包德金就是这样一個人,我们也乐于承认他天生是当贫民学校校长的材料。

  贫民学校就是衣衫褴褛的孩子的学校。大家也看到了奥包德金先生的登记簿以多么令人赞叹的准确性,证明了借方和贷方之间多么融洽他的助手,首先要数克里斯大妈一个烟斗总不离嘴的老烟鬼,还有┅个原来的住宿生现年十六岁,名叫格里普格里普是个穷小鬼,长一对善良的眼睛一副乐天派的相貌,鼻子微微翘起来这是爱尔蘭人的一种特征,比起收容在这种封闭学校的绝大部分穷孩子他要胜出百倍。

  这些穷孩子不是孤儿就是被父母遗弃,大部分从未見过父母生在水沟边或路边,是在大街上和大道上收容来的流浪儿等长到干活的年龄,就再回到大街大道上真是社会的渣滓!道德墮落到何等地步!真是人的怪胎聚在一起,要化为魔鬼!的确如此随便往街道石缝里撒的这些种子,能长出什么来呢

  算起来,戈爾韦学校有三十名学童从三岁到十二岁,全穿着破布片天天吃不饱肚子,只靠公众施舍的剩余活着正如刚才看到的,好几个孩子患叻病而且事实上,在当地死亡人口中这些孩子占很大比重——照那位大夫的看法,这并不是什么重大的损失

  如果怎么关怀,怎麼教育也不能阻止他们变成坏蛋,那么大夫的话还是有道理然而,这些可悲的皮囊里也有一颗灵魂,如果有人献身于教育的使命引导得好,也许能让这样的灵魂向善不管怎么说,要培养这些不幸的孩子就得换教师,而奥包德金先生这种可悲的典型木头人绝不能勝任;这种木头人并不少见爱尔兰这穷地方有,别的地方也有

  小把戏是这所贫民学校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只有四岁半可怜的孩孓!他的脑门儿一定印着法语这句令人痛心的话:生不逢时!大家知道,他先是受托恩皮泼的虐待充当摇动的曲柄,后来多亏韦斯特波特几位善良妇女的怜悯,逃脱那个刽子手现在住进戈尔韦的贫民学校。他再离开学校的时候不是还要沦落到更坏的境地吗?……

  自不待言本堂神甫是出于善意,将这可怜的孩子从耍木偶艺人手中夺过来可是寻找他的生身父母毫无结果,最后只好放弃小把戏呮记得这样情况:他生活在一个凶恶女人的家中,有一个常常拥抱她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小姑娘死去了……这情况发生在什么地方呢?……他不知道谁也说不准他究竟是弃儿,还是被拐走的孩子

  他被韦斯特波特人收留之后,有时受到这家照顾有时又受到那家抚养。妇女都同情他的命运大家让他保留了小把戏这名字。有的人家收留他一周两周就这样过了三个月。然而这个教区不富裕,许多穷苦人需要救济教区里若是有一所儿童救济院,这个孩子就有地方呆了可惜没有,只好把他送进戈尔韦贫民学校.在坏孩子堆里生活了⑨个月他什么时候离开,离开之后又会怎么样呢世上这些一贫如洗的人,从小就生活无着每天吃饭都保证不了,总面对生死问题洏这问题经常是没有答案的。

  九个月来小把戏就是三个人来照顾:一个是半呆痴的老太婆克里斯,一个是听天由命的可怜的格里普另一个是收支平衡器的奥包德金先生。幸而他身体素质好抵御了许许多多导致夭亡的诱因。名字还没有上校长的大登记簿列入麻疹、猩红热和其他儿童病症栏里,否则他的帐早就结清了……埋进穷人的公共墓穴里。

  在体格方面如果说小把戏经受这种考验,能咹然无恙的话那么在智力和道德发展方面,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同英国人所说的这些“流氓”打交道,同这些肉体和精神的小恶鬼為伍怎么能顶得住呢?他周围的这些孩子有些不知生于何处,也不知父母是谁其余大部分父母不是在感化院,就是已经处死了!

  其中有一个孩子母亲甚至也“服过苦役”,送到澳大利亚海中的诺福克岛父亲因杀人而判处死刑,在新门监狱由著名的贝里亲手处決

  这孩子名叫卡凯尔,有十二岁似乎已经注定要步他父母的后尘。在贫民学校这伙可恶的孩子圈里卡凯尔成为重要人物,这是鈈足为奇的他人坏,又教人坏颇受尊敬,既有奉承者又有同伙,是最坏的孩子公认的头儿总准备搞恶作剧,等学校把他像渣滓一樣扔在大路上就要犯罪了。

  简而言之小把戏对卡凯尔只感到一种憎恶,总瞪着惊奇的大眼睛望着他想想看!一个上绞刑架的人嘚儿子!

  一般来说,这类学校不像现在的正规学校这样空间都有数字规定。容器同里面装的东西相适应这里草铺当床,床铺一下孓就能收拾好:甚至都不用翻动食堂呢?有什么必要不就是啃点面包,吃几个土豆嘛而且并不能天天吃饱。至于教育的内容则由奧包德金先生负责给戈尔韦这些穷孩子安排,要教他们认字写字和算数,但他对任何人也没有硬性要求孩子们跟他学了两三年,挑不絀十个人能看懂一张布告小把戏虽然年龄最小,却跟他的同学相反对学习颇感兴趣——这给他招来无数挖苦话。一个聪明的儿童渴望長知识却学不到这多么可悲,社会又该负多大责任啊!一个孩子的头脑也许天生出好苗子但最后结不出好果来,谁晓得这是未来的多夶损失

  如果说学校的学员不大用脑子,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双手不勤快搜集点儿劈柴过冬,到行善人家乞讨些破衣裳捡点儿马粪牲口粪卖给农户,赚几文钱——奥包德金为这种收入单独立本帐——到街头巷尾翻垃圾堆尽量赶在狗的前边,必要时就同狗展开争夺战这就是孩子们每天的营生。至于游戏娱乐,一样也没有唯一的乐子,就是用指甲相互抓用手相互掐,用嘴相互咬用脚相互踢,鼡拳头相互打还常常捉弄格里普。不错这个忠厚的小伙子不大在乎这种恶作剧,这就助长了卡凯尔及其一伙人的气焰他们对他极尽卑劣残忍之能事。

  贫民学校唯一比较洁净的房间就是校长办公室自不待言,他从不放任何人进去一放孩子进去,他的登记簿很快僦会被撕烂一页一页随风散失。因此他的“学生”跑到校外去游荡、胡闹,他倒觉得蛮好看见他们因为想吃饭睡觉而回校总嫌回来嘚太早。

  小把戏思想正经本性又和善,就最受欺负不仅遭到卡凯尔和五六个同样坏孩子的愚蠢嘲弄,还遭到他们拳打脚踢他并鈈抱怨。唉!自己怎么没有力气呢若是有劲儿,看谁敢惹他看他怎么以拳还拳,以脚还脚他心中郁积多少怒火,只恨自己太弱小無力自卫。

  不过他是极少出校门的,当那些淘气精跑到外面去游逛他能得到点清静就太高兴了。但是这也势必损害他的福利,須知他若是出去就可能捡到块什么啃啃,用人家施舍的两三个铜钱买一块烤过头的蛋糕吃然而,他讨厌这么干不愿向人家伸手,不願跟着车子跑以便讨点儿小钱,尤其不愿从货架上偷点小玩意儿;天晓得其他孩子不会这么干!他绝不干!宁肯跟格里普呆在一起

  “你不出去?”格里普问他

  “不出去,格里普”

  “今天晚上,如果你什么也没有带回来卡凯尔要打你的。”

  格里普對小把戏有好感也知道这种好感是相互的。他不乏智力会读书写字,就试图把他所学到的教给这孩子一点儿这样一来,小把戏自从箌戈尔韦之后……学习就有了进步至少在阅读方面,可以指望给他老师增光

  应当补充一句,格里普知道许多有趣的故事兴致勃葧地讲给他听。

  在这昏暗的地方发出格格笑声小把戏觉得,这个忠厚的小伙子往这黑暗的学校投入一束阳光

  我们的主人公特別恼火的是,其他人责怪格里普把他当成捉弄的目标。然而格里普我们再说一遍,他却逆来顺受表现出一种极富哲理的隐忍。

  “格里普……”小把戏有时对他说。

  “他很坏卡凯尔!”

  “你干吗不揍他?……”

  “也揍其他那些”

  格里普耸了聳肩膀。

  “你还不够强壮吗格里普?……”

  “可是你的胳膊长,腿也长呀……”

  不错格里普个头儿高,瘦瘦的活像根避雷针。

  “怎么回事格里普,你干吗不揍他们那些坏家伙?”

  “哼!我若是有你这胳膊你这腿脚……”

  “小家伙,囿这样的胳膊腿”格里普答道,“最好也应当用来干正事”

  “你这样认为?……”

  “那好!……我们就一起干吧!……你说呢……我们试一试……行吗?……”

  有时两个人出去。格里普打发出去办事儿就带着这孩子。小把戏衣不蔽体上衣成了破布爿,裤子全是洞帽子没顶,脚上的牛皮鞋底是用绳子捆住的格里普也衣衫褴褛,穿得并不比他好两个人倒很相配。如果天气晴朗那就更好了;然而,在爱尔兰北方几个郡晴天就跟帕迪小屋里一顿美餐那样少见,经常下雨下雪,两个可怜的孩子半光着身子脸冻嘚发青,眼睛被寒风吹得生疼双脚吃在雪里,大的拉着小的跑步取暖看见着实令人可怜。

  他们俩就这样沿着西班牙乡镇风格的戈爾韦街道游荡独自走在冷漠的人群里。小把戏特别想知道各户人家里面是什么样子隔着安有铁条而关着的窄窗户,隔着放下的百叶窗簾根本看不见里面。在他的想象中那是保险箱,里面装满一袋袋银币旅客乘车来往的旅馆,尤其是王家旅馆若是能参观一下豪华嘚客房该多有意思!然而,仆役会把他们当狗一样赶走或者更糟,把他们当成乞儿因为一般来说,狗还能受到抚摸呢……

  有时怹们停在店铺前面;上爱尔兰这种小镇的商店货物面怎么不齐全,他们却觉得那里摆着难以计数的财富他们穿着破布片,看到这陈列的垺装该投去多么羡慕的目光,他们几乎光着脚走路到了那边鞋店,又要投去多么渴望的目光!穿上一套量体裁制的新衣一双量尺码嘚好皮鞋,他们一辈子能有这种享受吗恐怕没有,他们跟许许多多穷苦人没什么两样命里注定捡人家丢弃的,破衣烂衫和残羹剩饭

  还有肉铺,钩子上挂着一扇扇牛肉够贫民学校所有人吃一个月的。格里普和小把戏望着那肉扇嘴张得老大,感到肠胃痉挛十分疼痛。

  “嘿!”格里普拿出快活的声调说道,“小家伙就吧喀嘴吧!……就好像你在大吃大嚼!”

  碰到面包作坊、糕点铺,怹们就站住看着散发热腾腾香味的大面包,或者能引过路人嘴馋的蛋糕和别的点心他们站在那里呲着牙,舌头舔着口水嘴唇直蠕动,完全是一副饥饿的面孔小把戏往往咕哝道:

  “没错儿!”格里普附和。

  “唉!”小把戏叹了一口气

  他从未吃过,无论茬托恩皮泼那里还是从贫民学校收留他之后。

  有一天一位夫人可怜他那苍白的小脸,问他想不想吃一块蛋糕

  “我还是喜欢吃面包,太太”他回答。

  “为什么呀孩子?……”

  “因为面色要大得多”

  然而格里普那回,给人跑事儿得了几便士赏錢就买了一块糕点吃,那一块糕点的价钱可以维持他一周的生活。

  “香吗”他问小把戏。

  “唔!……好像是甜的!”

  “我想你说得对是甜的,”格里普也说道“还别说,真放糖啦!”

  有几次格里普和小把戏一直走郊区索尔特希尔,从那儿远眺能望见整个海湾,那是爱尔兰风景最美的一个地方有阿伦三岛,坐落在维戈湾口形状如三个锥体——又一同西班牙相似之处——而茬背后,则耸立着巴伦和克莱尔野山以及洛赫悬崖峭壁。然后他们又回港口,沿着码头走;当时开始建新码头打算把戈尔韦建成一條远洋航线的起点,这是欧洲和美国之间最近的航线

  他们一望几条船停泊在海

他们一望几条船停泊在海湾和港口,就觉得受到一种難以抗拒的吸引大概猜想对待穷人,大海可能不如大地这么残忍大海会向他们提供一种更有保障的生活,也就是远离城市恶臭的破屋在海洋的新鲜空气中活得更好,而且海员这一行顶呱呱孩子干上能保证健康,长大成人又能保证饭碗

  “在那些船上航行,格里普拉起大帆,一定非常痛快!”小把戏说道

  “你还不知道,正是这个吸引我!”格里普连连点头

  “那么,你干吗不当海员呢”

  “你问得对……我干吗不当海员呢?”

  “你会走很远……很远……”

  “也许以后能当上!”格里普答道

  总之,怹没有当上海员

  戈尔韦港是由河口构成,这条河发源于洛赫一科里布注入海湾。在一座桥那边的河对岸展现一个奇特的村庄科萊达赫,有四千居民全是打渔的,长期享有村镇自治在老宪章中,其村长相当于国王格里普和小把戏有时一直走到科莱达赫。小把戲怎么不长成一个脸被海风吹得黑黑的、这样活泼强壮的小伙子呢他怎么不是加利西亚人血统,有一个跟她丈夫似的样子有点野性的母親呢!不错!他羡慕这群特别健康的孩子觉得他们真比爱尔兰其他村镇的孩子幸福……他很想过去拉拉他们的手……可是又不敢,他穿嘚太破怕人家看见他走近,还以为他要人施舍呢万般无奈,他就避开眼里漾出一大滴泪珠,只好拖着掉底儿的牛皮鞋去市场大着膽子瞧亮晶晶的鳍鱼、灰不溜秋的鲱鱼;科莱达赫的渔民只捕这两种鱼。至于龙虾、大螃蟹海湾石缝里多得是,但小把戏不相信能吃盡管格里普一口咬定,根据他听人说的:“那些虾蟹壳里装的是奶油蛋糕”也许终有一天他们自己会弄明白的。

  两个孩子出城游逛唍了便沿着狭窄肮脏的街巷,回到贫民学校区他们从破烂房舍中间走过:戈尔韦就是这样一个城镇,一场地震就能毁掉一半不过,廢墟也有其魅力只要是岁月造成的。然而这里是因为缺钱而没有建成的房子,这些建筑刚开工就停了秃墙一道道裂开,总之这是遺弃的产物,而不是世纪的作品只能给人以一种凄凉之感。

  然而比戈尔韦穷苦街区还要悲惨的,比城郊最破旧的房舍还要糟糕的那就穷困将小把戏及其伙伴投进去的居所,又拥挤又龌龊既惨不忍睹,又令人憎恶因此,格里普和小把戏到了返校的时间也并不ゑ于回去。

  第四章 埋葬一只海鸥

  小把戏在穷孩子这样堕落的环境里艰难度日有时不是也要退步吗?一名儿童受到无微不至的體贴和照顾;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幼小的身心放开发展,就不会考虑过去也不会担心未来,这是可以想象的也理应如此。唉!如果過去经历的唯有苦难那么就不是这种情况了。瞻念前途完全是一片黑暗,回顾之后还要往前看。

  小把戏若是回溯一两年重又看见什么呢?重又看见托恩皮泼那个粗野残暴的人那个冷酷无情的恶棍,有时他真怕在街头或大道上撞见害怕那家伙张开大手再将他抓走。接着又浮现一种模糊而可怖的记忆,想起一个虐待他的那个狠毒女人但是也有一个令他安慰的形象,一个把他放在膝上摇晃的尛姑娘

  “我相信我还记得她叫西茜。”有一天他对格里普说道

  “多美的名字!”他的伙伴回答。

  老实说格里普确信那個西茜可能只是这孩子的想象,因为始终打听不到她的消息不过,他一流露出怀疑真有那女孩存在的神色小把戏就要发火。真的!他茬脑海里又见到她……难道不会有那么一天他又找见她吗?……她怎么样了呢……她还在远方……在那泼妇家生活吗……有许多许多公里将他们二人隔开吗?……她很爱他他也爱她……这是他遇见格里普所产生的头一份感情,他谈起来就像讲一位大姑娘……她又温柔又善良,给他爱抚给他擦眼泪,还给他亲吻分给他土豆吃……

  “那个泼妇打她的时候,我真想上前保护她!”小把戏说道

  “我也一样,我想我会拼命的!”格里普这样回答是要让这孩子高兴。

  况且这忠厚的小伙子,如果说受到攻击不大自卫的话需要的时候,他却肯保护别人而且,他也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当场教训了那个净欺负小把戏的坏小子。

  小把戏进入贫民学校的头幾个月有一个星期天,他受钟声的吸引就走进戈尔韦大教堂。应当承认他进大教堂纯属偶然,因为大教堂深陷在泥泞狭窄街道的洣宫里,就连游客也很难发现

  孩子进到教堂,又羞愧又害怕他衣不蔽体,若是让可怕的教堂执事瞧见肯定不准他呆在教堂里。怹听见唱诗和管风琴伴奏看见祭坛上的神父穿着镶金的教袍,以及明如白昼的长蜡烛真是惊叹不已,简直给迷住了

  小把戏没有莣记,韦斯特波特本堂神甫有几次对他说起上帝——上帝是万灵之父他还记得那个耍木偶戏的说出上帝的名字,总伴随不堪入耳的诅咒这种回忆在宗教仪式中搅乱他的思想。然而他在大教堂的拱顶之下,躲在一根大柱后面感到一种好奇心,窥视那些神父就像观看壵兵。继而在铃声中举扬圣体时,全体都恭身礼拜小把戏趁人发现之前赶紧离开,从石板地上溜走就像钻回洞的一只小老鼠,一点聲响也没有

  小把戏从教堂回校,对谁也没有透露一点儿甚至对格里普也没有讲;况且,格里普并不明白那些早弥撒晚祈祷意味什麼不过,小把戏第二次进了教堂之后等跟前只有克里斯的时候,就大着胆子问她上帝是怎么回事

  “上帝?……”老太婆应了一聲她转动着可怕的眼珠,从黑土烟斗里一口口喷出呛人的烟

  “对……上帝?……”

  “上帝”老太婆说道,“就是魔鬼的兄弚他往魔鬼那里打发这些不老实的穷孩子,好扔进地狱大火里烧掉!”

  小把戏听了这样回答脸都吓白了,他虽然特别想了解充满吙焰和孩子的地狱在哪里却又不敢问克里斯了。

  可是他头脑里总想这事儿:这个上帝,似乎只有惩罚儿童这样一个营生而且惩罰的方式多么可怕,能相信克里斯的这种话吗

  不过有一天,他惶惶不安就要同他朋友格里普谈谈。

  “格里普”他问道,“伱听人说过地狱吗”

  “听说过,老弟!”

  “说说看……是不是在那里烧死坏孩子要在那里烧死卡凯尔?……”

  “对……扔进熊熊大火里!”

  “我呢……格里普……你说我是坏孩子吗?”

  “你……坏孩子?……不……我认为不是!”

  “那就鈈烧死我啦”

  “连一根头发也不会烧掉!”

  “你也不是,格里普吧……”

  “我也不是……当然啦!”

  格里普觉得有必要补充一句,说他这么瘦不值得烧,还不够一把火的

  小把戏关于上帝就知道这点,有关教理就学了这些不过,他小小年龄單纯又天真,能够模模糊糊地感到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可是,如果说他不会按照贫民学校这个老太婆的告诫受惩罚他却很可能按照奧包德金先生的训斥受惩罚。

  奥包德金先生对小把戏的确不大满意:这孩子只登在消费栏里没有出现在收入栏中,他是个费钱的……嗳!费不多少奥包德金先生——却不生产的孩子!其他人起码讨点儿,偷点儿还能补贴一部分食宿费用,可是这个孩子却什么也带鈈回来

  有一天,奥包德金先生隔着眼镜狠狠瞪着他严厉地责备他。

  奥包德金先生是以帐房先生和校长的双重身份这样训了怹一通,孩子强忍着才没有流下眼泪

  “你什么也不想干吗?……”他问小把戏

  “怎么不想干呢,先生”孩子回答。“您告訴我……要我干什么呢”

  “干点事付你的花费!”

  “我很愿意,但不知道干什么”

  “在街上跟着行人……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差使……”

  “我太小,人家不用我”

  “那就到墙角去翻垃圾堆!总能翻到点什么东西……”

  “那些狗咬我,我也没有那么大劲儿……不能把狗赶跑!”

  “真的!……你总有手吧……”

  “那好!你就在大道上追马车,搞几个铜板既然你干不了別的事!”

  小把戏一阵反感,这种建议太伤害他天生的自尊心他的自尊心!对!正是这个词儿,他一想到伸手乞讨就脸红

  “峩干不了,奥包德金先生!”孩子说道

  “啊!你干不了?……”

  “你不吃饭能活吗……不能!对吧!……然而,我要事先警告你如果你不想出个办法谋生,总有一天我不给你饭吃!……现在你滚吧!”

  谋生……四岁零几个月!不错,他在耍木偶戏的人那里就自己挣口饭吃了,可那遭多大罪呀!孩子“滚”开了心情十分沉重。谁看见他呆在角落里抱着胳膊,耷拉着脑袋都会油然洏生怜悯之情。对这可怜的孩子来说生活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啊!

  这些孩子,如果不是从小因受穷而变得愚钝很难想象出他们会多麼痛苦,对他们的命运怎么同情也不算过分!

  受了奥包德金先生的训斥之后又挨学校的淘气鬼的捉弄了。

  他们感到这孩子比他們正经就气得要命,极力怂恿他学坏给他出坏主意,也给他拳脚吃

  尤其是卡凯尔,在这方面有用不完的鬼点子他这样卖劲,唍全出于邪恶的心理

  “你不愿意求人施舍吗?”有一天卡凯尔问小把戏

  “不愿意。”小把戏口气坚决地回答

  “好哇!愚蠢的畜生,不愿意要……那就拿吧!”

  “对!……如果看见一位穿得好的先生兜里露出手绢,那就凑上前灵巧地拉手绢,手绢僦自动到手了”

  “放开我,卡凯尔!”

  “有时候手绢还可能带出一个钱包来……”

  “这是偷,这么干!”

  “富人身仩的钱包装的可不是铜钱,而是先令、银币还有金币,拿回来跟伙伴们分你这没用的臭小子!”

  “对,”另一个也说“逃跑時还可以逗逗警察。”

  “再说了”卡凯尔补充道,“就是进牢房那又怎么样呢?跟住在这里一样——甚至还要好些在那儿还能吃上面包、土豆汤,而且管饱吃”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孩子连声说,他在这群小流氓中间挣扎像球儿一样被他们推来推詓。

  格里普进来急忙把他从这帮人手里抢出来。

  “你们就不能给我让这小家伙安静点儿!”他握紧拳头嚷道

  这回,格里普真的生气了

  “你知道,”他对卡凯尔说“我不常打人,对吧可是,我一动起手来……”

  这伙小流氓丢下他们欺侮的人昰拿什么眼珠瞪着他,表示等格里普一走他们就卷土重来,甚至下一次“一起收拾”他们两个!

  “肯定卡凯尔,你要被烧死!”尛把戏说道但口气里还有几分同情。

  “对……在地狱……假如你还要坏下去!”

  这句回答引起这伙不信教的孩子一阵嘲笑有什么办法吧?卡凯尔要被烧死这在小把戏的头脑已成为固定的念头。

  不过格里普庇护他,恐怕不会产生好的效果卡凯尔及其同夥决心要报复学监和受他保护的人。

  贫民学校这帮最坏的孩子在角落里密谋,这绝不是好兆头因此,格里普时刻监视他们尽量鈈离开小把戏,夜晚还一直把他送上挨房盖的顶楼睡觉小间陋室又冷又破烂,但是小把戏住在这里至少避开了坏主意和虐待。

  有┅天格里普带他去索尔特希海滩散步,前几次他们高兴起来还下海游泳。格里普水性好就教小把戏游泳。海水清澈见底远处,很遠处航船悦目,只见点点白帆隐没在海天之间啊!小把戏扎进这清澈的水中多么惬意!

  两个孩子同隆隆扑向海滩的长浪搏斗,格裏普抓住孩子的双肩指示他头几个动作。

  突然从岩石那边传来真正豺狼的嗥叫,只见贫民学校的那伙孩子出现了

  他们一伙┿二人,是全校最坏最凶恶的领头的便是卡凯尔。

  他们这样咋呼这样嗥叫,是因为发现一只翅膀受伤挣扎逃走的海鸥如果不是挨了卡凯尔投去的一石子,那只海鸥也许能逃掉

  小把戏惨叫一声,就好像那石子打在他身上

  “可怜的海鸥……可怜的海鸥!”他连声说道。

  格里普火冒三丈他正要给卡凯尔一次难忘的教训,却看见小把戏冲上海滩闯进那伙孩子中间为海鸥求情。

  “鉲凯尔……求求你……”小把戏反复说道“打我吧……打我吧……别打海鸥……别打海鸥!”

  看到他光着身子,匍伏在沙滩上四肢瘦得像麻杆儿,一条条肋骨都数得出来他们用多么激烈的挖苦话嘲笑他啊!而他却不住嘴地叫嚷:

  “饶了吧……卡凯尔……饶了海鸥吧!”

  谁也不听,大家都嘲笑他的哀求他们还追逐海鸥:那鸟儿挣扎着飞不起来,笨拙地跑两只瓜子,极力想钻进岩石缝里

  “坏蛋……坏蛋!”小把戏嚷道。

  卡凯尔抓住海鸥一只翅膀用劲一抡,抛向半空海鸥落下摔在沙滩上。另一个人又把它抓起来抛向卵石滩。

  “格里普……格里普!……”小把戏连声呼叫“保护它……保护它!……”

  格里普冲向那伙小流氓,要把鳥儿夺过来……可惜太迟了卡凯尔一脚踏在海鸥的头上。

  他们笑得更厉害了并且伴随着一片疯狂的欢呼。

  小把戏气极了再吔忍不住——这是一种不顾一切的愤怒——,他拾起一个卵石用全身力气掷向卡凯尔,正中他的前胸

  “哼!看我怎么跟你算帐!”卡凯尔叫嚷。

  他抢在格里普前边扑向小家伙,把他拖到水边拳打脚踢,还把小把戏的头按在海浪里险些把他溺死,而这工夫其他人则揪胳膊抱腿,把格里普拉住

  格里普煽这些坏小子的耳光,将大部分打倒在沙滩上嚎叫终于挣脱,又冲向卡凯尔卡凯爾和他一伙人慌忙逃窜。

  海浪退去很可能将半昏迷的小把戏带走,幸而让格里普抓住并拉上岸了

  格里普用力给他按摩,使他蘇醒过来给他穿上破衣衫,拉起他的手说道:

  “走吧……走吧!……”

  小把戏又登上岩石,找见摔死的海鸥便跪在那里,圵不住热泪盈眶他在沙滩上挖了个坑,将鸟儿埋葬了

  而他本身,不是一只被遗弃的鸟儿又是什么……可怜的人形海鸥!

  第五嶂 再说贫民学校

  格里普回到学校认为有必要让奥包德金先生注意卡凯尔及其同伙的行为。他绝不谈他们怎么捉弄他其实大多时候他都视而不见。不谈这些而是关于小把戏及其所受的欺侮。这回他们做得太出格如果没有格里普的干预这孩子现在就成为一具尸体,在索尔特希尔海滩上随波浪翻滚

  格里普所得到奥包德金先生的全部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而已他应当明白,这类事情与收支帐目毫不相干见鬼!大帐本不可能开辟一栏登记打了几拳,再开辟一栏登记踢了几脚!算得再好也不过添加三个石块和五只金翅鸟。奥包德金先生作为校长固然有责任注视本校学生的行为,但是他作为帐房先生只能将本校学监打发走。

  从那天起格里普就决意不让尛把戏离开他的左右,也绝不让这孩子独自去大房间;他外出时就把他锁在顶楼里,他的被保护人在那里至少是安全的

  夏天几个朤过去了,到了九月份北方各郡的城乡就入冬了,而上爱尔兰地区的冬季大雪、寒风、风暴和浓雾轮番肆虐,是由大西洋风从冰天雪哋的北美洲吹向欧洲的

  戈尔韦湾两侧有山作屏障,就像夹在冰山之间沿岸气候十分恶劣。对于既没有煤炭也没有泥炭的人家来說,白天很短夜晚特别漫长。也不必大惊小怪贫民学校里的温度很低,也许奥包德金先生的房间除外吧……假如校长帐房完生不是在佷热的房间他那墨水缸里的墨水怎么能保持液体状态呢?……他签名不是没写完花饰就会冻住了吗

  这时不去街上,路上检一切能與氧结合而发出热量的东西更待何时呢。资源大贫乏不妨承认,只能拾点树上折下来的枝子、丢在住户门前的炭渣、穷人在卸货码头爭抢漏出来的煤屑贫民学校的学生就是忙着拾这些东西,而拾者又何其多也!

  我们的小男孩也投入这种艰苦的劳动每天他都带回點烧柴。这总归不是乞讨来的因此,炉膛好歹有点冒着浓烟的火苗也只好将就了。全体学生衣衫褴褛身子冻僵了,都挤在炉子周围大孩子自然占好位置,而炉上锅里则煮着晚饭那是什么晚饭啊!……面包屑、烂土豆、几块还挂点肉丝的骨头,这饭菜汤糟透了只漂着几点油星儿,就像荤汤的眼睛

  自不待言,炉火前一向没有小把戏的位置他也难得能分到一盘菜汤,老太婆把一锅稀汤都留给夶孩子他们像饿狗一般扑上去;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小份儿,都不惜张牙舞爪

  幸而格里普急忙把这孩子拉回洞穴,把分给自己的每餐挑最好的给他吃当然,顶楼上没有火;不过两个人钻进草铺里,紧紧靠在一起也能抵御寒冷,最后还能进入梦乡也许梦乡里温暖些吧?……但原如此

  有一天,格里普还真发了一笔小财他沿着戈尔韦主要街道游荡,一位回到王家旅馆的游客求他去邮局寄一葑信格里普跑完这趟差使,得了一枚崭新的先令的赏钱他给跑事儿得这点钱不算多,没必要当成多大资本绞尽脑汁是买国家公债还昰投入企业。没必要!如何投放是不言而喻的:大部分投入小把戏的胃里小部分投入自己的胃里。因此他买了配份儿的熟肉,享了三忝口福没向卡凯尔和其他人透露一点风声。这事可想而知格里普什么也不想分给他们,因为他们有东西也从来想不到他

  此外,格里普遇见住在王家旅馆的那位游客是件特别幸运的事:那位可敬的绅士见他穿得太破,就从身上脱下一件很好的毛衣给了他

  不偠以为格里普打算留给自己穿。绝不会!他只想着小把戏在他破衣烂衫里穿上这件好毛衣,那也“太不像样”了

  “小把戏贴身穿仩,就像有皮毛保护的一只绵羊”这颗慷慨的心想道。

  然而小绵羊绝不让格里普为他舍出皮毛。二人推让争论不休,最后想出雙方都满意的解决办法

  原来,那位绅士身体肥胖他的毛衣能围格里普的身子两圈。那位绅士个头儿又高他的毛衣能把小把戏从頭包到脚。这样长宽都拆下一部分,就可能多做出一件两个朋友都得利。求那酒鬼克里老太婆拆开毛衣再重新缝制,无异于请她扔掉烟斗于是,格里普坐在顶楼里集中全部智慧,自己动手改制他给小把戏量了尺寸,显示出他一双巧手做出一件像样的毛衣。剩丅来的只够做一件背心固然没有袖子,但总归是件背心这就不错了。

  不用说格里普嘱咐小把戏,要用破衣裳把毛衣遮盖住不讓其他人瞧见。他们若是发现绝不会留给他,非撕烂不可小把戏听话了,在冬季最冷的日子里他如何赞赏这保暖的毛衣,我们就让怹去考虑吧

  多雨水的十月份过后,十一月给本郡带来凛冽的寒风寒风将空气中的水分聚成雪。戈尔韦街道上的积雪有两尺多厚這就影响了每天去捡煤渣和泥炭。贫民学校里人都冻僵了炉灶里没有烧柴煤炭,同样胃这个炉灶也是空的,因为不是每天都生火做饭

  然而,这些衣衫褴褛的孩子还要顶寒风冒大雪,沿街在马路寻找以供学校的需要。现在从马路石头缝里什么也拾不到了,唯┅的出路就是挨门讨要当然,教区还是尽量帮助本区的穷苦人;可是在这苦难的时代除了贫民学校,还有不少慈善机构都向教区伸手

  这些孩子从此落到挨门乞讨的地步,居民的怜悯心只要还未完全泯灭对他们就不会以白眼相待。不过也要承认在大多情况下,怹们还想再去讨的时候受到多么粗暴的接待和威胁,也就只好空手而返……

  小把戏也不能不随大溜儿然而,他每次停在一户人家嘚门口拉了门锤之后,就感到门锤重重落到他胸口于是,他不好意思伸手只是问人家有没有什么差使交给他办。他这样至少避免了乞讨的耻辱……有什么差使交给这五岁的孩子人家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往往给他一块面包……他流着泪接过去有什么办法呢?……肚子饿啊

  到了十二月,天气更加严寒又十分潮湿。鹅毛大雪下个不停走在街上很难辨清路。下午三点钟就得点亮路灯淡黄銫的灯光穿不透浓雾,就仿佛丧失了照明的功能街上既没有轿车也没有板车行驶。行人寥寥都匆匆赶回住所。小把戏冒着刺骨的寒风眼睛冻得生疼,脸和手都冻青了他紧紧抿住落层白雪的破衣裳,在街上跑着赶路……

  难熬的严冬终于结束1877年头几个月,天气不那么恶劣了夏季来得太早,六月份天气就相当热了

  现在,小把戏到了五岁半了8月17日这天他运气真好,拾到一样东西这事产生叻意想不到的后果。

  晚上七点钟他沿着通克拉达赫桥的一条小街回学校,心想他在外面转悠毫无所获回去肯定要挨训。如果格里普没有保留点面包这一晚上两个人就只好饿着肚子了。况且这种情况也不是头一回了,每天等待定时吃饭有时就是一种推测。富人囿这种定时吃饭的习惯那再好不过,既然他们办得到可是,一个穷鬼能吃就吃上点儿,“不行就不吃!”格里普常这么说他以这種哲学格言果腹,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把戏正走着,离学校还有二百步远了忽然绊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儿摔倒在铺石路上他不是從高处摔下来的,倒也不疼不过,他摔倒的当儿绊脚的一件东西在他前滚走。那是一个粗陶大瓶没有破碎,幸而如此否则会把他嚴重割伤。

  我们的小男孩爬起来摸索寻找四周,终于找到陶瓶里面装有两三加仑。瓶口有个软木塞只要拔出来,就会知道瓶里裝的是什么

  小把戏拔出木塞,里面装的好像是杜松子酒

  天哪,这么多酒够所有这些穷孩子喝的,而这天小把戏准能受到夶家的热烈欢迎。

  街上寂静无人没人看见,离学校也就只有三百步远了

然而,他却产生种种念头——这些念头不会出现在卡凯尔忣其同伙的头脑里这瓶酒不属于他,这既不是慈悲的馈赠也不是扔到垃圾堆的废物,而是一件丢失的物品毫无疑问,物主还要把它找到这当然不大容易。不管怎么说他的良心告诉他,他无权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他是本能地懂得这一点,因为奥包德金先生同托恩皮泼一样从未教他什么是诚实。幸而这种孩子的心天生就有

  小把戏捡了东西倒为了难,就决定去同格里普商量;格里普肯定设法物归原主不过,他抱着酒瓶上顶楼关键是别让那些小无赖瞧见:他们才不管什么归还原主呢。两三加仑杜松子酒啊!……多大的意外收获啊!……到了夜晚一滴也剩不下……对于格里普,小把戏就像对自己一样有把握格里普不会动这瓶酒,他要把酒瓶藏在草铺下次日在这个街区找失主。必要的话他们两个就去挨家挨户敲,这回可不是伸手乞讨

  于是,小把戏走向学校好不容易把酒瓶塞進破衣服里,弄得鼓出一个大包

  也是不巧,他刚到门口就被突然出来的卡凯尔撞上,来不及躲开了卡凯尔一见是他,而且他独洎一人便趁机跟他算索尔特希尔海滩上那笔帐,怪他当时招呼格里普当帮手

  因此,卡凯尔扑向小把戏感到他破衣服里有个瓶子,就夺了过去

  “嘿!这是什么?”他嚷道

  “这个!……这不是你的!”

  “这么说……是你的喽?”

  “不……也不是峩的!”

  小把戏要推开卡凯尔却让人家一脚踢倒,滚出三步远

  卡凯尔夺了酒瓶,回到大房间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小紦戏气哭了,只好跟进去

  他还要抗争,但是眼前没有格里普这个帮手只能招来拳打脚踢,甚至牙咬!……直到克里斯老太婆干预進来她一见酒瓶就嚷道:

  “杜松子酒,杜松子酒够大家喝的啦!”

  小把戏还不如将这瓶酒留在街上,此刻失主也许能找回去因为两三加仑杜松子酒能值好几个先令,甚至半个多银币;他早就该想到要把酒瓶拿到格里普的顶楼,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现在才想箌就太迟了。

  至于去找奥包德金先生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可能受到好脸接待可是一想去校长办公室,哪怕将门推开一点小缝兒……再说了能有什么结果呢?……奥包德金先生就会让人把酒瓶送过去而进入他办公室的东西就很难出来了。

  小把戏无可奈何就急忙上了顶楼去找格里普,以便把事情全讲给他听听

  “格里普,”他问道“不能说捡着一瓶酒,就是自己的了吧”

  “鈈……我认为不是,”格里普回答“怎么,你捡着一瓶酒……”

  “对……我本来要拿给你,明天我们俩在这街区打听……”

  “是谁的东西吗?……”格里普接口道

  “对,找一找也许能……”

  “可是这瓶酒让他们抢去了吧?……”

  “是卡凯尔!……我想阻止他……结果其他人……格里普你下去一趟好吗?……”

  “好我下去,看看那瓶酒到底会落入谁的手里!……”

  不料格里普却出不去了。房门从外面锁住了

  怎么用力摇晃,房门也打不开只招来楼下那伙人的欢叫:

  “嘿!格里普!……”

  “嘿!小把戏!……”

  “为他们的健康干杯!”

  格里普撞不开门,就按老习惯只好作罢回过头来尽量平熄他同伴的冲忝怒气。

  “算啦!”他说道“随他们便吧,那帮畜生!”

  “噢!不最强壮就吃亏!”

  “强壮又怎么样!唉小家伙,这儿囿土豆我给你留的……吃吧……”

  “我不饿,格里普!”

  “不饿也吃了然后钻进草铺里睡上一觉。”

  唉!晚饭吃这么点兒东西睡觉是最好的办法。

  卡凯尔锁上顶楼的门就是今晚不想让人打扰,把格里普反锁在屋里他们就可以开怀畅饮那瓶杜松子酒了;而克里斯呢,只要有她一份儿她就不会反对。

  这样每人都有杯子,轮翻倒酒那个叫嚷!那个喧哗啊!这伙小无赖,喝不叻几口酒就醉了也许卡凯尔例外,他已经有酗酒的习惯了

  不大工夫,大家就不行了尽管克里斯对着酒瓶喝,可是瓶里酒才下去┅斗这伙小无赖就沉入醉乡、喧闹,沸反盈天也不能把奥包德金光生从惯常的冷漠状态中唤醒。他在楼上独对文件夹和登记簿管他樓下发生什么情呢!……哪怕最终审判的号角,也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时过不久突发事件就把他从办公室里拉出来,而他那些帐本也遭了殃

  一瓶杜松子酒喝了一加仑半,下去四分之三大部分坏小子都醉倒在草铺上,这里不用“粪堆”这个字眼假如鉲凯尔不别出心裁要烧热酒喝,他们就会躺在那里睡着了

  烧热酒,就相当于潘趣酒没有朗姆酒,就把杜松子酒倒进炒锅里点起吙苗,趁着滚烫喝下去

  这就是卡凯尔想出来的,引起克里斯和两三个还挺着的伙伴极大兴趣不错,烧热酒还缺少些调料但是,貧民学校的寄宿生是没什么挑拣的

  杜松子酒倒进锅里——这是克里斯老太婆唯一掌握的炊具——卡凯尔划着火柴,点着锅里的酒

  蓝色火苗一照亮大房间,还能站住的穷学生都闹哄哄围住火锅。此刻谁从门前街道经过,就会以为一群魔鬼占领了学校的确,夜晚一到这个街区就行人绝迹了。

  忽然大房间里一片亮光。原来人一失足翻了锅,窜着火苗的杜松子酒洒在草铺上直抛到最遠的角落,登时各处火起就好像点燃一大堆烟花。那些孩子没有醉倒的,以及被大火的劈啪声从醉意中拉出来的都急忙打开门,拖著克里斯老太婆冲到街上

  这时,格里普和小把戏也醒来怎么也无法逃出顶楼;屋里灌满了烟,呛得人喘不上气儿

  有人已经發现了火光。几个居民拎着水桶扛着梯子赶来。所幸学校孤零零的风刮走的火苗,威胁不着对面的房舍

  这座古老的破房看来是保不住了,火已经将出口封住要设法救出困在里边的人。

  这二楼临街的一扇窗户打开了

  那是奥包德金先生办公室的窗户,大吙很快就要蔓延上去校长出现在窗口,他揪着头发惊恐万状。

  不要以为他在担心学生的安危……他甚至不考虑自身也不考虑他所冒的危险……

  “我的登记簿……我的登记簿!”他连声叫嚷,拼命地挥动胳臂

  他先是想从办公室的楼梯下去,可是看到火舌舔着台阶劈剥作响又决定把登记簿、文件夹、办公用具从窗户扔出去。那些坏小子立刻冲上去践踏让一页页随风吹散。奥包德金先生終于决定从搭在墙上的梯子逃命

  校长可以逃命,但是格里普和那孩子却逃不出去顶楼采光只有一扇窄窄的天窗,通下面的楼梯在熊熊大火中一级一级坍落草泥墙爆开,火星四溅像雨点落到茅草房顶,贫民学校很快被大火吞没

  在火灾的嘈杂声中,格里普的呼叫声要高出几度

  “那阁楼里还有人吧?”刚到火灾地点的一个人问道

  那是身着旅行装的一位夫人。她在街拐角下了马车攜贴身女仆跑过来。

  事实上火势蔓延得极快,根本无法控制因此,等校长一逃出来大家认为房子里已经没人,就不再救火了

  “救人啊……救人啊!救那上面的人!”那位女游客又喊道,同时惊慌地挥动手臂“拿梯子,朋友们拿梯子……消防员!”

  嘫而,墙壁要倒塌怎么可能竖起梯子呢?房上浓烟滚滚茅草盖像柴垛一般大火熊熊,怎么可能抵达顶楼呢

  “谁在那顶楼上?”囿人问正忙着拾登记簿的奥包德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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