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司问你明年还会来这个在厂里上班都上傻了吗?一般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要快走了,我回答他说不回来了,他又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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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我确是假装》短篇小说集 全11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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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是假装
再生*王友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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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是假装
  伍兆年督察在家陪父母吃晚饭的时候接到电话。  “博能街十五号发生命案,速来。”  兆年立刻联络同事。  父母在一边问:“有事?”  “没什么,”他不想影响他们的胃口,“叫我出去喝咖啡。”  他取过外套外出。  天气有点冷,空气比较清新,但是杀人没有季节,全年天天都有命案发生。  整条博能街都是独立洋房,在都会中做得成绩斐然,才能得到这样的生活享受。  所以别问为什么人要往上爬。  伍兆年一到就有手下迎出来。  好奇的邻居在门外张望,有一个中年太太抱着小狗,走得很近,兆年看她一眼,她又退开。  兆年吩咐下属:“去问她几句,她好似有话要说。”  走进室内,看到受害人躺在地上。  法医已经检查完毕,对兆年说:“受害人林仁杰是屋主,心脏部位中刀,及时气绝身亡,没有痛苦。”  “凶器呢?”  “是一把锋利的牛肉刀,就地取材,一直是屋里橱具之一,卡在体内,我们猜想凶杀身段比较矮小,力气不够,所以匆忙间拉不出长刀。”  “请套取指纹。”  “一定。”  兆年过去蹲下,一切与法医说的一样。  只是,受害人脸上有一丝讶异的神色。  兆年说:“他认得凶手,并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难。”  同事纷纷附和。兆年年轻有为,一年内速破了三件大案,人称小神探,同事都有点崇拜他。  兆年仍然维持谦和,他问:“谁最先发现命案?”  “老佣人任川,此刻正在书房接受问话。”  “女主人呢?有女主人吧?”  “女主人不在屋内。”  兆年走进书房。  老佣人阿川浑身簌簌发抖,说不出话来。  兆年唤人斟一杯热茶给她,耐心的等待她开口。  终于,阿川说:“不好意思,应由我斟茶给你们。”  兆年问:“是你报警?”  “是,我星期天休息,晚上回来,预备第二天工作,开门,便看见林先生胸口中刀,躺在地上。”  “你可有碰到他?”  “没有,我不敢。”  书房中有林氏夫妇的照片,林太太长的异常秀丽。  “林太太呢?”  “星期天晚上,林太太必到半山儿童医院做义工。”  “嗯”兆年立刻叫人去找林太太,他转过头来继续问:“星期日,他们没有节目?”  阿川不出声。  兆年轻轻说:“你提供的资料,咳协助破案,向警方提供线索,不算讲是非。”  这样,阿川才缓缓说:“林先生同太太已经好久没有一起进出了。”语气惋惜。  “为什么?”  阿川答:“因为他们夫妻不和,已经计划离婚。”  啊,是一对怨偶。  阿川说下去:“林先生有一个年轻女友,她叫聂依玲,是电影明星。”  兆年抬起头想一想,不觉得有这样一颗明星。  他问女同事:“可有听过聂依玲?”  女同事的答案:“是电影新晋花瓶,入行约三年,总共客串过十几个镜头,身段过得去,五官稍嫌粗糙。”  女人看女人一向眼光苛刻,能这样说,相信聂小玲小姐已经是个美女。  死者林仁杰十分吃得开,锦衣美食,住大屋开名车,兼娇妻美妾,可惜,已无福享受。  法医说:“死亡时间是下午五时到七时左右。”  这时,手下近来报告:“邻居说,时时听到林氏夫妇争吵声,接着,一定是一人驾车离去。”  兆年微笑:“独立洋房,也听得那么清楚?”  “有些邻居,非常好奇。”  兆年正想问什么,林太太已经回来了。  兆年看到她,不禁喝声彩,林太太穿一身淡蓝套装,戴珍珠耳环,浑身散发幽雅气质。  她相当镇定,看到林仁杰,并没有走近,只静默的站在一旁。  林仁杰随即被抬走。  她到会客室坐下。  阿川过去说:“太太——”  林太太吩咐:“做茶切水果招待各位警察。”  阿川应着退下。  她对兆年说:“给她一点事做也好。”  兆年很佩服她临危不乱。  一名女警过来在兆年耳畔说:“林太太一直在儿童医院,她负责游说不治病童家属捐赠器官,很受尊重。”  但兆年直觉林太太并不快乐。  兆年认为现场调查已经完毕。  没有撬门破窗现象,佣人全不在家,死者没有挣扎,一定是熟人所为。  林太太有时间证人。  那么,他们去调查聂依玲。  兆年离开林宅。  他对手下说:“去找林太太背景。”  手下十分机灵:“资料都在这儿了。”  林太太出身相当好,祖父、父亲、叔伯全是大律师,她自己亦有律师资格,只是没执业,嫁给林仁杰这个商人世家,以华人士农工商社会身份排列,可算是委屈了。但是林仁杰似乎还不满足,一直有捻花惹草陋习,这次,他更提出离婚要求。  伍兆年督察要求聂依玲到警署问话。  她立刻偕同律师出现。  聂依玲脸色灰败,惊惶失色。  律师说:“聂小姐整晚在家与友人打牌,她本来在明春会与林先生结婚。”  “林某尚未离婚。”  “是明年五月,伍督察。”  “林某不再有明天。”  聂依玲忍不住哭泣。  “我的当事人精神欠佳,我们得告辞了。”  聂依玲忽然喊出来:“林仁杰知道妻子有外遇,他准备更改赡养费数字......”  律师按住她:“依玲,噤声。”  伍兆年笑一笑:“你们可以回去了,有需要时,请再与警方合。”  案情复杂。  林氏有情人,林妻亦有外遇。  一段婚姻,闹出了四个人。  兆年吩咐下去:“去询问聂依玲的时间证人。”  警署门外已有港闻及娱乐版记者闻风而来。  深夜,兆年拉紧衣襟,有点冷,可能是独子饿。  同事进来说:“刀上无指纹。”  “嗯,天气冷,也许是戴着手套。”  “刚才聂依靠玲也是态着手套。”  “有无其他线索?”  “佣人说,林太太一出门,拟依玲便走近大宅,呼呼喝喝,嚣张讨厌,屋里有她的脚印指纹,并不希奇。”  “啊,等不及了。”  “不过,佣人也说,林太太最近时时夜间打扮的十分亮丽地外出赴会,有时车来接,响号叫她。”  “有没有人见过那男子?”  “没有,但一连数月有人送花到林家,糖果水果不绝。”  “追求者。”  林氏生前曾把这些花仍入垃圾桶。  “这叫“我丢弃的东西你也不能碰”心态,十分卑下。”  “佣人还说什么?”  “大约是这些。”  兆年揉揉额角“今天就是这么多,明天继续。”  其实,已经是明天了。  回家淋浴,倒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不多久便闹钟响,唉,工作时间这么长,怎样约会女朋友呢?  兆年嗟叹。  第二天中午,聂依玲的牌友到派出所做证,一个是她继母,两个是姨妈,全是自己人,全说他们一直在家打牌。  警方分头问她们三人:“谁赢谁输?”  三人不约而同的答:“我们三家赢,小玲输。”  “赢多少?”  “小意思,数千元上落,我们旨在玩耍。”  好似没有破绽。  “其间,依玲有没有离开牌桌?”  “依玲打起牌来,浑忘日夜,不愿离弃。”  伍兆年督察说:“聪明的人,不时拿到好牌的人,而是知道几时离桌的人。”  “什么?”  兆年笑笑。  三位太太走了。  兆年用手托着头,噫,束手无策。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找他。  兆年走到会客室:“咦,小郭,是你,有什么事?”  小郭是他大学同窗,毕业后继承祖业,是一个能干的私家侦探。  他俩仍是好朋友。  当时小郭笑说:“你也知道我一定有事。”  “请坐。”  “兆年,半年前,有一个叫林仁杰的人委托我调查一件事。”  “林仁杰!”  “他叫你查什么?”  “他妻子是否有外遇。”  “结果呢?”  “结果非常奇特”  兆年跳起来:“小郭,别卖关子,速速说出真相。”  “我跟踪她三日,便知整件事是故布疑阵,林太太根本没有男朋友。”  兆年心中有斗大的疑窦“啊”的一声。  “请耐心听下去,每日都有人送花给林太太,不署名,但是我自花店职员处查到,订花人其实是林太太本人,她每星期用自己的信用卡结帐。”  “为什么?”  小郭有点欷嘘:“我的猜想是,她欲引起丈夫注意,她已达到目的。”  “月亮下的约会?”  “每天晚上,她打扮的最好,驾着跑车出去,原来是一个人在市郊兜风,直至凌晨。”  “竟是这样!”  “她甚至没有停下来喝一杯咖啡,她只是装做有约会的样子。”  兆年又是这一句:“为什么?”  小郭答:“我不是心理医生,我不知道,其实那样秀丽的太太,又正当盛年,真想约会,也绝非难事。”  “据佣人说,有车来接她。  “那只是租车公司的司机,她吩咐司机到达门口时响号。”  “一切都由她安排?”  “绝无疑问,我已查的一清二楚。”  兆年问:“可有把结果告诉林仁杰?”  “来不及了。”  兆年转过身子:“你的意思是,林氏一直不知道妻子其实无外遇?”  小郭出示林太太一个人驾车飞驰的照片。  “林氏有什么资格调查妻子?”  小郭冷笑:“对他不忠,也算合情合理。”  “但是他委托你调查,是否对妻子尚有余情?”  小郭嗤之以鼻:“他不过想省下赡养费。”  兆年心一动:“谢谢你提供宝贵线索。”  “不客气。”  兆年看着他:“你同情林太太,故意不将调查报告知会林仁杰吧!”  小郭说:“能叫这种人尴尬,真是痛快。”  他走了。  兆年找到林仁杰生前的律师。  “周律师,请协助回答几个问题。”  周律师说:“一定,请随便问。”  “林仁杰可有遗嘱?”  “有,每个成年人都应有一份遗嘱。”  “能否透露内容?”  “内文十分简单,我即将往林家宣读,他把全部财产留给妻子。”  兆年意外:“没有提及聂依玲?”  周律师像是很安慰:“没有。”  “我听说林氏夫妇即将离婚。”  “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如果有,我应该知道,林仁杰确有各式女友,但他不会轻易离婚,遗嘱订定日期是一个月前今日。”  兆年想一想:“林太太得到一切?”  “是,不动产连现款证券等,总数约三亿左右。”  “他们结婚七年,林太太是贤妻。”  周律师答:“是,我想林仁杰最终明白了这一点。”  兆年抬起头:“你是指什么?”  周律师顾左右:“明天下午我到林宅宣读遗嘱,林宅很快出售,将拆卸重建。”  兆年点点头。  聂依玲一无所得。  奇怪,兆年想,怎么可能呢?  宣读遗嘱那一天,兆年去了林宅。  林太太表情沉静而忧郁,她已迁出林宅,这次回来,纯为公事。  兆年过去点点头。  林太太那幽雅的气质让人不忍逼问。  “有事?”  兆年问:“你可知道林仁杰生前派私家侦探跟踪你?”  她一怔,沉默。  “他怀疑你有男朋友。”  林太太还是不出声。  “事实上他相信你确有男朋友。”  林太太说话了:“他对我已全无兴趣,我们似模路人。”  “那么,你为什么送花上门,叫出租汽车在门口响号?”  “你都知道了,林太太悲凉的笑,我无聊,故此假装有约。”  兆年看着她:“你对林仁杰的性格了如指掌,你知道那样做会引起他的嫉妒。  “伍督察,我不知你想说些什么。”  “他对你发生了新的兴趣,“是吗,居然有人追求她,她还有什么好处,让我来看看。”  林太太的目光转为严峻。  “林仁杰只不过当我是一件家具。”  “一作比较,他发现自己愚蠢。”  “伍督察,我还有事,失陪了,我没有杀死林仁杰,请你努力寻找真凶。”  她说得好。  兆年颓然。  儿童医院有一百人以上可以证明她在那个晚上一分钟也没有离开过。  她不是凶手。  那日下午,助手同兆年说:“我到西区法庭去一次。”  “什么事?”  “按法庭记录,聂依玲今日上堂。”  兆年抬起头来。  “她超速驾驶,已扣尽分数停牌,但是仍然开车到处走,现被警方起诉。”  兆年想一想:“请交通组江督察把记录借给我们参考。”  传真不到十分钟已经送达。  助手一看,满面笑容抬起头来:“Bingo!”  “你看,电子侦察用雷达摄得她无牌驾驶超速图片,清晰看到她容貌,地点是博能路与康庄路交界,日期为七月十三日下午六时三十三分。”  兆年轻轻说:“她并非在家打麻将。”  “那是假证供,立刻取搜查令,细查她的车子。”  兆年点点头。  他们去到法庭,聂依玲在记者包围下走出来,有点不耐烦的说:“是,罚款,三年内不得驾驶汽车,没有什么大不了,最多请司机。”  伍兆年走过去,:“聂小姐,请随我们到派出所。”  律师挡在她身前:“什么事?”  “我们怀疑聂小姐与一宗谋杀案有关。”  “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聂小姐,你制造假证供,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在场记者哗然。  律师看着脸色煞白的聂依玲,不得不陪她到警署。  “聂小姐,请讲老实话,电子交通侦察仪拍摄到你超速照片,正是案发当日,现场附近。”  这时,其他伙计回来了,把一只胶袋中的手套放在桌上。  “手套上有血迹,已取样本化验。”  “聂小姐,手套自你那辆SLK跑车后座寻获。  聂依玲忽然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似,很沉着的说:“这几天来,我生不如死,像是行尸走肉,不如承认杀人的好。”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得到一切了吗?”  “不,他要取回。”  “请说的明白一点。”  聂依玲黯然说:“自从他发现妻子有外遇后,他取消离婚,愿与她复合,他更改遗嘱讨好她,他要与我分手。”  所有在场的警方人员都大表讶异。  “我去找他谈判,叫他交代,他精神失常,他撵我走,不准我用大门,叫我从橱房后门走,我穿上大衣手套已走到门口,但心中憋不住气,那股强大的怒意不知从何而来,我见橱房柜台上有一把尖刀,便取过转头拼全力插进他胸膛。”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  “他中了刀,血凝住,没有流出来,脸上没有痛苦的样子,只剩讶异,我心中不忿随着那把刀而去,我害怕,立刻逃走,在车里我脱下手套,回到家,把事情告诉继母。”  “之后呢?”  “后来,在电视新闻里,知道他已不治,继母忙帮我设计假的时间证人。”  律师这时开口:“这是误杀。”  兆年点点头,吩咐手下:“通知律政处起诉聂依玲。”  聂依玲痛哭:“我真后悔,何必同这种人计较,吃了亏也应该掉头走,还来得及重头开始,现在一切已太迟了。”  大家都不出声。  这时,记者把派出所重重包围,不顾一切挤入内争取新闻。  兆年做了一杯冰咖啡喝。  同事问他:“恭喜案子破了。”  “嗯”  “听你的声音,看你的表情,仿佛元凶在逃。”  “的确是。”  “你是什么意思?”同事大奇。  “你想想,是谁激怒聂依玲,林仁杰怎么一个人在家,佣人为何全体放假?”  “啊,你怀疑有人背后安排这宗谋杀案。”  兆年抬起头:“有人按照角色的性格写好了剧本等他们演出。”  “谁?谁这样攻心计,又料事如神?”  兆年不出声。  他心中有一个人。  第二天,他到儿童医院去。  幽雅的林太太正在为病童讲故事,一边用提线木偶演绎剧情,增加兴趣。  小朋友都听的津津有味,拍手欢笑。  故事结束,林太太看到兆年。  “伍督察,你好。”  兆年点点头。  “我看到了新闻,你真是神探,果然侦破了。”  兆年答:“聂依玲十分被动。”  “听说林仁杰打算与你复合。”  林太太答:“我不认为夫妻可以复合,裂痕已在,伤痕那样深,怎么回头?”  “即是说,你永远不会原谅林仁杰?”  “你说得对。”  “于是你引起他妒忌。”  伍督察,你想象力太过丰富。”  “你让他对你重新发生兴趣,这一切,都叫聂依玲难以忍受,他与她争吵,叫他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他越是憎恨聂依玲,她越是歇嘶底里,终于,他决定与她分手,盛怒之下,她误杀了他。”  林太太淡淡的说:“是吗?”  “佣人为什么放假?”  林太太答:“佣人宿舍重新装修,他们在姐妹处借宿,天天晚上都不在。  “方便聂依玲杀人。”  林太太把提线木偶放进箱子里。  她秀丽的脸上现出感慨的样子来:“伍督察,一个人凶恶到人人不敢碰他,怕他,没有能力与他计较的时候,也只得等老天来收拾他了。  伍兆年不出声。  我打算移居英国,伍督察,祝你工作顺利。  那样绝顶冰雪聪明的一个女子,有一段非常不愉快的感情。  照说,老实可靠的男人也很多,她偏偏没有遇到。  “再见,伍督察。”  她也许只想他们大吵一场分手,或是暴露聂依玲真正性格,但是做主角的男女双方演出过火,闹出命案。  三个月后,聂依玲的误杀罪成立,判监禁十一年,不得保释。  小郭来找伍兆年。  他说:“这叫借刀杀人吧。”  兆年点头:“但不知怎的,大家都同情端庄秀丽的林太太,小郭,你也有责任。”  小郭默不作声,顺手那日报看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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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证人
  振南路三号发生了凶杀案。   现场是一间独立小洋房,男死者王振南倒毙室内,是後脑受重物撞击致命,而凶器是一个健身哑铃,在室内寻获,无指纹。   言真接到案子.第一个反应是“王振南住振南路,真凑巧。”   她的同事区忠信答“他故意那样做,同朋友说贪玩,王振南贫苦出身,童年住北湾徙置区,几兄弟挤在斗室内过日子,他肯读书,又会投机,十年间在股市赚得过亿。”   “都会里充满奇迹。”   可是区忠信说:“可以想像我会一生做这份牛工。”   他把受害人生前的照片摆出来。   王振南长相十分英伟。   “现场无挣扎打斗过的迹象。”   “嗯!是熟人所为?谁最先发现死者?”   “是钟点女工,她开门进去,看到王振南躺在地上。”   言真问:“这个王振南可有仇人?”   区忠信笑了,“我查过,许多人痛恨他.听到他的死讯,反应冷淡。”   “是吗?”   “发迹后他与父母及兄弟没有太多来往,做生意手辣,得罪许多人.还有,他喜欢换女朋友。”   “没人要求他从一而终。”   不料,区忠信竟说:“他态度很坏,从不顾及对方的感受,公然欺骗及抛弃她们。”   “不幸这种男人很多的是,罪不致死。”   “这一个却死了,我会从他的女友身上看手查探。”   “他身型健硕,一个女子可应忖得了吗?”   “谁知道?也许是两个。”   这时有手下进来说:“钟点女工张笑芳来录口供。”   张女士口齿清楚,她说“有一位刘小姐.时时来探访王先生,他们来往约有三个月。最初,他会特地吩咐我买水果和鲜花,后来,她自己带酒及食物来。”   “你知道刘小姐的名字?”   “王先生叫她晓萌,她在一间律师行做事,很能干。”   言真立刻说“去查全市的律师行。”   “到最近,我见过刘小姐哭。”   言真恻然。   那么能干的女子,竟然会在一间男人的屋子里流泪。   “他们有没有吵架?”   “有,但是刘小姐的声音通常很低。”   “吵些甚么?”   “我听见王先生说:‘你不过是想我同你结婚!’”   言真忽然心中有气。   分手也有很多种,话不必说得那么难听,无论对方条件怎样不适合,尊重一点,大家会好过。   张女土像是还有话说,她犹疑著不开口。   “还有甚么事?”   “我怕我多嘴。”   “不会。所有证供都对警方有帮助。”   “在刘小姐之前,王先生还有另一个刘小姐。”   “甚么?”言真意外。   “他一共认识了两位刘小姐,她俩又偏偏是同事,在同一地方办公。”   言真大奇。   “听说,她们还是表姐妹。”   两个女人!   “先头那个刘小姐名叫欢心,比较洋派,走了就走了,没有哭过。”   言真问“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那时我刚上工,约是七、八个月之前的事。”   “谢谢你,张女士。”   这时伙计匆匆进来,“刘晓萌律师专做交通意外,她在孙显荣律师行任职,是孙大律师的得意门生。”   “著名御用大律师孙显荣?”   “正是大名鼎鼎的他,一年前已经退休,律师行现时交给三个儿子打理。”   “啊!”言真的语气充满崇敬,“孙显荣这三个字简直可以代表法律。”   区忠信完全同意:“对,他刚正严明,又不畏恶势力,往往力抗强权,锄强扶弱,不止一次为穷人伸张正义,不收分文。”   “真是大家的好榜样。”   “那么,刘欢心呢?”   “刘欢心是离婚律师。”   言真浩叹:“啊!律师行分工竟如此仔细,各种法律问题有专家应忖。”   “我们去访问两位刘小姐吧。”   言真与区忠信走进那间规模庞大的律师行,觉得空气被调节得特别冷冽。   接待员问明来意,立刻传刘晓萌。   言真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子.穿著深灰色法兰绒套装走出来。   “言督察你好.请坐,找我有事?”   她态度大方,语气客套。   言真开门见山“刘律师,相信你已知道王振南的事。”   “是.我看到报上新闻。”语气平淡。   “你们是甚麼关系?”   “曾是情侣,但已经分手。”   “分手多久?”   “个多月了。”声音有淡淡哀愁。   “曾经论及婚嫁?”   她答,“那是一场误会。”   “案发当日,即十一月二十一号晚上八时至十二时.你在甚麼地方?”   “我在恩师孙显荣家,恩师病著,有事吩咐。我去侍候在侧,到天后才走。”   “呵!”言真动容,“他病著。”   “是,医生说.已是这几天的事了。”语气沉著。   言真沉默一会儿,“你在后期,跟王振南闹得不愉快?”   “是.他欠我钱,又欠我人情。他多方面欺骗我,还瞒著我与歌星殷沛后来往。”   刘律师意外地爽快,言真反而觉得不安。   言真与区忠信对望一眼,但是,她有时间证人。   “两位,我还有客人在等,失陪。”   她走了,刘欢心律师走进来接受问话。   她比刘晓萌大几岁,非常漂后.身段尤其成熟。   她比表妹更会招呼客人,先叫秘书来换过热咖啡。   “两位警官,是为著王振南而来吧!”   言真问同一问题“你与他是什麼关系?”   “曾是情侣,已经分手。”答案亦一模一样。   “你们怎样认识?”   “我替他办离婚手续。”   “为何分手?”   她有点欷觑,“我自己也离过婚,有个七岁大的女孩,我以为与他会有发展,于是接受他的追求。随后发觉他毫无诚意,接著,他改为追求我表妹刘晓萌。”   “你可憎恨他?”   “这种人,忘记也算了。”   言真说出她心中话.“你们那样聪敏的女子,怎麼会前仆后继的误中这个人的圈套?”   她牵牵嘴角.“言督察,一个女人,是一个女人。”   言真轻轻说“答得好。”   “我深觉寂寞,工作上失意事多,一直想爱人、被爱,”声音低下去.“但是现在已经梦醒,只打算好好把女儿抚养成人。”   言真忍不住说:“你仍然美丽。”   “是吗?”她嫣然一笑,“可是,更多年轻的女子不断成长,五、六十岁的老先生也爱小妹妹。我亦有过一次机会,可惜运气不好,只得认命。”   一个能干的女律师轻声谈命运.气氛有点可悲。   “你可对表妹反感?”   “晓萌?我们已有多月没谈话。”   “案发当晚,你在何处?”   “我一直在恩师孙显荣家中,帮他处理文件,由下午五时趾箬晨,后来在书房盹著,近天后才走。”   “你也在孙家?可有见到刘晓萌?”   “孙宅有十八间房间,碰不到也不出奇。”   “但是——”言真追究,“是孙律师亲自邀请你俩,为甚麼不安排你们见面?”   “我们天天在公司共事,还需要甚麼刻意安排。再说,师傅也知道我俩不和。”   言真已经没有问题。   刘欢心站起来,“我还有事,失陪。”   言真看看她背影,“真是怪事。”   区忠信说“两人都在师傅家,有师傅做时间证人。”   言真问:“可是有人买凶?”   “不会!”阿区摇摇头,“现场没有任何骚乱之处,一定是个很熟的熟人。”   “我们去找孙律师。”   “你怀疑他?”   “循例探访吧。”   孙家是间大宅,深灰色外墻,十分古肃。管家打开了门,言真说明来意。   片刻有一名秘书下来。   “两位督察,孙律师健康欠佳,只能与你们谈十分钟。”   她带著他们上楼。   另外有看护打开房门。   他们看到赫赫大名的孙律师躺在安乐椅上。   平日威风凛凛,不法之徒闻之丧胆,令对手声音颤抖的他,今日却受病魔折磨,并是一个衰翁,鼻端搭看氧气管呼吸。   他的眼神倒还算有神,示意言真及区忠信坐下。   言真把握时间“孙律师,请问本年十一月二十一晚上八时至十二时,刘晓萌及刘欢心两人,是否在这间屋子里?”   他答“是,我叫她们来处理一些文件。”   “她们有无离开过孙室?”   “完全没有,每隔半小时或四十分钟,她们会进来与我谈几句。”   “两姐妹一起进来?”   “不,分头进房来,她们各有各的工作。”   “何时离去?”   “欢心盹著了,我没叫醒她,两人都近天后才走。那时,方医生来看我,说在门口看她们一先一后离去。”   言真抬起头。   她看到书桌上有一个银相架,照片中的少女巧笑倩兮,脸容甜美。   这时.看护走近并客气地提醒:“对不起,孙律师需要休息。”   病人这时说“两位不是认为我的话有可疑吧!”   “呵.不不不。”   言真出了一额汗,孙律师的威严不灭。   他俩回到楼下。   铁证如山。   可是,言真不放弃任何机会。   她对管家说“请问怎样称呼.可否说几句话?”   “不敢当,我叫顾嫂,在这里工作超过三十年。”   事先声明是忠心的老伙计,立场分明。   言真笑笑.“那天晚上,两位刘小姐可是一先一后来到?”   顾嫂回答“不是,一个下午四时半到,另一个五时半,她们直接由公司来这里。”   “你也一直在屋里?”   “我要服侍两位小姐,一个喝威士忌加冰,另一个喝香槟.一个吃素,一个爱吃牛肉。”   言真又问“银相架里的少女是谁?”   顾嫂神色有变,被言真看在眼内。   半晌,她低下头.“那是孙小姐的照片。”   “孙小姐在外国?”   “孙小姐一年前辞世,她在天国。”   言真一怔,忍不住问“是甚麼病?”   可是秘书忽然出现“顾嫂.送客。”   顾嫂连忙答应一声.去打开大门。   言真对区忠信说“去查一查。”   区忠信亲自出马,一小时后回转派出所。   “言真,那是孙显荣唯一的女儿孙倩婷,一年前撞车身亡。”区信忠说。   “可是,当时我们都不觉那是孙大律师的千金。”   “有律师情商各报章老总,希望将该宗交通意外低调处理。”   原来如此。   “孙小姐当年多大年纪?”   “只得十九岁。”   “失事是甚么原因?”   “醉酒驾驶,高速失控。”   言真不出声。   “去查一查孙倩婷。”   “言真.你竟怀疑一个经已去世的少女?”   “记得吗?我问顾嫂那天晚上的事——”   “她答案合理。”   “不,我只说‘那天晚上’,她已经知道我要问甚么,清清楚楚作答,你想多奇怪。”   “呵,预先夹过口供。”   “可不就是早有准备。”   下午,言真在图书馆的档案找到资料。   报纸的新闻版上只得小小一段蚊子,没有照片。   折的水仙花,尚未见到中午。”   那是十八世纪英国诗人鲁柏般斯的诗篇。   同事寿贞走过来问“在想甚么?”   言真出示该段消息。   “呵,才貌双全的孙倩婷,真可惜是不是?她是我妹妹的同班同学,一般相信她因失恋自杀。”   言真怔住,又一个被人抛弃的聪明女。   同事感喟:“越是聪明,越是高傲,越下不了台,才鉆进牛角尖。”   “有甚么证据?”   “她的同学都知道她失恋后出现情绪问题,时时喝得烂醉,哭诉生无可恋.接著发生车祸。这一段公路算得安全,无弯无斜,但是车子直冲进公园撞到树杆,著火焚烧,地上无刹车痕,救护车赶到只剩下一堆铁灰,你说像不像自杀。”   “当日你最先抵达现场?”   “不错。”寿贞叹口气,“汽车还在冒烟。”   “真可怕。”   寿贞说“孙倩婷是御用大律师孙显荣的独生女儿,还有两年便可大学毕业。此事发生后.孙显荣的健康如江河日下,了无生趣,最近病著.听说已届弥留,他同亲友说,希望早日与爱女在天国相会。”   “那男人是谁?”   “他手段一定十分高明但是外型身份却不算突出。”寿贞侧头想了半天,“好像姓王。”   “王振南!”   “好像是,对,是否上星期凶杀案的主角?”   言真发怔,回到座位上,捧看头想了起来。   三个女子,一个男人,他叫王振南。   三个女子都是认识的,且是姐妹。   两位刘小姐是表姐妹,孙倩婷是她们的小师妹,真巧合。   言真把资料与区忠信商量。   区忠信动容,“呵.原来她们有这样的关系。”   “此案凶手已经站出来了。”   “你指是刘氏两姐妹?”   言真摇摇头。   “谁?”区忠信不敢透气。   “孙显荣大律师。”   “言真,你说甚么?你累了,休息一会才继续工作也未迟。”   “阿区,你想想,他为甚么要做假证供?”   “言真,他是孙显荣,他一生为施法公正作出无比努力和贡献,他栽培过无数法律界人才,帮助过不知多少有需要的人士。他受到社会上、中、下三个阶层的尊敬,包括你我在内.他怎么知法犯法,给警方假证供?”   言真缓缓地说“我们再去探访孙律师。”   “言真,他已病著,我们不好打扰他。”   “我一定要去,你不来算数。”   这一次来到孙宅,气氛又不同了。   刘晓萌开门.脸上有掩不住的悲切,但控制得很好。   “言督察,还有甚么事?”   “方便见孙律师吗?”   “他叫我通知亲友来见他最后一面,你真的想麻烦他吗?警方不致于这样不近人情吧。”   区忠信看言真一眼。   陆陆续续又有亲友上门来,刘晓萌带他们上去。   每批约三五个人,逗留三两分钟便走。   刘晓萌在楼上的时候,轮到刘欢心招呼客人。   顾嫂请各人到偏厅用茶点。   言真轻轻说“井井有条。”   “真不愧是法律界人士,竟安排得这样妥当。”   客人不约而同穿上深浅灰色服饰,头发面孔都修饰得十分整洁,低声交谈,随即退出,绝不扰攘。   言真大开眼界。   她对区忠信说“将来我死也要这样,千万不要有人呼夭抢地,要有尊严。”   区忠信啼笑皆非。   这时,刘晓萌过来说:“师傅说可以见你们。”   言真匆匆上楼去。   孙显荣仍然躺在那张安乐椅上。   他的脸色更加灰败了。   神智却还清醒,看见言真,他记得她,轻轻说“年轻的朋友,可是来向我道别?”   言真走近,蹲下.忽然泪盈于睫。   人生到底为著甚么,这样丰富的学识、伟大的志愿,倒头来,却敌不过死亡的阴影。   “别为我忧伤,”他说下去“我很快可以见到倩婷,随即与父母团紧。”   言真哽咽。   “我心事已了,没有遗憾,你们明白吗?”   言真点点头。   他牵牵嘴角,像是露出一丝笑,“我太了解法律,法律有时太过松懈.你说是不是吗,言小姐?”   言真不出声,她用尽全力压抑泪水。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个爱女儿的父亲。”   言真点头。   他已经把话说得极其明白。   言真只得缓缓退出。   他临终前替爱女报了仇,他是主脑,负责行动的另有其人。   刘欢心在楼下吩咐顾嫂做事,看见言真,向她点点头。   说也奇怪,同一间屋子,刘欢心与刘晓萌好像真的碰不上头。   言真过去轻轻说“那晚,你们一起去找王振南可是?”   刘欢心一怔。   “他开了门.你们进去,三人一起喝了几杯,趁他不觉,用著物把他击倒在地.最后完胶笏他,然后.你与刘晓萌悄悄离去。”   刘欢心转过头来,一脸讶异,“言督察!你可是在构思一本小说?”   “用私刑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防碍施法公正。”   “言督察,你在孙宅谈法律?现时屋里起码有三位律师、五位大律师。”   “有时,有些人太懂得法律,所以才可以逍遥法外。”   这时.他们身后有一把冷冷声音说“有时,有人是罪有应得,非死不可。”   刘晓萌终于与刘欢心同场出现。   刘欢心说“倩婷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   言真叹口气,“我真不明白,为甚么三个聪敏的女子会同时被一个坏男人欺骗?”   没有人回答她。   “不可思议。”   这时,大门一打开,医生与看护匆匆上楼去。   两位刘小姐说“失陪。”   她们也赶去照顾师父。   言真说“走吧。”   区忠信喃喃说“毫无收获。”   “怎么没有,整件事已经水落石出。”   他们离开孙宅,边走边谈。   “他们三人已含蓄地认罪,只是一点证据也没有,任务完成后两位刘小姐立刻回到孙宅,由师傅做时间证人,试想想,孙显荣说她们在屋内,警方还用甚么怀疑?”   “那王振南该死。”   “是,他是该死,但在文明社会,似乎应该由陪审员裁决。”   “在文明社会.负心无罪,骗心无罪,警方甚至不能起诉王振南。”   “那王振南,究竟有甚么好处?”区忠信始终大惑不解。   言真调侃师兄“比你英俊.兼且风流惆傥,既会说话.又懂情趣。”   “可是没有良心。”   “他太自信,以为女人一有学问二有高职,即使上当也不敢声张,只得忍辱吞声。”   “可是他终于得到报应。”   言真不出声。   “就让孙氏师徒三人逍遥法外?”   “我相信刘家两姐妹会终身做恶梦。”   区忠信说“是,我也这样想。”   “收队,此案结束。”   “甚么?”   言真答“每间警局都有悬案。”   第二天下午,就传出孙显荣因病辞世的消息。   社会各界都表示惋惜,政要、新闻界人士,甚至普通市民.都觉得痛失英才。   接著,又传出刘氏姐妹退出法律界,到外国进修的消息。   言真知道她们这一去,会在众人眼中消失。   谁知道,也许有一日在小镇街角的糖果店,会看见刘晓萌在做生意,又或者在旅游区.碰到刘欢心在看橱窗。   不知怎地,言真知道她们有罪,可是又觉得她们无罪。   那晚,王振南的后脑受到著击,她们的衣服一定受到污染,但是,一早已经把证据全部消灭。   这件悬案有警世作用骗人和遗弃人,不是没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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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于文督察赶到现场时,手下这样同他说:“死者刘定中,在家门前胸中一枪,倒地不起,干净俐落。”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刘太太,一个是五岁幼儿。 刘太太是个秀丽的年轻女子,一脸不置信模样,震惊过度,不能言语。 “据佣人说,孩子伤风,上午十时由刘太太驾车接载出市区看医生,回来的时候,发觉刘氏倒卧门口,手里还
拿看报纸,她们立刻报警。” 王于文点点头。 他轻轻走近王太太,看见女警在登记她个人资料,她原名樊欣而,五岁的小男孩叫郭卓儿。 于文一怔,孩子姓郭,那意思是,他另有生父,刘氏不是他父亲。 事情渐渐复杂。 一个男子倒卧家门,他的妻子有一个孩子,但他不是孩子的生父。 即是说,刘太大樊欣而在嫁他之前已经结过一次婚。 王于文立刻想:多么不幸,一次如此,两次又如此。 助手过来轻轻说:“樊欣而这个名字有点热。” 王于文说:“你回去翻翻电脑。” “我立刻去。” 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在书桌前书画,定力甚佳。 王于文走近,看到图中有两个男人倒在地上,血流一地,触目惊心。 他忍不住问:“为甚么是两个人?” 小男孩卓儿答:“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叔叔。” 王督察呆住,“甚么?” 这时,刘太太泪流满面叫孩子:“卓儿,到妈妈身边来。” 他立刻放下纸笔走到母亲跟前去。 刘太太紧紧接住孩子,每个人都看得出,伤心欲绝的她,唯一生存目标就是卓儿。 助手的电话来了。 “于文,请回警署,我查到刘太太樊欣而的奇异故事。” “立刻来。” 现场的法医官对他说:“报告稍后呈上。” 王于文回到派出所。 同事迎上来,“原来,樊欣而是我们熟人,你看。” 王于文一看资料,“啊”一声。 “樊欣而三年前因嫌疑谋杀亲夫郭民俊而接受警方问话,后因证据不足不获起诉,令日,她现任丈夫刘定中又
同样意外死亡,这两件事,都非常奇怪。” 王于文抬起头思索。 “当日郭俊民也是在门前中枪,他们仍然住在同一间平房里。” “没有搬家?这的确不寻常,一般人都会搬离伤心地。” “郭民俊辞世后两年樊欣而再婚。” “所以那小男孩姓郭。” “是,樊欣而已是第二次成为寡妇。” 王宇文问:“第一次她得到甚么?” 另一个助手进来,“我查过了,她得到一份人寿保险,价值五百万,另外承继了前夫的小型制衣厂,交予现任
丈夫打理,她是小富户。” “怪不得警方曾找她问话。” “她两次都有不在场证据,而且,警方人员当时都有直觉,事情不是她做的。” “为其么?” “她伤心欲绝。” “可以假装。” “于文,今日你也见过她,你认为呢?” 王督察答:“你说得对,她不似伪装。” “我们会再度请她来问话。” 另外一位同事说:“还有一件事。” “请说。” “郭民俊的老母亲,即是樊欣而的婆婆,曾经多次来到派出所,指证谋害她儿子的人正是刘定中与樊欣而。” “甚么?” “老太太精神激动,力指刘与樊早有奸情,所以协力除掉她儿子,谋财害命。” “樊欣而与刘定中一早认识?” “根据问话记录,刘与郭两人是大学同学,一早认识,刘一直在郭的工厂服务,故此也认识樊欣而,他们三人
非常友好。” 王于文取过外套,“我去见郭老太太。” 郭家环境不差,老太太住在宽敞的老式公寓内,有佣人司机服侍。 于文满以为大闹警署的老妇会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他错了。 郭老太谈吐斯文,思路清晰。 她客套地招呼警务人员,著女佣捧出香茗水果。 她轻轻说:“我知道你们这次来的原因。” 王督察微笑,“老太太料事如神。” “那刘定中恶有恶报,倒毙在门前,我在电视新闻中看到了。” “老太太,听说,你曾怀疑他是杀人凶手。” “毫无疑问,我肯定是他。” “为什么?” 老妇露出怨恨伤心神情,随即控制情绪,“可惜抓不到有力证据,他与我媳妇勾搭,动了杀机,可怜我儿子误
信这一对贼男女。” “你有凭据?”& “我亲眼看见他们卿卿我我,我还有他们对话的录音。” 王于文耸然动容。 “我可否听听录音?” 老太太苦笑,“我的律师与警方都已听过,都说不足以起诉刘定中这恶贼。” 她自书桌取出录音带播放给王督察听。 是一男一女声音。 男:“与他分手,我们才应该是一对,可恨我认识你晚了一年。” 女:“不,承诺是承诺,我很感激你对我欣赏爱护,但,我是有夫之妇,我们不可越轨。” 男:“如果没有他呢?” 女:“如果,假使,都没有用,请你克己。” 电话挂断。 “这段录音,连我儿子都听过,但是他迷恋她,不予计较,决定容忍,一个星期后,我儿子遇害。” 王于文不出声。 “王督察,我儿无人申冤。” “刘定中有时间证人。” 老太太冷笑一声,“他的证人是我媳妇,你想想。” “你是指——” 老太太挥挥手,“我累了。” 王于文只得告辞。 “不过,”老太太又说:“那恶人终于偿了命。” 说罢,她闭上双眼。 王于文走到门口,看到有人提看药箱进来。 王于文出示证件,“可以谈几句吗,请问尊姓大名?” 那人答:“我是保育医院的谢医生。” “屋里谁有病?” “郭老太太,她验出患有肝癌,已不久人世。” 王于文一愕。 “她一生苦命,丈夫早逝,辛苦地带大儿子,又不幸遇害,媳妇改嫁,更令她伤心。” 王于文点点头。 “老人情绪欠佳,对健康有一定影响。” 王于文问:“有几成希望?” “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我这次来是开点镇痛及宁神药给她。” 王于文明白了。 回到派出所,他在黑板上写:杀郭民俊,动机是什么? 同事自动填上“谋财害命”四字。 “那又是谁杀害刘定中?” “痛恨他的人。” “谁恨恶他?” “郭老太。” “郭老太似乎已无奈地接受了事实,为甚么等了两年才发作?” 暂时无人有答案。 “请樊欣而女士来问话。” 那天下午,樊女士由律师陪同来到警署。 那年轻神气美貌的女律师对警方十分反感。 她一连串斥责:“女子无权再婚,女子不能追求幸福,但凡嫁过一次以上,均是贱妇,可是这样?” 王于文不去理她? “樊女士,你与郭老太不和?” 樊欣而点点头。 “可否说,说你们之间的恩怨?” 樊女士轻轻说:“她反对我改嫁。” “在这之前呢?” “她反对儿子娶我,因我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但凡与我有关的事,她都要作对。” 女律师说:“最近郭老太与前媳妇有纷争。” 王于文没想到忽然由律师提供了一条新线索,他并息问:“那是什么样的纷争?” 樊欣而答;“我再婚之后,定中愿意收养卓儿,我请律师礼貌上知会她——” 律师接上去:“谁知老太太忽然之间发了疯,扑过来,几乎要咬死我。”她犹有余悸。 王于文与助手对望,这样大事郭老太却一字不提,为其么? 樊欣而说:“她大叫卓儿绝不能认贼作父,我再三思索,始终认为卓见应该更改姓氏,于是没有理会她吵嚷。
” 王于文看看容貌秀丽的少妇,“你对前夫没有感情?” “不,不是你想像那样,王督察,活著的人必须应付生活,小同学会问:‘郭卓儿,为其么你姓郭而你爸姓刘
?其么?那不是你爸——’” 樊欣而落下泪来。 “现在卓儿姓甚么?” “他仍姓郭。” 这么说来,郭老太可以放下心头大石。 “老太太已经病危,你可知道?” 樊欣而摇头,惊道:“她没有告诉我。” 王于文说:“我有一个建议,请勿见怪,尽可能让卓儿去陪祖母。” 樊欣而点头,“我明白。” 万念俱灰,悲伤欲绝的她似乎仍余一丝力量。 这时,小小卓儿由褓母陪同进来喊妈妈,她转过头去,看得出她全为孩子而活。 律师陪同她离去。 助手说:“她是一个好女人,据邻居说,郭氏在世,他们非常恩爱,郭氏辞世后,她较为沉默,但与现任丈夫感情也十分融洽。” “刘定中对卓儿如何?” “宛如亲生,不似假装。” 第二天,王于文去访问樊欣而的邻居。 一位钱太太说.“我在这里住了十年,眼见她做了两次寡妇,那间屋子真的是凶宅,她不搬我都想搬。” &“你可记得两次事发过程?” “没齿难忘,第一次、我与老伴在屋内看旧照片,忽然听见‘卜’地一声,我当时还问谁放鞭炮。我在窗前看出去,一辆白色房车急急离去。不久,警车呜呜赶到。” “你可有向警方提供线索?” “有,但是我没记下车牌号码。” “一个字都不记得。” 钱太太犹豫。 “有其麼蛛丝马迹,请告诉我们。” “后来刘先生的朋友来探访,开的是同类型车子,车头,挂著类似平安符。” 王于文点头。 “那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不久,郭太太改嫁刘先生,他对她们母子出奇地好,一点不似假装,每早送孩子上学,无微不至,母子脸上渐渐多了笑容。” “郭老太有否来吵闹?” “来过两次,骂刘先生是凶手,我很吃惊。” “刘先生像凶手吗。” “怎麼会,我们家篱笆倒了一部份,他自动替我们修妥,每星期去超级市场,总不忘问邻居要带什么,真是大家的好壮丁,有事我们都问他。” “他中枪那一日——” “我在补衣服钮扣,看看他走出来拿报纸,蹲下,忽然倒地,唉。” “有无见到可疑人物。” 钱太大摇头,“这次,刘太太已决定搬家了吧。” 这时,王督察的手提电话响了。 “于文,速回警署,樊女士前来投案,案情有惊人进展。” 王于文立刻赶回去。 只见樊欣而脸色像一张白纸,混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她的律师亦无言,只是取出一只纸袋,从里头倒出一把手枪。 “这把枪在刘定中的保险箱内找到。” 王于文立刻对助手说“通知弹导学同事。” “今晨,我的当事人去银行接收亡夫遗物,找到这把枪。” 愈来愈接近事实了。 律师说“我的当事人有一种感觉,她开始怀疑现任丈夫刘定中谋害前夫郭俊民。” 王督察叹口气,“我们会详细调查。” 樊欣而喃喃说“我不该误信他,做他的时间证人。” 律师扶著她离去。 弹导学同事的答覆来得很快“杀害郭某的子弹的确由该把手里发。” 鉴证科工作人员也说“枪只有刘定中一人指纹。” 肯定是他了。 郭老太的指证原来一直属实。 王于文心中有数。 刘定中只有除掉好友郭俊民才能得到郭的妻子,他果然如愿以偿,可是不久,他也遭到郭氏的同一命运。 女同事感啖说“爱一个人爱到要杀人,也不容易。” “不,”王督察指摘“他只为强烈的自私欲望而杀人。” 王于文再一次去探访郭老太。 郭老太这次的精神差得多,由看护照顾。 见到王于文,她微笑,“又是你,王督察。” “是,老太太你好吗?” “好,我好得很,我好得死而无憾。” 王于文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说“郭老太,没有人会想到你主使杀人。” 郭老太并不诧异,她只笑一笑。 “你确有理由憎恨刘定中。” “我一早知道是他谋害我子,夺他妻儿,可是警方告诉我欠缺人证物证,媳妇又站在他那边。” “於是你自己动手。” “我忍了许久,直至媳妇说,要将我孙儿改姓刘,这件事逼使我有所行动。” “老太太你在什么地方找到杀手?” 郭老太不再说话,她开始气喘。 护士过来看视。 “是谁介绍的枪手?” 她闭上眼睛。 “郭老太,你是否买凶杀死刘定中?” 郭老太笑了,嘴巴咧得很大,看上去有点可怕。 看护说“老太太不适合再讲话。” 王于文走到门口,问看护“是早晚的事了吧?” 看护点点头。 王督察又深深叹口气。 老人已几乎承认是主谋,可是又怎麼样呢。 第二天清晨。他接到通知,郭老太己经病逝。 王督察派手下跟踪樊欣而。 报告回来“樊欣而回郭家打理一切、神情悲切怛是镇定,这女子算了不起。” 王于文点点头。 “婆媳之间感情不如外人猜测那般坏。” 王于文抬头细想。 “两宗案子都结束了。” 王于文搔搔头。 “咦,怎麼你好似还有犹豫?” “继续跟著樊欣而。” 他们发觉她生活井井有条,每日尽忠地守在孩子身边,以幼儿为主。她打扮朴素,早出早归,确是好母亲。 不久,警方发觉樊欣而有步骤地变卖物业。 经纪似乎诚意帮忙,售价理想。 &接著打探到小型工厂也已有人接手。 “这是怎麼一回事?” 王于文沉吟“可能是准备移民,著头开始。” 手下说“我们早应该想到。” 王于文到律师行去找熟人。 樊欣而的代表律师看见他,一怔,“啊、是王督察。” 王于文放下小小一盒巧克力糖,糖盒做成小猫模样,十分可爱。 不知多久没人送这样有心思的礼物给女律师,她声音不禁亲切起来,“有其麼事。” “樊欣而变卖产业。” “是的,那不犯法吧。” “她可是打算移民。” “去澳洲悉尼,已买好房子、找到学校,就快成行。” “猜想她以后都不会回来。” “她没有回来的原因,一个亲友也无。” “你是她好朋友。” “我按时收费,提供服务,我是一个律师。” “你不觉事情可疑。” 女律师笑了,打开糖盒,取出一颗,放进嘴里,“唔”地一声,她说“怪不得有俗语说‘给他一点甜头’。” “有事请勿隐瞒警方。” “岂敢岂敢,我已经全盘说出。” 连移民地点都告诉了王督察。 助手调查回来“移民悉尼,下个月就走,樊欣而是孤儿,那边没有亲人,可能没人接飞机。” “别担心,她是富户。房屋经纪、银行经理都会去接她。” “她彷佛想忘记过去。” “她的过去不易忘记,她是为孩子将来。” “很多时,孩子真是一种负累。” “也是她精神支柱。” 王于文督察决定造访樊女士。 一按钤小孩便活泼地奔出来,被褓母拉住。 屋里不见有大大小小纸箱,看样于打算在那边买新的家具及用品。 樊欣而叫佣人斟上香茗。 王督察开门见山,“下个月动身。” “是,一行三人,褓母与我们一起去。” 樊欣而同王督察一般坦白。 她说下去.“安顿下来,我打算在彼邦读张教育文凭,然后教书。” 王于文说“美加澳都闹教师短缺,这是好主意,看得出你喜欢孩子。” 樊欣而点点头。 王于文忽然问“你几时发现刘定中是杀害郭民俊的凶手?” 樊欣而抬起头,看看王督察,不发一言,也没有讶异的样子。 “是在结婚以后吧。” 她微微笑,像是听不懂王于文在说些什么。 律师知会过她,她知道王督察会来找她。 这王督察真是一个麻烦的人。 “也许,在一次酒后,刘定中透露他为著得到你,不惜杀人?” 樊欣而替王督察换了杯热茶,像是不介意他再多留一会。 “你想了根久,回去同婆婆商议,你俩决定以彼之道,还诸彼身。” 欣而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替郭民俊按仇的主谋,其实是你。” 她仍然一声不响。 “老太太病著,她不介意揽事上身,你俩其实早已和解。” 樊欣而对女佣说“切一盘子水果出来,王督察口干了。” “樊女士,你为甚麼不把案件交给警方处理?” 她当然不会回答。 “事情至今已有了结,可是,用私刑不当,樊女士,你日后可睡得安稳?” 樊欣而看著王督察,“家里很乱,我们忙著收拾杂物,招待不周,抱歉。” 于文说“大家都同情你。” 她答:“谢谢各位。” 王督察一点办法也没有。 什么叫做棘手的案件。不是难寻凶手,而是明知凶手是谁,却无法入罪。 他只得告辞。 助手劝他“刘定中该死。” “应由法庭判刑。” “搜查证据,逮捕,初审,再审,判刑,上诉,拖几年是等闲事。” “施法公正,当然需要时间,岂可人人滥用私刑。” 同事噤声。 王于文知道樊欣而几时离去,他到飞机场送行。 他并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只在一旁注视。 褓母抱著孩子,她一个人打理行李,乘的是商务客位,比较方便,她从容地办妥手续。 樊欣而比所有人想像中能干。 那刘定中完全小觑了她。 他只骗得她一时,一露蛛丝马迹,立刻被她识破。 樊欣而是个厉害脚色。 正当她要进海关,忽然想起什么,朝王于文督察走来,原来一早她知道他在暗角落里看她。 王于文走到光后处。 “王督察,你好。” “一路顺风。” 她手中拿看一只大信封,“本来想寄给你,既然你来了,不妨亲手给你。” 信封上贴有邮票,可见她所说是真的。 “祝福你,在新地方生活事事如意。” “谢谢你,王督察,你是好人。” 她道别,转身向儿子走去。 王于文回到派出所才打开信封。 里边是郭卓儿画的一张颜色画。 那孩子年纪小小,却会得传神地画出心中事。 只见一个男子,凶神恶刹地瞪著一对母子,一手拿酒瓶,一手拿著一把刀。 母亲弱小身躯保护著小小孩儿,一睑眼泪。 那刘定中的确该死。 案件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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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肖荷一早到办公室, 先喝咖啡读报。 &她一个人主持一间侦探社, 秘书打杂跑腿全是她,公司布置得象间会客室,大沙发、音响、各式盆栽,客一进来就觉得舒适。 &肖荷本来在警队工作,两年前承继了一笔遗产,她决定开办一间 侦探社,选择性办案。 &才看完副刊,电话就来了。 &是父亲的老朋友刘大正。 &?[肖荷,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刘叔,千万不要客气,请说。] &刘大正的声音变得郑重:「富翁林鉴池的住宅令晨遇窃,警方已 去过现场,他是我多年老友,想迅速破案,故此—我椎荐你。! &[ 是一宗珠宝劫案?」 &「不—他失去了一张名画。」 &肖荷说:啊,是吗,很有趣,我立刻走一趟。」 &「地址是瑞龙路一号.」 &肖荷开著她的四驱车出发. &富商、名画、大屋、失窃,侦探小说元素俱备。 &大屋主人像是一早知道她要来,管家听到有人按钤立刻出来开门。 &他招呼肖荷在会客室坐下喝茶。 &不到五分钟主人就出来了, ?[李小姐,劳驾你。] &林鉴池比想像中年轻,两鬓微白,风度甚佳。 &他带肖荷到客厅。 &肖荷一看,不禁喝采,客厅布置简单舒适,墻上挂著好几张名画,光线柔和但明亮,衬托起一种优雅的气氛。 &肖荷走近那些画。 &难怪刘叔椎荐她来,肖荷在大学里副修纯美术,侦探与美术不相干,但正好互相调剂。 &林氏收集西洋画,这些画虽然不是博物馆殿堂级如毕加索、马蒂斯、狄嘉等作品,也已经相当名贵。 &肖荷正站在一幅积臣波洛面前,左边是一张安地华荷的著名金宝罐头汤版画。 &再过去一点,挂著乔治亚奥姬芙的大红花。 &林氏为他的收藏骄傲,「我打从廿年前就开始投资名画,有几幅已升值百倍。! &对商人来说,甚麼都是投资,至要紧回报率高。 &?肖荷笑笑。 &走到一个凹位,近一扇长窗,墻上空白。 &林氏痛心地说:「失窃的就是这幅画。! &他递上一张彩色照片。 &肖荷一看, [嗯,是德库宁的裸女。! &「是,去年估价值八十多万美元。」 &啊,难怪有人偷。 &林氏说:「令晨六时我起床运动,下楼发觉这幅画失窃,虽然已买保险,但我是爱画之人。! &「屋于有防盗装置吧。」 &「贼人知悉密码,警钟并未响起。」 &肖荷带著工具,她打开小小箱子,戴上极薄橡皮手套。 &?白菏间:「这问屋子几个人住?」 &「我儿子、女儿及我,还有五个仆人,」他停一停,「林小姐请随便,有甚麼事叫我。」他离开客厅。 &警方来过了,很明显,不甚关心此案—他们不知有多少杀人越货的大案待辫,一张失窃的画自有保险公司料理。 &肖荷蹲下看脚印。 &厚厚地毡上并无异样。 &窗门移开,本来警钟一定会响起,但贼人一早知悉密码,可立刻解码。 &墻上有套取过指模的痕迹。 &那人也戴著手套,警方一无所得。 &肖荷走近那幅墻。 &她细细观察,除了钉痕之外,有两道细小的刮痕。 &山曰荷站过去,那两道刮痕,高度齐她的耳朵。 &由甚麼造成? 她取出工具,套取刮痕模印。 &这时, 她听见背後有人说:「唷, 这麼年轻貌美的私家侦探。」 &肖荷转过头去。 &这一定是林小姐了,短发大眼,三个骨裤,小小白衬衫,平跟鞋,打扮成五十年代柯德莉夏萍在《金枝玉叶》电影中那样。 &「我叫林正元,找到其麼没有?」 &肖荷看著她。 &她也看著肖荷。 &肖荷留意到林正元戴著一副单粒的鉆石耳环,这种鉆石耳环最大方漂亮,几乎每人都有,但林是富家女,她的耳环每边足有三卡拉,异常闪烁。 &「林小姐,请到这边站定。」 &林正元笑嘻嘻,站到墻边。 &她的高度,正与刮痕吻合,肖荷可以即时肯定,墻上两道痕迹由她耳环造成。 &如果林小姐侧头探视画後边有无警报系统,她的大皎石耳环便会擦到墻壁。 &是内贼。 &已经呼之欲出,看来,她父亲给她的零用钱还不够。 &肖荷正想开口,身後又走出来一个人。 &「是私家侦探?有何发现?」 &他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打扮随和,卡其裤、白衬杉,眉宇间有点抑郁,又有点倔强,气质与他妹妹完全不同,但两人十分友爱。 他把手搭在妹妹肩膀上,像是保护她,「我是林始元。」 &肖荷微笑,「你们好。」 &「可找到蛛丝马迹?」 &肖荷说:「林小姐的耳环真好看,可否除下给我看看?」 &林正元顺手去除右边耳环。 &「左边那只。」 &耳环到了肖荷的手,肉眼都可以看见爪子处有油灰。 &肖荷用工具轻轻剔下,把耳环还给林正元。 &林正元收敛微笑,有点紧张。 &正在这时,林鉴池忽然兴奋地走进来,「警方通知,那幅画找到了!」 &肖荷讶异,不出声。 &「他们接到线报,说画被弃置在一间货仓内,叫我现在去领回。」 &肖荷甚觉骁蹊。 &林始元与林正元兄妹「啊」地一声,对望一眼,像是有点扫兴,马上离开客厅。 &林氏对肖荷说:「李小姐,我会照付你酬劳。」 &肖荷笑笑,「没问题,我陪你去警局领回那幅裸女。」 &他们在警局看到了那幅三尺乘五尺大小的名画。 &肖荷的旧同事方督察说:「这样大一件东西,搬进搬出,不是容易的事,林先生,请容许我们继续侦查此案。」 &林鉴池见油画没有损伤,十分高兴,再三端详。 &这时,有人来找李肖荷。 &肖荷说:「让我来介绍,这是香江美术馆的鉴定家姜先生,我特地请他来帮忙。」 &那姜先生微笑,「大家是熟人,不必客气,肖荷叫我来看看这幅画。」 &林鉴他诊异:「有其麼怀疑?」 &这时姜先生取出一盏像电筒那样大小的灯,「请拉窗帘、关门、熄灯。」 &房间转为黑暗。 &姜先生开亮了电筒灯,照向名画,画布上现出一丝丝青蓝色的荧光。 &肖荷立刻「啊」地一声。 &方督察说:「请解释一下。」 &姜先生笑笑:「开灯。」 &室内又恢复光亮。 &姜先生说下去:「我在美术馆的工作是鉴证文物真伪,我们拥有许多先进仪器,这不过是其中最简单的一件。」 &林氏明白了。 &「油画的油彩在七O年代之後,生产时添增一种元素,被这种光线照射,会发出青蓝色荧光,你们已经看到。」 &林氏变色,「这幅作品在五十年代绘成!」 &「正是,林先生,这幅画不是真迹,肯定是伪作。」 &方探长大声说:「案中有案。」 &果然不出肖荷所料,事情哪有这样简单。 &林氏颓然,「我的真画呢,方探长,李小姐,请帮忙。」 &肖荷问姜先生:「此画像真度有多高?」 &「九十分,仿造者有极高艺术天分,—本身不难成为一位画家。」 &「嗯。」 &姜先生笑著告辞:「我的工作已经完毕。」 &肖荷唤住他:「阿姜,明早十时,劳驾你带著这盏灯,到林府走一趟。」 &林氏跳起来,「为甚麼?」 &肖荷看著他,「林先生,我对府上名画真伪,有所保留。」 &[你指我买人假画?」林氏失态大叫。 &「你的画全部购自有声誉的拍卖行,我不是说拍卖行内没有膺品,我只是怀疑现在挂在你家中的画可能不是真迹。」 &这句话即是说,买入的确是真迹,但是此刻挂墻上的,却已掉包。 &当中有段时间,被人做了手脚。 &林氏团团转,「怎麼可能!」 &他发愁。 &「林先生,我们明早见。」 &肖荷也没闲著,她开始忙。 &首先,她把林正元耳环上的白粟粉拿到实验室检查,证明是某间公司第三十七号油漆。 &当然,在法庭上,这并不能证明林正元是小偷,但肖荷心中有数。 &接著,她在互联网上搜查林宅那几张名画的去向,根据拍卖行记录,有头有脸的画落脚处全有登记。 &它们并没有再度流出市面。 &她著手调查林氏兄妹。 &富家子弟,交道广阔,她问社交版记者朋友:「可有林鉴池子女的资料?] &朋友说:「让我找一找,传真给你。」 &不到三十分钟,资料来了。 &原来林氏本人甚喜接受访问,并且时时人与画一起上镜头. &他与妻子早已离异,前林太太长居伦敦,根本不回来,子女由他看管。 &好几篇访问,他都溜溜不绝谈到他的艺术品收藏,他的明式家具,铁芬尼染色玻璃灯,华丽水晶摆设,以及他的名画。 &但是,他很少说到子女。 &他的收藏好像比他的子女重要。 &肖荷嗯了一声。 &可是,记者颇详尽地记录了林始元的学历: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电脑系及工商管理系毕业。 肖荷忽然觉得突兀。 &今日并非假期,但林家每个人都悠闲在家,始元与正元都好像没 有正职。 &记者朋友打电话来,「收到资料没有?」 &「对,林始元在其麼地方工作?」 &「他在父亲林氏制衣挂单。」 &「林正元呢?」 &「社交名媛,做过许多行业:曾是珠宝店、服装店、餐厅及公关公司股东,啊:对,她出过书,也可算是,名作家。」 &肖荷笑出来,「多才多艺。」 &记者朋友也笑,[谁说不是。」 &「你对她印象如何?」 &「很活泼很漂亮,很会穿衣服,人也算得大方,接受访问,常送记者名贵香水金笔之类。」 &[有无阴暗面?」 &「她十分单纯。」 &「林始元呢?」 &「他从无与记者正面交谈。」 &挂上电话,肖荷打到多伦多大学电脑系找林始元的记录。 &半晌,校务署人员这样答覆:「电脑系从未收录过该名学生。」 &「工商管理系呢?」 &「亦无此人,不过,林始元是本校艺术系高材生,肆业期间经已多次举办画展,为艺评家赞赏。」 &肖荷十分意外。 &「他有无毕业?」 &「他申请奖学金完成学业。」 &肖荷「啊」的一声。 &她道谢,挂上电话。 &肖荷到本市著名四海画廊找朋友。 &主人迎出来热诚招呼。 &「林始元,啊,充满才华的一位艺术家,可惜家境太过富有。」 &肖荷笑,「很少有人这样说。」 &「他父亲一直反对他做这一行。」 &「他为什么屈从?可以自己出来打天下呀。」 &「那需要天大勇气。」 &「你说得对」 &那天傍晚,肖荷驾车回林宅守候。 &她看见林始元开著红色欧洲跑车出来,她的车子立刻尾随。 &半途已经被他发觉,打灯号把车停下。 &肖荷在他旁边停住,「可以谈两句吗?」 &林始元冷冷说:「无可奉告。」 &肖荷轻轻说:「我在大学读纯美术。」 &林始元有点意外,「你不是私家侦探吗?」 &「我有双重性格。」 &林始元看著她,「你很有趣。」 &「听说,你在多伦多举办过画展。」 &他变色,「我不想多说。」 &「为甚麼违背自己的理想呢?你能考得奖学金,为甚度不自立更生呢?」 &「我不打算同陌生人谈论私事。」 &「你可以相信我。」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因为我同情你。」 &林始元冷笑,「李小姐你大言不惭。」 &「你不愿离开专制的家庭,为什么?」 &「不关你事。」 &「你与正元友爱,可是因为她?」 &林始元不耐烦,「我没有空,我要走了。」 &「抑或,因为你母亲的缘故?」 &他忽然气馁,伏在驾驶钛盘上,不出声。 &肖荷知道她猜对了。 &过了很久,林始元轻轻说:「如果我不驯从他,他会停止赡养家母,家母不能吃苦。」 &啊,林鉴池也太专横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完全像个土皇帝。 &肖荷冲口而出:「他一点艺术修养也无.」 &林始元苦笑,把车驶走。 &肖荷无限感慨,做富家子,有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第二天一早,肖荷接了姜先生,到达林宅。 &林鉴池一夜不寐,紧张地迎出来。 &「姜先生,请快工作。」 &大厅里一片静寂,这时,林始元下楼来,他静静站一旁。 &姜先生取出探测器,开放光束,逐一射向那批名画。 &很不幸,一张接著一张,油彩泛出青蓝色萤光。 &客厅中五幅价值连城名画,没有一幅是真迹。 &林鉴池惨叫一声,抢过姜先生手中的仪器,奔向书房。 &那里,显然挂著更多珍藏。 &只听得他大声嚎叫,像是背脊中刀一般。 &大家维持缄默。 &片刻,他似斗败的公鸡那样出来,满头冷汗,喃喃自语:「怎麼可能,发生了甚麼事?」 &这时,林正元也悄悄出来站在她大哥身边。 &林鉴池捧著头,痛不欲生,「我的画,我的画…」 &姜先生忍不住,「恕我唐突,林先生,你好像看不出画的真伪。」 &肖荷微笑。 &这时林始元冷冷说:「家父对美术一无所知,只盼望收藏品升值,对他来说,世上一切,莫非是商品,钱全部可以买到。」 &大家抬起头来,听林始元讲话。 &林始元说下去.「人人都以为他爱画,喜欢艺术,可是,他不让我习画,认为这一行没出息,甚至不让外界知道我读美专,他天天欣赏名画,却不知它们是膺品,多麼有趣!」 他说完转头走开。 &林鉴池铁青面孔,双手簌簌抖动,「逆子,逆子。」 &他马上通知警方来办案。 &他同肖荷说:「一定有内鬼,把所有佣人扣押调查。」 &肖荷答:「方督察很快来到,你同他说好了。」 &她尾随林始元走到屋外。 &只见他走进车房。 &肖荷跟在他身後。 &林始元转过身来,「你一直钉著我,为甚麼?」 &「想与你谈谈。」 &「我已经甚麼都说出来。」 &原来车房经过改建,已成为他的工作室、油彩、画布一地都是。 &「很别致的画室。」 &[是吗?」他苦笑,[车房画家。」 &「有一家车房已经很好,我认识许多画家只能在街边写作。」 &他笑了,坐下来,在架子上铺好画纸,请肖荷坐下,开始替她画素描。 &车房顶有天窗,自然光落到肖荷头顶,十分光亮舒适。 &画室乱中不失条理,架子上放著应用品,一张旧沙发上有许多玩具熊,肖荷闻到咖啡香。 &「你几乎住在这里。」 &「是。」林始元说:「我很少进大屋。」 &几幅已完成的作品都是一般写生,但光与影设计奇妙,确是佳作。 &一只黑猫跳上肖荷膝头。 &「在本市做艺术很难找到生活吧。」 &「在外国何尝不是,不过几个顶尖人物遭到招捧,其馀众生,教孩子、画人像、做插图……仅够糊口。」 &「但是,热爱美术就不觉辛苦。」 &「你说得对。」 &他斟咖啡给她。 &坐累了,肖荷起来到处走走。 &警车已经来到。 &方督察四处巡视,走近车房,探头进来。 &「咦,肖荷,你在这里?」 &「是,林始元替我画素描。」 &方督察看了数眼,回大宅去。 &林始元替肖荷添咖啡。 &肖荷看著他,「你很镇定。」 &他很坦白地答:「因为我看出你不打算揭发我。] &肖荷点点头,「我说过我同情你。]& &林始元问:「你怎麼知道是我?」 &「由你自己坦白招供。」 &「是,」林始元放下笔,「我僧厌父亲市侩、自私、专横,我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这一年来,我把他的名画逐一掉包,他蒙然不觉。」 &林始元声音很平静。 &肖荷问.「那些膺品,是你的杰作吧。」 &「是呀,就在这车房里画出来。」 &「你把真迹搬到甚麼地方去了?」 &他指一指角落。 &肖荷转过头去。 &她忍不住笑了。 &所有的名画,就那样堆在车房一角、甚至没有用白布遮住,人人都可以看见。 &但是,车房里各种画实在太多,未成名的,与大大出名的,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那些名作,因为少了优美的灯光衬托,看上去,也同普通油画没其麼分别。 &这真是很大的讽刺。 &「他永远不会知道分别。」 &肖荷相信这是真的。 &她问:「正元一直帮你吧。」 &「是,由她把真迹运出,我把假画搬进去,我们合作了一年,出事那一天,家父特别早起,所以才发觉失窃。」 &「即使在自己家,你俩也犯了偷窃罪]& &「我们太了解父亲,他要面子,他才不会起诉我们,最多撵出家门。」 &肖荷叹一口气。 &「你一早知道是我们吧。」 &肖荷笑笑。 &「多谢包涵。」 &「我有条件。」 &「请说?」 &「尽快把画交还你父亲,方督察不是笨人。」 &林始元点头,「你说得对。」 &「找一份工作,教孩子们有何不妥,自力更生,别再浪费时间。」 &「多谢指教。」 &林始元又笑。 &「你彷佛有个笑话想告诉我。」 &林始元说:「每天晚上,家父手持红酒,欣赏那些伪作,指指点点,赞叹不已,他那些庸俗的朋友在一边唯唯喏喏……太滑稽了。」 &肖荷站起来告辞。 &林始元把素描交给她,「请笑纳。」 &素描由炭笔绘成,略加水彩颜色,栩栩如生,连肖荷慧黠神情都捕捉无遗。 &肖荷由衷地说:「我会珍藏。」 &他送她到门口。 &回到市区,肖荷为那张素描配了框子,挂在侦探社内。 &第二天她读到报纸上本市新闻。 &「富商珍藏神秘失踪,却又离奇归还,警方摸不著头脑,相 信由熟人所为,…」 &那一个早上,真画已经搬走,假画尚未抬进客厅,林鉴池已经醒了,他自寐室走到客厅一看,发觉其中一张德库的裸女不翼而飞,声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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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怀真督察虽然年轻,在行内已经有点名气,她出名心细,有耐力,对证据锲而不舍,抽丝剥茧,终于破案。 &各区遇著棘手案件,上头总是说:「去要求借调何怀真。」 &怀真有一个明理的好上司,不但不妒忌,还处处为大局著想,叫怀真忙得透不过气来,每天至少工作十二小时。 &对一个妙龄女子来说,不知是奖赏还是惩罚。 &夏季,警署里居然淡静。 &怀真趁空档阅读文件。 &她的伙伴陈益听了一通电话同她说:「怀真,大众银行保险库遭到爆窃。」 &「呵,保险公司头痛了。」 &「人赃并获,故此银行方面希望警方低调处理。」 &家真笑,「警方没有高调,也没有低调,有时成功破案,为著打 击罪犯,才略为宣扬。」 &「来,我们去看看。]& &怀真诧异,「爆窃案有甚麼好看?」 &这件案于由胡惟忠探员负责,他看见怀真,不以为然,「咦,福尔摩斯同华生大驾光临。」 &怀真一笑置之,她走进银行保险库,只见一地都是翻倒的保险箱,珠宝、文件,撒得一地都是。 可见贼人并未得手。 &陈益了解过案情,对怀真说: 「是内鬼所做,李志强是银行老臣子,做了三十年,年年坐大堂,从来没升过职,一直以来,负责开放大闸给顾客进人保险库,终於,他精神崩溃,昨晚半夜,潜回银行,用锁匙开放铁闸,凿开十多只保险箱。」 &怀真静静聆听。 「他原本可以逃走,但是忽然想到逃亡生捱不易过,他气惨了,动警钟,静静等警察前来,束手被擒」 真是奇案。 &「警方搜集完证据後会请顾客逐个来点清财物。」 &一共十多只铁箱撒在地下。 &陈益说:「我们走吧,你说得对,没有其麼好看。」 &胡探员讽刺地说:「华生,不送」 &陈益不与他计较。 &怀真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她用一支铅笔,轻轻按动铁箱里跌出来的物件。 &怀真一直好奇,何来那麼多贵重的身外物?今日明白了一半,地 上宝光闪闪,撒满珠翠,一不小心,踩碎数百万珠宝。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一只箱子上。 &那只箱子里只有一只黄色牛皮纸信封。 &仪真蹲下,细细察看。 &陈益轻轻问:「有甚麼怀疑?」 &「你猜信封里是什麼?」 &「嗯,微微凸起,似一把曲尺。」 &陈益这时猛然一抬起头来,「这是一把手枪!」 &他们两人立刻取过塑胶手套戴上,轻轻取起信封,打开,果然, 一把小手枪跌出来。 &胡惟忠脸色大变,他一早到现场,扰攘多个小时,竟没有发现这把枪。 &「怀真,」他不再叫她福尔摩斯。 &怀真同陈益说:「把枪交给陈探长。」 &陈益轻轻说:「这是一把P三八o,半自动,六发子弹,点三八O口径,绰号[ 幼婴九] ,售价廉宜,约一百美元左右。」 &胡惟忠说:「我立刻去查是否有人非法藏械。」 &怀真仍在沉思。 &陈益问:「你发现甚麼?」 &「这把枪是旧型号,在保险箱内已经有一段日子。」 &她与拍档离开了保险库。 &「陈益,去查查谁租用这只保险箱,还有—那把枪可有登记。」 &「不是交回阿胡办吗?」 &怀真笑笑,「我们也应当出一分力。」 &答案来了:「租箱子的人叫曾家伟,这是他的地址,六年前,他开始租用这只保管箱,每年依时寄上租金,但是,从来没有开放过箱子,一次也没有。」 &「枪呢?」 &「呵对,那把枪没有记录。」 &怀真忽然赞说:「电脑登记资料真好,一查就有答案。」 &陈益问:「现在,可是要去访友?」 &「不,我们回警署,先仔细找一找,过去六年,有什么案子,同一把俗称[ 幼婴九] 的枪有关。」 &陈益问:「为甚麼是六年?」 &「因为它在六年前住进保管箱里。」 &陈益拍一拍额角,「我真笨。」 &虽然电脑资料库帮忙,怀真还是工作了整日。 &终於她揉揉酸倦的双目,[有了。」 陈益说:「我这边也有一宗。」& 你先说。」 &[六年前两个少年人屋行劫,持枪恐吓屋主,但有两名外籍佣工奋不顾身护驾,当场擒获两名贼人, 那柄枪,正是[ 幼婴九] 。」 &怀真抬起头想了一想,「不是这一宗,那把枪後来寻获。」 她思索时的神情有点可爱,侧著头,像一个孩子思念美味糖果。 &陈益十分欣赏这个表情,不过,他自嘲:我岂敢有甚麼非份之想,与怀真合作已超过一年,连手也不敢碰她。 &只听得怀真说:「真奇怪,一把枪,被我们无意中发现,指向悬案,有人沉冤可能得雪。」 &这样说,一定有所发现。 &怀真说,[六年前八月,有一中年男子倒毙街头,心脏部位中一枪,是致命伤,此案一直未破。」 &「让我们立刻去探访曾家伟先生。」 &怀真点点头。 &根据银行提供的地址,曾家伟住在中等密集型住宅区一个单位 内。 「他约多大年纪?」 「今年约廿七八岁左右。」 &怀真按铃。 &半响,一个中年妇人来应门,衣著朴素,神情有点忧郁。 &陈益取出证件,「我们是警察,找曾家伟先生。] &中年太太一听呆住,上下打量这对年轻男女。 &怀真问:「可以进来吗?」 &她点点头。 &[你可是他母亲?」 &她又点点头。 &「请告诉我们,曾家伟在甚麼地方,警方想与他谈几句话。」 &那曾太太轻轻说:「家伟已於五年前患癌症辞世。」 &陈益啊了一声,大为意外。 &怀真表示歉意,「有他的照片吗?」 &曾太太静静取来小小一本照片簿。 &怀真翻开,只见一个朴实的年轻人,平头、白衬衫,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学生,怎么会同一把无名枪有关? &这时,怀真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她说声对不起,走到一角去 听。 &对方是胡惟忠,他这样说: 「怀真,这把枪,同六年前一宗谋杀案有关,经过弹道学家检查,死者胸膛的子弹,正由这把P三八0手枪发射。」 &怀真嗯了一声,挂上电话。 &她继续看照片簿,见到一张小小合照,曾家伟身边,有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女。 &「这是谁?」 &曾太太说:「她叫叶田田。」 &「是曾家伟的女朋友?」 &「曾经来往过一个时期。」 &「最近一次见面,是其麼时候?」 &「去年,她在家伟生日那天,曾来探访我,她说她在白武士广告公司任职。」 &[谢谢你。」 &陈益好奇问:「曾太太,你不问警方为其麼找曾家伟?」 &曾太太镇静得几近麻木,她轻轻答:「无论为著甚麼,家伟已经不在人世。」 &怀真觉得她说得正确,与陈益离开曾家。 &陈益搔搔头,「死胡同。」 &「曾家伟生前肯定知道这把枪的来龙去脉。」 &「他同命案有关?」 &「我们去查他的记录。」 &他们两人会台了胡惟忠,人多好办事。 &在国联医院里,他们找到记录。 &怀真说:「曾家伟五年前病发身亡,终年廿二岁,曾获善终服务。」 &「问一问送他最後一程的护理人员。」 &怀真说:「奇怪,横看竖看,曾家伟都不像是藏有枪械而且会用枪的人.」 &陈益走过来说:「我查过银行,保管箱年费由一个叫叶田田的女子缴付。」 &「他的女朋友!」 &「先去找叶田田。」 &「不,顺时间序进行,先去国联医院。」 &白衣白帽的护士长迎出来,「三位,找我有甚麼事?」 &怀真欠欠身,「已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个病人,叫曾家伟,他的女友,叫叶田田。」 &像是考护士长记忆,可是难不到她,她点点头,「我记得家伟,他最勇敢,从不抱怨呻吟,最后体重只剩下八十多磅,可是仍然到儿童病房去讲故事给小朋友听。」 &怀真意外地感动。 &「我们都不舍得家伟,对他印象深刻,他与其他三名病人志愿参加新药试验,其中两名病人至今生存,新药对他无效,坏细胞扩散。 &[叶田田可有来看他?」 &「那秀丽的少女天天来,不大说话,切水果给他吃,他们握紧双手,有时下棋有时看书,她陪他走完最後一段路.」 &「他父母亲呢,」 &[家伟自幼丧父,他母亲是寡妇.她也极之坚强,我们没有看过她掉眼泪] &听上去,三个人都非常高尚勇敢. &「自病发到辞世,曾家伟一共挣扎了多久?」 &「有两年多.」 &怀真看陈益一眼,那意思是,假使枪是他的,那麼,当时他已经罹病,并且知道,他将不久人世。 &胡惟忠说.[ 怀真,你去访问叶田田,我有个地方要去。」 &怀真问:「你去何处?」 「我去翻查纪录,看一看当年在街头中枪那人的资料。」 &「那麼,我与陈益去找叶田田。」 &叶田田真人比五年前的照片还要漂亮,清丽脱俗,打扮雅致。 &知道了客人的身份,她有点意外。 &[两位是警务人员,找我有甚麼事?」 &「叶小姐,你认识曾家伟,」 &她一怔,「家伟已不在人世。」 &「可是,每年你都代表他,到大众银行去缴付保管箱年费。」 &「是,家伟生前嘱咐我那样做。」 &「你可知道箱内有甚么东西?」 &她摇摇头。 &「他没有告诉你,」 &叶田田答:「他只叫我每年到大众银行付款.」 &直至几时? &「他没说,我猜想是直至永远。] &陈益意外,[永远?] 叶田田说:「我愿意为家伟做这件小事,家伟是我最好朋友。」 &这时,有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走进来,「田田,下班一起吃饭。」 &忽然看见有陌生人在场,笑笑住口,「我待会再来。」又退了出去。 &怀真想一想,「保管箱的事,就你一个人知道?」 &「我想是.」 &「谢谢你合作。」 &叶田田起来送客,「不客气。」 &怀真与陈益离开广告公司。 &他们把车子驶到商业大厦对面,静静等叶田日下班。 &陈益遗憾地说:「她已另有男友了。」 &「那也是很应该的,曾家伟辞世已有五年。」 &陈益叹口气,「是,活看的人总要活下去。」 &话才说完,已经看见叶田田与刚才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亲密地走出来。 &陈益问:「看到了?」 &怀真点点头。 &「叶田田同那把枪也有关系吧。」 &「假设她知情。」 &「那把枪,杀过一个人。」 &「假设曾家伟是凶手。」 &「死者是其麼人?」 &「很快会有答案。」 &他们回到派出所,陈惟忠迎出来。 &「那中年汉叫胡山,遗体无人认领。」 &「啊,是流浪汉?」 &「才不,身穿名贵西装,手腕上金表仍在,怀中有美国护照。」 &「是外国人?」怀真意外。 &「是,以游客身份居留了两年,无业、无亲友]& &「嗯,好不奇怪。」 &「大都会,无奇不有。」 &「怀真,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叶田田还在。」 &「她已获得新生,应当替她庆幸。」 &「你好像根同情她。」 &陈益答:「叶田田有一股楚楚动人的神情,男性会觉得吸引。」 &陈惟忠也点头,「是,我亦愿无条件帮助她。」 &「枪上可有指纹?」 &「经过清理,全无痕迹。」 &「怀真,也许应当忘记此枪?」 &「不,我想再查。」 &陈惟忠说:「我还有其他工作。」 &陈益说:「我也是。」 &「那么,我一个人跟下去。」 &她走到曾家,同那寡妇说:「我想看看家伟的遗物,曾太太,你可以拒绝,但是,我希望你合作。」 &曾太太凝视怀真,[何小姐,你已第二次来了。」 &「我心中有一疑团,盼望解决。」 &「请过来这边,你慢慢看。」 &那是小小一栏寝室,房内布置同曾家伟生前一样,所有杂物,均未曾移动,时间凝住,他仿佛随时会得回来。 &案上有一具私人电脑。 &怀真灵机一动,坐到荧幕前边,开启电脑,荧幕让亮出一行字:打入密码。 &怀真毫不犹疑打进田田两字。 &内容即刻显示全是曾家伟大学里的功课,他是超级优异生,卷子上全是AAA ,像一座小型火箭。 &真可惜天不假年。 &一些卷子下还有注脚—像:「该篇借出给李威廉交差—条件:著他捐一千元给夏令营」。 &怀真微微笑,曾家伟还很有幽默感。 &她迅速阅览资料,啊,终於找到了,日记? &可是,另外需要密码。 &怀真想了一想,试「母亲」两字,不对—又想到「田田」两宇,是代表花叶丰盛之意,又是圆的同义词,她打人「圆圆」,档案即时开启。 &曾家伟心中只有田田一个人。 &日记一开始便写:「自医生处知道,我的病情已无希望,把消息告诉田田,她温柔劝慰,使我身心释放。! &怀真立刻取下软件,同曾太太说:「我想带回派出所看。」 &「请便。」 &「曾太太,请告诉我,你维持心境平静的秘诀。」 &她答:「我有宗教信仰。」 &怀真点点头,静静离去。 回到派出所,她全神贯注读曾家伟的日记。 &他对自己的病情及治疗过程有非常详尽的记录。 &但是怀真要看的不是这些。 &日记不久提到田田的身世。 &「真没想到田田有一个如此不贞的母亲。」 &怀真立刻凝神。 &「她不住替换同居男友,原本,每个人都有权享受私生活。但猥琐的男人不住上门留宿,使田田觉得极端困扰。」 &看到这里,怀真已隐隐觉得一点不妥。 &「田田说,过去一年,有一个美籍华裔男子成为她母亲的入幕之宾,自由出人,肆无忌惮,十分可怕。 &「这个男子没有职业,亦无收人,等於一个流浪汉,时时穿一条短裤,双眼瞪著田田,非常贪婪的样子。 &「田田害怕厌恶,向母亲投诉,但是她母亲说:[ 我寂寞,我也是人,我需要人陪。]& &「他们时时在田田面前公然亲热。 &「田田想寄宿读书,我帮她四处找学校,并且愿意出手资助她学费。」 &「最坏的事终於发生了,那男子趁酒意对田田动手,田田惊恐之馀,大叫著逃出家门,反而被母亲掌掴。」 &「我要求母亲收留田田,被母亲婉拒,田田还不足十八岁。」 &「我彷徨痛苦,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助田田。」 &「他又一次侵犯田田,田田离家出走,失踪三天,後来被我寻回。」 &「我必需行动。」 &「同学沈述祖家庭一向有背景,他曾经向我说,他表叔统率过百名手下在夜市找生活,以暴易暴,也许是唯一方法。」 &怀真读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一半。 &重病的他知道已不能长久保护田田,他需速战速决。 &怀真黯然神伤。 &她才见过叶田田,她不像是受过伤的人,也许,她已完全康复,也许,伤痕埋在心底。 &曾家伟找到了同学。 &「沈述租替我买到一把枪,教我怎样用,他将举家移民南美洲—这把枪,送我作为礼物,因为我曾经帮他填过一些英文表格。 &「田田遭到非礼,她顽强抵抗,头脸受到殴打。需入院治疗。我劝她供出母亲及其男友的恶行。她不愿意看到母亲坐牢。 &「我们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尾随那男子出人赌档、酒吧及各种娱乐场所,这种人,像渣滓一样,可是他身体强健,有充份精力毒害社会。 &「而我,接受了最後一次化疗,新药试验又失败,已没有希 望。 &「能在辞世之前帮到田田,使我略为好过。 &「我决定行动。」 &日记写到这里,忽然停止。 &再也没有其他记录。 &怀真已经掌握足够据了吗? &在法庭上,当然不,一个能干的辩护律师会说:没有目击证人,这把枪,未必是那把枪,谁也不能肯定,保管箱内的手枪,是否由曾家伟亲自存人。 &怀真想了一想,决定到叶家去一趟。 &来开门的正是叶田田本人。 &「咦,何督察,是你,请坐。」 &小小公寓布置整洁雅致,一看就知道她一个人住。 &「叶小姐不与母亲一起住?」 &「我与她谈不来,早就分开生活,互不干扰。」 &「可以把她的地址给我吗?」 &叶田田淡淡说:「她已於去年病逝。」 &怀真意外,啊,太迟了。 &然後她问怀真:「你找她何事?」 &怀真看看她清丽的面孔,她似真正全不知情。 &「叶小姐,她曾有一个男友叫——」 &叶田田的语气十分讽刺, 「家母生前男友十分之多。」 &「那人,曾经冒犯你或试图多次冒犯你。」 &「啊!他!」田田脸色转为灰败。 &「这人後来死於非命。」 &「他死有馀辜!」 &「在法律上,没有人可以私自判另一人死有馀辜] &叶田田不出声,她紧握双手,指节发白。 &「曾家伟可有说过他会采取行动?」 &叶田田颤抖,「甚麼,你们怀疑家伟?他是一个病人,他长 期进出医院——」 &「你是他的力量,他为著保护你,愿意牺牲]& &叶田田的记忆回到当年的绝境里去,把各种疑点联系起来,电光石火间,她像是得到了答案。 &怀真把记录著曾家伟日志的软件留下给她,然後告辞。 &过了几日,陈益问她:「那件悬案,你跟得怎麼样?」 &「你也知道是悬案,不容易侦破。」 &「有答案吗?」 &怀真想一想,「该死的人遭到惩罚,行私刑者已经病逝,罪魁祸首也不在人间,至於受害人,已得到新生,这就是结局。」 &[叶田田全不知情?」 &怀真笑笑。 &「可要找她问话?」 &「你说呢?」 &「会不会由她指使男友杀人?] &「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样子你已不打算追究。」 &怀真不出声。 &过一会见她说:「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甚麼把那把枪存人保险箱?拆开扔到海里,岂非更加乾脆?」 &陈益抬起头,「也许,曾家伟想叶田田记得他。」 &可怜的曾家伟。 &「她的确没有忘记他,她年年去银行付款,又时时去曾家探访他寡母。」 &「但是终於也另结新欢。」 &怀真合上档案。 &她的假设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叶田田被母亲的男友打得混身血污、跑出来找到曾家伟,咬牙切齿地说:「我会杀死他.」 &「不,」家伟镇定地说:「你有大好前途,这件事,由我负责。」 &他让他爱的人看手中的枪。 &他出去了,第二天早上,他来找她,轻轻说:「事情已经解决,你的烦恼终於结束,这是银行保管箱号码,每年今日,请去付年费。」 &「箱里是什麼?」 &「你无需知道,每年那一日,请去探访家母,田田,我祝你凡事如意。」 回到派出所,她全神贯注读曾家伟的日记。 &他对自己的病情及治疗过程有非常详尽的记录。 &但是怀真要看的不是这些。 &日记不久提到田田的身世。 &「真没想到田田有一个如此不贞的母亲。」 &怀真立刻凝神。 &「她不住替换同居男友,原本,每个人都有权享受私生活。但猥琐的男人不住上门留宿,使田田觉得极端困扰。」 &看到这里,怀真已隐隐觉得一点不妥。 &「田田说,过去一年,有一个美籍华裔男子成为她母亲的入幕之宾,自由出人,肆无忌惮,十分可怕。 &「这个男子没有职业,亦无收人,等於一个流浪汉,时时穿一条短裤,双眼瞪著田田,非常贪婪的样子。 &「田田害怕厌恶,向母亲投诉,但是她母亲说:[ 我寂寞,我也是人,我需要人陪。]& &「他们时时在田田面前公然亲热。 &「田田想寄宿读书,我帮她四处找学校,并且愿意出手资助她学费。」 &「最坏的事终於发生了,那男子趁酒意对田田动手,田田惊恐之馀,大叫著逃出家门,反而被母亲掌掴。」 &「我要求母亲收留田田,被母亲婉拒,田田还不足十八岁。」 &「我彷徨痛苦,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助田田。」 &「他又一次侵犯田田,田田离家出走,失踪三天,後来被我寻回。」 &「我必需行动。」 &「同学沈述祖家庭一向有背景,他曾经向我说,他表叔统率过百名手下在夜市找生活,以暴易暴,也许是唯一方法。」 &怀真读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一半。 &重病的他知道已不能长久保护田田,他需速战速决。 &怀真黯然神伤。 &她才见过叶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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