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副属性相信很多人都需要的想知道仙套给谁

强化附加的不能洗,,只能洗普通属性。。

听说是可以的!但我自己没有洗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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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上3级减抗副属性还是不是要上减抗啊?求指教... 只能上3级减抗副属性还是不是要上减抗啊?求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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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19级全五天山3修(冰火玄),副属性的减抗从武魂技能下手,武魂7级扩展就是60+忽略,8级+80+点,60点可以无视怪物的抗性了,打人的话,一般别人都是毒抗、冰抗,毒抗的4抗皆为身法路线,这就是多修的强大之处! 不是像楼下那样牺牲主属性减抗上副属性减抗,这是愚蠢的做法!

你见过哪个脑残还在堆副属性的减抗了,以主属性为主(减抗也是),副属性被抗完了就抗完了还有主属性输出,没抗完也只是额外加了一点伤害。两种减抗都搞咋死的都不知道 ,打谁都打不动

看你是三级的石头,那基本也是一般玩家了,玩玩生活副本什么的

减抗不能减到负,最多到零,所以你主属性的减抗加再多,打怪时也没什么加成

那你打几个副属性的减抗是不错,当然一般是看你副属性也能有800以上才好,

不行打了减抗也体现不了多少

如果是打架号,那打几个减抗也是不错的选,因为新石头可以打10个,正好一件装备一个,打在前三孔,那么第四孔你可以上几个副属性的减抗石头,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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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省攸县震阳中学初一31班 蔡韧鸣

在南沙群岛的最北的一座小岛,叫异形岛。岛上,建起了一座基地。由于基地在岛岸边,可以设立码头。一艘名为“南救101”的补给舰就奉命补给这里,正停在码头边呢!

从“南救101”船上放下了一只船,上面坐着一队青年海军陆战队员,正在做巡逻准备。在基地顶上有个指挥所,所里全是高新仪器,上面贴着中国国旗,可知,这里是中国基地。

“马少校!”基地长说:“去地下室看看气罐保全仪工作有没有问题?”

“是!长官。”马少校说完冲下楼,他知道气罐有问题。确实,气罐开始漏气!马少校到地下室,一阵臭气带绿色向他袭来。“啊!”马少校一惊,想逃,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气。“啊!”又是一声惨叫来自地下室,马少校抬头一看,他身体转黄为绿!他痛苦地走到镜前,镜子里的他已成为一个怪物。突然,他的思维被逐出他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怪物……

登陆补给的几百人也变成一个个怪物!

这时,在外海巡逻的游船上,年仅十三四岁的青年海军陆战队E队四人正高兴谈笑。突然听见岸上一声巨响,基地塌了!队长陈鹏马上领队返航。队员蔡易、文淋、赵勤也抓起枪作好战斗准备。刚到补给船边,只见岸上的巨炮队员被几个“绿人”杀死。马上那绿怪物转攻他们。“轰!”游船被击中,撞到补给舰上。时不待人,E队的人刚逃进补给舰,游船就爆炸了!

“轰!”E队四人被气浪冲到机库里,这里停着二架直升机和一些弹药食品。

几分钟后,蔡易被一个人摇醒,他睁眼一看:原来是个飞行员。他叫醒队友,和那个飞行员坐在地上谈问起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陈鹏问。

“唉!气罐漏气,其他人都变成怪物了。”

“怪物?不会吧!”E队的队员们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不信我?真的!”飞行员说:“我编给你们听干嘛!”

“……”E队的人们的心一下收紧。

“吓嚓!”门被猛的打开,只看见绿光一过,那个飞行员就痛苦地

倒在地上。陈鹏反应特快,抽出手枪就放,怪物被打下一只手,它回头一捡,让陈鹏及其它人看清的他的真面目。

绿色的身体,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头颅清晰可见。啊!陈鹏、文淋、赵勤吓倒在地,只有蔡易灵活地跳上飞机。直升机本来就是对着机库的大门,他开启直升机按下攻击按键。顿时,库内一片枪声,直升机的二座六联30毫米机关炮将全部子弹泄到怪物身上。

机关炮停了,怪物死了。几分钟漫长沉默,陈鹏终于开口了:“兄弟们,虚惊一场,现在我们应该去查明真相,我估计没几个生还者,但我们必须完成任务!现在我们两人一组操纵飞机出去查看情况,文淋你去开启自卫系统准备出发!”

成功出发并飞上天空,这时,他们发现:基地的地表部分已塌成几十节,上面居然又建立起一座木质古屋。远远望去绿色的怪物正操纵着巨炮瞄准着他们。一看见前面那怪物,E队的战斗力就已经丧失,他们早就吓得心跳加快了,再来一个还不吓得他们心脏爆炸。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隐蔽在文淋、赵勤飞机上的人骨怪物跳进机室里。赵勤肩撞上人骨,把怪物的一半给击碎。赵勤一惊,吓倒在仪器上。怪物又一拳打向赵淋,文淋被打出飞机掉进海里,这时怪物的身体也散架了。赵勤正好压在开关上,顿时灯光灭了,马达停了,飞机迅速坠进海里。幸好是轻型武装水上直升机,漂在水面上,还救了文淋一命。

陈、蔡二人这边更惨,巨炮对准飞机狂打,一枚枚炮弹从飞机边飞过,他们的心跳停下几秒,当他们用机关炮和导弹反击时,一枚炮弹飞过,撞上正高速旋转的螺旋桨上,幸好没炸开花,但飞机开始向前高速俯冲,陈鹏马上关闭马达,启用迫降系统。他们飞过古屋顶上,落到了岛屿中央。直升机掉下去,被三株树悬在半空中,看起来很稳当。蔡易跳出来,用铁杆挂在枝干上下去看看情况。陈鹏检查飞机,飞机大部分完好,只是要害的机翼三根断了二根。如果只断了一根的话,还可以调整角度飞上天,但现在没有修理工具和备用机翼,已无法起飞。更糟糕的是和文淋、赵勤失去了联络,行动不能统一,也无法突围。

是怪人,毒气还在漏,现在不仅有人形怪物,蜘蛛、蜈蚣、飞鸟等也变异了。它们会来包围他们,攻击他们,杀死他们的。

蔡易在树下面发现一台小手提电脑和一挺重机枪,还有几具基地工作人员的尸体,左边有具怪物的尸体,远处还倒着一堆人骨,还横七八竖摊着一大堆尸体。蔡易马上对这里产生反感,他收拾了一下地面,把所有有用的东西搬上树。这时,他们已有了武器.食品和一整包弹药,还有电脑。蔡易开启电脑,马上屏幕上跳出基地的画面,啊!是基地移动控制器电脑。陈鹏马上也挤过来看。

基地80%的地方已是古屋的面貌,只有地下室仍是原样。他们转到地下室监视屏幕。“啊!怎么全是毒气!”他们叫道。知道毒气是生物变异的源头,他们远程操控,关闭了门,毒源虽无,但还有那么多怪物,逃生仍有问题。

知道了真面目的他们的心并没有平静下来,危险更大了!监视他们,看见成千上万的怪物。吓得蔡易从树上摔下来,陈鹏呕个不停。怪物们居然吃发霉的肉、别人的排泄物和一些东西。也好,这下他们可以省下十餐的食物了!?

正当他们看着电脑时,一个巡逻的怪物发现了他们,并悄悄地接近他们。怪物用手折断一根树枝向电脑扔过去,蔡易又一次摔下树,更惨的是电脑被打坏了,这可是他们唯一能了解到敌情的东西啊!怪物马上转身回去报信。

“不能让它回去!”陈鹏大吼一声,操上机枪还没瞄准就扣下板机。“嘟……嘟……嘟嘟……”。子弹在怪物身边落下,把地上的尘土打飞。蔡易也深知放走他的后果,用步枪射击。但人骨怪物身体又轻又灵活,逃到古屋。

“糟了!”陈鹏左手用力扯自己的头发:“快建防卫工事!”古屋里,几百只蜘蛛、一千多个怪物正在集合,木棍、铁锹,也准备好。陈、蔡两个在四周埋下几十颗地雷,在树上用木围成二个碉堡,机枪也瞄准着古屋的方向。蔡易扔给陈鹏一包咖啡,要提神。

正当怪物与E队两个队员准备战斗时,E队的另两人也在与怪物搏斗。天色暗下来,夕阳落下了一半,海浪渐渐大了。文淋用手抓住飞机,还没爬上去又被大浪打了下去,连续几次都失败。文淋在大浪中挣扎时,赵勤醒来了。他起来的时候很吃力,因为有怪物尸体压在他身上。他拔开骨头终于坐起来了。赵勤感到怀里不舒服,用手一摸,肉糊糊

的,他拿出来一看,“啊!人头!”赵勤又吓晕了。

简直就是当年井冈山红军的翻版!

怪物们开始攻击。首先,怪物声东击西,大部分怪物在正面扔木头。一小部分怪物以自己的恐怖面貌阻挡了突击队员,并从边上绕往后面。

第一次攻击开始了,蔡、陈二人压制住自己的恐惧,勇敢地攻击怪物,以先进的武器优势击伤数百怪物。鬼怪们被打成缺脚少腿,溃退下去。这时,陈鹏又想到个好办法,他出去从飞机上拆松那两根坏机翼,开动马达,两个机翼飞出去,冲向怪物,一连杀死八个。怪物们上当了,以为这是好武器,回基地将所有机翼拆下来用于下一波攻击。

第二次进攻:……,怪物死伤惨重,而E队却未损一枪一弹!怪物们大部分是变异的畸形人,一抬重物就散架,在他们的补给线上有各种动物零碎的身体,在发射场上也随地可见尸骨,尽管如此,怪物还是扔出几根机翼, 令他们吃惊的是他们死伤惨重,使用的“武器”竟是他们敌人的救命稻草。

不用说,这次反围剿完全胜利了,不但打死大部分怪物,还令“击西”的怪队望“敌”兴叹!

虽像红军井冈山之战,但结局却相反。

文淋体力不支,淹死在大浪之中!赵勤还在昏迷中!这是陈鹏、蔡易来到直升机二号时的景象。陈鹏手中的枪不知不觉中滑落,他一下跃出五、六米,从自己直升机上跳到他们的飞机上,陈鹏从水下拉上文淋的尸体,大哭起来。

“文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盲目进攻。是我害了你……!”陈鹏哭出一大堆话,蔡易听得耳朵都结茧了!

“赵勤,我的好兄弟!好朋友……!”

蔡易已过来了,他叫醒赵勤。赵勤反常地笑:“哈……哈……兄兄的弟弟……你叫什么哟?”。

“赵勤?赵勤!”蔡易叫道。

“赵……勤……多好听的…字……哈……喝!”赵勤说出一大堆听不懂的话。“我叫不知道,赵勤是谁……?”

一个不好的念头飞进陈鹏、蔡易两人的大脑:赵勤疯了!

这下E队损兵折将,才过了一天,就死伤两个人。陈鹏

对完成任务看不到一点希望,他慢慢地说:“宣告:E队解散,就地住宿。”他的目光呆呆地顶着远方乌黑的地平线,真希望看见那怕是一丝的火光。但一秒、二秒……天反而更黑了!

蔡易发觉队长的心开始动摇了:他没有信心,他没有勇气!不行!如果灾难发展下去,全人类、全世界都有将被改变,我一定要反抗怪物,消灭分他们。但光他一个人杀上阵是不够的,虽然现在他勇气十足,但只要一见恶心恐怖的怪物,就两腿颤颤,皮松肉垮。所以,首先得让陈鹏恢复信心!

蔡易决定把这事留在明天干,现在陈鹏还在深深的自责中,搞不好,自相残杀。蔡易带着疯了的赵勤,准备过去。

赵勤疯了后就患上疯人症――怕光怕水怕声……,结果两人掉进海里,赵勤也淹死了,蔡易呛了口水被陈鹏救上来了……

一个晚上,没有怪物干扰他们的睡眠。这天一早,陈鹏在二号直升机上吃面包,在一号直升机上的蔡易说:“有个故事:20世纪初有个美国年青人叫安德森,他既没有超群的智慧,也没有天才少年特有的机敏,他显得有些笨拙、呆板。有些人看不起他,嘲笑他是个小傻瓜。可是,他有一种奇特的心理特征:每当父母带来新异物品时,他会长时间打量、摆弄。一弄就是大半天。他父亲从儿子‘呆头呆脑’的表象背后,看到智能的闪光,看到了专心致志地思索的优势。父母鼓励他,老师也为他加油,从此他有自信心。凭着自己思维上的‘优势’,加上自己的自信心,他的成绩直线上升。在小学阶段不起眼的他,到了中学阶段就令人刮目相看了。在大学时期,他学习成绩名列全年级第一!27岁时,他发现了正电子,被人们称为20世纪最重要的发现之一。31岁,他成为诺贝尔奖的得主。”

蔡易见陈鹏脸上泛起笑容,他高兴起来。

但,为时过早,陈鹏冷笑着说:“哼!天真,你知道!”他指着前方的岛。“我们前面是什么?逃离的话,飞机油量不够,又没船,在这里,你不攻他,他就反攻你,哪像什么发明?”

蔡易惊呆了:陈鹏脑子怎么这么不开窍!他急忙说:“不,不是,自信,会使不可能成为可能,

使可能成为现实;不自信,则会使可能变成不可能,使不可能变成毫无希望。选择自信,就是选择成功!”

近在咫尺的陈鹏在蔡易眼里,好像相差几千万光年。只见陈鹏吸了一口气,说:“我守在这,你一个人杀上去吧!赢了,回来叫我!”

这分明是叫蔡易去送死!

蔡易呆了足足十分钟,仍不知所措!

唤醒陈鹏的斗志已越发不可能,蔡易无可奈何,他想:逃不了,干脆一个人杀过去,反正不攻也是饿死。他开启直升机,飞向古屋。

“轰!”怪物们用巨炮攻击直升机。蔡易已抱着拼死必胜的信念,不顾一切飞向前去。

“轰!”又一声震耳欲聋。

妈呀!怪物的智慧越来越高,武器从木头到石器,现在竟用上枪了。看来,如果不早消灭他们,核弹恐怕也早晚有一天成为他们的手中物。蔡易用导弹反击巨炮,而面对密如暴风雨般袭来的枪弹,却只能有二挺机关炮回击。

导弹击中巨炮,巨炮被炸得四分五裂,炮管也打着旋转着飞向天。突然,直升机剧烈地震动,蔡易震倒在座位上,仪器上的玻璃也炸开了花,一阵呛人的烟席卷而来。蔡易剧烈地咳嗽了几十下才座起来戴上了防毒面具。他努力控制飞机不堕落,但高度从4百多米陡然落到1百多米来,才止住了下滑。

机枪还在向蔡易“突……突……”地喷出火舌。

突然,防弹玻璃也顶不住,碎了。子弹象泄洪的江水射向蔡易。“咚!”一颗子弹打进了他的胸口,鲜血喷出来,机座上鲜红一片。蔡易倒在仪表上,他想返航,但飞机的发动机的动力能维持不掉下去已经很不错了,他无柰,按下电报发送器将蔡易一直在心里藏了几十年的话发给了陈鹏:兄弟!你好……

这时,又是一连串子弹击中蔡易。

蔡易孤军奋战已难以归宿了。

“兄弟!你好。”这几个字被陈鹏看见了!

“不!蔡易……”陈鹏后悔了。

这几个在幕上的绿字,在陈鹏眼里是多么的血红。

这时他听见马达发动声,啊

!怪物正驶着快艇冲过来,起飞都来不及!

在这紧要关头,蔡易血红的眼看见快艇,他用最后一点力按下了两个键:“关闭马达!”“逃生!”

直升机落下去,而逃生口射出的却是千苍百孔、残缺不全的一具尸体。老天有眼!直升机正好击中快艇,两个一起在陈鹏右边五米处爆炸!

蔡易的尸体正好落在陈鹏飞机的玻璃上,陈鹏看见老战友的尸体,失声大哭。见蔡易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想和陈鹏告别!

“不!”一声撕心狼嚎,陈鹏用手,打碎防弹玻璃。他还没来得及和昔日战友握上一手,蔡易已“扑咚”一声落下水里,水柱溅满陈鹏。

“不!”陈鹏彻底发怒了,跳回机座上,启动直升机升上天。“我要报仇!”他咆哮着驾着飞机不顾一切撞向古屋。怪物们这回也用机枪回击,但没有巨炮的支援,一下子几乎所有的枪都被陈鹏打哑了。为了世界!为了人类!也为了蔡易、赵勤、文淋,陈鹏下定了决心,关闭发动机冲向古屋。

从屋顶穿过,直升机的机翼折了,又坠向屋里。直升机卡在墙上不动,怪物们立刻合围,陈鹏冷笑着,一脸大无畏的样子。他知道,这个基地有几百吨高爆炸药。他想:让我把你们送入地狱吧!陈鹏叹了一口气,大叫:“蔡易!我……来……了!”

……,……。时间仿佛停止,四面一片宁静。

“轰!……”一声巨响,古屋飞向了天,整个岛都是火海。一切生物,包括陈鹏和怪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连古屋的地下室也被破坏了,毒气基本上被消毁。

2005年3月26日 科考队来这里考察。

2005年3月30日23时59分59秒,最后一个气罐被发现。那个科学家看了看生产日期:2004年4月1日1时0分0秒,又看了看保质期:一年。他放心地用铁锤打去……

“啊!”一声惨叫划破宇宙星空,人类的历史从此改写!

湖南攸县震阳中学初一31班 蔡韧鸣

美利克溜着滑板走上大街,这是新年之夜,大街上熙熙攘攘,新年的烟火、爆竹放个不停,火光照亮了夜空。美利克揣着一百元压岁钱正赶往黑皮家,他们约好叫所有的朋友来黑皮家集合上街购物。

美利克是狮国少年特工队的一员,特工队的任务是进行民间巡察,队员为:美利克(队长)、黑皮(战术指导)、杰米林(队员)、莫得名(队员),/

甘肃?陇西?文峰?陇苑书画院

难以明白,当经济大潮冲破理性和良知的堤坝,当写作被急功近利的浮华逼得几无退路的时候,痴情的我为什么还会迷恋并衷情于写作?

鲁迅先生多年前的教诲言犹在耳: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我那时以为当然要首推文艺……

身在教坛的我始终对文学写作情有独钟。我不知自己是否属于犯了“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那类错误。因为有点文字天赋,在校园里我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埋头爬格子,是个“校园升学竟技场”的边缘人。爱写作在校园里是不大被谁理会的。所以,我虽未“曲高”,却真的“和寡”,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我就倾心于文学写作,并不明白我为什么需要文学和文学为什么需要我,只是因为很难为作品找到新鲜的题材而黯然神伤。对于我而言,文学是水,是空气,是阳光,是生命之所以存在的唯一原因。

“……文学本身就是在困境中寻求突围的过程,这是人们的一种内在需要。”马原《虚构之刀》中说:“一般认为写作行为本身是一种突围,对人类困境的突围。”

很多时候,我总是喜欢那些暖暖的在人心头流动却又蕴涵着些许忧郁与哀愁的文字,就象村上春树和徐志摩的。曹雪芹举家食粥而在荒山野庙勾勒出封建社会没落史;列宁被流放西伯利亚而在寒风刺骨、四壁透风的木板房中守着一炉孤盏的火苗写出论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奥斯特洛夫斯基在全身瘫痪、双目完全失明的状况中凭着铁人的毅力在特制的木板槽写字板上艰难地完成长篇巨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令人难以置信―难道这就是写作?

一个人的精神饥渴和写作冲动是非常有限的。我庆幸的是,自己在少年时代曾经有过一段嗜书如命的阶段,结交了《鲁迅全集》、《红楼梦》、《红与黑》、《安娜?卡列尼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春之歌》等一见如故的朋友亦或是情人。这些经典名著的阅读形成我文学创作中实足的底气。让我收获到极其深邃的思想,她们将人类的苦难、无奈、死亡溶解在精炼的言语中,给我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阅读在童年里,给我神话般的故事与奔跑的力量;写作在夏季里,让我感受不到酷暑的炎热;写作在秋季里,让我试图诠释着凄凉的含义;写作在冬季里,让我触摸着

生命的巨大力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回报他们的,是获得全国“西部魂”杯文学作品大奖赛一等奖的散文习作“母亲和她的阳光”。

写作需要整块的时间吗?不!只要有一两个小时可供自由支配足矣!写作需要安逸的环境吗?不!既然战士可以随时随地拿起武器,为什么作家不可以随时随地拿起笔?索尔仁尼琴可以在酷寒的草原,在铸造车间,在吱吱作响的小木棚里吟诗作赋,可以在卡车的轰鸣中写出剧本。写作需要起码的物质条件吗?不!没有纸笔不是失败的理由,缺乏灵魂和毅力才是平庸的关键!写作需要他人的评品和认可吗?不!我们听凭自己的良知为文学的尺度,因为写作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

人生最重要的不是你所站的位置,而是你所朝的方向。

回眸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那些各自背负着自己不同故事的人流―戴着各种面具却依然艰难前行的人流,他们演绎出的一幕幕人间悲喜,让我欢笑忧伤快乐难过,当我每每把他们的故事由草稿变成铅字的时候,内心着实如释重负。夜澜人静的时候,故事中的他们一齐围坐在我的周围,他们的嘻笑怒骂皆成我笔下心醉的篇章。他们的故事让我领略着已逝的风景,烹煮着前人的精神旨要,烩作我虔诚的心灵鸡汤……

我一个人在写作的漫长遂道中行走着,任凭夜晚的风吹散我的头发,任凭昏暗的路灯如蝴蝶般抚慰我的心。在嘈杂的滚滚红尘中,我想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空间。写作,让我倾听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心声,探幽访古,寻找先哲的背影,为神探福尔摩斯拍案叫绝,为谭嗣同的“我自横刀向天笑”的侠气方寸如割,为苏东坡低吟的“渺渺兮余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唏嘘不已。

写作,让我体味人生百态。明媚的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光明总有延伸不到的地方,每想到这里,我就感到肩上责任的重大。写作在人生的原野上,我的背包中装不下物欲的锁链,真实的脚配上一颗善良而敏感的心,一路踏歌一路唱,穿越一座又一座城市,一条又一条河流,一片又一片山岗,一丛又一丛人流,见证一次又一次生命惊心动魄的辉煌与苍凉。踏上一条精神的朝圣路!

通联:甘肃?陇西?文峰?陇苑文学院

少雨的故乡,却时常充盈着懒懒的阳光,大自然赋于的无尽的恩惠似乎近于奢侈,却滋润着一个精灵-漂泊如三春之水;清冷似冬夜之月;惆怅如初夏细雨;幽怨似深秋桂子。这个精灵注定了永远都在流浪,这个精灵就是二胡-黄河边上,流浪的二胡。

蒙古包、轱辘车、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注定了是马头琴的摇篮,红高粱、信天游、大风起兮尘飞扬的黄土高坡天生就是唢呐的世界,而青砖土墙、低矮的窖洞,秋雨斜坡、苍茂柳下,则永远是二胡生生不息的磁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风情亦孕育着一方乐器的生长,只是我不知道,当初的当初,是黄河孕育着陇原选择了二胡,还是二胡选择了陇原?我只知道这样的选择费思量,难端详。

其实二胡之于陇原,恰如山花之于陇原一般的诗意和绵长。虽然我只偶惑见过钟子期的那具焦尾琴,在浔阳江边,寞然抱过白居易笔下的那柄琵琶,虽然在众多的唐诗宋词元曲明剧里,似乎很难聆听二胡的那一声低泣,抚摸二胡那一脉无奈,但是谁能说,有了焦尾琴有了琵琶,二胡就不可以在陇原寂寞地流浪呢?

六朝金粉,王谢侯府的秦淮,有着太多的声色犬马,那不是二胡弦线上开放的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钱塘,有着太浓的绮丽繁华,那也不是二胡琴弓跳动的节拍。陌道、石门、窑洞、廊棚,雨巷、石桥,茶肆、麦场、注定了是二胡流浪的行脚。流浪本不属于墨客骚人,达贵宦家。流浪的二胡注定只是百姓俚民、俗子凡夫欢乐中开放的花,悲愁里流淌的画;流浪的二胡天生就是贩夫走卒、商贾戏子开心时的道具,潦倒间的支撑。

真的,我确实不知道二胡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陇原流浪,只知道当如水的月色浸淫深秋的山花的时候,当稠密的细雨婆娑渭水边深深弯曲的垂柳的时候,当多情的晚风掸拂黄河石桥的时候,当

散漫的炊烟缭绕乡野麦场的时候,二胡便开始在陇原流浪了。当流浪的二胡宿命地溶入在汹涌的黄河波涛中后,更被无限地扩散放大了。从此,二胡再也停不下流浪的步伐。

二胡,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的眉头像未解的结,你的脚步疲惫而蹒跚。

古老而烂漫的黄土陇原埋葬了无数 骨、陶片、断简、残碑;这是站立长城寺庙、黯淡的宫阁和拓荒者废墟的土地;这是横亘叱咤风云的康熙大帝平息叛乱的土地;这是勇猛彪悍的八旗壮士演习杀戮的古御道的土地。大清王朝的十二连营埋进深草;抚远大将军的鹿角枪炮没入沼泽。方尖碑如断锷,水泡子是宵遁的噶尔丹饮恨苍天的眼睛。从刀光火石到金戈铁马,从血流飘杵到冠盖如云,都沓然如苍狼呜咽。帝王的霸业连同古战场一起退出历史,一个鞍马部族的史诗在季节的河道声息干裂。

思想就像绯徊在迷离草莽的孤马,你会一再地想起那些似乎遥远的、已经忘却的过去,心里无端地涌起一种莫名的、淡淡的却是幽深的甜蜜或忧伤。你会感到好像早就有过这种体验,要不就是做过一个和眼前的情景极为相似的梦。但是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在一生中的哪个幸或不幸的时刻,你无论怎样也记不起来了。

真静啊。天地间是一片亘古的肃穆。远远的在什么地方,好像隐隐约约是二胡的悠扬。不!那是幻觉。只有风,只有白桦林,只有不甘寂寞的杜鹃、野百灵和蜜蜂在窃窃私语。

西部最远的地方,热浪蒸腾的高坡,号角悄然耸起,最初是一对,然后是一簇,然后是一片。然后,西部高原生命交响的高潮赫然君临 。

万种天风骤然狂作。骏马雄壮的肌群,突起为跳跃的峰峦。马群纵姿跋扈,从远方或更远的远方潮涌而出。

大宛汗血天马从西极灵威、涉浪沙而来,从黄河负图而来。与犁铧一起耕云生命的艰辛,从刀斧一起划破凝滞的血海;与香车一起装点贵胄的荣华。二胡,你为文明所依赖,你也为文明所驾驭;你为文明所恩宠,你也为文明所束缚。

什么时候,文明放逐了你,文明解放了你!

于是,你又重又成为西域的王者至尊。自由与奔放重又成为你的特权。铺张扬厉的野性重又回到了你的身上!

《二泉映月》的音符如泉眼汩汩洇漫,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该是一种怎样的无奈;《病中

吟》的曲调如泪水缓缓渗出,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更是一种彻骨的沧桑。那样的流浪已不是二胡的流浪、音乐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灵魂的流浪,一方土地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时代的流浪,一个民族的流浪。

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尤物,让世界透出一种新颖。只有二胡一如既往的稳健,向世人永远倾诉着一个故事,在那漂流悠远的时光里,虽走不出苍茫的命运,但翩飞的梦想,亿万年不改其志。

流浪的二胡总要催生众多流浪的心灵,催放众多流浪的花,瞎子阿炳是一个极致。然而在黄河边上,在漫漫丝绸之路,在去西天取经的羊肠古道,在火焰般滚烫的西行荒漠上,类似因了二胡而流浪的心灵和生命何止阿炳呢?在黄河波涛中生生灭灭的流浪的灵魂中,我们不得不伤感地承认,在所有流浪者手握的乐器中,二胡也许最具有悲剧性格。 这种悲剧不只是因了二胡注定属于流浪的本性,还是因了太多流浪灵魂的挥洒。

遥望叠嶂的山恋,从那遥望的西域轻雾中款款走来的不是一种天籁?悠悠滚过耳畔,直注入我的灵魂,一如朝晖透过薄薄的霞帐,丰富了远山近岭的层次。顿时天地的那片玫瑰红哟,漫射四周,蔚然蒸腾,生灵开始在诱惑和欢乐中轻吟,跳动的音符灿放出最美的光环,这难道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美好吗?

毕竟,二胡寄托着人们的祈求和向望,编织着虚幻得寥寂的美好,但它毕竟又已挣脱了梦,抚平了不知多少心惊动魄天摇地撼海誓山盟风幻云变的时光,让人们代代为之倾情落泣而又放喉引吭。

悠扬的旋律在苍古的山林深壑中蒸发,在悠远的历史天空飘荡,粘附着宇宙间一划而过的历代文人骚客怪异的低吟,摔打着血雨腥风疯雷猛电,断肠的哀鸣,倔强的呐喊,日月昏荒,天地幽咽,愤怒、咀咒、信念、血光交织着,人性在升华,梦想与祈愿是高愿飘忽的招魂幡,在没有了红尘喧器的时空悠晃。

在人类故事的长河中,可以有千百种故事背景,但开头到结局的模式只有一种,每个故事可以有千百种开头的理由,但或喜或悲的结局只有一种;每个人可以有自己不同的故事,但在二胡悠扬委婉的纯净世界里,我们能惊异地发现流浪的唯一理由。

倾听二胡荡涤灵魂的污秽与混蚀,消减人性的丑恶和野蛮,让漂泊的心从没有花香鸟语的旷野中走来,在簇簇荒蒿

中与秋风诉说苍凉后绽放出妖媚。让吹绿的希望在新生与旧古的叠影中茁壮成长,让习惯了默守的山野为你惊异的笑声濡染了片刻晴空而感叹。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沧桑,也许是流落了太多的血泪,心灵上存有着太多的疤结。而器乐是渲泄愤懑的最好依托。器乐是一方水土的精灵,是一盈风情的血脉,更是一个时代一种文化的魂魄。曾几何时,当迪斯科的鼓点如塞外的马蹄敲击着陇原的市肆,当萨克斯的梦呓如东渐的西风弥满陇原的乡野,我们几乎再也见不到流浪的二胡,再也找不到那些流浪的行脚时,我们才猛然醒悟:其实,流浪不仅仅只是一种悲苦一种困顿、一种沧桑一种无奈,流浪更是一种忍耐一种坚韧、一种奋进一种抗争,流浪是生命另一种鲜活的姿态,而鲜活的姿态是永远都不能消解的。听,今夜的晚风里,什么地方又传来一阵阵二胡的悠扬,那声响单纯稚拙,透明鲜亮,那声响恰如枯树上爆出的一串串鹅黄的嫩芽。

啊,黄河波涛中生息着的精灵!

哦,陇原大地上流浪着的二胡……

通联:甘肃?陇西?文峰?陇苑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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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少人知道一九八四年的特殊含意,也没有多少人会怀念那个曾经令人热血沸腾的岁月;记得它的只有活着的我们和死去的他们,记得它的只有边境线上那依然如血的红土/无边无际的丛林/重叠反复的雷区。“一九八四”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一个惊叹号,它存乎于我心深处,将作为我生命的一部分随我生灭。

收复老山那年我只有十七岁,刚参军还是个新兵,当时我国南部边境的局势相当紧张,参军时家里就念叨过千万别上南边的部队。这南边的部队是没去成,可我去的部队是一级野战部队,属于一类部队,打仗自然少不了我们。部队是一过完春节就往前线开,到那儿看地形,搞临战训练;也是在战区我第一次认识了我们所要收复的山系:老山。

老山,海拔1422米,是中国与A国边界线上一个普通的骑线点。战区多雾,前线人的话,一到战区就是进入雾区。同样,第一次透过晨曦远眺老山时也是一个雾天,高倍望远镜里看到的只是一座山体的轮廓,它深陷在迷茫的白雾里若隐若陷恍如一位深座闰阁羞于见人的美少女;而我们就将在这“美少女”的身上展开撕杀,若不是近前炮阵地那一门门高昂起身躯的大炮,我真不愿想信眼前这座安静祥和的山头就是我们命定的杀场。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短暂的临战训练结束了。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六号,部队一切进入临战状态,当晚开始从南温河/猛硐向老山进行机动,二十七号白天部队就地隐蔽休息,夜间继续前进。我军往老山机动的方向多是高山密林,很难分清道路,难走死了,部队就靠着指背针地图拼命往前赶,很多人干脆就是滚着前进的,就这样我们还是比预定时间晚了将近半小时。二十八号五点五十六分,信号弹升起来了,红色的,真漂亮!从猛硐/芭蕉坪/交趾城等地,我军的炮兵发言了,半边天都红了,各种火炮的巨响汇成了一气:加农炮/榴炮/迫击炮/火箭炮/加榴炮,各种炮弹从我们脑袋顶上都往老山飞,还有高机曳光弹,交叉火力拖着火尾巴划着各种弧度和线条。部队穿插了两个晚上,弟兄们都累坏了,可大炮一响,瞅着被火力覆盖的老山,大家都来了情绪:谁都明白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尸横老山血洒疆场了,人们的脸上无不刻着激动与兴奋;

我的心里只是乱也没有多少豪情壮志,巨大的爆炸声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经意的变异,真恼火!然道我害怕了吗!我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冲锋枪。借着爆炸的闪光,我一遍遍地看着我的战友们,非常努力地凝视过每一个人,我要在心里把他们都刻上,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了。

炮火急袭打了三次,炮击之后,六点三十分,我得永远铭记这个日子: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凌晨六时三十分。信号弹又起来了,这是步兵冲锋信号。该我们了,强攻,往上冲。这真切的战斗突然地来临,已致于我还来不及多做思考,打仗完全不象电影里放得那样,没有那么多豪言壮语的做作,更没有号声杀声;满眼的销烟和烈火,满耳的枪声爆炸声,人们都低着头一个劲的往上冲,没有人犹豫更没有人说话,干部在前,士兵紧紧地跟在后边。前边猛然传来一片炸响,离得近极了,那是工兵在用火箭扫雷开路,来不及的用刀砍,用身子滚雷。老山上边不光地雷,还有涂着毒药的竹签钢钉;头顶上敌人的火力向下雨似地往下浇,不断有人倒下;倒下的就倒下了,谁也没有多想,根本没有意识这就是牺牲,这就是真切的死亡;火光映着红土地也反射着淌了一地的鲜血,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满眼的红色,分不清哪是大地哪是天空,战争证明我是脆弱的,无意间我哭了,这眼泪一出来倒让我突然间仿佛从梦境中回到了人间,一切又都正常了,原来刚才是被炮弹击中的战友的鲜血溅到脸上糊住了眼睛。

我们连攻的是小无名高地,友军五连打的是主峰。进攻战一开始就打的非常激烈,我们一个点一个点的攻,一路上过的大部分都是雷场,好些兵就躺在那了,后来听说工兵弟兄沿我们进攻路线往上排雷,起出了好几百颗,有些雷干脆就是让我们踩倒带出来的;部队攻到了小无名主阵地下,伤亡已经很大了,连里组织了几次冲锋都没得手,各班排几乎都没兵了,光我们班减员就达三分之二,我们被敌人的火力压在土坎下头都抬不起来,敌人的阵地太隐蔽了,到处都是他们的火力点,随时都会有一把/二把甚至更多的枪向你射击,若不是这道土坎,天然的为我们构筑了一些赖以藏身的据点,不然,最优秀的士兵也难免会在这暗箭四伏的地狱里被无情的射杀。我的心里绝望极了,也许我会死去的,这里会是我的

死地吗?我不敢看我身边的战友们,仿佛一抬头就会让他们看透我的怯懦似的。

局势对我们太不利了,干部们商量着请上级派预备队增援,这时候八班长刘伟光要求再攻一次,他已经是代理排长了;我就伏在他的身边,他的声音并不响,但却盖过了枪声和爆炸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我的脸红了,烧得是那样的烫,一瞬间我感到无地自容,是吗!我也是一米七几的大个,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而我,而我却只会象胆小的兔子似得趴在地上想死想活!“我也参加!”由于激动我猛地站了起来,连长一脚就把我踹倒了:刹那间弹雨就把我刚才站的位置盖住了,真悬!!!连里同意了我的请求,我和几个参加突击队的战友紧张地检查着装备,八班长则趴在土坎上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地形:我们几个一遍遍地拉着枪栓,数着手榴弹,没有人讲话,其他战友们默默地注视着我们更是安静。我的情绪又来了,马上就要冲锋了,也许再过几分钟我就会死去,真想说点什么,或者给活着的人们留点什么,可我这心里却空落落的讲不出一句话来;我想到了妈妈也想到了爸爸,想到了海边那个美丽小城里的家;亲爱的父母啊!儿子参加了突击队,要和敌人拼命了,儿子已前没有好好的听你们的话,原谅我呀。现在儿子对得起你们,走的时候不是说过吗:我一定立功!

猛然间枪声大作,连里的各种火器将积蓄的怒火射向敌阵,一排排手榴弹划过一条弧线砸向敌阵,扬起的烟尘在敌人的阵地前布起一道烟幕。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八班长就振臂一挥跃出了土坎,我们几个也紧跟着跃出了赖以藏身的土坎;就象几只惊了枪的野兽嘶喊着向前冲去。我手里的枪一靠没停的扫射着,枪声响得像炸了膛,听到的手榴弹爆炸声也是那么响,震得身子失去了平衡,我分明感觉到我的心也晃动起来了;是连部的通讯员小朱跟在我的身边朝上甩手榴弹呢!只是一枚比一枚甩得近了,也许是他负伤了,我无暇顾及,战斗紧张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一阵轻微但使人心惊的声音穿过枪声传导过来,是小朱倒下了,一排高机子弹横着将他扫倒了,滑腻腻的血染红了他的军衣。我不再瞄准,只朝着浓烟中忽隐忽现的身影连连扫射,这急促紧密的枪声变得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沉闷,声音象是被传走了似的,传的很远,如风般飘然

而去。不远处,突击队长刘伟光正鱼跃着向上运动,枪口闪烁着炽人的火光,那是他的心在喷着烈焰。八班长是军区比武的尖子,他的战术动作永远是那么干脆利落,一瞬间他就钻进了敌人阵地前的烟幕里;有门,我的心嘭嘭的跳的利害,八班长也许能成功。很快敌人的阵地上传来了手榴弹短促低沉的爆炸声,整个战场上敌军那密集沉闷的重武器一下子变得沉寂了。我的眼睛湿润了,最后一分钟的冲锋证明我们要比对手勇敢/坚毅。隐约中,一面红旗如一团火忽的飘展于高地的上空;我的身后响起了一片杀声,连长冲上来了,战友们冲上来了。我和突击队剩下的几个弟兄三步并两步地窜上了高地,敌人的尸首横七竖八地散落在阵地上,到处是他们遗弃的枪枝弹药。我的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靠在战壕上的八班长,我的心里又是一阵狂喜,发疯似的喊着他向他扑过去,我要紧紧的拥抱他,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英雄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阵地已经被我们夺下来了吗!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箍住了我的心,就在即将抱住他的时候我停步了,两个八班的兵哭着喊着已经抱住了他,可他的身躯是这样的软弱无力,他的头轻轻地歪在一边,我终于看清楚了:敌人的子弹击中了他的咽喉,血正从那儿涌出来,他的眼睛依然圆睁着,无神地望着山峰,望着依然销烟弥漫的天空,他牺牲了,就这么一言未留地走了,可这双眼睛却仍在诉说,仍在呼唤,仍在宣示着他对生的无比向往和渴望。我想哭,可我哭不出来,泪珠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还是流回了肚子里。我们胜利了!我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那么多战友的鲜血洒在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他们用自已的生命和鲜血为自已的师团抒写了整整一个历史的荣;因为他们的付出使得生存的我们也沾染了荣耀,并一同被载入共和国以及人民军队的史册,这是永垂不朽的。

就在我们连浴血奋战的同时,其他兄弟部队的攻坚战也同样坚苦地进行着:五连打的是老山主峰阵地,他们从开始进攻到占领主峰表面阵地只用了二个小时左右,仗打得也是异常艰苦,敌军依托险峻的地势顽强的抵抗,这使得五连伤亡巨大;快到中午的时候五连的副连长张大仅也牺牲了,他的肠子都叫打出来了,还在那坚持指挥直至牺牲。兄弟团的部队那天打的是老

山松毛岭地区,主攻662。6高地,他们的战前准备很充分,步炮协同也好,进攻一开始,九分钟就拿下了662。6的表面阵地。接着又把松毛岭那一片几十个阵地都攻下来了;那天,他们还抓了几个俘虏,都是在一个洞里抓的。在124阵地上,他们还在一个洞子里堵住了四个女兵,这几个女兵死活就是不出来,我们的人也冲不进去,最后没折了,就用火焰喷射器猛干,全烧成球了;敌人的阵地上啥都有,那天他们的战利品最多了,还缴了一大堆便西服呢。

4。28是老山新生的日子,我们用生命和鲜血捍卫了祖国的尊严和领土的完整。为此我们负出了沉重的代价,那一天,我们一个团队伤亡比例就超过了三分之一,有的连队比这个比例还要大,伤亡都将近一半。我算是命大的,连里跟我一年入伍的兵大部分都不在了,而我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活得挺全乎,幸运之神看来真的很照顾我。那么多的战友牺牲了,都不敢再想,可是怎么也忘不了,一闭眼老是出现他们的身影,脑袋里象放幻灯似的一遍遍不停地过着战友们的音容笑貌,一刻也不停。他们现在都在麻栗坡烈士陵园里躺着呢,那里面有相当部分都是我们师的。

收复老山只是整个战争的开始,接下来的数月防御作战才是我们最残酷的经历,它给我的身心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在那一百多个无眠的日日夜夜里,我们的人生被高度浓缩入不足十平方的猫耳洞内,这是一场真正的练狱。无论战争的目的是如何的正义,但就其本身的实质而言永远都是残酷和黑暗的,回忆于每个参战者而言总是痛苦都于快乐,要翻开这些深植于内心的痛苦记忆更是需要勇气的。

战争还在继续,谁也不会想到这场由收复老山为开幕的战争会持续整整五年。比起紧接而来的防御作战那么已过去的老山攻坚战简直就不值一提;在这片亚热带丛林里进行的战争是中国军人从不增经历过的,战斗的胶着性和残酷性更显其独有的特色。老山无故事,应该说老山无浪漫的故事,有的只有坚苦和血腥。

我们连攻下无名高地后并没有作实际的休整,马上就投入了防御作战。刚打下老山,敌人的报复动作相当大,战斗每天都会发生,从小股特工偷袭到班排规模强击直至连营集团冲锋,我们每时每刻都得承受一次甚

我守的哨位是全连阵地最靠前的,距敌最近的阵地才50米,而离我军最近的阵地至少也有150米。我们的哨位是由一截敌人遗弃的旧坑道改建的,全长约15米,高只有1。7米,宽0。8到2米不等,洞口建在一块巨石下,洞里有两个转弯;就这条件在我连防守的众多哨位上也算上等的了,这就是我和七个战友的家。由于哨位太前出,我们这里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之分,随时都有敌情发生,冷不丁就会有一串高机子弹或者一枚手雷飞过来,那小小的洞口就象死神的嘴随时都会夺去某人的生命。

老山一战下来,我们班里连老带新就剩下三个人了,后来又补了五个兵,也就是现在守哨位这几个人,我也提班长了,在这里我是理所当然的最高首长。我只有十七岁呀!可我的心里却早已淡忘了我这个年龄应有的天真和浪漫,鲜血和死亡已经把我训练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士兵了,我指挥着一群平均年龄都比我大的兵,感觉竟是如此的平淡和老到成熟;我是长大了。

7月12日,敌军大反扑,我们对此有所警觉。敌人集中了356师两个团/316师一个团,共六个团番号的部队,准备对我老山一线全面反扑。我军的战备非常紧张,从7月一日开始连着三天军工只送弹药不送给养,七月正是老山最热的季节,士兵们倦缩在狭小的猫耳洞里捂的不行,汗水早就流光了,有的点兵们只能咬青草/钩树叶解渴;其实山下就有一条挺大的河,可那时双方炮火对阵地以及水源的封锁都是相当严密的,下去搞水无疑是九死一生的,为此我军有严格的纪律约束。那些天,我们哨位还是相对舒服的,因为我们的洞子建在一块巨岩之下,少了阳光的直射洞里还是相对凉快的,再加上洞里有块岩壁往外渗水,一晚上能接小半碗水呢!就凭这两点连里就给我这儿定了个五星级,都说赶上钓鱼台国宾馆了。但竟管如此,闷热潮湿依然是难捱的,在洞里还是穿不住衣服,这好办,我们一上哨位就一二三全脱了,而且还是一丝不挂的。前沿没女性,人都是赤裸裸的,就连心也是毫无遮掩;人性在这儿始终表现的最为原始也最为诚挚;裸露已不再是一种风化的堕落,而是一种极具深邃内含的美。

战斗终于打响了,七月十一日凌晨五时,敌军炮兵开始

试射,先是零星的小口径炮,慢慢的敌人重炮群开始发言了,数不清的炮弹在我方占着的山头植出了一片片桔红色的火林,好看极了。躲在洞里,我的心里只是乱,象麻花一样绞成了一团;整群的炮弹飞过我们头顶,落在不远处轰然炸开,也分不清哪是我们打的哪是敌人射的;阵地前的那小片马尾松早就轰没了,弟兄们用编织袋垒起来的工事也不复存在了,炮火之猛烈使得洞里的我们就如坐船一般,震得颠来倒去,那一片长久不息的巨响着实叫我们为之心惧。可能是因为炮袭震坏了连部通讯员的心智,这家伙竟迎了炮火冲出了猫耳洞,真惨呀,无数炮弹将他撕成了碎片,他的钢盔随着气浪飞向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向了山下。后来,趁着炮击间息,连里组织人下去找他的残骸,可连一小块布片也没找着,他已经化成了弥温的销烟随风而逝了,记得死的时候他只有十六岁。那天我们谁也没有吃饭,也不讲话,只那么无声无息地坐着。

十一日整个白天阵地都被敌我双方的炮火覆盖着,到了傍晚,敌人的大炮突然停止射击了,骤然的平静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的喜跃,一种大战前的宁静显现出来的只有越来越浓烈的血腥。连里来了电话,警告我们谁也不许出洞,我也把我的指挥位置移到了洞口,机枪也架上火力点了,娘的!就等小鬼子们上来了。可也怪,敌人似乎早就了解我们的心思一样,我们等来的仍然是一片寂静,这死一般的寂静更加叫人心惊胆战了。到了晚上十点多,隔壁排指的重机枪突然响了,曳光弹拖着长长的光尾巴在阵地前织成了一张火网,我和班副趴洞口瞅了半天却愣是没见到一个鬼影,看来今天晚上算是白忙乎了。此时我军的炮兵却没闭着,十二点一过,我船头炮阵地便对我老山正面阵地前五百米地域内进行试探射击了。打到凌晨三点,炮兵真来劲了,火箭炮/125加榴炮全发言了,连八里河东山上那几门团直直瞄火炮也“咣咣咣”打起了急促射。炮弹跟下饺子一样,没个点数了。其实,当时敌军已经隐蔽机动到了我军前沿,他们的潜伏部队最近的离我们只有五百多米,敌人在被我炮兵准确杀伤之后,居然没有暴露目标,我方第一群炮弹过来就把人家一个加强连的兵力盖住了,一个营长,三个连长当即毙命,军心乱了,失去指挥的敌军潜伏如初,任凭我军的炮弹在附

近甚至在身上爆炸。敌军士兵执行纪律已经到了令人膛目的程度,真有负伤后活活痛死而不发一声不动一下的!到十二日早上五时,不得了啦,敌人开始全线进攻了。我军的所有前沿哨位都几乎在同一时间与敌接上了火,那满山坡全是敌人,一波一波跟潮涨一样往上冲,我老山正面所有阵地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早上一开打,我们连守的高地就叫敌人早有准备的猛烈炮火掀了个;阵地上大部分的工事和堑壕都被夷平了,三排有二个洞是土木结构,没经得住这长时间的炮击,叫敌人的重炮给轰塌了,一个班全给埋里头了;等我们挖开崩塌的洞穴,拖出来的兵都已经休克了,弟兄们手忙脚乱的给他们作人口呼吸,但最终还是没能救过来。敌人的炮火猛烈,步兵更顽强!小鬼子一开始就集中了一个连从三个方向向我阵地扑过来,他们起码还有一个加强排的兵力但任火力掩护,各类轻重机枪以及步兵炮把我们阵地打开了锅,对面高地上的敌军高射机枪和几枝枪榴弹更是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危胁。早上五时二十分,敌人上来了!黑呼呼一片排成散兵线沿着山脊攻上来;娘的!这么多人,小鬼子到底集中了多少兵力,真的势在必夺了。谁也无法体验到那种决死前的绝望,因极度紧张而带来的神经质的兴奋/激动;再也找不到什么词眼能来形容这叫人喘不上气来的战斗了。枪声连成了一片,绝对的没有点数,子弹跟下雨似的从各种枪口里浇向激战的双方,夹风带火的弹雨,密布了整个战场的空间,所有的弹火几乎都能在某个不幸的躯体上找到归宿,它带动着人的神经,带动着人的肢干在瞬间进入天堂或地狱。当士兵们在如潮的攻势中辗转反击;在铁火交织的狂澜中躲避生;在沥血的肉搏中厮杀屠戮;所有高明的指挥都失却了光彩,在这残杀中,人们只会注重并只做了两件事:求生与屠杀。在这里所有参战者的人生都因生命的渺小而被高度浓缩,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品味到这如压缩干粮般的人生真味。战斗的进程是如此的激烈坚难,一个上午我们总共打退了敌人从连到营规模的十一次进攻,在我们班阵地前敌人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敌人的攻势在我军顽强的阻击下明显停顿下来了,整个战场被炮火枪弹炽烤得滚烫,裸露的肌肤叫碎石沙子烙得生痛;在这片火与钢的海洋里我相信不会再其它生物能挣扎存

活下来,可我们洞里的小水洼里却挤满了鼓腮登眼的蛤蟆,甚至还有一条看来不毒的蛇;“呱呱”的浪叫声充溢了人们的耳朵,与这浴火的山岭构成了呼应的丑陋。敌人的炮击把我们逼回了洞里,洞外爆炸声不绝于耳,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流血/死亡;倒是洞里这帮赖蛤蟆们在这地狱般的光景里越发的活跃躁动了。

我们连相对前出的位置,以及高度上的优势,使我军控制了当面之敌的战场主动权,这里也是敌人的突破重点;我们的各个排各个班都得坚守致少50多米的阵地,全连抵御着数千敌军不分波次的攻击。中午十二时一过,敌人的第十二次进攻开始了;这次小鬼子们动用了125以上口径的各类重炮以及布署在敌纵深的近程火箭炮部队,对我阵地猛烈轰击;山头上一片火海,敌步兵的高射机枪“哒哒哒”的怪响笼罩着我军阵地,敌人的火力达到了今天进攻以来的最高潮。阵地上,我们的战士在如蝗的弹雨里穿梭/抵抗,我们每分钟都得承受一次甚至数次的死亡威胁。所有的战死者都死的很惨烈:副连长在一次反冲锋中壮烈牺牲,敌人的高机子弹将他拦腰扫成了两截,当时就不行了,烈士的鲜血在身下淤积了一大滩。战士们不忍他的遗体再受到炮火的摧残,冒死冲出掩体抢回了副连长的遗体,为此两个小战士也永远地躺在了这块浸透鲜血的土地上。指导员带的二排阵地是我们连整个防守正面最前出的阵地,三面临敌;敌军的一个加强营连续向该阵地发起了集团冲锋,我们的战士根本得不到喘息的机会,一个中午强击下来敌人曾一度突破了二排的防线;指导员是第一个端起刺刀冲入敌群的,他捅倒了三个大个子敌人,但也终因力竭被敌人刺伤腹部,肠子外流,可这位山东汉居然拖着血糊糊的肠子愣是扑住了一个惊呆了的敌军官,拉响了挂在胸前的光荣弹!壮哉!勇士如斯,何败之有?二排剩下的人在指导员的带动下,全都杀出了战壕,明晃晃的刺刀在烈日下烁耀着逼人的寒光。冲在最前面的二排长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怒张着大嘴,却丝毫没有声响,愤怒已使他哑了嗓子,一切的狂暴尽毕露于他和他身后士兵的双眼里。敌人在这近似疯狂的反扑面前怯懦了/败退了,但他们身后的督战队却无情的行使了权利,这剥夺了数以十计敌军士兵的生命;无奈/愤怒/绝望迫着这些战争狂的炮灰们掉

转身子迎向更残酷的死亡。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心在颤抖,握在手里的轻机枪尽被我手心里的汗溻湿了,洞里的空气一如二排阵地般的紧张;人们全都趴到了洞口,班副沉不住气了,睁着两只血红的大眼嚷嚷着要带几个人过去支援,可这年青的大学生早在敌人第一次炮击中就已负了伤。我知道,此刻二排的弟兄们最盼望的就是援兵,可我无法满足他们,五百米的距离我们的人一出洞就会被敌人的压制火力消灭掉的,况且就凭我手里这两人,就是能冲过去也是于事无补的。我心里真恨自已,我所能做的只是通过同样在炮火中颤栗的机枪为二排的弟兄们送去些火力支援,我不知道这种方式对他们是否有用,我自认为是徒劳的;战争的细节完全靠的是士兵们决死的勇气和临敌机智。瞬间,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两只受伤的军队已经纠缠在一起了。此刻敌我双方的火力也骤然停止了,人们都在注视着等待着这转眼将至的血肉横飞的死亡,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竟然尚希望着两军的冲突/对峙/厮杀,说不清楚;我没时间深究此刻我所存在的所谓意识。二排的兵转眼间搅乱了敌人阵脚,在这五百米的距离上我们无法听清楚战士们因血战而引起的狂啸,但在望远镜的作用下,却让这极其惨烈的冲杀异常清淅地展现在我们眼里。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我想干脆就是前沿将士殉国而喷溅的鲜血染湿了镜面,在二排的肉搏战中我竟只能看到蒙着一团水气上下跳跃的人影。倒是班副大呼小叫的通报给了我一点准确的消息。到最后,我只能从洞里的人因兴奋而导致的雀跃判断出二排将敌人杀退了,阵地守住了。

敌人的攻击部队就潜伏在对面敌占高地的左侧,我们无法预计他们的兵力,但敌人的火力是明了的;从早上到现在封锁我阵地的大口径机枪使终没有终止过射击,经过几番冲杀,我们班的元气居然没有大伤,全班八个人都活的挺全乎,就马富有叫敌人的机枪打断了左胳膊,现在还在胸口荡着呢。我进隐蔽部时他正靠在新挖的交通沟里打肫,我没叫醒他,他太累了,让他好好睡吧,我们都一样,过了今天不知到明天:连里的军工小张就是在小便时叫敌人的榴炮炸死了,说来就这么简单,刚刚还活蹦乱跳给我们送弹药的捧小伙就这么轰的一声,这叫我们有什么办法呢?还没容我多作感叹,敌人的黄昏攻势开始了,这

是敌人最后一拼了;猛烈的炮火急袭打得叫人简直就要窒息了,我和战士们一同蜇伏在尺把深的浮土里,经受着铁火烈焰的炼狱,谁也无法逃脱。当我看到第一波敌人转出山嘴径往阵地扑来时,我便已下定了必死的决心,我再也无法忍受躲在隐蔽部里目睹血战时的那种心里上的煎熬了。我没有很豪壮的振臂呼唤我的士兵们,我知道此刻无言的行动远胜过一大篇华丽的说词;敌人冲的很快,转眼席卷上了山腰,我拖过一挺机枪猛地跃出了战壕,象指导员那样/象所有牺牲者一样怒吼着冲向逼近的敌人;我没有想象我的行为是否够的上伟大,也没有时间想象,激射的子弹早已把我带入了另一种全新的境界。在我的背后,在我军所有的阵地上,所有的士兵都端起了刺刀,我们用一种极不开化的方式诠释了英雄主义,这是男子汉的特权。血色黄昏,在刺刀的锋芒下敌人已经心惊胆碎了,从来没见过眼前的景象;由恐惧到疯癫的转变通过敌人的指挥官迅速漫延到整个进攻队伍中去,所有活着的敌人如同雪崩般溃退下去,真正的兵败如山倒,他们只有跑/跑/跑!任凭子弹狂风般射中他们的背门,任凭督战队丝毫不留情的机枪将他们一如进攻般的打死;他们已经丧失了精神支柱,在此刻他们只是一副躯壳,恐惧将他们的灵魂完全吞灭了。一场血战,让A国军队在这片异国的山岭上丢下了千余条生命,却只能沿他们的攻击棱线乌龟似的前进了十五米,仅此而已……

艰苦的防守战给人们带来了种种思想上的变异,没有人不相信死亡的临近,所有人都认为自已会在下一场反冲击中壮烈的死去;我也不例外,只是作为一名哨长,我尚能克制它不使其流露罢了。整个七月,我们都在激战中渡过,敌人的进攻严受挫,每天成十上百人的伤亡也使他们的精神饱受煎熬,每天都有三五成群的敌军开小差,他们拖着枪,满阵地乱窜,或是死于军官的枪下,或是毙命于雷区。两支军队绝望地对抗着,我相信敌军的指挥官也同样在无止境的惊吓中熬白了双鬓。我失眠了,洞子外头每晚都有动静,我也就一晚一晚地守着洞口,希望紧张的敌情能稍稍缓解点我的疲惫。猫耳洞里太潮了,弟兄们没有一个不落下关节炎的,由于长时间晒不到太阳,人都捂的有点发霉了,这可不是吹牛,见过人身上长“青苔”没有?!我们洞里就有,

好几个兵的耳朵根部都长出了一种绿色的类似“苔藓”的东西。这长时间的穴居的生活使人的身体承受力都达到了临界点,各种希奇古怪的病都有:烂裆是最普遍的,猫耳洞人几乎没有不烂裆的,这种从大腿根部开始的腐烂是根其痛苦的,患病的人先是奇痒难忍,这种痒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抓呀/挠呀!两只手一起上也顾不过来,于是就往洞壁上蹭,边蹭边叫,那叫声就根野兽叫的差不多,唉,就那么抓呀!挠呀!蹭呀!叫呀!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到最后,人们身上再也没有一寸好皮肤了,全烂了,还化浓,真往外流黄水,用手往身上搓,一搓一层皮;机枪排有个兵实在痒得不行了,甚至用烟头往身上狠狠的摁下去,“哧”的一声响,痒是简轻了,可那痛也把他给整昏过去了。除了烂裆,还有尿路结石也是相当普遍的,因为长期吃不到蔬菜也喝不到水,患结石的机率非常高,结了石也排不出来,病人也不可能都往下送;患结石的小一次便简直就跟上刑一样,那种来自小腹以下的无以名状的涨痛简直都要把人逼疯了,我也患过,那感觉,真想拉颗手榴弹一了百了算了;还有,还有太多的还有,在前线我们把这一系烈原于猫耳洞的怪病统称猫耳洞综合症。其实,治猫耳洞综合症的最好办法无非就是晒太阳/洗澡和正常的生活习惯,在后方这些要求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在前线这简直是一种奢侈,进洞守一年没见过阳光的人多的是,就更别讲洗澡和正常的生活了。猫耳洞既是我们苦难的炼狱地,也同样是佑护我们生命的忠实依靠。

入洞伊始,苦便成了我们每天生活的主题。美丽的人生,多姿多彩的春青,生活的万种滋味一但浓缩进小小的猫耳洞就会变得浓烈之极;洞中一年,把一辈子的苦都吃完了!这话是绝对不过的。我们就整天泡在这无边的苦海中挣扎求生,生和死一下子变得是如此的接近,以致于很多时候我们多无法分清自已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这黑暗无光的洞中生活每秒种都可能会成为我们人生的句号。当死亡变得稀松平常的时候,人们也就真正参透了生死。能在这种环境生存并战斗下去的人,健硕的身体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精神;每一个猫耳洞人都是一个传奇故事,他们的存在,不仅仅以躯壳的形式,更以精神的状态存在于世间,存在于人们的心灵里。苦难的;伟大的;被

在前线,除了战斗人们想得最多的就是爱情。爱情,总是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到来,也总是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远去,猫耳洞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个人爱情,这里实行的是准共产主义,什么东西多是公开公有的,就连生命也一样更何况爱情。可这叫人梦牵魂莹的爱情却不止一次地把我们的心完全粉碎;我们连里的一个兵上阵地没两天就收到了一封女朋友写的信,他是我们全连最早收到信的人,那高兴劲就别提了,精神好的即便叫他马上去奇袭河内直捣金兰湾也不会眨一下眼;那天上午,是由我们指导员亲自撕开那封信的,这封信要通过电话在全阵地播放呢,军事共产主义吗!真开心呀,虽然信不是写给我们的,可我们的心依然热得不行,洞里除警卫哨外大伙全围着电话,一个劲的冲连指嚷嚷。指导员开读了:“小张同志/”不对了,这话出来的有点不是味,弟兄们的心一下子就揪到了嗓子眼,每个人都隐隐地觉察出此信的不善,果然,这是封吹灯信,指导员的声音越读越轻,全连各哨位的电话是串联的,通播着呢,大家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可那会电话里静的出奇,静的连心跳都能听出来。“妈的!就这么黄了!真他妈不是东西!”也不知是谁骂了一句,引来的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叫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而那封信里的主人公却异常的宁静,从此他就不在开口说话了,那种痛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我只记得我的心也随之彻底破碎了;第二天,他就牺牲了,傍晚封闭阵地时踩上了地雷,当时就不行了,他的双眼就那么睁着,无神的凝视着远方的天空,连长用手为他合了几次,还是没用,他就这样睁着那双大眼静静的走了,没有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一点东西;我永远无法忘记他的那双眼睛,还有那封吹灯信。记得,那时老山流行这么一句口号:理解万岁!内地呢,也流行口号,好象是叫:新一代最可爱的人。也确实,在那个大体和平的年代里,有这么一块战火纷飞的孕床,的确可以培养出许多英雄,作为参战军人我们理所当然会成为千万青少年的崇拜偶象,但这一切与爱情都根本无关。当我们辗转在炮火中挣扎于弹雨下时,往往要受到来自两方面的伤害,一种是无情的弹火,它可以带走我们的生命;另一种就是爱情,它却能撕碎我们的心。在前线,失恋率是

相当高的,无论哪个部队吹灯兵随手一点就会有一大把,老山既是士兵生命的归宿,也是士兵爱情的坟墓;我们在归宿里舍生忘死,在坟墓里励血涂志。

终于要换防了,记得那是一个早晨,我意外的接到了连里的电话,那命令却让我着实呆了半天:部队换防,一小时后撤出阵地!天,整个洞里沸腾了,班副和一个兵高兴得滚成了一团,我没有阻止人们有点失态的狂欢,因为我的内心也同样经受着突如其来的喜跃所掀起的狂澜,在人们压抑的欢呼声中,我怒力镇静地向士兵们发出了撤退令。接我们的军车就停在山下,可我们却整整走了五个小时,数月的厮杀已然耗尽了我们的精力,每走一步,全身的骨骼都会为之震动,讲不出这种感觉是痛苦还是舒服;望着身边战友们援摇摇晃晃的姿势,我的心却如决堤的潮水紊乱不堪了:我知道在我的血液里流淌了一半的泪水,战争证明我是脆弱的,战争也教会了我坚强,我同其他活下来的士兵一样,大脑里充满了仇恨,这为我们殿定了蔑视死亡的资本。登车的时候,按照团里的命令,各连组织了点名;我的心再一次痛苦地抽动,在眼前的队伍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复存在了,在一声声呼唤中,有许多亲切的声音再也无法嘹亮地答到了。不经意间,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山,它依然如我初到时一样,沉浸在浓雾中,静静的耷立着宛若处子;上车了,我们终于战胜了敌人也战胜了自我,我们终于要回家了!在这不经意的回眸中我哭了,哭得如此的畅快,眼泪洗刷了层积于脸上的泥垢,猛然间我意识到从此我的生命将永远孤独,因为即将的远离,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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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冰下的火焰,是深海的遗骨,是血中的玖瑰,是绝痛中的幸福,我必美极,让你窒息。

我第一次遇见寂生,是在我七岁那年,一天晚上,管家钟富带着他来见我的母亲。母亲向他点头一笑,转脸对我说:“矜矜,向樊老师问好。”当时的我还是有些怕生的,羞怯一笑,细声细气地对他说:“樊老师好。”而他当时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家里很安静,听得见风吹动蕾丝窗帘的声音,当扑动的的声音小了下去的时候,他静静凝注着我,应答道:“六小姐好。”

我是钟家六小姐,他是我的钢琴老师,我们相识在民国十三年五月。

坐在寂生的身边的时候,年幼的我总是痴迷于他俊美的侧影,他的脸庞梭角分明,像象牙一样洁白光滑,而剑眉凤目,眼睫漆黑如鸦翼,淡水色的唇总是好看地抿着,说话不多,多是示范和默默看着我微笑,我弹错的时候,他也不责怪我,只是叫我重新开始,有时候还圈我在他的怀里清析地看他的两手是怎么弹琴的,他的身体欣长而瘦削,并且冰冷,我甚至听不到他的心跳,但我不害怕,我从小就喜欢他,他最好的奖赏就是抱我起来转圈子。“我是多么爱你,我的小公主。”我听他轻声在我耳边说:“等你长大后,我一定要娶你。”我爱寂生,从年幼起,也因他的俊美出众,十六年来,众男子在我心里,暗淡了光辉。

第二次遇见寂生,是在郑公馆的钢琴夜宴之上,作为省立音乐学院钢琴教师的他,在大家面前表演了巴赫的布兰登堡协奏曲,在众人微笑地倾听之中,我呆呆地凝望着他,一度恍惚,我想起他过去说的话,虽然那时我那么小,但还是记得那么深,像烙在我的心上一样。

表演完了之后,寂生起身,谢礼,走进坐宾席,他就在我前面经过,咫尺之遥,我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察觉,突然望向我,我的心跳也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他的眼光,像两柄冷寒的利剑,直直地刺入我的心脏里去……

入夜,我又梦见了他,不,是他的眼睛,美丽的眼睛,目光却是凌利的,可从冷寒中透出热来,从我的眼中的冰凉直入,可又在我的心里燃起了火,冰破之后,是熔岩一般的灼热,带着冥冥而来的那句话的力度,我在这种痛

楚中深陷,不可自拔,双手却渴望着抓住什么,他的领子,我童年爱娇的笑声,遥遥而来,裙摆的轻纱拂过手臂,他象牙般的光滑的前额,埋在我长长柔软的黑发之中,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我领口的扣子,那么深入的抚摸和亲吻,我幼女皎洁如百合花的肌肤,童年时代难以启齿的秘密,如置在千百层叠的素缎之下,如今被他的目光一把挑开,从此暴露无遗。

次日下午,我梳妆完毕,换上一件素白底子,绘上了初放玉兰花的旗袍去找那个男人,可是他的使女却把我拦在了门外,我才想起,寂生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只上夜课,而在白天却是爱睡觉的。站在他的门外,我很沮丧,只好回去,却不能安定下来,便走到他昨天弹琴的地方练琴,弹来弹去反复是昨晚听的巴赫的曲子,心里一直牵着他,不能罢手,待手指弹酸了之后,再也不想动了,我伏在琴上哭了起来,他的手指从我发间慢慢地伸过来,抚摸我的脸颊和颈项,从下颌直到锁骨,他用双臂环抱着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呢喃:“你知道你于我来说是什么吗?我的小公主,你是沙仑的玖瑰花,是幽谷的百合花,我一直在等待你的长大,一直在等……。”遥远的记忆之中,我丝绸衣裙的细碎声响,摇曳的烛光,影子在摊开的乐谱本上流动……

“还在梦里弹布兰登堡吗?”我被一阵温柔的话语惊醒,而他,就在我的面前,如今已是夜幕,而月光洒进琴房,水一般地流淌,在静寂中听得见潺潺的声音。寂生径直到了我的面前,伸出右手,轻轻敲击琴键:“应该这样,缓轻,最后消失于无形。而你一直是平的,分离得很突兀……。”他依是像当年一样温柔地微笑,眸光如梦,嘴角优美地上扬……九年了,他一直没有变,俊雅如昔,甚至没有变老,我垂下眼睛,伸出手来,慢慢地爬到他的手上,握住他的两只手指,细细地说:“我好想你,樊老师。”

“叫我寂生。”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抱住我,我埋脸在他的怀里,可我却找不到他的心跳,他没有温度的身体让我的心仿佛悬在了半空中,我像风中飘落的纸片一样无处依附,这使我恐惧起来,我紧紧地抱住他,哀伤地说“寂生,你是真的爱我吗?你爱我,为什么我听不见你的

心跳?你真的是爱我吗?你说过要等我长大娶我的。而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寂生不发一言,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我,好像害怕我会逃走一样,我几乎要在他怀里窒息了,但是,他依然没有体温没有心跳……

回到家中的时候,我在陈妈手中刚接过银耳汤喝完,就被告知太太要我下去一下,说是要见客。待梳好了头发,换上洋装下去,客人想必已经等了好些时候,厅中的气氛有些僵硬,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细灰条纹的深蓝色西服,打着领结,头发梳得很整齐,“矜矜,这位是王次长的二公子,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王次长和你爸爸是世交,你们两个小的时候也见过面的。”母亲的声音依然是那么优雅从容,像过去跟我介绍每一个世家子弟一样,轻车熟路,但我已经厌了,向他淡淡一笑,道:“王公子好。”他规矩地站起来,应对道“钟六小姐好。”

站在会客厅里,脚下的拼花华美,水晶吊灯的棱角,把正午照进来的阳光折射成细小的光斑,有些晃人的眼睛,我站着不动,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地向上浮,让人感到眩晕,衣裙竟觉得有些紧了,“怕是阳光太刺目了。”妈妈看看我在光照下发白的脸,笑一笑,“叶子,把缎帘放下来。”我的眼光跟着一点一点放下来的罗马帘动,暗色的花纹,一点点地遮住了外头的光,而在帘子压下的一瞬,那丝光线仿佛格外灿烂,只作狞利的一闪,霎时幻灭。

墨黑的夜,沉闷得让人窒息,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一盏台灯,摸到将要赴订婚宴穿的蕾丝朱纱旗袍,用剪子绞开一个口,尽力一撕,然后再绞,再撕,寂静的夜里,只听见碎珠落地的声响,叮叮咚咚,是从幽暗的地底发出的钢琴声,挣扎中残存的一丝活气,最后归于死寂,我伸着双手躺倒在床上,幽夜的墨色上镀了一层月光的青釉,冷硬如瓷。他的影子渐行渐近,在我的记忆中,俯下脸来,尖牙深深地刺入我的手腕,满满地吸了一口我的鲜血,“让我好好记住你,记住你血的鲜甜,你的生命会在我的怀里绽放出最美的花,而你还小,我会等待你的长大。”他咬下的牙印是我八岁起就烙下的属于他的记痕,我的头脑好乱,不知该做什么,只穿着睡袍,光脚在地上碾着

那些珠子,脚底很疼,但是除了折磨自己,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对和王家联姻的恐惧。

玛丽亚女校的晚间圣餐仪式我没有参加,偷偷地去找寂生,他的宅子在音乐学院不远的地方,是一幢三层的小楼,仆人领我进去,却不到他的房间,而是楼梯通往房顶的转角,男人,就站在窗的边上,手持高脚杯,遥望月色,那样俊美的男子,浴在清冷的夜风中,像西洋童话里的幽夜王子,我站在梯角凝望他,竟至失神,“寂生……。”我悲伤地向他伸出双手,“寂生……你说过你要娶我的,可是,你为什么对我一直不理不睬,你知道吗?我要和王次长的儿子定婚了,我把衣服撕破了,可他们又做好一套,寂生,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好害怕这场婚姻,我爱你的,你说过你要娶我的,你还记得吗?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我记在心里了,像烙印那么深。寂生,你在听我说吗?”我仰面看着他,热的泪从脸上淌下来,模糊的泪光中,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就在我的面前,我伸出臂去搂住他的脖子,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一级级走上台阶,一步步踏入那夜中清光的所在,月色如水,而我像溺水的人一样渴望他赐予的呼吸,与他唇舌的交流,甜蜜的触摸,我的身体在这欢乐与清寒中颤栗,更加热望他有力的拥抱,幽蓝的月下,我们像彼此纠缠的海底藻类,放肆而妩媚地招展,他的进入,让平静的光之水荡漾起层层涟漪,我沉溺在巨大的激情之中,有一种没顶的欢乐,呻吟和喘息就是一个个从海底升起的泡泡,悠悠驾清光直上,在最高最高的天际破灭,我十六年的青春和欲望在这幽蓝的海底尽情绽放,漆黑如丝的长发像水草一样缠住他的颈,他的臂,分流着他漉漉汗水,冰冷的汗水,针尖一般钻入我的肌肤,彻骨奇寒。睁开眼睛望着他,月下苍白的男人,目光温柔如水,我默默地伸出手去放在他裸着的胸膛上,还是没有心跳,没有心跳,冰冷苍白像――我突然害怕起来,惊恐之中,他一把握住我想收回去的手,哑声对我说:“矜矜,嫁给我,我会给你爱情和永生,你是我九年前订下的新娘,我一直在等你的长大。和你作爱,娶你,你知道我这些年是多么孤独吗?我需要你这样美丽而乖巧的女人陪伴我。”

我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

躺在他的臂上听他说话,他的大手热烈地抚过我的乳房,锁骨,肩膀,,最后握住了我纤细的脖子,我感到血脉的贲出,在他渴望的眼神的凝注之下,我莫名地恐惧起来,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他俯下脸,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再过三天,十五月圆之夜,我去接你。你好好回去,看看白天,太阳,你瞳仁尽可感知的光,你肌肤尽可感知的热,去好好地看看圣母微笑的脸,因为这一切,在你步入我的世界之后,你便永不再拥有!”我默默地看着他,他的精血的注入更加肯定了对我的拥有,我不能违抗这一切的命令,更何况,我要逃离,逃离我的家我的婚姻,除了他的世界,我无处可去。

而他的世界,是什么?是――死亡中的永生。

整整三天,我没有哭闹,只是悄悄地收好我贴身的东西,玛丽亚女校的十字校徽连同圣经和赞美诗一起摆放到钢琴之上,玩具之中,我只带上了一只水晶壳的小沙漏,鲜洁白色的细沙,是他送给我的,我坐在琴边弹李斯特的练习曲,他在我的身边,拿着小沙漏,微笑着说,“细沙流完,你的曲子也完了。”我的琴音与最后一粒沙共同坠落,随后是他僵冷而空寂的声音,“呵呵,不错不错……。”话还没落音,我猛地砸下琴盖,愤怒地问他:“你的女朋友呢?”“没有啊。”他是在骗我的,我起来跑到他的跟前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尖声叫着:“怎么会没有?老师,我明明看见你带了一个女人进了你的家,然后没有出来!”“这是谁告诉你的?”他的神情从暧昧转向端庄,“绝对没有这回事,我没有女人。”我狠狠地把沙漏砸向他的脸,“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你了,我不要你教我了,我不要了,我讨厌你!”

沙漏是缺了一个角儿的,但是里面仍是完好,细沙依然平静地滑落,不受任何限制,现在已是十五的黄昏,残阳如血,我光着脚跑到阳台上,热的空气,热的光辉,我最后一次的日落,人间喧嚣,尘埃浮华,而我将不再拥有,死亡与爱情共驻,等同永生,我伸手向渐渐落下的太阳,忽然泪流满面。

青冥的幽暗之中,月亮像一面巨大的古代银镜慢慢升起,我躺倒在楼顶的地毯上,仰面望着她,我看见自己投映

在里面的影子,他的轻轻靠近,慢慢俯下了脸……

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之上,我睁大眼睛,任他的尖牙刺破我的血脉,我温暖的血液流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是汩汩的地下的泉,自我的心脏泵出,自我的周身血脉的汇流,我的生命,我的爱情,我的呼吸,是泉中片片的落花,在青春盛极的万千飘洒之中坠落,或飘浮或沉沦,并同血色的泉水,是他鲜美的盛宴,他像猛兽一样袭击我,像孩子一样吮吸我,他饥渴得让我顿生怜爱,我不光给他而且要完全地给他,我不后悔……

死亡是可怕的,因为那种抽搐的疯狂和理智消失得迅速使我落入无边的恐惧之中,寒冷和孤寂像冰水一般浸透了我的身体,月亮明洁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我想我是死了,我不再是人了,我只是一具尸体,但他的血液慢慢地从他的手腕里滴下来,到我的唇上,到我的舌尖,他的生命来了,源源不断地输入我的身体,也许是我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渡过一个轮回后又回来了,我生命的灿烂花树刹那成了幽夜繁密的束蔓,而睁开眼睛,所看到的却是我从未见到的景象,夜色如此美丽,而月华灿烂,地上诸物都被镀上了一层银辉,路径明晰,夜行点灯简直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而小耗子在墙角边吱吱叫着打架,眼睛闪亮得像小星星。我微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抱我起来,走下顶楼,走下每一级楼梯,来到他的花园,在白日里我来过这里,不过是一些丛生的绿草和素净的白花,而在这夜间,却是让我大大地惊异了,那些花,鬼火一样的青绿和艳紫,骨片一般的惨白和粉黄,鲜血一般浓稠的红,翡翠一般明艳的绿,香味是迷离的,无处不在,清冷而甜腥,让我想起鸦片的味道,然而里面竟没有一点烟火,是冰冷而巨大的鸦片香冻。“这就是我们的世界,美吗?”他搂紧我说:“你和我共同享有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人。”我笑着,靠在他的怀里,“你知道这些花为什么这么美?因为每一朵花就是一个死去的人,我每月的牺牲,他们的尸体埋在我的花园里,他们的灵魂从他们的腐肉上生根成长,开出至美的花,而每当花朵盛放之日便是腐肉化尽之时,他们死在我的手上,可我没让他们成为丑恶的鬼,而让他们成为绝美的花。伟大么?”我还是有一点害怕,把

脸埋进他的怀里,他笑着说,“这里面最美的一朵是你十岁那年赶我出去时的那个女人,音乐学院的提琴教师,她为我煮鸡血羹,在我的房间里不停地跟我**,但她明白了我是一个吸血僵尸时。她却恐惧直至疯狂,所以我杀了她,她只是一个俗妇――而你不一样,你有一双妖精般的眼睛,你爱我,你可以满足我的任何需求,甚至我要的生命,而始终你能做到无怨无悔,你是上帝赐给我的女人,不是么?”我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张大眼睛看他,却止不住落下的泪水,“你可以每天吃牲畜的血,但是每月必须要吃活人的血,不然你就会孱弱下去,得不到永生,知道么,宝贝。”

沙漏之寓生命的意义在于,我们的八十年的生龄是细沙流过的时间,细颈所分的两个世界便是人间和地狱,而我们的生命随着细沙的减少而苍老,当最后一颗沙粒落入地狱,便是我们的死日。而我们的生命之沙如果有一天不流动了,沙漏被横置了,于是定格在那个时段,永不流动,永不死去,在这样的情形里,地狱与人间被放置在一个平台上,于是我们,便游离于这两者之间的黑夜,携带着生之华和死之美,永不再老。

但我们仍可**,因为爱情是这世上唯一可以与生死并称的东西,寂生是这个世界孤独的国王,我是他唯一的后,主宰着这月下的深夜,主宰着死者花园的每一朵魂蕊,而在我们轻纱罗缦的婚床之上,我们始终运作反复,如藤蔓的交织,如水乳的相溶,我爱他,犹如他爱我,一切的泄欲和辗转宛若轮回,因为永生,所以没有尽头……

我不愿随同寂生去杀人,我生前是胆小怕事的钟六小姐,死后也是一个孱弱的吸血僵尸。于是,寂生便担负起了哺育我的重担,每到十五那夜,我便会在门口等他,迫不急待地拥抱他,吻他,像饥饿的孩子一样撒着娇儿恳求他,寂生于是伸出左手让我咬破吮吸,他刚刚充满的新鲜血液,我大口大口地饮着他的血,那是奇异的鲜甜,任何牲畜都比不上的,我的目光因为快乐而迷离,而他忍痛宠溺地微笑,贪婪地欣赏我吸血时的娇痴和幸福,每当我喝饱的时候,便情不自禁地甜美微笑,脸色格外娇艳,他从疲倦之中反而生出强烈的欲望,仿佛为了向我讨

还他负出的一切,他疯狂地扒光我的衣服,然后更加疯狂地占有我,而我便在他怀里快乐地回应和尖叫,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他呢?

他是赐我爱情的丈夫,给我永生的父亲,赐我饮食的主人,慰我情欲的仆役。而我是他用鲜血养大的最美的花。

当世界消灭了生死,独留下情欲的时候,我们便坠落了,但我们远比人间的人们幸福,所以我们仍然自行如故,消化,弹琴,赏花,**。不问世事,反而是一种超脱。

我们是不敢白日出门的,寂生的房子每一间都挂满了厚厚的黑色窗帘,我穿着蓝色洒花旗袍在白昼的黑暗中行走,寂生在卧房里睡觉,我偷偷地溜出来,软缎拖鞋在木地板上几乎不出声音,我走向黑暗中走廊的一束光线,我的好奇,战胜了他曾对我的警告,我不害怕,我喜欢光和温暖,我从小生长在她的怀抱里,而我为什么不能靠近她?

那束光是从窗帘的一个缝隙里照进来的,无数的尘埃像小飞虫,在此中不停地扑翅飘舞,我的瞳仁被这种刺眼的光耀得疼痛,而我的右手轻轻向那束光芒伸了过去,那么温暖的光,尘埃的轻歌蔓舞之中有一种诱人的华丽,我的手就在其中,舒服得就像被温水浸泡着一样。

已经有三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不知自己为何物的我,只想在这样的温暖中好好享受。

当寂生发现的时候,震恐了,我只记得他低吼一声,疯子一样地冲上来,把我强行拉开,抱在怀里,在这个时候,我才感到剧烈的痛楚,在我的手上,仿佛有火在燃烧,而他比我更痛,在他剧烈的颤抖和对我爱称的呼唤中,我的手,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如花枯萎,若瓷碎裂,霎时灰飞。望着光秃秃的手腕,我呆住了,任他抱着我,紧紧地,远离光线坐下来,我听见他低泣的声音,他哭了,在我面前第一次哭了,埋脸在我的颈子里,他冰凉的眼泪顺着我的颈子往下淌,经过锁骨,经过心口,经过乳房,一直到腰间,像他往日手的抚摩,但比那要更使我快乐。因为他为了我,第一次哭了,我的手没有了,但他在乎我,我在他心中是那么地重要,这样的甜蜜远胜过了失手的痛,我不怕的

,因为寂生的心,是那么爱我,绝不逊于他身体对我的爱。我用一只手和一只腕紧紧地抱住他,抚摩他浓密的黑发,微笑了。

第二天园子里又多了一朵花,那是琥珀色的,我认得是杨妈颈上的饰物,杨妈为寂生作了二十年的使女,终于犯了错误,寂生吃掉了她所有的血,因为是为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女人――我。

但世界在我们宁静而疯狂的爱情之外混乱着,我在白昼的睡眠总是被炮火打断,我们的窗户上贴满了防空纸条,飞机在头顶上低低飞过,人们惊惶的喧哗使我也惶张起来,但寂生却很快乐,因为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难的人们成了他的盛宴,他总是可以拣选出最鲜美的血餐吃个痛快,再回来带给我,我在黄昏的门边守候着他回来,拥抱他,吻他,

我看见他微笑地向我走过来,而炸弹此时,从空中坠落,在不远处爆炸,他扑上来抱住我,把我护在他的身子之下,我们一起倒在地上,我被十几步之外巨大的爆炸震得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寂生沉重的身体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我的身上,我费力地挣扎出来,却看见他脸色惨白,暗红的血从嘴角流下来……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四肢冰凉,我的爱人,我相依为命的唯一的男人……我拼了命地喊他摇撼他,他慢慢地醒来,微弱地说:“快,扶我起来,去家里,地下墓窟……。”

地下墓窟的机关在壁炉里面,巷道很长,一直通到花园底下,用粗石垒壁,麻砖铺地,而壁上悬挂的长明灯已经只有小半壶油了,里面有三四口棺材,其中一口是两人宽的,沉香木雕花,直楞涂了暗金,腐尸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墓窟,但我,却在这之中感到平安,饱食和渴睡,仿佛营养都从空气之里灌进了我的身体。我被寂生高大的身体压得喘不过气来,正好在这时大大地轻松了。寂生放开我的手,舒展了一下身体,我听见他的胸中发出兽一般的低吼,正惊疑间,寂生仿佛已经一扫刚才的伤痛,他转身看我,像饥饿的兽类在打量自己的猎物,我从没有见过他有这样的眼神,使我害怕起来,退到窟口,可他很快地逼了上来,我下意识地想逃走,可

他冲上来抱起我,按进那口最宽的棺材里,一口咬住我的脖子,他咬得那么狠,像狼一样的尖牙磕到了我的锁骨,我痛吟出声,只想挣脱,可他的手臂冷硬如铁,娇弱的我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怀抱。棺材盖合上了,寂静中只听见他饮我血的声音,旗袍下摆也被他掀至腰间,寂生发疯地喝着我的血,野兽般地蹂躐着我,他从来没有这么野蛮地对我,我小声地哭起来,血被他大口大口地抽失,身体却被他强迫着接受恩泽,充满了他的液体,我在那时竟然恍惚。仿佛到了初次交合的情景,我悲伤地站在梯角仰望他,他像王子一样骄傲而俊美,在月色中缓缓回过头来看我,深青色的天幕上,明洁的月是一面巨大的银镜,我看见自己裸着的身体和飘飞如海藻的长发,寂生是我的国王,蛮横地取走我的血液和贞操,却热烈地给我精血和永生……我少女时代的一枕幽怨和满腔柔情如漫布的盈盈清泪把月中和他重叠的倒影模糊了。我爱他的,无论他怎样对我,他力大得使我晕却,我却从迷蒙中生出幸福来,血竭睡去,在他的身下……

墓地是永远安宁的场所,不管洪荒流逝,花叶代谢,不管战争销烟,河泊泛滥,它始终养息着沉睡的永生。红尘遥远,只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呼吸的声音,他男性的气味已如桅子花香一般弥漫了整个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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