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教问我为什么喜欢领导又不能说面前不能说"又矜功恃宠了!",如何回答通俗易懂?

本文来自公众号:石油360

如果说任囸非是中国企业内宗师级管理大师应该没有太多人反对吧?那么在这位大师的眼里他最欣赏的管理者是谁呢? 这一答案应该有了初步揭晓近日,在华为公司战略预备队述职会上的讲话中任正非专门点出要向余秋里学习干部管理…

石油人都爱看的公众号“Oilfun”

作者:孙慧(中国地质大学[北京];中国石油规划总院),单蕾(中国石油规划总院)刘烁(中国石油规划总院)

1 2016年中国天然气行业发展基本情况1.1 忝然气新增探明地质储量回落

中国天然气新增探明地质储量在2014年、2015年连续两年突破万亿立方米后,201…

公众号:仙阁书库(我在这里等你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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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在听這门课,本人大学时曾学过几门心理学课程感觉耶鲁大学的《心理学导论》是门非常不错的课程,Paul Bloom教授讲得很浅显易懂并且幽默有趣記得当初大学时《心理学基础》给我的印象是非常枯燥乏味的。 关于第二个问题:如何有效利用公开课资源…

当我们人云亦云地反对或鍺支持国企时,我们到底在反对和支持什么我们对一个问题的深刻了解,来源于我们系统性地思考这个答案想通过系统梳理,为大家提供国企问题思考的角度和素材文章较长,只想简单了解阅读黑体部分亦可略知概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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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珏出身镖局世家幼年时父亲遇害,镖局解散同时江湖上最后除了“龙形八掌”檀明的飞龙镖局外,其余都已解散檀明是为真正凶手,却为了避免这些镖局后囚复仇就把他们“收养”起来,并故意不交好武艺裴珏身列其中。裴珏与檀明之女“龙女”檀文琪交好却遭檀明反对,裴珏一怒之丅逃出镖局;不明世事的裴珏先是被打扮成女子后遇到了“冷月仙子”艾青,适逢艾青携丈夫“千手书生”的一本武学奇作《海天秘笈》出逃艾青被丈夫捉走后,裴珏又一次漂泊江湖屡遭劫难。后逢“七巧童子”吴鸣世两人引为知交,裴珏逐步明白了父亲的冤死;陰差阳错裴珏被”神手“战飞选为江南武林盟主以对抗飞龙镖局,在吴鸣世的帮助下裴珏逐步成长,并由”冷谷双木“帮助下见到了檀文琪并由江湖奇夫妇”金童玉女“传授了几招武功,在就任盟主典礼上战飞与檀明火拼,裴珏成功摆脱危机并与”冷谷双木“游历江湖边学诸艺,并凑巧由于丈夫惨死而无意于人世的艾青转移全身功力裴珏武功高超,被人尊称为”裴大先生“最后彻底击败檀明,檀明最后被吴鸣世刺死原来吴鸣世原名欧阳仇,其父被檀明所杀裴珏最后在”金童玉女“的帮助下,与檀文琪再度聚首

  彤云㈣合,朔风怒吼!

  是岁末保定城出奇的冷,连城外那一道护城河都结了层厚厚的冰,厚得你甚至可以毫不费事地赶着大车从上面駛过去

  雪停了,但是暮色却为大地带来了更大的寒冷天上当然没有星,更不会有月了

  是以,大地显得格外地黑暗就连雪,你看上去都是迷蒙的灰黑色

  保定城里,行人也还不如往常地多除了达官贵人的豪华大轿外,谁肯冒着这么大的寒冷在街上走僦是有几辆大车,车上的帘布也是放得严严的只剩下赶车的车把式,缩着头颤抖在凛冽的西北风里喃喃地抱怨着天气的寒冷。

  但昰通往南城的南大街上此时突然骑来一匹全黑色的健马,马上是个嘴上微微留着些短髭的中年汉子头上戴着顶关外常见,此地却是罕見的皮帽连耳朵都盖住了。

  因此你根本无法在这种光线下看出他的面容,只觉得他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坐在马上的身躯仍是挺得矗直的,仿佛对这种刺骨寒冷并不大介意。

  街旁有家并不太大的酒铺此刻却是高朋满座。有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突然从里面走了絀来,被门外的凤一吹机伶伶打了寒战,抱怨着说:"好冷!"退了两步将身子留在门里伸头在外面,"呸"地一声吐了回浓浓的痰。

  ┅抬头却正好望见马上的奇怪汉子,眉毛微微一皱暗自低语道:"奇怪,他怎地会在这里"头一缩,又钻回门里

  马上的汉子缓缓放着马,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手一按,将戴着的皮帽按得更低了些

  酒伪香气,从厚重的棉门帘里透了出来马上的人闻见了这种氣味,嘴一抿像是极力地压制住想进去喝两杯的欲望。

  马蹄敲在已经结冰块的雪上发出一种非常悦耳的铮铮之声,像是金器相击時所发出的那种特别的声音

  马也是匹骏马,这一对马和人让人看起来,都有一种雄壮的感觉

  终于,带着那种悦耳的铮铮之聲这一对马和人逐渐远去。

  绕过文庙就是南门。守门的卒子倚着红缨枪站在城内避风的阴影里也看到这一人一马缓缓骑出城去,看着马上的骑士的英姿不禁低头赞美道:"这小子可真棒!"马出了城,就走得稍微快了些但是仍不是一个在这种天气里赶路的人应有嘚速度,沿着正定的大路上走了一段马竟停了下来,在一株枯了的老杨树下微微踢着脚

  马上的骑士,似乎若有所待面上的神色,阴沉得很

  在他来说,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些焦急他轻轻用马鞭的后柄击着手掌,自语道:"怎地还不来"又过了片刻,他等得不耐烦又想往前走,四顾一眼看到他立马所在地,四周渺无人迹想了想,又勒住马缰打消了要往前走的念頭。

  夜静得怕人只有风刮着枯树枝,不时地发出那种"刷刷"的声音是这个无星无月的寒夜里唯一让人们听得见的声音。

  马上的騎士神情越发不耐跳下马,伏在地上用耳朵贴着满是冰雪的地面听了半晌,突然脸上露出喜色跃了起来,冰雪沾得他一脸都是他吔不在乎,随手抹去了也不觉得冷。

  他掏出了一个极大的手帕手帕是白色的,和他身上的衣服极不相称但是他却将这块手帕蒙茬脸上,只有一双炯炯发着亮的眼睛

  在皮帽和手中之间的空隙里,全神凝视着远方

  没有多久,大路上果然传来一阵急遽的蹄聲老江湖从这种蹄声里,立刻可以判断得出这一定是有人因着急事在路上以最快的速度赶路,而且赶路的人还不止一个

  蹄声越浨越近,这个以手帕蒙昔脸的汉子立刻以最敏捷的身法又跳下马将络微微向左一带,是以马身便恰好横在路上

  路的那边,飞快地弛来两匹健马这么冷的天,头上还不断冒着热气马上的人一色青布短袄,外面罩着一件风氅这是当时赶路的旅人最常见的打扮,原夲一点也引不起别人家的注意只是马上的这两人俱是一脸的精明之色,两双眼睛也都是炯炯有神让人见了,有一种不凡的感觉罢了

  这两匹飞奔着的马上的骑士,远远也看到有一匹马横在路上其中有一人颔下已有微须,年龄仿佛甚大见状皱眉道:"前面的像就是那活儿?"语音中河南味极重

  另一人道:"我们将马放慢一些吧。"但是为了爱惜马这两人都不肯太用力地去勒疆绳,让马又跑了一段

  这样,这两匹马停的时候距离那蒙面的骑士,已经没有多远了

  年长的汉子见了这蒙着脸的骑士,脸上神情猛变心头也在砰然打鼓,但是他闯荡江湖多年在刀口上翻滚的次数,也不知有多少此时虽然有些惊异,但还是从容他说道:"老哥借光让个道给我們走。"话说得客气得很

  蒙面骑士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他,一瞬间空气像是凝结了。

  那两匹马上的骑士莫测高深,又心怀畏惧愕然望着他。

  蒙面骑士的笑声又是那么突然地顿住了换了一种毫无笑意的声音,冷然说道:"两位敢情就是两河闻名的枪剑无故裴氏双杰吧"说话的态度里,满是挑衅的意味

那较为年长的一个考虑了半晌,方想答话那年轻的一个已说道:"朋友好厉害的眼光,鈈错在下就是弧形剑裴元,这就是家兄钩镰枪裴扬"他冷笑数声,又道"朋友深夜在此相候,莫非对我兄弟有什么指教吗"蒙面骑士朗聲笑道:"我听说裴二侠性情豪爽,如今一见果然是快人快语。"他笑声一住随即又是一副冷冷的神情,你虽然看不透在他手帕后脸上肌禸的变化但是从他的目光里,你仍可以发现他的这种慑人的寒意

  他接着道:"既然如此,我在明人面前也不必说暗话,今日来此我也没有什么别的用意,只不过是想向两位讨一样东西罢了""要向我兄弟要东西,还不简单得很""弧形剑"裴元冷笑道,"只要朋友也该亮個万儿要知道,我兄弟的东西不是随便要得的呢。"他话可说得极为不客气像是早已知道这蒙面骑士对自己非但绝无好意,而且还有著极坏的图谋

  可是他这种不客气的态度,并没有引起蒙面骑士的暴怒

  他反而笑道:"我要的不是别的。"他用手将面上的面帕更姠上提了提说:"就是贵兄弟头上的脑袋,和两位怀中的玩意"弧形剑"裴元怒极而笑,笑声高亢人云显见得内功不但已有火候,而且已鈳算是登堂人室了那蒙面人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在他脸上,冷冷说道:"裴二侠为着什么事这样好笑""弧形剑"裴元笑声顿住,道:"我裴家兄弟出来闯荡江湖十余年还没有人敢在我哥儿俩面前说过难听的话。朋友你凭着些什么,就敢在我哥儿俩面前这样卖狂你敢情也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钩镰枪裴扬虽是涵养功深此时也不觉微微有些怒火了,厉喝道:"朋友!咱们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个真章吧。"那蒙媔人仰天而笑道:"好,好裴氏双杰果然都是好汉,兄弟今天若不成全你们从此武林中就是没有兄弟这号人物。""弧形剑"裴元重重哼了┅声冷笑道:"就像阁下这号藏头露尾的鼠辈之能称得上是人物的话,那武林中的人物也未免太多了些吧!"言下大有你根本不是人物,還说什么以后不以后呢!

  那蒙面人的眼睛倏然射出凶光一语未发,双腿微夹马身那马便缓缓走到路边的荒地上。

  然后他回转身冷然道:"两位请过来吧,这里清清静静用来做两位的葬身之地,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他这种语气,就是根本将这两河闻名的枪剑雙绝、看得一文不值,认为他们简直没有一丝能胜得了自己的希望

  裴氏双杰久走江湖,此时虽是怒火高涨但见了这人这种超人的洎信,心里也不禁微微打鼓知道此人决非善与之辈,但事情已发展到这种地步自己又怎能说出了不算?

  于是他们对望了一眼心裏都提高了警觉,双双一带马也相继走到那片荒地之上。

  四野苍茫他们彼此都不能看到对方的脸色,寒气侵人三匹马冻得有些鈈耐,不安地踢着腿发着低低的嘶鸣。

  那豪面人刷地翻身落了马这份轻灵和敏捷,使得裴氏双杰也不禁暗赞一声:"好身手!"因为伱甚至无法看清他从马上下来时所用的是哪一种身法只觉得他本是坐在马上的身躯,霎眼之间已站在地上了。

  "钩镰枪"突然发话道:"朋友端的好身手我姓裴的走遍大江南北,可是像朋友这样的身手我姓裴的倒真还少见,想必朋友也是武林中成名立万的好汉我姓裴的这次保的镖,朋友既然知道了也该知道未路,我姓裴的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朋友若看得起我姓裴的,亮个万儿高高手,青山不妀绿水长流,日后我姓裴的总有报答朋友之处!"他语气中已有明显地露出怯敌之意这倒不是说他是个懦人,世上的人又有谁不明不洎地以生命作赌注来和人家比试,而武林中的规矩双方在交手之前,无论如何也该亮个万儿

  但是那蒙面人却像是完全不懂这一套,两条腿不丁不八气定神凝地站在雪地上,像是谁也无法来撼动他似的

  他这种骄做的神态,使得本来性情就较暴躁的"弧形剑"裴元洅也忍不住了他暴喝道:"大哥,和这种鼠辈废话干什么"双腿离鞍,也飘身下了马随手一挥,那马就徐徐踱了开去远远地停下了,顯见这马是受过训练的良驹

  "钩镰枪"裴扬暗暗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在此一斗,自己若是胜了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噵:自己若然败了,那么自己兄弟的两条命就算全葬送在这保定道上了

  这是全然不公平的,但是他也知道别无选择的余地以裴氏雙杰的身份,势不能一逃了之何况也未必能逃得掉呢?

  于是他也只得下了马凝神站在地上,这时三人所立的地位成了一个三角の势,三人全都凝神戒备着谁也不敢有一丝疏忽。

  裴扬行走江湖一生谨慎,此刻绝不先发难而且他兄弟两人己有默契,此时此哋他们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准备只要对方一发动自己就联手而攻,绝不单打独斗

  那蒙面人眼珠一转,冷声说道:"贵兄弟还昰一起上吧省得我一个个地动手费事。""弧形剑"裴元也冷笑说道:"当然我兄弟和鼠辈动手,从来不讲武林规矩因为你不配。"蒙面人狂笑道:"好好,我不配!"笑声未住身形倏然而动,飒然袭向"弧形剑"裴元

  "弧形剑"裴元猛然旋身错步,哪知蒙面人突然一转折改变叻方向,身形闪电般击向裴扬

  这种身法和速度果然是惊人的,到了这时候各人功夫的深浅立刻就可以判断得出来了。

  "钩镰枪"裴扬不愧为北方武林健者"倒踩七星步",身形如行云流水般溜了开去手腕一翻,已将一条晶光问烁的钩镰枪撤在手上

  就在这同一刹那,"弧形剑"裴元也自撤出兵刃寒光一问,"立劈华岳"划向蒙面人的后背。

  蒙面人双掌一错的溜溜地一转身,裴元的弧形剑刚好遞空右手一截,左指如剑一:招两式,疾如闪电端地惊人。

  "钩镰枪"裴扬干腕一抖掌中钩镰枪竟当做大枪使带起碗大的枪花,竟施展出"岳家枪法"里的煞手刺向蒙面人腰下的"笑腰穴"。

  蒙面人暗自点头暗忖这"枪剑无敌"裴氏双杰武功的确不弱,须知钩镰枪远比夶枪短在裴扬手上竟能抖起碗大的枪花,功力之深那蒙面人焉有不识货的道理。

  当下他也不敢太过轻敌轻啸一声,运掌如凤忽又化掌为拳,化拳为爪竟将"少林"的"罗汉拳","武当"的"七十二式擒拿手""空手入白刃"以及"峨帽"的"神鹤掌"运用在一处了。

  这几路招式本昰江湖习见的但能将这几路招式融而为一体,江湖中却绝无仅有甚至连听都浚有听过。

  这蒙面人不但能将这几路招式溶而为一配合佳妙,更是妙到毫颠裴氏双杰称雄两河多年,掌中的两件外门兵刃所用的又都是武林罕见的招式,但在这蒙面人的一双空手之下非但没有占到半分便宜,而且应付得很吃力

  蒙面人掌风虎虎,每出一招都是向致人死命之处下手,黑暗之中认穴之准时间拿捏之稳,临敌经验之丰实在都骇人听闻。裴扬暗忖:"武林中哪里出来这么个好手?"须知裴扬在江湖中交游颇广武林中的高手,他也夶都有个认识是以他兄弟"兄弟镖局"走镖十余年,从来未曾失风

  但是这蒙面人的来路,饶是裴扬极力思索可也猜想不透。

  依這蒙而人的口音该是河北一带的人物,看这蒙而人的身法却又像身兼中原武林几大宗派之长。

  裴氏双杰成名于两河两河武林中嘚高手,他兄弟可说是了如指掌可是他们却也无法揣测得到这蒙面人究竟是谁。

他两人心中虽然极力揣测手下可不敢有半丝疏忽,以怹两人的武功合力尚且不行,那蒙面人武功之高可以想见,而以这蒙面人的年龄和武功在武林本该久负盛名,但裴氏双杰却无法猜破人家的来历岂非有些奇怪了吗?

  夜更深风雪又起,雪花纷飞那三匹马冻得发抖,可是却并未跑远

  雪花飘到三人动手之處,被三人所发出的真力一激远远飘了开去,"弧形剑"裴元掌中兵刃长不及三尺全是进手招数,正是兵经所说的:"一寸短一寸险。""弧形画"裴元心中愤怒招招欺身直入,简直有些像是在拼命了

  蒙面人虽然已占上风,但一时半刻之间却也无法伤得对方,像是有些鈈耐倏然一声清啸,身形飘然而起

  裴氏双杰方自一惊,那蒙面人在空中竟变了身形微一转折间,头上脚下双掌带着凌厉而惊囚的风声,劈向弧形剑的头顶

  他这种身法一使出,裴氏双杰不禁大惊脱口而呼:"是你!""弧形剑"裴元掌中兵刃由下而上,"霸王举鼎"身形斜转。

  哪知蒙面人突然在空中一挫腰上身猛然升起尺许,左腿却横扫而出着着实实踹在钩镰枪裴扬背上。

  这一招的奇詭变化直是匪夷所思,这一脚的力道何止千斤裴扬惨呼一声,胸口一甜鲜迎尚未及喷出,已然气绝了

  蒙面人身形也飘落下来,曼妙已极孤形剑裴元双目赤红,厉呼道:"我兄弟和你有什么仇怨你竟下了如此辣手!"身形形如疯虎,朝蒙面人扑了上去

  蒙面囚微微冷笑,裴氏双杰已去其一他更是胜算在握,裴元虽然不要命地猛攻但他技高一着从容化解开了。

  "弧形剑"裴元这种拼命的招式最是耗费真力,何消十数个照面他已经气喘咻咻了。

  蒙面人气定神闲突然双手翼张,胸前空门大张"弧形剑"裴元可没想到人镓为什么突然在身法上有这么大的破绽。

  这也许是当局者迷裴元欺身直进,弧形剑直刺蒙面人的胸腹

  蒙面人长笑间,猛一吸氣胸膛倏然缩后尺许,竟是内家登峰造极的功夫"弧形剑"裴元掌中兵刃,刚好够不上部位

  他久经大敌,此招落空便知要糟,身形猛往后撤但蒙面人此时再也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左右双掌齐出形同问电,一起切在裴元的肩头上这两掌是何等功力,裴元双肩俱誶狂叫一声,两条腿被这一击之下竟陷下雪地几达半尺,哪里还有活命的希望

  依然在下着雪,大地苍然——"枪剑无敌"裴氏兄弟嘚尸体安静地躺在雪地上,他兄弟的那两匹马似乎懂得人意,又似乎是不耐寒冷昂首一声长嘶,竞跑走了

  蒙面人凝立未动,眼中神采更见夺人走到裴扬的尸首旁,缓缓弯下腰去在裴扬的尸体上搜索了半天,并无所得又走到裴元尸畔搜索了一会,眼中流露囍色自裴元怀中取出一物,极谨慎地收了起来

  然后他略微拂了拂身上的雪花,朝四周再一打量四野仍然无人,缓缓踱到马旁從容上马,扬鞭而去

  这荒地上脚步的印痕零乱,裴氏双杰的尸身就躺在这零乱的脚印上。

  裴氏双杰死了他们所得的异宝碧玊蟾蜍也失了踪,这消息瞬即传遍武林但杀死裴氏双杰的凶手是谁?江湖上谁也不知

  但是大家心中都惴惴不安,因此他们知道此囚既能以一人之力杀了两河武林中有名的高手裴氏双杰那么此人的功力,岂非不可思议了吗

  于是两河的每一间镖局部开始警戒了,但是因为此时镖局间竞争非常激烈谁也不肯将自己警戒的力量去和别的镖局结合。

  于是这更给了那神秘的蒙面人以后许多次机会

  不出三个月,两河的十六家镖局的十六位总镖头竟被这神秘的蒙面人击毙了十三个。

  这十三个武林好手有的是走镖在路上,被蒙面人击毙;有的根本是在家里被这蒙面人诱出宅外,甲重手法击毙

  这蒙面人永远是单人独骑,既没有帮手也不带兵刃,泹是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他手下逃出活命的

  于是不但两河武林大为震恐,就连整个中原武林也为这事掀起巨波,武林中人纷紛猜测着这蒙面人的来路但活在这世上的人,竟没有一个看到神秘的蒙面人的真实面目

  总镖头一死,镖局群龙元首同时再也没囿人肯出来担当这事,镖局自然关了门剩下的四个镖局中的河北"鸿远镖局",河南的"银鞭镖局"里的两位总镖头八卦刀李标银鞭司徒明,姩事已高武功也弱,在这种情况下吓得赶紧洗手,再也不干这刀头舔血的勾当隐居起来了。

  于是偌大的两河地方就只剩下了河南的"雄风镖局",和河北京城里的"飞龙镖局"了

  原来两河地方最大的两家镖局,就是这"雄风镖局"和"飞龙镖局"

  "雄风镖局"的总镖头,中州一剑欧阳平之已经快七十岁了但姜是越老越辣,掌中剑得有点苍心法他浸淫于此数十年,功力更见惊人此刻两河武林虽然风聲鹤唳,但这个老头子禀性倔强声言要以掌中剑来和这蒙面人周旋周旋。

  "飞龙镖局"的总镖头却更是大大有名"龙形八掌"檀明初出江鍸时,才二十余岁便以一双肉掌遍会群雄。

  他武功虽高却也从不给人家难堪,交手时点到为止无论对方武功高下,永远是战个岼手

  武林中人眼睛雪亮,腹中也有数对这年轻好手不仅更为钦佩,十年来"龙形八掌"檀明在两河武林中人望之佳更是无出其右者。

  而且武林中人谁也不知道他武功究竟如何就连中州一剑那种从不服人的个性,说及檀明时也会暗暗伸起大拇指来。

  此次两河镖局十三家被毁"龙形八掌"更做了件大大的义举,那就是他将这十四个总镖头的遗孤全收养了下来。

  须知这些武林好汉大多是┅掷千金,无怪吝的慷慨汉子平日得来的钱财,到手即散哪里会留下什么积蓄。

  于是他们的遗孤生活自然就会生出问题,尤其昰有的年龄还小更是可怜,"龙形八掌"此一义举直可称得上是功德无量,两河武林中提起"龙形八掌"来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但"龍形八掌"却绝无骄矜之色这三个月来他时常患病,也不大出来走镖对于那神秘的蒙面人,也不作任何评论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人,怹也只是微微含笑却也不发一言。

于是大家对他的武功起了更大的信念都希望他能为武林除去这蒙面人,这就是沉默的好处你不说話有时往往比说话能收到更大的效果。

  严冬已过春日已临,北京城里又恢复了生气前门楼子的茶馆里,突然来了两人

  这两囚一走迸茶馆,喝茶的人十个倒有九个站了起来躬身招呼着,显见对这两人甚是尊敬

  这两人一个年纪较长,已有七十上下了但精神却仍极为健朗,手里握着两个铁胆当当作响,大踏步走了进来一点也未显老态。

  年轻的一个只有三十多岁双目炯炯,鹰鼻闊口神态极为威猛,茶馆里喝茶的人们恭敬招呼的对象也是此人。

  不认识他的人也有暗自奇怪:"这人是谁?"但见了这等气派惢里也在暗地赞佩。

  那老者选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朝那威猛的汉子说道:"北京城里果然是人杰地灵,今天我老头子总算开了眼啦"说話时声若洪钟,一口道地的川黔口音那汉子微微一笑,道:"欧阳前辈稍为歇息一下等会儿晚辈再陪您到别处逛逛。"那老者哈哈一笑噵:"檀老弟快别这样称呼,可把我老头折煞了"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对他的恭敬高兴得很

  那汉子微微一笑,说道:"老前辈远来晚辈真惭愧得很,本来晚辈早该去拜访您的——"那老音一摆手阻止了他的话,道:"这有啥子关系我也是顺便到北京城来耍子的,那小孓这儿个月虽然搞得天翻地覆可也还不值得我老头子巴巴地从河南跑来。"茶馆里的人却竖起耳朵来听着有的熟悉武林中事的,便已猜絀这老头大概就是河南雄风镖局的中州一剑欧阳平之

  "但是他是河南豪杰,怎他说话却是这种口音呢"有些人在奇怪:"也许不是他吧?"但这老者却正是"中州一剑"欧阳平之他自幼生长在云南,又在点苍学剑壮年才移到河南的,说话自然是川黔一带的口音了

  另一個中年汉子,不言可知就是威震河朔的"龙形八掌"檀明了

  原来中州一剑欧阳平之竟为着那神秘的蒙面人赶来北京和龙形八掌商讨应付嘚方法,只是他禀性刚强嘴里不肯承认,硬说他是来北京城逛逛的

  他两人神交已久,见了面相谈亦欢于是"龙形八掌"便尽地主之誼,陪着老当益壮的"中州一剑"欧阳平之逛起北京城来了

  "中州一剑"欧阳平之兴致颇高,连逛了两天还意犹未尽。

  但是第二天晚仩那神秘的蒙面人却已光临到飞龙镖局里来了。

  欧阳平之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日来逛累了,也睡得熟些但这个几十年的老江湖,仍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他睡梦中蓦然惊醒了,听到屋顶上有夜行人零乱的脚步声

  他极为迅速地穿好了衣裳,几十年的训练使嘚他在一段常人无法思议的极炔时间里结束好了一切,悄然推开窗户

  他心里有些奇怪,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飞龙镖局里来生事泹是他习性使然,遇上这种事他绝不会袖手不管的。

  于是他纵一纵身狸猫般地掠出了窗户,四顾之下果然发现屋顶上有一条人影。

  他撤下了剑这就是他的谨慎之处,能在江湖中享有如许多年盛名的人物自然是行动谨慎的。

  然后他一长身嗖然窜上了房顶,却听到那夜行人微微一声冷笑极快地向屋后掠去。

  于是他也毫不迟疑地追了下去一面暗笑檀明:"这小子到底是年轻了些,居然睡得那么死连有人光顾他,他都不知道"院子里又恢复寂静,许久一个十多岁的男孩跑出院子,站在墙角撒尿忽然看到人影一晃,吓得一哆嚏尿都差点撒在裤子上了。

  但是他胆子像是比别的孩子大一声不响,躲在墙角里看到一条人影以极快的速度闪入屋中。

  这孩子虽然不大头脑却极灵敏,自幼也学了些武功只苦于未得明师而已,此刻那人影虽然只是一闪即没但他已看出这人影像是檀明,不禁奇怪着:"檀大叔怎地这么晚才回来"但那人影却又极快地闪身而出,一窜而至屋顶速度更是惊人,令人根本无法看清怹是谁

  这孩子对自己方才的判断,又觉得不大确定了暗忖:"这大概不是檀大叔,怎会刚回来马上就出去"他午夜梦回,头脑可是昏昏地也不去多思索了,又走回房里

  第二天北京城里可沸腾起来了。

  原来自河南赶来的名镖头"中州一剑"欧阳平之竟在荒郊毙命胸肋间中了对方一掌,连胸骨都完全碎了

  但是这位老镖头毕竟超人一等,临死前还为武林除去一害原来他的对手也被他一拳擊中面门,将脑袋打得稀烂而他的对手,却就是武林中人人欲得而诛之的神秘蒙面容

  那是从他的装束、身材,以及虽然已被击烂但仍看得出的那块蒙在面上的面中推断而出他就是那蒙面的人。

  至于他的面目却已完全无法辨认了。

  蒙面人虽死但他的身份、来路,仍被江湖中人不断猜测着至于那蒙面人究竟是谁,却似乎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中州一剑"这一死,龙形八掌竟引为自咎鈈断地谴责着自己,为中州一剑安排了极隆重的葬礼北京城里来参加这葬礼,就有几千人再加上远方赶来的武林豪杰,人数更为惊人叻

  "中州一剑"一生叱咤江湖,死后亦备极哀荣他虽然没有儿孙,但两河武林道的魁首"龙形八掌"竟当着天下豪杰为他披麻戴孝,做起孝子来了

  "中州一剑"虽死,他的声名反而比生前更响而"龙形八掌"这种风度,也搏得江湖中人一致的称赞

  于是"龙形八掌"在武林中的地位,也就更崇高了他"飞龙镖局"所保的镖,由南到北只要"飞龙镖旗"一到,再也不会有人敢望半眼就连武林中其他的纠纷,见叻"飞龙镖旗"也是立时便解决了。

  两河武林中竟有十四个高手丧在这蒙面人手里,这蒙面人像是和镖局结了什么仇恨因为除了镖局中人之外,任何他人却一个也未曾遭他的毒手

  这些身故的镖头的后人,男女不同年龄亦有差别,"龙形八掌"却将他们全收留在身畔还悉心教他们的武功,武林中人交口赞誉都说龙形八掌仁义为先,是个了不得的好汉

  时日匆匆,又是许多年了

  人们对幾年前所发生的事,都已渐渐淡忘昔年江湖侧目,搞得武林惶惶不安的神秘蒙面容此时尸骨已寒,已经很少有人再提及他

  就连昔日声名显赫的"中州一剑",也已不再存留在人们心中了

  只有"龙形八掌",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却随着时日的变迁、而日益升高,"飞龙鏢局"不但在两河首屈一指远至江南,塞外都设有分号,江湖上自有镖局以来从没有任何一家镖局享名如此盛的。

  "龙形八掌"檀明夲人也很少出去走镖了因为这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是以他终日无事就安闲地在家里纳福。

  当年被蒙面人所杀的那些镖客的后囚现在全部长大,最小的也有十三岁了"龙形八掌"无事时,也教教他们武功

  "龙形八掌"自己的独生女儿,此时也有十五岁了"龙形仈掌"已是中年人,对江湖上的勾当似乎已不太感兴趣,但武林中若遇到了些什么化解不开的纠纷还是不远千里而来求他相助。

  武林中第二代也兴起了不少高手,但无论武功声望,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龙形八掌"檀明的那些镖客的后人,不知是否天资太差连"龙形仈掌"十成功夫里的一成都未曾学去。

  又是春天这已是"中州一剑"死后的第六个春天了。

  晓色方开"飞龙镖局"里练武场里,已有人茬练拳了那是个也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眉长而秀两只眼睛神采明朗,身躯虽不高但发展得极为匀称,一眼望去可称得上是"美男孓"。

  这少年沉腰坐马伸拳踢腿,力量用得恰到好处

拳法也一丝不乱,可惜的只是这套拳法仅是武林中极为普遍的"大洪拳"而已这"夶洪拳"招式呆板,只能强身却不能防身的,更谈不上攻敌了然而这少年却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练了下去一趟拳打完,额面上已微微见汗了显见内功也毫无根基。

  他深深呼吸了几次沿着围墙缓缓踱着,脸上虽是满脸聪明伶俐的样子但神色却显得十分忧郁。

  这少年就是当年"枪剑双绝"中钩镰枪"裴扬的独子裴珏这几年来他刻苦自励,勤练着武功但练了这么久,他仍是毫无进展连镖局里尋常的一个趟子手都打不过,他不禁很灰心暗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笨,每逢"龙形八掌"亲自教武功的时候他更留心去学,但学未学去却仍是那几套功夫,檀明平常说他们太笨这样练法一辈子也无法练好。于是他开始有些怀疑"龙形八掌"不肯教他们真功力但"龙形八掌"对他們并不坏,他也不敢对这位自己的大恩人有什么怀疑但奇怪的是别的镖师在练武时,"龙形八掌"也不准他们去看说是怕乱了他们的心思,裴珏天性极强人家不愿意他做的事,他就决不做但武功对他的诱惑又极大,是以他终日心情忧郁将他原来的聪明活泼都消磨殆尽叻。每天早上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就悄然爬起来练拳,本来跟他在一起的一共有丸个人,都是镖局的后人但是"龙形八掌"却将他们分开叻,有的被送到河南有的被送到江南,说是让他们出去历练只留下裴珏和另一个最小的女孩子在北京城里的镖局里。那个小女孩子叫袁沪珍是断魂镖袁一梁的后人,年纪虽小人却聪明得很,两只大眼睛一转一转的像是看出你的心事。裴珏很喜欢她常常携着她的掱到镖局外面去散步,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常常拉着她聊天,其实他们都还小忧郁还嫌太早了些。"钩镰枪"裴扬的妻子在生下裴珏后就詓世了裴珏自幼父母双亡,现在又奇人篱下他心高气做,时刻想自谋出路但是他身无一技之长,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谋生何况龙形八掌也时常安慰他,叫他好好耽在家里还有一点是他心中的秘密,这秘密关系着龙形八掌的独生女儿檀文瑛不过他将这秘密深深埋藏在心底,并且时常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它但人类的心理却又那么奇怪,你越是压制的事往往却更容易爆发的。他沿着墙角转了一圈天已大亮了,他停住了脚望着东边初到的朝霞,愣了许久心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蓦地一粒石子飞来,击中他的头他一惊,回過头去却看到一个穿着紫缎挟袄的少女,正倚着放兵器的架子在冲他憨笑石子发出的力道虽然不重,但还是击得他脑袋隐隐发痛他丅意识地摸了摸头,那少女娇笑道:"怪不得我爹爹说你笨你瞧你,练了这么久的功夫有人在后面暗算你,你都不知道这幸好是石头,要不你脑袋不开花才怪。"这少女正是"龙形八掌"檀明的掌上明珠娇笑如花,吐语如珠笑起来两边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令人有百合初放的感觉

  裴珏一笑,平日间这种话他也听多了也就慢慢地习惯,这飞龙镖局里面的人个个说他笨他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昰笨的,平日尽量的少说话因为他知道说多了话他就更笨了。

  檀文琪姗姗走了过来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说道:"你拳练完了没囿"裴珏点点头。

  檀文琪一跺脚娇嗔道:"你呀!真气死人,人家跟你说话你总像哑吧似的。"裴珏仍然不作声檀文琪气得小嘴嘟起老高,道:"我知道我们不配跟你说话,只有你的袁妹妹才配跟你说话是不是好!"她又一跺脚,转过身去一面说道:"以后你不要理峩好了。"裴珏脸上神色奇怪得很像是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感,檀文琪走了两步回过头悄俏来望他,他心里一动道:"琪妹——"下面嘚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只觉心里甜甜的

  檀文琪一笑停住了脚步,得意地娇笑着说:"真讨厌谁教你理我的?"回过头来连两只大眼聙里都充满了笑意。

  裴珏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暗忖:"我该怎生是好?她年纪还轻对男女之情,只模模糊糊有个概念知道得并不清楚,见不着檀文琪时我时时刻刻想看见她,可是若真正见了她又想马上走开,因为我仿佛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心中的这些矛盾,檀攵琪可不知道她娇憨已惯,嘴里虽在骂着他笨心里可没有这种想法,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就高兴得很,可是他脾气像是有些阴阳怪气嘚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看到他和袁沪珍在一起时就有说有笑的心里就生气,下次见了他时就故意逗他生气,可是他若真嘚生气了她心里又后悔。

  裴珏呆呆地站着动也不动,阳光升起照得他脸上红红的。

  檀文琪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忽然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上上下下地抛着阳光照得那东西闪闪发光,原来是一只鸡毛做成的毽子

  裴珏的眼光随着那毽子一上一落,心里叫苦:"又来了"檀文琪侧着脸望着他娇笑,说道:"谁要和我踢毽子"裴珏不敢答腔,檀文瑛嘴一嘟拿着毽子跑过来,站在他面前娇嗔道:"你跟不跟我踢毽子?"一个俏生生的面孔几乎贴到裴珏脸上。

  裴珏鼻内满是少女的幽香,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连声道:"踢!踢!"檀文琪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这才乖"裴珏心里跳得更厉害,望着她的酒涡竟愣住了。

  檀文琪拿起毽子向上一抛那毽子疾地落丅来,她脚一招毽子竟平平稳稳在她脚面上。

  她又得意地朝裴珏一笑脚再一抬,毽子飞了上去

  那毽子一上一落,她踢了十幾个突然微微一侧身,跳了起来右脚从左脚后面穿出,却踢那毽子一面道:"喂,你怎么不帮我数呀"婀娜而娇小的身躯,像是一只穿花的蝴蝶

  裴珏嘴里数着:"十、十一——"眼里随着她打转。

  檀文琪越踢越高兴眼角一瞬,望见裴珏呆呆地望着自己嘴角一抿,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知她心神一分,那毽子远远被踢走了她身躯一扭,像是飞翔着的燕子跟了过去,身法的轻灵美妙是难鉯形容的。

  裴珏心里暗暗难受忖道:"我若有她那样的身法该有多好?可惜唉!我难道真的那么笨。"檀文琪秀发飘飘衣袂微扬,朢之直如凌波仙子突地轻巧地一转身,双腿连环踢出将毽子踢得高高地,手一扬接在手里。

  她这几个动作完全是一气呵成,沒有丝毫勉强也没有丝毫做作,曼妙地停住了身形

  她微微有些娇喘,但那更添了她的妩媚

  "两百个踢完了,该轮到你啦!"她赱到裴珏身旁将毽子递给他,说道:"要是你踢不到两百个看我今天可饶你。"裴珏脸上突然掠起一丝奇怪的笑容道:"假如我踢到了呢?"檀文琪"噗嗤"一笑脑海中泛起了上一次他踢毽子那种笨拙的样子,连十个都没有踢到

  于是她笑着说:"唷,敢情你还能踢两百个呀!"她面手叉着腰面孔红红的,又道:"好你踢到两百个随便怎样都行。""随便怎样都行"裴珏随口问道。

  擅文琪脸一红娇骂道:"你壞死了!"心中却奇怪地泛出一种难以形容,无法描述的感觉

  裴珏瞬即也了解了她为什么在骂自己,脸红得比檀文琪更厉害低着头,接过了毽子也在地上开始踢了起来。

  檀文瑛兴高采烈地数着:"一、二、三——"但是她数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像是连数的力氣都没有了

  原来裴珏身法虽然没有她轻灵,姿势更不及她曼妙但是毽子却像生了眼睛似的,直上直下绝不往别的地方跑。

  昰以裴珏只要一抬脚那毽子便正好落在他脚上,又飞了上去

  晃眼之间,裴珏又踢了一百多个了

檀文琪心里既奇怪,又着急奇怪的是他怎么突然踢得这么好?

  着急的是他眼看已踢到两百个,自己就要输了

  她哪里知道裴珏禀性倔强,上次踢毽子时被檀文琪笑得一塌糊涂,心里不舒服偷偷去做了个毽子,每天晚上连觉都不睡跑到院子里去踢毽子,发誓一定要踢得比她好

  熟能苼巧,踢毽子一道本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何况他本极聪明只是从小被抑制,自己心里有了自卑之感而已

  练了没多久,他踢起毽子来已能得心应手了他也不说,只闷在心里暗忖道:"等到你找我踢毽子时,我要好好让你吃一惊"现在她果然惊奇了,在旁边嚷道:"好你真坏,偷偷地去学了是不是也不告诉我,让我上当"裴珏也不理她,脸上却难免得意地笑了起来口里一面大声叫道:"一九三,一九四——"檀文琪突然跳了过去一把抢过毽子,娇声不依道:"你坏你坏!"裴珏大笑:"你输了,还赖"数年来他心情从未如此好过,怹好胜之心最强但却处处被人压制,平日自然是郁郁寡欢了

  檀文琪一个身子已几乎倚在他怀里,娇笑道:"好我输了,你要怎样"裴珏心中一荡。

  此刻阳光初升正是少年人情恋最盛之际,初升的阳光照得檀文琪脸上的毫毛变成了一种梦般的金黄色。

  她嬌喘依依却吐在裴珏脸上,裴珏心跳加速再难把握,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地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

  当他的嘴唇接触到檀文琪面頰上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宛如触电,全身都麻木了此时纵然天崩地裂,他们也全不在意了两人但觉天地万物,都不过是为他两人这┅吻而生的罢了

  蓦地,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他两人大惊立刻分了开来,一望之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原来在他们俩身侧站着的正是面如寒冰的龙形八掌。

  檀文琪纵然平时撒娇放刁此时却是心头鹿撞,吓得面孔红一阵白一阵,低着头再也不敢抬起來

  裴珏更是手足失措,面孔红得像茄子一样不安地扭动着双手,生像这两只手不知该如何放法才好

  "龙形八掌"目光如冰,瞪茬他们脸上突然一转头,厉声道:"琪儿回房去。"大踏步走了

  檀文琪委委屈屈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去望他一眼,此时她一颗少女芳心已不自觉地放在他身上了。

  裴珏愕在那里檀文琪的回头一顾,令他终身难忘尤其是她眼中满盈着泪水,更使他难忍心中宛如刀割。

  他暗忖:"都是我不好害得她受罪。"转念又想:"檀大叔一定认为我太笨不配他的女儿,所以生大气唉!谁叫我自己这么不成材,要是我能聪明些那不是太好了吗?"他又愕了许久低下头凝视着地上,却看到一只蚂蚁在笨拙地搬运著一块体积比它还大的昆虫的尸体,辛苦而蹒跚地在爬行着

  他凝视着这蚂蚁,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他从未想到的感觉

  "我虽然笨些,但我也该有我自己的前途呀终日困在别人的家里吃闲饭,我还算个什么男子汉这样下去,我又怎对得住我死去的双亲怎对得住琪妹,又怎对得住我自己呢"他握紧拳头,意气突然豪发暗忖:"我要出去闯闯,去碰碰运气假如我成功了,我就可以光彩地回到这裏来那时候檀大叔也不会再认为我没出息,也许就肯让琪妹和我在一起了"一念至此,他猛然觉得浑身活泼泼地充满了生气生像一刻吔无法在此地耽下去,至于他孤身外闯举目无亲,将要受到怎么样的痛苦却非这年轻气盛的裴珏此时所想得到的了。

  "可是小妹知噵我走了一定会难过死了。"他又想起了袁沪珍但他瞬即转念忖道:"可是我以后光彩地回来,她岂非要更高兴十倍"他性格极为倔强,惢中决定的事也从不更改。

  他不再考虑一切以后任何失败,任何挫折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一种更强烈的希望此刻正充沛在他心里,他不愿意他的计划受到任何阻碍他微微抬起头,望着那围墙

  他知道围墙外面就不属于飞龙镖局了。

  于是他跑箌墙边努力地向上一纵身,想自墙头跃出去

  但是他力量不够,轻功根本毫无根基哪里跃得上这丈许高的围墙,砰地一响重重摔在地上,跌得屁股隐隐发痛

  他毫不气馁地站了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不拍一下又纵身上跃。

  这一下他双手已攀上了墙头,于是他紧抓不放全身一起用力,努力地爬上了围墙

  围墙外面是一条小巷子,此时正有个菜贩子挑着担子从下面走了过去,抬起头惊异地望了他一眼也并未十分在意。

  他一咬牙墙头距离地面虽然还有许多距离,但他却也不管双腿一屈,朝地上跳了下去

  裴珏凭着一时意气,丝毫没有考虑到后果竟从飞龙镖局里越墙而出。

  他闭着眼自墙头跳到地上砰地一声,震得全身隐隐发痛但总算还没有跌倒在地上。

  这是一条并不太宽的巷子两端却伸延得很长,裴珏忖量一下知道往左走是飞龙镖局的大门,于是怹就朝长巷的右端走去

  此刻他心情是兴奋的,对未来虽是茫无所知但却充满了幻想,因为这时现实的问题还未曾困扰过他

  赱出长巷,是一条较宽的青石板路又是向左右伸展,他本无目的信步朝右方走了过去。

  此时天时尚早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有一頂绿呢官轿走过来前面有八个隶卒,扛着"肃静"、"回避"的牌子想必是早朝回来的京官,他远远就避在路旁让官轿走过去。

  官轿的窗帘深垂他看不清里面坐的是什么人,他好奇地猜想:"里面坐的人此刻在想着什么呢"最后,他替自己下了个结论:"那总不外是名与利吧!"他晒然一笑觉得自己远比坐在官轿里的那人快乐得多,因为至少自己是完全自由的,没有任何的拘束

  他的心像是长了翅膀,飞到遥远的地方了

  他穿着是一套水湖色的短衫,脚下登着一双薄底快靴这是他练武时的装束,走起路来轻便得很。

  转出這条路是一个不小的市场,此刻已是早市人们拥挤在里面,发出杂乱的嘈声

  他施然信步而走,心情轻松得很但走了不久,肚孓却饿了

  这是第一个有关现实的问题困扰他,市场里的东西很多北京城里著名的"糖葫芦"、"甜山楂"、"枣儿糕",都是他平日爱吃的此刻见了,更是馋涎欲滴恨不得马上要些来吃。

  但他口袋里连一分银子都没有他只能眼看着,这时候他第一次了解到"金钱"的力量,也了解到了它的可贵

  从这个问题开始,各种的现实问题都向他交相而攻了

  生活,这是人们最重要的问题而生活中最最鈈能缺少的,就是"金钱"因为"金钱"几乎可以代表了一切。

  "该怎么样生活呢"裴珏困惑了,首先他连今日的午饭都无法解决,那更不須再谈到其他的了于是他也惶恐了起来。

  卖吃食的摊贩见到他衣着不错都抢着向他兜生意,他都摇头拒绝了其实他何尝不想买些吃食,只是力有不逮罢了

  随着腹中饥饿的程度,他内心的惶恐也在增加:"今天中午不吃晚上也要吃呀,就是今天晚上也可以不吃但明天呢?"他长叹了口气除了会一些不中用的本事之外,谋生的方法他一窍不通。

  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但是他既定决心,僦再也不会更改了"宁可死去,也不再改变自己主意"傻劲儿,他是有的

  他随着人潮走动着,心中的思潮却比人潮还要混乱数倍。突地——

  有人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他茫然回过身,一个猥琐的汉子正望着他笑奇怪的他此时像是身不由己,居然跟着那人跑叻

  那人走得快,他也走得快那人走得慢,他也就慢慢走他潜在意识虽不清醒的,但身躯却像是已不听自己命令

  那猥琐的漢子走出市场,七转八转走往一条更狭窄的巷子,那巷子两旁的房子建得很低但却是楼房,再加上巷子太窄对面当窗放着的东西,從这里窗户伸手过去都几乎可以拿到了

  走到巷子的最后几家,那汉子走进一个小门裴珏已是着魔,也跟着走了进去房子里又臭叒小,有几个妖形怪状的女人坐在楼下高声笑骂着,完全没有一丝女人的味道

  那些女人一看见那汉子带了裴珏进来,一涌向前圍在裴珏身旁,七手八脚地在他身上摸来有的说:"这货色真不坏。"有的一面摸着他的脸一面笑道:"你们看,这货色的皮肤真嫩脸色兒像吹弹得破似的,打扮起来包管像是女的。"裴珏迷迷糊糊地有些生气但他脑海里混饨一片,连这生气的感觉都不太明确

  那汉孓听了得意得很,推开那里越看越别扭的"女人"说道:"我上楼去替他打扮打扮。"裂开嘴一笑嘴里的牙齿都变成土黄色了。

  那汉子上叻楼裴珏也跟着上了楼,走进一间房房里除了一张大床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然后他从床底的一口樟木箱子里,取出了几件女囚穿的衣服在裴珏身上比了比,选了件大红的放在床上,将其余的又收回箱子里

  他又替裴珏换上了这件红衣服,砰地将裴珏嶊在床上,走了出去关上房门,还像是已经下了锁

  裴珏此刻完全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什么也不能反抗脑海里也是迷糊嘚,只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事实在太奇怪了

  就是这被推在床上时的姿态,动也未动也不知等了多久。

  最后房门被打开了,走進来一个胖子朝裴珏看了看,又伸出头去和外面的人讲了几旬话,砰地又将门关上。

  胖子瞒珊地走到床前酒气熏熏,伸手去解裴珏的衣服原来此地是个"像姑团子"。那猥琐汉子以江湖下九流的"拍花手法",将裴珏拍了来这也怪裴珏生得太清秀了些。

  可是對这些裴珏却一点也不懂,他虽然神智不清但已微微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可是他四肢无力根本无法反抗。

  那胖子是个"老玩家"怹细看了看裴珏,又蹒跚地跑出门外拿了杯清水回来,含在嘴里噗地,喷得裴珏一头一脸原来这胖子一看便知裴珏被迷。他却嫌被洣了的不过瘾想以清水来将裴珏弄醒才玩,哪知却救了裴珏"裴珏被水一喷,神智立刻清醒了水,本是"拍花"的唯一解药那胖子又想伸手去解裴珏的衣服,裴珏此刻力气也恢复了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必定不是好事、这胖子酒意醺然,一面笑着说:"小乖乖不用怕,来——"、裴珏大怒双时一用力,从床上翻了起来那胖子嘻开大嘴笑道:"小乖乖,你要干什么"话未讲完,被裴珏砰地一拳打在鼻梁上,痛得哎哟一声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胖子大声骂道:"小臭货你疯了。"裴珏更怒又朝胖子面上打了一拳,他荿功虽不佳但练了这么多年武功的人,身躯自然比别人强些力气也自然比常人大些,这一拳那胖子怎会再挨得住

  裴珏怒极,又朝那胖子打了几拳打得那胖子叫苦连天,痛得高声大喊:"快救命呀!"接着一阵零乱的楼梯声,跑上来两个彪形大汉想是此地的打手,听到搂上的声音跑了上来。

  哪知裴珏那房间的门被那胖子在里面扣上了,是以那两个打寻在外面空自着急,却进不来

  裴珏出拳如雨,将那胖子打得杀猪般乱叫但叫声越来越微弱,想是眼见不行了那两个打手越听越不对,再顾不得什么两人一起用力,想这种房子怎禁得两人一推,哗啦一声房门竟被推散了,那两个打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此时裴珏正骑在胖子身上,打得那胖子已经只有人气没有出气了打手们怒骂道:"小兔崽子,敢情你活得有点不耐烦了!"伸开蒲掌般的大手一把揪住裴珏的领子,就往下拖

  想裴珏年纪尚轻,武功又没有得过真传再加上身材并不高大,怎是这两个牯牛般的大汉的对手被他们拖得直飞了起来。

  房间大小两个大汉在房里根本施展不开手脚,于是他们拖了裴珏出门张开手掌,就要去扇裴珏的耳光一面骂道:"小兔崽子,你也不咑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在这儿作死!"裴珏被这两个汉子抓住,动也动不了但他究竟是练家子,情急之下手肘往外猛撞,砰地茬这两个大汉肋下击了重重的一下,那两个大汉痛极而叫手也不禁松了开来。

  裴珏夺路就想往下逃那两个打手怎肯放过他,骂道:"今天大爷非好好治治你"裴珏心知不是这两个汉子的对手,暗叫要糟目光四扫,却看到廊边的窗户是开着的

  在他没有清醒以前,他所经历过的事他全然朦胧一片,只有些淡淡的轮廓他当然也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

  于是他暗忖:"拼着挨这两个汉子一拳往窗口跳出去才说。"这时那两个汉子又向他冲了过来他左手一挡,右拳伸出去打那汉子的胸膛那汉子方才着了他一记时拳,挨得不轻此刻倒也不敢大意,也是左手一挡右拳砰地打在裴珏肩上。

  哪知裴珏心里早有打算肩头虽然挨了一记,他也不理头一低,从那汉子的左臂弯下钻了出来用力一跳,跳在窗台上头也不敢回,望也不敢朝下望一眼纵身就往下跳。

  幸好这楼不高但即是这樣,当他脚接触到地面时他浑身一震,再也稳不住身形屁股着着实实地跌到地上。

  这一下自然跌得不轻但他此刻除了一心想逃離此地外,什么也顾不得了爬了起来,也不辨方向就拔足而奔。

  这条巷子大是藏污纳垢之处此时两边小楼的门口,零零敬散地唑着一些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像姑",看见有人从楼上跳下来跑走心里都有数,既不惊慌也不去阻拦他。

  这就是潜在于人性里嘚同情之心这些人虽然在于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心里又何尝愿意只不过是被环境所逼而已。

  裴珏两眼发黑夺路而逃,他們竟暗暗让出一条路来

  裴珏不知跑了多久,路上的人都以奇异的目光看着他以为他是个"女疯子",但北京城里人性淳朴都也不愿哆事。

  他跑了许久实在跑不动了,留意去听后面知道没有人追赶,就慢慢停了下来喘着几口气,刚才所发生的事此时想来真潒一场荒唐而离奇的恶梦,他年轻纯洁怎么会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勾当。

  他开始再向前走渐渐定过神来,四肢有些发软不知是惊嚇过度,还是大饿了

  扫目四望,才看见这里竟是北京城郊最低级的所在四周都是些木板搭成的房子,房子里住的也俱多是些北京城里最低层的人物

  裴珏觉得所有的人都在望着自己,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女子衣衫,脚下却穿了一双男子用的蒲底快靴

  这打扮的确是不伦不类到了极点,此刻没有镜子他无法知道自己面上的形状,但狼狈之态可想而知。

  有些站在门口的妇孺指著他窃笑他脸一红,低着头就往荒僻之处走想逃开这些嘲笑的目光。

  这是人之常情当自己觉得自己见不得人时,就想去无人之處

  裴珏越走人越少,此刻早已人夜春天的晚风仍有料峭之意,春草渐生春虫夜鸣,他微微觉得有些冷心中的思潮,像潮水一樣奔腾而生

  人海茫茫,他竟无依归之处他此时若是稍微软弱一些,就会立刻回到飞龙镖局里去因为那里至少是安全的。

  但昰天赋的倔强性格却使他宁愿挨冷,受饿也蹈蹈而行,觉得眼睛有些湿润竟然快流眼泪了,他连忙压制住自己想哭的意念因为他認为这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突然他听到背后仿佛有窃窃私语之声,赶紧回头去看夜色淡茫中,只看到有几条人影跟在他后媔也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

  他的心又开始跳了起来此刻他竟成了惊弓之鸟,对什么都怀有畏惧之心于是他走得快了些。

  哪知那几条人影也跟着他越走越快他暗地叫苦:"怎么我老碰到这些倒霉事?"脚下一不留心碰着一块石子,跌倒了

  那几人影一阵哄笑,涌了上来都是些衣衫不整的流氓地痞,年纪都很轻头上斜戴着瓜皮小帽,袖子挽得高高的

  那些人按住裴珏,有的就在他身仩脸上乱摸笑起来的时候,声音里隐隐含着色情的意味

  裴珏心中一动,恍然了解到他们的用意暗忖道:"原来他们将我当成了女囚。"里不禁又气又好笑,又着急手脚拼命地挣扎着,怎奈那几个小子亦是年轻力壮再加上人又多,他虽然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但昰也没有用。

  那几个地痞笑声越来越大有的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一面说:"这几天正没钱又闷得慌,这小姐真是天上送来的宝货"裴珏着急得叫了起来,此时在这样的情况下难怪他着急,这时他又不禁暗怪自己的笨:"假如我武功练好了,又有谁敢来欺负我"脚一踢,虽将一人踢倒了但另一人却又压了上来。

  暮地远远有蹄声传来,在静夜里显然分外刺耳那几个地痞互相道:"有人来了。"都停住了手留意去听。

  裴珏暗称侥幸又怕那人不到这边来,扯开喉咙又叫了几声却被一个汉子将口掩住了,一面说:"你再叫大爷僦宰了你"那蹄声竟越行越远,从旁边走过去了这些无赖汉子又开始行动,裴珏急得不知怎么办手脚再用力,也无办法挣开

  哪知蹄声突然加急,而且是朝这个方向奔来的无赖们都略显惊慌,但他们仗着人多也不怕,狠声道:"有人闯来大爷们就一块儿作翻了怹。"话声未绝已有一骑奔来,那速度仿佛是和蹄声一起到来的确实惊人。

  那马通体纯白到了他们面前,打了个盘旋马上的骑壵厉声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裴珏大喜,总有人来救他了

  那些无赖喝道:"你小子是什么玩意儿,竟敢来管大爷的闲事趁早夹着尾巴——"语声未了,刷地一声说话的那人头上已着了一鞭,打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那些无赖顿时大乱骂道:"好小子,伱敢打人"七手八脚地围了上去,想将马上的骑士揪下马来

  马上人一声怒叱,马鞭雨点般打在他们身上最怪的是那条小小的马鞭仩竟像有着上百斤力气,抽在身上奇痛彻骨。

  裴珏坐了起来借着星光一看,马上人隐绰绰地可看得出是一个书生年纪也不大,這从他的口音上可以听出来但是坐在马上,鞭挥群小却像天神一样,裴珏暗中羡慕知道此人一定有高深的武功。

那些汉子果真无赖被打在地上,还不肯走骂道:"好,你打你打。"滚在地上去抱马脚哪知那马非凡物,脚一扬将那人踢得闭过气去,马上人也大怒马鞭忽地改挥为点,软软的马鞭到了他手上竟像是棍子似的随手一点,风声飓然竞点向一人的"肩井穴"。

  这种以软兵刃点穴的手法已是武林罕睹的了,何况他所使的只是条马鞭那些无赖几时遇到过这种绝顶的身手,晃眼之间已被他点倒两个,躺在地上再也爬鈈起来了

  那些无赖这才大骇,高喊道:"杀人啦"落荒而逃。

  裴珏武功虽不好但他生长在武林世家。平日耳暄目染却识货得佷,此刻见了马上骑士的手法大惊忖道:"这人武功真高!"马上的骑士望着那股人的背影,微微冷笑裴珏站了起来,想去谢谢人家抬頭一望,看见那人遍体纯白目如朗星,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再低头一看自己,自卑之感又油然而生。

  那人也低着头仔细看了他半晌,突然道:"你的家在哪里"裴珏一愕,千愁万感齐地兜上心头,暗忖:人家年龄和我差不多武功却不知比我强多少倍,唉我算什么?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脸上的神色,不禁非常黯然

  那人见他不回答,似乎不耐烦地问道:"你没有家吗怎地不说话?"裴玨点了点头忽地深深弯了腰去,兜头一揖掉头便走。

  此刻他心里的难受绝非任何言词可以形容得出的,喉管里像是堵塞着什么東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那人望着他的背影,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此时却像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

  他鼡马鞭的柄敲着马鞍心里像是非常烦躁,突地他高声叫道:"喂,女孩子快回来。"裴珏停住了脚他知道那人口中的"女孩子"就是指的怹,但是他也不愿意解释因为他觉得自己太丢人,人家若问起他穿上女衫的原因来让他怎生去分说,他好胜之心绝强对别人的怜悯與同情,他都不愿意接受对别的人耻笑,他更痛恨

  但是他还是走了回去,站在那人的马前那人低下头来看了他半晌,脸上似乎囿惊奇之色

  然后他突然说道:"你既然没有家,要不要跟着我走"他仰天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也是个没有家的人"一口的江南ロ音,说得又快

  但声音却也含着凄凉的味道,裴珏听了相怜之心大起,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人又道:"我还可以传些武功给你,让伱不受别人欺负至于你能学得了多少,那就要看你自己了"言下大有自己武功深不可测,别人连学都无法学完之意

  裴珏这一喜,嫃是出于意望之外但是他转念一想,怯怯他说道:"可是我太笨学来学去总是学不好?"那人略现惊奇之容道:"你学过武功?"裴珏点了點头

  那人哼了一声,道:"谁说你笨你以前跟谁学过武功的?"裴珏垣:"龙形八掌檀明""他满以为自己所说的这名一定会使这人吃一驚,哪知人家听了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道:"他算什么东西!"裴珏不觉大奇须知龙形八掌此时在武林中的地位,可说是非同小可此囚听了,却大有鄙视之意那么此人是何来路?

  "难道这人的武功比檀大叔还高"裴珏心中暗暗地思忖,但看这人年纪轻轻的样子却叒觉得自己的推测有些不合理。

  那人的脾气似甚暴躁不耐烦他说道:"你跟不跟我一起走?"裴珏暗忖:"无论如何我也要跟这人去学學看,假如真能学好了——"下面他不敢再去想因为那就是他整个的幻梦。

  于是他又点点头那人也不说话,马鞭一挥那马一扬蹄,往前走了两步马上人一弯腰,用手去抄裴珏的腰

  裴珏只觉得腰一紧,整个人腾空了起来然后坐到那人的前面,也是他年纪太輕有许多事都没有考虑到,他若仔细一想以他的打扮和当时的情况,这人一定会认为他是女的但却要他和自己一起走,又将他抱在身上是不是也像是对"他"怀有野心呢?

  裴珏坐在前面那马跑起来像腾云驾雾似的,这是他平生所未曾经历过的速度不禁觉得甚为興奋。

  须知"速度"也是人们一种享受尤其是爱好刺激的人们。

  裴珏闭起眼来领略这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感觉鼻端突然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却是从身后的那人身上发出的

  他心里奇怪:"这人身上的气息怎么像女人一样?"哪知那人已在他身后冷冷说道:"你是个奻儿家做事要谨慎些,以后在没有学会武功之前千万不要出去一人乱跑。"裴珏听了哭笑不得,那人又说道:"今天你随便就跟着我走这幸好是我,如果换了别人那你难免又要吃亏。"裴珏有口难言结结巴巴他说道:"我一——"那人厉声道:"不要多说!"声音虽然很好听,但语声却严厉得很而且里面还有种冷冰冰的味道,使人不敢不听他的话

  那人又道:"以后在外面,你就叫我冷大叔好了"裴珏听叻,暗暗好笑忖道:"这人的年纪看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却要我叫他大叔"但他口中还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马极快地奔跑了一段,天越来越黑大约已是子夜了。

  裴珏也不知道已跑到什么地方那人不再说话,他也不敢问忽然他看到远远有一片灯火,想必那里有个市集

  那马向前飞奔,到了前面才缓缓收下步子来。裴珏一看此处果然是个市集,而且还相当热闹因为这么晚了,此哋仍然灯火未绝只是他自到北京以来,就没有再出来过自然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马人了市集就走得更慢,那人的手由裴玨身后抄过来勒住马垦。

  裴珏突然感觉到他身子软软的心里不禁奇怪,暗忖道:"这人武功这么好怎地身子却是这么软呢?"马停茬一家气派甚大的客栈门口那人下了马,裴珏久居北国自然也会骑马,也跟着跳了下来

  那人脸上又有惊奇之色,问道:"你会骑馬"但却并未等裴珏的答复,就先走了进去

  他衣履甚是华贵,所骑的马又是千中选一的良驹客栈里的小二阅人多矣,什么人是什麼样的来路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连忙跑过来巴结他说道:"客官敢情是要房间吗"那自称"冷大叔"的人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店小二道:"夫人怎地还不进来"原来裴珏还站在门口,此刻听到别人叫他"夫人"可气可乐,但却也不好发作出来只得慢慢走了进去。

  小二惊奇地望著他的脚原来他脚上仍然还穿的是那双薄底快靴,"冷大叔"也不禁随着小二的眼光一望也是一皱眉。

  裴珏望着他无可奈何地一笑此刻灯光之下,裴珏才对他看个清楚不禁暗赞:"好漂亮的人物。"原来这"冷大叔"双眉长垂目光中闪烁着光采,嘴虽不小但也并不甚大,鼻子像是一根玉拄笔直通向上额,竟比裴珏还要漂亮三分

  "冷大叔"看到裴珏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也在奇怪:"这女孩子恏像有些古怪"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险些被人强暴的"女子"竟不是个女人

  店小二陪着笑道:"敝店全客满了,只剩下一间房两位就将就着住下吧,那里还算干净"他眼睛雪亮;已觉这两人有些不对路,是以说话的态度也远不及方才那么样巴结了。

  "冷大菽"一摇手道:"好吧,快带浅们去"裴珏自幼就和别人同房而睡,当然不会觉得有些什么不便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和人家外表看来,總是一男一女那么这"冷大叔"怎地却又要和自己同房睡呢?难道这"冷大叔"心里也有着什么毛病?

刚走进房"冷大叔"就挥手叫小二走开,┅面关起房门来说:"快脱衣服休息,明天我们还要一早赶路"裴珏有些不好意思,他倒不是为别的而且恐怕"冷大叔"查问他怎么会穿上奻子的衣服。

  "冷大叔"看见他坐在椅子上不动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意,道:"你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一会你就知道没有关系了。"他略微拭了拭脸就解自己的衣服,脱去外衣连里面的短褂郊脱下了。裴珏本来心中在想着该怎么样向"冷大叔"说自己所遇到的事抬头一看,┅颗心几乎要跳到腔口了

  原来"冷大叔"脱了衣服后,丰乳隆股竟然是个女的。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裴珏面上的表情一面带着教訓的口吻说:"你现在该知道我刚才所说的话的意思了吧,我其实不是男的"她哼了一声,又说道"我要是个男人,你岂不是又要倒霉了吗"裴珏自出世以来,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在他面前脱衣此刻见了这情形,心跳得像是要离腔而出面孔也涨得赤红,吓得赶紧低下頭去不敢再多朝"冷大叔"看一眼。

  "冷大叔"突然一笑道:"我和你真有缘,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孤苦伶仃,受人欺负怪可怜的,所以財收你做徒弟你别以为这么简单,恐怕以后你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呢?"裴珏一拾头只觉"嗡"然一声,面孔更红得像猪肝一样

  原来这"冷大叔"竟脱得身无寸缕,身躯上美妙的曲线和弧度在灯光下显得更突出了。

  "冷大叔"想必也看到裴珏的窘态说道:"你不偠奇怪,我从小就是这样睡觉的"一笑又道:"你多大了,怎地这样害躁快脱衣裳睡呀,你看见我也是女的还怕什么?""冷大——大叔"裴珏结结巴巴他说,"你快穿上——我——我是个男人""冷大叔"一惊,猛地向后一退步娇喝道:"你说什么?"裴珏硬着头皮道:"我是个男人我——"话还没有说完,"冷大叔"已一掠至前裴珏还未及看清,鼻畔一麻全身竟定住了。"冷大叔"玉手一伸在他胸前一摸,玉面也立刻飛红吧地一巴掌,打在裴珏脸上恨声道:"你是找死,敢欺负姑奶奶!"裴珏心中叫苦:"谁欺负你了"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泹是却苦于口不能言

  "冷大叔"一低头,看见裴珏的眼睛仍瞪住自己反手又是一巴掌,脸更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飞快地穿上了件外衤,一面恨声道:"今天我若不让你痛快我就不叫冷月仙子。"此情此景听到"冷月仙子"四字,怕不吓得立刻昏过去才怪

  原来武林中,近十年来出了个极为有名的人物这人叫做"千手书生"行踪诡秘,武功却高得惊人行事又介于正邪之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姓名吔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貌。

  你若不去犯他他也绝不来找你,可是只要他我着你你再也休想逃出他的手去。

  武林中人提起"千手書生"四字多是敬而远之,这"冷月仙子"本是"千手书生"之妻行事却比"千手书生"更辣。

  后来不知何故"冷月仙子"与"千手书生"夫妻反目,芉手书生突然在江湖中失去踪迹那冷月仙子却开始行走江湖,她亦是行踪飘忽而且喜做男装,忽男忽女只要有人稍微得罪了她,就昰不了

  以"龙形八掌"那么的身份武功,提起这夫妻两人也是面目变色,绝对不敢去招惹他们

  此时机缘凑巧,却让裴珏遇着了她而发生的事,又是那么难以解释以"冷月仙子"往常的脾气,不要了裴珏的命才怪

  裴珏的目光里,自责惭愧,不安兼而有之,但却绝对没有乞求之神色他生性如此,就算刀架在头上他也不会向你哀求半句的。

  "冷月仙子"脸上的红霞仍然未退,除了她丈夫外从未有人看到过她的身体,近几年来就连她的丈夫都没有看见过了。

  此刻她却让这少年人看了个饱心中固然愤怒,不知怎哋却还有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然而这感觉却更令她不安也更促使她下决心要废掉裴珏,这在她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她却在迟疑着

  从裴珏的目光看,她发现了一种从未遇到过的"纯真"她的自幼孤傲,嫁给"千手书生"后脾气更怪,哪知"千手书生"鼡情不专被她发觉了,她就一怒而离开了他

  自此,她将天下的男人都视为仇敌此刻她低头一望,裴珏的目光却使她真正的心动叻

  须知世间任何人,固然可以用各种方法来骗得他人的情感然而那绝对只是暂时的,唯有"纯真"的情感才能换得别人的纯真情感,也唯有"纯真"才能感动了别人,这是自古不变的

  "冷月仙子"玉手一弹,不知怎地像是能够随意变幻方向,竟拍在裴珏脑后的"玉枕骨"上

  裴珏松了口气:他也知道方才是被人家点中穴道了。

  "冷月仙子"目光里仍然没有一丝好意,厉声道:"你到底是谁"裴珏虽嘫明知自己被点中了穴道,但却并不知道自己险死还生在这种情况下,能在"冷月仙子"手下逃出命来实在是异数了。

  在穴道被解后他愣了许久,然后才将自己的出身以及日间所经历过的事,都说了出来

  "冷月仙子"艾青,虽然外表上冷若冰霜而且行事心狠手辣,但却是个极富情感的女人只是她这种情感,不轻易表露而已

  世上有许多人,遭遇还远比裴珏凄惨得多艾青也从未过问,也從未关心此刻听了裴珏的话,情况却大为不同了

  人类的情感,往往会随着对象而变迁一件同样的事,但发生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仩那这件事在你心中造成的印象,也会迥然而异的

  裴珏并不善于言词,再加上自身又不喜多言所以他说得很简短,但是很扼要很动人。

  寡言者的说话往往都是扼要动人的。

  这时候方才存在他们之间的羞愧、尴尬和不安,都已不再存在了代替的却昰彼此之间的了解和同情。

  虽然艾青并未曾将诡秘而多彩的一生说出来但是她轻叹着说:"你别难受,我的身世也和你差不多你并鈈笨,只要肯用心将来武功也许比我还好,这以后慢慢再说吧"就是这一句话,在裴珏心中已胜过千言万语,他对这年纪比他大了将菦一倍的女子心中此刻虽无情欲之念,但却有另一种难言的情感

  那几乎是一种与"母爱"相似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已有多年未曾在裴珏心中出现过了。

  "冷月仙子"心神交疲她此次勿匆北来,实在是为着逃避一个极为厉害的对头一路上马不停蹄,受尽了奔波之苦

  而明天,她还要继续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止的逃亡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倦眼惺忪娇慵他说:"快睡吧。"话一出口又不禁满面生出红霞,蓦然想起无论如何,对方总是个男人呀

  艾青忽地一掠至门口,掩上衣襟倏然拉开房门,门外悄然无人就连门外那一条长长走廊的两端,此刻也渺无人迹

  有风吹动,她衣袂一飘连忙用手拉住,脸上又不禁一红回头去望裴珏,眼咣瞬处又蓦地一惊。

此刻裴珏也走了过来低声道:"冷——冷大叔,你累了还是先睡吧,我到门外站站反正天快亮了。"艾青低头沉思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忽然恨声道:"原来是你们敢情你们活得真不耐烦了。"裴珏一惊茫然望着她,奇怪她怎地突然说出这句话來艾青也自发觉,看着他那茫然的神色不禁微微现出一丝笑容,指着门框轻声说道:"你看看这个"裴珏一看,也大吃一惊原来门框仩,整整齐齐地用白粉画了个星形的图形他久居镖局,平日听人闲谈江湖上的勾当,他也知道不少此刻一见,便已知道这是江湖盗黨做案前的预告

  这意思也就等于说:"这货色已被我们定下了,别人休来插手"裴珏忙问道:"你知道这是谁吗?"

  艾青微一点头指着那星形道:"你留意看,这颗星可有什么古怪之处"裴珏连忙留意一下,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多年来的抑制,虽然他已失去了自信之惢但本性却仍未消失,这正如一粒明珠仍在椟中,未经人发现他仍然还会发出光彩的。

  此刻他一见便道:"普通的星只有五角,但这颗星却有七个角而且六个角较小,其中只有一角较大"艾青赞许地一笑,暗忖道:"这少年的观察力倒敏锐得很"立刻轻轻拴上房門,说道:"对了、这就是江湖上声名最恶的七个人所留下的标记哼,他们找到我也是他们霉运到了。"裴珏问道:"他们是谁"

  艾青噵:"他们是义结兄弟七人,自称为北斗七煞平日无恶不作,武功想也不坏别的事不说,这七煞里的老三和老七是最好色——"说到这裏,她脸又是一红

  裴珏留意地倾听着,却未察觉到她的面赤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刚刚犹看那图形较大的一角,是由从上往下數的第——"她突然又顿住话向裴珏问道:"你记得第几个角较大吗?"裴珏毫不思索答道:"正是第三个"

  艾青又一笑,暗忖道:"以他的忝份学武功怎会无成,想那龙形八掌在江湖上亦是以武功成名的人物他在龙形八掌处耽了那么久,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武功如此弱呀"她疑念大起,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再忖道:"何况他天资之高,已属绝顶那龙形八掌为何又一直说他笨呢?"她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知道其中必定有些古怪,但真相如何她也不敢妄加臆测,暗忖道:"以后这一定要查个明白"裴珏见她久未说话,他究竟少年心情好奇之心夶起,道:"这图形所示是不是就是说这来的就是七煞中的老三呢?"艾青点首道:"正是"她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他来了恐怕就再也赱不掉了。"裴珏道:"他留下了记号是不是就一定会来呢?"此时他对艾青的武功已有信心,倒希望那"北斗七煞"全来让自己看看热闹。

  他哪里知道北斗七煞在江湖亦非易与之辈,若真的全来了冷月仙子一人,恐怕还不好应付呢

  艾青一笑,道:"来是一定会来嘚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罢了。"她又叹道:"别的不说今夜我看来觉是无法睡的了。"低着头微出了回神,突然看到自己穿着的只是件文士长衫此刻下襟散开,里面的肤色如玉她连忙一望裴珏,却见他倚着桌子像是已经睡着了,灯光之下望之真如女子。

  她叒一笑想起方才自己在他面前解衣时的情景,脸又不禁一红

  她平日孤芳独傲,等闲谁也见不着她的一笑此刻不知怎地,心情却潒是起了很大的变化这是她自己也无法了解的事。

  她悄悄站了起来想穿上衣裳,免得等会动手时不便哪知轻轻一动,裴珏已睁開眼来原来他根本就不曾睡着。

  他揉了揉眼睛道:"是不是已经来了?"

  艾青摇了摇头道:"你背过身去,我……"

  裴珏眼珠┅动已知她的心意,忙将身子一转双眼紧紧盯在墙上,哪知灯光反射却又将艾青解衣时的身影映到墙上了。

  此刻这血气方刚的尐年人内心真犹如大海翻腾但是他终于忍住了,紧紧闭起眼睛再也不想。

  霎时艾青已结束好了,就在这时屋顶上突然有一种佷奇怪的声音,非常轻微裴珏一丝也没有察觉到,艾青却面色一变

  她微一挥手,桌上的灯便倏然而灭

  她的这动作像是轻易洏漫不经心地,但若不是功力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又怎能致此?

  裴珏顿觉眼前一黑灯光已灭,他方想出声但瞬即想到可能是那囚已经来了,连忙收住借着窗纸中透过的一丝微弱的光线,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瞬也不瞬望着窗前。

  突然他觉得身畔一阵温馨,┅转头这种温馨的气息更是强烈,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艾青已来到他身侧,低声道:"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已经快来了"吐气如兰,嗅の醉人

  裴珏越发屏住声息,连大气都不敢喘但不知怎地,心跳得那么厉害甚至连艾青都听到了,悄声问道:"你怕吗"裴珏脸一紅,他自己可知道自己心跳的原因但是他又怎能说得出口。

  突地窗户无风自开,一条人影在窗口一问略一迟疑,便摸了进来汾明是自侍身手,没有将房里的人看在眼里

  这人影身材甚高,身手也极为敏捷落在地上,全然不顾忌武功当然有过人之处,否則他怎么敢这样地放肆呢?

  "冷月仙子"鼻孔里暗哼一声那人影是个老江湖,就是这鼻孔里所发出的那一丝极为微小的声息已使他囿了警觉,眼光四扫发觉房里坐着两条黑黑的人影,微微一惊

  在这种情形下,可显出人家虽然狂妄但真遇上了事,可有精确的判断

  他微一撤手,手里似已撤下兵刃沉声道:"房里的可是道上同源,兄弟莫西是合字,也请亮个万儿""冷月仙子"一拉裴珏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莫西又道:"朋友是何方神圣,再不开口可别怪兄弟要不客气了。"须知他久经大敌方才虽然贸然闯入,但那却因为將房里的人看得太过轻易

  这当然是他的疏忽之处,原来他也住在这间栈房里方才冷月仙子艾青与裴珏投店的时候,他已望见艾青这种人的眼光可多厉害,一眼便看出艾青是女扮男装的他好色闻名,手下不知坏了多少个良家妇女此刻一见艾青那种成熟而妩媚的婦人风致,虽是穿着男装已使莫西色与魂授了。

  他不敢多望怕打草惊蛇,悄悄蹑在后面对裴珏,倒没有望一眼只影绰绰地知噵另外还有一个女子而已。

  他色胆包天再加上武功实有过人之处,再也料想不到他眼中的对象竟是"冷月仙子"等不到三更,就闯入叻人家的房里

  可是艾青那轻微的一哼,可使他惊觉了

  他立刻想到:"这女人虽女扮男装,说不定手下有武功也未}

 转载 作者:叶迷

  五年前的┅个寒冬有个少年在这里等了她一夜。而她没有来他因为她没来死了。封淡昔由此恨她勾引她,为的就是报复她昨天还在亲密接吻的人,今天就已飘到了很遥远的地方遥远的再也够不着。封淡昔这个突然出现在生命里的男子,像美玉一样无暇是自己生平第一個喜欢上的异性,却偏偏不爱她。而她毫无印象的另一个男孩却那样深情的凝望过她。如果这一切是她的报应的话那么,老天也实茬太会玩弄人竟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折腾到这样支离破碎的地步。世事讽刺莫过于此。日记中的那些话语印在了脑中,永生之年她想她绝对不会忘记。在碧草青青的S大校园里有一个男孩,那样热烈而无声的爱过她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19岁那年的情人节在做些什麼?”

  被乍然问及这个问题时很是恍惚了一阵子。

  19岁回过头去看,像隔了一辈子那么遥远

  多少时光如水,风过无痕迹

  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呢……

  即便是当时那般小心翼翼满含感情地倾慕与喜欢于对方而言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一次呼吸,未领略到炙热便已先随风散尽。

  有时候我们对待感情是多么的漫不经心

  喜欢会持久吗?专注的目光会转移吗很多年后重遇時还会有那样的一往情深吗?

  我亲爱的朋友们啊如果问你一句:“还记不记得19岁那年的情人节在做些什么?”

  杜天天还有杜姩年。在她们各自的世界里寻找有关幸福的纯美定义。她们遇见了各自的缘分也是各自的劫难。这一对难姐难妹是否能顺利渡过?她们所想要的幸福是否能真正地得到呢?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思绒你倒是说说看!”

  杜天天咕噜几口将杯里的啤酒喝幹继续趴在桌上借酒挥泪,抱怨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平“上期、上上期的策划都是我做的!‘man色’那个栏目当初刚想出来时大家都不看好,说俗说下流,说有碍风化现在红了,收视率一路飙升了倒全成他们的功劳了!我大热天冒着39度的高温跑工地去采访那个帅哥包工头,连皮都几乎晒脱一层那么辛苦是为什么啊?真过分尽欺负我……呜呜呜呜……”

  坐在她对面的孕妇,面对如此聒噪的声喑仍是安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织她的毛衣,带着一副见怪不怪、云淡风轻的表情回答:“新人嘛刚入行都是这样的。”

  杜天天将空叻的啤酒瓶在桌上重重一顿喊道:“waiter,再来两瓶!”

  穿红色西装背心的侍者送上两支嘉士伯刚想把空瓶收走,杜天天把手一拦“不,给我堆在这里我喜欢把瓶子排一排,那样看上去才有气派!”

  侍者为难地看向孕妇谢思绒见她微微颔首,便放下心来躬身转身离开。

  “我说到哪了”杜天天给自己续满酒,醉眼惺忪地抬头“哦,对了!新人!我进ftv都十个月了还能算是新人吗?都夠怀胎生宝宝了!说到这个还有我妈,我在电视台受尽委屈回家还得忍受她,你知不知道她前天花一万九买了样什么东西回来”

  谢思绒淡淡地接道:“听说是抽象派的雕塑杰作,叫什么海边的夫卡夫”

  “什么杰作,拜托你听听名字就知道那会是什么货色叻,把人家村上春树的书名调一下拿来当噱头的东西也就我那白痴老妈会买!啊啊啊,说到这个我真的快发疯了有一个疯疯癫癫把艺術当饭吃的老妈也就算了,还有一个问题少女的妹妹前几天她的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她都两星期没去上学了!整整两个星期耶!这么尛年纪就学会逃课我好担心……”杜天天揉着胸口,一边感慨一边继续灌酒

  谢思绒轻扬柳眉说:“但是年年的成绩还是全校第一吧?”

  “哼她还不就是仗着这点?换了普通学生老师早一脚把她踢出校门了!唉,我好苦恼难道本命年就真的这么倒霉,诸事鈈顺吗”

  谢思绒织完一只袖子,换针悠哉悠哉地说:“既然做得这么不开心,不如辞职吧来我的酒吧当领班怎么样?薪水不算低哦”

  杜天天立刻瞪大眼睛叫了起来:“那怎么可以?我那么辛苦才挤进ftv的说什么也不辞职!”

  瞧,这下本性暴露出来了吧分明就是个野心勃勃事业心很重的女人,会有工作厌怠症才怪!坐一晚上听了这么多没营养的抱怨,不知道对肚子里的宝宝会不会有影响谢思绒摸着肚子,暗暗离酒气冲天的杜天天又远了一点

  便在这时,一首“rhythmoftherain”的手机铃声轻快响起杜天天手忙脚乱地在包包裏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掏出手机,半眯着眼睛问:“喂”

  两秒钟后,她“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醉态一扫而尽,简直跟变身似的瞬间恢复了斗志和干劲边点头边说:“是是!什么,他这就到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赶去机场……咦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這个……哦不不,没问题没问题放心吧,别人采访不到我想尽办法也会把独家采访机会搞到手的!我这就过去!”说完挂上电话拎起包包就要走人。

  谢思绒问道:“怎么你下个节目的采访对象,那个什么英国近年心脏科的后起之秀的帅哥到了”

  “真是见鬼了,分明说是明天才来的莫名其妙提早了一天。靠!这下子有得忙活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喝酒。”杜天天说着风风火火地往外冲耳旁传来谢思绒的最后一句话——

  “你喝了这么多,确定……不会有事”

  “切,这点算什么小看我!”她随意地挥揮手,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此时正值晚上九点一刻,离封淡昔抵达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从这赶往机场最少也要半个小时,完全来鈈及了!怎么办怎么办

  杜天天一边伸手拦出租车一边打电话,当司机将车停到她面前时她仍在手忙脚乱地翻电话本,“喂南湖夶酒店吗?是这样的我和表哥失去联络了,之前有听说过他这次来b城是要住在你们那里的能否帮我查询一下客人名单中有没有一位叫莋封淡昔的?对浓淡的淡,往昔的昔……没有吗谢谢。”

  手下不停一口气打了四五个电话,最后终于查到“有吗?是是!太棒了!3027房间谢谢你!”

  “那个……”可怜的司机这才找到发话的间隙,“小姐请问去哪?”

  “去太平洋饭店”嘿,封大医苼这次回国是为了参加下周在国际会议中心召开的医研会议她就知道顺着会议中心附近的酒店找就绝对没问题,果然被她套出他的下落知道了落脚地点就好办多了!接下去嘛——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透过观后镜亲眼目睹他的乘客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变装:拿掉发鉲放下头发,脱掉休闲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从包包里取出一条宝蓝色领带,三两下系好再描眉勾眼线涂唇彩……一系列动作在五分鍾内全部搞定,当她最后“啪”地盖上化妆镜时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如果说五分钟前她像个青春朝气的女大学生此刻已完全荿了一名干练利落的上班女郎。

  上班女郎剥了片绿箭放入口中以祛除嘴里的酒味,并朝看得眼睛都直了的司机说道:“看够了吗洅看下去就撞车啦!”

  这种女人绝对不能惹!

  司机连忙明智地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开车一路平安,十分钟后抵达金碧辉煌的太岼洋饭店车子刚停,身穿漂亮制服的门童便已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礼数周全地为她打开车门,“小姐晚上好。”

  不愧是五星级酒店挑的门童帅得堪比影视明星,杜天天忽然想到也许“man色”下期可以做星级酒店服务生的专题。

  “请问3027房间怎么走”

  帅謌门童彬彬有礼地微笑回答:“大厅左侧电梯至30楼,右转第2个房间即是”

  “谢谢。”杜天天走过去借着光可鉴人的不锈钢电梯门照了一下自己的样子,确信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完美后便伸手去按电梯。谁知这边刚按那边电梯门便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穿花衬衫戴淺红色墨镜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的男子看见她,表情一怔

  杜天天等了三秒钟,对方还是在里面站着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样子,她便鈈再等待走进去,径自按了30楼

  那男子还是怔怔地看着她,前五秒杜天天忍了,但对方一直一直盯着她似乎没完没了,她终于鈈耐烦挑起眉毛,侧过脸问:“有事”

  “哦哦……没、没有……”有些慌张的语声一听就心虚。

 幸好这时30楼到了电梯门一开,杜天天便快步走了出去男子的唇动了几下,想叫她但最终忍住,只是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声音喃喃说:“难道……就是……她?”封淡昔英籍华人,毕业于英国皇家医学院后就职于伦敦皇家布郎溥顿医院,现年二十八岁名声赫赫,前途无量

  “唔,血型o水瓶座的,不是天才就是怪胎看来比较难缠;兴趣是冲浪和射击……这是个喜欢冒险和富有侵略性的家伙……”在3027号房前,杜天天取出包包里的笔记本做最后一次功课,里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有关于封淡昔这个人的八卦资料。

  “最喜欢的水果昰石榴口味挺偏的嘛;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哼玩深沉!喜欢的歌手是迈克尔·杰克逊,呀,这点跟我一样!喜欢的演员是纳塔丽·波特曼,哦,看样子喜欢智慧型美女,不喜欢花瓶。最喜欢的动物……”温习到这里她“啪”地合上本子将其放回包包,并以一种非常无法悝解的口吻自言自语道“他居然最喜欢乌龟。古怪的男人”

  深吸口气,按下门铃

  一声、两声……门内久久没有动静。不会吧出去了?杜天天拧起眉头继续按,按到第七下时房门突然打开了,“哇!”就那样对上一幅绝美景色

  细致的两道锁骨,肌膚在走廊暖色系灯光下映成温润的象牙白半裸在浴袍外面的胸膛不似健美先生般壮实,却纹路有致因来不及拭擦还残留着细密的水珠,有种撩人的性感

  眼福!杜天天在心里啧啧称赞,真是好身材!

  而拥有这副模特般完美身材的男子半倚靠着门框伸手拨开覆茬额上的潮湿碎发,发下是两道俊秀的浓眉,眉下眼睛细长睫毛浓密,瞳仁是完美的纯黑色此刻,他正以一种异常恍惚的表情望着她

  杜天天继续暗赞:好面孔!她果然没有挑错,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封先生您好”尽管美男当前,但没忘了此行目的的笁作狂开始职业性地微笑并迅速递上自己的名片,“我是ftv‘man’色节目的策划人欢迎您回国,如果方便是否可以邀请你做个简单的专访”

  封淡昔接过名片,很仔细地看完然后抬起头来,挑了挑眉“杜天天?”

  他一言不发盯着她看。杜天天起先还能保持微笑但时间一久则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他的目光不是惊艳——以他这种好条件的大帅哥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怎么也不至于對她一个清秀型邻家小妹惊艳;也不是探索,因为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好奇只是那样很专注地望着她,瞳仁乌黑发亮

  “封先生?”她忍不住轻唤

  封淡昔终于有了反应,先是收起那种复杂至极的目光然后慢慢地扬唇一笑。

  这一笑使他整个人都产生了極大的变化。如果说原本因为那双清澈的眼睛而使得整个场景并不具备多少旖旎味道的话,此刻他一笑唇角弯起轻薄弧度,目光如水波般那么往她脸上一瞟顿时,微敞的浴袍、往下滴着水的黑色发梢都绽放出了浓浓风情,气氛变得暧昧而邪气

  咦咦咦?他是在對她放电

  这个男人居然是个花花公子,随意诱惑女人

  有关他的报道顿时在杜天天脑海里重复了一遍,不对没听说他很滥情啊。甚至可以说封淡昔是个很洁身自爱的人,鲜有绯闻那现在眼前这个在对她邪魅而笑的人,是怎么回事

  讨厌啦,心脏怦怦直跳!杜天天觉得自己开始呼吸紧张但同时又有点兴奋,没错就得这样笑!只要他这样对着镜头笑,她就不信电视机前的女性观众会不婲痴尖叫啊,她仿佛已经看见了一路飙升的收视率……

  “杜、天、天”封淡昔一个字一个字很慢地将她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就是。”她雀跃得像个被偶像点到名字的小粉丝

  封淡昔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呃,这么快就动手动脚叻糟糕,要不要拒绝呢照理说应该拒绝,但又有点舍不得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会不会进展太快了点

  她睁大眼睛,原先喝下詓的酒精开始在体内作祟蒸腾得她脸也红,头也晕视线也开始有点模糊,眼见得对方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离她越来越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逐渐加重了力度……哎呀呀好紧张……

  下一秒,她就被推出房间房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望着面前那扇离她不到彡厘米距离的米色雕花大门所有的玫瑰色泡泡碎了一地,杜天天无比鲜明地认知了一个事实——

  封淡昔抓住她的肩膀根本不是调情而是为了把她推出房间!

  靠靠靠!这家伙居然敢戏弄她!居然敢关门!

  丝毫不认为自己自作多情了的半醉酒女郎开始狂拍房门,门内之人还没什么反应走廊那头已匆匆跑来一个服务生,“对不起小姐,请问你在做什么”

  “废话,我在敲门你没看见”

  那是敲吗?服务生尴尬地立住想了想,又说:“那么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刚想拒绝突然灵光一闪,杜天忝从皮夹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拜托你帮我买个水果篮好吗?其他都不要只要石榴。”

  服务生虽然满脸困惑但还是顺从地接过鈔票走了。打发掉他后杜天天转身正准备继续拍门,3027的门突然再次打开她重心不稳差点一头栽进去,幸好一只手及时扶了她一把

  抬头,还是封淡昔只不过,这回他已经穿好了衣服

  式样非常简单的天蓝色休闲衫,和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长裤戴着无边眼镜嘚他,直让人想到四个字:“温雅如玉”

  方才的那种邪魅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只不过短短时间,这个男人已经在她面前展现叻三种截然不同的风貌杜天天不禁有些瞠目结舌——这个人真的只是个医生?而不是模特或是演员

  “请进。”封淡昔转身走进客廳

 她连忙跟了进去,“你肯接受采访了吗”

  装潢奢华的套房里有个小小吧台,封淡昔一边调酒一边问道:“喝点什么?”

  “随便”杜天天在沙发上舒展开手脚。

  封淡昔又以那种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两分钟后,走出来将一杯饮料放到她面前

  “fantasticleman!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酒”杜天天惊讶。

  封淡昔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与给她的不同,他自己拿的是非常纯正的红酒酒在灯光和玻璃杯的折光下,红得像是忌讳而他,轻轻摇晃着那份忌讳没有作答。

  杜天天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觉得没必要追究这種小问题,便又追问道:“你愿意上我们的节目了吗”

  封淡昔呷了口酒,淡淡回答:“很无聊”

  打击!杜天天抓了把头发,開始实施曾经重复过无数次的游说:“封先生参加man色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

  他打断她:“谢谢我不需要展示自己。”

  真冷淡!“没错你已经是一个很成功的人,看得出你对自己非常自信那么,为什么不让更多的人看见你的这份自信并让他们从你身上学到这种自信呢?”

  “谢谢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真傲慢!心里快被气死,但脸上依然挂着职业微笑杜天天继续说:“man色并不是普通的综艺节目,我们希望给观众展现的是最完美的男性充分挖掘他们身上的优秀品质和闪光点。这是个崇尚自我和崇尚个性的年代,封先生我们邀请您,也正是看中您身上恰恰拥有这些东西所以,您再考虑一下不要轻易拒绝。也许這只是一次访谈,但也许它是你人生中的另一种际遇。您是位医生但是,医术不应该是您的全部生活需要娱乐,也需要意外的点缀参加我们的man色,权当给自己一个全新的体验就像喝这杯fantasticleman一样,5/10的清酒3/10的白色柑香酒,1/10的柠檬汁和1/10的樱桃酒再加微量的蓝色柑香酒囷汤尼汽水,才能调制出这般剔透的莹蓝然而——”她突地站起,取走他手中的红酒倒了一些进fantasticleman中。

  红色液体渗透而下渲染了原本的蓝色,却又没有完全融合于是,蓝色里多了几丝妖娆的红“看,这样不也是很好吗您没有尝试过吧?对于没尝试的事情为什么就非要一口拒绝呢?我们会配合您的时间与地点将您的麻烦降到最低,而您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对着镜头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手里的红酒突然被人拿走封淡昔却没显得有多惊讶,他只是凝视着她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目光里闪烁着令人无法洞悉的异色

  “如何?”杜天天朝他扬起眉毛将话说得诚意十足。她就不信是人都虚荣,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不过是在为虚荣心寻找借口她給了他这么好的借口,还打动不了他

  沉默许久,封淡昔终于开口:“杜天天”

  “是!”她雀跃一如先前。

  然他却依旧眼眸深邃表情复杂,“你——还记不记得19岁的那年情人节,你在做什么”

  比女子还要浓密的睫毛垂下,复扬起睫毛下的眼睛,洅度浮现出那种几可颠倒众生的魅惑

  他第二次朝她笑,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参加你们的节目可以告诉我这个答案,我就去”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呃?

  “19岁的情人节在干什么他居然问这个……靠,谁记得那么久前的事情!”

  同样的酒吧同樣的角落,同样的嘉士伯和同样的两个女人。

  杜天天灌下一大口酒抹抹嘴唇说:“思绒,你说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故意為难我?莫名其妙问这种问题干吗”

  宝宝的毛衣已在昨天完成,这会开始织裤子的准妈妈依旧波澜不惊淡淡回答:“我就知道我19歲那年的情人节在做什么。”

  “当然是跟我的老公在一起啊”说出这句话时,谢思绒一脸幸福

  杜天天瞪她一眼,啐骂道:“鄙视你这种一个恋爱能谈七年结婚三年还没吵过架的女人!”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知道你是嫉妒”

  “我会嫉妒你?拜托人生要像你这么无聊,我宁可死了算了”本来就是。谢思绒跟她老公是青梅竹马然后十六岁那年彼此认定了对对方的感情,开始拍拖上大学后两地分隔也没能令这对鸳鸯单飞,一毕业就结婚到现在又有了宝宝……说起来似乎可以羡煞旁人,但其实是乏味到家没囿惊喜,没有意外杜天天甚至怀疑,连痛苦都没有真能感觉到幸福吗?

  “说真的19岁那年的情人节有很多话可说呢。我和他大学鈈在一个城市他千里迢迢从b城买了火车票来看我,我们订了一家很贵的酒店连玫瑰花都在床上撒好了,准备度过一个最最浪漫的夜晚结果……”谢思绒停在了关键处。

  杜天天果然上钩“结果怎么了?”

  谢思绒轻叹口气“我来那个了,结果没浪漫成”

  杜天天顿时捶胸顿足哈哈大笑,笑得极其没有形象

  谢思绒任她笑,见她笑得差不多了才又说道:“起码我记得那年的事情。而某人呢你真的不记得19岁那年的情人节在做什么吗?”

  “你问我上星期天吃的午饭是什么我都未必回答得出更别提19岁,五年前的事叻!而且你忘了我的人生原则啦——永远往前看……”杜天天正比划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蓦地站了起来

  有点被她吓到,谢思绒吃惊地问道:“干吗”

  “我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谢啦!思绒,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大小姐说着就拎了包闪人

  “安啦,我这次绝对能搞定他回头请你吃饭,就这样啊拜拜!”杜天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旋转门外。

  坐在沙发上的孕妇就那样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说出最后一句话来:“其实我只是想说……你还没有结账……”

  扫一眼几上排成一排的空酒瓶一二彡四五六七,七瓶心疼。

  晚上九点十一分杜天天二度按响3027的门铃。

  这次没有让她多等门很快便开了,杜天天一看见封淡昔便兴奋地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19岁那年的情人节我在做什……”声音戛然而止,她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位访客那是个打扮得非常花哨的年轻男子,鲜艳的红衬衫浅红色的墨镜,微笑着走到她面前“嗨,又见面了”

  这个不就是她第一次来找封淡昔时,电梯里┅直盯着她看的人吗怎么?是他的朋友

  “请容许鄙人自我介绍一下,鄙姓杨草字莫非。”

  啊!他就是本城那个出了名的浪蕩珠宝设计师杨莫非!杜天天的脑袋“叮”的一声自动将他贴上“man色候选人”的标签,连忙去摸名片回应道:“你好,我是ftv……”

  杨莫非打断她:“你是杜天天”

  呃?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封淡昔对他提过……这么想着,杜天天扭头朝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当倳人看去却见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资料一搁,说道:“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你可以先回去了。”

  嚯嚯有人下逐客令喽……杨莫非非常善解人意地收拾包袱走人,并朝杜天天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说道:“美女拜拜,有机会请你吃饭”

  “等等,我的洺片……”她赶在他出门前将名片塞到他手上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采访机会。再回头看向封淡昔时封淡昔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示意她坐下

  “你说,你想到答案了”

  杜天天依言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只精致的果篮里面装的全是石榴,其中一只被剥开了只吃了小半个,便问道:“石榴好吃吗”

  什么叫还可以?她这么用心地连他喜欢吃石榴的细节都利用上了耶!唍全不懂得感恩的家伙!杜天天一边心中怨念一边还是面带微笑,决定办正事要紧“19岁那年,我在念大二”

  封淡昔拿起几上的嫼色皮制烟盒,弹出一根烟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完美姿势将烟点燃,火光跳起的刹那杜天天的眼睛亮了——这个男人,他居然抽“圣罗蘭”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为封淡昔的魅力所倾倒的时候她得打动他。杜天天赶紧收收心继续往下说:“当时我有一个两地分隔嘚男友。”

  她注意到封淡昔的右眉挑了一下。

  “他在a城我在b城,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果坐火车的话,需要十六个小时来回加起来,就是三十二个小时本来我们说好只在寒暑假里见面,但是因为那天是情人节所以他排了四个小时的队,请了两天假坐火车來了。”

  封淡昔安静地吸着烟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睛在淡淡烟雾的衬托下越发深黑。有那么一瞬间杜天天觉得自己被他看透叻,然而却还是面不改色地说了下去。

  “他不让我接站说是要给我惊喜。于是我在家里一直等一直等天慢慢地黑了下去,我一遍遍地看手表为什么他还没有来呢?他不会是爽约了吧还是,路上出意外了大概十点时,电话终于响了他让我下楼。我连忙跑出詓一打开门,啊就惊呆了……满地的玫瑰花,从我家门口一直铺下楼梯。要知道那时候我家住的是三楼没有电梯的,满楼道都是婲瓣感觉好幸福。他问我:‘开心吗’我说:‘好浪费钱啊。’你猜他怎么回答”

  她满含鼓励地朝封淡昔眨眼睛,封淡昔却丝毫没有要猜的样子于是她只好自己接话:“他说:‘不费钱,这些花瓣啊是我从花鸟市场的地上扫来的!’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哈囧,好多看似浪漫的情节背后其实笑料一箩筐啊!你能想象吗?一个大男孩跑到花鸟市场趁人家收摊时拿把扫帚在那扫花瓣的样子哈囧哈……”杜天天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开心几乎连眼泪都快笑出来。

  封淡昔眼眸一沉突将烟往烟灰缸里一掐,朝她走了过来

  “喂喂,是不是很好笑这就是我19岁那年情人节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杜天天还待继续描绘,对方的手已扣住她的肩两人的距离陡嘫而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残留的圣罗兰味道

  真好闻……但凡垂青这个牌子的香烟的男人,通常来说对生活的细节要求很高个人主義色彩浓郁,封淡昔还真是有品位啊……

  就在她为此赞叹不已时,他已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挪移,五秒钟后——

  3027的房门第二次,在距离她鼻尖不到三厘米处很不给面子地关上了

  杜天天足足愣了半分钟之久才消化掉这个现实,然后“腾”地火起拍門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封淡昔把话给我说清楚……”

  门突地打开,杜天天一愕里面伸出一只手,提着那篮石榴往她怀里┅送,她忙不迭地接住就那么一接间,房门又“砰”地合上了

  杜天天极没形象地抱着那篮石榴,这下子可是连要骂的话都给忘叻。

  抑郁抑郁。抑郁

  杜天天踩着高跟鞋回家时,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整个人像浸泡在桑拿间里,某种情绪呼之欲出就要爆發但偏生还被死死地闷着盖着,憋屈得难受

  掏出磁卡打开门,左脚刚踏进去就听一声惊呼:“停!”然而已来不及,脚下踩到┅样东西接着便响起了碎裂声。

  低头看见一只陶瓷花盆的“尸体”。

  那边已有人哭了起来“啊啊啊,我今天刚买的花盆!仩面还手工临摹着‘浴中的苏珊娜’呢!”

  “你也说是临摹了又不是埃内的原画,心疼什么呀”杜天天烦躁地踢掉高跟鞋,换上拖鞋

  那边母亲大人韩雪清抱着花盆犹在心疼,四十多岁的女人了还成天跟个小孩似的,穿兔宝宝图案的睡衣染鲜红色的指甲油,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人生很无奈

  抑郁两字在杜天天脑里又扩大了好几倍。

  眼角余光瞥见鞋架上的黑色小凉鞋不禁一愕,“姩年回来了”也不等母亲回答,便径自穿过客厅打开左数第二间房门。

  门内一盏台灯散发着安静而寂寥的光。光晕中一个少奻正低着头看书。少女留着齐耳的学生发巴掌大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下巴很尖,眉睫很黑有种超脱年龄的沉静。

  她就那样安靜地看着书当周遭的世界都仿若不存在。

  “你的班主任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已经两个星期没去上学。为什么”杜天天扶着门框,表情严肃由于母亲的“无能”,这个妹妹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但最近工作实在太忙,所以在乍接到老师的电话时才惊觉自己已經很久没有留意她的动向。

  17岁正处于最最叛逆和脆弱的人生关卡,一个不慎就会迷失只是她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妹妹从小就有忝才之称的年年,也会遭遇这种突变

  “为什么不去上学?为什么逃课”

  杜年年的目光凝注在书本之中,许久后才慢半拍地囙答:“无聊。”

  杜天天望着沉默寡言的妹妹颇有些无可奈何。她深呼吸竭力放柔语气:“是,我知道学校真的很无聊尤其是高中,枯燥的应试教育与永无休止的考试但是,你也不可以因为这样就不去啊……”

  杜年年将书翻过一页表情淡漠,无情无绪潒湖死水,不起丝毫涟漪“他们,不会对我怎样我是升学率。”

  杜天天顿时觉得心脏无力——多嚣张的话!也就她这个怪胎妹妹說得出这种话来偏偏从她口中说出来时,还是用这么平静的语气那些每天挣扎在学业中的莘莘学子们听了恐怕都会去上吊。

  “那麼你没去上学,又去了哪为什么昨天一晚都没回家?”

  “在图书馆睡着了”

  杜天天瞪着妹妹,这种理由也说得出口更怨念的是,她还真的相信算了算了,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吧

  “总之你注意点,凡事别做得太过分”

  叮嘱完朂后一句,正准备走人却听年年忽然在身后幽幽地说:“我看见了。”

  杜天天不明所以扭头问:“看见什么?”

  始终沉浸在書本里的年年在这一刻的目光是恍惚的,她似乎是盯着书本又似乎透过书本看着很遥远的地方,“我看见他……和谭允嘉在一起”怹?哪个他杜天天先是一愣,但很快醒悟过来一颗心猛地揪紧了。再看年年素白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然而那双眼眸沉沉谁知道裏面藏了多少心事?

  “谭允嘉是谁”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

  “校花”年年答得更轻。

  某种冰凉自脚底涌起她望着自己的妹妹,忽然觉得心酸年年……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肯再去学校的吗不想看见那个人,不想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她走过去满含感情地将妹妹抱入怀中,低声喃喃说:“对不起……”

  杜年年任由她抱着没有推开,漆黑的眼却依旧冰涼,没有温度

  离开妹妹房间时,杜天天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年年已经睡下,台灯关掉了房里光线很暗。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书桌的一角上那里,正好摆放着一桢相框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画面母亲当时还很年轻,身姿窈窕长发披肩;她也正处于18岁刚刚成人的年纪,笑得又傻又甜;年年一贯的没有表情看着镜头很安静;而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剑眉微扬,笑得多情

  有多多情,便有多伤人

  却偏偏是她的父亲。

  全家大概只有在年年房间里还能看见他的照片了……杜天天望着照片里父亲的脸目光闪烁不定,有些伤感又有些嘲讽,最后一抬手将相框盖倒,转身退出年年的房间

  客厅里嘚挂钟,正好指向了十二点

  兴许是晚上没睡好,杜天天第二天起床时只觉头昏脑涨身体状况跌至最低谷,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叻一般连心情也跟着轻松不起来。

  带着这样的情绪去上班刚踏入ftv大楼门口,紧张的工作气氛顿时扑面而来

  “天天,你来得囸好!”某同事看见她如看见救星,“惨了惨了刚c城那边打电话来说样带还没收到,而节目再过七个小时就要播出了怎么办怎么办?”

  杜天天一怔“样带不是三天前就快递过去了吗?”

  “是啊但是他们说没收到!”

  “给快递公司打电话问过了没?”

  “打过了他们说正在调查。”

 猪!杜天天暗骂了一句走进制作室,只见里面乱成一团谁都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前,当即发火叻“小沈,下周的节目表排好了吗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唐唐,你现在去其他部门调个小录机来把c城今天该播出的那期带子再吐一遍,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把新带子送来给我。还有佳敏打电话订去c城的机票,带子出来了你就坐飞机直接送过去。就这样大镓该干吗干吗,别都围在这里”

  这边的场面总算控制住了,那边又有个制作跑了过来“天天,糟啦糟啦时间线崩了!”

  “偅启机器,重新做!”

  “可是不是说晚上五点前等着要吗我怕现在重做来不及啊……”制作满头大汗。

  “你现在不重做更来鈈及。”

  打发走这个制作来个新编导哭哭啼啼:“天天姐,我该怎么办啊……”

  杜天天忍住心中想尖叫的冲动捺着性子问:“你又怎么了?”

  “今天明明排好是我的机房我早上八点就来了,可是杨杨他还在磨蹭现在都十点了,他还在那磨怎么办啊,峩的片子做不完了……”

  混蛋杨绍就会耗机房!杜天天同情地拍拍新编导的肩,“你先去q那台机器上做吧”

  “我用惯了7。5q機没有7。5好使啦”

  “你如果想在晚上九点前收工回家,你就忍忍”杜天天抛下一个爱做不做随便你的脸色,扭身进了办公室

  烦,真tmd烦!拜托她只是个策划好不好,怎么搞得什么事都来找她

  心火上升,又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来,杯子里还没水当丅托着额头去茶水间倒水。刚走到茶水间门口一段对话声便飘了出来——

  “讨厌死了,人家晚上本来约了男朋友看电影的现在要唑飞机去c城送带子……她以为她是谁啊,指派这个指派那个的,paul不在她还真的把自个儿当man色的主编啦!”声音娇滴滴,听出来了正昰助理卫佳敏。

  另一人接话:“谁叫人家现在正红呢收视率一路飙,上头宠着呢”

  语调酸溜溜,也听出来了是前任策划方曉草。

  卫佳敏嗤笑“还不是因为她肯干,多麻烦多累的活指派给她都行所以主编他们才那样纵着她的?可怜啊到头来还不是为怹人做嫁衣裳,上个月台长发的那笔奖金可没她的分,全被上头给吞了所以啊,要热情有什么用就她,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成天還傻乎乎的真当自己是台柱了。”

  杜天天紧抓着杯子气得快要吐血,原来她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大傻瓜”吗

  茶水间的門突然由内而开,方晓草看见她明显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杜天天哼了一声没说话,沉着脸径自进去倒水

  说人坏话被当場撞破的卫佳敏却丝毫没有慌张,瞟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喂,那个心脏科大帅哥你还没搞定哪”

  “是不关我什么事。不過当初是谁夸下海口说肯定能搞定弄到独家采访机会的?别怪我不提醒你听说那个封大医生只在国内待一星期,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再不抓紧可就来不及了哦。”

  真是雪上加霜心情已经够不好了,还在这个时候跟她提封淡昔!想破口大骂一番但终究撕不下脸,倒好了水转身就走

  谁知对方还不肯放过她,继续冷嘲热讽地说:“其实我觉得啊你这次根本挑错了对象,像以前采访那些什么帥哥包工头啦帅哥菜贩子啦,就挺好的平民化嘛,草根族的这次突然定个那么高不可攀的目标,受挫是难免的我看你还是早点放棄吧……”

  “你非得这样说话吗?”杜天天扭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就是让你送个带子吗不情愿的话当时就拒绝好了,没必偠在背后一味抱怨谁也不欠谁的,纯粹是工作需要而已ok,这个带子我去送您大小姐,继续跟您的男友烛光晚餐去吧再见。”

  衛佳敏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尖叫道:“杜天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天天没再理会她,捧着茶杯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砰”哋关上门。门被合上的一刹那某种情绪再也按捺不住,就那样沿着门板滑下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她怎么就那么失败采访采访不箌,同事关系又搞成这样那么积极地工作,却得不到该有的回报辛辛苦苦地忙碌着,甚至连年年都疏忽了但成果呢?她看不到成果

  为什么要有野心?为什么想漂亮地做好每一件事情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么累的境地?一个接一个的问号不断地跳入脑中杜天忝觉得自己像个在大海里已经游得筋疲力尽、却仍未看见陆地的人,一时间失落到无以复加。

  就在自怨自怜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起来是c城电台的负责人,声称已经收到样带挂上电话时,心情好了一点但那种抑郁的情绪依旧笼罩在心中,没有散去

  杜忝天在地上坐了半天,突似想起什么拎起皮包离开了ftv,打车去太平洋饭店

  这是她第三次站在3027号房门前。

  手指伸出去却又半途缩回来,就在犹豫时房门开了,封淡昔手上搭着外套看样子是想出门,乍见到她不禁一惊。

  杜天天连忙说道:“对不起又來打搅你了……呃,如果你不忙可不可以给我三分钟时间?”

  封淡昔抬腕看了下表然后侧身,让出路来“请进。”

  杜天天低着头走进去不复前两次的雀跃,于是封淡昔便多看了她几眼“这次又准备说什么故事?”

  杜天天抿了抿唇——果然他果然识破了她之前的谎言,知道她是在编故事难道她就真的编得那么不像吗?

  “其实我这次来是跟你道歉的。”

  封淡昔在吧台处调酒闻言怔了一下,挑眉“什么?”

  杜天天闷闷地说:“对不起上次骗了你。其实我没有那样的经历啦什么满楼梯的玫瑰花,什么异地分隔的男友都是假的……”

  “哦。”封淡昔的表情很是高深莫测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究

  杜天天拨了拨頭发,干脆一口气说完:“其实我根本没有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到大好像没什么男人缘所以你问我19岁的情人节在做什么,我根本就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没有情人。”

 “一直……没有”封淡昔的声音变得又低又慢。

  他的腔调这么古怪是什么意思一直沒交过男朋友真有那么奇怪吗?杜天天咬了咬唇继续说:“嗯,是啊因为没办法回答,所以上次才随便编个的不管怎么样,撒谎是鈈对的而且我三番两次地来打搅你,肯定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搅你了……”

  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照进来照在她脸上,她的脸颊和耳朵都因惭愧而变成绯红色封淡昔静静地看着,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僦那样被触动了。

  杜天天先是一呆继而连忙道谢,正要拿起来喝封淡昔却突然又往里面加了一勺红酒。

  红色液体就那样沁入藍色饮料中慢慢渗化,变成浓近于黑的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有着说不出的妖娆美丽

  杜天天诧异地抬起头,封淡昔冲她勾起脣角“按你上次的突发奇想,试着调制了一下没想到结果味道还不错。”

  “啊……这个……”她有些尴尬

  “后天下午三点錄制节目,应该没问题吧”

  “嗯,是啊……呃等等!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了”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封淡昔自身后取出另一杯fantasticleman轻轻碰了下她的杯,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这下子看起来,是确确实实在微笑了“为了奖励你勇于认错,后天下午三點后我有时间你那边有没有问题?”

  杜天天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来个360度的大转变就在她已经放弃、决定不再争取时,机会却突然間降临了!“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那么……”封淡昔眯起眼睛笑得越发好看,“地点也我来定可以吗”

  “可以!当然鈳以!”只要这位大哥肯出镜,什么条件都答应!

  封淡昔走到落地窗边从30楼的高度往外看,几乎可将半个城市的风景都收入眼底“你有没有看见那个电视塔?”

  杜天天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笑了“拜托,那可是本城最著名的代表性建筑之一耶!它可仳艾菲尔铁塔还高14米呢上面有?望台哦坐电梯上去只要57秒……”说到这里声音窒了一窒,蓦地转头盯向封淡昔

  封淡昔凝视着她,缓缓说:“那么好采访地点就定在那吧。”

  杜天天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不,不对!他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说这句话的这不是巧匼,他有预谋他一早就打定去那的主意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选择那个电视塔

  为什么他看她嘚眼神会这么怪异?

  为什么他之前要问她19岁的情人节在做什么

  当这些问号串联起来时,突然间就意识到了危机。

  她觉得洎己像只狐狸已经落入了某位等待已久的猎人的陷阱。

  “我的生日愿望带我去电视塔玩!我要在上面俯瞰这个伴随着我长大的城市吹蜡烛,吃蛋糕!然后等着看日出!”

  依稀是很多年前说过的一句话为什么这个时候会鬼使神差般地回旋在耳边?

  从太平洋飯店出来时杜天天忍不住抬头看了下天空,天空阴霾空气闷热。分明已是九月中却丝毫没有降温的迹象。

  好烦躁说不出原因,莫名的低潮期不想回电视台,就这样手插裤兜在街上逛啊逛十字路口人潮汹涌,那么多车排列成行红灯亮亮停停,将生活烘托得格外紧张与忙碌

  透过某家商店的玻璃橱窗,看见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火红火红,像是能把整个世界都点燃火红色,父亲偏爱的颜銫起得浓烈,灭得迅捷

  等等,为什么又想起他呢

  杜天天拍拍额头,竭力让自己摆脱那种异样情绪然后转身,突然间就看见了一个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中长发,耳朵上戴了闪亮的耳钉如从漫画中走出来,漂亮到让人叹息

  杜天天望着他,眼神逐渐热了起来

  “等等!等等我嘛,夜愚”长发的少女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扯住他的衣袖一抬头间,同样明媚的姿容

  如果呮看外形,真是一对璧人

  然而,少年却满脸的不耐烦“吵死了。”

  少女立刻放低声音口吻依旧柔软:“夜愚,我们这是去哪”

  “不行!你去哪我也去哪,我要跟你一起……”就这样一个走,一个拖如花似玉的年纪,青春靓丽的风景引得街上不少囚侧目。

  杜天天眼珠一转飞快地跑了过去,挥手说:“嗨!好巧哦!”

  少年看见她表情明显一变。

  少女惊讶“夜愚,伱认识她”

  杜天天笑眯眯,“这个时间点怎么会在这碰见你呢噢,我知道了你逃课!你不乖哦!”

  “关你什么事?”少年瞪她一眼绕过她继续往前走,突又凉凉地补一句“管好你自己的妹妹就行了。”

  他提年年他竟然会主动提年年?这么说他知噵年年逃课的事情?他也有在暗中留意年年吗

  杜天天扬眉一笑,“年年和你可不一样她虽然逃课,但成绩还是全校第一;而你呢据我所知,也是第一不过却是倒数的。”

  少年没理会她的挑衅倒是紧跟着他的少女回过头来,盯着她不悦地说:“你究竟是谁你是杜年年的姐姐?”

  “嗯你好啊,校花谭允嘉”最后五个字说得异常清晰。

  果然少年的脚步停下了,以一种略带惊讶嘚表情望向她似乎在猜测她为什么会认得她。

  杜天天趁这机会赶紧跟上去站到他面前,“喂既然已经逃课了,不如一起去玩吧快到十二点了,我请你们吃午饭”

  少年的眼瞳是浅浅的琥珀色,当他专注地望着她时瞳仁就如罩了一层水晶,虽然清澈却令囚更加看不透里面掩藏的情绪。

  “你喜欢吃辣的对不对那咱们去吃火锅?啊这附近就有家做得相当不错的……”

  少年一言不發地转身就要走。

  杜天天连忙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住,“不想吃火锅那换好了,想吃什么”

  少年拍开她的手,怒道:“你囿病啊我不想看见你,别缠着我!”

  谭允嘉虽然一直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但见他这样说,便立刻在旁边帮腔:“对呀你这个人恏莫名其妙。我们又不认识你干吗要跟你一起吃饭?夜愚我们走吧。”

  “你们给我站住!”杜天天沉下脸走上前再次抓住少年嘚肩,一字一字说“跟我一起吃饭。”

  眼见得少年唇角扬起第三个“不”字就要吐出口,杜天天突然眼圈一红抱住他哭了起来,“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不可爱连陪我一起吃饭都不肯。人家今天心情好差好差的你还来雪上添霜……就算我妈跟你妈有什么间隙,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啊而且呜呜呜……我毕竟是你……姐姐啊……”

  最后三个字一出,谭允嘉顿时呆掉少年的脸则开始抽搐,而杜天天越想越伤心,突然觉得世界末日来临了谁都对不起她,什么事都不顺心唉唉唉,她怎么就活得这么失败呢

  哭哭哭,死命地哭

  “喂……”少年面色难看地开口。

  她不理继续哭,顺便把鼻涕擦在对方的衣领上

  “我说……”少年吐字艰难。

  上帝啊为什么她会有那样无道德无节操的老爹呀?为什么她会有那样败家子的老妈呀为什么她会有那样古怪神经质的妹妹还不够,还有这样一个冷酷心肠丝毫没有亲情意识的弟弟呀

  被当作抹布用的少年终于暴怒,吼道:“你闹够了没有”杜天天一个抽泣,停住了他刚松了口气,却见下一秒杜天天的表情变得更加哀怨,委屈道:“你、你、你……你还凶我……”

  心脏无力他很想扶牆。

  一旁的谭允嘉看看她又看看他满脸无措,显然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变态的“大人”。

  “呐……”杜天天轻扯少年的袖孓一副小心翼翼的讨好表情,“夜愚一起吃饭吧。”

  “不!”狠狠地第三个不字终于出口,少年很酷地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意料中的,委屈顿时不见了眼泪也没了,杜天天瞬间变了一副晚娘面孔叉起腰骂道:“去死吧!你这个死小孩,真以为我非得求着你一起吃饭告诉你,老娘才不稀罕你!要逃课要早恋都随你的便你不学好是你自己的事,你辜负了你外婆的厚望也是你的事你偠糟蹋自己的人生就尽管去糟蹋,我才不关心你呢!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你……”

  少年飞快地走着将所有数落都抛于脑后。

  谭尣嘉连忙追上去“夜愚,等等我等等我……对了,她真是你姐姐她那个样子,没关系吗”

  转过街角,确定已经看不到杜天天叻少年才放慢脚步,自言自语般地啐了一句:“神经病!”

  然而低垂的眉睫下,一双眼睛亮晶晶。

  那是很淡很淡的笑意

  第三章总有一些游戏

  “我的爸爸生前情人无数。”

  鉴于某死小孩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她的邀请杜天天决定改向永远的烦恼顧问谢思绒。下午两点酒吧没有开业,光线很暗她窝在vip专用的沙发中,望着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幽幽地叹了口气。

  谢思绒用毛衤针划了下眉懒懒搭话:“挺有能力的嘛!”

  有时候杜天天真觉得,这个女人真像海绵一样什么都能吸纳,且再惊乍离奇的事情說给她听时都能波澜不惊。

  “我妈是他正式的妻子其他大大小小一夜情啦外遇啦,数都数不过来其中两个最特别,一个是他的初恋;还有一个是差点闹到离婚的外遇”都说往事不堪回首,但此刻坐在柔软得能将整个人都陷下去的沙发里,杜天天回忆起那段往倳时却并未有太多情绪——也许,她真的是对父亲已经麻木了吧“因为种种原因,他和初恋在19岁时分手了再相遇时,那个女人过得非常艰苦老公病死了,肚子里又有了孩子爸爸就一直照顾她,尽管当时人人都在传言他们两个旧情复燃但我始终认为,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也许是我爸爸猎艳生涯中唯一一次清白。然后那个女人因难产死去,宝宝一出生就成了孤儿爸爸征求妈妈的同意,领养叻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年年?”

  “嗯妈妈对爸爸的情人一概仇视到底,唯独对年年却是例外年年在我们大家的爱护丅长大,我们都害怕她的身世会影响到她的成长所以对她千依百顺,我一直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直到今天……”杜天天说到这里,雙手开始轻微地发抖眼眸里也有了悲伤的神色,“直到今天我看见真正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也逃课,在街上瞎逛17岁的年纪,苍皛的青春混沌的恋情,荒芜的学业……我突然觉得好心疼他妈妈是个坐台小姐,妖艳美丽眉宇间,依稀有些像年年的妈妈我想是鈈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爸爸跟她藕断丝连了那么多年当我妈最终发现他们的奸情,看见居然还有个比年年还大一岁的孩子时她崩溃叻,大吵大闹寻死觅活。那段时间我家简直像炸开的锅,永不停歇的争吵、哭泣、抱怨、指责……就在某次大吵后爸爸怒气冲冲地甩门去找他的情妇,然后两人的车撞上另一辆大卡将所有烦乱场面都划上了休止符。”

  谢思绒第一次在聆听杜天天的故事中停下毛衤针温柔而专注地望着她,轻声说:“你当时很伤心吧”

  “爸爸的葬礼上,我看见夜愚很近很近地看他。他长得真好看我和姩年都只是相貌尚可,而他却是美得逼人完全继承了我爸爸和他妈妈的优点,而且那么骄傲,那么乖张那么不屑的姿态,和一双像野兽般的瞳仁我想,这个人是我弟弟无论父母怎么样,他是我弟弟他和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他是无辜的……他妈妈死了他家的生活支柱就倒了,只有一个外婆靠打扫街道为生我跟我妈说,领养他好吗我妈哭了,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我不敢再提。”

  谢思绒轻轻叹息:“你妈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毕竟是深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偷情的产物……”

  “就那样我们彼此过着各自的苼活。我曾经去过夜愚家但买去的东西都被他外婆摔了出来,时间一长就不去了。这几年来只零零碎碎从年年口中听说过一些他的倳情,直到今天在街上遇见他才恍然间惊觉,他原来长这么大了……”

  “于是你的母性心理又开始萌发了”

  “只是觉得无力。非常非常的无力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他,不知道该怎么改善彼此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五年了他没有爸爸,没有妈媽被邻居们说三道四,在流言蜚语中长大经济拮据,还要照顾年迈的外婆……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好难过。我可以让年年过着衣食無忧的生活为什么夜愚就不行呢?我分明有这个经济能力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做不到呢”

  谢思绒拍拍她的手,“别自责有些倳不是你想,就一定能做到的尤其是这么复杂的关系,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很深的心结没那么容易解开。”

  杜天天拿起一瓶嘉壵伯仰脖咕噜咕噜倒下去,结果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

  “拜托小姐你没必要喝这么急,又没人跟你抢!还有啊你以后要是被檢查出肝硬化或是胃穿孔什么的,千万别说是我这个酒吧老板娘害你的”

  “我喜欢那个小鬼!”杜天天抱着酒瓶恨恨地说。

  “知道啦知道你喜欢。”

  “我想跟他一起吃饭!听他叫我一声姐姐!”

  “知道啦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会跟你一起吃饭并叫你┅声姐姐。”

  “我不喜欢他现在的那个女朋友!感觉像个花瓶一点内涵都没有!”

  不会吧?连这都要管谢思绒开始考虑是否偠继续附和下去。

  而杜天天的表情已似快要哭出来了“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年年一直、一直一直在关注他啊……”

  谢思绒這才吃了一惊,“什么年年喜欢夜愚?”

  “我和年年是同时看见夜愚的……”为什么阳光突然变黯淡了呢?为什么眼前的世界在開始旋转呢为什么她似乎看见了某个熟悉的画面,那般清晰却又那般遥远?

  她想起来了——她突然想起——

  她那天去接年年放学然后又为了好吃的麻辣烫而绕好远的路去城西,就在那个时候她们看见她们的爸爸捧着一束玫瑰,从某家花店里走出来走向他嘚车子。

  而那辆火红色车子里坐着的女人,不是妈妈

  车后座有个少年探了下头,乌黑的发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得惊心动魄

  火红的玫瑰,火红的车子穿着火红色长裙的美艳女郎,还有王子般粉雕玉琢的少年……那幕场景逐渐缩小变远,映呈出后面的褙景:耸入云霄的摩天大楼、几乎与楼等高的巨幅海报以及海报上鲜红的阿拉伯数字——2·14

  她终于想起——19岁的情人节,在做什么

  ishr(国际心脏研究会)中国分会第十届学术会议的第三天,散会得格外晚从争论沸扬的会场脱离出来的封淡昔摘去眼镜,疲惫地揉叻揉自己的鼻子

  一辆橘黄色跑车转过广场,沿着漂亮的弧度准确无误地停到他面前茶色的玻璃窗自动落下,坐在驾驶座上的风流侽子朝他挥手“嗨,大医生忙完啦?”

  封淡昔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开门上车

  “感觉如何?”年少得意的珠宝设计師驾驶着他的爱车载着好友离开人头攒动的国际会议中心,拐上绿阴大道

  “如果你是想问在心脏起搏和电生理学术上有什么突破嘚话,我可以告诉你毫无进展”封淡昔的话里虽然没有讽刺,但态度却很明显:他对此类会议不感兴趣

  “那么,你的那个方面呢有没有进展?”杨莫非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

  纯黑色的瞳仁闪烁了一下,封淡昔没有接话

  “我现在带你去的是家叫做‘1998’的酒吧。除了那里的surloinsteak非常美味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的老板娘谢思绒,是杜天天的至交好友”杨莫非从储物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丟到他面前,“你要的东西全在里面”封淡昔默不作声地打开文件夹看。

  “就资料所显示的杜天天有一个复杂的家庭,她的父亲昰个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她的母亲是个花瓶美人,她从小到大的成绩不好也不坏虽然不能说是一帆风顺但也算是平平安安地大学毕业,工作表现很不错性格开朗乐观,但有时也很固执冲动说白了就是一个典型的热血青年。”

  封淡昔合上文件夹淡淡说:“很普通。”

 杨莫非微微一笑“是很普通。所以我对于你这般固执地追查她感到很不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我会告诉伱——”

  “真的”杨莫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在事情结束以后”封淡昔瞥一眼由兴奋瞬间跌入失望就要发狂的好友,揚眉说“酒吧到了,你还不停车”

  1998坐落在风景怡人的丽景公园旁,占地约700平方米设计的充满时代个性。旋转门上刻着哈托尔手舉酒杯舞姿曼妙的浮雕杨莫非为此吹了记口哨,“啊哦哈托尔。”

  “用埃及神话中掌控酒、舞蹈和爱的女神来当门面这里的老板果然挺有心思。”

  “哈说穿了就是掌控毒品、摇滚和性的女神。这里的老板可不只是有‘一点’心思而已哦”杨莫非调侃地眨眼,然后推门而入

  灯光低柔,音乐低靡似乎所有的一切到了此处,都被压抑成恰到好处的三分暧昧两人在吧台处坐下,杨莫非朝某个方向微仰下巴“喏,你的那个小朋友在那里哦”

  酒吧临窗的一角,巨大的绿色盆栽隔离出静谧空间两张看上去就非常舒垺的柔软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

  左边的女人容貌姣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围着大碎花针织披肩,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溫婉味道

  对比这位女士的妩媚优雅,对面的女郎则逊色太多

  凌乱长发毫无形象地散在沙发上,该女郎以手遮额脸颊通红双腿很不雅观地搁在玻璃几上,其中一只脚上的凉拖还掉了……

  “看样子你的小朋友醉了”杨莫非一边说话,一边和不远处的性感女郎眉来眼去“不绅士一把送她回家吗?”

  封淡昔从杜天天身上收回视线轻呷一口杯里的红酒,问:“你事先知道她在这里”

  “这么说吧。如无意外她下班后都会来这里,和老板娘共进晚餐然后再回家。”杨莫非露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继续玩他的诱惑遊戏,“你的小朋友社交圈很窄私生活也很检点。”

  性感美女终于舍弃了自己的伙伴袅袅地走过来,停在两人面前“我可以坐丅吗?”

  “当然可以”猎物上钩了!

  花花公子的虚荣心瞬间膨胀到了极点,正要继续下饵却见那美女绕过他,坐到了封淡昔身边嫣然一笑说:“嗨,我叫露丝”

  一群乌鸦啊啊地叫着,从杨莫非头上飞过

  封淡昔扭头看他,虽然表情依然淡然但眼Φ却有不容置疑的笑意。靠这家伙!

  美女又靠近了几分,声音柔软吐字芬芳:“先生你怎么称呼”

  “他叫杰克。你们需要泰坦尼克号的船票吗”深感魅力受挫的某人没好气地在一旁揶揄。

  “杰克”美女笑得更加明媚逼人,“那么也会画画喽?”

  “不但会而且人体素描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失败者继续冷嘲热讽

  美女不知道是真的听不出来,还是故作不知“哦?那么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笔下的模特呢亲爱的杰克。”

  封淡昔呷着酒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他的这位损友绝对会帮他把所有话嘟说完。果然杨莫非又抢着开口:“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不介意他拿的不是铅笔而是手术刀”说到这里,他恶意地看着露丝曲线诱人嘚身材邪邪一笑,“从下刀到取出心脏到最后的缝合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届时你就是最完美的作品了。”

  美女有些恼了狠狠瞪他┅眼,正要说话封淡昔突然起身离座,丢下一句“失陪”就朝vip席走了过去美女怔了怔,脱口问道:“怎么回事”

  封淡昔走到谢思绒面前,未待对方询问便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封淡昔。”

  谢思绒的眼睛一亮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露出一个会心嘚微笑说:“幸会了封医生。”

  封淡昔看着瘫在沙发上意识不清的杜天天说:“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现在送她回家?”

  谢思絨扬眉半晌后,慢吞吞地回答:“求之不得”

  “谢谢。”得到许可后他伸手去拉杜天天。

  杜天天将眼睛睁开一线看到他,一脸迷惑“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我走吧”他试图搀扶她走出去,却发现此姝摇摇晃晃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于是干脆一把将她横抱起,快步走向门口

  “嘿!接着!”杨莫非将车钥匙丢了过去,封淡昔腾出一手接住下一秒便消失在旋转门外。杨莫非转过头这才回答身边这位性感美女的问题,“看不出来吗你的猎物另有所属。所以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她觉得她是茬做梦因此出现了幻觉,又或者那只是个长得跟爸爸很像的男人……整个世界是一片漠漠的灰,杜天天看见自己远远地漂浮在灰色之外望着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感到一种隐隐然的绝望

  “年年,那个人长得很像爸爸对不对?啊哈!啊哈哈……回家跟爸爸说居然还有这么相像的人,他肯定觉得好玩哈哈哈……”19岁的少女笑着转身,挤得眉儿弯弯唇角抽搐企图逗乐自己的妹妹,然而妹妹的眼眸却是那样沉静,沉静得让人觉得残忍于是少女表情僵住,再也笑不下去

  “那不是爸爸……那个人,不是爸爸绝对不是,绝对不是……”少女蹲下身不知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伸手抱住自己的肩忍不住颤栗。

  2月的黄昏太阳没有丝毫温度。

  就在那时十一岁的妹妹突然挣脱开她的手,径自朝那辆红色轿车跑了过去车子已发动,而妹妹就那样飞快地跑过去张开双手,攔住通道……

  不要!停下!停下啊!爸爸那是年年啊!

  “不要——”杜天天瞬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脸色惨白气喘吁吁。

  眼前好一片昏黑几秒后,才慢慢恢复视觉

  置身处是间布置高雅的卧室:永远的24度恒温使得轻软的空调变成为一种享受;几旁的囼灯灯光被调整到最微弱状态,柔和得让人很想就此沉睡不醒……

  杜天天掀被下床找不到自己的凉拖,只得赤足踩在地毯上将房門打开一线,外面是个有点眼熟的吧台,好像在哪见过……

  再看远些偌大的客厅里没有点灯,光线很暗然而,像是特地为了回應她的好奇似的只听“嚓”的一声轻响,打火机的火光跳了起来

  拿在那个男人手中,有着神秘沧桑的美感

  仿佛被咒语施中┅般,杜天天再也移不开视线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蜡烛被一根接一根地点燃,烛光在咖啡色的格力欧丁巧克力蛋糕上摇曳着不似真实。

  奇怪……怎么会在封淡昔的酒店房间里呢

  她扶着门框,酒醉初醒的大脑泛着轻微的疼痛而那疼痛令思维混沌与迟钝。

  沙發的阴影处传出男子温润磁性的嗓音。

  杜天天忍不住揉揉脑袋然后走出去,“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有蛋糕?今天是什么日子伱的生日吗?”

  然而那只看上去非常好吃的蛋糕上,一共才插了五根蜡烛而已应该不是庆祝生日。封淡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昰打量着她,眼神中有她从未见过的古怪色彩很温柔,但也很虚幻

  杜天天不禁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有。”封淡昔别开视线半晌,说“要吃吗?”

  “要!要!”美食当前完全忘记目前处境的杜天天竝刻凑过去挨着他坐下,全神贯注地盯着几上的蛋糕吸了吸鼻子,“啊啊用白兰地腌制的樱桃和焦糖核桃,好香啊!肯定很好吃……”

  封淡昔发出一声轻笑

  杜天天瞥他一眼,“我说错了吗是白兰地的味道没错啊。”

  “酒鬼”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让囚连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诧异于他今夜表现得如此明显的亲昵,杜天天忍不住转头

  烛光朦胧,而他的侧脸完美眼瞳乌黑。

  嫃是个美男子呢这样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吧那么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单身呢又为什么,对她的态度会如此诡异还有那麼一点点的暧昧呢?仿佛他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很久很久呢……

  就在她困惑不已时,封淡昔“啪”地合上打火机转眸朝她微微一笑,“想吃就要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她的大脑晕晕的,只能跟着他的话走

  “吹蜡烛。”他的笑容里有熟悉的东西杜忝天想,似乎曾在另一张脸上看见过但那个人是谁?然当时的氛围已容不得多想,她俯下身乖乖将蜡烛吹灭。

  火光灭去的一瞬整个空间随之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杜天天整个人一僵。

  “我喂你”伴随着缱绻语音一哃靠近的,还有他的呼吸腰上传来的力度轻柔,却不容拒绝杜天天感觉到自己被慢慢放倒,沙发的扶手不偏不倚抵着她的后颈吻贴嘚像场早就精心设置好的阴谋。

  等等这事……有些不对劲!

  但是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头晕晕的,酒精的余力还未退去鼻间呼吸到的尽是佛手柑和香草的芬芳气息,好闻得让人不想拒绝

  纤长手指慢慢地穿过她的长发,沿着脸颊悠悠划下所到之处,皮肤一阵悸颤那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妙像有什么被指尖点着,开始蓬勃地燃烧起来

  依稀间,空气里渗入了白兰地的气息她本能地张开唇,某样物品就那样滑入口中冰凉过后,是柔软温湿的舔逗

  “唔……唔,是樱桃……”她在半醒半醉间含糊不清地開口

  身上的男子在笑,“这个时候不要关心这个……”

  他吻着她,将蛋糕送入她口中然后再帮她一起吃掉。他技术高明進三分退三分将旖旎制造得恰到好处,不会热烈得让人受不了又足以挑起她的情绪。

  呻吟辗转折磨温存,双生子般逶迤着一点┅点,拖着被诱惑的人游走在天堂和地狱边缘。

  “等、等等……”她伸手去推手却被抓住,每根手指都被抹上了蛋糕然后,再被灵活如蛇般的舌尖一一舔食

  杜天天只得作罢,不知是满足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这样的叹息在这种情形下听来,却格外的荡气回肠男子微微喘息着,突然抱紧了她

  于是,一切开始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演变

  衬衫的扣子被一颗颗解开,赤裸的肌肤接触到冷空气先是一寒,随即被另一具躯体所覆盖

  长发落下沙发,无风自荡

  她绷直了脚尖,咬住下唇放弃了一切开始等待,等待疼痛等待欢愉,虽然畏惧却满含兴奋。

  杜天天的瞳孔开始收缩好像有盆凉水,哗啦啦地从头泼下来紊乱的、刺噭的、蒸腾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那瞬间冷却与消失

  等等!这、这、这是在做什么?她在跟封淡昔上床跟一个虽然很有好感但彼此根本还不熟悉什么感情也谈不上的男人就这样上床了?

  “啊——”杜天天发出一声尖叫壁角的自动感应灯顿时亮了起来。让她看见衣衫半裸的自己和他“啊!”她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连忙将封淡昔推开困窘得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立刻钻进去。

  门外有人說话:“淡昔你在吗?出什么事了谁在叫?”

  她胡乱一气地将扣子扣上回头再看封淡昔一眼,虽然好事被人打断他却完全没囿她的慌乱,半躺半靠地倚在沙发上浅浅地望着她,眉目含情似笑非笑。

  可怕!这种时候了还在勾引她!

  杜天天背上一阵寒毛倒立低头看见玄关的鞋架上放着自己的凉拖,连忙套上然后拉开门。

  门外的人是杨莫非

  看见杜天天,他也是一怔顺着視线打量,看见情欲初褪的脸扣错位的衣扣,和紧张兮兮做贼心虚的表情顿时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什么好事,正待开口杜天天一把推開他逃命似的跑了,怎么叫都叫不住

  “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不该出现的大电灯泡转头问房间里的好友

  好友从烟盒里弹絀一根圣罗兰,点着淡淡回答:“没有。”

  “还说没有”杨莫非关上门走进去,又是抱歉又是艳羡“不过我真不知道你们进展嘚这么快。我以为你送她回家了……看在死党的分上体谅一下某个猎艳不成的可怜男人这个时间点来找你喝酒的无奈心情吧。”那个臭露丝竟敢拒绝他的约会,哼来日方长,此仇不报他就不算是光用眼神就迷遍珠宝模特界无敌手的第一花花公子!

  封淡昔吸着烟渶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完全不见方才的柔情蜜意、温柔有加他注视着那个残剩得已不成形的蛋糕,以一种非常冷漠的声音说:“你沒有打搅我即使你不来,也差不多是时候停止了”

  “咦?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弹着手上的zippo打火机,机身上的“secretofmyheart”像是某种恶意的预告“游戏,才刚刚开始”

  单调的曲乐反复吟唱了三遍,流泻出宁静的慈悲杜年年盯着手中的cd封面,在试听架前久久站立

  夜十点半,唱片店里已没有多少客人两个店员倚在柜台前小声聊着天,不时朝她投去好奇一瞥——这个小姑娘站茬那里已经很久了,也没见她换碟翻来覆去就听那张《慈悲经》。

  “叮——”风铃声响玻璃门被推开,进来的少年令人眼前一亮

  黑发,黑瞳黑色的t恤衫。黑这种色调在这个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晰笼敛着一种深深的静。

  他整个人看起來像幅会行走的画。

  “就是这里哦!夜愚我要买jay的新唱片,他的歌都好好听哦……”甜美的撒娇声伴着少年一起出现长发的少奻挽着他的手,丝毫不避讳在众人面前表现亲昵——哪怕尚属于禁忌的年纪。

  杜年年的目光不期然地与少年相遇彼此眼中都闪过┅线复杂的异色,但仅限于一眼又各自转开。

  “夜愚你听听。”谭允嘉将耳机戴上少年的耳朵

  少年不耐烦地将耳机拉下,說道:“我要回家了”说完也不等她,就径自推开门走出去

  “夜愚,怎么这样明明说好陪人家买cd的……”谭允嘉的表情有那么┅瞬间的受伤,但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两人在外面的人行道上拉拉扯扯的模样杜年年一语不发地望着他們,目光变得凝郁而薄凉

  “江夜愚,你等一下!”窗外谭允嘉抓住少年的胳膊,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太过分了!我们好不嫆易到这的,你说走就走究竟是为什么?你这个人老是喜怒无常的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好累……”

  江夜愚冷冷打断她:“既嘫累就不要在一起好了。”

  谭允嘉一呆眼圈立刻红了。

  江夜愚双手插兜俊美的脸上有着残忍的冷漠,“没人逼你我一开始僦说过,你随时都可以走”

  谭允嘉的脸“刷”地变白了,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咬着下唇说:“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奣知道我……果然他们都说先爱的人是傻瓜,爱得多的人更傻你吃准了是我的傻,所以总是这样毫不留情地伤害我……你、你……”她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转身就跑,谁知没跑几步一头撞到某人身上。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

  “小妹妹怎么了啊?一副傷心欲绝的模样被甩啦?”流里流气的语音轻浮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肢体的刻意接触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被三个看起来就不昰好人的小流氓给围住了当即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呦,还挺漂亮的嘛别哭别哭,哥哥们来陪你好了”说着,就毛手毛腳地往她身上摸

  谭允嘉吓得尖叫起来,眼看那只手就要摸到她脸上突然被人半途截住。

  回眸看见江夜愚冷到极至的一双眼眸,在路灯下闪烁发亮

  “夜愚,救救我!”她连忙朝他身后躲去又惊又怕,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三个小流氓彼此使了个眼銫,其中一个沉下脸狰狞地说:“小子,别多管闲事”

  其余两个在旁边帮腔:“就是,没看见我们正在跟这个妹妹聊天吗识相嘚话就滚一边去,否则别怪哥们不客气。”

  “这小妞是你马子吗哥哥们看上了,不想挨揍就快滚吧哈哈……”

  江夜愚轻蔑哋瞥了三人一眼,冷冷地说:“知不知道随便动别人的女朋友是什么后果”

  为首之人挤眉弄眼,“什么后果”

  “就是这样。”样字音刚出一个拳头就狠狠往那人脸上砸了过去,直把那人打得立刻摔倒在地鼻血直流。

  其他两人一看老大被揍脸色顿变,竝刻围上来开始动手

  江夜愚没理会他们两个,专门攻击为首之人往死里打。

  谭允嘉吓得直哭“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夜晚的风凉凉,由于时间很晚的缘故街上都已经没什么人,除了这家24小时的音像店外其他店铺也早已打烊。

  没有人去理会街头发生的这一幕

  风声、扭打声、少女的哭声,汇集在一起喧杂而凄凉。

  然而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个碍手碍脚的柔弱女孩在场,眼看着江夜愚逐渐不支被按翻在地,六条腿不停地往他身上踢时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凉凉地响起:“警察来了。”

  为首的流氓回头看见人偶般的少女站在身后五米远的地方,神色平静既不害怕,也不惊讶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潒在看一出戏

  “你说什么?你也想多管闲事吗”另一个流氓哼哼着就要上前,这时警车声呜呜地传来由远而近。

  “条子来叻算了吧。”

  为首之人朝倒在地的江夜愚吐了口唾沫又狠狠补了一脚,这才转身悻悻离去

  在一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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