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失踪快一个月了,孩子不是我的妈妈跑了,是她和别人的我想起诉离婚和要赔偿我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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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坂坡杂志200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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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四拉着我的耳朵把我拉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那时候我睡在破旧的床上,那是一张身子一动就会发出叽嘎响声的简易木床。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洪四那张胖乎乎的脸,还看到了从屋顶明瓦落下的光线,那些光线让我睁不开眼晴,我用手揉了揉眼,感觉到许多细碎而干燥的眼屎在争先恐后地往下掉。洪四说,你起来,你要当村长了,洪叔想要让你当村长。洪四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中,我只看到另一半的脸有两种表情,一种是失落,一种是无奈。我坐直了身子,我说洪四你不是一直想当村长吗?洪四说,主要是洪叔不想让我当村长,洪叔想让你当村长。我说洪叔为什么想让我当村长?洪四说,因为,洪叔还想让你当他的女婿。洪四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耳朵,我说,请你把手拿开好吗?洪四愣了一下,他终于把手拿开了。他领着我向祠堂里走去,祠堂里正在开村民大会,在走向祠堂的路上,我发现我的那双皮鞋已经破了,这是我唯一的一双皮鞋。皮鞋前面开了一张口子,露出了我的脚趾头。我的脚趾头让我感到恶心,它就那么张扬地裸露在光线下,它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粗大,没有漂亮的弧度。我没有太在意脚趾头在丹桂房村即将参加村长选举的时候的表现,我只是一路都在想着洪叔的女儿阿花。洪四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到了我的耳朵上,我感觉到了耳朵皮向外拉扯的力量,洪四牵着我,就像牵着一头误入田中啃吃禾苗的羊一样。洪四说,洪叔要让你做他的女婿了,洪叔还要让你当村长,当村长我愿意,但是当他的女婿我不愿意。我想起洪叔的女儿阿花在每个春天都会发一次羊癫风,她会突然倒在晒场上打滚,像是身上被点着了火一样,她的嘴里会不停地吐出泡沫,像一只螃蟹……祠堂里坐满了人,我的眼光慌乱地掠过许多张熟悉的脸孔,阿发癞子、茶茶老匹、旺夫胖天……我的目光慌乱是因为我就要当村长了,洪叔说让我当村长,我就一定能当上村长。祠堂里乱哄哄的,许多人在讲黄色的笑话,许多大胆的男人把手伸来伸去,伸向某个女人的隐秘部位;许多胆小的男人把目光伸来伸去,同样伸向女人的隐秘部位。我突然觉得我像一只误入屠宰场的羊。有些人把目光抛向了我,他们说,村长来了,洪飞这个小子要当村长了,他当得像村长吗?洪四的手仍然和我的耳朵连在一起,他把我牵到了洪叔的面前。他恭敬地说,洪叔,我把洪飞带来了。洪四的话让我感到愤怒,他的话让我想到我是一个罪犯,被带上了堂。洪叔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向我点了点头,这是我一生之中看到的洪叔最和蔼的微笑,阳光就洒在他额头的皱纹上,皱纹因为有了阳光而变得生动,像充满了力量一样,一张一舒。投票开始了。投票的时候,我就蹲在祠堂的角落里,这时候我为自己的破皮鞋感到害臊,我要当村长了,怎么还穿这么破旧的皮鞋。我的面前有许多脚在晃动,我不知道那都是谁的脚,他们没有理我,我也没有理他们。他们都向投票箱走去,投上了庄重的一票。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张纸,纸上一定会写着我的名字。我想到了以前的许多事,比如我是孤儿,很小就会放羊;比如我去年冬天从部队回来,入了党,但是没能提成干,我的留城计划彻底成了泡影;我回到自己那间破房子的破床上,每天好吃懒做,每天睡觉做梦,老是觉得我已经把一辈子过完了,我现在过的,都是老天爷多给我的日子。现在,我突然要成为村长了,我怎么会变成村长的呢?开始唱票了。洪四沙哑的嗓子响了起来,在祠堂里穿梭着,全村一千四百多人,我得了一千三百八十八票,是一个吉祥数。洪叔还是微笑着,他是丹桂房的书记,他做了丹桂房二十多年的书记。洪四的嗓门又响了起来,他在宣布着选举结果。当他宣布,洪飞当选为丹桂房新一届村长的时候,我站起了身子,我的目光掠过所有人的头顶,那么多的村民,以后就是我的村民了。我抬头望了望天,那么蓝的丹桂房的天,以后就是我的天了。我的腰杆突然伸得笔直,我和洪叔握了握手,他的手柔软而充满肉感,那简直不是一双男人的手。洪叔办了一个很大的织布厂,村里人都去他那儿织布,或者自己家里买进织布机,织成布匹卖给他。村里人离不开洪叔,就像村里人离不开空气、阳光和水一样,洪叔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恭敬的目光跟随着他。洪叔看中了谁家的女人,谁家的女人会露出胜利的微笑。现在,洪叔让我当了村长,村里人一定不懂为什么,我懂,因为洪四告诉我,洪叔想让我当他的女婿,当那个羊癫风女人的老公。洪叔的手只是轻轻触碰了我一下,随即分开了,他的一辆黑色的奥迪就停在祠堂门口,他走向奥迪的时候,村民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我想洪叔多么像一条大鱼呀,而村民们多么像是水,洪叔游到哪儿,哪儿的水就纷纷避开了。洪四又拉着我的耳朵,他轻声告诉我,为了让你当村长,洪叔花了一万三千八百八十块钱,买下了一千三百八十八张选票。洪四的语气有些不满,有些恶声恶气的。我知道洪四想当村长,洪四想了很多年,做梦都想尝一尝当村长的味道。洪四的手仍然落在我的耳朵上,他说,洪飞,你这个懒汉没想到有这么好的懒福。我对洪四越来越感到厌恶了,我大叫起来,洪四,请把你的狗爪子拿开,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把手随便地放在村长的耳朵上吗?洪四愣了一下,所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村民们也愣了一下,他们正像一群小鱼一样涌向祠堂门口,听到我的喊叫他们都回过了头,我得意地笑了下。我看到洪四的脸一下子白了,洪四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我看到村民们的目光一下子变了,他们想,我们该把洪飞当成村长了,我们不能再把他当成一个当兵回来的懒汉了。我坐在祠堂天井的地上,看着村民们一个一个地离开。祠堂里终于安静下来,阳光斑驳陆离地掉在地上,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他们悄悄地包抄过来,一下子把我包围了。我躺倒在祠堂四方形的天井里,手枕着头,两只脚叉开着。我看到了一个四方形的天空,那是属于丹桂房的天空。我对自己说,洪飞,你当村长了,你已经是村长了。我仍然住在破旧的房子里,仍然在每一个早晨不太愿意起床,仍然穿着那双脚趾头露了出来的皮鞋。我努力地寻找着当村长的感觉,我为自己泡上一杯茶,坐在门口,等待着幸福感觉的来临。我想,这感觉迟早会来的,只是时候未到而已。感觉果然就来了,我正打着瞌睡,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我看到了阿发癞子硬挤出来的笑容。阿发说,村长,你醒了。阿发给我递上了一支烟,我不抽烟的,但是我还是接过了烟,阿发划了一根火柴,阿发把火柴划得非常到位了,像电影里替太君点烟的汉奸。阿发和我坐了很久,阿发说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他说小时候他曾经救过我,有一次我差点被河水淹死了。我的眼前就迷迷蒙蒙起来,我看到了丹桂房土埂外的一条河,老是有雨水悄无声息地来临,洒在河面上,但是我始终记不起阿发癞子救过我的事,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我在想,一定是我当上村长了,记性就有些问题了。我记起了阿发癞子在我当兵以前,去镇里人武部打小报告的事,他说我眼睛有点斜,打靶的时候肯定会把子弹打到别人的靶子上去。他说我的腿是罗圈腿,踢正步时一定踢得很难看。最严重的是他说我脑子有点问题,说不定会拿着枪冲着战友们来一梭子。就因为阿发的小报告,差点让我部队里也去不成。想到这儿我冷笑了一下,我说阿发,你是不是还要向镇政府打小报告。阿发癞子一下子慌了,说洪飞,我们比亲兄弟还要亲,我怎么可能会向镇政府打小报告,我要是打小报告,我还算有骨气的丹桂房人吗?我还算是阿发癞子吗?下午的阳光其实有点暖和,暖和的阳光让我坐在破房子的门口,身上的力气也一点点消失掉了。我想,人要是一辈子不用干活,只要喝喝酒吃吃饭,只要抱抱女人该有多好。阿发癞子陪我坐到黄昏,他走的时候,我们身边多了一堆烟蒂,阿发癞子拍了拍屁股,立即有许多灰尘掉下来,它们一边跳着舞一边将我包围。阿发走出很远了,突然回过头来说,洪飞,我有两瓶好酒,我过几天一定送给你喝,你是村长,村长才配喝那么好的酒。我看到阿发远去了,洪四却歪着身子过来了。我笑了一下,我想,当村长真好,有人送酒,要是有人送女人,那该多好。我又笑了一下,我就那么轻声地笑着。洪四伸出了他的手,我想他一定是想拉我的耳朵皮的,但是他最后终于还是忍住了,因为我威严地看了他一眼,洪四嘴唇动了动,他的嘴唇很肥厚。洪四说,洪叔让我来请你,他想晚上请你吃饭。我想要说一句什么,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我站起了身,跟洪四向洪叔家走去。站起身来的时候,我对洪四说,洪四,你的嘴唇皮真厚,像两只香蕉一样。洪四笑了,洪四说,村长你说我的嘴唇像什么,就像什么,不要说香蕉,就是说像狗屎也没关系。我吃惊地看了他很久,我看着他把这些话吐出来,像吐瓜子壳一样顺畅,我想,这个家伙,真的不是个人了。一路上我碰到了许多村民,我把手反背着,跟在洪四的屁股后头。村民们说,村长,你干什么去。我清了清嗓子说,洪叔请我去喝酒,洪叔找我要商量一下村里的事。村民们说,商量什么事,是不是丹桂房就要浇水泥路了。我想了一下说,这是机密,暂时保密。阿花站在他们家院子里的一棵桔树旁,桔树上挂着许多黄灿灿的桔子。阿花冲我羞涩地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她的脑子是清醒的,这个时候她没有发羊癫风。阿花大概知道了,她爹一定是想把她嫁给我。我一低头又看到了露出脚趾头的那双皮鞋,感到很没面子,我想,我一定要凑钱去买一双新的皮鞋了,是村长了,村长可以穿破皮鞋吗?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四个圈圈锃亮。我用手摸了摸那四个小圈圈,我想,是不是不锈钢的呢。洪叔出现在门口,他笑了一下,他说你也喜欢啊,明年,你去买一辆吧。我吓了一跳,我连皮鞋也买不起,怎么可以说到买小汽车呢?我说我部队的时候学过开车的,我能把汽车开得像飞机一样快,阿花和洪叔都笑了,他们一定是不相信我的话,我的话让我自己的脸也红了一下。吃晚饭的时候,我就坐在洪叔的旁边。我和洪叔坐得那么近,让我感到有些慌乱,在我的记忆里,我曾经坐在连长身边吃过饭,那是近距离接触的最大的官了。连长那次坐在我的身边,是在一次抗洪抢险中,他一定也是累了,他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的草地上,就拿过快餐盒子,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吃了起来。洪四给我倒酒,倒酒的时候,他说洪飞这是什么酒你知道吗,这是茅台酒,你喝一口,就等于喝下了十块以上的钱,够你做一天的了。我一想那么贵的酒,我一定要让它在嘴里多留一点时间。我就那么喝着酒,不知不觉喝了半瓶,洪叔不太说话,也很少吃菜,偶尔看我一眼。阿花也不太说话,但是她很爱笑,她老是盯着我看,我就想,我一定是个美男,我不是美男,她怎么会老是盯着我看呢,后来我胆子大了起来,我借着酒劲摇晃着站起来,向洪叔敬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洪叔就说,明年吧!我问明年怎么了?洪叔说,阿花看上了你,明年,你们把婚事办了吧。他说完,我的脑子便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像钻进了一个营的蜜蜂,我使劲地拍着脑袋,也没能把那么多的蜜蜂给拍出来。我想说一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能说出来,说不出我就不说了,他奶奶的,我喝酒。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阳光就洒在那张破床上,一定是洪四这个东西把我给扛回来的。我的肚子叽哩咕噜叫了起来,我想,我一定是饿了,村长饿了,村长饿了想吃东西了。我看到屋角的人影一闪,小寡妇小凤闪了进来。恍惚间,我一下子没看清是谁,只看到有一个女人站到了床前,而且还有一些脂粉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我感到慌乱,我的这间破房子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气味的。小凤笑了一下,小凤说村长,你怎么睡到现在还不起来呀?我说,我喝醉了,我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到现在还在床上。小凤的老公去年在石宕打石头时,被石块压死了,把小凤哭得死过去又活过来。据说洪四常去照顾她,并且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能够给她批下宅基地,结果让洪四这个狗娘养的占了不少便宜,但是直到现在,小凤的宅基地还是没能批下来。洪四再去敲她门的时候,被她用洗澡水泼了个落汤狗。现在这个女人出现在我的床边,这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人,我的心开始猛烈跳动,我看到一条白蛇向我的脸游来。后来我才发现那是小凤雪白的手,那手在我的脸上抚摸了很久,然后拧了一下我的脸,她的另一只手伸进了被子里,一把抓住了我,我吓了一跳,我想,完了,完了,这是我一生之中都没有碰到过的事情,这简直比让我上前线还要心惊肉跳。我想用一个感叹词表达一下,最后我轻声喊道,天哪!小凤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床。我只记得小凤的手和脚像八爪鱼一样,我一点也不能逃脱她的掌握,她还像一条泥鳅,滑滑地钻进脏兮兮的被筒里。她一钻进来,我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我只记得她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的肚子就那么咕咕地叫着,像在欢快地唱歌,我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空了,像一只气球一样要飘起来。小凤一点也不难为情地穿衣服和裤子,刚才,她的衣裤像风筝一样飞起来,又像风筝一样落下去,现在,风筝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屁股是圆润的,充满了肉感。她的脸色还潮红着,她在拢着自己的头发,把一根牛皮筋往头发上套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说,看来你真还是个孩子。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听懂了她下面一句话的意思,她说村长,我家的宅基地,就请你帮帮忙批给我。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想我什么时候可以批宅基地了,所有的权力不还是在洪叔手里吗?我那么愣着的时候,小凤像一只麻雀一样飞了出去,飞到门边的时候,她停了一下,她说洪飞,洪飞,你想我的时候,就来找我吧。这个下午我赖在床上一点也不想起来,我老是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刚才的事让我感到甜蜜。想着想着我又吓了一跳,我在想,这算不算农村基层干部搞腐败,我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这时候洪四来了,洪四带着阿发和几个人一起出现在门口。我看到洪四像游击队长一样一挥手,就有许多人爬上我的破房子的屋顶,他们是来修房的。洪四不用干活,他就站在一堆阳光底下指手划脚,他的嘴上还叼着一根烟。我只好穿衣起床,走到洪四的身边。我在心里说,你这个狗腿子,你这个狗腿子。洪四说,村长,你为了村里的事,操了那么多的心,自己却住着全村最破的房子,我们看不下去了,我们给你修修。洪四的话让我脸红了,房子破是因为我又穷又懒,我什么时候为村里操过心了。但是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和洪四站在同一堆阳光底下,看着几个人在屋顶上忙碌着。我看到了阿发癞子那颗金灿灿的癞头,他冲我露出了一个笑脸,明显是做出来的,肌肉紧绷。我想,也难为他了,老是做笑容给别人看,其实是很累的。我当上了丹桂房村的村长,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经常有人主动和我打招呼,比如我常去村委会办公室看报,比如镇里有干部下来的时候,我就去喝酒。我像一个腐败分子一样,一天到晚把脸喝得红红的,阿花没有发羊癫风的时候对我很好,她居然给我织了一条围巾。她站在我的身边时很温顺,像极了一个女人。而且我突然发现,阿花其实长得不错,但是我不能想她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满地打滚的场面,我不能想村子里的人说,你们快看,那个会打滚的女人是村长洪飞的老婆。村子里的人一点也不知道,洪叔为什么让我当上了村长,他们早就把洪叔买选票时给的十块钱买酒喝到肚里去了。春妹来找我的时候,我在村委会办公室里看报纸。她站在门口怯生生的,像一个小学女生,我把目光从报纸上抬了起来,看到了一个面色白净的漂亮女孩。春妹朝我笑了一下,手里提着一双皮鞋,春妹说,爹妈让我送来一双鞋,他们说,洪村长的皮鞋破了,该换双新的,那样才像村长。我的脸红了一下,我低头喝茶,故意把喝茶的唏嘘声弄得很夸张。春妹说,要不你试试吧,如果不合脚,我再拿到镇上去换。我不想换,我不可以随便要她的皮鞋。如果要了她的皮鞋,那就说明我看上了她,其实我曾经在春天的时候托茶茶老匹去找春妹的爹妈说亲,我还送给茶茶老匹一条香烟,她才答应去试试的。茶茶老匹对春妹爹娘说,当兵回来的前程远大的小伙子要不要?老俩口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说要的,当然要的。茶茶老匹就说,那就是洪飞。老两口的笑容顿时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这个东西会有前程,那么就等着扫帚柄上出竹笋。茶茶老匹把他们的原话说给我听,让我很伤心。我看着春妹像燕子一样在村庄里飞来飞去,我多么希望她能飞进我的破房子里,让我能够过上甜蜜而幸福的生活。春妹倚在村委会的门框上,春妹说你也不让人家进来坐坐,我忙说那你进来坐吧。春妹就进来坐下了,春妹把鞋递给我,努了努嘴,意思是让我换上。春妹努嘴的时候很有魅力,我突然想,女人努嘴的威力怎么比原子弹的威力还要大。我说,春妹,我不可以要你的皮鞋的,我现在是村长了,那叫受贿你懂不懂,你想把一个农村基层干部拉下水吧。春妹皱了皱眉头,她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她说去你的受贿呢,芝麻大的官也叫受贿,最多只能叫占小便宜。我只好把皮鞋换上了,并且站起身来在村委会里走来走去。鞋子是羊皮做的,款式正好,柔软,而且还散发着动物皮革的气味。春妹看着我的样子笑了,春妹笑完了说,以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爹妈说扫帚柄上出竹笋的话,那也全是为了我好。我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我想起了茶茶老匹给我去说媒时的情景,春妹看到我的情绪有些低落,就说,男子汉大丈夫该量大些才对。春妹后来离开了村委会,我坐下来看报,看密密麻麻的字如何地把我的眼睛看花。春妹像一个影子一样不见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她有没有进来过。但是一低头看到脚上的皮鞋,我就知道,一个漂亮的女孩来过了,这个人其实想和村长谈恋爱。我的脑子里乱糟糟地装了许多东西,我在想,我怎么一下子变成村长了,我怎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许多个晚上我从床上起来,在黑夜的村庄里巡行。我听到了夜半的狗叫,还有男人女人在黑暗中办事情的声音,当然我还听到了夜莺的歌唱,以及蚂蚁的窃窃私语。我想,我是村长,这就是我的村庄。庄稼们在村庄以外的田野里夜以继日地疯狂生长。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我开始想念一个叫小雪的女人。小雪是我初中时代的同学,现在,她在镇文化馆上班。从初中时代开始,我就把留着清爽短发的小雪装在了心里,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在我的心里装着。当兵的时候我给她写过许多信,并且寄过穿着军装自以为很男子气的照片。我一共收到小雪的一封回信,信的主要内容是祝你在部队里进步,我在文化馆搞文化工作是很忙的,以后,就不给你回信了。尽管她的信令人伤心,但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写着热情洋溢的信。我向她汇报着部队里的生活,比如出操或者偷老百姓的西瓜之类的,她一概不再回信。退伍以后我去镇文化馆找她,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没几句话,就不再说什么了,好象信奉沉默是金似的。我离开文化馆的时候,小雪说,洪飞,以后如果没事的话就别来找我了,我这儿很忙的。我没有再去找她,但是在这个夜晚我却又萌生了去找她的念头,这个念头像春天里的一粒草籽碰到了温度、水份和阳光一样,在春风里恣意地生长着。第二天傍晚,我出现在文化馆里。我穿了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太子龙夹克,穿了一条干干净净的步森西裤,还穿上了春妹送给我的新羊皮鞋,我的出现让小雪的眼睛亮了亮。我说小雪,很久没有来看你了,因为我现在忙,因为我已经是丹桂房的村长了。我看到了小雪美丽的略带褐色的瞳孔在伸缩,还看到了她百年不遇的迷人微笑。她盯着我看了很久也笑了很久,用纤长雪白的手指拢拢发,显得优雅而具女人味。她的声音也是柔软的,像麦芽糖一样,带着一丝甜味。小雪说,恭喜你,有上进心,那才是好样的。小雪接着又说,不过洪飞,村长算什么,村长能和乡干部比吗,村长能领到工资吗,村长什么也不是,所以,你要考上公务员那才算是真本事。我问公务员是个什么东西?小雪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小雪说连这也不懂,就别提公务员了。公务员的意思就是,能拿很多钱,工作很稳定。这时候有一个小伙子骑着一辆摩托车来接她,小伙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小雪说,这是我的同学。小伙子噢了一声,小伙子说同学啊,没听你说起过,在哪上班?小雪说,他是丹桂房村的村长。小伙子笑了一下伸出手握握我的手说,村长好。小伙子带着小雪走了。小伙子轻声对小雪嘀咕,说,村长算什么东西?小雪说轻点,你轻点。他们以为我没有听到,其实我听到了,我的心里开始像胃病患者一样,翻着酸水。我想,怎么那么酸哪,怎么那么酸哪?小雪和小伙子骑着摩托车走了,我开始往村子里走,我看到了镇上十字路口的电影牌在风中晃荡着,我看到了南货店里那个把头发烫成鸡窝的女人正在对着一面小圆镜子描口红,我看到了我自己孤零零的身影。寡妇小凤和我上了床,春妹愿意和我谈对象,洪叔要把女儿阿花嫁给我,而我看上了小雪,小雪没看上我。我理着这一层层的关系往丹桂房走,在尘土飞扬的土埂上,我看到一辆二手车向我开来,二手车停了下来,二手车里伸出财财的头。财财说,洪飞叔,我带你回村吧。我上了车。财财年纪和我一般大,但是他的辈份比我小了一辈,以前他一直叫我洪飞木柁的,现在他叫我洪飞叔了,这完全是因为我当上了村长。财财把车开得滴溜转,我望着财财,突然说,财财你可不可以把你的车借我开开。财财迟疑了一下,最后说,你开好了,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他的话让我感到温暖,我和财财成一家人了,财财经营着一家小棉纱厂,尽管不是洪叔的对手,但是日子也过得蛮不错了。第二天我去找洪叔,我说洪叔能不能借我一千块钱。洪叔从口袋里掏钱,一下子掏出两千塞到我手里,我的心又怦怦地跳起来,我的退伍费一共也才四百多块钱,他却一下子拍出了两千元钱。我想,钱真不是个东西,怎么像长了腿一样地往富人家跑。拿着洪叔的钱去找小雪,我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阿花在院子里问我,洪飞你干什么去?我说我去城里会会战友们,我和我的战友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这天我开着财财的二手车去了文化馆,我把车停在文化馆门口,直奔小雪的办公室。我说小雪,我带你去城里,小雪迟疑地看了我很久说,你拿什么带我。我说我拿桑塔纳带你。小雪像一只欢快的鸽子一样上了车,我把车子开得飞快,把我在部队里学到的驾驶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小雪说,真是想不到,你还会开车。我说,你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呢。我带着她逛街,去肯德基,还给她买了衣服。总之,我让她在这一天里很愉快。我们从县城回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小雪拎着一袋衣服下车,下车的时候,她吻了我一下。她的吻让我甜蜜,她的吻差点让我哭了出来。那么干净和雅致的女人,给了我一个吻。小雪进了自己的家门,而我却把车子一直停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我想,钱真好,钱可以得到一切,但是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多的钱。其实除了大部分村民都叫我村长以外,我的角色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春妹常来我的破房子,帮我洗衣服和整理东西。春妹总是教育我,应该如何把家整理好,应该如何赚钱为家里添置东西,像一个女主人一样。小凤来请我去她家里吃饭,我正愁没地方吃呢。我在小凤家里喝她自己做的米酒。小凤和我干杯,小凤老是问我宅基地的事,我说,快了,马上就批了。小凤说,我求了洪四多少次了,到现在还没有批,现在就看你这小子有没有良心了。我说那你一定让洪四占了不少便宜吧。小凤就有些不高兴,打了我一下,我说洪四算个鸟,洪四又不是村长,我洪飞才是村长,洪四,只配给我洪飞点烟。小凤喝了酒以后,脸上很快就红了一片,像桃花一样,小凤的眼睛里,居然闪烁起许多的星星,小凤的嘴角,居然有了风情万种的性感味道。我说小凤,你喝了酒很好看。小凤说是吗,我要你再说一遍,她边说边站起身来,坐到我的大腿上。小凤把手环在我的脖子上,扭动着屁股撒娇。我就对小凤说,小凤不好了,这样子一定要闯祸的。小凤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已经闯过祸了吗?小凤把努起的一张嘴送过来,我拼命地把头往后退,最终,我还是没有退出她的势力范围。酒真是好东西,酒可以让一切事情都很自然地发生。酒的味道在小小的房间里荡漾着,酒像是一件丝绸衣裳,我们都穿着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将近中午了,我的一半身子趴在小凤身上,我看到小凤流着口水,嘴角还挂着笑。我穿衣起床,推开了门。我看到了洪四,洪四就坐在门口,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说,村长你早。然后,洪四起身向洪叔家里走去。我愣在那儿,衣服的扣子都还没有扣起来。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吹得我的脑门生痛,我想我一定是喝得太多了。我又看了洪四的背影一眼,我知道,这个洪四,一定要坏我的事了。不久镇里果然来了文件,说是丹桂房村上次选村长,存在拉票的问题,必须重选。这次我睡在我的破床上,没有人来拉我的耳朵皮。我听到祠堂里响起了很热闹的声音,我想一定是选举又开始了,洪叔一定又花费了一万三千八百八十元钱。我翻了个身,脸朝下抱着枕头又开始呼呼大睡,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我在村子里走来走去,阿发癞子看到了我,他走过来说,洪飞木柁,这次选的村长是洪四,他奶奶的,洪四想当村长想了那么多年,终于被他当上了。我想像着选举的时候,洪四红光满面的样子,想像着洪叔讲了简短的话,阳光也一定再一次洒在了他额头的皱纹上。然后,洪叔走向他的奥迪,然后,呼地一下开走了。春妹没有再来找我,一直也没有。我望着脚上的皮鞋时,老是有一种愧疚感,总觉得白穿了春妹的一双羊皮鞋。没多久后,听说春妹和大竹院的一个退伍军人订了亲。虽然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小小的退伍军人,但是他的父亲开着一家弹簧厂,专门生产那种劣质的弹簧。如果春妹嫁过去了,她就可以做弹簧厂里的少奶奶了。小凤也没再来找我,小凤仍然去找洪四批宅基地,小凤碰到我时笑笑,说,你还是不错的。我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也懒得去研究她话中的意思。倒是财财有一次拦住了我,他的脸色不太好,他说洪飞木柁,你上次把我的车开得车身上都是泥浆,还擦掉了一块皮。我知道我不可能& 再在他那儿借到车了,我也不想借车了。我说,去你妈的财财狗卵,向你借车是我看得起你,看不起你的话,我就步行,你怎么着?我的日子非常地平静,恢复了以前的懒汉时光。我去镇文化馆看了小雪一回,小雪告诉我,她马上就要结婚了,但是老公不是上次骑摩托车来找她的那一个,她说摩托车算什么,又是风又是雨的,要嫁就嫁大奔。我说大奔是什么?她白了我一眼说,你是个白痴,我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我在部队里是开车的,大奔当然就是奔驰了,你以为我土老冒吗?小雪也笑起来,小雪说虽然你又穷又懒,但其实是蛮可爱的,如果你是一个大款,我毫无疑问嫁给你。小雪后来和文化馆的演出队一起,到丹桂房来演出,宣传计划生育的重要性,洪四作为村长接待了他们。那天下着毛毛细雨,我冒雨去看她的演出。在看演出的时候,我想着我短暂的村长生涯,我禁不住哭了,且果然就流下了眼泪,不过没人看到我流出了眼泪,因为天下着雨。小雪在演出的时候板着脸,我知道她其实是不愿意来演出的。我在人群里看了很久,后来突然觉得雨停了,一抬头,看到了头上有一顶伞。我看到了阿花,这个春天会发羊癫风的女人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她轻声说,淋雨会受凉的。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我牵着她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我的破房子里走去,雨越下越大了,不多久,我就看不到前方的人影了,只看到密密麻麻的雨点……
三槽子的色戒
三槽子在南山坡看瓜。瓜是这里的老品种,叫蛙背瓜,长不大,到拳头大小,蒂就落了。掰开香得喷鼻,咬一口甜得牙疼。这块地不足四亩,不是他家的地,是村里蹦豆儿家的地。蹦豆儿不算是地道的农民,他在城里领一伙儿人盖公寓,也叫包工头子,但又不是真正的包工头子,真正的包工头子是锹头,锹头把公寓包下了,他又把部分工程转包给了蹦豆儿。锹头挣的是大钱,蹦豆儿挣的不算大钱,可也不少,一年至少也能得十几万。这蛙背瓜不是拉到城里去卖的,而是要拿到城里去送礼,剩下的放在窖里储藏起来,下清雪时拿出来吃。三槽子是被蹦豆儿选中让他去看瓜的。蹦豆儿看三槽子老实,为人耿直,长得高大威猛,又能耍棍棒,看瓜地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蛙背瓜生长期只有三个半月,蹦豆儿就给三槽子按每月一千块钱开工资,三个半月就给他四千块钱,这对三槽子来说已经是很高的收入了。三槽子大名叫梁文章,生下来时个头很大。梁家村的计量工具不善用秤,小物件儿用升,大物件儿用槽子。梁文章生下来的时候放进新凿出的槽子里,脑袋和腿都在槽子外边,接生婆花大脚就喊,三槽子,这就成了梁文章的小名儿。梁文章中学毕业,没有考上高中,老师说他脑子太笨,三槽子不光是脑袋笨,嘴也笨,不善言辞,也不会笑,遇到急事儿说不出来,就使劲眨巴眼睛。三槽子在城里也打过工,一次四个月,都没讨回工钱。后来他爹领着他去讨工钱,但他打工的那个地方已经不存在了。此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在家种地。眼见到了三十岁,该娶媳妇了,可是他没有钱。爹岁数大了,给他盖了三间房,已经累得猫腰弓背了。三槽子就不让爹干活了,他说,媳妇可以不娶,但爹妈不能不要。他妈说,你这话听着是孝顺,可也是不孝顺,因为我和你爹不能不看见孙子就入土,三槽子就叹一口气说,快了。三槽子说“快了”也有道理,因为他为人实在,村子里的人就愿意请他帮工。请他挖个菜窖,就给付一百块钱,要是别人得挖两天,他一天就能挖完。到春节的时候,家家都要杀年猪,三槽子会杀猪,村里人就请他杀猪,按照村里的规矩,杀一头猪要给三十块钱,还得给杀猪的一条子五花三层的肉。三槽子杀猪,只要三十块钱,不要肉,如果硬给,他就说,那就给我一筷子长的血肠吧。三槽子不贪,所以春节的时候,村子里的猪都是他杀的。三槽子也干一些儿别人想干又不敢干的事儿,村子里要是死人了,得穿装老衣服,连死者的家人都不敢动手,三槽子却敢动手。他给死人穿完了装老衣服,还用湿毛巾给死者擦脸,这个活儿钱挣得多,一般能挣一百块,还得给他一盒烟。办喜事,三槽子在村子里也算是落头忙(指的是在婚宴上干活最多的人)的,他会切菜,一气儿能切一盆土豆丝儿,抽两根烟的工夫,就能切半盆子炒菜用的肉片。村里人都说三槽子最近的命很好,他堂叔锈镐读过《周易》,虽然一句也没看懂,但锈镐好像一拿起这本书就有感觉。他把书卷起来,指着三槽子说,你是守井命,不宜离开此地,只要你在此地,一辈子什么都不缺,其实周公已经告诉你了,你这三槽子都有好物,一槽子是钱,一槽子是酒,还有一槽子是色,如果离开此地,你小子就完犊子了。三槽子就听堂叔锈镐的话,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就他不去。他在村子里干活,从来都不挑肥拣瘦,不给他钱也能支使得动他。因为堂叔锈镐还说,你要想保住这三槽子好物,就不能背天意背人意。三槽子不缺钱了,就是娶媳妇也不缺多少钱了。酒是不常喝的,但家里备着一桶老城烧锅,爹要喝,他就陪着喝。堂叔锈镐说他还有一槽子色,他就分外加着小心。在他眼里,色不算是好物。这跟娶媳妇不一样,娶媳妇是婚姻而不是色,而色就不是婚姻了,三槽子竟然知道这么朴素的道德界限。三槽子在瓜地里其乐无穷,眼见瓜就要开园了,有几只瓜都熟透了,三槽子已经从地里挑出熟透的瓜吃了。这也是村里的规矩,被雇看地的人,看什么就可以吃什么,但不能往家拿,也不能送人。这天中午有些热,三槽子就摘下了一只熟透的瓜掰开来吃。这蛙背瓜香味浓,连甜味都能闻出来。三槽子半躺在窝棚里,眯缝着眼睛,吃了一口,自言自语:香,真是太香了。这时瓜窝棚外有人接话:香,可真是香。三槽子听出了是女人的声音,就警惕地坐了起来,一手拿着一半瓜,迎出门去。走近瓜窝棚的是一又高又大,很壮实,长得也不丑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三槽子看着她,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来。就问:你是……这女人说,岭东牛犄角村的,大名叫武红旗,小名叫屉子,是我妈给我起的,我十四岁那年一气儿就能吃一屉馒头。你想想,你不认识我了?三槽子说,想不起来,好像在哪儿见过。屉子说,有一年咱们在乡政府的领导下,对蟹河进行改造,你和我都是各村派去的义务工,在工地上,我和夏家村的夏红莲打起来了,她当着我的面对村子里的人说,这女人一顿能吃十四个馒头,够我们家老爷们儿吃七顿的。我就和夏红莲吵了起来,夏红莲把她丈夫叫来了,两口子一块儿打我,我把他们两口子连踢带踹,都踢进了河里。后来夏红莲的小叔子要动手,这时候你打抱不平,就把夏红莲的小叔子抓起来,也扔进河里。工地上的人都为咱俩鼓掌,他们还瞎说,屉子的丈夫更不好惹,他们把你当成了我丈夫……听了大伙儿的议论,我心里挺温暖的,总想谢谢你,可咱农村人素质太差,怕有啥风言风语。从工地回来后,我总想着你把夏红莲的小叔子扔进水里的动作,越看越勇敢,我心里就想,这个男人要真是我的丈夫该多好。三槽子说,那你咋不来找我呢?牛犄角村离我们村才一里半地,你要不好意思来,给我写封信也行啊。说实话,那天我看你把夏红莲那两口子扔进河里,心里也很佩服。回到村里也常想,这女人也真是勇敢,吃得多不是毛病,吃得多干得才多。屉子说,有难度啊,我已经跟别人订亲了,我这个未婚夫很有才,是三桥镇小学的老师,教语文又背唐诗啥的,一张嘴嘎嘎的。可我渐渐地有点瞧不起他了,有一回,他到我家去,我到乡里参加科技培训班,得下午才回来,我爹也没在家,家里就剩我妈了。我未婚夫到我家来算是贵客,我妈要杀一只鸡给他炖上。老太太眼睛不好,就让他杀,他说啥也不肯杀,后来老太太就叫邻居把鸡杀了,我未婚夫吓得躲在了门后。打那以后,他也不常到我家去了,就请我去三桥镇,到了三桥镇,他把我领到一家馄饨馆吃馄饨。他吃一碗馄饨还剩半碗,我却要了四碗馄饨,又要了三个烧饼,这让他感到非常吃惊。从馄饨馆出来,他跟我讲了许多话,讲饮食和健康的关系,讲暴饮暴食对生命的威胁,还讲人的七大不治之症,都和饮食有关。最后,他打量我半天才说,根据洪昭光教授的计量方法,你刚才这顿饭应该吃一碗馄饨,半块烧饼......我越听越反感,就说,咱俩退婚吧。他臭不要脸地说,怎么能退婚?你虽然吃得多,可你的身材和皮肤都称美女,我怎么能撒手……三槽子把手中半块没咬的瓜递给屉子,说,吃吧,今天让你吃个够。我一会儿摘一筐,咱俩把它都吃了。屉子说,那不行,我知道你是给别人看瓜,这么干也对不住这瓜地的主人,吃半块尝尝就行了,我来主要是……三槽子说,你准是和那个语文老师把婚退了吧?屉子说,说得也不算对。后来我和他结婚了,只过了一年半,又离婚了,好在我们都利手利脚的,没有孩子。三槽子说,真有点可惜,你咋还能和这语文老师过一年半呢?屉子说,在路上我还在想,三槽子会不会嫌弃我?要嫌弃我的话,那就算了,就算是我看看三槽子大哥。&&& 三槽子说,别看我今年快三十了,娶媳妇我是不犯愁的。主要是我眼眶子高,一般人瞧不上,我没有那位语文老师文化水平高,但我还是读过书的,《西游记》、《水浒传》、《封神演义》都看过,我们村的会计笊篱,他把《水浒传》念成了《水许(x )传》,我的水平是比笊篱高的。屉子说,那语文老师有啥了不起?我和他离婚以后,还读过散文呢,散文原来就是写字的人把文章写散了,谁不会咋的?两个人越谈越投脾气.屉子最后还问了一句,三槽子,咱们还有希望吗?三槽子说,我怕我爹这关不好过,他跟我说过,不能找二婚的,要不,我就跟他说你没结过婚,要是他知道了,我就跟他说,武红旗同志只和那个老师登了记,没出现重大事故。屉子说,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和那语文老师结婚以后,我还得回去照顾我妈,所以就经常不回三桥镇,那语文老师见我妈有点瞧不起他,他也不愿意到我家来,如果说出现过啥事故的话,也就是星期六星期天不可避免地要面对事故的发生。槽子笑了,你说得真好,像散文。屉子说,我等你的信儿,说完,她就要走。三槽子拦住她,说,摘几个瓜回去让你娘尝尝。三槽子在地里精心地选了五六只瓜,从瓜窝棚里找出一件晚上披的破衣裳,把瓜包上,递给屉子。屉子说,那我走了。三槽子说,你啥时候还来?我这边两三天就能有准信儿。屉子说,那三天以后我准来,还是这个时间。三槽子的爹每天晚上要给他送饭。这天晚上爹来送饭,三槽子就把他的婚事跟爹说了,想不到爹如此开通,说,我知道岭东的武红旗这丫头,她爹武东风,过去我们俩还有过一段交情。武红旗叫屉子,屉子身板儿壮实,模样也俊,她结过婚,听说一年多就离了。牛犄角村的人都认为那个语文老师不是个东西,屉子嫁给他是有点瞎了,要是换了别人,我说啥也不同意,你也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怎么能娶个二婚?可就这小屉子我同意,别人愿意说啥就说啥,锈镐当年娶的就是二婚,现在日子过得不错,锈镐是看过《周易》的人,他有一天一边拨着算盘一边说,女人乃器物,刀也。刀之刃锋利,乃常石磨之。啥意思呢?二婚的女人是磨过的刀,使着顺手,应是好器物,听锈镐说,兵家的祖宗孙武娶了三房妻,都是二婚。三槽子笑了,想不到爹说得这么好,理论结合实际。三天后,屉子准时来了,那件破衣裳也包着不少东西。她扔到瓜窝棚的草铺上,那破衣裳里落下的,都是农村不常见的好物,有火腿肠、鱼罐头、蜂蜜、无水蛋糕,还有两瓶子果奶。三槽子有些不好意思:这......这都是贵重的东西。屉于说,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三槽子就让屉子坐下,说,想不到我爹答应了,听说我爹和你爹还有过交情,啥交情他没跟我说。下面我们要谈的就是,我们该进入恋爱阶段,然后再进入结婚前的准备期,最后结婚。屉子说,太磨唧,这就不像当年你把夏红莲的小叔子扔进河里的那个气派,往后你得改。三槽子说,现在就改,下礼拜咱就把婚结了。屉子说,让你爹替你看几天瓜,若觉得不放心,让我邻居四哥帮你看几天也行。后天你到我家吃顿饭,大后天我们到乡政府登记。三槽子说,行。屉子就把蛋糕打开,让他吃,三槽子一口一个蛋糕,这让屉子看了非常舒心。她喜欢的男人,就应该是干大事、挣大钱,又能大吃大喝的人。见三槽子吃完了蛋糕,屉子说,登记完,我不到你家去。三槽子说,那我到你家倒插门?屉子说,你娶了二婚就够委屈了,咋能让你倒插门?今天我得跟你交代实底。我那年从工地回来没多久,就到江城打工去了,你猜我干的啥活?我给大芳化妆品有限公司董事长蔺大芳当私人保镖。原来蔺董事长也是离过婚的人,她的丈夫老来缠着她,她又没有办法,要是雇一个男保镖又不好看,她就请一个刚从武警部队转业的女兵给她当保镖。谁知道这个女兵在部队不是专门习武的,是部队炊事班的战士,根本就没有进行过实战练习。她给董事长当保镖的第二天,就让董事长的前夫给踹了一脚,这一脚让她住了半个月院。后来,她就向社会招聘女保镖,我去应聘了,董事长找了十个预选保镖,让我们十个人对打,最后剩的那个人留下。我没习过武,可是我能吃,我有力气,我一气儿把这九个人都打趴下了,最后我被特聘为她的保镖。几天以后,她的前夫又来纠缠她,我就踹了他一脚,这一脚很有杀伤力,他住了一个月院。后来他出院,找了两个社会混混又来找麻烦,这次我和这两个混混打得很残酷,他们手里都有刀子,我没有武器,就把走廊里的拖把抄起来,将拖布薅下去,用这棒子和他们格斗,足足打了半个小时,两个社会混子都被我打伤了,其中一个混子的胳膊可能让我给打折了,另一个混子的脑袋也开了很长的口子,据说在医院缝了十多针。董事长做事很古怪,她遇到突发事件不报警,也不向法院起诉她的前夫,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给蔺董事长当了四年的保镖, 三次救过她的命,六次负伤,最重的一次是大腿有一条四寸多长的刀伤。后来董事长到深圳做买卖去了,其实她在深圳有家,她的生意也做到头了,因为她的钱也挣足了。再后来,她去了国外,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在她和我分手的时候,为了感谢我对她的救命之恩,她给了我五十万,又把她在江城的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给了我。这些谁也不知道,我和那语文老师结婚以后,更是对他保守秘密,因为我知道我和他过不长。今天我要和你谈的就是......三槽子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和你去江城过日子。屉子说,不光是过日子,咱们还要在江城做生意。我想在江城办个学校,现在时兴办学,咱就办学。学校的名字就叫武红旗习武堂,办这样的学校是我的强项,你给我当助教,做这种事情才是干事业。给别人看瓜不叫干事业,过去叫扛活,现在叫打短工,这好事儿你上哪儿找去?三槽子不说话了,陷入思考。三槽子是一个不会思考的人,他觉得思考是大人物才做的事情,但现在他所遇到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小事情,堂叔锈镐给他算命算得很准,他要离开这个村儿,是不能把井背走的。如果不守着这里的井,他三槽子肯定要不顺。再说三槽子不习惯过城里的生活,在城里打工的时候,有一回包工头儿为了笼络人心,请他们几个到大饭店去吃饭,要了十几个菜,花了五千多块钱,没有一样菜能吃得惯,什么客家堡汤、红烧蛇肉、木瓜燕窝……总没有家里蒸的牛肉萝卜馅饺子上口。喝的东西更让人受不了,喝的什么驴头马面,一瓶子三千多块,喝到嘴里有一股馊味儿。想来想去,他说,屉子,我在城里活得不自在,吃也不自在,喝也不自在。屉子说,要是吃的喝的不习惯,咱从农村带个保姆去,从你家里头带一罐子大酱,农村的伙食让你天天吃着。三槽子说,不光吃,还有别的……我一上厕所,蹲在那大罐子上,啥啥都下不来。屉子就有些不愉快,说道,那就没办法了,我总不能在楼房里给你挖个大坑。你要是在外面方便,抓住是要罚你款的……你好好想想吧,实在不行我们俩也不能勉强。屉子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三槽子见屉子走远了,又出去追她,追上了,说,在咱这农村也不是不能办学校,还能盖小楼。你想买贵重的东西,走二里地就是国道了,去县城的客车,半个小时一班,主要是咱这农村空气好,在咱这儿生活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病。屉子就瞪了他一眼,三槽子,伟大领袖毛主席早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说过,农村是大有作为的,你好好干吧。屉子这时看着三槽子有些不顺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这回三槽子没再追她,沮丧地回到了瓜窝棚。三槽子的生活又开始平静了。几天以后,堂叔锈镐夹着布袋子来了。他朝四周看了看,就钻进了瓜窝棚。三槽子正在睡觉,锈镐就推他,槽子,我来偷瓜来了。三槽子坐起来,揉着眼睛说,我睡觉打呼噜,瓜地的对面都能听到。贼要是听了我的呼噜,就不敢进瓜地了,也就是你,锈镐叔……锈镐说,我往四周看了看,没人。你婶这两天嘴馋,想吃瓜,我只好来找你。三槽子说,你来得正好,有十几个瓜熟透了。说着,他从床板底下摸出了一杆秤,说:蹦豆儿跟我交代过,外村人来买瓜四块五一斤,卖给本村子人四块一斤,如果是亲戚,最低不能少于三块五。锈镐叔,你是我的亲戚,我就按三块五一斤卖给你。锈镐说,要是买瓜,我上你这儿来干啥?后村老黄家山坡上也种瓜了,是老品种,黑山二号,才两块钱一斤,要是花钱,我就上他那儿买去了。三槽子说,我给你摘四斤,钱我出了,算我孝敬您老的。锈镐扭头就走了,边走边说,我他妈有仨儿子,用你孝敬?三槽子就追锈镐堂叔,在地头把他拦住了,把他夹住的袋子拿过来,进了瓜地,一会儿就摘了十几个。他把这半袋瓜交给了锈镐,说;叔,我三槽子不会来事儿,你别怪我。锈镐笑了:槽子,你就是死心眼儿,非得叔点化你,你才有进步。说到点化,三槽子就让锈镐在地头坐一会儿。在地头,三槽子就向锈稿请教:叔,你说我去城里生活,能不能顺?锈镐掐了半天手指头,说道,你一个人去城里,肯定不顺。我跟你说过,你是守井命,但如果你和一个贵人去城里,这个贵人福大,能把你抬起来,你就顺了。还有,城里现在用的都是自来水,你要在屋子里安上五个自来水龙头,就顶一口井了……三槽子一拍大腿:哎呀,锈镐叔,你咋不早说!锈镐说,咋的了?有大事儿?三槽子摇摇头:没啥大事儿。锈镐背起瓜,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三槽子,有啥破不开的事理再找我,我翻《周易》给你算。三槽子觉得和屉子没成挺可惜的。爹后来知道三槽子和屉子没成,是因为三槽子不愿意到城里去过日子,就认为他太傻。三槽子那天晚上回去吃饭,爹就问他,为啥没和屉子成?三槽子就如实地说了。当爹知道是三槽子听信了锈镐的推算,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当晚就去找锈镐。锈镐正在吃瓜,见着三槽子的爹,就说,二哥,你可总不到我这儿来,快坐下,先吃两个瓜,再说事儿。三槽子的爹看着瓜说,这是蹦豆儿家的蛙背瓜吧?三槽子这小子犯渎职罪,我要是跟蹦豆儿儿说了,蹦豆儿就得把三槽子撵回家去。锈镐啊,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咋不着个调啊,咋能让三槽子监守自盗呢?锈镐说,是我花钱买的,三块五一斤,是蹦豆儿定的价,不信你去问三槽子去。三槽子的爹将瓜在衣服上蹭了蹭,边吃边说道,最近你坏了咱家的大事儿。你咋算出来的,咱们家三槽子得在咱村子守井过日子?有个女人家产上百万,看好了咱们家三槽子,就是你这迷信的说法,让我儿子放弃了这门亲事。你说咋整……锈镐说,这就怨不着我了,这么大事儿,三槽子咋不先跟我商量商量呢?我要是重给他算一遍说,说不准连你都得跟三槽子去江城过日子。三槽子的爹吃完了瓜,将爪蒂扔到地上,说道,这几天你得把三槽子说服了,还得托人去找武红旗,不把他们的婚事撮合成,你就别怪我不认亲了。我要是急了,敢把你房子点着了,你信不?锈镐知道三槽子的爹的脾气,三槽子的爹外号歪椒,歪椒是辣椒当中最辣的一种,长得歪。三槽子的爹性烈、火爆,有的时候还不讲理。锈镐被吓住了,说,我托人帮三槽子把这婚事再给撮合成,不过……歪椒说,不过啥?不过还要算算?锈镐说,算不算听你的。歪椒说,五天内把事儿给我说成了,说成了,我让三槽子再送你五斤瓜来;说不成,我也不点你房子,眼瞅上冻了,你没地方住,但是我得把你家的牲口棚子给烧了,说完起身走了。锈镐也是真有能耐,三天后,屉子又来找三槽子了,见面就使劲拍着三槽子的肩,说,三槽子,我知道你得后悔。你托那个叫锈镐的小老头儿去找我,我就知道你后悔了。算了,就不提这破事儿了,啥时候跟我登记,给我个准信儿。既然你找我,那就说明你还真挺喜欢我,我得让步,在你们村盖三间房,夏天的时候在这儿过一个月,算是休假,平时这房子让你爹帮着看管,但他不能住,他住的那几间房子我出钱帮他修修,再给他买台电视,装部电话,让村人看了也好看。三槽子说,你想得太周到了,往后我就听你的了。十天以后,他们选了个好日子,农历六月十六,他们就去登记了,又在村子里热热闹闹地办了婚事。杀了四口猪,三槽子和屉子一人杀两口,全村的人围着观看,都使劲儿鼓掌,在歪椒的院子里摆了二十桌,除了肉还是肉,让村子人清爽爽地来,油唧唧地走。锈镐没来,他有点惧歪椒。歪椒也是讲情理的人,打发人给锈镐送去了一根血肠,一个猪耳朵,一碗肉。婚礼过后,三槽子家开始大兴土木,十几天就建起了三间瓦房。入乡随俗,房子的墙面也贴着刺眼睛的瓷砖,窗户是铝合金的,房顶上又放了个新鲜玩意儿,村里人谁都不认识,一问才知道,是太阳能热水器。房顶头上还挂了一口大白锅,这大白锅显然不是煮饭用的,说是和电视接上,能看到克林顿和他女秘书的事。房子盖利索了,歪椒的房子也修好了。两口子正要走,一辆黑色轿车开到了他们门口,下来的是村里的人物,蹦豆儿。他见到三槽子就开骂:你这犊子,办事儿也不讲究,自个儿娶媳妇,把我瓜地扔那儿不管了。没等三槽子说话,歪椒说话了:蹦豆儿你得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话,你的瓜地始终没离开人,白天三槽子和我儿媳妇在那儿看,晚上我去看。现在锈镐给我替班呢,锈镐把他儿子的两条大狼狗都牵去了。蹦豆儿说,换人给我看瓜我还信不着呢。我雇的是三槽子,不是别人,你们这么不负责任,我罚你两千块钱,另外一个半月的工资也给你们扣了!三槽子认了,说,行,行。蹦豆儿你是领导,你说了算。歪椒说,蹦豆儿,你以为你是谁?这几年你尽当爷了,村子里给你扛活的都是孙子,老子不听你那套,工资你一分钱也不能少,你要是罚我们两千块钱,我他妈就烧你家房子!蹦豆儿啥也没说,走近歪椒,使劲给歪椒一嘴巴,打完说道,老姑夫,你真他妈欠揍。屉子看不下去了,上去就给蹦豆儿一拳,将蹦豆儿放倒,然后骑在蹦豆儿身上一顿胖揍,打完了,见院子里有马粪,就抓起马粪塞到蹦豆儿的脖子里,然后又把蹦豆儿扶起来,说,听三槽子说,我们该叫你四姐夫,四姐夫,回去洗洗澡吧,这马粪太脏。蹦豆儿见三槽子的媳妇儿一身的功夫,就愣住了,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屉子说,也许当年在水库工地吧。蹦豆儿忽然想起来了,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你是大芳化妆品有限公司董事长蔺大芳的保镖吧?她的公司十二个库房都是由我们干的,现在她还欠我们十多万呢,真是误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武红旗武大师,想不到在我老家见面了,又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亲戚,今天我得招待你们吃饭。屉子就和他握手:四姐夫,咱们后会有期。晚上,蹦豆儿果然请歪椒一家人吃饭。在吃饭的时候,蹦豆儿一个劲儿给屉子倒酒,说,武大师,蔺大芳欠我们十多万,你说这可咋整?我手下的工人那都是咱们村子的亲戚,他们全靠这笔钱冬天回家过年呢……屉子说,找我还真找对了,蔺大芳下落不明,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估计可能是因为躲债才走的。她不光欠你们十多万,还欠别人二十多万,还有银行贷款四十多万。她的财产法院都已经清理完毕,大部分债主已经用资产抵押了,银行的那笔钱也让蔺大芳的担保人给掏了,我估计现在欠的钱也只有你们的了。我有一个线索告诉你们,在江城的青柿子小区,她还有一套房子,三室两厅,一百四十多平米,估计在四十万左右,你们赶快找律师打官司,然后把这房子变卖了……蹦豆儿说,武大师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们梁家村广大贫下中农是不会忘记你的。屉子说,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要是过去,我就不管了,但现在我也是梁家村的儿媳妇,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在江城打开局面,任何恶势力我们都能把它压下去。不瞒你说,我在江城闯荡这些年,我武红旗也是有一套的,江城地界上都称我为农民工的剑客。蹦豆儿说,我还真听说过,广大农民工都称你是他们的贴心人。……这次酒喝得痛快,三槽子没说话,但眼睛看着屉子都看直了,他感到非常自豪,想不到将来和他生活的是这样一个大人物。酒席散了,蹦豆儿散着脚走了,走到门口,见锈镐牵着两条狼狗来了,蹦豆儿就说,明天把瓜都给我摘了,让三槽子和武大师回江城都带着。告诉村委会,派个四轮子,把这些瓜拉到江城去,三槽子和武大师愿意咋吃就咋吃,吃不了就扔掉。蹦豆儿走了,三槽子就和屉子睡在了爹睡的炕上。看他们睡得那么沉,歪椒也不好打扰他们,就把灯关了,悄悄走出了屋。出了门口,他被一样东西绊倒了,仔细一看,是锈镐坐在门口。歪椒说,锈镐,你咋这么不着调,还不回去睡觉?锈镐站起来,见院子里的房灯灭了,就悄悄地对歪椒说,二哥,到我那儿去坐一会儿,我有大事跟你说。歪椒说,啥大事儿?就在这儿说吧。锈镐说,不方便。歪椒跟着锈镐去了他家,见家里灯亮着,屋子里又有好几个人,就又说,二哥,我家也有人,咱们到河边上说去吧。歪椒又跟着锈镐去了河边。锈稿和歪椒坐在了河边的两块鹅卵石上,锈镐从兜里掏出一本书,又从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把打火机打亮,让歪椒看。歪椒不认字,说,是啥?锈镐说,是《胡大拿解周易》。这几天我啥也没干,就用这本书来解三槽子和屉子的婚姻吉凶。歪椒说,算出啥结果了?锈镐说,胡大拿说,万事有古,变不离其宗,善易变,恶难变。人间之善有十,之恶有十一。咱家三槽子有十善,而屉子有九善,又有九恶,可赦。但这武红旗一脸的男相,在江城也是一条笼子里关不住的狼。我听说她是江城黑道的三奶奶,就是说,她排行老三,大爷黄捻子是从大狱里刚放出来三年的打手。二爷刘教授是黑道的军师,把人干死都他出主意。三奶奶就是武红旗,也是江城讨债的高手,她替江城的十几个大老板讨债,对方不给钱,她就卸件儿。卸件儿是行话,欠十万不给的,割一只耳朵;欠五十万不给的,断两条腿;欠一百万不给的,就活埋。她名义上是给一个叫蔺大芳的女老板当保镖,其实她是接蔺大芳的班,原来蔺大芳是黑道的三奶奶,因为跟二爷不和,被挤兑走了……二哥,你可得好好想想,可不能把三槽子往火坑里推。歪椒长叹一声,都跟人家登记了,还能咋整?锈镐说,这好办,和她混一年半载的就离婚。她嫁给三槽子,不是为了过日子,而是选助手,看三槽子一米八六的大个儿,体重二百三十斤,正是她的最佳人进。歪椒说,三槽子要逃出屉子的手心,还真是有些难度。锈镐说,不难。往后让他听我的就是了。……几天以后,三槽子跟屉子去江城了,上江城的国道要经过南山坡,在瓜地前,三槽子让司机把车停下来。他在瓜地旁看了一阵,在东倒西歪的瓜秧里,他翻出一个瓜来。他擦了擦,就咬了一口,嚼了两口却吐了……屉子把这些看得清清楚楚,她说,槽子,你咋把瓜吐了?三槽子说,我的瓜不甜。三槽子在瓜秧里又翻了一阵,又翻出了一只瓜来,擦了擦,又咬了一口,还是吐了……三槽子上了车,坐在屉子身边。屉子说,前面有西瓜地,在那儿停。咱吃西瓜,不吃蛙背瓜。三槽子笑了:咋整的,这瓜咋不甜呢?
一、丈夫失踪
郑燕的丈夫胡家林失踪已有两个多月了,郑燕急得焦头烂额。大女儿胡珊和小女儿胡琳天天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郑燕提起丈夫胡家林就是一肚子怨火,当女儿问她时,她总是不耐烦地回答:“谁知道你爸爸死到什么地去了,他不回来,我们安逸自在,没人吵我们。”平时胡家林在家常欺负母女,胡家林埋怨郑燕没有给他生儿子,生了两个千金,胡家林要郑燕一定得给他生个儿子。大女儿胡珊11岁,小女儿胡琳也有7岁了。郑燕不同意再生孩子,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生儿生女都一样。两口子常磕磕碰碰,动手打架摔东西,都习以为常了。郑燕常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郑燕打不过丈夫,她找屠夫彭友松要了一把杀猪的刀护身,果然很凑效,丈夫再打她时,她就把杀猪刀拿出来示威,吓唬丈夫。一次丈夫不知又从什么地方喝酒回来,大发酒风,对郑燕大打出手,郑燕拿出自己的护身符――杀猪刀,她挥舞着杀猪刀吓唬着丈夫。可丈夫已是一个酒疯子,失去理智,根本不知道了,他把郑燕的手抓着不放,郑燕想吓唬他,就顺手拿起菜刀,恼怒地把他臂上砍了一刀。从此,丈夫再也不敢欺负郑燕了。后来,丈夫也就失踪了。开始几天,丈夫胡家林没回来,郑燕和两个女儿都说没他在家,家里清闲平静,安逸自在。可十多天没回来,郑燕着急了,她忙告诉了丈夫家里人……公婆胡守梅守寡十多年了,她在家专横跋扈,说一不二,在村里和镇里都是有名的母老虎。当她知道胡家林失踪已有几天时,劈头盖脸地问:“他自己怎么会失踪呢?你是不是又用刀砍他了?”郑燕畏首畏尾地回答:“没有,他五一前两天出去推销酒,一直就没回来。”胡守梅二儿子叫胡家雄,女儿叫胡家菊,现在都成家各自立门户了。丈夫得癌症病逝后,胡守梅跟随二儿子胡家雄在一起过,二儿子胡家雄前几年承包村里酒厂,后来,干脆把酒厂买下来。上面要能人当村官,胡家雄又当上了村主任。回龙镇座落在县城至昌盛市的省道中间,到昌盛市区只有20公里,到县城有30公里,镇上从商的人都到市区,不上县城。回龙镇的地理位置占优势,而回龙镇又在村里的地盘上,许多村里的农民要搬到回龙镇上做房子,都得找胡家雄帮忙,胡家雄的村主任日子好过,自己经营的酒厂也红红火火。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胡家雄把哥哥胡家林、嫂子郑燕、妹妹胡家菊和妹夫都弄到厂里帮忙。农忙时,他们忙田里活,农闲时都在酒厂上班,离土不离乡,几家人的小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胡家林在胡家雄酒厂当推销员,常在外跑业务,几天不回家是常事,开始都没往坏处想。可是,胡守梅听大儿媳妇说半个月过去了,大儿子还是没有音讯,她着急了,开始来问郑燕:“这么多天了,你也不出去找一找?”郑燕到处找熟人打听,半个月过去,五月份完了,胡家林还是没回来。胡家雄、胡家菊也都着急了,几家人倾巢出动,四处打听胡家林的下落,也到派出所报了案,又一个月过去,还是没有胡家林的消息……胡守梅开始怀疑郑燕了,儿子和儿媳妇为再生个儿子闹得不和,常吵架打架,她用杀猪刀捅过儿子,是不是被儿媳妇把儿子家林给害了?郑燕是回龙镇上出了名的一朵美人花,三十出头的女人,两个孩子的母亲,皮肤白白嫩嫩,就像刚从蒸锅里煮出来的豆腐脑,挤得出来水,加上她那苗条的身段保持着美人的胚模,还有标准的五官,柳眉大眼睛,男人一看就喜欢。胡守梅知道郑燕当姑娘时有许多男人追求她,要不是郑燕家里穷,父母都有病,胡村地理位置优越,村里自然条件好,胡家林根本娶不到如花似玉的郑燕作媳妇。郑燕的家在离胡村几十里山旮旯里,条件很差。父亲是村里的屠夫,一年没多少猪杀,家里还有弟弟郑伟,一家四口人只能维持生存。哪知,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又突然病倒了,本来母亲一直有病,这给本来不富裕的郑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郑燕决定牺牲自己,高中读了一年,就辍学回家种责任田,成全弟弟郑伟读大学。郑燕的父亲培养的徒弟彭友松,一直爱着郑燕,叫她燕子,他一直帮助着郑燕家里。郑燕心里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同学――李显清,他俩还在读书时,郑燕就清楚,李显清心里和她的心里一直都是心心相印的……女大不中留,给郑燕说亲的人还有许多,郑燕的父母商量,把女儿嫁到离城镇近一点的村子里,条件是保证扶持儿子郑伟能读完大学。这样,胡家林算是捡了个便宜,娶上了个如花似玉的郑燕。郑燕的同学李显清读完了专科,现在镇司法所当司法助理,还是单身,没有结婚。彭友松结婚后生了个儿子,死了老婆,他独自带着儿子,也从村里搬到了回龙镇上,成了有名的杀猪佬。当胡家林失踪后,胡守梅首先想到的就是儿媳郑燕的两个情人,彭友松和李显清,他俩都跟着追到回龙镇上来了,李显清是单身,心里一直想着郑燕。彭友松现在也是个单身,把杀猪的刀给郑燕,害得郑燕把儿子砍了一刀。真是无巧不成书。胡家林的失踪,在镇上传开后,最关心胡家林失踪的又是杨显清和彭友松两个男人。李显清直接来找郑燕问情况,彭友松常提着肉上门来,关心胡家林的失踪,询问情况。两人都想帮助她想办法寻找胡家林,郑燕好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胡家人对丈夫失踪明显对她不满,不相信她,她心里的话只有向娘家的人诉说。美丽的女人是惹祸的根苗。郑燕的丈夫失踪,她却同以前的两个相好频繁来往,更引起了公婆胡守梅的怀疑。她向二儿子胡家雄和女儿胡家菊说了郑燕的许多疑点。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了两兄妹一跳!几人越想越不对劲,特别是郑燕用杀猪刀砍过胡家林,一家人都怀疑是郑燕伙同奸夫,把胡家林害了。正值这时,离回龙镇十公里的邵冲洼水库里发现了一具无名男人碎尸……
二、无名碎尸
县公安局接到群众举报,在邵冲洼水库发现两个蛇皮袋子漂出水面,几个游泳的人游过去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是死人的尸体,他们很快向县公安局报案。刑侦队长王中平带着大案队长陈玉玉和技术人员赶到现场,把碎尸捞起来。水库不是第一现场,走访没有发现什么疑点。省、市公安部门技术专家鉴定,确定无名碎尸为男性,身高162厘米,年龄35岁,死亡的准确时间是4月29日零晨一点至三点。凶手除了包碎尸的蛇皮袋子外,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物证和有价值的线索。队长王中平对陈玉玉说:“再仔细检查尸体身上还有没有特殊的记号。”陈玉玉回答说:“反复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有特殊记号。”王中平看着碎尸发呆,嘴里自语:“凶手会是什么人呢?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破案的线索。”陈玉玉说:“队长,看样子,我们只有在寻找碎尸上下功夫了,先寻找4月29日前后失踪的人。 ”王中平赞同道:“对,先确定死者身份。”陈玉玉分析说:“水库很偏僻,我想死者应该就在我们县内。”陈玉玉是刑侦队的大案队长,她从公安大学毕业后就回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给王中平当助手,干刑警已有五年了,今年27岁,还没有结婚,被人称为警花。她同王中平是很默契的搭档。王中平边深思边说:“我也在想,在这很偏僻的地方,凶手把尸体碎尸后,沉入水库,没留下一点线索,会是什么人呢?”陈玉玉肯定地说:“只有先从寻找死者的身份入手。”陈玉玉查询近日失踪人口,很快,她发现了一个月前,回龙镇派出所上报的失踪人――胡家林同死者很像。胡家林身高正好也是162厘米,他是4月28日出门不归的。死者的死亡时间是29日零晨一点至三点,也就是28日晚上,这正同胡家林出门后失踪的时间对得上。陈玉玉很快通知回龙镇派出所,胡家雄和胡家菊见哥哥有了消息,忙赶到县公安局技术室。碎尸已腐烂,脸部也很难辨认,没有留下任何物品,技术人员正用头颅作面部还原画像。陈玉玉问兄妹俩:“胡家林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记号?”惊魂未定的兄妹俩,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胡家雄不明白地问:“什么特殊记号?难道我哥哥……”他根本没想到哥哥胡家林有了不测。陈玉玉严肃地说:“我们现在发现一具无名裸体碎尸,很像胡家林。要对证一下。”胡家菊吃惊地问:“什么?我大哥被害了?”陈玉玉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具碎尸就是胡家林。请你们配合我们调查。现在我们急需弄清楚他身上的特殊记号,比如,胎记、痣、伤疤什么的……”胡家雄边想边说:“从小我们在一起玩水,我哥身上没什么特殊记号。”陈玉玉:“没有?你敢肯定?”胡家雄肯定地说:“没有!我敢肯定。”陈玉玉松了一口气:“好……”胡家菊突然说:“我大哥身上有一块伤疤,是被我嫂子用杀猪刀砍伤的。”陈玉玉一惊,问:“在什么地方?”胡家菊说:“在肩膀上,这边。”她指着左肩膀。胡家雄也想起来:“对,是有块伤疤。今年过年正月里,被我嫂子砍伤的。”陈玉玉忙到技术室,请法医检查左肩膀上的那块伤疤。可是,胡家兄妹说的胡家林肩膀上的那个地方,正好是碎尸体分割身躯和胳膊的地方,加上尸体已腐烂,根本找不到那块疤。胡家菊提议说:“还是回去问问妈和嫂子吧,他们应该对大哥身上的特殊记号最熟悉。”陈玉玉请胡家兄妹抽血,同死者对比,做DNA鉴定,进一步确定死者身份。然后,她和胡家兄妹回到村里,去核实胡家林左肩膀上的那块疤。现在,那块疤是目前掌握的惟一的特殊记号。陈玉玉首先问胡守梅,胡家林身上是不是没有特殊记号,胡守梅的回答是肯定的,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胡家林身上确定没有特殊记号。胡守梅和郑燕不知道公安局女警察为什么要问胡家林左肩膀上的那块疤?在陈玉玉的启发下,她俩都说出胡家林身上的那块疤的准确位置。为了慎重,陈玉玉又来到卫生院,找当时给胡家林包扎的医生,医生说的都同胡家人说的对得上。可是尸体已腐烂,无法辨别这个部位有没有伤疤?“查死者这么快就有了目标,没有伤疤不要紧,还有脸部还原画像和DNA鉴定。”王中平安慰陈玉玉说道。陈玉玉长长地叹息道:“只有等这两个结果了。”脸部还原画像很快出来,胡家雄和胡家菊一眼就认出这是哥哥胡家林。碎尸同胡家兄妹的DNA对比结果和鉴定很快出来,全能对得上。专案组确定碎尸就是失踪二个多月的胡家林。回龙镇上只有几千人,屁大点事就会立马传得沸沸扬扬,更不用说发现本镇上的人被人害死后变成了碎尸这样的悬案了。很快,镇上的人都知道胡家林死了。在刑侦大队的接待室,胡家雄和妹妹胡家菊面对结果,胡家菊首先怀疑是嫂子郑燕把大哥害了。家菊十分肯定地对陈玉玉说:“一定是嫂子和她的奸夫把大哥给害了。”平时,家菊见大哥大嫂常吵架打架,心里就一直不舒服,大哥在这个美女嫂子面前过得太窝囊。郑燕比她大三岁,走出去像城里人,身材苗条,细皮嫩肉,五官端正,随便穿一件衣服就把女人的身段曲线和少妇的风韵显露出来。而她比郑燕年龄小,却身段矮胖,皮肤又黑,别人都以为家菊是郑燕的姐姐。同在二哥的酒厂干活,不管厂里来什么人,这些人都得想方设法同郑燕搭话,把家菊凉在一边,这还出于女人对女人的嫉妒。家雄本来有意想叫郑燕在自己的酒厂搞推销,家菊和母亲胡守梅都不同意。母女俩都说:漂亮的女人是惹祸的根苗,男人见了漂亮女人都想打主意,她出去还不知风骚成什么样子,在厂里正好有多双眼盯着,她不敢乱来。可是,大哥失踪两个多月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却变成了碎尸。难道真是大嫂子郑燕害的?家雄真是难以相信。家雄平静地对妹妹说:“这可不能乱说,人命关天,公安局会破案的。”家菊肯定地说:“一定是嫂子害的,明摆着的事,她有两个相好,镇上的司法助理李显清和杀猪佬彭友松。李显清为得到嫂子,现在还没结婚,杀猪佬彭友松老婆死后,跟着追到回龙镇来了。这两个人明显心里还惦记着她,还常给两个孩子买东西,杀猪佬只要在街上看见嫂子,就送一块肉给她,他们凭什么这样呀?”家雄说:“可我们又没抓到嫂子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家菊说:“这样的事还等人抓到?那偷人叫什么水平呀?你和那个徐小曼……到那个时候了,肚子挺起来了,别人才发现……”她本来不想说二哥的隐私,可二哥不相信她的话,她一着急就噼里啪啦地说了。家雄知道妹妹的嘴从来不饶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家雄当村主任前,承包了村里的酒厂,后来又买下了厂子。男人有了钱就想歪心思,他把一个只有18岁的女孩子肚子玩大了,这个叫徐小曼的女孩子跑回娘家生下了一个儿子,原妻肖楚英同家雄离婚,出远门打工去了。家雄想了想,忙岔开话题:“反正有公安破案,这事会清楚的。”陈玉玉带着警察来回龙镇上调查破案,胡守梅很快知道大儿子已变成了碎尸,她当即昏死过去。醒来后义愤填膺,指着郑燕问:“郑燕,你给我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好好的,怎么现在变成碎尸了?”正在悲痛之中的郑燕显得六神无主,她据理力争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出门的时候没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胡守梅十分肯定地说:“一定是你把他害死的。”她说着,已泣不成声了。郑燕对公婆和小姑子的指控难以回答,她心慌意乱起来。平时她虽然同丈夫闹矛盾,磕磕碰碰,打打闹闹,可她从来也没想去害死丈夫呀!她边哭泣边吞吞吐吐回答:“妈,我怎么可能害死他……?”胡家菊又上来帮腔,怒视着郑燕,愤愤地说:“就是你害死的,你太残忍了……”她边说边哭泣起来,一边就要上去打郑燕。郑燕还没反映过来,就被胡家菊打了一巴掌,郑燕呆若木鸡,看着胡家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血口喷人……”胡家雄见姑嫂之间打起来了,忙上来解危:“你们怎么动起手来了?这事不是信口开河乱说的,得讲证据。”陈玉玉见此情景,镇定了一下情绪,说:“都不要吵了,我们现在正对这个案子进行调查,请你们配合。”她把家里的几个人分开,询问笔录。
三、嫌疑妻子
陈玉玉万万没有想到,通过询问笔录、调查、取证,所有的疑点都指向胡家林的妻子――郑燕。根据对碎尸的鉴定,死亡的时间是4月29日零晨一点至三点,也就是28日晚上。死者是被人用尖锐的铁器捅入心脏,一刀致命死亡。凶手分解尸体十分熟练,由此可以划定凶手的范围是:外科医生,屠夫或职业杀手。胡家林最后一次出现是4月28日清晨。胡家林同上学的两个女儿胡珊、胡琳清晨6点半起床,天刚蒙蒙亮,两个女儿一同上学出门时,胡家林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推销酒。两个孩子都上学去了,屋里只有胡家林和郑燕两人。郑燕问:“今天起来这么早,到什么地方去?”胡家林不耐烦地说:“老子用得着你管吗?”郑燕气愤地说:“我就是要管,你把推销酒的工资交了,五一节给孩子们添置几件衣服。”胡家林武蛮地说:“老子就是不交。”郑燕追问道:“你的钱是不是又打牌赌博输了?”胡家林强词夺理地说:“老子挣的钱用得着你管吗?告诉你,老子把钱用来嫖女人去了。怎么着?只许你勾引男人,就不许我玩女人?”郑燕义愤填膺地说:“胡家林,你无耻!”胡家林洋洋得意地说:“点到你痛处了吧,哼,那个杀猪佬彭友松跟随你跑到回龙镇上来了……那个李显清也到回龙镇来了,两个相好,都是为了你才来,你们明来暗往,谁知道你们背着人干了些什么?回龙镇上的人谁不知道?给我戴绿帽子,搞得我抬不起头来……”郑燕坦诚地说:“家林,你这都是道听途说的,请你相信我,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我们都是一起长大,一个村里人……”胡家林抢过话头说:“不用解释了,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拿双,老子哪天要是把你们逮在床上,再来收拾你们。”郑燕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地说:“胡家林,你血口喷人!我警告你,你再瞎说,我对你不客气。”郑燕边说边拿起了那把杀猪刀。胡家林自从上次被郑燕砍了一刀后,被人当笑料,背上一个怕老婆的臭名,在众人面前没了面子,他很快拿起东西,跑出门了。郑燕再也没有看见他了……“后来再也没有见到他?”陈玉玉问道。郑燕边回忆边说:“他在他弟弟的酒厂里,按劳取酬,他半年没交钱了,我觉得不对劲……真的怕他在外面玩女人,就跟踪他去了。”陈玉玉惊讶地问道:“你跟踪他?”郑燕说:“他走了大约20来分钟,我始终觉得不对劲,就跟踪他。可我到公路上,做早点的王三说他来买了五个小笼包子,已搭车走了。”陈玉玉问:“朝什么方向走的?”郑燕说:“王三说他朝昌盛市方向,我就搭了一辆车,赶到昌盛市去了。”陈玉玉问:“找到他了吗?”郑燕回答:“我在市区转了一天,把家雄酒厂在市区有业务的地方都跑遍了,很晚才回来,也没找到他。打这以后,再也没有见到他。”陈玉玉追问:“你刚才说,你觉得不对劲,是什么觉得不对劲?”郑燕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也说?”陈玉玉肯定地说:“得说,而且必须说。这对我们破案有帮助,说不定是我们破案的关键。”郑燕不好意思地说:“他好长时间没有碰我了……我怕他不顾家……真的在外玩女人,把钱给女人。我们有两个孩子呀,得对得起孩子呀。”陈玉玉明白了郑燕说的是什么,这个还没有结婚,连男朋友也没谈过,更没有男女肌肤之亲的女子,一阵脸红。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又问:“你们以前有过这样吗?”郑燕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以前只要我不来好事,他干这事特别频繁,隔三差五地要,只要一出门,回来就迫不及待地……”陈玉玉忙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杀猪刀,是一把什么样的杀猪刀?”郑燕从屋内拿出一把杀猪刀,递给陈玉玉说:“就是这把刀,胡家林常常打我,这是我爸爸的徒弟友松,给我防身用的。”陈玉玉拿着那把刀,一下子愣住了。凭职业的敏感,这把刀同专案组推测致胡家林一刀断气的刀很像,陈玉玉马上对郑燕说:“这把刀我们拿回去有用。”她边说边拿出一个塑料袋,装了进去。郑燕呆若木鸡地看着陈玉玉把刀收起,惊诧地说:“这把刀与家林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啊?”陈玉玉镇定自若地说:“我们拿回去鉴定一下,你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说具体点。”郑燕边回忆边说:“那天我在市区找家林,在公汽上不小心,钱包被小偷偷了,我没钱,又没熟人,晚上8点多钟才走出城,一直走回来的。”陈玉玉知道从城区到回龙镇上有20公里路,她走回来的?不明白地问:“你走了多长时间?”郑燕说:“我也不知道,回来后已很晚了。”陈玉玉追问道:“你在城区,从城区走回来,这中间碰上熟人了吗?”郑燕肯定地回答:“没有,想碰到熟人借点钱,填个肚子,可一个熟人也没碰上。”陈玉玉问:“你是空着肚子走回来的?”郑燕点头:“身上有一个硬币,一块钱买了两个油饼吃了。”陈玉玉问道:“也就是说,你清晨就跟踪你丈夫胡家林出门,在城区转悠了一天,到了晚上回来,没有任何证人?”郑燕点头:“是这样,我去的时候王三可以作证。”陈玉玉心里纳闷起来,郑燕要王三给他证明,王三这个作证,是证实她有作案时间,可她并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假装的?询问她出事的当天活动情况,都证明她有作案时间,她到底是有意回避?还是给破案施放烟雾弹?回到公安局,陈玉玉对王中平说:“我简直被郑燕搞糊涂了,如果郑燕是凶手,她应该回避有作案时间,询问她时,她说的都是她有作案时间,而且,还要人证明她的时间……”王中平边深思边说:“这真是奇怪,她有作案时间,她直言不讳,根本不回避,还有这把杀猪刀……?先送省公安厅鉴定,让证据说话。”陈玉玉说:“凭我的直觉,郑燕说的都是实话,她根本不像一个凶手。”王中平问道:“再没发现其它可疑的线索?”陈玉玉肯定地说:“没有,什么线索也没有,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胡家林的去向。”王中平看着那把刀,说:“慢慢再找找,先把这把杀猪刀拿去鉴定。”陈玉玉带着派出所的警察和大案队的办案人员,在村里、在胡家、在酒厂、在回龙镇上,家家到,户户落,再也没找到有价值的破案线索。只听见了有关郑燕同那个杀猪佬彭友松和那个司法助理李显清关系好的绯闻,可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胡守梅和胡家菊都指控是郑燕和奸夫杀了胡家林,可也都没有任何证据。省公安厅技术处对那把杀猪刀的鉴定很快有了结果,经对上面的污垢涮下来化验鉴定,发现里面有人血的成份,再对血成份进行化验,同碎尸体的血型完全一样。因此,可以断定,这把杀猪刀就是杀害胡家林的凶器。王中平和陈玉玉看着鉴定结果,大吃一惊。王中平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立即对郑燕进行刑事拘留。”陈玉玉给王中平立正敬礼说:“是!”王中平说:“还有,重点调查同郑燕两个相好的人,杀猪佬彭友松和司法助理李显清,查他们在案发时的去向,看他们有没有作案时间?”当天晚上,陈玉玉带着刑警来到回龙镇郑燕家里。郑燕见来了这么多警察,立即上前问道:“张队长,家林的案子有消息了吗?”陈玉玉拿出拘留证,对郑燕说:“郑燕,现在经过我们调查,查明你涉嫌故意杀人,你被刑事拘留了,请签字。”郑燕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呆地看着陈玉玉问:“什么?你说什么?我丈夫是我杀害的?”陈玉玉严厉地:“先签字,有什么疑问,到公安局说去!”郑燕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人?”陈玉玉用命令地口气说:“先给她铐上……”两个警察一拥而上,给郑燕带上手铐。郑燕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着:“我冤枉呀……我冤枉……”
四、两个情人
郑燕杀害了丈夫,并把丈夫剁成了碎尸,很快在回龙镇上传开了。刑警队长王中平和大案队长陈玉玉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无头案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破案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接下来的顺利中又出现了不顺利。审讯郑燕,郑燕矢口否认她杀害了丈夫胡家林,她只是喊冤……审讯了两天,郑燕喊了两天冤,再也审讯不出新内容和新线索。王中平和陈玉玉只有另辟蹊径,回过头来寻找新的线索。王中平和陈玉玉经过分析,推断郑燕作案的可能有如下几点:第一,郑燕有作案动机。郑燕和丈夫胡家林关系很紧张,经常打架,两人曾动刀子,已到了矛盾易激化的地步,她有可能一时糊涂。第二,郑燕有作案时间。她从来没有出门跟踪胡家林,而正好胡家林出门失踪时,她跟踪。第三,有杀人证据。那把杀猪刀上有胡家林的血,而那把刀除了郑燕谁也没有用过。根据胡家人提供,郑燕有两个情人,家人都怀疑是郑燕和他们合伙作案。王中平和陈玉玉暗地里又调查了杀猪佬彭友松和李显清。李显清和郑燕是同岁,32岁,一米七的个子,算得上是美男子,显得很沉静。他和郑燕从小一块读书长大,算得上是亲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郑燕的家里变故,中途辍学,他读完高中,考上了专科。毕业后分在县司法局,他又自修完本科,连续几年参加全国律师资格考试,终于取得律师资格证。本来,凭他的条件是可以找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的。可是,只要有人提亲,他总是借口推托,开始借口说要攻克本科,后来又说要考全国的律师,都很巧妙地拒绝了。本科和律师都攻克过关了,他还是没有找对象,并且还要求下到回龙镇当司法助理。而且还同郑燕来往很频繁,这下人们才看出了庐山真面目,他是奔着郑燕才来到回龙镇的。胡家人也早就知道郑燕从小同李显清读书时就较好……本来,像郑燕长得这么出众的女人,在一个小镇上已很招人耳目了,加上镇上的几个人大家都相识,李显清和郑燕一来往,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王中平和陈玉玉来到回龙镇机关,找到李显清。李显清先开腔说:“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王中平直截了当地说:“你是搞法律的,我们长话短说,想请你给我们提供有用的线索,能提供有价值的证据更好。”李显清说:“我直说了吧,郑燕不可能杀她的丈夫胡家林,更不可能把人杀了还分成碎尸。”陈玉玉问:“你凭什么?”李显清说:“我凭对她20多年的了解。”王中平和陈玉玉都疑惑不解地看着李显清,李显清解释说:“人们都说我和郑燕两人有那个事,我也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一直在等她。她那个丈夫胡家林不是个东西,娶了这么好一个老婆,不知道珍惜。”一个未婚的男人,还在等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使陈玉玉暗自感到好笑,这是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风花雪月之事。而且,女孩子有丈夫,还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但是,陈玉玉观察着李显清,从他那严肃和深沉的神情里,她看出了这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无限眷恋……王中平也看出了李显清对郑燕的一片真心,他忙岔开话题:“李助理,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今天我们来,主要是想了解情况。”李显清抢过话头说道:“你们可能要查我同郑燕的关系,也得查我在案发的当天有没有作案时间?我都告诉你们吧。”李显清是律师,王中平和陈玉玉是有备而来,而他也早有准备。李显清说:“我在案发的那几天的时间表都在这里,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去调查吧!”李显清边说边递过一张打印好的纸,上面有他那几天活动的全部记录。原来,他那几天在县城开全县治保主任的调解会,他是老师,得讲课,在案发的前后两天,他一步也没离开过会场,他根本没作案时间。李显清也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和证据。临走时,李显清告诉王中平和陈玉玉,他准备当郑燕的辩护律师。王中平和陈玉玉空手而归。“我看这个李显清是未雨绸缪,曲突徙薪,他早就准备好了?”陈玉玉说。王中平说:“不管他是未雨绸缪,曲突徙薪,还是临渴掘井,江心补漏,我们都得对他说的时间一一查证。”查证李显清说的时间,全都有证人,也就是说,李显清根本没有同郑燕合伙作案的时间。李显清很快被排除。他俩又去找杀猪佬彭友松。彭友松也很关心郑燕的案情。王中平和陈玉玉突然来找他,他也好像有准备的,在家等着,“我知道你们肯定要来找我的。”陈玉玉边观察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找你。“彭友松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络腮胡,他从15岁跟随郑燕的父亲学屠夫,已干了17年。当年,师徒关系很好,村里人都笑郑燕的父亲在培养女婿。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郑燕早就喜欢上了一起读高中的同学李显清。彭友松向王中平和陈玉玉讲了郑燕是他心仪已久的女人,后来,他死了老婆,一直没找女人,他心底一直有郑燕。据说,彭友松在公开场合说起找老婆,就信口开河地说:“找老婆就是要找像郑燕一样的女人,没这个标准,甭谈!”这句话成了他在回龙镇上的口头禅,别人逗他说:“你就是为这个女人才来的?”他回答:“那当然。”后来,郑燕怒气冲冲找到彭友松,要他以后别乱说,他才没有说了。但人们观察,他俩的关系更密切了,只要彭友松在街上看见郑燕,他就要割下一块肉送给郑燕,说是给孩子们吃。这样以来,社会上和胡家人对彭友松和郑燕的风言冷语更多了……现在,彭友松面对两名办案人员的来访,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彭友松说:“我知道的情况多,再说那把刀是我给她的,她的男人喜欢欺负她,她找我要去的。我要她别乱来,她说知道分寸的,只是想吓唬他。”王中平问他:“你能不能给我们提供胡家林被害的线索?”彭友松显得惊慌起来:“我没有什么线索,我相信郑燕她不可能杀人。”陈玉玉盯着彭友松问道:“你凭什么相信她不会杀人?说说?”彭友松说:“反正她不会杀人。”王中平问道:“你说说,那把杀猪刀……”彭友松说:“我说过了,那把杀猪刀,是她为了吓唬胡家林,找我要的。再就没什么了,真的。”王中平和陈玉玉都盯着彭友松,他仿佛从他俩的目光中明白了什么,十分慎重地问道:“怎么,那把杀猪刀是杀人凶器?”王中平和陈玉玉还是用严厉的目光盯着彭友松,没有说话。彭友松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下来。他有气无力地瘫痪在沙发上,带着绝望的神色说道:“好吧,我说吧,胡家林是我杀的,你们放了郑燕吧!”王中平和陈玉玉一听,大吃一惊……
五、屠夫顶罪
“说,你是在什么地方杀的胡家林?”王中平在审讯室里问。彭友松边想边说:“我是在胡家林晚上回家的路上,我躲藏在路边,趁他没注意,我就把他杀了,然后,我就把尸体分割,丢在邵冲洼水库里面了。”王中平问:“你为什么要杀胡家林?”彭友松很认真地说:“他经常欺负郑燕,我看不过去,一直对他怀恨在心。我想把胡家林杀后,再同郑燕结婚。本来郑燕应该是我的女人。”王中平和陈玉玉没有想到案件这么快就有了突破,也许郑燕真是受了冤屈。可是,第二天王中平和陈玉玉把彭友松带到作案地点,要他说出作案的具体地方,他一会说东,一会儿说西,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说清楚具体地方。再一次审讯彭友松时,他对作案的细节、尸体是怎么分割的,又都说不清楚。“彭友松,我问你,你用的什么东西包的尸体?”陈玉玉再次问道。彭友松想了想,对答如流地说:“我是用的胡家林的衣服包的尸体。”陈玉玉又问:“你把尸体分成了多少块?”彭友松马上说:“我记不清楚了。”陈玉玉又问:“你用的什么交通工具把碎尸体运走的?”彭友松说:“我用的摩托车。”陈玉玉问:“你把尸体抛弃在水库的什么地方?”彭友松说:“就在路口一进去的地方。抛弃后,我就回来了,天亮前我还要杀猪。”陈玉玉耐心地问:“你把作案的具体时间说清楚,你是晚上几点钟作的案?”彭友松被问得晕头转向,他镇静了一会问:“你们问这么清楚干嘛?我承认是我杀的胡家林就行了~。”陈玉玉说:“不行,你得把整个作案的细节交代清楚。”彭友松坚持不住了:“我没有想好。”陈玉玉吃惊地问:“什么?你说什么?”彭友松吞吞吐吐地:“我……我真的没有考虑这么多。”陈玉玉见越问破绽越多,她继续审:“你杀了胡家林以后,把他的鞋子放在什么地方?”彭友松说:“我把它丢了。”陈玉玉问:“是一双什么鞋?”彭友松回答:“一双旧皮鞋。”陈玉玉又问:“胡家林穿的什么衣服。”彭友松回答:“里面是一件毛衣,外面是一件西服……还有……”陈玉玉穷追不舍地问 :“这些衣服都放在什么地方?”彭友松对答如流:“我包尸体用了,放在那两个蛇皮袋子里面。”陈玉玉说:“还有一件棉袄呢?”彭友松忙说:“还有一件棉袄……我丢在路边,蛇皮袋子里面放不下了。”陈玉玉戏弄道:“还有一件破大衣……”彭友松忙跟着说:“对……”突然,他觉得不对,把话头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陈玉玉和记录的警察……陈玉玉拍案而起,恼怒地:“说,你为什么撒谎?”彭友松惊慌地说:“我……我没有撒谎……”陈玉玉恼怒地说:“你没有撒谎,走,带我们再去现场。”彭友松交代的杀人经过漏洞百出,早已引起陈玉玉的怀疑。她来到回龙镇上找几个屠夫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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