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接了一个小饭店大堂经理,一楼大堂不大上楼有几个包间的那种,想找一名手艺好的厨师有知道的介绍一下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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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奖厨师手艺好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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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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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本网转载的文/图等稿件出于非商业性目的,如转载稿涉及版权及个人隐私等问题,请在两周内邮件联系第一章 上门踢馆
华灯初上。
号称时尚之都的金沙市,终于洗去了白日的尘嚣,好似个动情的舞女,尽显夜的魅力。
忙碌了一天的孽畜们,纷纷脱下人皮,在夜色的掩护下,尽情的放纵、放纵,和放纵。
酒吧、夜店和快捷酒店,是青年男女们“向我开炮”的最佳场所。九龙汇餐饮会所,则是有钱人掷金消遣的不二去处。
此时此刻,杨鸣就端坐在九龙汇餐饮会所的金冠大厅中。
不过这货可不是穿金戴银的富家子弟,他这是小刀割屁股——彻底开了眼啦!
面对大厅内豪华的软硬件设施,杨鸣瞪着眼睛努着嘴,活像是第一次观摩RB电影的三好学生。
作为百世龙腾餐饮集团的金字招牌,崇尚古风的九龙汇餐饮会所,完美的阐释了什么叫做纸醉金迷。
不用说富丽堂皇的室内装潢,更不用说龙肝凤髓的昂贵菜式,单单是大厅内助兴的歌舞,就足以让餐饮业的同行们汗颜。
在台上常年驻唱的,是金沙市颇有名气的古韵歌姬,嗓音清澈空灵,余韵绕梁。
伴舞团更是采用“八佾舞于庭”的皇家制式,六十四位如花美眷翩翩起舞,为食客们带来帝王般尊贵体验。
在歌声舞影中,成功人士们携着女伴,或风雅,或附庸风雅。
正如励志大师卡耐基的那句名言:每个成功人士的背后,都有一个别人家的女人。
这些翘首弄姿、叉腿卖骚的女伴们,不知又是哪些老实人的梦中佳人……
杨鸣一边儿感叹着人心不古,当今的姑娘们真是没羞没臊,一边儿更加没羞没臊地盯着姑娘们白花花的大腿,吞咽着口水。
看到大厅内已是宾客满堂,这货终于收回了目光,开始喃喃自语:
“一报还一报,我这么做,可不是要砸人饭碗。我这是为了给师父平反,光耀师门!”
在进行一番自我催眠之后,杨鸣起身冲向中央小舞台。
这货跳上台来,撞散了舞女的队形,直奔舞台最深处的一面红漆巨鼓。
“咚、咚、咚!”
一阵凌乱的鼓声响起,歌舞升平的金冠大厅,瞬间变了天。
“我的天!有人敲请鼓!”
听闻鼓声,在场的食客全都变成了鸡——呆若木鸡。
伴唱的美女歌手,也受惊跑了调,从“中国好声音”成功转型“中国好呻吟”。
请鼓,在这个买安全套都要aa制的年代,早已成为了传说中的物件。然而在大侠好汉遍地跑的年代,这却是大小酒肆饭庄开店必备之物。
自古江湖人士最好面子,吃饭不仅要请,还讲究请四海之宾。店内请鼓一响,就表示在座的宾客都可以免单了。这一顿饭,就由敲鼓的这位傻缺请了!
为了迎合复古风格,九龙汇的金冠大厅中,也立了一尊红漆巨鼓。
不过开业五年来,只有在开业庆典那天,请鼓才敲响过一遭。
那一次,还是董事长叶明尘亲自执锤。
此刻请鼓一响,整个金冠大厅都陷入了骚乱之中。一位身穿礼服的男子,快步来到了台前。
“这位先生,您好!我是九龙汇的行政总监,刘利。我代表九龙汇,向您的豪爽表示感谢。金冠大厅中的消费情况,我这里都有记录……”
杨鸣连连摇头:
“刘利先生你误会啦,我敲请鼓,可不是为了充大头!我是来踢馆的!”
“踢馆?”
杨鸣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难道你们不知道?请鼓除了是冤大头放血充阔的装逼工具,更是同行上门讨教的战鼓!我今天就是来向九龙汇的大厨讨教的。”
在场的食客彻底沸了锅:
“敢来九龙汇踢馆,这不是找事嘛!”
“何止是来找事的,这分明是来找死的!”
“管他是找事还是找死,今天是有好戏看了!”
上门踢馆,可不是拳师武者的专利。在庖丁行中,这种行为也曾屡见不鲜。
在旧社会,确实有不少名厨踢碎了老店的招牌,才一举成名。
不过这种踩同行肩膀的事情,实在难称英雄。在中国人传统观念里,这种行为不亚于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就算踢馆成功,也是赢了手艺,输了德行。
再说那些百年老店哪个不是家大业大,旧社会的愣头青们贸然的上门踢馆,无论输赢,多半都要留下点儿身体的零部件,以儆效尤。
在名誉与人身安全的双重威胁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闹剧已经渐行渐远,最终化成了真真假假的传说。
可是今天,这种尘封了几十年的行业闹剧,竟然又一次发生在众人的眼前!
不少食客都暗叹这趟真是来值了!
行政总管刘利阴沉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这要是在平时,他早就让保安架出去教这小子“做人”了。
然而今天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此刻要是再叫保安轰人,只会让旁人以为九龙汇怯战。
被一个毛头小子上门踢馆,九龙汇无论接与不接,都免不了招来闲言碎语。
金冠大厅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刘利的答复。
“刘叔,这里出什么事了?”
一阵清脆的话音传来,打破了大厅中的尴尬气氛。
众人抬眼观瞧,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孩,正款款走来。
女孩身穿浅色职场套裙,脚上的宝蓝色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串鼓点。一头大波浪酒红秀发,正随着步伐迎风而动。
这位正是叶明尘的千金,百世龙腾餐饮集团的菜品总监,叶澜!
看到来人,杨鸣暗暗点头:
“嗯,这丫头和照片上一样,青春洋溢。从艺术层面看,颇有维米尔笔下《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即视感。”
叶澜的出现,让杨鸣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总算让这位正主露面了!
“小姐,这家伙敲响了请鼓,说是来踢馆的。”
刘利快步来到叶澜身边,将刚才的情况简单的复述一遍。
“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今晚单单是金冠大厅的营业额,就足有四十三万!”
刘利八面玲珑,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叶澜。
叶澜扭头看向了杨鸣,眼中带着玩味神色:“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杨鸣。”杨鸣一字一顿的报上了名号。
“杨先生也是庖丁行里的人吧?”
杨鸣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是,不是!我可不是厨子,我是一个艺术家!我是古月……”
话说了一半,杨鸣马上反应了过来,赶紧闭上了嘴巴。
索性人群里传来几声偷笑,掩盖了他的后半句话。
众人只当这货是在放屁。哪里有人敢自称为艺术家的!再说艺术家来踢厨子的馆,这不是瞎胡闹嘛!
“不知道小店哪里得罪了杨先生?”
叶澜强忍笑意,一副息事宁人的口气,柔声询问。
叶澜轻柔的话音在耳窝里打转,让杨鸣一时语塞。
面对自己的无理取闹,叶澜始终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要不是师命难违,他真不想让这位小美女为难。
可惜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坏人当到底:
“你们不是得罪了我,你们是得罪了消费者!”
说着,杨鸣跳下了舞台,在就近的餐桌上,随手端起一碟菜品:
“咱们就看看这道蝴蝶海参!用的居然只是普通货色的辽参,失败!葱香鲍鱼汁居然是事先勾兑的,还是失败!海参的蝴蝶形状竟然是模具扣出来的,简直是失败中的失败!就这样的菜品,你们也敢出菜?到底是水平不够,还是店大欺人?看到这种人间惨案,我真是痛心疾首!”
杨鸣摆出一副爹死娘改嫁的悲愤表情,好似被尼古拉斯·凯奇附体。
不过这货的演技实在浮夸,要真被凯奇看到,凯大爷恐怕要笑掉大牙!
面对杨鸣连珠炮一般的诘问,叶澜沉默不语。
正如杨鸣所说,作为鲁菜的看家菜品,蝴蝶海参应该选用“五行参”而不是普通辽参。事先勾汁和用模具整形,更是让菜品落了下成。
眼前的这道蝴蝶海参,应该是二厨甚至三厨的出品,手艺确实有些疏漏。
可再怎么说,这菜也绝对没差到要砸招牌的程度!
“怎么,真叫我说对了,你们就是店大欺人了?还是说,你们后厨真没有能拿出手的厨子!没事儿,让他们都出来拜我为师,保证包教包会!”
杨鸣一副贱人嘴脸,继续挑拨着叶澜的怒火。
叶澜就算涵养再好,此刻也难免动了真怒。作为百世龙腾的菜品总监,这话简直就是指着她鼻子谩骂。
“既然这样,也不必找后厨的师傅了,我亲自和你过招!我要是输了,必然奉上一份拜师大礼。可你要是输了,就是刷盘子洗碗,也必须要给我补上几十万的营业额!”
叶澜仍旧维持了良好的涵养,面露职业型微笑。只是这微笑里,带着几分阴冷。
第二章 主料
没一会儿的功夫,后厨的伙计就“吭哧吭哧”地抬来了两张不锈钢料理台。
原本用来助兴的小舞台,被临时改造成了开放式竞技场。在场的食客,也有幸成为了这场比试的见证人。
叶澜褪去了那一身职场套裙,换了套西式修身厨师服,一头波浪长发,也随手挽了个发髻,束在脑后。
这一身打扮非但没有降低她的美感,反而给人一种干练清爽的感觉。
只见她将一只计时钟随手甩在了料理台上,理了理衣袖,开口说道:“五分钟时间,连切配带烹饪,没有问题吧?”
杨鸣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看着就让人来气:“只要你们备好拜师礼,我怎么都成。”
叶澜并不动怒,她伸手向下一指,继续说道:
“喏,咱们今天比拼的主料,就是这个!”
不仅仅是杨鸣,在场的其他食客,也全都抻长了脖子,顺着叶澜手指向下望去。
料理台下,摆放着几只脸盆大小的河蚌。
“这是褶皱冠蚌!这主料也太偏门儿了!”
人群中有老饕叫出了声。
所谓的褶皱冠蚌,也就是俗称的河蚌。
河蚌在营养角度上来说,完全不输于海参鲍鱼。蚌肉中富含的核黄素,有激发肌肤弹性的功效,一直都被当作美容佳品。
然而从烹饪角度来说,这玩意实在太不入流。
河蚌本身有一种极为浓重的土腥味,如果处理不好,会让人食欲全无。
而且蚌肉过于细嫩,烹饪过程中稍一过火,就会变老变硬。
过火的蚌肉,就好像是橡皮筋一般,那种又硬又韧的口感,简直让人“痛不生育”!
在五分钟的时限里,两人所能选择的,只有炸、炒、烹、溜、炝、爆、烘、煸、烤等手法。
无论哪一种手法,都必须对火候严格掌控!
叶澜嘴角露出了一丝诡计得逞的笑容,看向了杨鸣:“杨先生如此的自信,处理这样的食材,应该不成问题吧。”
“我都说了,你们准备好拜师礼就成!”杨鸣一副很跳很欠揍的模样,让人恨不得给他来一套军体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风铃声。
金冠大厅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叶澜抢先打了个招呼: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请二位来一趟!”
“嘿嘿,叶家闺女这是什么话!这种白蹭饭的事情,我还巴不得天天都有呢。”
答话的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
这家伙实在是太胖了,就像个充气的人形气球,迈着鸭子步,一步三晃的向众人走来。
此人正是金沙市最富盛名的美食家,黄钟鼎!多档美食节目的座上宾。
在黄钟鼎身后,则是一位年纪比叶澜略大的女子。和叶澜的英气不同,这位女子身上,散发着水蜜桃一般的熟韵。
这女子好像是从古画中走出的,她身穿荷粉色窄肩旗袍,头佩宝扇开屏簪,一头乌黑的秀发结鬟垂下,尽显白净秀美的面庞。
修身旗袍的开叉恰到好处,女子摇曳着身姿一路走来,既露出一截羊脂玉般细腻柔滑的美腿,又不让人觉得轻浮。
如果说食客们投向黄钟鼎的目光饱含着敬意,那么此刻他们投向女子的目光,则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欲望。
“啧啧,这身材、这腰肢、这胸,分明就是维纳斯与塔利亚的结合体……这才是文艺复兴时期,先驱者追求的知性之美,自由之美!”
杨鸣又一次以艺术的角度,在心底对这位旗袍美女评头论足。
这货虽然一副道貌岸然的学者风范,只可惜吞咽口水时喉头的上下蠕动,还是将他的真实想法彻底出卖。
旗袍女子的到来,除了让某人的肾上腺素飙升,也让金冠大厅多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怎么会是她?以她家和九龙汇的关系,这娘们恐怕要帮着踢馆的外人!”
“你以为她家还是原来呢?早被九龙汇收拾的服服帖帖了!我可是听说,叶明尘人老腰不老,还要娶她续弦呢!”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老牛啃嫩草,腰好腿也好!”
金冠大厅中,洋溢着猥琐的笑声。
这种劲爆的花边新闻,永远是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哪怕是出入九龙汇的成功人士们,也同样不能免俗。
面对这些风言风语,旗袍美女只是眉头微蹙,走到台前,接过了一只话筒:
“今天的这场比试,由我和黄老担任评委。双方需要在五分钟时间内,完成一道以河蚌为主料的菜品。没有疑义的话,就由叶澜小姐先开始吧!”
说着,旗袍美女对叶澜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叶澜并没有急着动手,她优雅的掏出一只酒店内部的对讲机,轻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功夫,后厨伙计送来了一只粗如手臂的红色巨虾。
“马岛虾王!”
懂行的食客立马叫出了巨虾的名号。
这种产自于马尔维纳斯群岛的巨虾,并不是龙虾或鳌虾,而是世界上硕果仅存的“十二足目”虾类。
与其他同类相比,这种巨虾除了多出一对儿胸足,更要多出成倍的鲜甜滋味!在当地土著口中,这种珍馐被称为“梦神的遗迹”!
以河蚌配虾王,叶澜显然是准备将“鲜”字进行到底了!
叶澜拿来一摞后厨专用的不锈钢码斗,选了几味辅料,又挑过一只西式煎炒锅,这才对着两位评委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完毕。
第三章 虾蚌双鲜
“计时开始!”
旗袍美女一声令下,桌上的计时器“滴答滴答”的转动起来。
叶澜从刀架上抽出一把西式主厨刀,开背、去壳、剃黑线,将虾肉改刀成夹刀片。
夹刀片说白了就是双飞刀法切成的连皮双片,这种改刀方式可以增大食材的横截面,在烹调时更加方便入味。
处理完了虾肉,叶澜这才着手对付起今天的主料。
只见她又换过一把日式柳刃,顺着蚌壳的缝隙,将细长的刀身递送进河蚌之中。
这位干练的美女似乎化身成开锁的神偷,手腕轻巧的一个抖动,河蚌就仿佛被攻陷的宝箱,“吧嗒”一声,中门大开。
叶澜之所以选择河蚌作为主料,除了火候问题,在如何取肉上也存在着陷阱。
按照寻常的方法,厨师需要将河蚌放置在淡盐水中,等待它自然开合。然而在五分钟的时间限制之内,这种常规方式,显然是在搞笑。
直接下刀取肉,考验的是厨师对于河蚌内部构造的了解程度。
在不可视情况下,厨师所能依仗的,就只有刀刃传递来的微弱触觉,即要精准的切断闭壳肌,又不能破坏蚌肉的完整性。
一个优秀厨师对于食材构造的了解,绝不亚于外科医生对于人体构造的熟知程度。
转瞬之间,叶澜已经完整的取下蚌肉,在简单的冲洗后,同样用双飞刀法改刀成薄片。
厨房中杀伐砍剁的粗野工作,到了叶澜的手上,竟平添一份从容优雅的美感。
“不愧是洛桑毕业的,抬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优雅范儿!”
旗袍美女喃喃自语道。
她的话音虽轻,可惜面前的话筒,还是将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中。
“啥是洛桑?”
食客们七嘴八舌的问道。
一旁的黄钟鼎接过话头,略显卖弄的为食客们科普:
“西方烹饪界两大殿堂级学府,一所是法国蓝带厨艺学院,另一所就是瑞士的洛桑酒店管理学院。咱们的叶澜小姐,正是洛桑毕业的高材生!”
在众人闲聊的空档,叶澜熟络的抓粉、码味、挂浆,将虾片与蚌片一同入锅滑油。
食材只在温油中略浸数秒,马上捞出控油,同时另起炉灶,准备烹汁。
黄钟鼎看得连连点头:
“用滑炒的方式来处理蚌肉,事先滑油来锁住河蚌的水分,再回锅进行烹汁调味。即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食材的滑嫩口感,又能保证味道的多样性。叶家闺女的选择,当真是聪明!”
叶澜仅以葱姜和绿豆淀粉调配清汁,将虾片蚌片又一次的汇入锅中。她先是来了一连串俊俏的小翻锅,激发出虾蚌的本味,这才变戏法一样的下入其他食材。
黄钟鼎担任起了现场的解说,叶澜每拿出一样食材,他就同步的解说着:
“这是罗勒,这是鼠尾草……”
“哎呦!这是食材届的海罗因,法国黑松露!”
看到叶澜拿出一块黑不溜丢的菌子,黄老的声调猛然一扬。
叶澜只是像削铅笔一样刮下少许黑松露碎屑入锅,空气中立马弥漫着一股难言的香气。
“黑松露本身并不美味,甚至会有一种旧床单的馊腐味道。然而作为配料,它能够让主料食材的滋味彻底激活。在西餐当中,厨师会在装盘之后,才撒上些许黑松露碎屑。这些碎屑,就足以让整道菜品的价格多写一个零!”
黄钟鼎大肆吹嘘着举世闻名的装逼食材。这份爱岗敬业的姿态,不输于火车站卖山寨伟哥的江湖骗子。
场上的叶澜又是几个小翻锅,终于关火装盘。
一股名为“鲜美”的味道在大厅中蔓延开来。雾气氤氲中,虾片与蚌片自然卷曲,好像是女郎撅起的红唇。
“虾蚌双鲜,完成!”
叶澜一手负于背后,另一手握拳,指关节在料理台上轻叩两下,示意自己烹饪完成。
这个传自于法国宫廷的经典动作,自然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直至此刻,计时器的指针,才刚刚走到了尽头。
菜品很快被送到了评委的面前。
“五分钟的时间,能完成这样一道菜品,叶家闺女的炉灶功夫是越来越成熟了!河蚌爽滑细腻,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
黄钟鼎一边连连下筷,一边摇头晃脑的大加赞赏。
只看他这副吃相,围观的食客们也能断定,这道虾蚌双鲜的味道绝对差不了!
在黄钟鼎胡吃海喝之后,旗袍美女这才轻启朱唇,浅浅的尝了一口。
“在中式滑炒中加入鼠尾草和罗勒,利用法式香料来去除河蚌的土腥味,算得上别出心裁。中西式风格混搭,别有一番滋味!”
两位评委品尝之后,刘利将剩余的菜品拨分给众位食客,让大家一饱口福。
“鲜,真是鲜死人了!”
“不愧是百世龙腾的菜品总监,手艺就是不一样!”
几位食客近水楼台先得月,边吃边嚷嚷。
“我们叶小姐的厨艺,可不是某些只会耍嘴皮子的瘪三能够比拟的!”
刘利一边将菜品分给其余食客,一边斜着眼挑衅杨鸣。
杨鸣全不在意,这货没脸没皮的凑上前去,也挑了一筷子。
“确实有点儿意思!底味码的很足,只烹清汁,就足以展现主料的鲜甜!”
杨鸣毫不吝啬的对叶澜连挑大拇指。
得到对手的赞赏,叶澜眉眼含笑的玩起了大度:
“小子,你要是乖乖服输,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金冠大厅内的一切花销,都记在我的名上,大家都不难堪。”
叶澜之所以如此豪气,无非是为了千金买马骨。自己已经当场献技,如果再能让口出狂言的对手主动认输,必然会在金沙市传为一段佳话。
说到底,几十万人民币不过是蝇头小利,九龙汇的声誉,才是重中之重!
不料她面前的这位愣头青却毫不领情。杨鸣眉毛一扬,回道:
“认输?这种稳赢的局,我为什么要认输?”
“稳赢?”
叶澜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场食客的耳里堪比兔子,两人针尖对麦芒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被他们听了个通透。此刻这帮家伙已经嚷嚷开了:
“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叶小姐已经主动抛出了橄榄枝,这家伙竟然不懂顺坡下驴!”
“话说的这么满,这小子要是没真本事,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行政总管刘利也在一旁装腔作势:
“他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死到临头还嘴硬!比拼中餐的话,就是特一级厨师来了,也不敢说稳赢。要是比拼西餐,全国更是找不出几个比小姐强的人了!这小子今天要是掏不出六十来万的请客钱,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杨鸣权当周围的人都是空气,他继续保持着一副欠揍的嘴脸,将菜品端到了叶澜面前:
“你自己尝尝,这道菜里,哪有河蚌的味道?名为虾蚌双鲜,吃在嘴里却只有虾鲜。河蚌的味道,完全被虾王掩盖。总的来说,这道菜品只能称为优秀,还远远达不到完美。”
这话一出口,熙熙攘攘的质疑声,瞬间压低了许多。
在场的食客都是懂吃会吃的老饕,他们也能品的出来,这道菜品里,当真没有河蚌的味道!
叶澜使用了大量的香料和昂贵的虾王,组合出来的味道虽然鲜香,却完全遮盖了河蚌的本味!
喧宾夺主,这可是烹调中的大忌!
叶澜徒劳的翕动着红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被点中死穴,她根本无力反驳,一张俏脸红的险些要滴出血来。
如果眼神能伤人,此刻叶澜夹杂幽怨与愤怒的目光,足以将杨鸣射成筛子。
“嘴、嘴上说的再多,不如手底下见真章!我看你怎么达到所谓的完美!”
酝酿半天,叶澜面红耳赤的酝酿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的回嘴。
杨鸣随手挑了几只雪梨,对着叶澜眨了眨眼睛:
“本艺术家来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烹饪!”
第四章 横刀立马
料理台上的计时钟又一次转动起来。
和杨澜的虾王、黑松露相比,杨鸣的辅料着实有些寒酸。偌大的料理台上,除了几只雪梨,就只有一小堆香葱蒜头陪衬。
杨鸣从刀架上抽出一把中式菜刀,大手一捞,抓过了几只雪梨。
这货好像牛仔耍枪一般,菜刀在手中几个旋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雪梨已被削皮去核。
“好麻利的身手!”
围观的食客们一声惊呼。
“切,炒菜又不是拍电影,动作花哨有什么用!”
一旁的叶澜嗤之以鼻。
叶美女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将她彻底出卖。从杨鸣动刀的那一刻起,这丫头片子就没眨过眼睛。
台上的杨鸣先将雪梨用冰块镇住备用,这才开始对河蚌下刀。
如果说叶澜刚才展现的是优雅与从容,那么杨鸣所展现的,就是极致的迅捷身手。
无需更换刀具,这家伙只用手中的菜刀,沿着河蚌的缝隙一旋一抹,河蚌就“蓬门今始为君开”。
“怪不得这家伙口气那么大,他使的是文武刀!”
黄钟鼎再一次化身为现场解说,一语道破杨鸣的刀功水准。
在中式厨房中,红案厨师更注重的是刀法,而不是刀具。
通过推拉刀、拖刀、剞刀等刀法的运用,看似笨重的厨刀,可以瞬间化身为穿花的蝴蝶。
一名优秀的中餐厨师,只需双刀,就可以应付一切食材。
其中刃口较薄、用于切菜的,称为文刀。
刃口较厚的,是用于切肉的武刀。
然而在“优秀”等级之上,还有一批荤素不忌的“禽兽”。
这帮禽兽对于刀法掌握炉火纯青,刃口的薄厚已经不再是限制,只凭一把文武单刀,就足以睥睨四方。
“一把菜刀走天下”说的正是这类使文武刀的厨师。
众人眼前的杨鸣,显然已是此道中人。
杨鸣麻利的在水台前破壳取肉,将蚌肉放置在了砧板上。
再进一步改刀之前,这货先点火架锅,烧上了小半锅油。
在直火灶的催逼下,油温火速上升,不一会儿的功夫,热油表面已经泛起波动。
“不好!看这油温,他是要煎炸?”
黄钟鼎一惊一乍的叫出了声。
作为美食行家,他一眼就看出,锅内的油温已达六成热。这样的温度,绝不可能做滑油或泡油处理。
“哼哼!刚才牛皮吹的山响,原来是个外行!就算是家庭主妇都知道,蚌肉是绝对不能高温油炸的。就算是挂豆粉做保护,热油还是会让蚌肉迅速脱水。这样的蚌肉,口感上和橡皮圈没什么区别!”
刘利抱着膀子怪笑。
他这副得瑟模样,活像是将西门庆捉奸在床的武大郎。
“坏了!这下蚌肉要变成杜蕾斯了!”
不少食客也跟着叹息。
谁都无法相信,一个惯使文武刀的厨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滚油炸制的蚌肉,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黑暗料理”!
在一片唱衰声中,旗袍美女终于开口:
“其实煎炸也不是绝对不行……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做梨盒!”
“梨盒?”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只听说过茄盒、藕盒,可从来都没听说过梨盒。
很快,旗袍美女的话就得到了验证。
虽然比试时间争分夺秒,杨鸣仍是忙里偷闲地对旗袍美女竖了个大拇指,这才开始了下一步的操作。
刚才处理好的雪梨被重新拿回到砧板上,尽数改刀成了菱形的象眼片。两片象眼片对在一起,就成了一只叶片状的梨盒。
去了壳的蚌肉也同样上了砧板,杨鸣只取河蚌的四处闭壳肌,简单的改刀后,填入了梨盒当中。
梨盒外部裹上面粉、生粉一比一比例调制成的脆皮糊,下入了热油之中。
油锅滋啦作响之际,杨鸣左右开弓,一边顾及油锅,一边将剩下的蚌肉去腮去泥,用横刀刀法片成了薄片。
黄钟鼎看出了些许门道:“这小子确实厉害厉害!闭壳肌是河蚌最鲜美的部分,他特意将这部分取出来,做了梨盒的馅料,其他的部分,应该是要做刺身。他要做一菜两吃!”
黄钟鼎话音未落,杨鸣已然收刀入鞘,这货双手好像弹钢琴一样从砧板上码过,十指翩飞中,薄如蝉翼的蚌片拼插粘合,成了朵朵栩栩如生的刺身芙蓉花!
“嚯……”
黄钟鼎对着话筒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做好了芙蓉花,杨鸣又马不停蹄的处理起梨盒。
他将炸成金黄色的梨盒一一捞出,同时另起炉灶,以葱姜盐糖调配酱汁,将梨盒再次倒入锅中挂汁。
只见杨鸣略一沉腰,抓锅的左手陡然间上扬,来了一连串的大翻勺!这家伙双腿虚蹲马步,将中式炒锅抓在胸前,手腕收放之间,锅中食材上下翻飞。
这一副身形,活像是马上持缰的将军。
“北派的横刀立马!怪不得要来九龙汇踢馆,原来他是……”
旗袍美女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全场的惊呼声淹没。
炉灶前的杨鸣,竟然来了一个杂耍般的超级大翻勺,锅内的食材高高跃起,好似要触碰头顶的水晶灯一般。
梨盒与酱汁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还是没能挣脱地心引力,再次落回到锅中。
杨鸣手腕一放,任由炒锅磕在了直火灶上。
一声脆响好似古寺鸣钟。
借助反震力,锅中的梨盒成功卸下了力道,乖乖趴在了锅底。
“俊!这小子的炉灶功夫真他妈俊!”
向来稳重老成的黄钟鼎,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话一出口,黄钟鼎马上意识到有失身份,这货一边对食客们点头致歉,一边用手捂住了身前的话筒,对旗袍美女耳语道:
“我可没听说哪家酒楼有新人冒头呀!唐老板,这该不会是你找来的人吧?”
旗袍美女嘴角扯起了一丝苦笑,也有样学样的挡住话筒,轻声回道:
“怎么可能!不说我家和九龙汇的恩怨,就单说我和叶澜的交情,我舍得让那妮子出丑?”
黄钟鼎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相:
“可惜了!以这小子的刀功炉灶,要是出现在金鼎厨王大赛上,必然会一炮走红!这小子非要学人踢馆……可惜喽!”
旗袍美女没再答话,只是明眸闪烁,似是另有所想。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空档儿,杨鸣已经开始准备装盘。
这货拿来一只木质黑漆方盘,用制好的雪梨沙冰,在方盘的一角堆起一座冰山。几朵娇嫩欲滴的刺身芙蓉花,被小心翼翼的移植到山脚下。
在花心处,杨鸣用雪梨碎屑和芥末点缀,远远望去,朵朵晶莹剔透的芙蓉花含蕊怒放。
刚才削下的梨皮,也被废物利用,在杨鸣一双巧手的编织下,梨皮被塑造成鸟巢模样,覆于沙冰之上。
几片裹挟着浓郁酱汁的梨盒,尽数放置在了鸟巢当中。
在热油与寒冰的双重刺激下,梨皮中的香酚类物质被充分激活,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口齿生津的梨香。
“美!太美了!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呀!”
这种将冷热菜组合于一体的摆盘方式,让围观的人们眼前一亮。
在灯光的映衬下,寒霜与热气交相辉映,整道菜品好像是浓墨淡彩的水墨画,仅仅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杨鸣的摆盘还没有结束。
在木盘的留白处,杨鸣还用美乃滋作墨,提了一句诗词:“芙蓉国里尽朝晖。”
“成了!”
杨鸣打了一个响指,示意自己烹饪完成。
第五章 庖丁三派
菜品马上被端到评委的面前。
黄钟鼎看着菜品,又开始习惯性卖弄:
“小子,你这题词颇具功力呀。诗是毛主席的,这字可是于右任的!憨态人迷,古树悬空!”
黄钟鼎见多识广,不仅在吃上颇有建树,在书法上,也有着不俗的眼力。
憨态人迷,古树悬空这八个大字,正是后人对于右任书法的最高评价。
“只用装裱袋,就能写出这样的书法,这功力可不一般!”黄钟鼎看向杨鸣的眼神,就好像是资深基佬注视着俊俏小后生——满满的都是欣赏。
“没什么,这只不过是艺术家的基本修养。”
杨鸣恬不知耻的自吹自擂。
然而迎合他的,是全场食客的集体白眼。
“嘿嘿,这样的墨宝,真让人不忍破坏!”
黄钟鼎嘴上这么说,手里可一点儿都不客气。这货夹起一朵刺身花,大手一挥,将“芙蓉”二字抹得一干二净。
“嗯,不错!芥末、雪梨和美乃滋层次分明,完美展现了河蚌的鲜嫩质感!”
尝过了河蚌刺身,黄钟鼎又夹了一块梨盒,塞到嘴里大肆咀嚼:
“梨盒外酥里嫩。外边的脆皮糊炸的酥脆焦香,内里的蚌肉和雪梨仍旧汁水四溢。”
“咸鲜口味的烹汁更是点睛之笔!冷热两种吃法都是用雪梨和河蚌做主料,却给人完全不同的味觉感受!”
冷热菜都尝过之后,黄钟鼎最后又舀了一大勺沙冰,嚼的咯吱作响:
“将热菜放置在冷盘之上,中间用梨皮来隔温,这构思真是绝了!技巧、刀功、火候,全都没的说!不知道这道菜品叫什么?”
“呃……这个……”
被问及菜名,某个自称是艺术家的二货犯了难。杨鸣支吾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道:“叫……叫冰火两重天吧!”
这个略显十八禁的菜名,引得现场一阵嗤笑。
黄钟鼎强忍笑意:“不错,一道菜品融汇冷热两种吃法,这还真是冰火两重天!”
黄钟鼎品评完毕,旗袍美女也终于开动。
这娘们对造型精致的刺身芙蓉完全不感兴趣,她挑了一只梨盒,在细细品尝之后,才将话筒递到了嘴边: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热菜的部分,应该是脱胎于《随园食单》中的苏杭名菜,包道台雪梨鸭片!随园古菜加上北派横刀立马的身段……杨先生应该是‘奉城圣手’官杨璘的高徒!”
旗袍美女没有品评菜品,而是一语道破了杨鸣的师承。
杨鸣暗暗点头,眼前这位美女,还真是有颜有料。竟然能从菜品和身段中看出师承!
中餐在地域上,分为八大菜系,在师承上,则分为南北隐三派。
北派为彭祖派,讲究药食同源,以食养身。北派的厨师除了炉灶功夫奔放,在药膳上,也颇有心得。
南派为伊尹派,讲究君臣佐使,一切以“规矩”二字为重。曾经风靡一时的南宋御宴,就是出自这派厨师的手笔。
随着历史上数次人口迁移,南北二派早已打破了地理区域的界限,变为了各执一词的烹饪理念。
在南北二派之外,还有一派名为隐派。
隐派的厨师,拜易牙为师,在烹调中百无禁忌。
据《韩非子·二柄篇》记载,齐桓公曾抱怨自己吃过百味,唯独没尝过人肉。御厨易牙听闻之后,就将自家的上好食材——亲生的大胖儿子剁成了丸子。
祖师爷的行径实在有违人道,令易牙派的厨师对出身羞于启齿,久而久之,这一派就被称为了隐派。
虽然拜了个不光彩的祖师爷,可隐派厨师在中华烹饪史上,绝对留下了浓墨淡彩的一笔。
唐初盛行的“烧尾宴”、宋朝兴起的“文人菜”,甚至是飘香于烟花柳巷的“堂子菜”,都是这派厨师的杰作。
如今随着烹饪培训学校的盛行,这些屹立千年的宗门教派,最终还是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台上这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能说出“北派”二字,更能叫出官杨璘的名号,必然也是庖丁行里的人了!
两位评委品评完毕,杨鸣的菜品也同样分给了在场的食客。
一位光头胖子冲在了最前面,这货抢了一朵刺身芙蓉话,塞到嘴里大肆咀嚼:
“软、嫩、紧、滑,让人欲罢不能!”
光头胖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然而这货略有争议的措辞,可不太像是品评河蚌。
一圈哄抢之后,不仅刺身和梨盒告罄,就连沙冰也同样被人挖去了大半。
看到如此场景,一旁的刘利有些坐不住了。
没想到今趟是遇到了硬茬子,来踢馆的这小子,还真的有几分能耐!
“两道菜品都品尝完了,评委老师也该告诉我们,到底是谁胜出了吧?”
刘利在餐饮业也摸爬滚打好些年头了,他自然知道这两位孰优孰劣。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台上的两位评委帮忙。
“就是呀,到底是谁胜出了?”
台下的食客们也同样伸长脖子巴望着。
其实谁的菜品更好,他们心中都有数。这帮家伙关心的,是这两评委敢不敢实事求是,让九龙汇真的丢了面子。
在众人企盼的目光中,又是黄钟鼎抢先开口:
“两位都是青年才俊,在五分钟的时间里,能完成如此高质量的菜品!如果非要选择的话,我这票会投给杨小哥。不知道唐老板你怎么看?”
说着,黄钟鼎看向一旁的旗袍美女。
黄钟鼎的话,将“唐老板”推向了风口浪尖。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这位大美女,不知道她会如何做出选择。
第六章 掌眼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旗袍美女终于开口:“我倒和黄老想的不一样。在我看来,是叶澜略胜一筹。”
“在创意上,杨先生的菜品确实无可挑剔,可是在味道上,整道菜只有先咸甜二味,略显单调。反观叶澜的虾蚌双鲜,味道更为丰富,层次感也更强。”
杨鸣撇了撇嘴,心说这娘们真是闭着眼说瞎话。
她既然看出自己这道菜品是脱胎于苏杭古菜,自然也应该明白,苏杭菜讲究以咸提味,以甜提鲜,吃的就是这咸甜二味!她说自己的菜品味道单调,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再说叶澜的菜品,使用了大量的名贵食材,味道够多够杂,但是根本毫无层次可言。
这娘们显然是铁了心的偏袒叶澜了。
杨鸣还没说话,一旁的食客们不干了:
“看没看见,这娘们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偏袒继女了!”
“我都告诉你了,评委和九龙汇早就串通好了,根本就不可能让九龙汇输!”
这帮食客全都品的出来,杨鸣完全是碾压的获胜!
面对全场的骚动,老狐狸黄钟鼎笑嘻嘻的打了个圆场:“嘿嘿,唐老板说的也有道理。杨小哥的菜品创意十足,但是在味道上,还是叶澜的菜品更加丰富。总体来说,两位平分秋色!”
说到这儿,黄钟鼎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刘利:
“要我说,平局算了!双方各退一步,如何?”
刘利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对对对!平局!金冠大厅内的一切消费,都算在我们九龙汇的账上,全场免单!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你们两位意下如何?”黄钟鼎又看向了杨鸣和叶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杨鸣竟然一不上吊二不闹,连连点头表示接受。
反倒是叶澜低着头,一言不发。
瞧两人的模样,好像杨鸣才是受到评委照顾的一方。
“那就平局吧!大家都不伤和气!”黄钟鼎将“平局”咬的特别的重,好像生怕别人听不清楚。
平局的结果,根本没能让杨鸣收起得瑟的嘴脸,这家伙来到叶澜的面前,似模似样的一抱拳:
“都说虎父无犬子,叶小姐的厨艺,确实高明。这一次的平局,我是心服口服。希望有机会,还能跟你讨教!”
留下这句话,杨鸣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叶澜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任由杨鸣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退场。
杨鸣一路走,还一路和食客们挥手致意,将“臭不要脸”四字真言,挥洒的淋漓尽致。
直至杨鸣推门离去,金冠大厅才重新恢复了歌舞升平。古韵歌姬空灵清透的歌声再次响起,冲散了残余的刀光剑影,仿佛之前的一切,根本不曾发生过。
“我店里还有点儿事,就先回去了。”
评委席的旗袍美女站起身,对黄钟鼎和叶澜点点头,先行离去了。
肚囊宽绰的黄钟鼎意犹未尽:“叶家闺女,给我来屉你新研发的开口笑包子,夜宵我就在这儿解决了!”
听到黄钟鼎的话,叶澜木然的向后厨走去。显然,她还没能从比试中恢复过来。
支走了叶澜,黄钟鼎一边用筷子挑着两道菜品里的残渣,一边头也不抬的对刘利说道:“那小子按老一辈的规矩,上门踢馆,那咱们也按老规矩,给他留个念想。金鼎厨王大赛可快要开始了,绝对不能让他给师弟添乱!”
刘利连连点头。他知道,黄钟鼎口中的师弟,正是他们的顶头老板,叶眀尘。
刘利无需说话,他只是向旁边一使眼色,就有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彪形大汉推门而出……
杨鸣最终还是没能溜出九龙汇的大门,被人堵在了一楼大堂。堵住他的,正是那三位彪形大汉。
“杨鸣先生,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刘主管有事找你。”
为首的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
三位巨灵神一般的大汉站成一排,就好像一堵墙一样,拦住了杨鸣的去路。
此刻跑是肯定跑不掉了,打的话,杨鸣也根本不是这三位的对手。而如果跟这三位回去,估计最少也要断手残脚。
无论怎么选,杨鸣似乎都难以全身而退了。
“嘿嘿……”
杨鸣脸上绽放出迷之微笑,这货猛然出手,抓向了为首壮汉的脖子。
不过他的手并没有锁住对方的脖子,而是手腕一压,勾住了壮汉脖子上明晃晃的项珠。
下一刻,杨鸣撅臀眯眼,一副考古学家的做派:
“哎呦,你这是正月星月菩提,还颗颗都是六点骰子面,这样的精品,当真是少见!”
杨鸣还故作姿态地啧啧称奇,这副丑态,与深夜广播中卖女款壮阳药的“专家教授”们,有异曲同工之妙。
随身佩戴把玩件,算是九龙汇员工的一大共性。
九龙汇的董事长叶眀尘虽然是厨子出身,不过这家伙却爱好风雅,平生最喜欢文玩古玩。
受他的影响,九龙汇的这帮伙计们甭管有钱没钱,都整点儿项珠手串之类的,跟着附庸风雅。
吹罢了菩提项珠,杨鸣又一把扯起了第二个家伙的手腕:
“哎呀,你这手串也不简单呀!对眼鬼脸的老料HN黄花梨,这品相,值个大几万!”
杨鸣继续发挥瞪着眼说瞎话的优良传统,硬是将二十块钱一筐的“越黄”吹成了价比黄金的“海黄”。
最后的那位壮汉同样没能躲过杨鸣的忽悠攻势:
“最金贵的还属你这一串人头橄榄雕工手串!从风格上看,这明显是海派作品,不过从刀法上看,又有些‘金石错’的味道。我跟你打包票,这绝对是郁小平的作品。要不是少了一颗款珠,难以证明出身,这串手串少说也得三五十万!”
这三个家伙本来也没想在人前动粗,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把杨鸣带上楼去。此刻听说自己的宝贝如何值钱,一个个心里早就美的找不着北了。
杨鸣这一通胡吹乱泡,不仅将这三个愣头青忽悠的晕头转向,也同样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不少食客还纳闷,怎么九龙汇改成破烂市场了!
就算是出入九龙汇的成功人士,同样避免不了爱凑热闹的国民习惯,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就围了一群的吃瓜群众,全是听“杨老师”讲解文玩收藏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杨鸣将三人的宝贝都捧到了天上,三位愣头青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软了几分:“杨先生,您还是跟我们回去一趟吧。拖得时间长了,刘利总管该不高兴了!”
杨鸣摆摆手:“不着急!我先给你们看看我珍藏的宝贝。这可是一个艺术家的泣血收藏!“
“是吗?那我们哥几个也给你掌掌眼!”
三个蠢货努着眼睛,愣装大尾巴狼。
“我的宝贝就是这个!”
杨鸣一抖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绿豆淀粉,来了个天女散花。
这是他在料理台上,就想好的退敌之策。
这包淀粉的威力堪比闪光弹,三位壮汉毫无防备,瞬间被弄了个满头满脸,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仅是这三个蠢货,周围的食客也受到了波及,在粉尘的刺激下,大堂内乱成了一锅粥。
借助淀粉闪光弹的掩护,杨鸣箭步冲向了大门,逃出升天。
杨鸣前脚刚走,一楼大厅的电梯门就应声而开,一条靓丽的身影从电梯内急三火四地奔了出来。
来人正是方才的评委之一,旗袍美女。
此刻她任由旗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她一边趿着高跟鞋小跑,一边四处张望着,找寻着什么。
看到大堂内的这副乱象,旗袍美女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嘴角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恢复了之前的优雅与从容,摇曳着身姿,扬长而去。
第七章 净官
杨鸣沿着公路奔出一里多地,确定身后没人跟着,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货扶着路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喂,师父!我刚从九龙汇出来!”
这个电话显然是打给官杨璘的。
“师父你是不知道,今天我就使出了两分水准,那帮家伙就吓傻啦!”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师父,杨鸣仍旧是满嘴跑火车。
不过很快,杨鸣嘴里的火车,就到站了。
电话另一边显然是问了些什么,让杨鸣的嘴里开始拌蒜:
“嘿嘿,不是叶眀尘,是他女儿上阵……结果……师父其实我觉得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杨鸣试图解释,然而换来的,只有对方的高声训斥。隔着电波,杨鸣都能感受到唾沫星子在脸上胡乱拍打的感觉。
“哎,师父,你别生气!下一次,下一次我就直接跟叶眀尘比试!我一定赢他!”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连串的电话忙音……
“这老头,气性也太大了!”杨鸣握着电话,哭笑不得……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
在这半个月中,金沙百姓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发生在九龙汇的那场巅峰对决。
不知道哪位食客有心,竟然将那天的踢馆场面拍摄了下来,上传网络。
虽然拍摄距离较远,无法看清杨鸣的容貌,不过这货在踢馆赛中的爆炸表现,还是原原本本的呈现在了网民的面前。
已经没人关心这场一面倒的踢馆为什么会被判定为平局,大家关心的,是这货到底是什么来头。
杨鸣“拜我为师,包教包会”和“我是一个艺术家”等标志性话语,更是火速超越了“逼两拳,三五瓶”等网络流行语,成了金沙市街头巷尾争相模仿的对象。
不仅如此,杨鸣更是凭借其文武一刀流的酷炫刀法,帮金沙市中心医院成功创收——无数愣头青因为模仿他牛仔刷枪的拔刀动作,割伤了手指或脚趾。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话题人物,在那场踢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人民公园,一位青年画家手持油笔,在画板上笔走龙蛇。
这位画家不仅手上动作麻利,脸上的戏份,也同样充足。
他或是皱眉沉思,或是眯眼凝视前方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偶尔又一拍大腿,做恍然大悟状。
从这位画师的做派来看,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艺术细菌,假以时日,绝对是艺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只可惜这货身穿的体恤,前胸带着“屎单粒化肥、赠品”等字样,将他苦心经营的艺术家形象彻底破坏。
这位装大尾巴狼的画师,正是杨鸣。
在纸上勾勒良久,杨鸣总算是停了笔。他将画板调转了一百八十度,搓着手对妹子点头哈腰:“嘿嘿,美女,完成了!收你五十块钱,够实惠吧!”
平胸而论,杨鸣的这幅化作有着相当的水准。
他充分利用了光与影、明与暗的强烈对比,勾勒出一幅午后阳光从树冠泻下,斑斑点点撒落在草地的美好景象。
这种把握光线瞬间变化的风格,颇有法国画家莫奈的味道。
然而美中不足的,这幅画作上,并没有人。
看到画作,充当了半天模特的水手服妹子不干了:“不是说好画肖像画嘛?我呢?我在哪儿呢?”
“对呀……怎么没人?嗯……重要的不是人,是这种转瞬即逝的美感。是生命在刹那间,爆发出来的,昙花一现式的美感!”
意识到自己的严重性失误,杨鸣只能又化身厨师的老本行,给妹子熬了好大一锅毒鸡汤。
可惜水手服妹子并不买账:“你有病吧!有摆摊画画的工夫,还不如去治治脑子!”
妹子翻了一个足有半斤重的白眼,气呼呼的扭动着小屁股,扬长而去。
确定对方走远了,杨鸣才唧唧歪歪的假装还嘴:
“你懂不懂创作,懂不懂艺术?你以为我缺你那五十块钱?我追求的是美,是艺术!我不可能为了金钱,更改我创作的初心!”
杨鸣正做怨妇骂街状,斜插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尖夹着五十块钱:
“这幅话我买了!”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杨鸣,瞬间变作了接客的老鸨。这货抢过了五十块钱,笑的满脸是褶:
“好嘞!大哥你还需要别的画吗?国画、油画、水粉、水彩、素描,我全都能画。”
递给杨鸣钱的,是一个身穿紧身迷彩体恤的精装汉子。这汉子少说也有一米九的身高,单薄的紧身衣,根本就没能遮挡住他一身的腱子肉。
“我可不是来求画的!我找你有点儿正事。”
精壮汉子也是个演技派,这货瞄了眼左右,俯下身子,低声说道:
“是官老让我来的!”
这家伙摆出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架势。
然而实际上,这方圆几十米,除了他俩,再没半个喘气的。
一听说师父派来的人,杨鸣先是一愣,随即打量起眼前的这位。
在他看来,这位“地下党同志”,必然是同行了。
“你也是庖丁行里的人?白案还是红案?”
“红白都不是,我是净官。”地下党同志笑嘻嘻的伸出了手。
杨鸣没去握对方的手,这家伙向后略退半步,同时用画板挡住了胯下的要害部位:“原来是净官,失敬,失敬!”
不怪杨鸣的反应如此强烈,“净官”这个职业,对男人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所谓净官,就是古时候给一切雄性生物“去势”的官员。说的再通俗一点儿,这就是一个专门制造太监的职业!
甭管是猪牛羊狗鸡,亦或是人,只要进了净官的屋,出来以后那都是“一生轻松”。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秦六合。官老让我来配合你,备战金鼎厨王大赛。”
可能是秦六合的职业太过震撼,杨鸣罕见地拍起了马屁:“大哥好名字呀!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这名字大气磅礴!”
可惜这一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秦六合将一张苦脸拉成了猪腰子:“兄弟你会错意啦!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因为玩六合彩欠了一屁股债,我娘赌气,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杨鸣只能强行的转换了话题:“那个……你说的那个金鼎厨王大赛,到底是什么玩意?”
秦六合没有答话,这家伙对杨鸣做了个吃饭的手势:“你还没吃饭吧?咱们找个地方,咱们边吃边说。”
一听吃饭,杨鸣的眼珠子瞬间变成了电灯泡。这货也不再嘀咕什么狗屁艺术了,手脚麻利的将色盘,画板胡乱的丢进包里。
趁着杨鸣收拾东西的空档,秦六合背过身去,拿出了手机。
“鱼已上钩,长线!”
秦六合对着电话话筒轻声嘀咕。
第八章 天上半炉墟,地下一味居
出了公园,秦六合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去一味居!”秦六合一头钻进了车,对司机说道。
身后的杨鸣听到了,立马大呼小叫:“一味居?这也太破费了吧!”
嘴上是这么说,可是行动上,这货可没有一点儿怕破费的意思。
杨鸣几乎是跳进了车厢:“师傅,快点儿开,我们赶时间!”
一味居,曾经是金沙市首屈一指的高档饭店。在它的面前,如今享誉全城的九龙汇,也只算是一个后生晚辈。
这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店,有着“菜膳双绝”的美誉。
菜是地道的胶东老菜,膳是传自彭祖一派的养身药膳。
杨鸣在来金沙市之前,就听闻过一味居的名声。
不过如今的一味居,已经风光不再。
自从上一代掌柜离世,一味居就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家曾经享誉全城的百年老店,犹如一个迟暮老人,走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
不过就算再没落,一味居仍是金沙市排得上号的名店。
在杨鸣赶着投胎的疯狂催促下,司机师傅愣是将桑塔纳开成了跑跑卡丁车。出租车一个漂移的甩尾,停在了一处仿古建筑的门前。
仿古建筑红砖绿瓦,门联上书三个大字:一味居。
在大门两旁,还挂着一副楹联:天上半炉墟,地上一味居。
一味居的开山掌柜,也曾是装逼界里响当当的人物。这货曾经扬言,他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偷了半炉灰,砌成了一味居的后厨炉灶。
只可惜这么臭不要脸的胡吹乱泡,也没能保佑一味居的生意兴旺百年。
两人推门而入,此刻正值饭点儿,可是一味居的大厅中,只有三两波食客,分坐在角落当中。
这份冷清的气氛,别说是门可罗雀,就是罗几个鸵鸟,都不成问题。
“天字号包间,预定好了的!”
秦六合对迎上来的服务生招呼道。
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包间,刚入座,服务员就马上招呼传菜。
不一会儿的功夫,桌上就多了锅贴鱼、熘肝尖、焅大虾,老醋蛰头四个胶东老菜。
某位日赚五十的艺术家真是饿坏了,杨鸣压根等不到菜齐,每上一道菜,他就风卷残云的大吃二喝,让一旁的秦六合根本就没有下筷的机会。
这家伙塞了一嘴好吃的,却一点儿都不耽误说话:
“一味居混成现在这个鸟样,真赖不得别人。他家的掌勺师父确实不行!”
杨鸣一边吃,一边还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做派:“咱们就说这锅贴鱼,如果是我做的话,鱼肉内夹的牡蛎我会提前处理,只取蛎黄,不要蛎肉,这样才能保证菜品的鲜度。”
“再说这焅大虾,应该用糖、醋、姜,配新鲜西红柿调汁。这厨子直接用现成的番茄沙司,酸甜两种口味的层次和次序完全没体现出来!”
杨鸣正喋喋不休,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二位,这是今天的主食,填馅馒头。菜齐了!”
一阵脆亮的女声响起,餐桌上又多了一笼微型馒头。
这笼馒头每个只有荔枝大小,白糯如雪,表面还散发着微微热气,看着就惹人喜爱。
不过比起馒头,更吸引杨鸣眼球的,是上菜的人。
为他们上菜的女人,肤如凝脂,腮若新荔,一身黑绸旗袍,更是展现了完美的s型曲线。她正是那位在九龙汇担任过评委的旗袍美女!
旗袍美女也同样看着杨鸣,笑吟吟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杨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味居的掌柜,我叫唐棠。”
杨鸣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早该猜到这娘们的身份。
那天在九龙汇,他可是清楚的听到黄钟鼎叫她“唐老板”。这一味居的买卖,可不就是唐家的嘛!
“啊,原来是唐老板呀,今天请我吃饭的,应该是你,而不是他吧。”
杨鸣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六合,又低下头,恢复了大吃二喝的状态。
既来之则安之,杨鸣倒要看看,这娘们找自己过来,到底是动的什么心思。
唐棠点点头,算是回应。
“上次有幸尝了杨先生的手艺,这次你也尝尝我的。”
唐棠将那笼馒头向前推了几分,示意杨鸣赶快开动。
杨鸣却没着急动手,开始对唐棠刨根问底:“原来你是白案!昭明一派的?”
唐棠摇摇头:“我是萧派的。”
杨鸣浮夸地做了个肃然起敬的表情:“哦,原来是萧美人的传人。失敬,失敬。”
杨鸣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遇到白案萧派的传人!
红案、白案,是中餐厨师的特殊分类。红案讲究煎炒烹炸,白案讲究蒸煮烫烙。
简单来说,白案厨师约等于西方的面点师,整日与糕点打交道。
和红案一样,白案的师傅们,也分为三派。
一派是始创于昭明太子的昭明派。
昭明太子萧统,是梁武帝萧衍的儿子。身为全国最大的官二代,这货毫无革命接班人的思想与觉悟,用大诗人李白的话来说,那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好好的太子不当,非要跑到扬州去研究点心!
所幸他还是研究出了点儿东西,著写的《昭明小集》,称得上是中国第一部白案菜谱。有不少学者认为,后世的所有白案,应该都始于昭陵太子。
昭明一派的历史传承虽然悠久,可是时代发展至今,这一派已显得古旧、不接地气。比他们更受食客欢迎的,是与时俱进,花样繁多的苏派。
虽然逼格不如昭明派,可是在成就上,苏派简直要爆老前辈十九条街。这一点,从中秋节前满大街的“苏式月饼”中,就可以窥知一二。
苏派最引以为傲的“苏式船点”,更是中餐糕点的集大成者,代表中式面点的最高水准。
在昭、苏两派之外,还有一派,是几乎已经绝迹的萧派。这一派传人少,知者更少。就连清朝顶级吃货袁枚,对这一派也只有“仪真南门萧美人”这短短一句话的描述。
听闻唐棠来头不小,杨鸣也再不废话,赶紧夹起一个荔枝大小的馒头,塞进了嘴里。
“嗯,有点儿意思。馒头内里的馅料,应该是红薯加炼乳调配的吧。味道和口感都很独特。”
这货囫囵吞枣的吞下一个馒头后,又夹取了另一个,从中掰开:“不过真正让人叫绝的,还是这发面馒头本身。”
这一次,杨鸣没急着入口,而是不断撕扯着馒头,充分展示着面皮的延展性:“面皮本身很香,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是面粉本身的醇香。在口感上,韧性和松软度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平衡。要制成这样的面皮,使用的老面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唐棠点点头:“不错。我用了我们萧派传承了三百年的青龙酵。”
第九章 金鼎厨王大赛
所谓老面,也叫面起子,是每个白案师傅安身立命的根本。
在中式糕点中,用酵母粉发面,是只有学徒工才会选择的不入流行为。
真正入流的白案师傅,全都会使用老面来发面。
老面本身就是历次和面时,预留出来的小块面团。白案师傅用老面发酵的同时,也不断的向其中填入新面,保证老面能够用之不竭。
面中的酵母菌经历了漫长的发酵时间,能提供一种来自于岁月的浓醇清香。
“我听师父说过,有些白案师傅干了一辈子,老面也攒了一辈子。这种发酵了几十年的老面,在外行人看来一文不值,可是在同行眼中,这完全就是无价的瑰宝。没想到唐老板手里的老面更吓人,竟然积攒了三百年!”
杨鸣被三百年的老面吓得瞠目咋舌。
提起自己手里的宝贝,唐棠面露得色:
“我们萧派走的是市井路线,在奇淫巧技上,和昭、苏二派比不了。我们能在白案中占据一席之地,靠的就是四块传承三百余年的老面……”
杨鸣插言打断了唐棠:“这四块老面,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结合唐棠之前的话,他马上猜出了这几块老面的名字。
唐棠再次点头:“不错,如今青龙酵和玄武酵,都在我的手里。至于剩下的两块老面,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啦。”
杨鸣摇摇头,心说没文化真可怕,萧派老祖宗的起名水平实在是太烂了!青龙、白虎之流,早就已经烂大街了,这名字太俗,俗不可耐!
如果让他起名,这四块老面应该叫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和多纳泰罗,满满的都是文艺气息。
杨鸣在鄙视萧派老祖宗的时候,显然是忘了自己在九龙汇踢馆时,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冰火两重天”的尴尬。
“那天在九龙汇,我之所以支持叶澜,其实是为了你好。在那种情况下,你要是真赢了叶澜,恐怕……”
唐棠主动挑破了窗户纸,谈起了那场明显不公的评判。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杨鸣就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唐棠拿不准这家伙到底是真的明白她的心意,还是不愿意听她解释。犹豫片刻,她咬了咬嘴唇,选择直奔主题:
“这一次请你过来,就是希望你能代表我们一味居,参加金鼎厨王大赛!你不是想要击败九龙汇吗?金鼎厨王大赛,就是最好的舞台!”
“到底什么是金鼎厨王大赛?”杨鸣忍不住问道。这已经是他一天内第二次听说这个拗口的名字了。
一旁的秦六合卖呆多时,总算有了插嘴的机会:
“金鼎厨王大赛,是由烹饪协会牵头,多家省市级电视台跟拍,全国百余所餐饮企业联名赞助的烹饪比赛。参赛者以餐厅为单位,自由报名参加。最终的优胜团队,除了会获得象征金鼎厨王的桂冠,更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媒体推广。”
“一句话,如果能获得全国冠军,你就能成为中国的戈登·拉姆齐!”唐棠做了个概括性总结。
“别扯什么洋名,你极力的拉我参赛,是不是想借大赛的热度,救活一味居?”
杨鸣还不算笨,马上就猜到了唐棠的小九九。
被戳中小心思,唐棠大大方方的点点头:“不错,金鼎厨王大赛,可能是一味居咸鱼翻身的最后机会了。如果能在金沙市获得好名次,或许一味居就还能支撑的下去。”
顿了顿,唐棠又继续说道:“其实不光是我,你师父也希望你能参加这次的大赛。就是他告诉我和秦六合,该去哪儿找你的。”
杨鸣都不用打电话确认,就知道唐棠没骗自己。这天底下知道该去哪儿找自己的,也只有官杨璘了。
杨鸣咋咋嘴,做为难状:“不是我不帮你,我踢了九龙汇的馆,算是开罪了整个金沙市烹饪界啦!我要是代表一味居参赛,恐怕同行们处处针对你!”
唐棠满不在乎的一耸肩膀:“怕什么,反正一味居也不能变得更糟了。
你要是同意了,就直接来一味居上班吧。底薪一万五,每道你做的菜品,还可以拿净利润百分之二十的抽成,可以吧?”
唐棠提出的这种底薪加提成的结算方式,是厨师长级别的大厨才有的待遇。唐棠给杨鸣开出这份筹码,可见是诚意十足。
只不过以一味居目前的情况,提成部分,杨鸣是拿不了多少了。
杨鸣一听底薪就有一万五,也不再废话,当即点头同意:“唐老板都这么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份底薪,就赶上他在公园画三百幅画了!傻子才不干!
得到杨鸣的承诺,唐棠笑颜如花: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我,还有秦六合,就是咱们一味居目前的参赛班底了!”
杨鸣一指身旁的秦六合:“他?一个净官,也跟着凑热闹?”
秦六合没好气的白了杨鸣一眼:“你以为我愿意?是你师父让我跟着你,怕你闯祸!再说我可以担任打荷,怎么就没资格参赛了!”
打荷,也是中餐厨房特有的职业。简单来说,打荷就是厨房中助手与杂工。这个工种并没有太高的技术性,只需要眼疾手快。寻常人稍加训练,完全可以胜任。
唐棠生怕两人闹不愉快,赶紧岔开了话题:
“你们住的远不远?楼上就是员工宿舍,我这就去给你们取钥匙!”
唐棠真是个行动派,当即就领着两个人,来到了楼上的员工宿舍区。如今一味居生意凋零,男区的房间基本都空了出来,两人享受了一把特级待遇,一人一个单间。
“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就来餐厅报道。”
吩咐了一句之后,唐棠就先离开了。
杨鸣安置好行李,又洗了个热水澡,天还没黑透,就上床呼猪头去了。
待到杨鸣鼾声四起,隔壁秦六合的房间里,传出了阵阵低语。
“年龄、容貌、画工,还有对‘艺术’近乎病态的追求,我确信,绝对是他!”
房间中,赤裸上身的秦六合手握电话,肌肉虬结的左臂上龙飞凤舞的刺着两个大字:古月。
第十章 赤丹虾
第二天一早,天刚放亮,杨鸣和秦六合就下了楼,直奔餐厅后厨。
这俩货如此的自觉,可不是为了努力工作,答谢唐棠的留宿之恩,他们只是饿了。
一味居的后厨大门敞开,房门上还挂着钥匙,内里却不见人影。
两人也不管那么多,大摇大摆的进了后厨,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吃的。
两人本想找点儿包子点心之类的,胡乱对付一口。然而将后厨都翻了个遍,也只在电饭锅里,找着点儿隔夜饭。
入宝山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杨鸣当即擦锅上灶,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准备简单的炒个蛋炒饭。
“这儿还有一筐河虾,咱们也用点儿吧?”
秦六合也不知道从哪儿翻掏出一筐活虾,捧了一捧,摔在了案板上。
“慢着……”杨鸣想要出言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这些河虾看着活蹦乱跳,可是却毫无活虾的弹性,一旦碰触到案板,就伴随着“吧唧”声,连壳摔成了一团团虾泥,黏在了案板上。
“这些虾都是泥捏的?这么不抗摔?”
秦六合被眼前的怪象吓了一跳。
“这不是普通的河虾,这是入膳用的赤丹虾!”
杨鸣心说坏了,被秦六合这么一摔,摔丢了几百块钱。赤丹虾活品的市场价格,不会低于一百块钱一两。
“吃蛋虾?吃鸡蛋长大的?”
秦六合一眼懵懂的看向杨鸣,这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好像是在cosplay《盗墓笔记》的某个傻白甜角色。
杨鸣白了秦六合一眼,心说这个蠢货真是什么都不懂。
“赤丹虾,就是用朱砂喂养出来的河虾。朱砂本来就是一味中药,能安神、定惊,但它是虎狼之药,不适合入膳入馔。用它来喂养河虾,养成的赤丹虾,药效就要温和了许多。赤龙皮汤,七签粥等药膳,都以此虾为原料。因为从小就浸淫在朱砂中,赤丹虾壳肉俱酥,金贵的不得了!”
秦六合可不管它金贵不金贵,他关心的,是好不好吃:“这么养出来的虾,味道怎么样?”
杨鸣手上熟练的敲蛋打蛋液,嘴上卖起了关子:
“听说过长江三鲜的鲥鱼吧?鲥鱼为什么富有盛名,就是因为鲥鱼的鱼鳞下,有着厚厚的油脂层。在烹饪时,完全不需要去鳞,鳞片遇热即化,伴随着油脂层,一通融入到皮肉之中。不刮鳞的鲥鱼,才会鲜味奇佳,浓香异常。一旦刮了鳞,那就是条废鱼了!”
秦六合听得满嘴流涎:“你说的是鲥鱼,和这虾有什么关系?”
杨鸣将打好的蛋液放到了一边:“怎么没关系!这赤丹虾,跟鲥鱼有异曲同工之妙!虾壳在遇热后,也会自行融化,变成流胶质,包裹着细腻的好似护手霜一样的虾肉,你说好吃不好吃?”
说话间,杨鸣点火热锅,锅中注油后,将米饭、葱碎入锅,制作“炒底”。
那些摔成泥的赤丹虾,让杨鸣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准备做一道滑蛋虾仁烩饭。
赤丹虾已经弄成那个鬼样子,肯定是没法保存了,他不用白不用!反正是秦六合惹出的祸,唐棠有气也找他撒去。
几个干净利落的大翻勺,杨鸣把炒好的白饭盛出备用,重新洗锅后,将案板上的碎虾用刀刮下,下入了锅之中。
这种赤丹虾除了不用去壳,在烹饪的时候,也无需去除虾线。在离水之前,饲养者会让它们静饿几天,代谢掉多余朱砂的同时,也会排出体内的废物。
杨鸣只用稍许盐和白胡椒,就炒出了满屋的鲜香滋味。
果然如他所说,入锅不久,赤丹虾就脱得一丝不挂了。锅中只有白中透粉的虾仁,虾壳化作了半流质汤汁,在锅底咕嘟咕嘟作响。
杨鸣先关了火,这才将打好的蛋液倒入了锅中。锅中剩余的余温,恰好能让蛋液凝固,同时又不会夺走过多的水分,影响滑蛋细嫩的口感。
“滑蛋虾仁烩饭,成了!”
杨鸣将滑蛋虾仁浇在了事先炒制过的白饭上。滋啦作响的声音,仿佛是馋虫们的上课铃声。
秦六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碗筷,杨鸣的炒勺还没拿开,这货就扒拉了半碗,躲到一边大快朵颐:
“又鲜又滑,我舌头都差点儿要滑到肚子里去了!这虾仁比普通货色要好吃多了!”
滚烫的烩饭烫的秦六合直吐舌头,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意放慢进食的速度。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杨鸣寻声望去,门口已然多了一个矮壮的中年汉子。这家伙除了一身白色的中式厨师服饰,脑袋上还顶着一只高度有些夸张的厨师帽。这货的描金胸牌上,颜筋柳骨地写着两个正楷小字:金松。
“哎呦,哥们,来啦!我俩还能干什么,这不吃饭呢嘛!你也来点儿?”秦六合自来熟地拿了一份碗筷,递向了对方。
金松没接碗筷,他一眼就瞧见了料理台下的虾筐,然后目光逐渐上移,最终定格在了那盘滑蛋虾仁烩饭上。
“赤丹虾做烩饭?”金松瞪着眼睛,音调猛然间抬高了八度。看他这架势,似乎是要与海豚音男神维塔斯比个高低。
金松这么早赶到一味居,就是为了这一筐赤丹虾。
这是他三个月前下单,今天早上才终于接回来的宝贝。
一味居如今虽然生意凋零,可是倒驴不倒架,在食材上,还是一等一的讲究。
这些赤丹虾都是用最好的辰州砂喂养,从HN怀化发货,空运到金沙的。
金松今天凌晨四点才在机场接了这批宝贝,就直接送回了一味居。这货只不过是在休息室里抽了根烟,宝贝就下了油锅!
金松看着那盘被消灭了七七八八的烩饭,一脸的痛心疾首,好似是在给亲人出殡。
第十一章 盲尝
“金厨,您别生气,我们两个是新来的。照价赔偿还不行嘛!”
杨鸣抹抹嘴,小心的赔了个笑脸。
毕竟初来乍到,他也不想跟这位头戴高帽的大厨搞僵。
“赔?拿什么赔?辰州赤丹虾一年才供货一次,缺了这么重要的原材料,这一年我拿什么做药膳?”金松瞪着眼珠子,得理不饶人。
昨天唐棠就跟后厨全体员工关照过,楼上宿舍住进两个新人,是新来的主厨和打荷。
作为和主厨平级的药膳师,金松这是有意的敲打敲打新任主厨。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呦,这么早,大家就来忙啦。”
唐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后厨。她慢悠悠的踱步进来,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今天唐棠总算是没再穿旗袍,她上身穿深色针织衫,下身一条紧身牛仔裤,整个人清爽干练。
“老金,这两位,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新主厨和打荷。”
“这位就是咱们一味居的药膳师,也是代理主厨,金松。昨天的那一桌子菜,就是老金的出品。”
唐棠简短的为双方做了个介绍。
杨鸣听话听音,总感觉唐棠的话里,有点儿搓灰扬沙子的味道。
唐棠明知道他对于昨天的几道菜品,颇有微词,此刻哪壶不开提哪壶,点明了那是老金的出品。
而且昨天她可还说过,桌上的三人,就是一味居的参赛班底了。这里面,可没有这个金松!
杨鸣看着唐棠,不知道这娘们是怎么个意思。
一旁的金松,就没有这份好眼力了。一看见唐棠,金松就跟见了包青天的秦香莲一样,诉苦连连:
“老板,你看看这两个家伙干的好事!”
金松将虾筐连同那盘没剩下多少的烩饭,一同摔在了料理台上:“咱们一味居现在卖的最好的药膳,就数赤龙皮汤了!这两个家伙一次就吃了半筐,您说该怎么办吧!”
唐棠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
先不说这俩货能不能吃的下半筐的问题,这半年多来,金松总共也就熬过两次赤龙皮汤,还全都让他们后厨内部消费了。何来卖的好一说!
被人大吐苦水,唐棠非但不解决问题,反倒还有点儿火上浇油的意思:“我觉得你们两个的问题,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对吧?”
唐棠对着杨鸣一扬眉毛,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
杨鸣就算再傻,也明白唐棠的心思了。
更何况,在察言观色上,这货比猴都惊。
“其实可以安神的,不只有赤龙皮汤。酸枣仁薏米酸梅汤、八五术参羹,都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金大厨要是不会的话,我可以现场教你。保证包教包会!”
杨鸣不再认怂,他正了正衣襟,准备给金松上上课了。
“包教包会?拽成这个样子,你以为你是谁?踢馆九龙汇的神秘高手?”
金松嘴角扯起一丝轻蔑,玩起了最近厨师行业内最流行的梗。
“你要是真有心教我,咱俩就学学视频里的,上灶比比药膳!”金松朝着炉灶一拧脖子,意思是不服上灶练练。
他口中所说的视频,自然就是各大网站疯传的,踢馆九龙汇的自拍小视频。
金松也想当着老板的面儿,给这位新来的主厨一个下马威。他必须要让这个新人知道,在一味居,谁才是大小王。
虽然金松相信唐棠的眼力,知道她找来的新主厨应该有两把刷子。可这货敢跟自己比药膳,那就绝对是那就绝对是鲁班门前弄消防斧,关公门前耍指甲刀。
对于自己的药膳功夫,金松有着十成的信心。在来一味居之前,这家伙曾经在苏洲玄妙观济道堂当过三年小工。
不仅金松心中打着算盘,唐瑶这边,也同样将心弦扒拉的噼啪作响。
近年来,一味居连续被人挖墙脚,人才流失比较严重。如今金松是矮子里面选将军,已然坐稳一味居头把交椅。无论是上灶热炒,还是炮制药膳,都是他一个人掌勺。
正因为如此,这货“拥逼自重”,不仅要挟唐棠涨了好几次的工资,更明着暗着从后厨倒腾走不少的名贵食材。
要不是手艺过硬的药膳师不好找,唐棠绝对不会隐忍到现在。
唐棠借着这个机会,既是有心想要敲打一下金松,也是希望以金松为鉴,试试杨鸣在药膳功夫上的成色。
杨鸣从晾衣杆上拽下两条干净手巾,拍在了料理台上:“药膳功夫不适合放对比试,咱们要比,就比盲尝。”
“比盲肠?这有点儿不太合适吧!”一旁秦六合吓了一跳。
“盲尝也叫盲品,是汤品厨师切磋的基本科目!”
杨鸣瞥了某个二货一眼,简短的做了一个解释。
金松抱着膀子冷笑了两声:“可以呀!能说出盲品两个字,看来不是纯外行。”
盲尝或者说盲品,原本是西洋调酒师的考核科目。如今中餐厨师们与时俱进,将其移植到了汤品的比拼当中。
双方厨师各准备一道汤品,交由对方品尝。品尝的一方需要蒙住双眼,只凭味觉,说出汤品中的各味主料辅料。
这样的比拼方式,侧重的不再是厨师的技巧,而是他对于食材的熟悉程度。
一味居的药膳以汤羹为主,这样的比拼方式,再适合不过。
唐棠半倚厨台,老实不客气地当起了评委:
“双方以汤品为题,时间有限,双方的汤品不需要隔水炖,直接入蒸箱,蒸出底味,即可呈上。”
虽然已经见识过杨鸣的炉灶功夫,不过一味居需要的,是菜膳双绝的顶尖高手。对于杨鸣的药膳功夫,唐棠必须亲眼验证。
第十二章 我就是杨鸣
杨鸣主动用手巾蒙住双眼,示意金松先动手炮制药膳。
金松拿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骨瓷盅,从冷库中取了几样寻常食材,旋即向后厨深处走去。
和别家酒楼不同,一味居的后厨除了案墩炉灶,在墙角处,还耸立着一排药柜。那里,是只属于药膳师的天地。
金松麻利的从药柜中掏出几味药,尽数扔到了盅里。随后又向盅里添了些许明前积攒的无根水。
无根水,就是露天承接的雨水或雪水,以清明节气之前的为佳。药膳师们认为,用这种水制作药膳,能够最大限度的激发药效。
准备妥当,金松将骨瓷盅推进了蒸箱。
二十分钟之后,金松从蒸箱中端出骨瓷盅。这货先是滤了两遍食材药渣,这才将白开水也似的清汤端到了料理台前。
杨鸣蒙着眼睛,只品了一小口,就开始摇头晃脑: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祖传秘方呢!原来是出自《金匮要略》的桂枝龙骨牡蛎汤!汤里还加了熟制的文山三七,在医理上勉强说的通。”
《金匮要略》书中方剂有262首之多,是现存最早的一部专治杂症的中医专著。
然而在药膳师的眼里,《金匮要略》的地位,远远比不上“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
彭祖一派药食同源的思想,正好和孙思邈“防重于治”的主张不谋而合。千百年来,厨师们早已经将《千金方》背熟扒烂,衍变出成百上千的“千金药膳”。
相比之下,《金匮要略》就成了药膳行里不折不扣的偏门。
虽然坚信对方再药膳方面,不会太精通,金松还是保险起见,从《金匮要略》中,扒了一道药膳下来。然而事实证明,这些小心思并没有什么卵用。
“怎么样,金大厨,他说对没有?”
担任评委的唐棠扬声问道。
“行……算他答对了,该他的了!”
金松支支吾吾的答道。此刻的他,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金松终于意识到,这回是碰上硬茬子了!
杨鸣揭下眼前的手巾,对着金松微微一笑:“有一味中药,一味居可能没有。你稍等一下,我让秦六合去买。”
这货也不管金松同不同意,就把秦六合叫到身边,俯身低语几句。
“街对角就有家同仁堂,你去给我买……”
昨天被秦六合诓骗来的时候,杨鸣就注意到了对面有家同仁堂,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秦六合还挺配合,听了杨鸣的吩咐,一溜烟的去了。
看到这情况,刚输了一阵的金松又来劲儿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派他去同仁堂现学药方?咱们可不带现学现卖的吧!”
杨鸣压根就不搭理金松,这货倚坐在料理台前,老神在在的哼起了歌。
杨鸣翘着二郎腿,眼随手走,或指点江山,或遥望远方,这副拿腔拿调的模样,好似哪个京剧大师在开嗓子练功。
不过立在一旁的唐棠听来听去,都觉得这货哼的是SHE的《不想长大》。
没一会儿的功夫,秦六合就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跑了一趟腿,秦六合非但不叫苦,反倒还满脸的笑意:“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买回来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药膳师!”
说着,他将一个扑克牌大小的油纸包递到了杨鸣的手中。
杨鸣也没搭茬,他终于停止了能致癌的尴尬哼唱,挽了挽袖子,忙活了起来。
二十分钟之后,杨鸣也同样将一只骨瓷盅端到了料理台前。
这一次,换做金松品尝。
汤羹一送入口,金松就立马愣住了:
“你这……你这也是桂枝龙骨牡蛎汤!”
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又连续喝了几大勺:
“不过……同样是二十分钟的时间,为什么你的汤品味道这么醇厚?”
金松心知肚明,秘密一定就在秦六合带回的那味药上。
可他根本就尝不到那味药材的滋味。
对方复制了自己的汤羹,但是却让汤羹的味道变得更加醇厚。杨鸣端出的汤品,根本不像是二十分钟的速成版本,他这更像是在灶台上前滚万滚,费尽火工熬煮出来的正牌桂枝龙骨牡蛎汤。
“如果不能说出所有的药材,金厨你可就输了。”
唐棠在一旁催促道。
百思不得其解,金松气急败坏,一把扯下了眼前的手巾。然而眼前的一碗清汤,并没能给他提供更多的线索。
杨鸣双手抱胸,仿佛“真的更醇厚吗?我怎么不这么觉得?你把汤都喝了,喝了我就告诉你!”
金松不疑有诈,举起骨瓷盅,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放下碗,金松盯着杨鸣,眼里充斥着欲望与所求。
杨鸣不再卖关子,终于揭破了谜底:“同样是桂枝龙骨牡蛎汤,我的出品味道更为醇厚,是因为我在汤中多加了一味望月砂。”
“望月砂?”
金松眯着眼睛,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
虽然做了十三年的抓药小工,但是这味中药实在太过生僻,他一时间没能对号入座。
从他喝汤开始,一旁的秦六合就抖动着膀子,强忍笑意。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了:
“所谓的望月砂,就是兔子屎!”
金松好像中了一记石化咒,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望月砂主治眼疾,但也有治疗疳积的作用,与补气治癔的桂枝龙骨牡蛎汤配在一起,正好合适!”
杨鸣以指做笔,比比划划地讲解起汤羹的医理。
然而金松压根不想听什么狗屁医理。
“你……你是从哪儿学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金松嘴角抽搐,话也说的断断续续。这副倒霉模样,简直比宋丹丹隔壁半身不遂的吴老二还要凄惨。
杨鸣对着金松伸出了手,严肃的好像是领导人正式会晤:“正式介绍一下,我就是艺术家杨鸣,彭祖派传人。”
第十三章 没有艺术气息
金松可能是望月砂吃多了,蒙住了心智。这货始终傻站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可就不一样了。这帮家伙瞬间炸开了锅。
“杨鸣?你就是那个踢馆的杨鸣?”
杨鸣的身边“唰”地一下,围了一圈的人。
看到杨鸣点头,还有人不相信,又学起了杨鸣的标志性语言:“你就是那个‘我是一个艺术家’的杨鸣?”
这一次说话的,是一个梳着莫西干头,带着硕大耳环的年轻厨师。
这位耳环男的厨师服应该是私自改裁过,不仅更换了几枚朋克感爆棚的亮金属纽扣,在版型上,也更接近于长款风衣。脖子上的领巾,也被他系成西部牛仔样式的三角形,再配合上他帅的堪比宋玉潘安的白净面庞,这货怎么看,怎么像是误入后厨的时尚模特。
耳环男抓着杨鸣的胳膊,一脸殷切热切的表情,仿佛一言不合,就要解衣宽带。
杨鸣无奈,只能再次点头:“没错,我就是艺术家杨鸣。”
“杨鸣,他就是杨鸣!和视频上的声音一样!”耳环男激动地跟周围人嚷嚷着。
事到如今,这场盲品的输赢反倒没人关心了,所有人都围在了杨鸣的身边,试图验明正身。
如果当年负责验身的太监头头能像他们这么认真,韦小宝、嫪毐等一干假太监绝对难逃胯下一刀。
“都来拜我为师,保证包教包会……”
“这是一个艺术家的基本素养……”
一味居的后厨瞬间变成了脑残粉培训基地,这帮家伙自发地模仿起杨鸣的经典语录。
唐瑶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杨鸣先生,就是咱们一味居的新任主厨。希望大家在工作中,能多多配合他。”
说着,唐棠又看向了杨鸣:“也希望杨鸣先生能不吝赐教,多教我们几手。”
杨鸣抱着膀子,一副说他胖他还喘上了的倒霉模样:“我肯定不会藏着掖着,但是能学会多少,就看他们的悟性了。”
唐棠早就习惯杨鸣满嘴骚话的说话方式了,她似笑非笑的一扯嘴角,继续说道:“今天杨鸣和金厨只是切磋一下技艺,大家也不用多想。都别愣着了,赶紧准备今天的员工早餐吧!”
丢下这话,唐棠就出了后厨,巡视其他岗位去了。
作为新任的主厨,准备员工餐的工作,自然不需要杨鸣动手。早有机灵的伙计送上一把椅子,让他先在一旁歇着。
秦六合虽然没有杨鸣的惊人技艺和崇高地位,不过这货有厚比城墙的脸皮。他也腆着个脸,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杨鸣的旁边。
这样一来,众人都以为两人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基友,自然没人敢让他干活。
事实上,这货和杨鸣认识还不到一天时间。
金松仿佛是单挑落败,失去了交配权的落魄公羊,这家伙缩在角落的药柜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着消化兔子屎。
杨鸣看了一眼金松,暗暗叹了口气:本来好好的,这货装什么逼呢!
某个装逼专业户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反躬自省。
杨鸣正感叹着装逼真可怕,低调有文化,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男声:
“鸣哥,你尝尝这个!”
这个声音夹杂着满满的讨好意味,肉麻的好似要出柜接客。
杨鸣收回目光,这才发觉,说话的是那个莫西干耳环男。
耳环男捧着一罐没有标签的桃罐头,笑嘻嘻的站在杨鸣面前:
“这是听渲阁的內供好货,选料一律是砀山的头桃儿。我囤了几罐,本来是留着做甜点的!”
说话间,耳环男用菜刀一压一撬,轻松的开启了罐头盖,将罐头双手奉上。
笨重的菜刀在他手中,灵活的好比专业开瓶器。
杨鸣老实不客气的接过桃罐头,先是呷了两口金波也似的糖水,然后才捡出一块黄桃,一口咬作了月芽:
“不错,确实是正经头桃,每个桃的重量都超过六两,汁绵肉实,甜多酸少。听渲阁向来以果脯干货出名,他家的内供货,价格应该不菲吧!”
“嘿嘿,什么菲不菲的,孝敬鸣哥的,那就必须得是好货!”
耳环男不仅懂得时尚潮流,更懂得溜须拍马。
“看你开罐头的手法,还算有点儿功夫。你是这儿的二厨?”
耳环男浮夸的竖了个大拇指:“高,鸣哥实在是高!我就是二厨。我叫唐潮,鸣哥以后多多关照。”
杨鸣一甩眉毛:“唐潮……你也姓唐?”
唐潮讪笑着点头:“是,我和唐棠是堂亲,她是我堂姐。”
杨鸣心说唐家还真是好基因,男的俊女的俏,他们家要是生在RB得占据多少少男少女的硬盘空间。
唐潮并不知道杨鸣是如何的腹诽自己,这货顶着那张祸国殃民的婊·子脸,继续跟杨鸣套着近乎:
“鸣哥,你为啥总说自己是艺术家?”
杨鸣的回答让人很无语:“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艺术家。”
“嘿嘿……嘿……”
杨鸣的这个答复实在是太噎人了,唐潮嘿嘿了半天,也没能嘿出一句囫囵话来。
最终还是杨鸣打断了唐潮尴尬的嘿嘿呦嘿呦:“别嘿了,你这是要唱大河向东流?我知道你小子想什么呢!”
杨鸣将剩下的半罐桃罐头递给了口水三千尺的秦六合,让他也尝尝鲜,这才继续对唐潮说道:“你小子是想跟我学做菜吧!”
一听这话,唐潮眉眼含春,小鸡啄米样连连点头。看这殷切的模样,仿佛是把“学做菜”听成了“学做·爱”。
杨鸣摇了摇头,作遗憾状:“不是我不教你,关键是你身上没有一点儿艺术气息,我根本就没法跟你深层次交流!”
“艺术气息?”唐潮一脸懵逼。他实在想不明白,做菜和艺术有个屁的关系。
不过这货还挺圆滑,知道顺着杨鸣的话说:
“鸣哥,其实我挺有艺术天分的。这身厨师服,就是我自己改的……”
杨鸣挥挥手打断了他:“你这算什么!花里胡哨的玩意,也敢称艺术?俗,俗不可耐!”
唐潮还想在说什么,身后猛然想起了一个声音:“唐二厨,别在这儿侃大山了,赶紧去看看员工餐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话的这个人,竟然是金松。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金松就捯饬好心情,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姿态。
“别愣着了,赶紧动起来吧!”
金松兜着手斜着眼,仿佛是周扒皮再世。
“行,我去看看!”
唐潮毕竟是个小辈,不敢忤逆金松的意思。他只能狠狠瞪金松一眼,向炉灶那边走去。
支走了唐潮,金松看着杨鸣,笑的满脸是褶:
“鸣哥,您看我有没有艺术气息……”
第十四章 为食客负责
杨鸣甩给金松一个半吨重的白眼,拒绝和他讲话。趁着等饭的档口,杨鸣拿了本一味居的菜谱,随便翻看。
没一会儿的功夫,员工餐做好了。
一味居的员工早餐还挺丰盛,蒸肉笼加炝拌土豆丝,再配上一碗二米粥,看着就是惬意舒坦。
杨鸣之前已经吃过了赤丹虾滑蛋烩饭,这会儿只吃了一个蒸肉龙,就停了筷。
秦六合那货不仅脸皮够厚,胃口也够大,虽然有烩饭和桃罐头打底,这货还是吃了六七块肉笼,喝了两海碗米粥。
借着这个机会,杨鸣总算把后厨里的伙计认全了。
除了老板唐棠,厨房里地位最高的,就是药膳师金松,在杨鸣上任之前,他即是一味居唯一的药膳师,也是炉灶区的头灶。
金松之后,是二厨唐潮,坐拥二灶的的宝座。再往下排,是三灶蒋川。
砧板区域,由头砧范思远和二砧赵金成负责。
再加上白案的老板娘唐棠,新上工的杨鸣和秦六合,一味居的后厨,总共也只有九人。
就算是极力缩减人手,这帮家伙每天的工作,还是混吃等死。一味居每天招待的食客数量,绝对不会多过内部的员工。
看到一旁单独进餐的唐棠差不多吃好了,杨鸣赶紧凑了上去:
“唐老板,我准备改一下菜谱。”
“好,你把菜名写下来,我让人重新去印。”
唐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应付道。
一般来说,酒楼新换主厨,菜品都会做出一些调整。去除一些主厨不擅长的菜品,再增添一些主厨个人的特色菜品。对于这种情况,唐棠早已司空见惯。
杨鸣摇了摇头,示意她会错意了:“我不是要换菜品。只要你菜单上有的,我都能做。我想要改的,是菜品的价格!”
“改价?”唐棠看向了杨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对,就是改价!”
杨鸣将菜单递到了唐棠的面前:“番茄虾仁98,溜肥肠78,爆炒螺片128……这些都是常见的金沙老菜,用料和烹饪手法都很普通,你定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作为一味居的老板,唐棠自然也知道,一味居的菜价偏高。事实上,这些菜品的价格,就是她定的。和九龙汇那种高端会所模式不同,一味居主打金沙老菜,走的是亲民路线。但是近年来,一味居因为没有功夫过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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